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半,大家都在议事厅里聚在一起;般多、维吉尼亚、战斗督察长、列蒙先生和安东尼·凯德。
我们非等罗麦克斯先生来才行。
督察长说。
这是那种必须赶快继续进行的事。
你如果有那种想法,以为迈可亲王是由这条路进来的;你就错了。
般多说。
这是办不到的。
另外那一头已经堵死了。
不是那个问题,侯爵小姐。
列蒙赶快说。
我们寻找的法子完全是不同的。
你们是在寻找一件东西,是不是?般多很快地说。
难道不是那个历史价值的什么东西?列蒙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气。
你把你的话说清楚,般多。
维吉尼亚鼓励着说,你要是愿意试试,你就能说明白。
那个什么东酉,般多说。
在我懵懵无知的时候,让人偷走那个紫王子的历史悠久价值连城的钻石?谁告诉你的?爱琳小姐?督察长说。
我始终都知道的。
一个男仆人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十二岁。
一个男仆人。
战斗说。
哎呀,我希望罗麦克斯先生听见就好了!这是乔治一个严守的秘密吗?般多问。
多么令人惊奇!我从未想到这是真的。
乔治始终是一个蠢材——他得知道仆人样样事都晓得。
她走到对面那幅霍尔班的画像前面,按按像旁边一个地方藏着的一个弹簧,顷刻之间,嘎吱,声,有一部分嵌板向里开开,露出一个暗暗的洞。
entrez,messieursetmesdames(诸位先生,诸位女士,请进)。
她像演戏似地用法语这样说。
亲爱的,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
这是这一季最好的戏,而且只要六辨士。
列蒙和督察长都有手电筒。
他们先走进那个黑暗的洞。
其余的人紧跟在他后面。
这里的空气很好,很新鲜。
战斗说,必定有一个地方通风。
他往前走。
这里是崎岖不平的粗石子地,但是墙壁是砖造的。
般多说得不错,这个暗道只能通一百码。
然后,便突然发现有上面陷下的砖瓦水泥挡住去路。
督察长确实弄清楚前面没有出口方才放心。
然后,他转回头来说;我们回去吧。
我刚才可以说只是要侦查地形。
不消几分钟,他们又回到那个活动嵌板的入口。
我们由这里开始,督察长说。
七直,八左,三右。
我们把第一个数字当作步吧。
他仔细的走了七步,然后弯下身去查看地下的情形。
我想,大概是对的。
这里以前什么时候有人画了一个粉笔印。
现在再看‘八左’。
那就是步了。
无论如何,这暗道的宽度只能容我们一前一后地走。
我们就假定那是指砖吧。
安东尼建议。
很对,凯德先生。
由底下数八块砖,或者是由顶上数八块砖。
先从底下数,试试吧——这样比较容易。
他往上数了八块砖。
现在再回到这里往右数三块砖。
一、二、三——哈罗——哈罗——这是什么?督察长正在用小刀挖那块砖,他那富于经验的眼睛很快就看出这块砖同其余的砖迥然不同。
挖了一两分钟,他就能够把那块砖拉出来。
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黑洞。
督察长把手伸进去。
每个人都屏息,满怀期望地等待着。
督察长又把手抽出来。
他发出一声又吃惊又生气地叫声。
其余的人都挤到他身边,莫名其妙地凝视着他手里拿的三样东西。
在刹那之间,他们感觉到似乎是看花了眼。
原来是一个贴附在硬纸板上的珠子钮扣,一方块粗的编织物,和一个纸条,上面记着一排大写的e。
啊!督察长说。
这——这可要我的命了!这是什么意思呢?主啊!那法国人喃喃地说。
这可有点儿难了。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维吉尼亚困惑地叫道。
什么意思?安东尼说。
只可能有一个意思。
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想必颇有幽默感。
那就是那种幽默感的一个例子。
不过,我个人并不认为特别有趣。
先生,你可否把你的意思说得更清楚些?战斗督察长说。
当然啦。
这是那位伯爵开的小玩笑。
他想必是猜想他那写在字条上的暗示已经有人看到了。
等那些窃盗来拿珠宝的时候,让他们找不到珠宝,却找到这个极聪明的诙谐谜语。
这是小孩子玩游戏叫人家猜你是谁的时候,你要别在身上的那种东西。
那么.这种东西总有一个意思了?那是毫无疑问的。
那位伯爵假若只想要给你碰个钉子,他就会在身上戴一个纸牌子,上面写:‘已售’字样,或者是画个驴于,或者像那样粗野的东西。
一块编织物,一些大写的e,还有很多钮扣。
战斗不满意地咕哝着。
奇怪!列蒙怫然地说:这是第二号密码,安东尼说。
不知道温武德教授是否能解这一个?侯爵小姐,这个密道什么时候用过?那个法国侦探问般多。
般多想想。
我想已经有两年多没人进去过。
那个教士小屋是开放展览时供美国人和一般的游客看的。
奇怪,那法国侦探低声地说。
怎么会奇怪?列蒙弯下来由地上捡了一个东西。
为了这个,他说。
这根火柴并没在地上呆了两年——甚至两天都没有。
诸位有那位女士或是先生丢过这根火柴?他问。
他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那么,好吧,战斗督察长说,我们能看到的都看过了。
还是出去吧。
他的建议大家都同意。
那个嵌板门已经关上了。
但是般多告诉他们如何可以由里面闩起来。
她把门闩打开,于是,门就一点声音都没有地开开了。
她由暗道口往外一跳,于是,便‘扑通’一声跳进议事厅。
该死!贾德汉侯爵在安乐椅上吓了一跳。
他好像正在打盹儿。
可怜的老爸爸,般多说,我吓到你吗?我不明白。
贾德汉侯爵说。
如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饭后会安安静静地坐一坐。
这是一种失去了的生活艺术。
天晓得烟囱大厦有多大。
但是,即使在这里,都似乎没有一间房子我可以确保有片刻的安宁。
哎呀,你们那里有多少人呀?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我小时候看过的哑剧。
在那种哑剧里往往有很多怪物由活板门里出现。
第七号怪物。
维吉尼亚说,同时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抚着他的头。
别烦恼,我们只是在探索暗道,没别的。
现在秘密通道似乎又大行其道了,贾德汉侯爵咕嘟着说,他的怒气似乎还没有全消。
今天上午我还不得不带那个费希到各处都看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督察长很快地问。
就在午饭前。
他似乎听说这里的那个暗道。
我带他去看那个暗道,然后又带他到楼上白画廊去看看,最后我们又去看教士小屋。
但是,到后来他的兴致没有了,露出无聊死了的样子。
但是,我还是鼓励他看完。
贾德汉侯爵想起来便不觉咯咯地直笑。
安东尼用手按按列蒙的肩。
到外面来吧。
他轻轻地说。
我要同你谈谈。
两人由那个落地官走什去。
他们走到离房子相当远的地方,安东尼便由衣袋里掏出包瑞斯那天上午给他的那个纸片。
你看。
他说。
这个是你丢的吗?列蒙拿过去很注意的看看。
不是的,他说,我以前没看到过这个。
怎么?很确定吗?绝对确定,先生。
那就很奇怪了。
他把包瑞斯的话再对列蒙说一遍。
列蒙非常注意地听。
不,我没有丢过这东西。
他说他是在那树丛里发现的吗?唔,我当时这么猜想。
但是,他并没确实这样说。
这东西很可能是由埃沙斯坦先生的手提箱里掉出来的。
你再问问包瑞斯。
他把那纸片递给安东尼。
过了一两分钟他说:这个叫包瑞斯的人,你对他确实了解多少?安东尼耸耸肩。
我只了解他是迈可亲王很信任的仆人。
也许是的。
但是,。
你要认真地调查一下。
问问他认识的人。
譬如洛拉普瑞其男爵。
也许这个只是在几星期以前雇用的。
至于我个人,我一直认为他是诚实的。
但是,谁晓得?维克脱王要是有人叫他扮,他就能在片刻之间扮成一个很可信赖的仆人。
你真的以为……列蒙打断他的话。
坦白对你说。
在我这方面,我的脑筋始终不能摆脱掉维克脱王。
我仿佛到处都看到他。
即使在这一刹那,我就在想——这个同我谈话的人,这位凯德先生,也许他就是维克脱王吧?哎呀,安东尼说。
你着魔太深了。
我对于那个钻石关心什么?对于寻找迈可亲王的凶手关心什么?那些事,我要留给伦敦警察厅刑事部的人去办。
那是他们的任务。
我到英国来有一个目的,而且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逮捕维克脱王,而且要当场抓到,别的都不重要。
你以为能办得到吗?安东尼问,一面点支烟。
我怎么会知道?列蒙说,突然变得泄了气。
嗯!安东尼说。
他们现在已经回到走廊里。
战斗正呆若木鸡地站在那法式落地宫附近。
瞧瞧可怜的老战斗。
安东尼说。
我们去给他打打气吧。
他踌躇片刻,然后说。
你知道吗,列蒙先生?你在某些方面是个怪人。
在哪方面呀,凯德先生?这个……安东尼说。
我要是你,我就会记下刚才给你看的那张纸上的地址。
那可能是不重要的。
——那是很可能想到的。
在另一方面来说,那可能是确实很重要的。
列蒙沉着地对他瞧了一两分钟。
然后,他微露笑容,把上衣左面的袖口翻过来。
在那雪白的衬衫袖口上已经用铅笔记下这些字:多佛港,赫斯特城,兰利路。
我向你道歉。
安东尼说。
那么,我要败阵而归了。
他去和战斗督察长在一起。
战斗,看你的样子好似一肚子心事。
他说。
凯德先生,我有很多事要考虑。
对了,我料到这样的。
这些事实都不吻合。
一点也不吻合。
这是很痛苦的。
安东尼同情地说。
没关系,战斗,事情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总是可以逮捕我的。
记住,到最后关头,你还有我那些有罪嫌的脚印可作凭据呢。
但是,督察长并没有笑。
凯德先生,你这里认识什么人和你有仇吗?他问。
我觉得在餐厅里伺候的仆人,其中第三个不喜欢我,安东尼轻松地说。
他总是尽量忘记把最好的蔬菜递给我。
为什么?我开始收到匿名信了。
督察长说。
说得更正确些,我该说,我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是说关于我的事吗?督察长并未回答,只是由衣袋里掏出一张指着的粗信纸,上面有未受教育的人潦草的笔迹:提方[防]凯德先生。
他不像外表那样好。
安东尼轻轻地笑了一声,把信纸还给他。
就是这个吗?高兴点儿。
你知道,我实在是一个假扮的国王呢。
他走进大厦,一边走一边轻轻吹口哨。
但是,当他走进自己的房里,随手关上门的时候,他的面容变了,变得凝重而刻板了。
他坐在床沿,闷闷不乐地凝视着房门。
情形变得严重了。
安东尼想。
总得想个办法。
情形尴尬极了……他在那里坐了片刻,然后慢慢踱到窗口。
他站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两分钟,然后,他的眼睛焦点突然集中到一个地点,于是,他才面有喜色。
当然啦。
他想。
玫瑰园!对了,玫瑰园。
他匆匆走下楼来,由一个侧门走到外面的园子里。
他远路走到玫瑰园。
这玫瑰园两头都有门。
他是由远的那一头进来,朝日规的方向走。
日规是在一个小丘上,正在玫瑰园的中央。
安东尼刚走到那里,便突然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望着玫瑰园里另一个人。
此人看到他似乎同样地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你对玫瑰感到兴趣,费希先生,安东尼很客气地说。
先生。
费希先生说。
我对玫瑰兴趣相当大。
他们警戒地互相望望,像敌人相遇,想要估量对方实力如何。
我也是的。
安东尼说。
真的吗?事实上,我是溺爱玫瑰,安东尼自在地说。
费希先生的唇边露出微笑,同时,安东尼也笑笑。
现在紧张的气氛似乎放松了。
现在瞧瞧这个美丽的品种。
费希先生俯身指指一朵特别好看的花说。
这种花我想大概名叫‘玛姐姆[法文的‘夫人’〕爱白·夏德妮’。
是的,你说得好。
这种白玫瑰在战前都叫它‘芙若[德文的‘夫人’〕卡尔·朱斯基。
我想。
他们把它的名字改了。
也许太敏感了,但是,实在是很爱国的。
那种法兰西品种总是人人喜爱的。
你喜欢红玫瑰吗?凯德先生?现在,一种鲜红的玫瑰……费希先生那种缓慢的、拉长的声音忽然让人打断了。
般多正在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头来。
想到伦敦兜兜风吗?费希先生?我正要动身。
谢谢你,爱琳小姐,我在这里很好。
你确定不会改变主意吗?凯德先生?安东尼哈哈大笑,摇摇头。
于是,般多就看不见了。
现在睡觉对我更合适。
安东尼打着呵欠说。
痛快地睡个午觉!他掏出一支香烟。
你没有火柴吧、是吗?费希先生递给他一个火柴匣。
安东尼抽出一根,然后把火柴匣还给他,并向他道谢。
玫瑰,安东尼说,固然很好,但是,今天下午我并不特别想研究园艺。
为了免得对方怀疑,他满面笑容地点点头。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如雷震耳的声音。
她这辆车的引擎很有力量嘛。
安东尼说。
好了,她走了。
他们看到那辆车由长长的车道上疾驶而过。
安东尼又打着呵欠,朝大楼方向走。
他由前门进去。
一进到大楼,他的动作就完全变了。
他飞快地越过大厅,由较远一边一个落地窗出去,越过邸园。
他知道般多必须由看门的小屋道边的门,穿过村子,绕一个大圈子。
他拼命地跑,可以说是和时光赛跑。
他跑到邻园的墙边,刚好听见外面的汽车声。
他翻过墙头,跳到马路上;嗨!安东尼叫。
般多吃了一惊,横越半边马路,转到墙外。
她尽量小心避免意外,停下车来。
安东尼由车后面赶过来,打开车门,纵身一跃,坐到般多旁边。
我要同你一起到伦敦。
他说。
我本来一直打算去的。
真是一个特别的人!般多说。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只是一根火柴。
安东尼说。
他心事重重地端详着那根火柴。
那是粉红色的,有一个黄色的头。
他把香烟丢掉,小心翼翼地将火柴放进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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