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摇一双明亮的眸子,死盯着那妇人不放。
语气里,虽充满了探究,但看在众人眼里,却是无比坚定的陈述。
那妇人身子明显一颤,神色慌张:不!事情不是你说的这般!我没有害我夫君!我没有!我说的哪般?沈扶摇微微勾唇,声音儿不再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我只是对邓老爷的死因好奇罢了,何时说过他是你害的?邓夫人这般激动做什么?说罢,沈扶摇又添了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邓夫人你心虚呢。
你!你是故意的!妇人猛然起身,指着沈扶摇,道:你!你想害我!大庭广众之下,我如何害你?沈扶摇知道,这邓夫人被她接二连三的质疑,心里早已虚得不行了。
于是,再度转了语气儿,逼问:邓夫人说话,可要有点根据!是你!是你一再误导众人,让众人以为我夫君是受我所害!邓夫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是你话中有话,企图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的身上!误导?沈扶摇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罢了,何来的误导?你若什么都没做过,别人就算有再多的脏水,怕也泼不到你的身上!你是商人,伶牙利齿,鬼点子也多!我不过一介普通妇人,如何能说得过你?你三番四次给我下套,我竟是半点法子都无!我不过是想为我夫君讨一个公道罢了!我做错了什么,你竟要这样逼我!邓夫人的眼泪,可真是多啊。
断断续续的,竟怎么都流不完一样。
她一边儿抹着眼泪,一边儿哽咽:我夫君明明就是吃了你酒楼的辣锅子,才出的事儿!你寥寥数语,便要将罪推到我的头上!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就这么苦啊!呵……沈扶摇听言,不禁冷笑:你是不及我伶牙俐齿,但胡搅蛮缠的功夫,却也是无人能比的。
说罢,又道:不过,我不是傻子,在场的诸位亦不是瞎子。
这是非黑白,不能全凭你一人说了算。
那也不能由你说了算!邓夫人急急反驳:否则,我夫君这条性命,岂不是白白丢了?当然!沈扶摇没有半点慌乱:邓老爷今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如今才过了多久?便被砒霜毒死,与亲人好友阴阳两隔。
就算邓夫人你对他的死视若无睹,这世上,也不缺为邓老爷讨公道的人。
说罢,沈扶摇便提高了音量,道:既然你方才说我乃商人,鬼点子最多。
而你我二人,又各执一词。
那么,咱们也不必再此多浪费时间了。
且一道去官府走一趟,是非黑白,自有判断。
言毕,还不等邓夫人开口,沈扶摇便邀请诸人:若大伙儿无事儿,不妨也跟着前去看看热闹,好当个见证。
若此事儿,真与我这酒楼有关,我必定负责到底。
若是别人蓄意诬陷,也望大家能为我们酒楼说句公道话,莫要以谣传谣。
你放心!若你们酒楼真是无辜的,我们必定会为你们酒楼正名!是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我们必须得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
这么大的戏,我们怎么能不看?快!直接去官府去!不!我不去!邓夫人见众人如此,忙退后摇头:我不去官府!我不去!这可由不得你!沈扶摇神色一冷,便朝宋祁点了点头。
宋祁见此,跨步上前,一把将那邓夫人拽起:邓夫人,请吧。
邓夫人到底是个普通妇人。
也许,她可以在大伙儿面前颠倒是非黑白。
可以在沈扶摇跟前,胡搅蛮缠。
但是面对着青天大老爷和种种证据,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无法为自己脱罪。
更何况,官府那头素来最惯用的手段,便是用刑。
没罪的,可屈打成招。
有罪的,就更不必说了。
沈扶摇与宋祁才将这邓夫人带到官府没多久,邓夫人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塌。
她不仅承认,邓老爷的死与沈扶摇酒楼无关,更招出了,砒霜乃是她所为。
那个挨千刀的,凭什么要休弃我?在认罪以后,许是知晓自己犯下的是杀人偿命的大罪,于是,也不再畏畏缩缩。
反而,将所有的怨气儿,一并发泄了出来:我十五岁与他有婚约,十六岁嫁予他作妻。
十七岁,为他生下一子。
这么多年来,我勤俭持家,孝敬公婆,教导孩子,从未有过任何错处!若说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也不过是唠叨了些!可我唠叨他,又有什么错?他好吃懒做,眼高手低。
我公公婆婆还在时,尚且还知道顾忌,咱们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可自从公公婆婆相继走了以后,他便越发不愿意踏实度日了!我累死累活补贴家用,到头来还不够他去一次赌坊,喝一次花酒!我唠叨他,是想让他明白生活不易。
我想让他老实下来,多攒一些银子好给我儿娶门媳妇儿。
可他呢?他嫌弃我啊!说罢,邓夫人苦笑不已:他嫌弃我唠叨,嫌弃我人老珠黄!可他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我买回来的丫鬟!那死丫鬟,比不得我年轻时候半分!然而他呢?却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呵……那丫鬟做事儿笨手笨脚的,可勾引人的本事儿却不小!就因为她,那负心汉与我分房而眠,不愿与我多说一句话!我忍!为了儿子,我什么都可以忍!他抱着别的女人睡,我就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可是你们知道吗?他竟然不在乎!哪怕我把别的男人带到了我的床榻上,他都不恼不怒!夫妻近二十年啊,他居然如此轻看我!他要与那贱人生孩子,要休弃我,想将我赶出邓家!呵……我偏不!凭什么?我辛辛苦苦经营的家,凭什么让别人生个孩子来与我的儿子分?凭什么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