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内的青霞,已通过车窗帘将所有的画面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却没听到刘铁附耳丈夫的悄悄话。
他见丈夫只是望着乞丐们呵呵而笑,却没有施舍银钱的行动,于是,她便将丈夫叫到身边,轻声漫语地问:耀德,咱刘家是中原首富吧?嗯,那当然,这还用问吗?刘耀德洋洋得意,仰头望了望宁静致远,和阴消云散的碧空万里,又看了看容貌标致、气质高贵的青霞,一时,禁不住豪情万丈。
是啊,做为一个男人,该拥有的,他刘耀几乎全都拥有:金钱,美妻。
试想一下,怎么不让他刘耀德豪情万丈,感慨万分。
那……咱刘家的金银都发霉了吧?嗯,嗯?耀德点头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即迷惑不解地望向青霞。
既然有钱,那就施舍一些给他们吧,青霞温言婉转地说,她望着丈夫的眼神,就像迫切希望施舍给她自己一样,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耀德立即恍然大悟:原来青霞是想让他施舍面前的穷人,心里很不舒服,也一百个不情愿。
并不是他刘耀德施舍不起,而是施舍穷人有啥用,又在这荒郊僻野的,施舍他们钱,谁看见了,谁替他刘耀德传名。
常言说:有钢要用到刀刃上。
刘耀德不想直接回绝青霞,可他怕青霞受惊吓,又不忍心想告诉她,三个乞丐有可能是劫匪所扮,于是,他便耐心地开导她:青霞,咱刘家虽是中原首富,可每一分一利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这普天之下,穷人遍地,咱刘家如何施舍得尽,不是我刘耀德小气,在开封城里,你不也看到了吗,我刘耀德站在第一楼上,大把大把的向大街上扔元宝,金元宝我都不在乎,施舍几个小钱岂有不愿意之理,只是……青霞,施舍他们几个钱,有用吗?他们不劳而获,吃花完了,不是更穷了吗?再说了,有钢要用在刀刃上……青霞不待耀德说完,已抓起淑女随身携带着碎银,腾地跳下马车,在身后的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径直走到三个腌脏不堪的乞丐面前,将手里的碎银全部给了他们。
当刘铁纵马上前、当淑女飞跳下马车的时候,青霞已经平静坦然地折了回来。
三个活物接到银子,如矫捷飞兔,眨眼之间消失在了乱石杂林之中。
众人惊的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耀德才大发雷霆,怒吼青霞的无知和胆大。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震天的呐喊声,一群杂乱的山匪像从天而降一样,突然从路两边冒了出来。
因为耀德被刘铁提醒过。
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所以。
当气势汹汹地劫匪出现之后。
他没有惊惶失措。
反而面带微笑地望了望刘铁。
因为。
他已经在去年冬季。
因家族里二嫂家地事情。
见识过刘铁地高强身手。
当时被刘铁藏在黑暗处地他。
直惊得热血澎湃。
激动不已。
恨不得跳跃地刘铁跟前。
与他一起大战那帮越户行凶地人。
自那事件之后。
有刘铁在他身边。
总让他感到踏实和不惊。
现在。
又遇到这样不想遇到地事。
可又是刘铁大展身手地时候。
尽管他知道劫匪都是心狠手毒之徒。
但他并不惧怕和恐慌。
劫匪地突然从天而降。
让刘铁和刘家原有地几个会拳脚地侍卫。
立即摩拳擦掌。
他们平静而沉稳地簇拥在耀德周围和青霞乘坐地轿车左右。
试目以待。
做好了进入搏打前地状态。
只等着主人地一声令下。
静静地对峙中。
淑女也跳下马车。
跃到车夫旁边。
怒目而视着对面地劫匪。
而劫匪们并没有立即动手。
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刘耀德他们。
似乎观测着什么。
研看着什么。
骑马丛立在耀德身后地刘铁。
警惕地放眼望向众劫匪。
他观察发现。
除了两个头领好像有些高深功夫外。
剩下地小喽罗们。
皆是一些乌合之众。
而刚才那三个拦路乞讨地乞丐。
身上除了刚才地破衣烂衫。
完全看不到丝毫地残迹。
并且。
手里全拿着家伙。
站在那些乌合之众中间。
兴奋激动得像立了大功似地。
刘耀德深知刘铁的本领,仗着刘铁在身边,故意勒马向前一步,不待劫匪们开口,便大声斥责劫匪: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猖狂,竟敢公开在官道上拦路抢劫,就不怕官府巢抓你们吗?这位年轻的爷,一个年轻清瘦的矮个头领,见耀德主动喊话,也勒马向前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侠士的礼,人生在世,没有一个人愿意做劫匪,我们也是被逼上梁山的,看这位年轻的爷如此气派,穿戴、坐骑、轿车,随从,肯定是位有身份的人,几两酒钱还是施舍得起的,随您意,我不强求数量,因为你们刚才施舍过我的弟兄,所以,本人实在不想与你们动粗,但是,如果您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人也不得已而为之,到那时,就不仅仅是几两酒钱了……坐在轿车中的青霞,明知道有刘铁和淑女在,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的,但还是担心丈夫的安危,再加上她听着劫匪说话,有一种合情合理的味道,又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掀开车帘,腾地跳下轿车,劈开众人,站在丈夫马前。
淑女和刘铁看到青霞大胆的举动,也同时跳至地面,闪电式的分左右站在青霞身边。
刚才讲话的劫匪头领,一看到青霞,如电击一样摇晃了一下,他盯着青霞死死地看,如凝固了般。
好一会儿,他才将震惊的目光,僵硬地移向耀德,又僵硬地移向他身后的众侍从,当他震惊的目光碰撞到刘铁时,猛然的惊恐万状。
随即惊醒似的一挥手,果断地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急欲掉转马头,准备快马加鞭的离去。
且慢!就在劫匪呼啦一声要散掉的一瞬间,刘铁一声惊雷似的喊住了对方。
对方听到刘铁那像炸雷似的且慢,立时,像被钉在地上的钉子,凝固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立时,除了打手势让撤退的那个清瘦的劫匪头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像箭一样,一齐射向刘铁,也包括耀德、青霞和众侍从。
憨厚高大的刘铁,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枣红色的五官上,泛延着不好意思的愧疚,在众人的注视下,弓身附耳青霞,祈求说:小姐,我刘铁现借白银五十两,年底从我的薪银里扣除。
哦?青霞吃惊地看着刘铁,迷惑地说不出一句。
随即,用眼神示意淑女到车内取银子。
刘铁从淑女手中接过银子,提刀上马,走到众劫匪跟前,俯身交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劫匪小喽罗,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小喽罗既恐慌又兴奋地接过银子,急急走近刚才讲话的劫匪头领,小声说着什么,颠着脚尖,将银子高高举起,递给那头领。
那清瘦的头领,傲慢地端在坐骑上,就像没听见一样,并不伸手去接银子,而是又一次果断的大手一挥,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立时,众喽罗们便呼的一声,呈群鸟受惊状的散去。
尘土冲天之中,仅仅一瞬间,眼前的众劫匪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耀德、青霞和众侍从的目光,又一次像箭一样射向了刘铁。
刘铁仍然是不好意思低着头。
认识?刘耀德打破所有好奇迷惑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刘铁问。
不不……不认识,刘铁这才吃惊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是以前的熟人。
熟人?熟人不就是认识吗?还‘不不不’的不承认。
刘耀德无奈地摇摇头,傲气的脸上,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所有的人,像炸了锅一样,全无顾及地哄然大笑,为刘铁的语无伦次而笑,为刘耀德的那哭笑不得的脸色而笑。
忽然,在劫匪消失的尽头,一匹疾风似的快骑,又急驰而来,只见马蹄下尘土飞扬,如飞龙行天。
骑快的人离老远便紧勒马头,跳跃到地面,奔跑到刘耀德和青霞面前,举着刘铁刚才送的银子和一面葱绿色旗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姑爷,我们头领说了,银子不能要,如数送还,还有这面旗幡,插在轿车上,从这到北京,保您一路上平安无事,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