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看似严重的问题,其实解决的方法往往简单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至少无论是眼下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修道界的高人们,还是远在龙王界和仙界的龙王家族,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让诸位高人们坐守困城的难题、小龙敖彦在人类世界遭遇的最大的危机,居然被萧宏用笤帚疙瘩给轻易摆平了,尽管在场的各位高人们对于萧宏能够向一个柔弱万分、楚楚可怜的小宝宝「痛下毒手」而深感其「心狠手辣」。
萧宏本人其实也暗中庆幸,这招本是幼年时,自己的父亲专门用来对付喜欢赖床的自己而特设的,虽然事隔许久,但是萧宏至今还是很清晰的记着父亲当年的每一步细节:捏鼻、捂嘴、翻身、笤帚伺候。
虽然看到笤帚在宝宝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留下好几道红色印迹,但是身有体会的萧宏百分之一百肯定这些红印最多半日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而小宝宝睁开了双眼后,虽然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弥漫着困惑和茫然,却奇迹般没有哭闹,只是用那双大眼睛,很迟钝的打量周围那些环绕着他的修道士们,仿佛还未睡醒一般,那呆呆的模样,引得那些修道士们一个个惊叹不已,眼光中久违的绿芒又四处闪烁了起来,这样一个小宝贝就算没有什么修道资质,抱回去养着玩相信一定也是一种不小的乐趣。
没有人知道宝宝此刻心中所想的,却和他的年龄有着太大太大的差距。
原来一切竟然只是一场美梦而已。
敖彦望着身边全然陌生的景色,体会着心底渐渐蔓延开来的苦涩。
就在刚才的梦境里,他还在龙王的怀抱中,一边享受着敖君泽讨好的笑容,一边如同女王一般张开嘴巴,任由敖君泽将剥去了表皮后水润嫩滑的葡萄放入自己的嘴里。
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自己可以任性的捣蛋、翻滚,哪怕一时情绪不好,把龙王抓来咬上两口,龙王也只会喳呼着惨叫,主动的将手臂上肉最厚实的部位送到敖彦嘴边,让敖彦咬个够。
闲来无事便在敖玄、敖君泽的怀中来回串,每次只要自己脑海中想起,这两人便会心有灵犀一般出现在自己的周围,随时待命。
每日里尽情嬉闹、吃喝玩乐,时不时去欺负一下自己的同胞手足,不用去为未来担忧、不用去为身外的事情烦恼、没有承诺、没有误会、没有丑陋和恐惧,只有浓浓的亲情和环绕在身旁的怜惜,原来人生是可以如此的令人沉迷、令人幸福……可只在转眼间,却猛然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乍然醒来的敖彦,怎么都无法忽视梦境中的温馨和现实中的陌生之间那天差地别的落差,一时间平日的洒脱、开朗也只能化为无措而茫然的眼神,用近乎于恐惧的视线,注视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这里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钢筋丛林,也不是龙王界那充满了亲情味道的摇篮,望着那一张张环绕在眼前的陌生脸庞,敖彦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恐惧。
敖彦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即使曾经面对过无数的艰难和委屈,他都不曾退缩过半步,所以他总是能够在困难过去之后,很骄傲的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成功和胜利,但是这一次,敖彦却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在分清了梦境和现实之后,他立刻告诉自己,忘记那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那只是虚假的幻影罢了,但越是想忘记、想忽视,环绕在心底的某种被称为思念的情绪却一点点的从理智的锁缚中摆脱出来,在心海深处酝酿着最为苦涩的味道。
从来不知道,原来思念别人是这么的令人无助;从来不知道,原来所谓的亲情延伸出来的牵绊竟是如此的深邃而悠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坚强,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亲情的威力而狂妄的认为自己可以忽视一切而独自活下去。
这也许是敖彦此生最为脆弱、也最是无助的时刻,若是此时有人要伤害他的话,不需要武器,只需几句轻嘲或者挑衅的话语就能够深深的伤害这个被陌生的亲情所牵绊着而感到茫然失措的孩子……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敖彦始终都只是一个孩子,他的所谓坚强和坚韧都只是建立在孤独和骄傲上的浮沙一般的城堡,那只是遮蔽内心恐惧和不安的假象。
小心的将身体缩入床帏的角落里,纤细的小手将身子和蜷曲的双膝紧紧拢在一起,将脑袋埋入双膝之间,不去看身外的世界、不去倾听周围的声音、也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固执的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硬生生地压入心海最深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却打碎了敖彦自伤自怜的情绪,穿过敖彦的双腋,把那柔柔弱弱的小身子猛地举在空中,天煞子那沙哑而毫无顾忌的话语夹杂着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搂头盖脸的撒向敖彦低垂的小脑袋。
「哈哈……小混蛋,你终于醒过来了啊,你不是喜欢咬人吗?你再咬啊!再咬啊!」天煞子嚣张的话语才出口,周围的人影顿时扑倒一大片。
几乎每个人脸上的肌肉都高频率的抽搐着,大家纷纷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脸色羞红的天机子,暗中无不庆幸自己的门户内没有天煞子这种有身分——掌门人的师弟、有地位——乾坤门的长老人物,否则仅眼前这一幕就足以让整个乾坤门蒙羞数十年了,真不知道当年乾坤门的前任掌门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
被打散了悲伤情绪的敖彦很不爽,抬起头打量对方却被淋了一头口水,让敖彦更不爽,郁闷在心底的那些个本来正在被压制的负面情绪如同在滚油之中抛入凉水一般迅速的爆炸开来,敖彦猛然探出那双柔柔的小手,抓住天煞子的衣领,用最为狂野、最为强硬的姿态,张开嘴:「我○○你个XX,你个老不死的妖精,你个猪头男,怪大叔、在银行偷卫生纸的无良……」不甘示弱的竭力用自己的口水回喷回去,誓要眼前这个老家伙为自己的无礼行为付出代价——要知道宝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上至前生在网路上的奇怪用语,下至平日里听来的乡间俚语,敖彦用他那似乎变得清晰很多的口齿,顺溜的从头开骂到底,随着那回荡在耳际的纤细怒吼,一腔郁闷和不安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般全然涌出。
轰!刚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灰尘的诸位修道士们,顿时再一次的扑倒一地,各位高人脸上皆是黑线乱出,虽然他们实在听不懂小宝宝说的那些东西究竟是虾米碗糕,但是谁都不会错认为这是小宝宝在赞扬天煞子,只是看眼下这一幕,大家都有点难以接受,这……这算什么?物以类聚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倒是天煞子对于小宝宝的举动虽然觉得很惊讶,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被冒犯了的不悦,反而笑呵呵的将小东西抱到自己的眼前,很是有趣的看着小东西因为怒吼而扭曲得通红呈狰狞状的小睑,任由那充满了奶腥味的唾沫飞溅在自己的脸上。
「好脾气,好性子,和老道还真是像的很,小家伙,老道士我看你孤苦无依,决定收你当徒弟了!」天煞子嘿嘿奸笑了几声后突兀的开口,提出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决定,骂声不绝的敖彦,也被这突然转变的状况搞得一愣。
更别提那些扑倒在地的修道士们了,他们前一刻还在为天机子感到羞愧,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天才」师弟,但是此时,他们却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暗自咒骂天机子这个狡猾的老道士,居然用这招下九流的扮猪吃老虎,趁着大家没有防备,就先行向眼前这个可爱宝宝暗下「黑手」。
这个时候大家都顾不上什么风度啊、气质什么的了,这个时候再讲风度,优质的徒弟人才就要凭空飞走了,大伙纷纷开口试图阻止天煞子这种无耻的「黑手」行为,但是接下来,敖彦宝宝的一声无意的回音,却将整个事件的发展导入了一个令所有人无法挽回的地步。
「嗄?」下意识的停下了口中滔滔不绝的话语,换作早已习惯了的口头禅。
这本是网路上用来代替「什么」的闻讯,但是此刻在一个口齿不是很清晰的小宝宝嘴里冒出来,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误听成了一个「好」字,顿时哄声才起的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静。
答应了啊……怎么会答应了呢……所有人不敢置信于眼睛所看到的、和耳朵所听到的,谁都无法相信,那如同朴玉一般的小宝宝,那个极有希望在未来给自家门派带来万丈光芒的天然美质,就这样简单的落入了天煞子这个老不修的手里……糟蹋了,真是彻底的糟蹋了啊。
天机子同样不敢置信,自己这一向冒冒失失的师弟,居然会有如此心计,一句话就把自己垂涎已久的宝贝徒弟给抢了回来,这……这……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还是人品的薄积厚发?至于天煞子……他算是唯一一个听清楚敖彦宝宝话语真意的人,只是……他也不会傻到自己去为身后那些人解开这个误会,反正这票生意自己是赚定了。
天煞子心中狂然大笑着,手里这个小东西日后就是自己的徒弟了,那还不是自己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要怎么摧残就怎么摧残,到时候还怕没有机会报复这小鬼啃了自己一口之仇?若是在场的修道士知道天煞子这神来一笔般的主意,根本就是为了报复小宝宝当众咬他一口之仇的话,估计会有很多人,宁可主动伸手,代替敖彦宝宝让天煞子啃一口出出气。
不过,如今不管怎么说,敖彦这一个「嗄」字,算是在卖身契上签下了字,就算其他门派的修道士再怎么后侮、郁闷都没有机会了,哪怕是跺脚跺到把地皮跺穿也没门了。
人家只能用掺杂了鄙视、憎恶、妒忌、遗憾等等夹杂着各种负面情绪的目光,在无声中将天煞子这个老小子给活刮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众人心绪浮动的此刻,站在角落里的萧宏,却在阴影里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于能量脉动异常敏锐的他,却在这个不算小的房间内,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能量,和各位修道士身上所散发出的力量截然不同,虽然那抹能量异常的弱小,但是萧宏能够感受到这股能量中所蕴含的韧性与潜在性,要比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力量波动来的强悍,仿佛是一只潜入阴影的猛兽,静静地在黑暗中寻觅着最佳的时机……「宝宝,乖……啊!」白蕴秋努力摆出一副温柔可亲的笑脸,一手拿着盛着熬得稠稠的粥,一手拿着小勺子,小心的凑到敖彦的唇边,给宝宝喂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蕴秋总觉得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师弟对于自己手中的这碗粥很是抗拒。
尽管敖彦的确觉得有点饿,但是对于眼前这碗粥,敖彦宝宝却没有张嘴的打算,且不说这粥里明显散发着烧糊了的焦味,光看白蕴秋手边空无一物的模样,敖彦的胃口都倒了,喝粥没有增味的佐菜,怎么吃得下去……敖彦宝宝,其实小孩子在一两岁的时候都是吃这个的,为了不伤害幼儿的新生味蕾很少有加调料的。
「师兄,宝宝还没有吃啊,粥都要凉了。
」芝羽走进房间,手里拿着刚磨好的水果,山下的大娘说,要给小宝宝多吃点水果,芝羽今天一早就跑到山林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两颗黄果,磨成水果泥,来给宝宝加餐。
只是出乎芝羽的意料,小宝宝似乎对黄果泥的抗拒性比粥的抗拒性还要强。
「宝宝,为什么不吃啊,这个很好吃的啊。
」芝羽一边哄着小宝宝,一边自己用勺子挖了一点黄果泥,放进嘴里给宝宝作示范,甜甜的黄果可是乾坤门的特产,比起山外的苹果生梨味道要好很多呢,只是小宝宝为什么用很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吃,而死活不肯张口呢?「粑粑……」眼看着芝羽一遍又一遍的向自己示范吃东西的动作,那拿来给自己吃的水果,转眼就少了三成,仿佛是被少女不厌其烦的示范所感动,敖彦宝宝开口说出了自己不愿意配合的原因所在,只是这一开口,让芝羽和白蕴秋都傻在了一边。
低头看看碗中被捣烂的黄果,那油黄稀烂的模样的确是……「呕……」少女的心最是敏感,即便平日里最喜欢吃黄果的芝羽,也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出山下茅房里的场景,哪里还忍得住,就觉得胃袋一阵收缩,猛地搁下碗勺,冲出门去,吐了个稀里哗啦,白蕴秋一看不对劲,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敖彦独自一人,面对着眼前的两只碗,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心说: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没有造谣惹事的意图。
不过若是他此刻不要笑得那么灿烂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趁着白蕴秋和芝羽离开,敖彦宝宝很是熟练的从床铺上拽着床单和床帐慢慢爬下了地,虽然变回小龙的话,爬起来可以更加方便一点,但是敖彦可不敢在这个地方冒险,外面那些个怨气冲天的修道士们还没有离开,现在大概正窝在哪个房间里声讨天煞子呢,谁知道这些修道士里面会不会有类似于玉泉山的人物,他可不会忘记清箴子和自己初见面时,那份「除妖」的狂热气势,谁敢保证自己贸然化身小龙后,会不会再一次被当作妖怪,被那些和清箴子同样狂热的修道士们给炖汤喝了。
用幼儿的小手小脚攀爬的确有些困难,敖彦几乎不是爬下床,而是顺着床帐滑落在地上,不过敖彦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似乎经过了天打雷劈之后,自己的肉身坚实不少,拉着粗糙的床帐滑落,手心里却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红痕,手脚在有些阴冷的青石地面上爬了两步,果然除了手感不太好之外,肌肤隔着衣服蹭在地上,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觉得痛,只是有些嗑手而已。
敖彦满意的嘿嘿笑了两声,这下就算不变成小龙,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藏在门槛后,抬头小心打量一番外面的院落,就看见芝羽背着身子在不远处的花圃前频频干呕着,手足无措的白蕴秋陪在一边,一个劲地胡言乱语,什么回去多喝水、多休息、回头给芝羽煲鸡汤……敖彦宝宝对白蕴秋的背影很是鄙视了一番,芝羽MM又不是生孩子,只是女孩子纤细的心理作怪而已罢了,白蕴秋这傻子,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看这样子日后铁定是个没有女人要的光棍汉。
撇着嘴敖彦宝宝小心的越过门槛,沿着一旁半尺高的青草丛慢慢的移动到了墙角边,然后很是镇定地等待白蕴秋和芝羽两人返回屋中。
上辈子锻炼出来的偷溜技能,让敖彦宝宝对于看护孩子的大人们的心态掌握的无比熟练,像芝羽和白蕴秋这种照顾小孩的菜鸟,在发现宝宝不见了之后,铁定惊慌失措,十有八九会顾不得周围环境先跑出去报警。
果然片刻之后,就看见白蕴秋和芝羽好似一阵风般刮出了院子,白蕴秋甚至还夸张地祭起了飞剑,如同遭遇了魔头追杀一般,猛然冲向前院,估计片刻之后,前院就要炸锅了。
短短的四肢在地上飞快地交替前进着,目标自然是前院。
敖彦算准了白蕴秋的报告绝对会让前院开座谈会的修道士们鸡飞狗跳,大家一定会都冲出去分头寻找小宝宝,谁都不会想到自己会爬去前院的大厅里。
果然,敖彦在爬进前院大厅后,入目的是杯盘狼籍、空无一人的景象,回想那些个平日里个个装高深、扮飘渺的修道士们,还真是很有讽刺意味的对比。
当然敖彦宝宝对那些个修道士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他只是很嘴馋那些在矮桌上的可口的佳肴而已。
感谢修道士的用餐规矩依旧保持着类似汉朝的矮桌跪坐,免去了敖彦宝宝爬坐桌子的尴尬,挑了个桌子比较清爽的,敖彦宝宝很是潇洒的推翻了桌上的酒瓶,借着打翻的酒浆,把在地上爬脏了的小手消毒一番,又在茶水杯中漂净了一下后,那双白嫩嫩的小手,立刻准确的探出,把在桌子上一只完整的炖乳鸽给抓了过来。
撇过露在汤汁外的一半,敖彦宝宝很小心的将被温热的汤汁浸泡着的半只乳鸽凑到了嘴边,浓郁的肉香味,伴着淡淡的姜汁,在煲汤中慢火炖了一个多时辰的乳鸽,那一身的肉骨早就柔软的几乎不用咀嚼,敖彦宝宝几乎是含着眼泪吃着久违的正式的菜肴。
一边啃着乳鸽,一边打量着附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消受,尽管很想一饱口福,但是前次在半妖村里那碗红烧肉的教训,可是让敖彦宝宝记忆犹新。
人,还是要量力而行,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自己的胃肠还是要好好保养,日后才能吃更多好吃的。
一边想着,敖彦宝宝顺手又把不远处的砂锅里的一条鱼儿给撩了起来,然后把鸽子往原来的汤盆里一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敖彦宝宝按照鸽子的原样放了进去,乍一看这盆鸽子似乎完好,但是乳白色的鸽子汤遮蔽了浸没在汤水中的那一部分鸽子躯体,已经只剩下干净的鸟骨头了……萧宏走进前厅,看到的便是一个白嫩嫩的小宝宝盘腿坐在一张矮桌上,手里捞着一条白鱼,津津有味的咬着,每一口鱼肉咬到嘴里,小宝宝都会美美的眯上双眼,仿佛是吃到了天下第一的美味一般,那模样要多逗人就有多逗人,当然让萧宏最觉得爆笑的,无疑就是小宝宝在把整条鱼啃的差不多后,唯独留下了完整的鱼头和鱼尾,将之再放回砂锅里,不仔细的人很难发现这砂锅鱼汤,早就变成了砂锅鱼骨了。
本来萧宏和孙正熙在前厅一边听着各位修道士对於设计玄门道的细节讨论,顺便对天煞子进行轮番的声讨,天机子特地从山下的酒楼里订了十多桌美味菜肴来招待所有客人,这菜才吃了一半,就看见白蕴秋火急火燎的跑来说是小宝贝不见了,在座的修道士们一听就纷纷使出各自的法术找人去了,萧宏也和孙正熙一起跑去宝宝的卧室附近寻找,但是好半天不要说宝宝了,连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倒是萧宏暗中驱动了自身修炼的补天诀,小心翼翼的探索着那一日在宝宝房间里感受到的异样波动。
本来,萧宏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毕竟他无法确定这种波动究竟是从宝宝本身散发出来的,还是那抹力量偶然隐藏在宝宝身边,但是很快补天诀就捕捉到了这抹低弱而强韧的力量,萧宏不动声色的沿著那波动前行,在别人看来,仿佛是在和大家一样,四处搜寻着,但是萧宏却有些心惊胆颤的诧异着这抹力量的源头居然会是在前厅里。
然後,萧宏就在前厅的门外,看到了上面的那有趣的一幕。
小宝宝的可爱模样让萧宏暗中笑得肚子痛,但是很快萧宏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抹奇特的能量,的的确确是从这个小宝宝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为什么这个小宝宝会有这种与众不同的能量波动呢?萧宏走到敖彦宝宝的身边把这个小捣蛋鬼抱在怀中,很是诧异的感受到自身的气脉在补天诀的推动下,竟然隐隐和小宝宝身上的力量在呼应着,一呼一吸之间,自身的补天诀不由自主地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切合着宝宝身上的能量脉动而在全身游走着。
这是怎么了?萧宏心底残存的笑意刹那间犹如潮水般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无论是多么高明的修道士,一旦身上修炼的道术和能力不受自己控制,那就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萧宏拚命促使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努力试图抢夺补天诀的主控权,但是就如同浅浅的小溪连通的大海一般,无论萧宏如何努力,自身的补天诀已经完全融入了小宝宝身体内所散发出来的能量脉动,顿时冷汗再也不受控制的爬上了萧宏的额头。
相对於萧宏的紧张失措,敖彦宝宝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虽然被萧宏打扰了用餐,但是他也已经吃饱了,萧宏这一抱,倒是解决了敖彦宝宝清理卫生的需要,很顺手的将沾满了鱼汤的小手在萧宏的衣服上蹭干净,顺便把小脸也在萧宏身上蹭了蹭,很是满意露出一脸的傻笑,敖彦宝宝对于什么时候该扮演一个无意中因为贪玩而闯祸的小宝宝自然是得心应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敖彦宝宝从萧宏的身上隐隐感受到某种很熟悉的气息,不是龙王那种强势,也不是敖玄那种温柔,更像是一种冥冥里的呼唤一般——形容起来真是有够别扭的,但是敖彦宝宝还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词句来形容。
敖彦宝宝很是好奇的抬起头,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这个把自己抱在怀中的男子,英俊端正的脸庞应该可以算是让人顺眼的有为青年,只是眼角眉梢的细小勾勒却让敖彦宝宝很干脆的认清了萧宏的本质,根据敖彦宝宝对于面相的研究,萧宏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至少绝对不是白蕴秋那种好骗、痴呆、木讷的傻小子,不过敖彦宝宝的评论还没有完结,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敖彦宝宝的眼中,萧宏的额心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奇怪的黑色符号「∴」。
这是什么?在出汗时才会显现的特殊纹身吗?看着突然满头大汗的萧宏,敖彦宝宝很是好奇的伸手戳了一下,这好奇的一下,却给萧宏的一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那奇怪的黑色三点上突然多出了一条小尾巴,顿时化作三条绕成一圈的小蝌蚪状,让敖彦宝宝顿时满脸黑线,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蝌蚪纹身,以前最多也就是在动画火影忍者里看到过这种夸张的纹身,接著就如同动画片再现一般,只见这三个小蝌蚪开始越来越快的在萧宏的额心环绕,最後因为速度太快,三点的残影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圈圈,说实话,敖彦宝宝真的很想再用手指去戳一下,看看会不会和数码机床一样,让那三个黑点停下来不再转动。
事实上他也的确伸手去戳了,只是这一次他那细细的食指没有戳到圆心,反而被那个圆心所产生的吸引力,牢牢地吸附住了,敖彦宝宝想把手指收回来却是不行了。
相对于敖彦宝宝所感受到的困惑,萧宏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压力,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透过宝宝点在自己额心上的那一指,自己体内的补天诀正以一种失控的速度运转着,那股微弱而强韧的力量正随著补天诀侵入自己的身体,冲刷着体内每一道经脉,每一个角落。
萧宏不知道这种力量将在自己的身上造成怎样的破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去抵抗,但是犹如泥牛入海、螳臂当车一般,所有的努力在疯狂运作的补天诀上都发挥不了丝毫的作用,只能徒劳的感受着身体被一丝丝的侵没。
难道会是修道界的禁忌之术「夺舍再生」吗?萧宏眼见自己无力改变,忍不住开始在自己匮乏的修道资料里,查找类似的险恶情况,「夺舍再生」就是其中一种貌似和自己眼下情况很相似的道术,据说道力高强的修道士,在遭遇生命完结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道术逆转施展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的灵魂保持三个月内的不灭,在这三个月内寻找一个全新完好的人类躯体,剥夺新躯体的原有意识,自己取而代之获得新生。
娘的,老子活这么大,居然要成为别人替死鬼,这也太离谱了……一想到要是被对方「夺舍再生」成功的话,非但自己在郑国的一切都会被取代,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都会在被蒙蔽下,成为一具具枉死的孤魂野鬼,自己在都城花船里的美人,终究要琵琶别抱……萧宏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窝囊,一张挺英俊的脸,很快就扭曲了起来,把敖彦宝宝倒是吓了一跳。
前厅里静立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一股庞大的气脉正从他们的身上向四处散发开来,门外那些修道士们早就聚集在门外,却被那罕见的气脉牢牢的堵在了外面,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前进半步。
而乾坤门的山门之外的山林幽谷之间,无数飞禽走兽都呜咽的匍匐在地上,颤抖著感受着这笼罩天地的赫赫神威。
而远方的山崖间,一个黑衣少年正背着手,英俊的双眉微微皱起,仿佛沉浸在某种不能用语言表述的,只能用沉默应对的幽幽怒火中。
少年的肩头,站着一个透明的小人,犹如蝴蝶一般的透明薄翼在阳光下忽闪着七彩的光芒,这宛若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妖精,此刻正涎着脸,低声地讨好着黑衣少年,似乎很想让少年消消火气,若是让知道这小人儿身分的看到,想必一定会吓掉下巴的。
人界的守护者,太古时代便秉承着保护人界不受其他各界侵伐的九大太乙精灵之一的九鸿,一向是高傲、而充满了神秘智慧和力量的化身,可如今却不得不充当救火队,代替闯下大祸的同僚,来安抚眼前这个黑衣少年。
「玄哥儿,不用担心敖彦宝宝,宝宝很强很骠悍的,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事情的……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九鸿苦口婆心的规劝着眼前这个恋弟成狂的龙王家四殿下,一边在肚子里疯狂的诅咒那个该死的九渊,居然为了那些孕妇而把敖玄給得罪得够呛——九鸿绝对不会自我检讨,九渊之所以会得罪敖玄,完全是因为自己陷害在先。
敖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九鸿,但是目光中那一抹幽深的蓝色火焰,把还在努力说废话的九鸿看得讪讪不已。
敖玄回过头,望着身前起伏多变的云海,心中的焦灼时时刻刻的增加着,自己和敖彦分离开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期间他感受到了来自上天的神龙化身之劫,而雷劫过后,自己失去了敖彦宝宝的全部气息,翩翩遁入人界的他,哪怕是一成的力量都无法施展,根本无法搜寻敖彦宝宝的下落,只能每日里在这云海悬崖边上,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失去理智,身为龙族的他,若是破誓在人界使用更多的力量的话,这个脆弱的世界就会走向灭亡,尽管敖玄并不在乎这个人界会怎么样,但是他无法确定自己那脆弱的弟弟在人界毁灭的时候,会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就算是再焦灼、就算是再无奈,敖玄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不要失去理智,不要任意妄为……突然间敖玄感受到远方传来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那是龙族的力量,虽然掺杂着人类的气息,但是这么强的威势,敖玄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会不会是宝宝?一个念头从敖玄的脑海闪过的同时,他那黑色而修长的身影已经落在云海深处,只留下九鸿挥动着翅膀在悬崖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敖玄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云海之间。
与此同时,平静无波的龙王界里,坐在丹房里炼制丹药的男子,突然伸出了左手,只见那晶莹修长的手掌心内,三个黑色的圆点正悄然浮现在白玉石般的掌心之上。
「嗨,倒是少见,龙王界封闭人界通道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能够强大到启动补天契书,该不是敖玄那小子在人界瞎折腾吧……」男子抬头望了望眼前正烧的炽热的丹炉,微微思索了一下,便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机会,难得不需要繁琐的仪式就能亲自到人界去,反正这炉丹药还有得烧,我倒是趁机下去逛逛再回来也不迟……正好顺便看看我那一直无缘亲见的小七。
」丹炉的火光下,男子的笑容愈发的张扬起来,一头红色的丝发随著热气在空中飞扬,脸上那道看上去有些狰狞的伤痕,非但没有破坏男子的容颜,反倒将男子那一身杀伐的霸气衬托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