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子这边刚到西宁就接到刘晓华电话,让他速战速决,回去还有活等着他干。
可当帆子站在徐娟工作的会所门外时,灯红酒绿的牌匾闪得他眼花,竟然觉得有点无从下手......先约出来吃饭,然后再开房?还是直接带宾馆去?要直接带的话怎么说呢?帆子抓着一头鸡窝样的头发一顿猛搓,这几年见的动物比人多,搞得他都有点不会办人事儿了。
犹犹豫豫地连抽了两根烟之后他才进去,却被前台告知徐娟不在,她昨天辞职了。
帆子无奈,只好顺着华子之前给的地址找过去,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也是人去楼空,房东正在打扫房间,叨叨着说徐娟退租了,屋里弄得乱七八糟,避/孕/套到处飞,害她忍着恶心还得亲自来收拾。
这么突然吗?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来之前华子不让他联系徐娟,说怕她会躲着,可眼下和躲有什么区别啊。
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小宾馆对付一宿,第二天一早帆子从宾馆出来,在宾馆对面吃了一碗羊肠面,蹲在西宁清晨的街头,他无聊到开始数行人数量,数到不耐烦了还是手足无措,给华子打电话吧,害怕被骂,不打吧,他一时又想不起其他办法交差,真是难为了他的二两智商。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徐娟给他发的信息,你在哪呢?帆子赶紧回她,来西宁办点事儿。
你来西宁都不找我啊?怎么?华子跟我分手,连你也不理娟姐了吗?帆子嫌打字慢,直接语音呼过去,那头很快就接了,哎!娟姐,在哪呢?一起出来吃饭啊?徐娟一顿娇嗔,呦!我不主动给你发信息,你能想起来我吗?早知道你在西宁,我搬家还找什么搬家公司啊,让你帮我搬不就得了!娟姐,我的错,我请你吃饭赔罪。
行,过来吧,我给你发位置。
徐娟这句话让帆子精神倍增,一下蹦起来,跳下马路牙子,我这就过去。
看到定位的同时帆子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都打算好了,先吃饭,联络联络感情,晚上再约出来喝个酒什么的,之后的事都好办。
......当他欢天喜地坐上车的时候,万万没想到那头等待他的不是徐娟,而是格尔木联合西宁警方精心布置的一场抓捕。
帆子也没想到徐娟会卖了他,更准确的说,是卖了刘晓华。
什么愁什么怨?他想不明白,当冰凉的手铐铐在手腕,到被带到警察局,还一直在问警察为什么抓他,二两智商此时也不顶用了......隔天,帆子被扭送回格尔木,由常海宇同事对接审讯。
一开始帆子矢口否认自己是个坏人,说找徐娟只是为了看望旧友,还问看一个会所的小姐难道犯法吗?又没嫖她......警察这边不急不躁,三言两语点到帆子要害,他听到绑架这两个字瞬间惊慌,最后终于垂下头,嘟嘟囔囔着说:华哥说没问题,一直让我们把心放肚子里,几乎没留下什么把柄,再说也没把邱澈怎么样啊,来去都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算不上犯法吧。
警察被气笑了,你还挺骄傲呗?帆子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此时消散全无,他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差点儿尿裤子。
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配合我们,想办法套出刘晓华在哪?表现好的话就能争取到减刑。
华哥......他不在修车铺吗?要在我还用问你吗?帆子闷头拧着眉,不能吧?他说过这两天没什么事儿都要待在修车铺,除非......除非他去找新嫂子了。
什么新嫂子?在哪?帆子心里嘀咕着该怎么脱身,眼珠子转来转去,却被审问的警察敏锐察觉到什么,我劝你老实配合,你已经露了,我们想抓你太容易,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你不要,有别人要!突然抬高的音量把帆子吓得一颤,他看见自己的手机摆在警察手边,意识到这一次可能真的完了......我要!我全交代。
警察做好记录准备,说。
那我从自我介绍开始说吗?警察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家在湖南,十七岁那年我和我爸吵了一架,就自己买了张火车票跑大西北来了,刚到格尔木的时候跟着跑大车,往青藏线运货的,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华哥,后来熟了,他就带我出去做事儿。
做什么?说清楚。
就是你们说的盗猎呗,啥动物能卖钱就盗啥,刚开始抓小的,等手法熟了再抓大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国家保护动物,什么不是,鸡也是动物,人不照样吃吗?在我老家,山上的动物都能吃。
警察气得差点摔笔,除了刘晓华,你们团伙中还有谁?还有一个叫王涛的,我们都叫他涛哥,他负责出货。
就一个吗?帆子又赶紧补充,不是,和华哥同级的人我就知道这一个,和我一起干活的还有一个叫张小凤,王涛和华哥的地位差不多,在往上都是大人物,我哪认识,他们从来不让我知道多余的事儿。
张小凤?女的?男的,绑架那小姑娘就是我俩还有华子一起干的,不过小凤不常跟我们混一块,有活才过来,他那人......呵!喜欢玩女的,赚点钱都搭女人身上了。
你平时怎么联系他?我有他微信。
帆子刚要掏手机才意识到手腕被铐着,而手机也不在身上。
警察继续引导,帆子说了几次参与盗猎的一些具体情况,提到的的嫌疑人反反复复只有刘晓华、张小凤加上王涛三个人。
稍晚些时候华子发过来一条信息,问进展怎么样?在警方监听下,帆子给他回电话过去,先是问他干嘛去了,怎么联系不上?又开了几句黄腔说把徐娟睡到手了,以后都不会去烦他。
那头刘晓华哈哈大笑,说:哥记你一功,明天你找个理由回沱沱河,二号让咱哥俩接着出去跑业务。
我去甜茶馆还是修车铺啊?到时再联系。
好嘞!刘晓华那边先挂断的电话,警察想了下今天日期,问:二号,什么意思?二号不是日期,是个人,具体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们互相不允许越级打听别人的事儿,华哥说知道得少才能活得长久。
这时审讯室有人进来,冲审讯帆子的警察点点头,然后俩人一同离开。
......另一边,刘晓华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赶到格尔木市区,他刚把车停到女朋友的小区楼下,没来得及下车电话就响了。
来电人:二号。
喂,是我。
对,我到格尔木了。
明晚?好,知道了。
放心,我让帆子回来。
刘晓华看着屏幕,确认挂了之后往旁边一扔,骂了一声操!他没着急下车,而是点了根烟,猛嘬几口,抽得特别暴躁,烟丝烧得嘶嘶作响,没抽完就被他扔出窗外。
对于这个二号人物,刘晓华是又恨又怕,记得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有一次二号布置任务后刘晓华没完全照做,隔天就在半路被一车人暴揍一顿,事后二号打来电话,让他引以为戒。
过往不能回想,越想越觉得憋屈,刘晓华又拿起电话,打给王涛。
喂,涛哥,在格尔木吗?没啥事儿,寻思找你喝酒。
我也刚到没一会儿,二号给我打电话来着。
好,我去劳保店找你。
......十分钟后,车开到儿童公园附近,停在一家门市旁边。
牌匾灯没开,卷帘门关着,但刘晓华轻车熟路,他从小区门洞穿过去,绕到劳保店后门。
他把电话拨过去,响一声后挂断。
很快,后门开锁的声音传来,开门的正是王涛。
涛哥。
你咋有时间过来了?二号让来的,也没说干啥,刚才打电话让我等着,可能明天还得赶回沱沱河。
虽然刘晓华心里不太能看得上王涛,但此时他憋了一肚子话,实在找不到别人诉苦。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厌恶,更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
在二号面前,刘晓华自诩他和王涛可以并肩站在一个战壕。
给你带了瓶酒。
其实是刘晓华放在车里忘了喝,刚才拿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擦了擦瓶身上落的灰。
来就来呗,拿啥酒啊?我这最不缺酒了。
刘晓华差点忘了,王涛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平时除了喜欢当废柴,再就是喝点小酒,玩玩电脑游戏什么的......这是好酒,不伤肝。
刘晓华说话走进屋里,前面摆放货架的大厅没开灯,只有后面的小厨房亮着,桌上有一盘芹菜花生米,一只烤鸡,两盘熏肉,桌下还有一箱开封的啤酒,其中两瓶抽出来摆在桌上。
菜都备好啦!我来的正是时候嘿。
有酒有菜,刘晓华郁闷的情绪缓解了些,他拧开白酒,倒进王涛拿过来的两个空杯里。
二号说什么了?把你烦这样!一直那副死德性,也不问我忙不忙、有没有事儿,安排什么任务必须马上执行!没人性嘛!王涛扯扯嘴角,络腮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乱蓬蓬,咱们都是小兵,除了听命行事还能怎么样。
刘晓华抿了半杯,被辣得嘶嘶哈哈,酒杯重重放回桌上,他说:都几年了,还甘当小兵呐?被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二号呼来喝去,我真够了!钱到手就行,再多,就不是你我能考虑的事儿了,老大不是有句话嘛,少管闲事,少操闲心,做好份内工作,爪子别伸太长......见王涛不顺着他说话,刘晓华气不打一处来,把夹到的熏肉又扔回去,筷子拍在桌上,你记不记得有一回,我和帆子在无人区蹲点蹲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快要收网的时候他一个电话叫我停手,还说我差点儿暴露了,赶紧撤!我跟你讲没有的事儿,他就是耍我们,发号指令还特么搞啥变声,玩谍战呐?谁愿意陪他玩咋的?喝酒喝酒,别生气,气大伤身。
王涛举起酒杯,全干了,喝完夹了两口菜,也不顾粘到胡子上,吃得津津有味。
涛哥,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二号我认识吗?王涛摇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