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抬起头问:怎么,你们这里不是在搞五周年庆吗?牛扒和红酒免费。
你们的广告单上是这么写的。
男侍者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您肯定是弄错了,我们这里没搞活动。
您说的也许是另一家西餐厅。
什么?聂明感到尴尬万分,我搞错了?可是,那张广告单上明明是这么写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才发现那张广告单早就被他扔到了垃圾筒里。
那么,先生,您还要……刚才点的那些吗?正在聂明不知怎么回答时,从他身边走过来一位年轻女子,她对侍者说:对不起,我朋友大概是搞错了,请给我们两杯咖啡。
好的。
男侍者点头离去。
那个身着一套白色职业装的女人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聂明。
聂明惊讶地望着这个陌生女人,不知所措。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面容超凡脱俗的女人,有着挺拔的身姿和一股不怒字自威的庄严气质。
聂明突然觉得,这种气质,是他似曾相识的一个人,他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没等聂明开口,这个女人就已经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然后盯着聂明的眼睛,说:你是聂明?我想,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了吧。
你是宋泰然律师的女儿,对吗?聂明沉着地说。
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
这可以使很多事情变得好办。
聂明不明白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问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宋静慈。
目前在国家社会科学院工作,主要研究心理学。
那么,宋静慈小姐,很明显,我们今天的会面不是一次巧合。
聂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从八月十三号开始的几天行踪都在我的密切监视之中。
你在家里呆了两天没有出门,直到今天下午,你刚离开家就接到了那张由我杜撰的广告单。
当然,那个男孩也是我安排他在那里等你出门的。
聂明摇着头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张地和我见面,实际上,你直接打电话把我约到这里来我也不会介意。
宋静慈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着聂明的双眼: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约在这里见面?或者说,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聂明愣了一下:怎么?这家西餐厅……很特别吗?宋静慈垂下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说:四天前,我父亲就是在这家西餐厅旁边坠楼身亡的。
聂明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说,这个地方就是……我父亲的家——就在这家西餐厅楼上。
八侍者端来两杯热咖啡,礼貌地放在桌子上。
说了一声请慢用。
然后离开。
聂明看着宋静慈,困惑地摇着头:我不懂,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在我研究的心理学范畴内,有一项是关于犯罪心理学的。
宋静慈说,这件事情——请原谅,在今天会面之前,我和警方一样,把你当成首要嫌疑人——按我的分析,如果你真是凶手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免来到这个地方,以免引起怀疑。
而绝不会为了吃一顿牛扒而来——但现在,你却真的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所以我想,也许我真的是误会你了。
聂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应该避免来到这个地方才对。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父亲并不是****在这家西餐厅的门口、或是大街上。
而是在这个餐厅的厨房后门——那是一个不会有人经过的旮旯,是餐厅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
我父亲****在那里,并没有很多人看到,只有两个厨师发现了,才赶紧报了警。
而警察很快就封锁了消息,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聂明凝视着宋静慈:这么说,如果我今天凑巧不想吃牛扒,那你就会把我当成是一个杀人凶手?当然不。
宋静慈说,我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试探你,但现在,我看都用不着了。
聂明的眼睛望向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聂先生。
你好像很不开心?聂明将头转过来:宋小姐,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样?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凶手而如释重负吗?你可曾想过,在这起事件之中,我也是一个受害者!宋静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现在,你的测试结束了,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杀父仇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聂明站起身。
等等,聂明,我……也许你还有一项测试?宋静慈小姐。
不,我……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你不认为这个请求更适合向警察提出吗?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聂明。
宋静慈一脸严肃,请坐下来听我说完,好吗?聂明望着宋静慈的眼睛,他在那双清澈的双眸中看到了期盼和恳求。
他只能再次坐下。
我只有父亲,聂先生。
我的母亲在生产我时难产而死。
从我记事起,就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关心和爱护,他是我最亲的人。
但现在,他这样惨死……宋静慈的眼神暗淡下来,声音有些哽咽,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对吗?我完全理解,我也感到非常遗憾。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我能帮上你什么忙?聂明,我现在完全相信,你不会是那个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所以,我想你也许能提供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让我能够以此为线索,调查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聂明想了一会儿,说:听起来,你好像很肯定你父亲是死于谋杀,而绝非自杀?据我所知,连警察都还没能对这个案子下定论。
问题正在于此!根据我的判断和警察与我的对话,我感觉他们会将这个案子定为一起自杀案。
但是,这是绝不可能的!宋静慈的语气激动起来,我父亲绝不会自杀!在他死的那一天下午,他还跟我通过电话,丝毫没有任何轻生的迹象!我们的谈话就像平常一样自然和轻松!所以,你认为只能由自己来调查这起案子,揭开真相?这是我能为我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
看着宋静慈坚定的眼神,聂明从心底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好吧,宋小姐,我答应你。
我会全力支持和协助你调查这件案子。
这也关系到我的清白,我必须向所有人澄清这个误会。
聂明说。
谢谢你,聂明。
真的很感谢你。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样着手去调查?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现在仅有的线索。
仅有的线索,你觉得是什么?你总是习惯由别人将重点说出来,对吗?宋静慈笑了一下,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对不对?聂明不得不承认,宋静慈的心理分析能力已经登峰造极。
他必须更加坦诚地面对她。
你是指那个黑本子,在你父亲家丢失的那个黑本子,对吗?还有什么能比这样东西更重要?我父亲从于家拿到了这个黑本子不出四个小时,就遭人杀害;家里的东西一样都没丢,惟独少了这个本子;我父亲写在记事本上的那段话,内容也全部是关于这个黑本子。
聂明,你认为这些向我们提供了什么?聂明想了想。
起码让我们知道了行动的方向。
完全正确。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个黑本子,那么所有的谜团都将解开。
宋静慈盯住聂明的眼睛说:我从刚才和你的谈话中感到——你认为要找到那个黑本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对吗?聂明摇了摇头:我不觉得那个黑本子会很好找,我只是认为我们有一些线索——那就是你父亲留在记事本上的那段文字。
我们如果能弄清楚那几段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就能揭开黑本子的秘密。
那个记事本作为我父亲的遗物,现在就在我那里,在我家里。
可是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呢?我同样看不懂。
宋静慈思索了一会儿。
在我父亲死的那天下午,他和你一起在于家。
他看完了这个黑本子,然后把你约到院子里谈了一次话,对吗?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显得很紧张,很慌乱,甚至有些恐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这个小本子上所写的,根本不是普通的财务问题……他还说,要去证实本子上的内容,之后,就不辞而别地离开了于家。
那么,他对于本子上内容只字未提?只字未提。
宋静慈想了想:我父亲就只说了这些?聂明用手来回搓着咖啡杯,过了半晌,他低声说:还有一件事,但是……这件事连警察也不知道。
是什么?聂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他停了下来,显得欲言又止。
聂明,告诉我,你用不着对我隐瞒什么。
那好吧。
实际上,老律师那天下午虽然没有对我讲关于那个本子的内容,却告诉了我这个本子的另一个秘密。
宋静慈没有说话,等待着聂明继续说。
这个黑本子,只是一个幌子,在它的中间,夹了30页纸。
而这30页纸,才是关键所在!宋静慈将身子慢慢靠在沙发靠背上,陷入到沉思之中。
过了几分钟,聂明问:你想到了什么?宋静慈望着聂明说:我想,你现在有麻烦了。
你处在危险之中。
聂明吃了一惊,问:为什么?你记得我父亲在记事本中写的那几段话吗?他似乎预感到了自己会被杀。
同时,他又说‘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
你想到了吗?聂明,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有可能将这30页纸藏在了某个地方——我在之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你说的危险是什么?我们这样来看:凶手的目的是为了拿到这个小本子。
可是,当他拿到后却发现上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怎么做?聂明开始紧张起来:也许,他会再一次到老律师的家去找……他停顿了一会儿,可是,为什么你说我会有危险?他到我父亲家去找确实是可能性之一。
但另一种可能是,他会认为你现在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直接来找你!可是,老律师并没有把本子的内容告诉我!宋静慈摇着头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凭什么认为你说的是真话?聂明感到冷汗开始从后脊渗透出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宋静慈分析的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发生!而我现在也很危险。
宋静慈接着说,他也可能会认为我父亲是不是把那30页纸放在了我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糟透了。
等等,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宋静慈忽然一脸惊慌,她猛地站起来,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怎么,你觉得……我必须马上回家!我弟弟在家里!九宋静慈冲出西餐厅,迅速地拦了一辆计程车。
抱歉,我得走了。
我改天会和你联系。
她坐上车,对聂明说。
我和你一起去。
聂明没等宋静慈同意,就坐到了她身边。
聂明,你……如果情况真如你说的那样,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宋静慈感激地看了聂明一眼,然后对司机说:去江源路,快一点!汽车开始向目的地快速地行驶。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幢电梯公寓楼下。
宋静慈将车费塞给司机,然后立即下车。
聂明和宋静慈乘坐电梯到九楼。
在电梯室,宋静慈焦急地跺着脚。
别太着急了,我想,不会这么凑巧的。
聂明安慰道。
宋静慈微微点了点头,眉头仍然紧锁。
电梯门开后,宋静慈飞快地冲出来,她颤抖着从皮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902号房的房门。
宋宇!你在吗?宋静慈进屋后大喊。
她在几间屋挨着寻找。
终于在一间书房里,发现了她的弟弟宋宇——这个十四岁的男孩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在看。
显然,姐姐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大跳。
宋静慈一把将弟弟抱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
宋宇被姐姐抱在怀里,却仍然是一幅木讷的表情,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看到这一幕,聂明感到不解:难道,宋宇是个哑巴?宋静慈回过头,看到聂明困惑的表情,将宋宇放开,走过来对聂明说:我们到客厅去谈吧。
聂明坐在客厅高档的欧式皮沙发上,接过宋静慈递来的一杯清茶,终于忍不住问:你弟弟……不会说话?刚才我们叫了他那么久,他都没吭一声。
宋静慈坐下来,叹了口气:不,他不是哑巴。
他来我们家没过多久,就得了严重的自闭症。
之后,就几乎没听过他说话了。
他来你们家?这么说……宋静慈点点头:对,他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是我父亲在六年前娶的第二个妻子——也就是我继母带过来的孩子。
只是在到了我们家,他才改了姓宋。
那么,你继母她现在怎么样?她在嫁到我们家后过了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没多久就死了。
这对我父亲打击很大,他把这些灾难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并认为自己有克妻的命,以至于他的两任妻子都在嫁给他后不出几年就死了。
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并发誓从此终身不娶。
沉默了几秒钟,聂明问道:也许,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我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宋宇不和你父亲住在一起,而要和他分开,单独住在这里呢?宋静慈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继母比我父亲小了整整十岁。
我父亲在得到她后,为了使她开心,用尽了一切方法来讨好她。
但同时,也冷落了我和宋宇。
再加上宋宇在家里根本不理睬我父亲,反而对我还比较亲近。
所以,在我继母死后,我和宋宇就搬到了这里。
聂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和我父亲虽然因为这件事关系冷淡了一些,但我仍会每个星期都去看他,而我父亲,也一直关心着我。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说到这里,宋静慈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情绪又激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一些。
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根本不知道那个凶手会采取什么行动。
也许我们可以抢在他之前行动。
聂明说。
我们该怎么做?聂明想了一会儿,说:你父亲留下的那个记事本在你这里?你把它拿出来,我们再研究一下,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好,你等一下。
宋静慈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她拿着那本蓝色的记事本回到客厅。
聂明将记事本翻开,再次把那几段意寓不明的留言看了一遍。
他问宋静慈:你对于这几段话怎么看?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但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
聂明说。
不错,我也注意到了。
凶手是个男人,而且还有可能是我们认识并熟悉的人——说到这里,宋静慈停了下来。
她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穴,似乎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怎么,你想起了谁?聂明问。
嗯……之前,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而现在,我已经排除并完全信任了你。
那么现在想起来,有一个人……她停了下来。
聂明将身子坐直,望着她。
我们这样来想:事发当天下午,只有你、司马太太、于成的弟弟、我父亲这四个人知道‘有一个神秘的黑本子存在’这件事。
而我父亲作为唯一一个看完了这个小本子的人,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遇害了,然后黑本子被拿走——而凶手是个男人。
聂明有些懂了,又是你父亲认识的人。
你也注意到了吗?这样排除下来,除了你,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于成的弟弟于杰!你怀疑是他?起码目前来说,还有谁比他更有嫌疑?而且,他也完全具备作案的动机——于成死后,他就成了于氏家族的继承人。
我们假设这个黑本子里写了一些关于于杰的秘密——你想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吗?所以,他杀了你父亲,拿走这个本子——也许是为了不让这个黑本子里所写的秘密外泄,从而对自己不利?‘我只能说,这是目前最有可能性的一种推测。
但也仅仅只能作为一种猜测。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做过这些事。
但起码让我们有了调查的目标。
聂明皱起眉头说: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于氏家族的继承人。
我们两个普通人凭什么去接近他?他又有什么义务配合我们?宋静慈想了想,说,我有办法。
我父亲为于家工作了几十年,我小时候也经常在于家玩……我知道,在于家有一间专门属于我父亲的办公室。
我想,那里面一定放了不少他的东西。
我们可以借把他的遗物拿回来的机会向于杰询问一些情况。
嗯……这样做合情合理。
于杰不会猜到我们在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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