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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艾迪受难

2025-04-02 04:47:41

小_说txt天/堂1理奇的讲述结束了,大家都在点头。

艾迪也在点头,回想过去,突然一阵疼痛窜上了他的胳膊,就像有人在他的骨头上磨一把生锈的锯子。

他扭曲着脸,从口袋里摸索出一瓶止癌灵,吞下两颗。

他的胳膊时断时续地疼,开始他还以为是天气潮湿引起的黏液囊炎。

但是当理奇的故事讲到一半时,一些新的记忆又涌上他的心头,便明白了这疼痛的根源。

2一年前,在一次常规的检查中,医生说他的胳膊上有一处骨折的痕迹,问他是不是曾经从树上摔下来过。

他当时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付了过去。

事实上,他从来不爬树;他不能确切地记得他是怎么折断胳膊的,而且这个问题也不重要——那只不过是在童年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不起来也不愿不想。

只是当他不得不在雨天长时间开车时,他的胳膊才稍微感到疼痛,几片阿司匹林就能对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现在胳膊上的疼痛却是刺骨的伤痛。

他记起了当时在医院里的感觉,尤其是在骨折的两三天内。

那时天很热,他躺在病床上,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等着护土给他送药。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耳孔。

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有个厨师在他的胳膊上磨刀。

艾迪说了一句:是亨利折断了我的胳膊,你们还记得吗?麦克点点头,说道:刚好在帕特里克。

霍克塞特失踪之前,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那是7月20日。

霍克塞特失踪是在……23号?艾迪说。

22号。

贝弗莉插了一句。

她没说她为什么能确认那个日子。

她亲眼看见那个可怕的东西带走了霍克塞特。

7月20日。

艾迪思考着,把他的哮喘喷雾剂从一只手换到了另一只手。

就是烟洞仪式后的三四天。

我戴着石膏过完了那个夏季,想起来了吗?所有的人都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景。

艾迪想起他们曾经想制造滚珠来对付亨利一伙,并在一起讨论由贝弗莉射击。

等他们都走后,艾迪的母亲走进他的房间,叫他以后不要跟麦克他们在一起。

就在艾迪几乎要同意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记得自己每次去药店,都是把他妈妈开的单子和支票交给大夫,等大夫给他拿了药,填好支票,开张收据交给他。

每次都是那样。

然后他就会到卡斯特罗大街市场买上两根糖律和一瓶百事可乐。

一边吃着糖律,一边喝着可乐,再把口袋里的零钱弄得叮当响,简直其乐无穷。

3但是那一天不同。

凯尼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艾迪,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想和你谈谈。

艾迪看着大夫,有点害怕。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凯尼先生以为我偷了店里的东西——商店里面有个牌子清楚地写着偷窃是犯罪。

艾迪虽然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但是他很恐慌;也许凯尼先生知道一些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凯尼先生招招手,示意他进去。

艾迪很不情愿地走进了办公室。

凯尼先生让柜台小姐拉贝送了两份冰淇淋。

他坐在转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哮喘喷雾剂。

当凯尼先生张口要说话的时候,艾迪想起了小的时候有一次他把脚放在一个鞋店的x射线机器里,母亲惊叫的情景。

他以为凯尼先生会说:艾迪,十个医生有九个认为哮喘会使你患上癌症,就像鞋店里的x光一样。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

但是——凯尼先生说:这种情况持续太长时间了。

他的话太奇怪了,艾迪根本无法回答;他欲言又止。

你多大了?艾迪?11岁,是不是?是的,先生。

艾迪低声回答。

他瞟了一眼放在凯尼先生前面的哮喘喷雾剂。

到11月就12岁了。

凯尼先生点点头,然后把头探过来问他:你知不知道安慰剂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长在牛身上产生牛奶的东西?艾迪不安地说。

凯尼先生大笑着直起身来。

不是。

艾迪的脸红得一直到了耳根,更感觉呼吸急促起来。

此时拉贝小姐端着两个玻璃杯进来了。

你一定喜欢巧克力的。

她微笑着跟他说。

艾迪尽量显得平静地笑了笑,接过了冰淇淋。

拉贝小姐出去了。

艾迪吮了几口,但是却不知其味。

凯尼先生对艾迪说:放松些,艾迪。

我不会吃你也不会伤害你的。

艾迪点点头。

他觉得小孩应该听大人的话,但是他心里一直在南咕,不知道凯尼先生要干什么。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狠吸了一口冰淇淋——没有用。

跟凯尼先生要哮喘喷雾剂吧,又不敢。

他觉得凯尼先生在有意(折磨)逗弄他。

但是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很奇怪?一个成年人——特别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不会这么逗弄一个孩子的,对不对?但是哮喘喷雾剂就在那里,可望而不可及。

艾迪真希望现在和他的伙伴们一起。

想起怪物,想起那个在德里出没的怪物已经让人非常害怕;但是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你不知道如何与一个成年人斗争。

他说不会伤害你,但是并非如此。

我要我的喷雾剂,我要离开这里。

放松。

凯尼先生又说,你的毛病主要是因为你一直太紧张。

比方说,你的哮喘病。

看这里。

凯尼先生接开抽屉,摸出了一个气球,鼓了一口气,把气球吹了起来。

他用手指掐着气球的嘴,把它拿到了艾迪面前。

现在假设这就是一个肺。

凯尼先生说,你的肺。

我应当真的吹爆它,但是我只剩下了一个自从圣诞节——凯尼先生,我能用一下我的喷雾剂吗?艾迪的头开始沉重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汗珠从他的前额涌出来。

等一下。

凯尼先生说,注意,艾迪。

我想要帮你。

你的肺就像是一个气球,只不过周围包一层肌肉;在一个健康人的身体中,这些肌肉帮助肺来正常地扩张和收缩。

但是要是这个拥有一个健康的肺的人总是紧张,那些肌肉就会紧紧地束缚肺部。

看!凯尼先生用手抓住了气球,开始挤压。

气球从他的拇指和食指中间挤出来;艾迪觉得自己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哦,妈妈!我不能呼吸了!上帝!我不想死,不想——他猛地站起来,一下子碰倒了面前放冰淇淋的玻璃杯;杯子掉在了地下,摔碎了。

他一把抓起了哮喘喷雾剂,朝嘴里连喷了几下。

浓雾冲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又可以呼吸了。

对不起,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对不起。

我打碎了玻璃杯……我给你收拾,我会赔的……只是请不要告诉我妈,好吗?很抱歉,凯尼先生,我不能呼吸——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拉贝小姐探进了头。

有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凯尼先生尖声说,别管我们。

对不起!拉贝转动着眼珠,关上了房门。

没关系。

凯尼先生朝他笑着说,拉贝会收拾的。

很高兴你打破了杯子。

因为要是你如果不告诉你母亲咱们之间的谈话,我也不会把这事跟你母亲说的。

我答应。

艾迪急切地说。

好的。

凯尼先生说,我们达成了协议。

你现在感觉好多了,是不是?艾迪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嗯……因为我用了药。

艾迪有点心虚地看着凯尼先生。

但是你根本就没有药。

凯尼先生说,你用的是安慰剂。

安慰剂,艾迪,就是某种看起来像药吃起来也像药的东西,但它并不是药。

或者说它是某种特殊的药,治脑的药。

他用手指轻轻地敲敲自己的脑壳,继续说:大多数病都是从这里来的。

我干这一行多年了,许多临床的实验证明很多看病的人根本就没有病。

他看着艾迪,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嘲笑。

医生没有告诉他们,找也没有告诉他们。

安慰剂对老年人,还有那些身患绝症的人很有好处。

但是可怕的是,对一些孩子来说,艾迪!像你一样的!只会有害!你明白它的害处了吗?艾迪?不明白,先生。

艾迪低头看着地上摔碎的玻璃杯和四处溅落的冰淇淋。

他的胸口又收紧了。

但是!安慰剂是没有用的!一切都在这里广凯尼先生严肃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我要走了。

艾迪说。

请让我说完。

不!我要走。

你已经收了我的钱,我要走了!让我说完。

凯尼先生的语气那么严厉,艾迪不得不坐了回去。

部分的原因是你的医生拉斯。

汉德医术不行,部分原因是你的母亲认为你有病。

艾迪,你被夹在了中间。

你根本就没有病。

不是你的肺,而是你的脑袋!全是谎话!艾迪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全是谎话!我有哮喘病!我有!是的。

凯尼先生的笑容变得有些可怕。

但是是谁造成的? 艾迪?艾迪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真的病了。

4年前,也就是1954年,汉德先生头一次给你开哮喘药。

但是那药的名字叫氢氧水——只不过就是两种构成水的分子。

我不能再容忍这样的欺骗了。

你的哮喘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造成的……原因在于你……或者你母亲。

艾迪坐在椅子上,头脑一团混乱。

凯尼先生也许说的是事实,但是让他无法面对。

为什么凯尼先生要如此郑重地讲出来呢?我有哮喘病。

那天在班伦我几乎死去。

但是——他模糊地听见凯尼先生在说话:我一直注意你,艾迪。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懂事了,而且还是因为你终于交上了几个朋友。

他们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是的。

艾迪说。

凯尼先生靠在了椅背上,半闭上了眼睛。

我打赌你母亲不喜欢你的朋友。

是不是?她喜欢他们。

艾迪说着,想起了母亲说的那些令他伤心的话。

他的朋友她一个也不喜欢。

她很喜欢他们。

艾迪又重复了一次。

是吗?凯尼先生仍然微笑着。

好了。

也许她对,也许她错,但是至少你有朋友。

也许你应该跟你的朋友们说说你的问题。

那就是……头脑的问题,看看他们说什么。

艾迪没有回答,他已经受够了。

如果他再不出去,他可真的要哭起来了。

好了!凯尼先生站了起来。

我想咱们说完了,艾迪。

如果让你不高兴,那么很抱歉。

我只是尽了我应尽的职责。

我——还没等他讲完,艾迪抓起了喷雾剂还有那些药撒腿就跑。

他的脚下被冰淇淋一滑,险些摔倒;但是他仍旧飞奔而出。

拉贝小姐抓着一本杂志,目瞪口呆。

他一直跑到那个堪萨斯、梅恩和中心三条大街交汇口才停了下来。

你根本就没有病。

原因在于你……或者你母亲。

艾迪无法理清他纷乱的思绪。

他很想去找他的朋友们商量商量。

但是母亲正在家里等着他,如果不尽快回家,恐怕会有麻烦的。

他缓缓地朝阿普故尔路走去。

安慰剂是没有用的!不是你的肺,而是你的脑袋!艾迪心中一动。

他盯着手中的哮喘喷雾剂,真想把它仍进下水道去。

为什么不呢?让它一直顺着下水道流到那个千面魔鬼那里,叫它也尝尝安慰剂!他疯狂地笑了起来,简直就要扔出去。

但是习惯的力量太大了。

他只是把喷雾剂从左边的口袋换到了右边。

320分钟之后,当艾迪一手拿着百事可乐,一手拿着两个糖棒,从卡斯特罗大街市场走了出来时,他惊讶地看见了亨利一伙。

他们正跪在地上掷硬币玩。

要是往常,艾迪会悄悄地退回店里,从后门溜走。

但是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愣在了门口,一不动不动。

维克多看见了他,用肘部一桶亨利。

亨利抬起头,接着帕特里克和姆斯也抬起头来。

我要下地狱了。

亨利站起来说。

碰见一个扔石头的家伙。

你的朋友在哪儿?混蛋?在里面吗?艾迪麻木地摇摇头,他马上意识到他又犯了一个错误。

亨利笑了起来。

好的。

我不介意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

过来,混蛋!亨利和他的同伙冲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亨利不由分说,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的朋友在里面!艾迪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的朋友在里面。

帕特里克学着他的声音。

哦!哦!哦!接着亨利又给了他一巴掌。

维克多在他的胸膛使劲一推,艾迪踉踉跄跄地向后退,摔倒地石子路上。

接着亨利一下坐在他身上,双膝顶住他的胳膊。

还想扔石头吗?来!来!给你石头!亨利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盖在他的脸上,然后在他的胸上摩擦着。

石子划破了艾迪的脸颊和嘴唇。

艾迪张开嘴,拼命地叫起来。

还想扔石头吗?我给你!好!亨利把一把石子塞进艾迪嘴里。

艾迪的眼前金星乱冒。

他尖叫着,吐出了石子。

还想要石头吗?再来点怎么样?再来点——住手!放开他!立即!听见没有!透过泪眼,艾迪看见一双大手把亨利从他身上拖开。

亨利倒在地上又站了起来。

艾迪也慢慢地站起来。

他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些血乎乎的小石子。

那是格德罗先生。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围裙,看起来非常愤怒。

你们从这里滚开。

他朝亨利走了过去。

你们滚开,不要再过来!4个欺负一个。

你们的妈妈会怎么想?他又转过身愤怒地盯着其他3个人。

姆斯和维克多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

帕特里克也盯着他看。

你们骑上自行车——他刚转身要面对亨利,亨利突然冲了上去,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

你敢——回里边去。

亨利说。

你——亨利眼里闪露的凶光使格德罗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飞快地爬起来朝台阶上跑去,跑到上面他大声叫喊起来:我要叫警察!亨利做势要朝他冲过去,格德罗慌忙缩了回来。

艾迪瞅中这个机会,撒腿就跑。

他跑得飞快,眼看要跑到堪萨斯大街。

到了那里就会安全了——但是一个小孩骑着一辆三轮童车突然如他这边冲了过来。

艾迪收不住脚步,但是又怕伤着孩子,他一下子栽了过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刚想要站起来,亨利已经冲了过来,一手卡住了他的脖了,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还想扔石头吗?狗屎他一下子把艾迪的右手拧到了身后。

但是艾迪不顾疼痛,竟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你觉得这好笑吗?亨利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惊讶。

这好笑吗?他抓着艾迪的右手,用力往上掰。

艾迪听见自己的手臂发出咯吧一声,他疼得一声尖叫,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改变了颜色。

接着亨利在他后背猛力一推,他不由得摔倒在地上。

喜欢吗?亨利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你父亲是个疯子。

艾迪听见自己在说,你也是。

亨利的笑容倏地全部消失了。

他抬起脚要踢……突然一声警报声响起。

亨利停了下来。

维克多和姆斯不安地四处张望。

亨利,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姆斯说。

我得走了!维克多说完,撒腿朝图书馆那边跑去。

亨利犹豫了一会儿,但是警报声越来越近。

便宜了你,他妈的。

亨利说完,带着他的人悻悻地逃走了。

艾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已被抬到了救护车上。

4等艾迪从昏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在急诊室里,一个护士正给他清洗伤口。

他听见母亲正在门外大喊大叫:……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要死了!这是我的权利!我有权知道!我要告你们!我的很多好朋友都是律师!艾迪感到非常累,他不由得又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母亲已经在房间里了。

她的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

妈,艾迪挣扎着说,……很好……我很好。

不!不!母亲呻吟着。

她拧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在嘎嘎作响。

你遭遇了一次意外,非常非常严重的意外。

但是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好的,艾迪。

即使我们需要请最好的专家。

哦,艾迪!可怜的…她抽泣起来。

最后,一直站在一旁的汉德医生结结巴巴地说:索尼娅……请……索尼娅……但是艾迪的母亲仍然哭个不停。

最后,他终于说:如果你再不能控制自己,我只好请你离开了,索尼姬。

她猛地转过脸去,汉德医生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不要再吵吵了!躺在这里受罪的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艾迪看不下去了。

我想让你离开,妈。

如果你离开,你会好受一些的。

她转过头看着他,满脸都是吃惊……受伤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迪。

你神志不清了。

那是惟一的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护士接上去说,我只知道我们应该处理你儿子的胳膊,而现在却站在这里什么也干不成。

你是说——索尼娅高声叫起来。

索尼娅!汉德先生说,我们不要再吵了。

我们得帮助艾迪。

母亲终于退后了。

汉德医生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伤口处,一股疼痛顿时炸裂开来。

艾迪又晕了过去。

5当天晚上下着暴风雨,他的胳膊疼得非常厉害。

他终于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见比尔、理奇、班恩、麦克和贝弗莉骑车来医院看他,但是母亲不让他们进来,而且跟他们大吵,不让他们再烦他。

她还告诉他们说是艾迪让他们走开的,以后不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当这一切发生时,艾迪看见那个小丑在旁边欢呼雀跃,还兴奋地亲吻他母亲的面颊。

离间他们,破坏他们的一致行动正是小丑所希望的。

是、是、是那些孩、孩、孩子们干、干、干的。

比尔说。

别跟我还嘴!母亲尖叫,你还敢还嘴!就是你们干的!一个医生走了进来,告诉艾迪的母亲要么就安静要么就离开。

小丑慢慢地消失;然后艾迪看见了麻风病人,干尸,怪鸟;他看见了狠人,吸血鬼;他还看见了弗兰克斯坦、虫子,各种各样可怕的东西。

但是就在小丑的脸完全消失以前,他看见了最可怕的东西:他母亲的脸。

不!他想叫,不!不!不是她!不是我妈!但是没有人听见。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成了一个幽灵。

6艾迪的母亲赶走他的朋友后,带着胜利的喜悦踏进了艾迪的病房。

在她迈进门的一刹那,那种喜悦消失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的喜悦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代替,强烈而又沉重。

她同艾迪的朋友们会面并不是在艾迪梦中的地点。

她知道他们肯定会来的。

还是艾迪的朋友呢,明知他有哮喘病还教他吸烟,还害得他骨折。

艾迪入院第二天,她在医院的走廓里等了很久。

最后艾迪的朋友们都来了——使她尤为震惊的是,他们当中竟然还有一个黑人!她毫不留情地说完她想说的话。

他们谁也没有吭声,只是瞧着他们自己的脚,最后都骑上车走了。

但是她的心情并不轻松,反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尤其当她看见艾迪时,这种不安又加剧了。

艾迪没有睡觉,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她,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赶走了我的朋友!他突然说。

索尼娅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的!不过她没有接这个话荐,而是问他: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艾迪没有回答。

她又问了一次。

艾迪还是没有回答。

母子俩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她只好说:是的。

我把他们赶走了。

他们害得你骨折,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不是他们害我骨折的。

我告诉汉德医生还有内尔先生了。

是亨利折断我的胳膊的。

如果我跟朋友在一起就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艾迪毫不妥协。

索尼娅伤心地哭了起来。

妈妈。

我爱你,但是我也爱我的朋友们。

我不想被迫在你和我的朋友们之间做一个选择,那太不公平。

但是他们是坏孩子。

他们不适合你。

艾迪停顿了一会儿,想起了凯尼先生跟他说的事。

妈,凯尼先生说我的药只不过是水。

什么?什么!她叫了起来。

只不过是水。

里面加了点东西使它尝起来就像是药。

他说那是安慰剂。

那是谎话!不折不扣的谎话!为什么凯尼先生要和你说这些事情?好了。

德里还有其他的药店。

我想——我有时间去想。

艾迪的声音很柔和但是却很坚决。

我想他说的是事实。

艾迪!不是!恐惧又占据了索尼娅的心。

我想,艾迪接着说,那一定是事实。

要不然的话,瓶子上面应当有提示,就像喝得太多会致命或者至少让你恶心等。

甚至会——艾迪,我不想再听了肝‘她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你……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甚至你没有处方到药店买药,他们也会在上面贴一张提示。

艾迪的声音不紧不慢。

即使是止咳糖浆也是如此。

他停了一会儿,索尼娅放下了双手。

你也一定知道的,妈。

艾迪!她几乎要哭了。

因为,艾迪继续说,好像她根本没说一样——他皱着眉头,思考着自己的问题,因为你们总是自以为对药物知道得很多。

你知道那只是水吗?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嘴唇在抖动。

这太让她害怕了——简直都无法哭出来。

你总说我的病在胸口,可是凯尼先生却说我的病在这儿——艾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想告诉艾迪,在5岁的时候,他病得险些死去。

之后,她明白自己必须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她告诉他得了哮喘病而所有的医生都傻得看不出来。

母爱是最伟大的,那是上帝赋予母亲的力量。

我要拥有你,艾迪。

你必须相信我。

索尼娅心里想。

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她太害怕了。

也许我们不必再谈论它了。

艾迪说,也许凯尼先生只是在开玩笑……你知道……成年人总是喜欢跟小孩子开玩笑的。

是的。

索尼娅急切地说,他们喜欢开玩笑,有时他们是很蠢……下流……所以我应当再观察我的朋友们,艾迪说,看看他们是否还适合我,那才是最好的办法,对吗?索尼娅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但是她已经无法扭转局面。

只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她再也不会去凯尼的药店了。

7那天晚上,当他的朋友来医院看望艾迪的时候,外面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

他们商量说要在后天去看场电影,然后融化一个银币,做两个小球来对付那个神秘莫测的它。

大伙计划让贝弗莉来射击,因为她瞄得最准。

商量完这件事,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大约7点钟,比尔他们都走了。

临走时嘱咐艾迪后天去比尔家。

艾迪想后天大概可以出院,于是便答应了。

外面云很浓,但是直到第二天才下雨。

www.xiaoshuotxt.com第十七章 又一桩失踪案:帕特里克·霍克塞特之死小,说t,xt,天,堂1艾迪讲完他的故事,又斟了一杯啤酒。

他看看贝弗莉说道:你看见它了,对不对?那天你看见它带走了帕特里克。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

贝弗莉拢了拢头发,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香烟——那是最后的一根——点着了她的打火机;但是她的手抖得厉害,比尔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才点燃了香烟。

贝弗莉感激地看看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雾。

是的,她说,我看见了。

说完,她哆嗦起来。

他是个疯、疯子。

比尔说完,想起了过去。

就在那年夏天,亨利和帕特里克那样的怪人交上了朋友……或者是因为亨利正失去他的魅力,或者是因为亨利自己的疯狂发展到一定程度,帕特里克似乎和他匹配。

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亨利越来越……堕落。

就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最终他去的地方,我想没错。

还有其他的事实支持这样的观点,比尔想。

但是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记着。

他和理奇还有贝弗莉曾经去过图雷克兄弟住宅——那是8月刚开始的时候,亨利一伙在暑假补习班里的日子就要结束——难道不是维克多先接近他们的?那个可怕的维克多·克里斯?是的,曾经发生过。

事情就要结束,德里的每个小孩都有那种感觉——当然首先是失败者们还有亨利一伙人。

但是那是以后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

贝弗莉的语气很平淡。

帕特里克是个疯子。

在学校里,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坐在他的前面。

如果你正坐在他前面写作业,立即你就能感到一只手……轻轻的,但是却肉乎乎的全是汗。

她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那只手会放在你的腰上,或者是胸口。

当你一有感觉,马上转过身来,帕特里克正咧着嘴笑。

他有一个文具盒——里面都是苍蝇。

理奇突然插嘴说。

他用那个绿尺子打死苍蝇,然后把它们放进文具盒。

艾迪点点头。

你转过身,他可能正打开文具盒,让你看里面的死苍蝇。

贝弗莉继续说,最坏的是——可怕的是——他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

我想道格拉斯夫人也挺害怕他的。

他出了什么事?贝弗莉?比尔问道。

贝弗莉想起了那天发生的噩梦一般的事情。

她背着自己的旱冰鞋,口袋里装着比尔给她的弹弓,来到了班伦。

你还记得那个弹弓吗?她问理奇——所有的人都点头。

是比尔给我的,她说,我并不想要,但是……他……她朝比尔笑了笑,笑容很苍白。

你不能跟比尔说不。

那就是那天我为什么出来的原因。

就是练习打弹弓。

我仍然知道自己没有勇气使用它。

除非……在那天。

我不得不用上了它……而且杀死了其中的一个……它的一部分。

太可怕了。

即使现在我也不愿意去想。

而且它的一部分抓住了我。

你们看。

她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转过来让大家看。

所有的人都看见她的胳膊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圆形伤疤。

你说得对,理奇。

她说道,那个弹弓真是不错。

我害怕它,但是同时还有点喜欢它。

理奇笑了起来,拍着贝弗莉的后背说:我早就知道,傻姑娘。

真的吗?是真的。

理奇说,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那天你用那个弹弓在某个东西上面打了一个洞。

班思沉思着。

贝弗莉点点头。

是你把帕特里克——不是,上帝!不是!贝弗莉连忙辩白。

是另外的……等一下。

她掐灭了香烟,呷了一口饮料,然后又镇静下来。

我是去滑旱冰的,但是我摔倒了;于是我决定去班伦练习打靶。

我先去了俱乐部看看你们是否在那里。

但是你们不在,只有那烟味。

你们都记得那烟味持续了多长时间吗?所有的人都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我就去了垃圾堆。

贝弗莉的头上出现了汗珠。

因为在那里我们曾经进行过……选拔,而且我当时真的是想找个活目标,比方说老鼠……来练习一下。

我很庆幸自己是从堪萨斯大街一例来的,不是从开普老区那边,要不然就会被他们发现了。

他、他们是、是谁?他们是亨利·鲍尔斯,维克多·克里斯,贝尔茨·哈金斯,还有帕特里克·霍克塞特。

他们都在垃圾堆那边,然后——突然,贝弗莉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双颊浮上一层玫瑰红。

到底怎么回事?贝弗莉?理奇忍不住了。

要乐大家一块乐。

真的很可笑。

贝弗莉说道,但是如果当时让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想起来了!班恩叫嚷着,也开始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跟我们说过!贝弗莉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说:他们正脱下裤衩,在那里想要点燃自己放出来的屁!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

贝弗莉摸摸自己的烟盒,发现已经空了。

理奇把自己的烟盒递给了她。

贝弗莉点着了一根香烟,又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2那天她朝垃圾堆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越来越近,树木变得越来越大,而灌木丛变得越来越稀少了。

海鸥在空中不停地叫着,空气中弥漫着烧东西的气味。

现在,在贝弗莉的右边,靠着一棵云杉树桩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冰箱。

贝弗莉朝那里瞥了一眼,模糊地想起当她三年级的时候有个警察来到他们教室,告诉他们说话如废弃的冰箱都是危险的——如果一个玩捉迷茂的孩子跑进里面去,很容易窒息而死。

突然她听到一声叫嚷,把她吓了一跳。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贝弗莉笑了。

一定是自己人。

他们一定是在俱乐部里待不住才到这里来的。

她加快了步伐。

她从一小片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在她面前是一堆废弃的汽车,有十多辆。

笑声是从废旧汽车过去不远处传来的。

贝弗莉从最后一辆汽车绕了过去。

她举起手来刚要打招呼,突然她的手又。

软了下来。

上帝!他们为什么脱光了衣服?接着她突然清醒了过来。

那些人是亨利他们,不是自己人。

在一瞬间,要是他们4个人当中有谁抬一下头的话,一定会看见她。

贝弗莉忙缩回到汽车后面。

在那一瞥中,她看见他们并不是完全裸体,而是把他们的裤衩脱到了脚踝上。

她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她四下观看是否能脱身。

这里距离灌木丛不远,可是遮挡的东西很少,等她退到那里去,很容易就被发现。

还有,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可耻的好奇:他们宪竟在干什么?她悄悄地从汽车后面偷看起来。

他们几个人正围成一圈。

书本和纸张散落在地上。

亨利和贝尔茨正朝着她的方向,她看见了他们的下体。

她的心中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贝尔茨突然吼叫起来,把贝弗莉吓了一跳。

接着亨利叫了起来:3英寸!没错!贝尔茨!是不是?维克多?维克多点点头,他们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一阵笑声。

就在此时,帕特里克撅起了自己的屁股,几乎就站着亨利的脸。

亨利的手中则拿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贝弗莉才认出那是个打火机。

我想你能感觉到它从里面出来。

亨利说道。

来的时候我告诉你。

帕特里克说。

‘预备!预备,就要来了!预……来了!亨利点着了打火机,接着传来了~声屁响。

一条蓝色的火焰从帕特里克的屁股中间窜了出来。

亨利一伙人迸发出震天的笑声。

贝弗莉缩回汽车后面,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她非常恐惧,因为这都是她不该看到的;但是他们干的事情太滑稽了,让她不得不发笑。

她捂着自己的嘴,想控制住自己,但是却毫无用处。

妈的!弄痛我了!维克多嚷了起来。

12英寸!亨利吼叫着。

跟上帝发誓,维克多,操他妈的12英寸!我敢以我妈的名义发誓!我不管到底他妈的有多长,你都快把我的屁股烧掉了!维克多嚎叫着,又是一阵大笑。

贝弗莉藏在汽车后面,笑得肚子都疼了,眼泪从脸上流了下来。

3亨利,维克多,贝尔茨,还有帕特里克·霍克塞特来到垃圾堆那里点屁玩,都是雷娜·达文波特的原因。

亨利知道吃太多的豆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最好的表达就是小时候他爸爸的打油诗:豆子,豆子,奏乐曲!吃得多来放大局!放屁越多越通气!雷娜·达文波特和亨利的父亲调情已经有8年了。

她是个40岁的胖女人,身上经常胜兮兮的。

雷娜的豆子是她的骄傲。

她每到周六就会泡上豆子,到了周日一整天用慢火来烤豆子。

亨利一开始觉得烤豆挺好吃——可是再好吃得东西吃上8年也会厌倦的。

就在那天早晨,亨利把昨天吃剩下的豆子从家里拿了出来,4个人坐在树荫底下,吃了整整一中午才吃完,他们的肚子都快爆炸了。

到垃圾堆的建议是帕特里克提出来的。

他说那里很安静。

等他们到了那里,豆子就产生作用了。

4贝弗莉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得赶快离开,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就在她壮着胆子要溜走的时候,听见维克多说话了。

我得走了,亨利。

我爸爸让我今天下午帮他掰玉米。

妈的。

亨利说道,别管他,没事的。

不行。

他会收指我的。

那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贝弗莉仔细地听着,怀疑他们谈到了艾迪胳膊受伤的事。

不,我得走了。

维克多说道。

我想是他的屁股疼了。

是帕特里克的声音。

管住你自己的具嘴,妈的。

维克多好像生气了。

我也得走了。

贝尔茨说。

你爸也让你掰玉米吗?亨利生气地问。

亨利也许气糊涂了,贝尔茨的父亲已经死了。

不是,但是我得去送《每周购物报》。

《每周购物报》是什么玩艺儿?亨利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

是工作。

贝尔获很有耐心地说。

我得赚钱。

亨利厌烦地哼哼着。

贝弗莉大着胆子又瞅了一眼。

维克多和贝尔茨正在系皮带,而亨利和帕特里克仍然光着屁股。

你不会是胆小鬼吧?亨利问帕特里克。

不会。

帕特里克回答。

你不会必去掰玉米或者干那些无聊的事吧?不会。

帕特里克的回答很干脆。

好吧。

贝尔茨说道,再见,亨利。

去吧。

亨利说完,在贝尔茨的脚上吐了一日浓痰。

维克多和贝尔茨两人朝着废旧车辆走了过来……走向贝弗莉藏身的那辆汽车。

一开始贝弗莉吓傻了,像一只兔子一样给伏在那里。

后来,她从汽车的左边绕了过去,然后钻到一辆没有门的福特汽车里面。

她趴在车里面,大气也不敢出。

她听见贝尔茨和维克多低声说着话,从身边走过去了。

她想如果小心一点的话,现在她可以走了。

但是她没有勇气,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其余两个很快也就该走了。

然后她就回到俱乐部里去;而且她想小便。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见了帕特里克的嚎叫。

6英寸!亨利叫着。

简直他妈的就是火炬!又静了一会儿。

他妈的!你烧着我的屁股了!亨利吼叫着。

10英寸。

帕特里克哈哈地笑着。

给我。

亨利哼哼着。

快滚吧!蠢猪!贝弗莉心里在咒骂着。

我给你来个好看的东西。

帕特里克说道。

很舒服。

什么?亨利问。

又是长长的静默。

贝弗莉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只见帕特里克正在用手搓着亨利的下体。

他在干什么?贝弗莉觉得一阵恶心。

就在此时传来了帕特里克的声音:你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亨利叫嚷起来。

如果你告诉别人的话,我非杀了你!操你妈的同性恋!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亨利叫嚷着:如果你告诉别人,我会说你是同性恋!我会杀了你!别吓唬我,亨利,帕特里克笑着,如果你给我一美元,我就不会说出去。

亨利转过身去。

你敢说的话,我就告诉别人你怎么处置那些猫,还有狗。

我会告诉他们冰箱的事。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霍克塞特?他们会把你关进铁笼子里去广帕特里克不说话了。

亨利走了。

贝弗莉转过头来,看见他从福特汽车的驾驶室旁边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亨利朝维克多和贝尔茨的方向走了。

就剩下帕特里克了。

贝弗莉耐心地等着,可是5分钟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实在憋不住,于是偷偷地又看了一眼,看见帕特里克还坐在那里,书包搭在脖子上;裤子和裤衩仍然没有提起来;他正在玩弄亨利留下来的打火机。

贝弗莉悄悄地爬出了汽车,然后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当她跑到松树林中的时候,她回过头瞅了一眼。

没有人在那里了。

她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她慌忙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蹲下来,解了个手。

就在刚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听见垃圾堆那里传来了脚步声。

透过树丛,她看见了褪色的蓝裤子和花格衬衣。

正是帕特里克。

她又蹲了下来,等着他走过,朝堪萨斯大街而去。

现在她所处的地方很隐蔽,不必担心被发现。

但是帕特里克并没有走。

他站在几乎就和她正对的小路上,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冰箱。

贝弗莉觉得,即使她被帕特里克发现,她也能摆脱他。

尽管他没有班恩那么胖,但是也够胖的。

她把弹弓从裤子后袋里面拍了出来。

然后又把6个小弹丸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逃跑时,几个小弹丸也能阻挡一阵的。

此时帕特里克正站在旧冰箱前面哼哼着,好像恐怖电影里的一个人正在召唤鬼魂。

一阵寒意传遍贝弗莉的全身。

他究竟在干什么?如果知道帕特里克打开冰箱后会发生什么事的话,贝弗莉早就逃走了。

5没有人,甚至连麦克·汉伦也不知道帕特里克·霍克塞特有多么疯狂。

他12岁,是一个油漆商人的儿子。

他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因癌症死于1962年,也就是帕特里克在德里失踪后的第四年。

尽管他的智商只是稍微偏低,今年他还得参加暑期补习班,那可是他第五次上补习班了。

在学校里,老师们把帕特里克和女孩子分开,因为他的手总是不老实。

总的来说他还比较本分;尽管他考试总交白卷,但是不像亨利或者维克多那样无事生非,桀骛不逊。

谁也没有料到那张苍白的圆脸后面竟然会隐藏那么可怕的东西——就在5岁的时候,帕特里克竟然谋杀了自己的弟弟埃文里。

帕特里克不喜欢自己妈妈从医院里带回来的小弟弟。

父母有几个孩子他管不着,但是有一条:谁都不能干涉他的生活。

帕特里克发现埃文里恰恰如此。

晚上小孩子的哭声会吵醒他,而且似乎父母关心埃文里更多一些。

他觉得既然埃文里和他一样,都在家里存在,那么等埃文里长大以后,父母就可以除掉他。

那让帕特里克非常害怕。

于是一天下午大约两点半,他早早从幼儿园回来,走进了埃文里的房间。

正是一月天气,外面开始下雪,狂风呼啸。

母亲正在卧室里面睡觉——昨天晚上埃文里又折腾了一宿。

父亲上班去了。

帕特里克把埃文里的头翻过来,据到了枕头上。

埃文里挣扎着,哭了一声。

挣扎很轻微;帕特里克松了手。

接着他又睡着了。

狂风在摇晃着窗户。

帕特里克等了一会儿,看看哭声是不是能把他母亲唤醒。

结果没有。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

非常小心地,他又把埃文里的脸摁到了枕头上。

埃文里挣扎起来,帕特里克的手越摁越紧。

小家伙想要大声地哭——他已经醒了。

帕特里克毫不放松,仍然握得紧紧的。

终于挣扎停止了。

帕特里克又摁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激动逐渐消失才罢手。

他走到楼下,给自己拿了一盒饼干,又冲了一杯牛奶。

过了一个半小时后,母亲下楼了。

她坐在他身边,问他在学校里怎么样。

帕特里克回答说很好。

然后又把自己的画拿给她看。

她看完了说非常好。

帕特里克每次带回家里的画都是一个样子。

有时他会说是火鸡,有时会说是树,有时是孩子……但是母亲总是说非常好。

直到快5点的时候,她才发现埃文里死了。

那段时间帕特克一直在看电视。

等到医生到来,帕特里克的母亲在他父亲的怀里呼天喊地的时候,帕特里克非常镇静,当时医生以为他吓傻了。

最后的诊断是婴儿摔死。

孩子被埋葬了。

帕特里克终于觉得有了了结——又可以按时吃饭了。

等到晚上,帕特里克的父亲呆滞地站在埃文里的那张空空的小床边,不敢相信那发生的一切。

他一低头,突然看见了地上有两行小脚印。

那是帕特里克的靴子上的雪融化留下的痕迹。

他看着那两行脚印,脑海中闪现出一幅可怕的图像。

他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

在那幅图像还没变得清晰之前,他离开了房间,用力甩上了房门。

他从来没有问过帕特里克任何问题。

帕特里克再也没有干过那样的事情。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认识到如果他被抓住,会发生什么事。

总是有一些规则。

如果你打破它们而被抓住,你就得坐监狱或者坐电椅。

但是那种激动的心情总是让他难以忘怀。

他无法摆脱完全摆脱那种狂喜。

于是他开始打苍蝇;更让他过痛的是花上两分钱买上一张粘蝇纸,然后看着苍蝇被粘住,在上面苦苦挣扎。

有时他会从家里偷上一根缝衣针出来,然后把甲虫针任,看着它慢慢死去。

去年的一天(也就是乔治。

邓邦被谋杀的那一天),就在垃圾堆的旁边,他发现了那个生锈的旧冰箱。

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把周围邻居家的宠物,狗或者是猫偷偷抓来,放进那个旧冰箱里面,然后看着那些小生命挣扎着,慢慢饿死或者窒息而死。

开始他经常能抓到一些东西,可是等到夏天,慢慢地猎物越来越少,而且凭着直觉,他感觉人们开始怀疑上他了。

但是他发现那个冰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有时在晚上他会梦见那个冰箱:在冰冷的月光下面,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坟暮;那扇门会突然打开,里面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盯着他。

他经常大汗淋漓地被吓醒,可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抵御冰箱给他带来的愉悦。

今天他终于发现是谁在怀疑他了。

不是别人正是鲍尔斯。

亨利知道他的秘密——帕特里克感到非常恐慌。

他最近的一个猎物是两天前在堪萨斯大街逮着的一只鸽子。

鸽子现在已经死掉了,但是尸体还没有处理。

也许他拿一些水冲洗一下,再用抹布擦一擦会好一些。

即使亨利说出去,我就会说他打断了艾迪。

卡斯布兰克的胳膊。

帕特里克心想。

以牙还牙。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除掉那只鸽子。

然后马上回去拿水和抹布。

帕特里克拉开了冰箱的门。

他愣住了。

那只鸽子只剩下了骨架,还有下面的一堆羽毛。

在冰箱的内侧蠕动着肉色的像甲虫一样的东西。

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其中的一个甲虫一样的东西张开翅膀飞了起来,一下子扑在了帕特里克的左臂上。

他的左臂上一阵发热。

只见那个原来肉色的东西,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让帕特里克感觉非常恶心。

他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手去拍打。

就在一瞬间它已经变成了网球那么大。

帕特里克用手指掐着那个东西,把它揪了下来。

在帕特里克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没有疼痛的大洞。

那个东西还在他的手指上不住地扭动着。

帕特里克把它扔了出去,刚要转身……更多的甲虫状的东西飞了过来,纷纷扑在他的手上,胳膊上和脖子上面。

还有一个爬到了他的额头。

帕特里克伸手去抓,只见手上还趴着4个,先是粉红色的,马上又变成血红色。

他只是疯狂地扑打。

但是却没有那伤口却没有任何的痛苦。

帕特里克跌跌撞撞地朝那些废!日汽车跑去。

那些扑在他身上的东西有一些都变成了气球那么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里也有东西,而且变得越来越大。

终于他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从最后一辆汽车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一开始帕特里克还以为是看垃圾堆的人曼迪,还有获救的希望。

但是那个人越走越近,帕特里克看见那张脸竟然像蜡一样蠕动着,突然凝固了,变成一个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然后又动了起来。

你好。

再见。

那个人形的东西糊不清地说完,拖着他朝班伦深处走去。

他的脖了上还挂着血迹斑斑的书包。

帕特里克还想尖叫,但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6一开始贝弗莉还不能肯定她看到的一切……只见帕特里克在不住地尖叫,跳动,狂舞。

她一只手拉着弹弓的皮筋,一只手捏着两颗弹丸,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陷讲!帕特里克知道追不上你,想把你诱出来。

别过去!贝弗利!但是想这些好像没有用。

在帕特里克的尖叫声中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恐惧。

帕特里克的叫声停止了。

一会儿贝弗莉听到一个人在说话——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幻觉。

因为她听到父亲在说:你好。

再见。

她父亲那天不在德里镇,他早晨8点钟就和乔。

坦墨里去布鲁斯维克买卡车去了。

一定是幻觉。

她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走到小路上,看见地上有很多血迹。

假的。

她心里想。

花上四角九分钱就能买上一瓶红墨水。

小心点,贝弗莉!她蹲下身来,用手指飞快地触摸了一下。

不是假的!突然她的左臂上,就在肘部下面一阵发热。

有个东西在那里蠕动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个东西正在咬她。

她连忙用力拍打,溅出了鲜血。

她后退了一步,想要尖叫……但是看见那个东西的头还留在她的胳膊上。

她尖叫着,连忙把那个东西扯了下来,只见上面的吸管就像是匕首一样在滴着血。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冰箱上面。

冰箱门关上了。

但是外面附着着许多甲虫一样的东西。

突然又有一个朝她飞了过来。

贝弗莉没有多想,拿起了弹弓,拉长皮筋打了出去。

糟糕!没打着!就在她刚开始后悔的时候,只见那颗弹丸在空中划了一长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个飞着的东西上面,一下子打得稀烂,黄色的东西飞落到了地上。

贝弗莉慢慢地后退,她的眼睛睁得巨大,嘴唇不住地哆嗦着。

冰箱上面附着看的那些东西缓慢地蠕动着。

她猛地转身,拼命地跑了起来。

她又跑到了那块放废旧汽车的地方。

就在她的前面有一大滩鲜血。

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在鲜血的前面有两道浅沟,一直延伸到垃圾堆,然后进入了班伦深处。

快走吧!贝弗莉!快走!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贝弗莉紧握着弹弓,沿着那两道浅沟走了下去。

前面的土地慢慢地倾斜起来,而且变得越来越软。

贝弗莉咬住了牙齿。

前面地上有一样东西。

贝弗莉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钱包。

里面推一的东西是一张图书卡,上面写着帕特里克·霍克塞特的名字。

她把钱包丢到一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指。

前面50英寸处有一只运动鞋。

现在灌木丛越来越茂密了,几乎很难前行。

贝弗莉拨开树枝,沿着血迹继续向前走。

痕迹最后境蜒到了水闸。

现在贝弗莉全身汗水,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肯塔斯基河到了。

帕特里克的粘着鲜血的另一只鞋子就扔在路上。

她慢慢地靠近了河边。

那两道浅沟沿着河岸一直向前,最后到达了几个水泥圆柱的一个——一个抽水站——停了下来。

她走到水泥圆柱的旁边,向下看去。

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怪笑。

贝弗莉吓得连忙转身,没命地朝开阔地的方向跑了起来,树枝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也顾不上了。

74个小时之后,除了艾迪以外,其余所有的失败者们都到了贝弗莉看见帕特里克打开冰箱的地方。

天空阴沉沉的,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临。

6个人把他们所有的钱凑了起来,给贝弗莉买了一个创口贴,比尔仔细地把它贴到贝弗莉的伤口上面。

告、告诉你的父、父母说,你划旱、旱冰的时候摔、摔了一跤。

比尔说。

我的旱冰鞋!贝弗莉叫了起来。

她完全忘记了。

在那儿!比尔用手指着说。

旱冰鞋就在不远处一个土堆旁。

贝弗莉连忙跑了过去,把旱冰鞋拿了回来。

她想起来了,自己小便的时候,随手把它们放在了一边。

她可不想让别人到那里去。

比尔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日冰箱的旁边,在拉手上面系了一根长布条。

所有的人都小心地围了过来。

冰箱旁边还有血迹,但是那些可怕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们叫上博顿曾长和内尔先生,再叫上一百个警察来这里也没有用。

斯坦利的声音有点苦涩。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理奇说道,你的胳膊怎样?贝弗莉?还很疼。

她停顿了一下,看看所有的人问道:我妈和我爸会看见我胳膊上的伤口吗?我、我想不、不会。

比尔说道。

难、准备好,我、我要拉、拉了。

天空中一个响雷,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

雨点开始落下来。

比尔猛地一拉布条,冰箱门砰地打开,掉出了许多橘黄色的扣子。

斯坦利发出痛苦的叫声。

其余的人都盯着看,一个个目瞪口呆。

雨下大了。

雷声不住地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响。

冰箱的门完全打开了。

看见了上面的东西,理奇惊叫了起来。

比尔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就在冰箱门的内侧,上面写着血淋淋的话:在我杀死你们所有的人之前立即停止老朋友的一点忠告潘尼瓦艾大雨倾盆而下,那些字迹慢慢地变得模糊,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比尔疯狂地挥动着拳头。

我、我、我们要杀、杀、杀了你!响雷霹雳。

电光闪处,一棵树被劈倒了。

比尔,回来!理奇叫喊着。

他想要上前去,班恩把他拉了回来。

你杀了我的弟弟乔治!婊子养的!杂种!有本事你出来!比尔在厉声吼叫着。

比尔,回来!贝弗莉绝望地叫着。

又是一个炸雷,淹没了她的声音。

有胆量你出来!操你妈的!比尔疯狂地踢着那一堆橘黄色的纽扣。

然后他转过身,垂着头走了回来。

他又要向那些树丛走去,斯坦利拼命拉住了他。

好了,比尔。

班恩搂住了他的肩膀。

是的。

理奇说,别担心。

我们都不是胆小鬼。

他的眼睛瞅着所有的人。

有谁临阵脱逃?他们都摇摇头。

比尔擦着眼睛,抬起头来。

它、它畏、畏惧我、我们。

我知、知道。

我。

我敢跟上帝发、发、发誓。

贝弗莉很严肃地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

帮、帮、帮我。

比尔说。

请、请帮、帮助我。

我们会的。

贝弗莉说着,张开手臂抱住了比尔。

她感觉到比尔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她感觉到他们两颗心离得很近。

那种感觉又温馨又强烈。

理奇也伸出手来,搂住了他们两个。

接着班恩·斯坦利也张开了双臂。

最后是麦克。

他迟疑着,也按住了他们。

他们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贝弗莉记得最清楚: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雨声、他们的沉默以及艾迪不在的缺憾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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