自甄家为小公子甄宝玉办宴,已经过去十天。
云清缓坐在官邸,坐在司徒瑾的床边,低着头,时不时抬手用手绢拭泪。
扬州城最好的几个大夫统统被请到了司徒瑾的房间,诊脉熬药。
因医术不如梁以蘅和樊陆精湛,也只是为他们师姐弟打着下手。
梁以蘅替司徒瑾扎完针,命阿月收起针囊,拍拍云清缓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别伤心。
殿下不会出事的。
孟休常和云清喻眼睛通红。
云清喻更是一拳捶在了檀木桌上:甄家这群混账。
云清迟站在梁以蘅身边,扫了云清喻一眼:二弟,稍安勿躁。
陛下的秘旨不日便至,到时自是不会放过甄家。
说曹操,曹操到。
云清迟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侍卫在外禀报:启禀大人,京城来人。
云清迟眉梢一挑,与李岫文对视一眼,并肩走了出去。
这一切,还得从十日前甄家宴会说起。
云清缓因为甄二小姐的事心情不畅,便出了宴席,坐在亭子中与梁以蘅说话。
谁知没过多久,便听席上传来一阵喧闹,隐隐还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快来人......英王殿下......云清缓和梁以蘅对视一眼,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云清缓扶着白露的手站起来,不顾形象地冲向了宴席。
梁以蘅跟在云清缓的身后,几步后停了下来,望着云清缓的背影,屈了屈手指,即刻吩咐:阿月,传我令,派暗卫守住甄家各处。
若有身份不明之人,即刻拿下。
阿月不敢多问,应是之后立马退下。
梁以蘅慢慢地踱步至花园,望着前面一片混乱,眼眸深深。
.甄家花园内如今已是一片慌乱。
珍贵的花种被惊慌的贵女公子践踏摧残,皇城来的侍卫手持利剑,牢牢地护卫在英王殿下的身侧。
云清迟云清喻已是围在司徒瑾的身边。
看着司徒瑾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唇色如纸,云清迟清泠的眸中迸发出隐忍的怒火,问:夫人何在?话音刚落,侍卫让开一条路。
梁以蘅走进了包围圈,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司徒瑾的手腕上。
看着云清缓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梁以蘅叹着气摇了摇头:先把殿下送回去。
我需要一个安静些的处所,为殿下拔箭。
瞧着梁以蘅的模样,云清缓心都凉了半截。
林黛玉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吓得脸都白了。
孟休常在刺客出现的一瞬间便冲到了林黛玉的身边。
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光明正大地安慰林黛玉,却若有若无地挡住了林黛玉的视线,护着她一步步退后。
兵荒马乱中,扬州知府得到消息,带着府兵包围住了甄府。
司徒瑾也在亲兵的护送之下,被紧急送到了官邸。
............德泰帝得知英王司徒瑾在甄府遇刺,龙颜大怒,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立下江南。
同时圣旨朱批,将甄家上下抓捕入狱,等待大理寺卿的审问。
云清迟手持英王令牌,接管扬州府衙。
早早命人控制住甄府上下。
一时之间,甄家上下,人人自危。
梁以蘅坐在椅子上,捻着信纸,眉目不动。
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圣上密旨,而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家书。
云清缓神色焦急,想要凑到梁以蘅身边去看,又怕上面有一些她不该知道的。
绞着手指不安道:嫂嫂......云清迟站起身,吩咐:缓缓,你和二弟在这照顾英王殿下。
含云,阿蘅,你们随我去书房。
这时,林黛玉带着捧着托盘的雪雁,走了进来。
云清迟看着林黛玉,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动:表妹。
林黛玉福身:表哥有何吩咐?这些日子,你带着雪雁多往药铺走走。
不过,凡有人问起这边的情况,你一概不做回答。
林黛玉瞬间就明白了云清迟的意思,点头:表哥放心,玉儿定不负使命。
林家小姐亲自抓药,如此重视,这便是英王殿下不好的表现。
扬州亲近甄家的世家,自也要掂量如今甄家所犯下的罪行。
若是殿下大安,靠着太上皇和甄太妃,或许甄家还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若是殿下不好,甚至薨逝,任谁都保不住甄家。
世家贵族,最是精明不过。
两相权衡之下,自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梁以蘅,李岫文随着云清迟入了书房。
梁以蘅坐在椅子上,看着云清迟手中的信,垂着眼不知在想何事。
李岫文不自觉地用手指敲着扶手,想了想,还是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二皇子府做的?是嘉泰郡主做的?他听妹妹李素和表妹怀兰公主提起过这位跋扈的郡主。
李岫文也通过这些话语,在心中描摹过嘉泰郡主的形象。
若说她在京城纵马伤人,这也罢了。
可是行刺皇叔......怎么看,这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梁以蘅抬起眼:不可能是她。
云清迟赞同自己妻子的话:我和嘉泰郡主打过几次交道。
她还没这个胆子。
李岫文见二人这么肯定,加之自己本也心存犹豫,顾不做他想。
只是仍旧怀疑:如今只查到了嘉泰郡主,若是她的后面还有什么人......敌在暗,我们在明,恐生变故。
云清迟皱眉不语。
陛下的暗探,在查到嘉泰郡主后,就难以寸进。
幕后之人仿佛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定然也是心生疑窦,才引而不发。
不然如今的皇城,哪还有义忠亲王府的一席之地。
梁以蘅垂眼看着地毯上精致的花纹,不言不语。
直到云清迟和李岫文讨论完,才道:我认为,不妨查查穆靖欢。
东平郡王?李岫文微微睁大眼睛:东平郡王虽早些年与义忠王爷交好,可自陛下登基,便上交了兵权,不问世事。
嫂嫂的意思,这都是东平郡王的障眼法?梁以蘅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抹冷凝:不,不是东平郡王。
是穆靖欢。
李岫文仍有些不解。
云清迟倒是一点就透:你认为,整件事,恐是穆郡主瞒着东平郡王做的。
梁以蘅看着云清迟,笑道:子驰知我。
李岫文不认为穆靖欢会有如此能耐。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如此,我们派人去查查穆郡主。
梁以蘅摇头:不可轻举妄动。
我总觉得,穆靖欢有些古怪。
梁以蘅想了很久,却想不出穆靖欢究竟不对在哪里,索性把这些抛到一边:如今当务之急,是殿下的伤势。
京城恐怕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我们只需静观其变,适当时再添一阵风,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