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韩峰一看庄晓军没来,在楼梯处就把冷镜寒推开道:你在楼上去叫客餐吃,我要和她单独处一处。
冷镜寒暗骂着上楼去了。
秦怡穿了件米色无袖连衣裙,紧腰窄摆更衬托出女性独有的曲线,对冷镜寒的缺席,她似乎也不介意,并没有多问。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韩峰独有的带有小流氓特质的诙谐言论,常常逗得秦怡掩口偷笑,这顿烛光晚餐也算吃得其乐融融。
聊过一阵之后,韩峰不再开玩笑,而是提问题了,他道:虽然现在暂时无法调出林政的档案,我想问一问公司里的一些情况,我想,我尽量不提有关商务机密的问题,好吗?秦怡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情,你问吧。
韩峰问道:我想先问问今天你们孙经理突然死亡的情况,于成龙和孙经理私交很好吗?秦怡皱起眉,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客户部门、人事部门、后勤部门,我们都是比较独立的几个系统,我想,他们不该会有什么直接矛盾吧?韩峰略一沉吟,又问道:现在你们公司里,还是十大股东吗?秦怡点点头,韩峰道:还是以前那些人吗?秦怡道:哦不,公司里的人一直都在换,有些职务都换了三四名经理了。
韩峰道:可以告诉我们现在的十大股东都有哪些人吗?秦怡想了想,道:现在啊,有我,有晓军,董事长,名誉董事卓诚焘,广东地区总经理陈天寿,上海地区总经理单燕飞,她也是女强人,比我还小一岁吧,还有北京地区总经理麦迪,他可以算一名企业家了,重庆分行行长丰秋实,还有就是刚刚出事的海角分行的林政和人事部经理孙向贤。
韩峰吃着一个丸子,烫得他从嘴里吐了出来,大吸几口气,道:孙经理也是十大股东!以前没听你提过!秦怡低声道:他是上任董事长侄亲,不过有传闻说他是董事长私生子,他连家人都不敢迁到天涯市来,当然,这只是传言。
事实上,因为在经商方面有头脑,老董事长是把他当作董事长人选来培训的,只是在人事部下放锻炼锻炼,可是老董事长走得突然,只把股权转让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哎……韩峰道:老董事长怎么死的?秦怡道:据说是癌症,我来时江先生已经是董事长了。
韩峰道:呃,对了,我们来的时候听说,十大股东死之后,如果没有专门立遗嘱转让股权的话,公司就要收回股权,再按比例分配给每一位股民,有这么回事吗?秦怡道:是的,这是最先公司成立时定下的规矩,但不是指十大股东,而是指十一位董事,当时的十一名董事很有远见,为了防止恶性收购,所以订下了这个十君子协议。
韩峰道:是为了防止恶性收购?秦怡道:是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因突发事件而导致董事的仓促死亡给公司带来的影响。
韩峰感兴趣道:具体说说。
秦怡道:如果董事没有立遗嘱,而突然死亡的话,他的财产理应由他的继承人继承。
这样,就容易让不法之徒钻空子,事先控制了继承人,再杀害董事的话,公司股权就落入不法之徒手中。
有了十君子协议,没有明确声明股权转让给何人,股权将自动被公司收回,就是公司为了打击经济犯罪而实施的一条计策。
而董事明确声明将股权转让给什么人的话,他们也要达成协议,事先签意向书,这样,公司对股权的转移也有了了解,往往可以事先通知股民,不至于引起股票市场上大的波动。
韩峰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不是很懂。
秦怡显得很惊讶,问道:你不了解股市?韩峰道:没玩过,不知道。
但秦怡眼里不经意透露的嘲笑已经被韩峰看见。
秦怡笑道:现在不知道股票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没听说过吗?十三亿中国人,十亿在炒股,还有三亿人,都是发行商。
韩峰道:或许我是十三亿以外的吧。
不过我还是懂一点点的。
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进行股改啊?秦怡抿嘴一笑,道:这是最高商业机密,别说我,就是董事长也不知道啊。
韩峰讶然道:什么?连你们董事长都不知道?秦怡道:第一批试点企业是哪几家,第二批又是哪几家,这都是由国家选定的,上市公司只需要做好股东大会和拿出股改方案就可以了啊。
看着韩峰怀疑的目光,秦怡又笑道:就算董事长预先知道我们股改的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啊。
这样说你或许不太明白吧?韩峰摇摇头,完全不明白,随即改变话题道:对了,你们公司是不是每个星期都要开个会议,到时候所有分区经理都要参加?秦怡道:不能吧,天涯海角,这么远,每个分区经理,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都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哪能每周都开会,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错,有时三五年才有一次吧。
韩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开始大快朵颐,中间和秦怡闲聊一些公司内的事。
对每一位董事都详加询问,特别是另一名女董事单燕飞,她是与老董事启开华的公子哥儿启金运交往后,其商业才能才被慢慢发现的。
由于启金运好逸恶劳,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公司里的事大多交给单燕飞,以至于启开华病重后,将股权交给了单燕飞。
启开华死后,单燕飞与启金运感情不和,打算给启金运一笔分手费,但启金运想不通,还自杀过几次,不过都没成功。
几杯酒下肚,秦怡面色红润起来,她看着韩峰,默默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韩峰瞪大了眼,惊讶道:你嘛?不错的一个人啊。
又有才华,又有能力,还很有爱心,如果不是看见你坐在经理的位置上,我还真要怀疑你是幼儿园老师。
秦怡不经意地掩饰了一下,假装整理自己桌前的餐巾,随后道:我知道,其实我在你们男人心里,不是十分受欢迎的。
或许是因为我太成功,所以和我在一起的男人,会觉得没有自尊。
韩峰道:那是那些男人不懂得欣赏。
秦怡自顾自道:有时我也想,就在家做一名贤妻良母,何必出来闯自己的事业?可是命运选择了你这样做,你又有什么办法?你呢?你们当警察的,一定很忙碌吧?每天都要面对危险的犯罪嫌疑人。
韩峰道:不啊,就是玩儿嘛,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们的工作和那个游戏差不多,就是假枪换成了真枪罢了。
秦怡抿唇笑道:你真风趣。
随即目光闪烁,盯着韩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找一名警察作为未来的伴侣,或许,是他们能给我安全感吧。
你知道吗,我心里也和别的女人一样,需要依靠。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害怕,家里布置得再华美,也不像一个家,总感觉缺点什么。
秦怡慢慢起身,一面诉说,一面向韩峰靠近,吹气如兰,淡淡的幽香直钻入韩峰鼻孔。
韩峰眼珠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秦怡快触碰到韩峰的时候,韩峰手一指,道:还有个案情,要和冷处讨论讨论。
先走一步。
竟然闪身走了。
秦怡看着韩峰逃离,喃喃道:如果命运选择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韩峰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客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冷镜寒,冷镜寒笑道:你逃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么?韩峰道:我想了想,里面有问题。
如果说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施展媚术是表示爱慕的话,那么她向两个男人施展媚术,那这个女人就有问题了。
冷镜寒笑道:你怀疑她是受过训练的女特工啊?韩峰望着窗外灯光闪烁,冷冷道:没有相互了解,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一个女人示爱,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太软弱、太胆怯,通常必有所图,而且,她还在与另一个男人交往。
晚上睡觉前,他照例要了杯牛奶。
冷镜寒照例和李响他们进行了联系。
李响汇报完当天的情况后,欲言又止,冷镜寒问道:怎么了?李响道:没,没什么……便戛然挂机。
同时,丁一笑对着电脑屏幕,输入字符道:c计划重新启动,现在开始向海角市警方施压。
电脑另一头打字道:好的,暂时不用制造太多事故,让他们感到紧张就可以了,现在我会将韩峰他们牢牢拖在天涯市的。
看来那家伙除了搞搞阴谋,耍点小聪明,什么都不懂,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看来他们想岔了,我打算在天涯市多拖延他们几天,这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有利。
丁一笑看了阿八一眼,打字道:不要玩火,我们不应该在最后阶段出现疏漏。
电脑道:你总是太胆小,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难成大器的原因。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们的新工厂是否已经投产?丁一笑道:是的。
电脑高兴道:好极了。
你应该感到骄傲,这是为我们未来的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丁一笑冷哼一声,打字道:我对你的事业不感兴趣,我只要我该得的那份。
电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第三日,早餐之后,冷镜寒把韩峰拖上车,要再去看看乔明刚。
韩峰道:乔明刚如果回来了,就说明他没有怀疑的嫌疑;如果他没回来,我们再去有什么意思呢。
你做事不动脑筋,瞎忙活。
冷镜寒不理韩峰,接起了电话,道:有线索了?好,好,飓风车行,好的,知道了。
你们要加紧调查力度,不仅要快,还要仔细,绝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在这里,你要和他说话吗?哦,好,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好的好的。
冷镜寒挂机道:龙佳打来的。
又对司机道,先不去南郊,先去飓风车行,知道在哪里吗?司机道:不知道啊。
冷镜寒道:哦,是汽车城,在汽车城里。
韩峰道:为什么不把手机给我!她说什么了?冷镜寒道:还记得夏末他们调查的那辆被火烧毁的汽车吗?就是深夜袭击我们那辆。
韩峰道:记得,那台发动机的编码查到了?冷镜寒道:是啊,他们终于查到了,发动机是法国原装的,在国内组装成车,就是天涯市汽车城里的飓风车行卖出去的。
我们现在就去那里,先看看有什么线索。
汽车城里,各式豪华名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飓风车行的推销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来是汽车发烧友一族。
冷镜寒道明来意,那小伙子拿出厚厚一本,翻阅良久,道:是这里了。
三年前买的,你们看吧。
冷镜寒和韩峰将头凑拢一看,两人都是瞪大了眼,登记本上写得明明白白:乔明刚,上蔡家村三组。
冷镜寒笑道:用你的话说,一件巧合是巧合,几次巧合就是预谋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异议?上车吧!韩峰挠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只是我还想不明白,如果能见到乔明刚,哼,会知道真相的。
山路荆棘,二人总算又到了上蔡家村,这次他们见到了乔明刚。
乔明刚道:昨天听说有公安同志找俺,俺就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家里坐,家里坐。
韩峰只看了乔明刚一眼,此人敦实,皮肤黝黑,便对冷镜寒道:我就不进去了。
给你十分钟,你就可以和我回去了。
这人绝没有可疑之处。
冷镜寒把他们查到的资料拿出来,对乔明刚道:你看看这个。
我们是海角市刑侦处的,我们正在查一个案子,案子的凶手使用的手机号码和他驾驶的车辆,都是你的名字,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你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乔明刚急道:俺可没有,俺可什么事也没犯啊!俺是守法的好公民,这全村人都可以作证的,俺长这么大,还从来未离开过天涯市呢。
冷镜寒将他们收集的材料递给乔明刚看,乔明刚看了老半天,那身份证复印件确实是他的。
他敲着头,想了老半天,恍然大悟道:俺想起来了!原来是这样的,前几年,不是政府有个什么规定吗?就是要上本地车牌照,得有本地身份证,那时,有很多人租用身份证,二百元一个,俺的身份证就是那时候借出去的。
哎,又不只俺一个人借了身份证,我们村好多人都借过啊,你们干吗就调查俺呢?冷镜寒大失所望,又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还记得借你身份证的人长什么样么?乔明刚叫道:啊!俺们早就记不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而且,那时来借身份证的人挺多的,如果不是一个身份证只能办一个牌照啊,我都借出去好几回了。
冷镜寒叹息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由于你的行为,使我们走了多少弯路。
你不能走,必须随时接受调查,明白吗?乔明刚道:俺……俺知道错了,俺保证不再犯了,俺保证。
冷镜寒一言不发离开乔明刚的家,韩峰笑道:我就知道你们那条路行不通,看来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绕弯路呢。
还是听我的,明天我们去成安钢材厂看看胡银信。
冷镜寒道:你怎么一眼就断定乔明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韩峰道:呵呵,种地的人总有种地的痕迹啊。
人家皮肤黝黑粗糙,指节粗大,手心布满老茧,脚板龟裂,一看就是长期在田间劳动的结果。
人家总不能一边每天扛着锄头在地里劳动,还一边心里默想着:我怎么才能把冷镜寒这个老东西扳倒。
哎哟。
说着一脚踩入了泥田里,冷镜寒一笑,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们赶着车,先回飓风车行,询问是否还记得来办理购车手续的人的样貌,结果飓风车行的老板都换了三个了,哪里还有人记得那时候的事。
他们又赶车到卖手机的老板娘那里,自然也没有结果。
下午回到酒店时,二人更是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疲惫,更多的是案情完全没有进展而心中疲惫。
在房间里,冷镜寒洗了把脸,灰心道:现在只有成安钢材厂一处可去了,如果在那里我们仍然查不出什么线索,我准备明天就回去。
韩峰叫道:别介啊!难得出来一次公费旅游,好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呢,好多东西我都还没吃过呢。
冷镜寒冷冷道:要留下来,你自己留下,我反正要走了。
海角市还有一大摊事没有解决呢。
音乐响起,他摸出手机,道,喂,我是。
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里面连自杀的工具都没有啊,他怎么死的?撞墙!韩峰蹑手蹑脚准备开溜,冷镜寒淡淡道:韩——峰——韩峰展露一个笑容,站在门口道:我在这里!冷镜寒道:洪阿根死了,你知道吗?韩峰眨眼道:是吗?我不知道啊!冷镜寒一拍桌子,道:最后和他见面长谈的人就是你,你会不知道!监视的人员说,正是与你谈话之后,洪阿根的情绪才变得很不稳定,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撞墙死的!冷镜寒知道,所有自杀的方式中,撞墙而死需要最大的勇气和力量,因为撞墙不同于其他死亡方式,它是靠自己的身体与坚硬的物体相碰撞而死,往往第一次力度把握得不会很好,常常需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撞击两至三次才会完全死亡,那需要多大的决心!韩峰舔舔嘴,道:就算他不自杀,也是难逃一死嘛,他枪杀了三条人命,还有制造公众事端,绑架人质,击打警务人员,随便一条都可以判他死刑的。
冷镜寒道:可是他为什么会走这么极端的路?你和他到底谈了些什么?韩峰跳出门外,道:我们就是话话家常,人死都死了,我哪里还记得谈了些什么!说完跑了出去。
韩峰回头看看楼上,扪心道:还好,老乌龟没有追根问底。
不知不觉,已经下到二楼饭厅,闻着各式爆炒小菜,韩峰流着口水,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实在是垂涎欲滴。
一名女子从饭桌上起身,向门口走来,韩峰眼睛一亮,拉长了声音叫道:美——女——!人家不理他,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就撮起嘴吹口哨。
这四星级酒店内,不少中外游客,韩峰这么一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这时,与那美女一桌的一名男子站起身来,韩峰还以为那人要找自己麻烦,但那男的激动道:燕飞,你不能这样!爸爸已经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不可以离开我!显然不是对韩峰说的。
韩峰看着那叫燕飞的美艳女子,燕飞却连头也没回,在韩峰面前停一停,冷冷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懦弱,烂泥扶不上墙。
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就不要跟来了。
说完,竟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峰一眼。
韩峰自然不会怕和人对眼,一时手痒,竟然在燕飞经过时在她身上肥厚处大力拍了一下。
燕飞横眉道:别以为你是冒牌警察,就可以胡作非为。
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让保安把你抓起来!韩峰笑道:美女,何必那么认真呢,玩玩儿嘛。
燕飞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那男子全看在眼里,追了出来,趴在二楼雕栏上大叫道:为什么?燕飞!为什么别的男人都可以随便碰你,你却对我始终冷冷淡淡,为什么?韩峰走过去,拍拍那男人的肩膀,道:兄弟,天下美女如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这样做,就是看透了你得不到她所以才更在意她。
那男人转过头来,一口酒气,喷在韩峰脸上,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韩峰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是富豪子弟,可惜现在已经没落了,以前青睐你的女子,也都离开了你。
你什么都害怕,不敢大胆地表露自己的情感,你没有什么专长,总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你害怕孤独,无法独自生活,你的童年受到了过多溺爱,在你父亲去世后,你孤苦无依靠,精神很空虚。
想过自杀吗?还是害怕死亡?那男子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仿佛看见了大神,韩峰接着道:我说得没错吧?你的软弱写在你的脸上,可这并不代表你的本身。
如果你自己肯努力,哪有做不到的事?那男子道:我不认识你?韩峰道:我也不认识你,我叫韩峰,来自海角市。
那男子平静下来,道:我叫启金运,上海来的。
我爸爸曾是天涯市最大的金融机构恒福银行的大股东,现在他死了,股东却不再是我。
原来,这人就是启开华的独子启金运,方才那美女就是单燕飞。
哦!韩峰搭着启金运肩膀,道,我们边吃边聊。
服务员,上菜!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你一杯我一杯,韩峰不断点菜,反正有人给钱,就不用客气了。
韩峰大谈人生之道,无外乎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男人为什么在家里也是老大?就因为钱,要从你手上过,你有钱,你走到哪里都是老大,你没钱,你看着老婆也只有低着头装孙子!启金运喝得舌头都大了,道:兄弟,我告诉你。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得这么痛快过!以前父母在时,他们老管我,什么事都替我操办顺当,结果我什么都不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告诉我那些道理,才是真道理。
做哥哥的我,这些年都白活了,你说怎么不叫我早碰到你呢。
韩峰道:话又说回来了,你父母就你这么一根独苗,怎么会把公司的股权转让给单燕飞呢?启金运道:她是我父亲给我找的对象,也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找来的。
她刚来的时候,确实对我父母都非常好,在公司业务上也是父亲的得力帮手。
我记得父亲曾说过,燕飞是个人才,他要留住她,或许就是为了宽她心,暂时将股权的名字做了更改。
他或许是想着,日后我们结了婚,怎么说也算夫妻共同财产,可他竟然走得那么快。
韩峰道:那她对你呢?她起初对你也一定非常好吧?启金运道:好什么!她什么事都要管着我,和我父母差不多,就跟那学校里老师似的。
韩峰问道:你父亲怎么死的?启金运道:得癌症死的,我妈前年去世的,我父亲去年,都是得癌症。
我父亲脾气不好,但身体一直很好,没想到说病就病了,还是不治之症。
唉,最没想到的是,父亲一去,燕飞,那,那婊子,她对我竟然完全变了!韩峰道:你父亲一直脾气不好么,是很容易动怒吗?难怪你的性格如此优柔寡断。
启金运道:是啊,他就是一火爆脾气,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后,灵柩上被人贴上暴怒的字条了。
什么!韩峰大喝一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韩峰按捺不住道,你是说,你父亲死后,灵柩上被人贴上了暴怒这两个字?启金运道:是的,是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的,当时送灵柩的人很多,也不知道是谁贴上去,多半是公司里对父亲有意见的人贴的。
韩峰道:你说你母亲也是死于癌症?与你父亲前后相隔不到一年?启金运道:嗯,而且,都是很奇怪的癌症,我母亲得的是叫什么肾上腺内分泌癌?韩峰道:肾上腺神经内分泌癌。
启金运道:对,我父亲得的呢,更稀奇,医生都说,是一种新的癌变,以前没见过的。
你知道,上海的癌肿治疗在全国居首位,他们都没见过。
而且发病真的很快,从发现到死亡,还不到一个月就……韩峰道:你和你父母是住在一起的吗?启金运道:以前是,不过燕飞来了后,他们很放心我,我就和燕飞搬出来住了。
韩峰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启金运道:我认识燕飞,有三年了吧?半年后我们就搬出来独住了。
韩峰道:对于你父母的死,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启金运傻乎乎道:怀疑?怀疑什么?难道癌症,还可以下毒使人得癌症?韩峰独自喃喃道:让人得癌症的方法,太多了。
再低头看启金运,他已经半醉不醒了,也没听见。
韩峰摇醒他道:你父母住的地方,没有被变卖吧?启金运道:没有,卖了我住哪里去?还在上海市郊。
单燕飞这个婆娘,她躲在天涯市和情人鬼混,以为我不知道,我从上海巴巴地赶来,只希望她看在我父亲对她的栽培上能回心转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绝情。
韩峰问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能找到她?启金运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酒楼是他们银行投资修建的,他们公司高管住这里不付钱,搞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不都在这酒楼里么。
韩峰又愣了半晌,若有所思,对启金运道:今天我们谈得很高兴,以后就照着我给你说的那样做,肯定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你的手机暂时放我这里,你要走的时候与我联系。
说着,他把人家的手机拿了。
启金运道:我……我送,我送给你。
这点钱哥哥还是有的。
韩峰掂量掂量手机,道:我拿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只是你记得住这个号码,好与我联系。
你要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因为这不仅关乎你父母的死因,还与你的性命有关!韩峰回到房间,冷镜寒又端了一桶面霸,韩峰先道:马上通知龙佳,把林政和卢芳的照片传真过来。
冷镜寒疑道:传照片做什么?韩峰一把抢过他手中面桶,道:打了再吃。
冷镜寒打开手机,拨号,韩峰又道:你们怎么每顿都吃方便面?一点营养都没有,这营养跟不上,头脑就不好使,难怪总是破不了案,就算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也该天天山珍海味呀。
冷镜寒接通电话道:龙佳吗?我冷处,把林政和卢芳的照片准备好,传真过来,对,韩峰他要,不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韩峰一把抢过手机,道:拿来吧,你。
喂,龙佳吗,照片,找快些,我这边电脑已经打开了。
好,好,马上发过来。
喀嚓咔嚓打印机打出二人相片。
冷镜寒道:那个洪阿根——韩峰已经拿起纸冲了出去。
前台服务厅,韩峰假冒警察身份,又拿出林政的照片,问道:认识这两个人吗?服务小姐笑道:林经理和他情人嘛,常常到我们酒店来温馨回味蜜月的,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韩峰道:他们都什么时候来?服务小姐道:他们每个周末都来一次,不过,已经有两个月都没见到他们了。
韩峰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服务小姐道:有一年了吧?他们来的时候还怕人发现呢,每次都是林经理先来,把房间找好,那女人要等十分钟才进来。
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夫妻呢。
韩峰道:后来怎么又知道不是了呢?服务小姐道:那是于经理,有一次无意说破了,我们才知道他们不是夫妻。
于经理?韩峰问道,是恒福银行的客户经理吗?服务小姐道:对呀。
不知道他和林先生有什么过节,那次醉酒后,嚷嚷着要把林经理杀了呢。
韩峰马上道:你还记得当时于经理怎么说的吗?我要原话。
服务小姐回忆了半晌,道: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
大致就是这样说的吧,我记不清了。
韩峰满意地点点头,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
回到房间,冷镜寒面色阴晴不定,韩峰先交代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洪阿根的事,而是告诉了你你也不明白。
冷镜寒道:不是为了洪阿根,刚才李响他们又来电话了,海角市的情况很不好。
李响他们对丁一笑的跟踪也非常困难,已经跟丢了好几次了。
韩峰由喜转忧,问道:怎么了?冷镜寒道:昨天李响和我通话时,我就发觉不对劲。
那小子,今天才告诉我,说我们离开后,海角市的治安就开始混乱起来,警方人手不够,不得不再抽调监视丁一笑的人员,现在监视丁一笑的人,已经不足十人了。
韩峰道:治安混乱?怎么个乱法?冷镜寒道:还要我将李响的话重复一遍么,那好,你听好了。
响谭子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六死十七伤;天马街连续两日发生入室抢劫事故,死了一人;星光河街发生械斗,五死九伤,其中三人重伤;安居小区发生强暴事故;临康小学附近连续发生抢劫小学生事故;还有……还有很多,反正就是到处都在发生事故,特别是刚才他说的,林教授的女儿也被人绑架了。
韩峰道:林教授又是什么人?冷镜寒道:就是我们市的科研专家、中科院院士、工程院院士、国家特级津贴享受者,研究计算机工程的,他的新理论将改变计算机的核心技术。
他可是我们市的重量级人物,他打个喷嚏,全市的专家级医生都要失眠好几天,你说,现在他女儿被人绑架了,那还得了。
韩峰道:他们不断制造事端,无外乎想让我们无法安心在天涯市调查下去,不管他们。
冷镜寒道:如果事态无法收拾的话,我们还是只能回去。
韩峰扁嘴道:回去有什么用?冷镜寒道:如果真是他们制造事端,查出他们的老巢,制止事态继续扩大。
冷镜寒追问洪阿根的死与他们那天的谈话,韩峰咬牙不说,要了杯牛奶,随后打开电脑,查了下股票资料,几分钟后又关上电脑,拉起冷镜寒,说去看看夜市。
街灯华彩。
冷镜寒道:这么热的天,你不在房间里开空调,非把我拽这大街上来,到底要干什么?韩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韩峰边走边问,不多时走到一家书店,韩峰进去选了好几本关于股票的书,随后对冷镜寒道:给钱。
这就是他拖冷镜寒出来的目的。
冷镜寒忍气吞声,掏钱满足这坏小子的私欲,出门道:你小子,为了泡妞这么努力?人家不就是笑你不懂股票吗?你查案什么时候这么努力过?韩峰没答话,却看着远处出神,街灯下,夜市里,一对对青年男女正不惧炎热,相互依偎着亲热。
冷镜寒道:你又看见什么了?韩峰猛地惊醒,道:没,没什么。
刚才看到一个女的背影,好面熟,会是谁呢?他看见一男一女,依偎着走过街对面,男的络腮胡,高而魁梧,女的却很娇小,玲珑可人。
那男的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女的却将脸深深埋在男人胸口,只看得见一个身影。
这一夜,韩峰看股票书籍看到深夜,依然没睡好,太多的疑问,困在他心中。
又是一日过去,冷镜寒一觉醒来,却发现韩峰已经伫立在窗前,凝视着清晨中的天涯市,微红的阳光穿过玻璃,撒落在他那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也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
韩峰回过头来,道:醒了?今天去成安钢材有限公司,随后再去恒福银行,怎么样?冷镜寒也察觉到,韩峰与昨天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又发现了什么呢?可这家伙,最恼人的就是这地方,每每到了关键时候,他就开始保持缄默,什么也不说,直到最后才说出他的答案,任你怎么追问,他也不开口。
出租车在路上,韩峰也一直保持沉默,眼睛始终看着车地板,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成安钢材有限公司,韩峰他们先对门卫道,是胡银信的朋友,来找胡银信的。
门卫说:等一等。
随后走进门卫室打电话,待再出来时黑着脸道,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了。
冷镜寒道:怎么会呢?请你再帮忙问问,他可是你们新来的总经理——韩峰搭住了冷镜寒的肩,不让他说下去。
冷镜寒看着韩峰,韩峰改口道:我们是警察,说着摸出冷镜寒的证件,道,叫你们负责人出来说话!门卫一看吃不住,赶紧打电话叫人。
出来的却是一个光头老爷子,六十岁左右,微腆着肚子,满脸堆笑道:不知道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韩峰道:你是这里负责人?老爷子笑道:是啊,我叫黄贵亮,是这家公司的经理。
韩峰笑道:老爷子,我们看见胡银信走进公司的,他才是你们公司的新经理吧?黄贵亮闪着小眼睛,马上笑道:唉,呵呵,敢情是这位警察同志看错了吧?我们这里可从来没有过姓胡的经理啊?冷镜寒怒目道:若是知情不报,可是要犯法的!黄贵亮作势害怕,道:哎呀,我们可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从来不做犯法的事的。
韩峰笑拍着他背脊道:既然是规矩的生意人,那么老爷子,不妨带我们到工厂里走走?黄贵亮摸着脑门上沁出的油,道:好说,好说。
韩峰走在前面,黄贵亮在后面有些跟不上,韩峰四处一打探,根本不用人带路,径直走向工厂的经理室。
几名工人正在拆卸经理室的牌子,却不想韩峰他们来得这样快,韩峰问道:黄经理?这是——黄贵亮乐呵呵道:装修,装修。
我早就想换一换门脸了,以前那土办公室,接待来宾也不够气派啊。
韩峰呵呵一笑,却又在一名工人没有来得及藏起的纸篓里找出一个三菱形的标牌,上面清楚地写着总经理,胡银信,韩峰笑道:黄经理,这个——黄贵亮眼珠子一转,佯装怒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谁做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旁边一名秘书样的人物马上接口道:这是丁先生吩咐做的,还没来得及通知您老。
黄贵亮恍然大悟的样子,无奈地道:你们看,这本来就是丁先生的企业,他要任命谁当总经理,我也无权过问。
唉,可他竟然不先通知一声,这可太过分了吧。
唉,唉,唉……韩峰也马上变得同情起来,安慰道:别太难过了,老爷子,说不定丁先生已经替你安排了更好的工作,你年纪也大了,该享享清福了。
黄贵亮满脸悲哀,道: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哪点对不起他丁一笑。
竟然要把我换了,他可真没良心啊!韩峰道:别难过,我向你打保票,他丁一笑最少也得给你安排个顾问的头衔,这厂子,没有你,他们就别想玩转。
嗯,我们想到生产车间去参观参观,不知道可不可以?黄贵亮突然又不伤心了,满怀激情道: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厂子,看看我们的规模!韩峰先要看看原材料,黄贵亮便带他们去参观了堆积矿石的地方,韩峰又看了看拉矿的车,不时敲击着车厢,啧啧有声地赞叹车大斗大。
天气实在太热,他们便没有去转炉车间,只参观了连铸车间,以及成品钢码放仓库。
黄贵亮指着一堆一堆的成品t型钢道:我不是吹,我们的钢材质量是最好的,同等产品里,我们的价格也是最公道的。
所以一直以来,销量持续增长,现在市场上……老爷子吹嘘起他们的钢材来,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韩峰听得直点头,冷镜寒直皱眉,他不知道韩峰搞什么鬼,但是很明显,方才胡银信都还在,只是刚刚离开,韩峰和那老头子这样慢慢聊天,不是给胡银信制造逃跑的机会吗?参观完工厂,黄贵亮又把两人带到办公室,要请二人坐下来慢慢聊,冷镜寒心道:再聊,再聊胡银信都上飞机了吧?韩峰问道:黄经理,你们每天的产量可大啊?黄贵亮道:我们就是转炉还不够,每天产钢才三四百吨,要是产量能再提高一倍,那效益就更明显了。
韩峰又道:不错了,每天三四百吨,那需要多少矿料啊,我看见门口,排着队的拉矿车呢。
黄贵亮得意道:我们用的都是自己开采的矿,全是优质铁矿,含铁量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炼一吨钢,只需要两吨铁矿石呢。
有钱人就是这点好,什么都可以自己搞。
韩峰道:可以看看你们的出货单吗?黄贵亮想了想,道:行,完全配合警方调查工作。
说着,去铁柜里取出厚厚的一本,道,这是公司的明细账,每天成钢多少吨,卖到什么地方,上面全有记录。
韩峰略略一翻,上面不仅有产量、销量、销售到何处,还有原材料的量。
韩峰边看边报数道:3号进优质铁矿687吨,4号进矿641吨,5号进矿609吨,6号进矿622吨……他合上账本道,每天都有这么多吨矿进厂啊。
那该多少辆车来拉啊。
黄贵亮道:我们是小企业,也就只有这么大的消化量,你没看人家大厂,都是用火车拉,谁用汽车啊。
韩峰又翻开另一本账,仔细地查阅着,黄贵亮面有得意之色,大有任你怎么看也别想在账本里看出破绽来的神气。
冷镜寒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了,韩峰依然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账本,黄贵亮面带阴笑看着二人。
韩峰合上账目,仰头道:前年年产量75745吨,去年是92742吨,今年看来还要涨啊。
黄贵亮道:大家都在发展嘛。
韩峰终于起身道: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黄贵亮客气道:唉,那是应该的。
韩峰看看冷镜寒,道:那我们先告辞了,如果胡经理到了,请你一定通知我们。
黄贵亮道:一定一定。
那是自然。
走出成安钢厂,冷镜寒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那老头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什么还在里面跟他聊那么久?韩峰微笑道:从门卫打电话开始,胡银信就算在,也已经跑了,这厂那么大,就算我们要找,也找他不到啊。
冷镜寒道:那你是……韩峰道:我说过了,不要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他安排胡银信出现在拍卖场内,其用意就是引起我们警方的注意,而后好到成安厂来调查他,但是查到最后,可能一无所获。
冷镜寒道:你既然知道,那你还在里面耽误那么久?韩峰道:我只是做出调查胡银信的样子,其实并不是查他。
冷镜寒奇道:那你查什么?韩峰道:我查的是成安厂!你瞧!韩峰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块石头来。
冷镜寒道:什么?这不就是几块石头嘛?哪捡到的?韩峰啧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可是人家车里的铁矿石。
先收起来,带回去让胖子做个提炼试验,看看到底这些矿的纯度如何。
对了,通知龙佳,让她先查一查那条送回法国修理的生产线,是否在法国。
冷镜寒道:什么生产线?韩峰道:龙佳自然知道。
我想,如果我们的对头够聪明的话,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拿到林政的档案了。
冷镜寒道:你查出什么来了?这成安厂与林政的档案是怎么联系起来的?韩峰古怪地笑道:还只是一些碎片,当我把它拼出图形来,我再告诉你。
我们可以去恒福银行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庄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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