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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2025-04-02 08:02:00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风平浪静。

子攸不再东想西想,父亲素来并不十分信任哥哥,也许已对他的图谋有所察觉,司马昂似乎也没有立刻就会发生的危机,她想着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女孩,男人们都比她有算计,她做什么还要跟着操心呢。

这一个月里,子攸每日早起到司马昂那里打个照面,陪他一起用个早饭,再闲话一回,然后她溜达出王府去她各处的商号照应一番,司马昂便会会朋友,这些日子,他王府里养了一班文士。

一直到一个月后,司马昂身上的伤渐渐好得差不多,偶尔也陪子攸出来走走,子攸是很欢喜的,拉着司马昂专拣热闹的地方逛。

这些琐事暂且不提,只说有一日,司马昂入宫去朝觐皇帝,子攸在她偷开的戏楼子里闲坐,耳朵里听着台上锦官儿正唱《牡丹亭》。

子攸今儿穿的是一身男儿装,她素性豁达态度风流,所以扮上男儿装,别人只觉这少年郎风流倜傥,是潘安宋玉一般的人品,倒不会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儿来。

子攸拿着紫砂的小茶壶,就着壶嘴儿喝了一口上好的雨前,听台上的杜丽娘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子攸听得入神,她平素是不好听戏的,也不知戏里竟有这样的好文字。

又想到司马昂是杂学旁受的主儿,只是宫中大约无戏本,想来他也是未读过的吧,改日该邀他一同来听听,锦官儿唱的也是好的,也不枉她当时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他。

想到银子,子攸又觉得自己俗了,赶紧收回飞到天外的心思来,认真听戏。

可旁边一桌的人聊天嗑瓜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子攸皱起眉头,身边素日里跟她的小厮连忙道,我去赶走他们。

子攸摇摇头,莫要多事,哪有买卖人把主顾往外赶的。

一面说,耳朵里却听见了他们说的话。

你听说了吗?听说大将军十万大军都败了。

败给一个藩王?我可不信。

可京城中人人都这般说,如何不信?子攸微微皱起眉头,想再听下去,这几个人偏不说了,话题都转到戏台子上边的戏子身上去了。

那桌人为首地是个有钱人家地公子。

相貌也是好地。

只是举止轻浮了些。

笑着说。

这杜丽娘叫得我全身都酥软了。

几个相陪地都笑了。

其中一个说。

原来你不知道他。

他名叫锦官儿。

是今年才入京地。

才几个月啊。

就红遍了京城。

只是年纪到底大了些。

十八岁了。

不知可对您老地口味。

头前儿说话地点一点头。

那是大了些。

可知男宠不比女儿。

女儿是十六七岁正是好时候。

可男宠却要十四岁为妙。

眼前这个大了些。

扮相虽好看。

可床第间就差了。

这话说地粗鄙。

子攸心头不快。

小厮也低声道。

主子咱们走吧。

回头姑爷要是知道了。

我有几个脑袋顶罪?子攸也想走。

谁知那公子领着几个人喝起倒彩来了。

子攸更恼。

两个小厮知道子攸心思。

刚忙都喝起彩来。

声音压过了那边。

锦官儿早就看见老板坐在底下。

这时候一双勾人魂魄地眼向子攸望了过来。

感激地笑笑。

子攸也不着意。

可这就激怒了旁边那个公子。

他摇着扇子过来。

上上下下地看了子攸一眼。

嗤笑一声。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粉妆兔儿公。

子攸不知道这粗俗的话是什么意思,愣在那抬眼睛看他,见他眼露调笑之意,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气得脸都有些红了。

子攸的两个小厮早喝骂了起来,也是一堆粗俗的市井俚语。

那公子见她面上绯红,娇羞宛若女儿,更得了意,两个小奴才骂什么啊?谁知道你家公子是谁?大约是梁园里的兔儿相公吧,哈哈哈。

怪不得捧那戏子,你们原是一路货吧。

子攸被气得愣住了,说也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他骂的兔儿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有骂人猪狗的,却不知道小兔子也能用来骂人。

那公子见她不说话,越发轻浮,一双桃花眼溜着子攸,不如跟哥哥我走,哥哥我保你今晚风流快活,如何?一语未了,也不知道是哪里飞过来一只茶杯,打在那公子肩上,碎片划破了他的脸,他捂着脸大叫一声,谁他妈干的?他带着的人也都站了过来四处帮着他找。

他捂着脸上的血,扫视了一圈,只见隔着三张桌子的地方坐了一个青年公子,容貌俊朗仪表不俗,正面露怒色地看着他,他便知道就是此人干的。

他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打听打听你老子我是什么人。

奴才们,给我抄家伙把他往死里打。

子攸却看着那人发了呆,她哪想到司马昂也到这里来了,他身边还跟着陈长卿,想是被陈长卿找来听戏的。

子攸瞧着司马昂的满脸怒气,心里就知道坏了,心里琢磨着到底是现在就跑回家装几天乖呢,还是逃到自己手底下的安和客栈暂避两天风头。

那公子的一伙奴才都在抄家伙,子攸一愣神儿的功夫,就被一只凳子扫着了。

子攸哎呀一声,头顶被一只凳子腿撞着,把她疼的眼泪都下来了,赶紧后退两步,让出战场来。

司马昂的身上是挂着宝剑的,不过他倒没拔出来,顺手挡住一只凳子来砸掉凳子腿,一只凳子腿敲倒了五个人。

子攸站在一边,一面揉脑袋上撞出来的包,一面忍不住哈哈大笑,使凳子腿在戏园子里打人的皇储,多少百年才能出这么一个啊,这比戏台子上演得都热闹,她哪里舍得逃走不看。

尤其事主是司马昂这么个冷面王,那更是千年一遇的奇观,拼着等会儿要被司马昂带回家责骂,她也得把这出戏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