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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马丕瑶回府,呼延氏泼墨

2025-04-02 08:18:05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夕阳如燃地绽放在西天上,向人间倾泄着一天中最后的辉煌。

于是,整个世界便像镀上了一层浓金色,就连在夕阳下飘舞的细细密密的飞尘杨土,都变成了妙不可言的美丽景观。

红日即将跌沉的时候,马丕瑶自京都回到了安阳村。

他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地下车。

浓黄的光芒中,杨氏正与一位身披缕缕余晖光丝的老人攀谈着什么,当一看到他回来,便急忙支走了那位老人。

老人也看到了停在府门前的官车,正欲转身离去,他身后的俊俏少女貌似恋恋不舍地拉着老人直垂泪,但那位老人又一次回头张望了一眼马丕瑶,仍然不舍地推开女孩,快速地离去。

马丕瑶奇怪那老人的身份,便追着老人家的身影看,见数丈之外的空阔处停了几辆装着杂七杂八物品的马车,大大小小的孩童少年分别坐在马车的物品上,马车周围也散站着几个不像本村的异装成年人。

见老人走过来,在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坐定之后,也各自敏捷地跳上马车,随着车夫的扬鞭哟喝,几辆马车便踏起一片尘土,披着夕阳的余晖出村而去。

老爷一路辛苦了。

没等马丕瑶缓过神来,杨氏早迎着马丕瑶走过来,与马丕瑶并肩回府。

马丕瑶迷惑地转身看了看,发现在门外与老人恋恋不舍的俊俏少女也随着佣人,走在最后边进府而来,夕阳最后一抹余辉给她走在阴影之外的她镶上了一层的金边。

杨氏见马丕瑶的脸上虽有路途之疲劳,却也有喜色暗掩,于是,一回到府中坐定,她便向马丕瑶禀报这些天里府中遇到的大事:老爷,您服阕进京这几个月里,尉氏刘家已两次过府来商量迎娶之事。

还有……哦?马丕瑶惊喜地望着杨氏,满意的点点头,打断杨氏的话语:若尉氏刘家再过府来商量迎娶,即刻应允。

即刻?杨氏笑着嗔怪,老爷,应允就是了,也不能迫不及待呀,我们好像养不起女儿了。

呵呵呵……马丕瑶止住笑:夫人有所不知,服阕入都,已被万岁爷授予广东巡抚之职,赴任在即,老夫是想看着这个小七丫出嫁呀……马丕瑶说到七丫出嫁二字时,似一有根针扎在心上,突然疼痛伤感起来,忍不住眼睛潮湿,便从袖中拽出手帕,擦了一把,说:这最后一宗事,要办得排场些,一定要胜过她的四个哥哥两个姐姐。

那是自然,这些天来,我已招呼人给七丫准备嫁妆了,反正早晚少不掉的事,早做准备,省得到时候匆忙……杨氏地话没说完。

贴身老女佣便喊着夫人进来了。

见马丕瑶也在。

拘泥地喊了声老爷。

垂手伫立一旁。

笑盈盈地看着杨氏。

似有话要禀报。

杨氏知道她要禀报什么。

也笑容满面地问:说吧。

那丫头怎么样?那丫头疯着呢。

府里都说七丫小姐疯颠。

与那丫头比。

真是小指头捻儿。

您是不知道呀夫人。

一把她送到七丫小姐地院落里。

两人便疯在了一起。

七丫小姐把她当宝贝儿。

现正央求那丫头教她武功呢?杨氏一听。

便呵呵笑起来。

夫人。

还有呢。

那丫头地名字更逗。

夫人您猜。

那疯丫头地名字叫什么?老女佣见杨氏发笑。

便接着说那个红衣女孩。

哦?杨氏很感兴趣地望着老女佣。

那疯丫头的名字叫淑女,呵呵……您说呀夫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淑女呀!活活糟蹋了好名字哟!老女佣说着,也捂着嘴轻笑起来。

也许是她父母的一片期望吧!杨氏也抿嘴轻笑。

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急吩咐老女佣,只要与咱那七丫疯得来就行,去吧,征询一下七丫小姐,看把那淑女丫头的床铺置在哪儿。

马丕瑶像听天书一样,听着杨氏和老女佣的一对一答,貌似若有所思,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随着老女佣进府的那个红衣丫头。

老女佣离去,杨氏这才转向马丕瑶,恭敬温和地说:老爷,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后晌,我正招呼人给七丫准备嫁衣,可能是有玩杂技的进村了,锣鼓一敲,那帮做针线活的便坐不住了。

我看天色也晚了,就放她们出去看了。

老身本没有这兴趣,可那锣鼓得着实带劲,围观者也跟着热火朝天地鼓掌喊叫。

特别是快收场时,那围观的哟喊声把天都震破了,是历年所没听到的,老身也跨出府门,想站在台阶上瞧一眼怎么回事,这一瞧呀,便再也回不来了,场子里一个比咱七丫小几岁的女娃,那个把子呀,真是绝了,简直不像肉身人所能玩耍的。

咱七丫就站在我面前,那个兴奋劲,就差跳到场子里去耍了。

哦?马丕瑶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老爷,也不知为什么,自从咱七丫与尉氏刘家定亲之后,老身一看到七丫就难过,你想想呀老爷,这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却拱手要送给人家,我这做娘的能不难受吗?杨氏伤感地沾了一下双眼。

唉!马丕瑶也随着杨氏的沾泪而长叹。

话说回来了老爷,人家尉氏刘家呢,生意已有百年之久,根基雄厚,遍及全国,想必深宅厚院里那些勾心斗角、祸起萧墙之事难免发生。

咱们七丫呢?性情直爽,无忧无虑,除了精通诗墨之外,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这要嫁到那事非之宅,恐难应付那些耍心机动心眼的索事。

嗯。

马丕瑶也担心地点点头。

我看那场子里耍把子的丫头着实有真本事,就想收了她给七丫做贴身丫环,随着七丫陪嫁到尉氏刘家,在七丫跟前侍候着,早晚也有个照应,关键的时候,能给咱七丫消个灾解个难的。

老身当时想,这可是那玩杂技的女娃求之不得的好事。

等到场子散了之后,没有围观者之时,我让佣人去喊耍杂技的执事人,谁知那丫头竟不同意,杨氏停顿了一下,端起桌案的香茶,轻轻喝了一口。

哦?马丕瑶因为重视而睁大了双眼,看着杨氏品茶,等她接着往下说。

不过,她父亲倒开明,考虑到长久,就先让那丫头在咱府上与咱七丫处上一两日,若不适应,他在周村耍过之后,再将她带走。

呵呵呵,你听佣人的禀报,那丫头是不想再走了,呵呵呵。

哦?嗯。

马丕瑶佩服地望着杨氏,不住地做点点状。

他怎么也没想到,过去默默不闻,不管府中闲事的夫人,现在做事竟是如此的周全,特别是自老太太归西之后,她言行处事好像突然变得睿智、机谋起来,胸襟的豁达,如同老太太在世一般。

厅室在黄昏里一点一点暗下去,一个打扮酷似呼延氏的女佣轻轻迈进屋,优雅地将烛灯撑起。

金黄的灯光便像网一样,腾地在屋间里撒开,室内便跳跃着透明透明的光泽。

马丕瑶的身体里,瞬间漫进了莫名其妙的温馨,他突然想到呼延氏,便说:我去看看七丫。

马丕瑶说着,已撩袍跨步出去。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说什么就是什么,常常是嘴里说着,人已付诸于行动。

马上要吃晚饭了。

杨氏也知道,这句提醒的话是多余的,但还是脱口而出。

我顺便陪她们一块过来。

马丕瑶的声音从黄昏的庭院里传来。

杨氏明白,她们之中也有呼延氏。

起风了,不是太大,树枝被风轻轻摇着,片片树叶便随着风的摇晃,从稀疏的枝头舞蹈着飘落下来。

天空上,淡淡的星光,若隐若现。

呼延氏的房间里,也亮起了温馨的烛光,可能是杂技的精彩表演激起的兴奋劲还没有退去,此时的呼延氏,仍借着体内的激动在泼墨作画。

马丕瑶冲门口的女佣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禀报。

脚步轻缓地迈进房间,沿着暗影走近呼延氏,站在暗影里,借着金色透明的烛光,看呼延氏忘我地挥笔泼墨。

呼延氏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摇头,时而点首,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马丕瑶轻缓地走上前,小心的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呼延氏的嫩肩上。

呼延氏一点也不吃惊,轻轻把笔放在笔架上,乘势滑进马丕瑶的臂弯,整个娇体缩进他厚实的怀抱里,乖巧如精灵的说:我已经听到老爷的脚步声了。

哦?老夫不信。

马丕瑶用手抚摸呼延氏的秀颊。

真的,真的听到老爷的脚步声了,我不管如何陶醉在忘我的世界里,始终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呼延氏用郑重的口气来证明自己是实话实说。

哦?哪两个人?马丕瑶急问。

一个是老爷的脚步声,另一个是七丫的。

呼延氏很认真地说。

是吗。

刹那间,马丕瑶的眼睛潮湿了。

他相信呼延氏的话,也明白其中的奥秘——因为这两个人的脚步声牵连她的幸福和命运。

这个飞跳的红衣女孩是谁?马丕瑶突然指着呼延氏刚作出的画问。

是今天外面有耍杂技的,府里的女眷几乎都去看了,七丫也吵着看,我们便站在府门外的台阶上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的演技特精彩,只是简单的抡拳踢腿,却妙不可言。

可能是经常走村串乡,天天演的缘故,被她舞出了花。

哎呀,简直是美不胜收,绝了。

老爷看了,也会拍手称绝的。

哦?是吗?这画上的女孩便是她?嗯,可我却画不出她的神韵。

很不错呀,依老夫看,已经是很传神了。

差远了,唉!她初练的时候肯定很吃苦,现在练出来了,却如此的妙美呀,呵呵呵,真该让咱的七丫也受受这份罪,消磨一下她身上的蛮劲。

呵呵呵,怕是现在,七丫正在向这位女孩学练呢。

哦?夫人不知,吉森娘已经将她收在了府里,与七丫作伴呢?为什么?呼延氏一脸的警惕。

夫人有所不知,这尉氏刘家,做生意已有百年之久,根基雄厚,遍及全国,想必深宅厚院里那些勾心斗角、祸起萧墙之事难免发生,咱们七丫性情直爽,恐难应付那些耍心机动心眼的索事,夫人收这个有武艺的女娃是想给咱七丫做贴身丫环,随着七丫陪嫁过去,在七丫跟前侍候,早晚也有个照应。

马丕瑶鹦鹉学舌似的,把杨氏的原话又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哦,呼延氏长舒了一口气,夫人对咱七丫,那真是没说的。

怎么,她对你就有说的吗?没有呀,相比七丫,可差远去了。

哈哈哈,你吃女儿的醋了?谁吃女儿的醋了,呼延氏轻捶了一下马丕瑶的胳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夫人考虑的可真周全呀!嗯。

马丕瑶点头赞同,夫人想的周全,我比她想的更周全,七丫出嫁,我准备让刘铁也一块陪送过去让刘铁也陪嫁过去?老爷是开玩笑吧?呼延氏睁大一双俊眼。

哪个与你开玩笑。

马丕瑶笑着说。

不是开玩笑?如果把刘铁陪嫁给七丫,老爷你身边呢?真是的,那刘家再是深宅厚院,再勾心斗角,可毕竟是窝里斗,不会伤及身躯,也没有性命之忧,而老爷呢您,官场险恶呀,刘铁不能陪嫁给七丫。

嗯,马丕瑶拉着脸我重要还是七丫重要?都重要,都比我的命重要。

难道夫人没听过,一些厚宅里,亲弟兄还要自相残杀吗。

夫人不是已经给七丫收了那个会武艺的女孩了吗?那红衣女孩只是花拳透腿,女孩子家吗,陪在七丫左右更方便些,真要动起真格的,她不见得派上用场。

哦。

呼延氏默不作声,脸上却弥漫了一层淡淡的忧虑。

她想起几年前去贵州的路上,想起了在贵州的元宵之夜。

夫人莫担心,老夫不是官差侍卫吗?可若真要遇到真格的,那些人不见得能碰上用场,老爷怎么会想起让刘铁陪送过去呢?我本来没考虑这些,这不,吉森娘细说了收红衣女孩的原因,我便突然有了一份顾虑,才决定把刘铁陪送过去的,真是巧合,你看刘铁也姓刘,正好与咱那女婿是同姓,如此一来,倒更亲近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风也显得更急更凉了。

一个年少的女佣,迈着轻盈的步履,缓缓的走进来,轻声曼语:老爷,夫人,大夫人派人来问,晚饭是送进来,还是过去一块吃。

浑浊阴冷的暮色,仿佛是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马府,碧瓦房阁的扇扇窗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灰白的天空上,模模糊糊的星星们时隐时现,整个世界忽然像一位孤独苍桑的老人,暗淡、僵硬而昏昏沉沉。

马丕瑶缓步门口,望着浑浊阴凉的天空,忽然理解了杨氏的失落和良苦用心,急忙吩咐女佣:回禀夫人,全家人一起,共进晚餐。

女佣轻声曼语地答应着,刚要转身离开,马丕瑶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急喊住了她:哦慢,也让那个叫淑女的红衣丫头一块与我们共进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