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了月初,颜妍假借着发月银的理由,将两个店的人全叫到了一起,反正客人不多,便早早的打了烊,让莫虎做了两桌菜,颜妍先向大家敬了一杯酒,才让阿海开始发上个月的月银。
嘿嘿,谢谢掌柜的。
黑子兴奋地拿着银子乐,十两耶,没想到比上个月又涨了二两了,颜妍还真大方。
不必,这钱是你们应得,怎么样?加上客人给的小费,应该够用了吧。
颜妍细细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
小费?呵呵,我就是上元节那天收到过几两。
黑子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哦,那你们呢?没有。
冯琪的那几个伙计纷纷摇头,只有那个陌生的伙计面带不安。
阿海,这是新招的伙计吗?是,来一个多月了。
阿海看看那人点点头,点心屋那边太忙,我就调了一个过去,这才招的他,做事还算勤快。
一个多月?颜妍看着他,就着手中的酒抿了一口:你跟玉食楼有什么关系?吕哥是……伙计正数着手里的银子,一时不察脱口而出,刚张口才发现不对劲。
吕哥是谁?是玉食楼的掌柜。
冯琪解释。
他让你来这里收客人小费?颜妍轻轻地笑着扔出一句话。
伙计慌了神:不是,我没有收。
没有吗?我那前天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那是客人给的。
给的?怎么他们都没有?你却天天有小费呢?这……那是我勤快,客人满意。
还在狡辩。
冯琪,将他绑了,送官。
颜妍冷冷的下了命令。
那人一见不对,便想跑,却被冯琪的兄弟堵在了门内,他根本不是冯琪等人的对手,全被绑在了一块。
你这一个多月收了多少小费?冯琪用脚勾过一条凳子坐在了他面前。
不知道,没数过,都让吕哥拿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馐馔斋生意太好,挡了玉食楼的财路。
伙计早被他吓到了,哆哆嗦嗦的全抖了出来。
可恶,看我非拆了他的骨头。
黑子气得拍桌子,拨脚就走。
站住,干嘛去?颜妍赶紧叫住他。
我去找那个姓吕的。
我这是饭馆,可不兴这套打打杀杀的,你现在既是馐馔斋的伙计,可不能给我惹麻烦。
可是,他也欺人太甚了。
送到衙门,自有公论。
看着桌上没收回来的工银子,颜妍叹了口气,冯琪,把他送到衙门去,别难为他,这些银子都是他的工钱,还给他吧。
喔。
冯琪虽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但见颜妍发话,也只好照做。
阿海,暂时不要招人了,将那人的工钱加给其他的伙计。
谢谢掌柜的。
黑子等人乐得直道谢。
不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前再出现这种事,我可饶不他。
放心,我们不会这样做的。
黑子拍着胸膛保证。
对,若不是掌柜的,我们这会儿还在街上到处溜达呢,怎么可能一个月挣这么多。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表示自己的意思。
那就好。
颜妍满意地点点头,这次的事给了她不少的教训,同行相斥,各种竞争手段防不胜防,以后自己还得多留心管理上的事,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只顾着烧菜了,看来开饭馆也不容易啊。
过了几日,冯琪从衙门打听到了消息,证实了那个捣乱的人和那个伙计都是玉食楼派来的,衙门顺藤摸瓜传来玉食楼的吕掌柜,那个吕掌柜虽然塞了许多银子,却也经不住证据确凿,加上李明东和邹华暗中相助于馐馔斋,最后透露了幕后指使之人,居然是余一利!什么?余一利?他居然还有这一手啊?颜妍有些意外,看来,她还小瞧了他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冯琪一时没有头绪,要他打架还行,说到用阴谋就没办法了。
办法是有,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扳倒余一利。
什么办法?你。
我?冯琪不明白她说什么。
对,你。
颜妍坐在桌子旁,右手手指灵活的敲击着桌面,你忘了余一利的师爷雇你们来砸招牌的事吗?呃……冯琪脸一红,都那么久了,你还记着。
你想哪儿去了?颜妍好笑的看看他,我是说让你出面当证人,你愿意吗?对啊,我也是证人啊,还有小十他们三个,都是被他们打的,我现在就去告发他。
冯琪提脚就想出门。
哎,干嘛这么性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样去可别让自己陷进去了。
颜妍忙拦住他,别忘了你现在是馐馔斋的护院,他完全可以说你是为了馐馔斋出头诬陷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那我该怎么办?冯琪有些不服气。
我们先去找坊正,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也好。
去点心屋拿了些新做的糕点,便带着冯琪去找刘业华,说起想让冯琪当证人的事,刘业华听了连连摇头。
不成,这事,你最好别出面。
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余一利嚣张下去吧。
冯琪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颜妍,这事你别管了,上面自有人去查的,冯琪要是出面做证,反而对馐馔斋不利,余一利的关系网也很大,你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惹来是非。
刘业华含糊其词的露了些内幕,你们回去后,就当是玉食楼恶性排挤同行,该干嘛干嘛,别再关心这件事,相信衙门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也好。
颜妍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听他的,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谢谢你的糕点,确实不错呢。
刘业华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
你能喜欢就好,下次有新口味,一定给你送来。
颜妍和冯琪告别了刘业华回馐馔斋。
我们就这样算了?天已有些暗,路上行人廖廖无几,冯琪走着走着忽然说了一句,他觉得有些憋屈。
坊正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办就是。
颜妍叹息着,要是换了她的性格,她定要一查到底,可惜这不是她的世界,她也不是这里的捕快。
唉,想想,真有些不舒服。
别再提这件事,若衙门传话,我们也乐得大方,不过也不能对玉食楼太过宽容,他们这么捣乱,总得作出些赔偿吧。
就是,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好欺负。
回去再说吧。
颜妍加快脚步,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打烊了,不知道他们是否忙得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余一利一浮出水面便被衙门掩了下去,衙门派来人传颜妍,说是请她过去了结一下这件事。
冯琪,你待在这儿,以免有人趁机闹事,记住,处事要圆滑些,别落人口实。
我明白,你自己小心些。
颜妍将馐馔斋里的事安排妥了,才独自跟着两捕快去长安县衙。
见过各位大人。
县衙并没升堂,颜妍被带进了偏厅,县老爷夏亦良坐在堂上,李明华、邹华、余一利、玉食楼的吕掌柜也在。
免礼。
夏亦良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看看这馐馔斋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见她上穿淡蓝色窄袖斜领短衫,下着长及地石榴裙束之腰上,一头青丝只梳麻花辫斜挎左边,秀眉微颦隐含英气,明眸皓目充满慧黠,没想到这馐馔斋的主人居然是个如此动人的女子,难怪余一利色胆熏天,转念间瞄了余一利一眼,见他满脸不自在,还在偷瞄着眼前的女子,心里不由鄙夷。
不知大人找我有何吩咐?颜妍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夏亦良,她知道他从自己进门开始就在打量自己,不过他的眼中只有欣赏,并没有余一利那种猥琐。
你就是馐馔斋的掌柜颜妍?正是。
前些日子,你的伙计送来两人,说是他们在你的馐馔斋闹事,可有此事?正是,我亲眼看见那人将蟑螂放入碗,然后诬陷馐馔斋,而另一人,在馐馔斋向客人恶意索取小费,使馐馔斋损失了许多客人,被我识破,所以我才让伙计送他们报官的。
哦,那你的伙计怎么说是玉食楼吕掌柜指使的呢?因为那人被我识破以后,慌不择口,说出吕掌柜的事,所以我们才怀疑与玉食楼有关,还请大人明断。
那人跟你们怎么说的?他说所收的小费全被吕掌柜取走了。
你血口喷人!姓吕的一听蹦起来大喊,右手食指直奔颜妍额头,颜妍一个侧步,让他扑了个空。
住手,吕有财,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在本县面前动手,那背后还有什么不敢的。
夏亦良脸色铁青,怒斥着吕有财。
原来他叫吕有财!颜妍这才知道他的名字,还真够俗的。
呃,小的一时气愤,并不是故意的,还请大人恕罪。
吕有财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惶惶的退到一边请罪。
哼,那两人矛头直指于你,你不但不收敛,居然还敢当着本县的面想出手伤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亦良这个再不想装模作样的询问颜妍了,他早就掌握了证据,而且吕有财也已说出幕后有人指使,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吕有财太没脑子,以为自己没作声就当自己忘了他的供词,真是一头猪,不,比猪还笨。
大人,我……吕有财吓得跪在地上,没想到县老爷是来真的。
哼,你忘了你的供词了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怎么?下了堂就可以不承认了?颜掌柜刚才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你自己都认了,怎么还说人家血口喷人?大人,恕罪,我……来人。
门外迅速进来两个衙役:大人。
吕有财恶意打压同行,如今又咆哮公堂,先打四十大板,查封玉食楼,逐出长安县。
夏亦良早就想惩治他,传颜妍来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找没趣。
大人……吕有财哭爹喊娘的被衙役拖了出去。
颜掌柜,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如何?谢大人公断。
颜妍事先找过坊正,自然知道里面的奥秘,见吕有财受到惩罚,也就大方的不予追究。
呵呵,还是颜掌柜明事理。
大人,如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且慢。
大人,请吩咐。
六月八日,便是我母亲七十大寿,听说馐馔斋不仅有美味佳肴,还有各种美味佳肴,我想在馐馔斋为我母亲办场寿宴,不知颜掌柜可有为难之处。
能为老夫人筹备寿宴,实乃馐馔斋的荣幸,颜妍自当尽全力效劳。
呵呵,当时还请颜掌柜亲自掌厨,现在还有四十天,我会派师爷和你商量。
是,大人。
颜妍从衙门出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长安城里大大小小这么多酒楼,怎么就选在馐馔斋了呢,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趁此时机打响馐馔斋的名头,和县太爷拉好关系,以后来不怕那些宵小来捣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