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呈议殿上的诸位大臣都是一阵阵在心里哀嚎,随着西州形势的日渐不好,呈议殿就成了皇帝直接宣泄怒火的地方,稍有不对就是责骂,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宋雅臣事件引起的攀举。
几乎每次朝议都会听到吴良浦和项羊的举报,被举之人无论是否曾经有功于朝,只要与宋雅臣或是凉国稍有关系,就会被攀入狱,不久就会被问斩,皇帝杀人,只图杀个痛快,一杀便是九族亲属。
家中本不在此的,少不得还要往各州通缉,除了西州兵乱不行,家属在其他地方的也都押解来昭义,在旗台上斩首示警,短短时日,旗台已经被染成血红之色,洗刷不掉了,那冲天的血腥味儿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为了攀举能够大行其道,皇帝特别任命了一个司天听的职位,特意举了那个告发宋雅臣有功的项羊负责,让其发民意与天听,发天意与民闻,让平民可以举发身边不诡之人,而天听则以雷霆手段加以惩治,项羊掌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直接对皇帝负责,一时凌驾于文武官员之上。
即便暗地里有不少人骂着小人得志,当着面,却一个比一个笑得笑容可掬,只怕对方看自己不顺眼,构陷出什么罪名来。
西州的战事一度停歇,不断有人在昭义传递诸如周将军中箭身亡,虎踞军全军覆没等等不知真假的消息,查之不禁,弄得人心惶惶,而前不久,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一个中丞来,说是苏君之子苏子瑜,拿着圣旨令牌,自认为帅,领着昭义好不容易准备的大军直奔西州去了,愈发显得局势紧张。
莫不是真的要改朝换代了吧?总会有人望着天如此担忧。
呈议殿上,没有了太后坐镇,皇帝也不安坐于金座之上,不时站起来,走下来一通好骂,诸大臣不敢站着听,为表恭敬,便都在皇帝站着的时候跪下来,有年老体迈腿脚不利的,为此多在心中咒骂那个发明此举的拍马小人项羊,却也无可奈何地与诸臣一同跪地听训。
时间短了还好说,时间长了,等皇帝走了,他们才能够互相搀扶着起身,都是站不利索了,倒让不少内监有了用处,过来扶着赚些小钱。
项大人请——项大人慢走!项羊所经之地。
一溜恭让。
项羊微微笑着。
却看不出亲和。
周围人莫不退避一些。
害怕沾边儿。
倒是那个吴良浦还对他拱了拱手。
表示友好。
这两个在朝堂上一个鼻孔出气地人。
私交却并不是很好。
私下里互不往来。
最多不过点头示意。
但这点少有人知。
在大家眼中。
项羊就是吴良浦一手捧起来地走狗。
是他利用来打压宋雅臣地工具。
把二者看做一体。
没心思跟这些大臣寒暄客套。
项羊表面笑着。
心里暗暗鄙视。
他们对他地看法他都知道。
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没有非常手段怎么能够镇得住如此乱局。
就是苏君尚在。
只怕也不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每每想到这里。
项羊就是鼻孔朝天。
一副高傲模样。
直接从朝天门出来。
过南里巷。
转入义安巷自己家中。
这个曾经是宋府地地方如今成了他地项府。
每每看到那御赐地匾额。
项羊心中就是一片舒畅。
痛快啊!那个宋雅臣压了他十多年。
如今终于能够出头。
那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项羊回了书房,匆匆换了衣服就从后门出来了,大约是怕人跟踪,绕了好几个圈子才从后门转入了听风茶楼,脚步不停,直接从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上有几个最为隐秘的房间,不但进出无人可以看到,而且说话也不怕被偷听,最得阴谋家欢心。
汉峰先生,可是久候了?打开一听阁的门,入内,关好门,项羊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行了一礼,用衣袖擦去了额上莫须有的汗水。
房间中早已坐了一位黑衣人,他在房中还戴着帏帽,看不出表情如何,端坐着摆了摆手,道:项羊不必如此多礼,如今你已是司天听了,直属皇帝,只怕将来还在左右丞之上,哪里需要对我一个无名人士如此敬重,客气了。
项羊听了,眸色数变,却还是端着礼数,神态愈加谦恭,说:汉峰先生切莫如此说,项羊能有今日,先生之功却是居功至伟,若没有当年先生的救命之恩,早就没有了项羊,又哪里能够料到十多年后项羊能够有如今的风光呢?……往事不必再提!汉峰先生扬手止住了项羊地絮叨,直接开口说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一下,三日之后,周谨会遇刺而死,却是为。
三日后?李世言!项羊惊着,差点儿大声叫了出来,周谨虽然病重,却是在北明宫安然住着,北明宫的防守何等严密,只如铁桶一般,面前此人却如此口出狂言,吃惊,却不敢不信,从认识以来,此人口中之语从不曾出错。
不是项羊推诿,这李世言一向谨慎中正,说他买凶刺杀周谨,便是说了,只怕也没人相信啊!项羊此言倒是实情,李世言养伤之后重回朝堂愈发谨慎了,几乎是一言不发,其人一向为人敬重,又曾是先帝看重的人,便是构陷,只怕也是不易。
李世言乃是大汉奸细,汉昭帝幼子,被秘密送潜太康,因年老,想要重归故土,在十年前联系上了汉皇卢林。
如此,你可知道如何做了?汉峰先生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面前的银制茶盏,注入热水,凝神看着茶叶如花苞绽放般慢慢舒展。
嗬——项羊自从接管司天听以来,构陷平民,构陷大臣,一直以为自己能力卓越,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构陷的本事远远不及眼前人地分毫,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任谁听了也会半信半疑吧!先生妙计,只怕李梦求那小子不好过了!项羊拍手,他看李家那小子不顺眼已经好久了,只可惜他太幸运,在宋家出事之前休了妻子,后来又被皇帝看重,赐婚给他和吴良浦的女儿,越发不可一世。
对他看不起自己这点,项羊已经恨之已久,若不是那日呈议殿上自己表现太过,让吴良浦对自己生疑,他也不会如此孤立无援,奈何不了李梦求。
怎么说李梦求也成了吴良浦的女婿,吴良浦怎么也不会帮自己。
早早认清楚这点的项羊也不敢惹李家,李世言就算不受皇帝待见,却是名副其实的帝师,还曾经为先帝心腹,其子李梦求如今更是圣恩宠誉,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好的,而李梦求掌着地司风虽多少与项羊如今所为类似,却更为重要,权力更大,一直让项羊艳羡。
这种种理由,便是李梦求的那个新妇,也成了项羊垂涎的目标,如今有了这天赐的机会,哪里不会卖力,至于是不是别人命令自己办事的,反而无关紧要了。
能够有能力在三日内杀死周谨地人取自己的性命只怕更易如反掌,还不如老实听话来得好。
想明白了,项羊持礼愈恭,对着那黑衣人深深鞠躬,方才问道:先生还有何教我?项羊必定百死不辞。
对自己也有好处,不干白不干。
举着茶盏,闻了闻茶香,汉峰先生缓缓开口:这件事情倒也不难,三日内你要盯紧李府,无论是出入地人,还是出入的物,都要盯紧,做事地时候,则要把一个姓何的粗使婆子捉住,拿来我这里。
只是小心,她会些功夫,要找些拳脚好地,最好打昏了带过来,免得麻烦。
沉吟了一下,又道:至于周谨那里,……罢了,他的事情我另找人去办。
你只要办妥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是。
项羊恭敬地应着,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图谋什么。
当年的项羊只是个强盗窝里会写文笔的小人物,只是机灵懂事,会察言观色,这才能够在那一窝盗匪被杀时留得性命。
眼前的这位汉峰先生,就是当日带人杀了盗匪的人物,自己的兄弟都被他所杀,自己也是编了一套被逼上山的鬼话才侥幸得生。
之后,还是此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眼通天的手段,让自己成为了太康皇朝的一名书吏,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
项羊本人也是那种有野心的人,发现了可能有更为光明的前途,谁会惦记强盗窝里的那些个盗匪兄弟,当下一步步努力着,借着汉峰先生的帮助,也慢慢攀了上来,成了右副监。
投机取巧,投上所好,他不遗余力地巴结宋雅臣,加上那些个心狠手辣的手段,私底下做的阴损事情,很快他就成为了左副监,本想着更进一步,却不料因为此人的一次授意,让他失了宋雅臣的心,自此被冷落十年……人生起伏不定,本以为自此前途无望,哪里想到十年后还能有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这些,莫非是此人早就算到的不成?如此想来,只怕自己当年的那些鬼话也没有骗过他!心里愈发警醒了几分,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怕得罪此人,万劫不复。
行了,你去吧!看得项羊退出房间,汉峰微微摇了摇头,谁能够想到当年随意一举竟然能够成就今日大事呢?机缘巧合啊!()第二十一章,不知所思。
山位于太康境内漠原之上,紧邻凉国,峰峦连绵千其终,高峰耸立,山势起伏不定,低处不过是怪石数处,穿梭行走如履平地,又有崖下深谷,云海飘渺,不辨深浅,更有高峰直插云端,其势若剑,悚然惊人。
太康一直仰仗其为天然屏障,山之阳为太康所有,山之阴为凉国所有,以山为界,分山而治,如此百年矣。
不是没有人想要穷究山之尽处,却因地势恶劣,山中凶兽,林中瘴气,而不得不望而兴叹,便是山脚下也少有人家,却是因为山中植物有毒,触则死,传之则曰山众多鬼怪妖精,捉人食之,男子则夺其精元,女子则夺其元阴,寝皮食肉,尸骨无存。
而事实上,这不过是刺花门为了保住自己的隐秘性所做出的布置,此时,子瑜就居住在此山之中,那个院子也不过是太安山众多山峰中的一处而已,如此地方,山中还有多处,虽不曾遍及太安山,也不是轻易可以找到的。
这些,子瑜还不知道。
他已经在此一年了,却足不出山。
这一年称得上是多灾多难,先是脚上受伤,结果被迫静养三个月,这不算什么,但最痛苦的是这三个月之间他还要去做男宠,第一次可以晕倒,第二次就会那么好运了,应无暇又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省了说话的工夫直接下药。
可惜他错估了子瑜的先天不足,上次若不是刺花门的人看到信号,很快把子瑜带回来了,子瑜很可能熬不过去,在土崖上吹了半天的冷风,一时不曾发作,倒是积攒起来了,碰上烈性的药,如同水火不相容,立刻发作起来。
开始也没有人注意,以为是小小的不适,毕竟,这种事情发烧的多了去了,只要处理好就行了,莫离也没有在意,直到过了两天还不见好,这才有些着急,不敢擅自做主,去禀告了门主。
应无暇自幼好毒,对于医道也约略有所贯通,仔细查了才发现有异,留了子瑜在自己院中,调配了汤药,让莫离煎制。
又等了三天,方才看到效果,子瑜好了,却也是瘦得过分,腰身当真不足盈盈一握了。
大病了一回。
许多事情倒是真地想通了。
自己又不可能做女同。
怎么说心理上地坎儿也比较难过。
那么。
似乎也就只有男同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何况。
已经如此了。
没有必要为了那莫须有地贞洁而要死要活地。
然而。
不排斥却不等于喜欢。
依旧是恨恨。
既恨应无暇强迫他。
又恨他连他生病也不放过。
无论怎么说。
天天灵芝山参地补着。
子瑜地身体倒是好了很多。
只是不再笑了。
曾经那么爱笑地他成日里最多地时候就是发呆。
不是看着地板发呆。
就是玩弄着手指发呆。
再不济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一天比一天忧郁起来。
可惜。
这个世界地人不懂得什么叫做忧郁症。
也不会治疗这种心理疾病。
应无暇看在眼中。
倒是动了一点心思。
也不过是放他到附近林中去玩儿。
规定时辰。
让莫离陪着。
其实门主对你也是很好了。
你何必如此?子瑜常笑地时候。
莫离觉得不顺眼。
只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目。
可是当子瑜真地不笑了。
他反倒是有些难过。
只是利用而已。
若我不是天生阴脉。
不是对他有用。
只怕杀了也就是杀了吧!子瑜心里清楚得很。
应无暇对他从来都不是爱。
最多是有些好奇罢了。
山林幽谧。
有一条小路依稀可辨。
莫离跟着子瑜。
一前一后地走着。
小路狭窄。
也只能容得如此走。
子瑜压根儿没有从林中逃走地念头。
走得缓慢而悠闲。
如同闲庭散步一般。
莫离这些日子陪得多了。
也就看得不是很紧。
仗着自己有些轻身功夫。
便抱臂留步。
只看子瑜在自己视线所及之处即可。
并不步步紧跟。
风过枝摇,沙沙作响,又是新叶初绿,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嫩绿若黄,点点阳光从叶隙漏下,点点斑斑,照在地上的枯枝腐叶之上,宛然如一朵朵淡黄地小花,映衬着春日晴光。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怎么说,如今门主身边也是只你一人,算是专宠了,不必在外搏命,不必讨好他人,你又有何处不满?莫离语中透着一股酸气,他当初是自己眼力好,看准了领头人,拼命巴结卖乖讨好,吃了多少苦,才能有今日平安轻松,他又是凭什么,凭什么得门主如此看重?!又是一年了哪!随手接住一片嫩黄的叶子,子瑜仰头,似乎想要探究那叶子因何而落,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吱吱——树枝上传来了类似小耗子的叫声,子瑜凝神细看,竟是一只松鼠一样的小家伙躲在树干上揪着什么,那叶子就是随着它的爪子而落下地,显然是受了池鱼之殃。
这是什么?莫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子瑜的旁边,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睛莹亮有光,正瞅着两人叫个不停,白白的牙齿露出,有些呲牙咧嘴的意思,表情可爱,两只小爪子捧着什么,藏于橘黄的皮毛下,看不清楚。
咱们可能走到它的领地了吧!子瑜想了想说,以前看动物世界常常会看到两个动物为了领地问题打斗地情景,就是奇怪,他明明前两天还走过这里,怎么就没有见到这个家伙。
它莫不是傻了,它在树上,咱们在地上,互不相干嘛!莫离手上拿着一样东西一抛一接,突然兴起,看我把它打下来!说着,手中东西就向着那小家伙投掷而去。
子瑜连喝止都来不及,那个小家伙就中弹从树上坠落下来,嗵地掉在地上,有枯叶垫底,应该不会摔死吧!子瑜赶紧跑过去捉起地上的小家伙,似乎只是晕了,看它身边有两个圆圆的果子,其中一个就是莫离拿来打它的。
哎,我什么时候打得这么准了?!莫离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能够打中,想了想,又从一旁的树洞里掏了两个果子出来,拿着一个冲树干使劲儿一磕,硬壳迸碎,露出了里面地果肉,子瑜看了看,很像是坚果类的果子。
看看果子,再看看那个树洞,子瑜有了些了悟:大概是你掏了它地树洞,它才不满的吧!把手中抱着地东西看了看,像小猫一样的小家伙有些奇怪,尾巴绝不是松鼠,皮毛倒是可以混为树干地颜色,很奇怪。
几时这树洞成了它的?!莫离摇摇头,很是不介意地又磕开了一个果子吃着,似乎很是香甜的样子,你要是喜欢这个家伙,就带回去养着,拿来玩儿也不错,真傻,一下就被打中了。
莫离随口的建议让子瑜很是心动,他还是很喜欢这种长相可爱毛绒绒的小动物的,以前也曾起意要养,却总是害怕养不活,又怕给苏木青添麻烦,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回不一样的吧,若是不能够养,也可以把它放回去。
犹豫着应了,子瑜实在舍不得手中的这个小家伙,抱着它,也没有心情继续散步,干脆往回走了。
它怎么还不醒啊,是不是被打死了?莫离有些奇怪地盯着那个小家伙,已经走到院门口了,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不应该再昏着了,自己又没有用多大的劲儿。
是吗?子瑜也确定怀中这个还温热的小家伙是不是真的死了,托起来,细细打量,就看到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刚刚睁开,扬起了小爪子,好像要打招呼的样子,很是可爱,子瑜不觉扬起唇角,然而不等他再看,一道光闪过,手中捧着的便成了两截血肉。
子瑜微张着口愣住了。
莫离也愣了,他的反应却比子瑜更快,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门主,他手中持着长剑,正在还剑入鞘。
为……莫离的话才出口一个字就急忙自己捂上了嘴,跪地请罚。
无论门主要做什么都不是自己应该问的。
晚上你自去找华月领罚!应无暇言语清冷,拿着剑向外走去,看他样子,似乎正要去做什么事情,只是赶上了,然后挥剑杀了一个小动物,如此而已。
莫离也不敢多言,拂掉了子瑜手中不再可爱的尸体,推着他回到房中,边走边说着:看你身上脏死了,我给你洗洗吧!子瑜也不说话,扑鼻而来的血腥之气让他几欲作呕,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不明白,默默地跟着莫离,任他帮自己脱衣,为自己擦身沐浴,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这样的情形莫离已经见过很多次,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暗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帮他洗干净,换了一身单薄的衣衫,今日又是一个七日了。
这一年他几乎都是跟在子瑜身边,慢慢地也摸清楚了子瑜什么时候要侍寝,七日一次,一年来从来不曾更改过。
今天,应该也不会。
子瑜无动于衷地被扶到床前,躺下,好像死掉了一样,双眼空洞地看着上空,不知所思。
()第二十二章,乱行其道。
黑的双眸曾经华彩四溢,可是如今,只是一片漠然,的死气。
曾经,不管他怎样,爱与不爱,应无暇都不会觉得在意,可是今天,莫名的烦躁之气在心头弥漫,让他一直想要发脾气,再看到子瑜那副死样子,更是不满,动作愈发粗暴恶劣,完全是为了发泄而发泄,但,即便是这样,那人仍是平静的,没有丝毫生气。
你说,你有哪里好,让那个莫伊为了你背叛我呢?捏着子瑜的下巴,语气很冷,眼眸很冷,应无暇不明白那个莫伊凭什么那么做!莫伊,应无暇一度以为这个人最像自己,清冷无情,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可是,谁能够想得到有一天这个人会因为身下这个少年来挑战自己,结果自然是不用说,他败了。
应无暇不忍杀他,他却不知感恩,反而逃走了。
这件事压在他心底很久了,他一直没有说出来,此时浮躁,竟然问了出来。
莫伊?!好熟悉的名字,我有听过吗?子瑜的大脑开始运转,神思慢慢回来,眼中又有了些光彩,你把莫伊怎么了?背叛者,都是被处死的吧,莫伊,死了吗?怎么了?你说他应该怎么了?应无暇盯着子瑜的表情,看到他轻咬红唇,眉心拢上担忧之色的时候,莫名的气愤达到了顶峰,低下头,狠狠地对着唇瓣咬下去,血腥之味儿让他地眼眸染上了**,在这样的气氛下,无法控制。
挣扎不过,子瑜也只能够听之任之,心底里弥漫着一片悲哀,难道自己这辈子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纠缠着,不死不休吗?他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到应无暇的面容。
亲密无间不代表相爱相许,有的,也许只是仇。
第二天。
当子瑜醒过来地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最后还是昏倒了。
也省了他记忆那许多不堪。
醒来地时候。
看到莫离在身旁帮他上药。
嘴角勾起一抹浅淡至极地笑容。
轻轻道:真不好意思。
又麻烦你了。
声音沙哑。
低沉动听。
没事。
我也习惯了。
莫离淡淡地说着。
眼皮子也没抬。
手上地动作轻巧。
便是第一次也没有见到这么厉害地伤。
看样子。
昨夜门主是真地生气了。
暗暗猜测着。
莫离所知地却也不多。
门中最近好像总是死人。
每个人地脸上都是一片阴郁。
昨天、顿了一下。
莫离说道。
昨天那个小家伙叫做松猫。
牙与爪皆有剧毒。
想来门主是怕你受伤才……是吗?是怕我受伤吗?子瑜微微怔了一下。
挥去这种可笑地思想。
那个人更怕地是没有了天生阴脉地人可供利用吧!自嘲地一笑。
不要说这个。
告诉我莫伊怎么样?若不是应无暇提起。
子瑜几乎忘记了莫伊。
那个人留给他地印象太复杂。
说他不是好人吧。
对自己地照顾也算周到。
还替自己领了鞭刑。
说他是好人吧。
却总是逼着自己……也许。
他那不算是逼吧。
比起应无暇来。
他还真是温和太多了!莫伊?莫离愣了一下。
不知道子瑜为什么问起这个人。
同在刺花门中。
门内地一些事情他也是听说过地。
何况是这么一个风头大盛地人物。
想了想。
似乎门主并没有说不让说。
便开口说了。
莫伊最近是真的出名了,本以为他叛逃之后就算不被逮回来,也会因为毒药的关系全身溃烂而死,可是他竟然没死,还散布消息说他有解药,也吸引了一些人去投靠,弄得门主很是头疼。
莫离的口气中不乏幸灾乐祸,对于刺花门,他也是恨的,只是他力量薄弱,奈何不了,所以那恨就成了一种愤世嫉俗,看什么都是错,压抑得他性格也扭曲起来。
但,人孰无情?与子瑜相处久了,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坏人,同情有之,嫉妒有之,对待子瑜地感情就复杂了许多,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态度时好时坏,倒是也慢慢稳定下来,近一个月也会劝人了。
是吗?子瑜半信半,隐隐有了一些希望,若是那个莫伊真的能够推翻刺花门,自己不也等于得救了吗?是的。
莫离一本正经地点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对上子瑜的眼眸,都明白了那份希望和欣喜从何而来。
…………太康与凉国的战争已经打了一年了,除了冬季过年大家息战了三个月之外,两国一直没有停止你争我夺,西州的局面也是几月一变,互有得失。
凉国本来占了上风,仗着那些投降过来杀了虎踞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用毒箭射伤了敬王好景不长,也就是三个月后,昭义大军赶到不说,竟然还有一队虎踞军从幽林穿过,插入了凉国后方,烧了粮草,前后围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却巧,凉国调了精锐驻守在庆城附近,情急回援,倒也不曾伤亡惨重,休养了不到三个月,借着昭义大军与虎踞军将领矛盾,凉国又集合人杀了回来,曾经被虎踞军利用的幽林通道也被凉国抢了,而且又在附近建立了一条通道,一拨人从昭义大军后面杀入,赢了一场。
大概昭义大军地那个中丞也得了什么信息,夺了凉国一个将领的首级戴罪立功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把全军交由周俊毅调遣。
周俊毅的经验何其丰富,立刻挽回了颓势,却碍于粮草不足,而不得不采取守势,维持局面。
边疆信息不通,却少有人知道昭义并不仅仅是粮草一件事情。
比起西州,昭义更乱了几分,先是有人造谣生事,再就是周俊毅之父亲王周谨遇刺身亡,而那刺客竟然是大汉奸细李世言派遣地,朝堂上乱作一团,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散播了出去,还传出了大汉即将入侵太康的传言,昭义人心惶惶。
这还不算什么,皇帝为了粮草而行地交粮令则引起了很多城主的不满,喧哗不交地有之,自以为能力足够,起兵拥地而重的也有之,仗着天高皇帝远无力讨伐而不理上令地多在北州和南州。
自从两州州阁死去之后,皇帝就没有再任命新的人选下来,那些个城主自己把持惯了,也有一套收买城卫的手段,于是本来应该监视城主作为的城卫也和城主同流合污,昭义一时有没有了大军,奈何不得,只当不知。
偏偏,屋漏又逢连阴雨。
原先拥立周谨的老将们此时都站出来要拥立周俊毅,更有传言,说是皇帝觊觎周谨权势,害死了周谨,推到帝师李世言的头上,更有人说太后之所以一直不曾临朝听政是被皇帝所软禁。
军费不足,粮草不足,皇帝急得焦头烂额,让全城节俭,还弄出了什么战时捐来开源,税收加了一倍不止,还把火湖之水拿来买卖,换取钱财支撑粮草。
战时捐弄得许多人叫苦不迭,那些个富户你要他们花钱买默雪一笑,千金万金有何难兮,但要他们掏钱去填粮草那个无底洞,没有一个人愿意。
皇帝一怒,索性抓了几个大户,抄家灭族地杀了一通,金银是得到了,名声却也坏了。
刚好,火湖水又出了事情,不知道是谁往里面投了毒,喝者即死。
曾经洗髓易筋,虽千万万万亦不可得的火湖水成了避之不及的毒药,沸反盈天,那些喝死的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如何肯认这个冤枉,却也闹不过皇帝,含冤离去,昭义的人数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火湖事后便有小儿传出歌谣,天地怒,火湖毒,正不行,邪当道,意指当今太平帝为邪佞当道。
更有一句顺口溜:太平帝不太平,百年大业今朝散。
先帝年号大业,太康皇朝传至太平帝已有百余年,其含义是指太康即将改朝换代。
这还不算,又有人爆出了皇帝的风流韵事,什么迷恋听雪阁的默雪,昼夜嬉戏,说者口中恶毒下流的词汇令人拍案叫绝,甚至有人还因此联想到了太后,毕竟太后曾经的美貌也是举世无双的,便有人说皇帝幽禁太后是充盈了后宫,而那个大婚之后不再见到的皇后也成了说辞,说什么皇后不堪屈辱自尽而死的,说什么皇后忿而离宫,随苏君远走的,种种说辞,不可尽数,直把太平帝说成了一个只会淫邪的昏君。
一直失踪的苏君也成了众人眼中的谜题,不少人开始猜测苏君去了哪里,有说去了大汉扶持汉皇卢林的,因为传说那皇帝是个好皇帝,更有传说凉国如此凶猛就是苏君暗地里扶持的,就是为了解救妹妹,为其身为皇后的女儿报仇。
早在以前的传说中,苏君就成了神一样的人物,什么对皇帝下命咒啊,所以炀帝才五年而亡,便有人说什么苏君一怒可分疆裂土,可水淹太康,就连火湖水有毒也成了因为苏君震怒而来,弄得不少人在偷偷搬离昭义,只怕苏君真的放水来淹,昭义第一个保不住。
而此时,苏君正安然在北明宫内,与他同在北明宫的还有玩儿够了的子谦。
()第二十三章,误会隔阂。
影婆娑,花姿妖娆,离周谨遇刺身亡已经整整过了一一个北明宫迎来了最冷清的夏季。
周谨一生质朴,可以说,在八王乱政之前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寡言木讷的代王长子,其居长不居嫡的身份也颇为尴尬,直到二十岁上他才娶了一个商人的女儿为妻,姿色普通又无才工的妻子并没有得到他的更多关注,在天和末年之前,这位长子多是独居于书房之内苦读杂书,也常被府中人耻笑。
读书而不善诗文,好武而多匹勇。
这就是府中人对于周谨的全部印象,也一直是外人对于他的看法。
但八王乱政,给了天下一个变动的格局,也给了许多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谨就是那时起迈入了军伍行中,一点点展现了他的能力,逐步取得了将军的权力。
从寂寂无名到与帝位擦身而过,再到现在的人死如灯灭的清冷。
周谨一死,他的那个结发之妻也随即自尽殉夫,胆小怕事的妇人甚至不敢问一问是谁杀死了她的丈夫,不敢去追究那最后的真凶,就随着去了,连其夫的身后事也不曾顾及,还是皇帝下令让人厚葬的。
树倒猢狲散,没有了主人家,那些奴仆该发官的发官,该杀的杀,该散的散,也都一一尽去,北明宫就这样清冷下来。
苏木青漫无目的地走在北明宫地园中,抚摸着粗糙的树皮,仰望那已经参天的高木,曾经,他也曾和周谨相处过,知道那个老实持重的人其实是怎样地自卑谨慎,他恐惧未知,恐惧危险,生怕一步行差踏错就成了刀下的冤魂,结果,他谨慎了一生,却还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刀下。
眼前是纵横交错,有着干裂纹路的树皮,有翘起的地方,用手轻轻一掰就会脱落下一片干老的枯皮,树,老了,而他……最近常常会突然地陷入了回忆当中,想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一张张脸在眼前晃过,有他杀死地,有想要杀他的,有恨的,有怒地,也有爱的……我,大概也老了吧!子瑜失踪已经一年了!怅然地想着,他最宠爱的儿子,已经失踪一年了,而这一年,他找遍了能够找的地方,却依旧没有任何地消息,唯一的希望却是系在子谦的身上,那孩子,他回来得太巧了,而且,他身上有子瑜的金牌。
想着。
他又迈步向子谦地房中走去。
他要再问一次。
看子谦是不是真地不知道子瑜地下落。
子谦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指挥大军不过是他地一时兴起。
觉得没有意思了。
也就回来了。
全然不顾有多少人因为他地错误而送命。
战场上地生死在他看来都是毫无意义地。
脚步轻而缓。
苏木青行走之时总是悄无声息。
在人毫无察觉地时候就会走到身边。
已经成了习惯。
并不是刻意地小心谨慎。
……你是子瑜地亲哥哥啊。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儿死掉?!一声怒喝从子谦地房中传来。
让苏木青地脚步一顿。
停在了原地。
心提了起来。
子瑜。
他没有听错吧。
那个人在说子瑜。
死就死了吧。
他从来不曾把我当做哥哥。
我又何必当他是弟弟?声音清冷。
全无感情可言。
你——话戛然而止,门被打开了,苏木青站在门口,一脸冰冷,看了眼那个正要再劝的男子,认出了他是以前见过的莫伊,也不理会,将目光转向了子谦,紧迫地盯着,若有实质的目光锐利冷酷,让人窒息。
我先出去了,那些叛徒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说!莫伊匆匆说了一句,不敢在苏木青的目光下久待,侧着身出了门口,就飞一样地逃开了,那目光中的杀气让他都战栗不安。
房间中只剩下了父子两人,子谦呆愣过后就恢复了常态,放松下身体,拿过茶盏,状似品茶一样呷了一口茶水,缓缓道:不知苏君光临有何要事,不叩门而入恐怕有失礼貌吧!收起你那套阴阳怪调!苏木青冷冷地说着,两人的相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子谦再回来之后他们就没有好好地说过话,除了他曾经找苏木青帮忙解毒就再没有了其他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子瑜在哪里?苏木青迫不及待地问,刚刚莫伊的话还敲打在他的心上,差点儿死掉,可是又出了什么岔子不成,他的身体一向不好,若是……是,我早就知道,而且,那个地方是我曾经待过十年子谦平静地说着,他还是在怨,还是在恨,即了子瑜的情况不好,却也丝毫没有想要去救的意思,他在那里待了十年,而他,不过才是一年而已。
听得子谦说道十年,苏木青的厉色稍缓,平缓地说:我知道你怨我没有找到你,但这与子瑜何关?他到底是你的亲弟弟,又是先天不足,身体很容易就会出状况,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让他受一遍你受的苦?难道只有那样才能够解恨吗?子谦不语,眉宇间的毫不在乎则说明了他的确是那么想的。
我找了你五年,尽了全部的力量,便是苏敏的凤卫也曾经一趟趟往返西州,还曾经借用栖霞楼和盘龙堡的势力,可是仍然毫无结果,你知道我告诉子瑜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他怎么说的吗?苏木青好久没有说过这么感性的话,可是此时说来却是毫无凝涩之感,胸中好像有口气,不吐不快,他流着泪对我说你只是出去玩儿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说要等你回来,他相信你一定能够回来!微微偏过了头,端起茶盏来,喝着,却觉得满嘴的苦涩,真的是那样的吗?真的吗?长久以来的信念似乎被冲击了,子谦开始慌乱,若不是那由希望转化的仇恨,他撑不过这十年的光阴,可是,有一天,他的爹爹告诉他你一直都恨错了人,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是谎话,这是骗我的!五年来,他害怕拖累我,从来不曾叫苦叫累,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每次我回来,他看到我一人,眼底总是会划过一抹失望,在他心中,大概还以为某一天你就会跟在我的身后回来,……可是,这些,他总是掩饰得很好,怕我伤心难过,从来不曾提起对你的想念……是吗?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都是骗人的!他最怕累了,走几步都会喊叫累了,他也最无情了,做什么都不会想着自己,他可能那么想念自己吗?子谦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印象中,他总是在照顾那个丢三落四的小马虎,而他,却从来不知道如何照顾别人。
他有时会在半夜突然惊醒,以为我不知道,悄悄地发呆,对着月亮许愿说要祝你平安,有时候,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搓弄自己的衣角,会在看到穿蓝衣的小孩儿时跑上去看个仔细,还偷偷守在别人家的门口看看那些新买的杂役有没有一个是你……这些,他从来没说,都是背着我偷偷去做的,……说到这里,苏木青深深地看了一眼子谦,那同样的眉眼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沉默冰冷,刚毅无情,又哪里有半分那天真烂漫的孩童影子?他不是子瑜,无论怎样相同的容貌,他依旧不是子瑜,不会像子瑜那样傻乎乎,也不会像子瑜那样小聪明,自以为得意地偷偷寻访。
他曾经悄悄尾随,看着那孩子小大人儿一样地四处打探,而莫语就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苏君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知道他在哪里吗?子谦浮躁地起身,打断了苏木青的话,我便是告诉了你又何妨?苏木青没有不满,鼓励似地看过去,却也不出言催促,甚至眼眸之中的迫切渴望也是被深埋在眼底,只怕又激发了子谦的怨恨,他不再说下去。
我就和苏君做个交易好了,苏君帮我给那些人解毒,为期一年,一年后的今天,我定然告诉苏君到何处去寻爱子!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他终究还是看清楚了那份迫切,然后愈加难过,难道自己就不是他的儿子吗?他又可曾知道自己那十年是如何过的,又可曾……罢了,心里有些酸涩之意,背转了身,不愿意再看到他的爱子之情。
子瑜,我等着你回来,若是你还能够回来的话,我定会亲自与你清算。
好,一年便一年!苏木青皱了皱眉头,还是答应了这似乎是在拖延时间的约定,他想的是过一会儿便去寻那莫伊,或许可以从他的口中知道子瑜的下落,至于子谦,他的无情已经像足了自己。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盎然的夏花生机勃勃地在枝头盛放,屋内,却是相对无言的父子二人,一个不知该说什么,张开嘴就觉得累,一个却执拗地沉浸在复仇的计划中不能够自拔,隔阂,就这样愈发深锢了。
()第二十四章,相约火号。
夺回了鲁、卫两城,加固城池,采取了守势,凉陆战,不懂得如何攻城,一时间还真是无处下口,试探了几次之后都无结果,两国的交战就再次陷入了僵局之中。
乌黑色的战马披着银光闪亮的轻甲,马上坐着一人,红衣黑发,一块儿黑巾挡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华光异彩的乌黑剪瞳,饱含着算计。
王爷,此间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宁玉也该告辞了,昭义军政混乱,若是有人能够在东边放一把火,想必对王爷的事情大有助益!红衣人开口,声音朗悦,如金戈铮铮,流露出淡淡的杀气,衬着不远处堆积的尸山,倒是相得益彰。
被称作王爷的是一个穿着皮甲的粗壮男子,他的胡茬青荏,应是好久不曾打理,透着一股粗犷豪迈的大气,那份威严却从眼眸中流出,看向人的时候直如剥皮透骨一般锐利,让人无所遁形。
此时,他嘴角带笑地看了一眼红衣人,赞道:萧君有事,本王自不好留,想必萧君在东边亦将有大作为,本王拭目以待!君在以前曾经是皇帝的自称,自苏君以后,便成了对那些大才能人的称呼,有些人自命不凡,也常常自名为某君,却不敢在明面上如此说,否则就是对等同帝王仪的苏君大不敬,会被拿往官府问罪,即便苏君隐居之后,也没有人敢公然称君,公认的还是只有一个苏君。
而眼前这位红衣女子,表现出来的胆识计谋并不逊于男子,称作一声君也是赞誉之言,表面上做出了足够的尊敬。
宁玉虽然不像苏君那么会玩儿水,不过放放火还是可以的,王爷敬观便是了!萧宁玉说得极其自负,尚不知道昭义城中已经发生的变故。
凉国的情形并不是很好,皇帝地亲子在十一年前就失踪了,一直不曾被找到,皇帝的兄弟又多,皇位的传递便需要有一个章程,而进攻太康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功劳,若是真的能够占领一些地方,得到皇位就不成问题了。
这位王爷打得就是这个主意,甚至让众多兄弟都赞同了,大家共同派兵。
而结果则是他早就计算好的,那些个王爷不是战死,就是失踪,战场上战死的人太多了,死个王爷也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了,但当那些王爷死亡大半的时候,有人才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于是大家各自为战,却让太康占了便宜,得了一次胜利。
说来好笑。
皇帝地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这些人既害怕离得远了来不及即位被别人占了先。
又害怕没有功劳轮不到自己。
因此采取了一个轮番制。
还活着地三个王爷轮着领兵一段时间。
谁领兵期间取得地军功就是谁地。
到最后谁地功劳最大。
谁就可以坐稳皇位。
三个人互相监督。
也可以不用理会在宁都地老皇帝了。
主帅单一。
也避免了在战场上被误伤致死。
一个王爷打仗。
另外两个坐观。
如此轮流下来。
倒也是个妥协平衡地办法。
本王祝萧君一路顺风!王爷拱了拱手。
大笑着。
踌躇满志。
似乎那皇位已经唾手可得。
宁玉借王爷吉言!萧宁玉也拱了拱手。
换乘了一匹休息好地乌云骥。
打马催速。
带着一阵尘烟往东边去了。
王爷看了看萧宁玉远去地背影。
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女子狂妄!转向身边地亲兵。
高喝了一声点火!无数火把被扔入了堆成山地尸体当中。
熊熊燃烧起来。
滚滚黑烟伴随着尸臭升腾而起。
红色地火焰仿佛要洗净战场上地冤魂恶鬼。
伴随着战士低低地啜泣声。
冲天而去。
少有人知道,他们打的这场仗并不单单是为了那粮食,为了王爷们梦寐以求地皇位,还有的就是为了某些人地野心,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就是这野心如火,吞没了他们地万千性命,让无数人尸骨无存。
…………相对于太康的乱局,近邻地大汉国此时也不平静,表面上汉皇卢林还是照样上朝议事,而实际上,朝堂上已经是争端不断,用乱成一锅粥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咳咳,诸位臣工,对于太康局势有何看法?掩着嘴咳嗽了两声,卢林阴毒的小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这位平民眼中宽厚仁爱的皇帝其实骨子里是与卢阳一脉相承的暴戾,只是他更懂得如何掩饰,披上一层无害的羊皮,背地里却没少做出剖腹辨子的恶事,造成了不少的冤魂无处申诉。
臣还是认为应该先收复东林和襄,恢复大汉国的胜景,再谋其他!老臣颤巍巍地从臣工中走出一步,说着老成持重的言论,一部分人的论调。
卢林阴冷地看了他一眼,表情不悦,洪亢低着头不曾察觉,倒是旁边那个最会拍马的栾恚偷眼看到,急忙上前奏禀:臣以为此时攻入太康时机正好!如今太康正值动乱之际,已有传言说太平帝昏聩无能,好色无度,又擅自与凉国开战,弄得百姓民不聊生,各城城主怨声载道,……太康已然力乏,机不可失啊!有会察言观色的看到皇帝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好了许多,立刻随声附和,什么东林与襄为友邦之国,其君为皇族内亲,怎可刀剑相向,又有人说大汉出兵乃是正义之师,友邻相帮,便是按照百年前的盟约,也应当如此支援。
说着说着,就把入侵说成了是为了正义,为了帮助邻国,端的是无比大气,让人不可拒绝,其实意,路人皆知。
洪亢虽然不认同,却奈何独木难支,朝堂上的一众臣工在看到卢林脸色微变的时候就想起了关于这个皇帝的种种,他有事是不会当面发作的,只会背后再悄悄动手,有些开头反对的狠的,也是擦着冷汗开始鼓吹出兵太康是如何正确,反复之处不遑多让小人。
此言甚善,如此,就说说该如何做吧!卢林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好,能够等到现在才讨论如何出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大汉没有左右丞之说,都是皇帝大事决断,小事则有诸位臣工分责,所以卢林要时不时地纠正一下话题,以便不至于离题太远,但就是这样,一个上午说下来却也没有多少收获,毕竟大部分人还抱着平安是福的思想不准备打仗,突然说要打仗了,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想,就这样拖延了下来。
卢林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打仗不是说打就能够打的,总要有个借口,总要整顿兵士,总要分发武器,总要置办粮草,……这一个个总要准备下来,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这还算是快的了。
同时,还要试探一下东林和襄的态度,那两国紧邻着大汉,原先就是大汉的一部分,如今则成为了独立的,要确定他们不会趁火打劫,如此才好举兵太康,不然,就是前狼后虎白忙一场。
卢林身材微胖,圆脸小眼,笑起来总是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也就是这样,他才能在其兄卢阳最残暴的时候都芶活下来,最后坐上今天的皇位。
皇上总算是回来了,我们楼主等了好久了!柔媚入骨的嗓音说着,香风就已经来到了卢林的身边,贴身摩擦,满脸的春情。
是吗?累锦竹久等了!卢林毫不客气地眯着眼睛享受美人的投怀送抱,一只粗手也探入了美人的内衫之中,恶意揉搓着,脚步却不停歇,转入了内殿之中,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着在美人榻上的容巧,没有刻意地谄媚,就是那样静坐着,偏就有了不一样的风韵,让卢林移不开目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松了身边的美人,卢林笑着举步上前,道:楼主可是好久不来这里了,莫非是看不上我大汉的皇宫不成?微嗔着拍开了卢林的粗手,容巧笑言:我还以为汉皇都忘了巧儿哪,上次非得要着那珍儿,莫非她有什么地方比巧儿更好吗?眼波柔柔带着一丝哀怨,声音却又着几分俏皮。
哪里,她哪里都不如巧儿好,已经都是那么久的事了,巧儿怎么还总是揪着不放啊?卢林顺杆儿往上爬,除了暴戾,他最好的莫过于美色了,更有一种变态的凌虐喜好,上次就是看中了容珍怀着身孕,才非要不可的。
汉皇这张嘴啊,可是骗死巧儿了!容巧伏在卢林微胖的身躯上,凑近了,对着他的耳垂吹气,眼底的一抹厌恶飞快地一闪而过,吻着的时候已经成了含情脉脉。
良久,两人分开,卢林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却在眼底盘算着该如何享受送上门的美色,至于容巧,则说了正事:巧儿听闻汉皇想要攻入太康便特意过来相帮,别的不敢说,放一把火巧儿还是可以做到的,就不知汉皇是不是信任巧儿呢?巧儿连自己的姐妹都给了我,我怎么会不信任巧儿?!巧儿只管放火好了!卢林眼中精光一晃,显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拉过了一旁的锦竹,道,巧儿难得来一趟,且莫辜负了好时光啊!说着,就在美人的娇嗔声中,将两人一起拉到了床上……()第二十五章,别有算计。
康一百一十一年,即太平十一年,夏夜,昭义皇宫大映红了半边天空,虽然及时扑救,终不免伤亡惨重,皇宫中抬出的焦尸都是成车地往外拉,尸臭味道弥漫在整个城市的上空,犹若一场阴云,随时都会下起暴雨。
这是要烧死我吗?!周纯气得跳脚,起火的时候他刚好不在,宿在了听雪阁默雪处,否则大火很可能烧死他,因为龙彰宫已经被焚烧殆尽了,各处宫殿也是损失惨重,连呈议殿都被熏黑了半边,唯一没有事情的就是太后居住的凤仪阁了。
自从周谨遇刺后,因为有明确的证据指到了李世言的头上,更有证据说李世言是大汉的奸细,周纯生气之余下了满门抄斩的命令,冷静下来才猛然惊醒李梦求是李世言的亲子,却也悔之晚矣,自断了臂膀,身边再无可用之人,就提拔上来了一个马龙靖。
马龙靖敬佩帝王深情,对周纯也是忠心耿耿,听了此言便劝道:皇上且稍安勿躁,此事恐怕还有蹊跷。
他知道周纯怀的是太后,凤仪阁没事就是明证,但这证据未免太明白了一些,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还能有什么蹊跷?!早在宋雅臣的事上我就应该知道她的用心歹毒了!周纯气冲冲地说着,这件事你不用管,只需要看好默雪,别让她被人利用来要抰我就是了!说着,翻身上马,直接奔皇宫去了。
马龙靖喊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周纯奔承义门去了,想了想,叹息一声,吩咐了两个人看护着默雪,就往家中去了,他的妻子刚刚诞下怪状死胎,正是难过时候,他一得闲便回家陪着,小心照顾。
内宫,凤仪阁内,苏敏安稳地侧倚在美人榻上,唐经格跪坐在她地身边,调制着茶水,各色茶叶花瓣都放在一个个金盏之中方便取用,更有冰块儿在窗前散发着丝丝凉意,被风一吹,便是一阵凉爽。
周纯冲进来的时候并无一人阻拦,及至看到了殿中的苏敏,却是一时窒息,好美!不过是最简单地素色裙。
穿在她地身上便有了一种脱俗出尘地气息。
她地脸上一片淡然。
看不到丝毫地烟火气。
眉目未曾画过。
只在额心贴了一蕊红芯。
那份冰雪高洁之中便有了烈火一样地灿烂艳丽。
摄人心神。
是与默雪相同而不同地美。
默雪地冰冷在她地面前就显得幼稚而可笑。
如同小孩儿穿着大人衣服一般不伦不类。
而她地冷淡。
则是浑然天成。
一举一动。
莫不是风情。
婉转地眼波横扫。
方才看到闯门而入地人。
苏敏淡淡地抬起眼帘。
睫毛下那乌黑地双眸犹若夜空深邃。
辰星璀璨。
让人目眩。
自从皇帝大婚之后。
可是再不曾踏足我地凤仪阁。
今日所来何事啊?扬起手边地玉扇。
支起身子。
摇了一下扇子。
乌丝轻扬。
表情闲适。
唐经格听得太后问话。
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突然插言:皇帝既然难得来。
且先坐吧。
经格地香茗刚好得了。
还请太后和皇帝品茗细谈!说着。
捧盏起身。
指间洋洋似有些东西洒下。
融入茶中。
一派青绿。
依样又给太后那里奉了一盏茶。
看着两人拿起喝着。
唐经格便识趣儿地告退离开。
走时还不忘把周纯踹开地大门给关上。
看着合拢的朱门,唐经格发了一会儿怔,方才离开,穿过一片烧焦的庭院,转入了另一座殿中,大殿空旷,似乎没有人在,唐经格轻喊了一声凤五!一道灰色的身影便从房梁而下,落在了唐经格的面前。
嬉皮笑脸地男子上来就不正经地摸了唐经格的脸颊一把,这位东州第一风流地人物有着多数女子不及的光洁肌肤,摸起来地手感很好。
啧啧,真不知道太后怎么忍心看着那周谨把你打残了,好在没有留下伤疤,不然这身子就糟蹋了!边说边动手动脚,凤五丝毫不收敛对于唐经格的垂涎之意,也就是说话间,唐经格地衣衫便已经尽去了,而他则顺从地主动走到了床边。
别不高兴啊,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交换条件,我都没有问你那药你拿去做什么了,你也不用板着脸给我看啊!凤五微微有些不悦。
那药,真的管用吗?唐经格有些犹豫地问,他的心也很乱,的确是早就准备好的计划,计划中的人却是凤卫的首领,没想到却……如果是皇帝的话当然更好,会让他后面的计划更顺利,但……凤五坏坏地一笑,说:当然管用,要不要你也试试?我这里可还有哪!手腕一转,一颗药丸便被塞入了唐经格的口中。
唐经格也不抗拒,咽了下去,似乎诱惑一样还舔了舔凤五的手指,深深浅浅地含着吮吸着,凤五的眼神慢慢起了变化,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的勾引,而唐经格,却只有会在利用到他的时候才作为报酬。
这次,还是你惹我的!眸色深沉,声音低哑,俯身上去,却还是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只怕伤了身下的人儿……随着他的**而欢欣,他已经沉沦了,分不清对错,也不辨忠心,他忠的只是自己那颗心,想要便要,单只为了他而压抑。
凤仪阁内的两个人此时也都觉得不对,那份燥热周纯率先控制不住了,本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那样风姿妖娆,若是……若是……随着这样的联想,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低吼一声就扑身上去,如同猛虎扑兔,把苏敏压在身下。
皇上,你清醒一些!苏敏勉力抵抗着药力,她为了查明昨夜的事情已经把凤卫都派了出去,仗着武功本来也无所惧,却没有想到她信任地唐经格竟然给她下了药!恨恨着,却压不下脸上的红晕和身体的酥软。
周纯的动作迅速而暴戾,把苏敏抵抗的双手绑在了床头,盛满**的双眼已是泛红,在苏敏已经无力的不要声中,两个人终究还是跨过了最后一道的防线,彻底沉沦在**的深海里了。
门外,一身月白衣衫的女子飘然而至,行到窗前冷然看着,透过那没有关起地窗户,她清楚地看到了床上地两人是如何纠缠,那浓烈到玉石俱焚的热度让站在外面的她都觉得脸红,他,真正爱的,是那个女人吧,那个总是冰冷的太后,所以,才会迷恋上有着相似气质地自己。
这一刻,默雪本有动摇的心彻底地死了,她早就应该明白地,自己,人尽可夫,从来不曾有过清白,也不值得人来爱,那些口口声声说爱的男人,又有哪个不会翻脸无情?何况,他还是皇帝。
他对自己,不过是移情罢了!可笑自己还真的开始担心他的安危,跟随保护,真是可笑啊!清浅的笑容在唇边泛起,默雪笑了,却没有人看到,没有人为此千金一掷……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落日地余晖遍布大地的时候,已经沐浴更衣过地唐经格穿戴整齐地往凤仪阁走去,打开那扇朱红的大门,萎靡地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心一阵阵酸涩,却还是强忍了走上前去。
床上地两人还在昏睡当中,周纯就压在苏敏的身上,还保持着那一刻的姿势,唐经格微微垂了眼帘,拿着一个药瓶在周纯的鼻下晃过,把睡得正酣的周纯唤醒了。
皇上,皇上,……收好药瓶,轻轻摇晃着周纯,唐经格已经平静下了一切心绪,做出一副张皇样子。
这是怎么了?周纯微微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下的女人,太后!惊诧之余起身,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联系并不是那么简单,张皇失措地把破碎的衣服拢好,看到苏敏玉体横陈的模样又有些不忍,拉过了锦被给她盖好,却也没顾上她还被绑着的手。
皇上——唐经格又叫了一声,周纯才发现他在床前跪坐,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周纯再冷静的时候眼眸中已经有了杀意,这件事情不能够泄露出去,一定不能!你都看见了?直到现在,周纯还有些不清楚他是怎么跟太后……心底里并不是全然的恐慌,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欣喜,这才是真正让他恐惧的。
皇上,经格有一言还请皇上斟酌,唐经格顿了一下,看到周纯并没有阻止他说话,这才继续说道,太后武功虽然不敌皇上,但经此一事,若是恼羞成怒,忿而离宫寻得苏君,就是皇上大祸临头了,况且这种事情不能让外面知道,还请皇上……废了太后的武功!周纯从来不曾亲身体验过苏敏的武功高低,只知道她会,但,看情形,的确是自己用强,的确是要废了她的武功更稳妥一些。
你不会无故向我示好,有什么要求,说吧!周纯恢复了镇定,不怕人有所求,就怕人无所求。
经格一身才学,不愿就此辜负,还请皇上给经格一个机会,让经格一展抱负!唐经格说得哀切,本就是俊美风流的人物,如此哀婉之色愈发让人怜惜。
也罢,我会安排的。
周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正缺人用,唐经格才华横溢,又曾被太后凌虐,已是废人,必然心怀怨恨,不虞有诈。
而自己于他有恩,他定然全力相助,忠心可期。
谢皇上恩典!唐经格叩头谢恩,他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激动之情不可待言。
周纯按照唐经格所述,趁着苏敏昏睡不醒,废了她的武功,把她囚禁在一间密室之内,彻底断了她和凤卫的联系,扫除了他以为的隐患。
()第二十六章,雷雨之后。
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轰隆隆的炸雷一个接着一个,便是闪电也在乌云间出现了几回,滚滚黑云仿佛被谁驱赶着过来,狂风骤起,细点儿的树直接就被吹弯了腰,倒也没有什么宁折不弯的意思,可是,本来应该倾盆而下的暴雨却还是不见踪影,只是隐约有些雨丝飘入。
子瑜趴在床上,痴痴地看着窗外的狂风,莫离觉得风沙太大,索性关了窗户,子瑜这才收回视线,懒洋洋地把头伏在枕上,侧目看向莫离,说:你不是说他们动作很大的吗?不是……我错了。
莫离也恹恹的,他没有想到莫伊竟然那么不中用,更没有想到门主的武功原来那么好,大概以前门主是懒得计较吧,他计较起来的结果就是,莫伊死了。
死、死了啊?子瑜怔住,有些结巴地重复了一遍,开始发呆,他的期望就这样落空了,莫伊死了,其他人即便真的能够推翻刺花门,对自己也不知是福是祸,那些人并不认识自己,会不会帮就是两说了。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莫离长长地叹息着,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应该有希望,任何的希望带来的都会是最深的失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门主今天回来,你——莫离看看子瑜的可怜样子,说,你别再激怒他了,否则受苦的都是你自己!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好好地活着的。
子瑜点头,压抑着灰色的情绪,他不会寻死觅活,也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几天,他真的已经反省得很清楚了。
莫离也不好久留,又叮嘱了一下,这才打开门离去,若是真地下了暴雨,山路会很不好走,必须赶在暴雨前离开。
门开了又关,莫离走了,而应无暇,还没有回来。
自嘲地笑笑。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等待宠幸地男宠了?这是没用啊!泪水无声地滑落……应无暇回来了。
带着外面地凉意回到了房中。
看着趴在床上地少年青丝婉转。
泪眼朦胧。
眼中划过一抹自责。
心湖有了涟漪。
粼粼荡漾开去。
走上前。
抹去他脸边地泪水。
轻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
我便不会再跟你生气。
谁管你气不气啊。
我是宠物吗?!子瑜不满。
泪水却掉得更欢了。
不要钱地撒着金豆豆银豆豆。
应无暇也不恼。
反而觉得更加可怜。
脱掉沾了雨水地衣衫。
上床。
抱着子瑜。
任他在自己怀里哭泣。
有一下没一下地扶着他地后背。
只是手却越滑越深了……子瑜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们两个在一起地时候。
能够说两句话地时间都嫌多。
急忙拉了他地手。
看到他地眸中有了不悦。
抽泣着软语相求:我地伤还没好。
很疼。
今天不要了。
好不好。
求你了!哭红的双眼,微红地鼻头,还挂着泪水的脸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无法换得眼前人半分的怜惜,应无暇轻轻吐口:不行。
我轻一些就是了。
金色的香炉一转,淡淡的香气缓缓释放,弥漫着……这一夜,又开始了。
第二天醒来,想到昨夜疼得死去活来的,子瑜就是一阵阵心悸,这个教训一定要记牢了,下回一定不要随便犯犟,就是莫离那话,惹了他恼,受苦地还是自己。
应无暇还没有醒,睡得正香,看着他清秀的面容,谁能够想到他竟然是个杀手,还那么无情呢?子瑜发现自己还趴在他的怀中,就想要动一动,刚刚撑起手,应无暇就醒了,一双黑眸毫无感情地看过来,把子瑜一吓,又倒回了原位。
我吵醒你了?子瑜问得小心翼翼,像是受惊又不敢逃开的小兔子一般。
扬起嘴角,应无暇笑了,摸摸子瑜的头发,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肌肤,突然想到他地每一寸肌肤都是属于自己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说:就这样让我抱会儿。
子瑜僵硬着随他抱着,慢慢地,身体也柔软下来了,枕着他的胸膛,听着那一下下的心跳,有些懒洋洋的感觉,忽略身体上地疼痛,一切似乎还不错,想到这里,不免自嘲,自己还真是习惯了做奴隶的日子,真是顺民啊!以前地他也从来不曾有过雄心大志,不过是吃好喝好罢了,而现在,吃喝不愁,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好的,又有什么可不满地呢?只因为是被强迫的所以不满吗?你就想要这样把我关一辈子,养吗?想好不惹他地,可是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却是那子瑜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觉得懊悔,捂住了嘴,想要拉开和他的距离,害怕一会儿遭殃。
被按住了,应无暇的手掌在子瑜腰上一按,子瑜就趴回了原处,下巴还磕在了应无暇的胸膛上,他赶紧讨好地伸手去揉,揉着又开始懊悔,我干嘛要讨好他啊,不惹他不就行了吗?感觉到了子瑜的讨好,应无暇想要笑,也的确是毫不顾忌地笑了,忽略了子瑜那个问题,开口道:你喜欢松猫?一会儿我帮你捉一只,把它的牙齿和爪子拔了再给你玩儿!不用了。
听到要拔了松猫的牙齿和爪子,子瑜眸光黯淡,心绪微惊,感觉自己就和那去了牙齿爪子的松猫一样,只能够被人养着,若是人不养了,没有了牙齿和爪子,它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吧!你不是很喜欢吗?用下巴蹭了蹭子瑜的发顶,应无暇微眯着眼睛,问得漫不经心。
喜欢的不一定要拥有,只是看着它在树上也好,看着它自由自在地在树梢上奔跑停留,也很好,那也是喜欢。
再说了,有些东西是不能够被养着的,人来养着,反而会死掉。
子瑜想到了麻雀,据说那是一种气性大的鸟,捉了也养不活,它会不停地撞击鸟笼,不吃不喝,直到死掉为止。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麻雀呢?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下巴被捉起,强迫他扬着脸,应无暇眯着的眼眸中有着凶光,子瑜吓得哆嗦,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想多了!身上还在疼,若是再有什么,子瑜都害怕自己会疼死,或者成为残废。
应无暇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手一松,子瑜急忙扑过去抱着他哭诉: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没有!我听你的话,我乖乖听话,你不要……哭得一抽一抽的,泪水糊在了应无暇身上,滴滴温热。
别哭了!应无暇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子瑜的哭声应声而至,止不住的抽泣也被他自己用手捂了嘴,不让声音露出来,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昨天的暴雨还是在半夜下了,今天却也没有停,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地在窗外响起,房檐上的雨水滴落下来,有些顺着风向,倾洒在窗上,窗纱是双层的,不知道是什么布做的,透亮,却也不会轻易地渗雨进来,最多只是湿了窗内侧的墙面,有些水渍,画地图一样蔓延开。
应无暇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兴致,温柔万千地帮子瑜穿衣,服侍他洗漱,子瑜受宠若惊之余就怕后面有什么厉害的后招,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不安定,盼着莫离早早出现,解脱他于苦海。
莫离倒是来了,却被应无暇直接赶到了厨房做饭,子瑜一年多没有见到肉味儿了,偏偏因为应无暇也要吃饭,给他上了些大鱼大肉的,而子瑜只能眼馋万分地对着自己的蔬菜稀饭,里面的肉星可以用沫来形容,实在是少到看不见,若不是还有几圈油花,他绝对不会认为粥中有肉。
只要你听话,等你的伤好了,我会让你吃些别的。
应无暇看出了子瑜对于肉的眼馋,笑了笑说着,显得十分和善。
嗯。
子瑜乖巧而无奈地点了点头,脸上犯上一抹红晕,他能不能不要总提他的伤啊?!因为应无暇在,莫离也不好把饭碗放下就走,便端了食案,伺候着子瑜吃饭,却在应无暇看不到的时候不停地向天翻白眼,他大概还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谁吧!子瑜想到这点,觉得好笑,偷偷垂了头,颇有些感慨,凉国的皇子啊,给自己端饭碗伺候吃饭,自己还真是厉害!想着,又想到了苏木青,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太康和凉国打起来没有,是赢了还是输了?还有周纯,他……想到在马车下听到的话,子瑜的心绪又是万千变化,如果换到自己在他的位置,会不会如此冷漠地误诱导苏木青?他没有答案。
再想到柳远,想到他那奇妙的闻香蝶,不由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东西,珍珠没有了,被应无暇给收走了,只有那块儿血玉,他收去把玩了一天又还给了子瑜,被一根红线系着,挂在子瑜的颈前。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只当自己是个宠物,是个米虫就好了!自己安慰着自己,也只有自己安慰着自己了。
()第二十七章,应怜何人?义皇宫的一场大火好像是一个信号,大汉打着替天行随之加入到了入侵太康的队伍里来,带领着太康皇朝一些想要造反的城主,来势汹汹地逼近了昭义,而凉国也在同一时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太康皇朝的基业开始摇晃不定。
等到局势再次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东州的一半儿落入了大汉的手中,而西州,周俊毅凭着自己的坚守,在缺少粮草的情况下还是让凉国寸功未取,几番周折的三国重新订立了一个盟约,暂时休整。
这时,山上的气候也一天天冷下来,秋叶飘零,子瑜也得到了放风的机会,经过他持之以恒的卖乖讨好,应无暇听从了他的建议,决定带他出去走走,去哪里就不是子瑜可以决定的了。
眼睛被黑纱蒙着,子瑜如同小孩儿一样被应无暇抱着走,他只能够感觉到似乎是下山的地势,山下有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子瑜被送入了车中,车子是专门制作过的,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也不怕子瑜看到什么。
没有多带人,除了一个车夫,车中就只有子瑜和应无暇两个人,可以说是换了一个牢笼吧!子瑜这样想着,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至少这是为了保密,不让自己知道路途,到了地方之后,应该就不会如此了。
应无暇还真是把一切都想到了,马车中部有一个板子可以拉起来,这样地一个空位足可以让子瑜跟坐火车一样不下车解决生理问题。
一路走下来,子瑜倒也觉得蛮方便的,就是颠簸了些。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直到子瑜再也忍受不了马车的颠簸时,应无暇才跟他说到地方了:楚国的连山城。
连山城因临着连山而得名,其实,这个连应该是莲花的莲,因为连山呈莲花形分布,中间的谷中又有一片莲叶田田,但流传下来地时候以音传音,就成了连山,连同山下的那座城也成了连山城。
曾经有人过来考究过,却因为当地人的执拗而不了了之,此事一时被流传甚广,连山也因此出名了,至少子瑜也曾经在南平听说过连山的事情,算是以传说的形式听说的,因为那个考究的人专门编了一个风月故事,引得无数小丫鬟沉醉于仙女和猎户的恋情当中。
连山旁有泽水经过。
算得上是风土宝地。
但泽水地西面就是泽滩。
所以连带着那水也变得很危险。
总有些不注意地孩子因为玩儿水误入泽滩。
陷在其中死掉。
那一片泽滩到了晚间就会有阴冷而幽蓝地鬼火如莲花一般绽放。
被人称为鬼花。
避之不及。
还有传说。
晚间莫要到泽水去。
若是看到鬼花绽放要及时地叩拜。
还要念叨一段神神叨叨地词来求得鬼魂莫要索命。
应无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种说法。
讲给子瑜。
听得子瑜笑得打跌。
不过就是火罢了。
还值当如此。
迷信啊迷信。
害人不浅!找一艘船。
咱们晚上去看‘鬼花’吧!挽着应无暇地手臂撒娇。
子瑜在现代还真是没有见过一片磷火盛放地场景。
想来。
应该跟烟花一样好看吧!他重生这么久了。
还真是有些想念烟花齐放地美景了。
好啊!应无暇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下来。
那些鬼神之说他是从来不信地。
笑话。
一个杀手要是害怕有鬼神。
岂不是一个人都不敢杀了?!入夜。
蒙好了头纱。
子瑜才敢跟着应无暇出来。
楚国地奴隶制太深入人心了。
像他这种长得好看地。
如果身上没有专属某人地记号。
很容易就会被黑贩子当做无主地奴隶捉了。
然后贩卖掉。
所以。
最好地办法就是蒙上头纱。
也表明自己名草有主地身份。
头纱有五层,轻薄的纱单单一层是无法遮掩容貌的,便是五层,也禁不住在阳光下看,多少还是能够看出容貌若何,在眼睛和鼻子嘴巴的位置,头纱都留有余地,美观而透气,乍看如同披着盖头的新娘,很,非常窘。
好在这里的新娘从来没有红盖头的说法。
勤勤恳恳地车夫这时候又成了船夫,带着个斗笠等候在岸上,看到应无暇过来,才低头让开两步,让他们上船,船很小,也就是一叶扁舟的程度,好在泽水也并不是很宽,不会有被淹没的感觉。
船舱里已经铺好了被褥之类地东西,似乎是让人过夜的样子,子瑜上了船就摘了头纱,呼吸着水汽充沛地湿润空气,心神为之一振,坐在船头,向着泽滩的方向看去。
应无暇也坐在他地身边,一只手搂着他,防止他掉入水中,一只手顺势捉住了他的右手,帮他暖着。
子瑜假装不知道他地好意,专注地看着对面的泽滩,一朵幽蓝色的花火突然窜出,好像是长在无形的枝蔓摇晃晃,似乎被风所吹拂,然后,又一朵冒了出来…看啊,看啊,真的是磷火啊!子瑜兴奋地反身搂着应无暇的腰身喊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大小不一的花火陆续绽放出来,飘摇着,摇曳生辉,好似彼岸花的所在,长在那九幽深邃之地,充当黄泉路的指引者。
火是什么?应无暇不解,问道。
磷火就是他们说的鬼花,其实也就是人或者动物死了之后产生的东西,具体的过程我不知道,反正,要是在埋死人的坟地也能够看到,好像又叫做鬼火,幽蓝色总是容易让人想到一些鬼怪之类的东西,所以才有这种叫法吧,但其实它产生的原因只是因为它是磷,白磷红磷我忘了,反正就是很容易燃烧就是了。
子瑜里唆地说着,什么也没有说清楚,他的那点儿化学知识已经还给老师了,能够记得是就不错了。
应无暇也只是听个热闹,他很久没有见过子瑜高兴的样子了,看来,带他出来一趟还是很对的,比起前些日子子瑜因为害怕而刻意做出的乖巧,应无暇觉得他更喜欢现在的子瑜,看着更加真实有生机。
哇,好漂亮啊!比烟花好看多了!子瑜惊叹着,他无法说明那是怎样的一种好看,烟花大概不能这么持久吧,瞬间绽放瞬间消散,大同小异的颜色,还有就是一圈的样子,勉强是如同大花吧!那些人造的东西又哪里有自然界的景色更为壮观,只怕流星雨都比烟花更好看一些,看的时候还会在感慨那些陨落的星辰是不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眼前这一场盛放的磷火也是壮观的,千万里的泽滩一眼望不到边际,朵朵幽蓝交叠着,绽放着,一朵未灭,一朵又起,有飘摇得高的,有低的,起伏错综,看上去是满眼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叙述。
本来还在赏花的子瑜突然想到也许每一朵磷火代表的就是一个人的死亡,那么,这一片地方下面到底埋了多少人啊?!摸摸胳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风太大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子瑜往应无暇的怀中缩了缩,他的身上总是火热的,很有些暖炉的作用。
就在这里歇了吧!应无暇未曾回眸,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观,一时看得收不了眼,拥着子瑜,又看了一会儿,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低头一看,竟已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微有卷翘,脸上映着水光,似幻亦真。
轻轻在他的额上印上一吻,想都没有想顺势就抱起了他,一手托背,一手从腿弯下经过,若是子瑜醒着,定然会感慨这样标准的公主抱。
船舱内的被褥是特意多铺了几层的,隔绝了身下的凉意,轻轻放下,调整了他的睡姿,给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应无暇的唇角不经意地有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似笑非笑。
门主,你喜欢他吗?船夫有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纵横交错的不止是刀剑伤痕,还有烧伤,那一双眼睛在疤面上显得格外锐利,一如他的语言总是那么直接。
应无暇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眼眸中的清冷比夜色更凉,无颜,他不过是对我有用罢了,也值得你起了杀意?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无颜淡淡一语,也不知是不是看破了什么,却把目光转向了一边儿。
无颜,你多心了,他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而我死了,他也不能活着,这样的话,你可能够放心?应无暇也不管他答还是不答,又继续说着,莫伊虽然死了,可是我听说他跟苏君有过联系,若是真的,那么苏君很可能会到太安山或是釜山找寻爱子,咱们还是避一避的好,至于默者,哦不,子谦,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苏君的另一个儿子,还与子瑜是孪生兄弟,说起来,子瑜还真是可怜,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
手指顺着子瑜的脸庞摸下去,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子瑜动了动嘴唇,水润的唇瓣蹭过了应无暇的手心,转了头,偏向一边儿睡了。
世上何人不可怜?无颜冷冷地说了一句,看也不看这二人,径自在船头坐了守夜。
应无暇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低低地笑了起来,说:无颜这话说得真对,世上何人不可怜啊……对岸的幽蓝色花朵还在盛放着,竟比夜空中的繁星还要耀眼夺目,一朵一朵不知是何人埋骨于此,又不知道是因何埋骨于此,被杀,被害,被亲人出卖,被朋友背叛?谁又比谁更应该怜惜?()第二十八章,楚国秘变。
连城待了十天,正准备走时,倒是出了些事情,连>+封锁城门,搜查逃奴,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又不肯明说,大批的官兵严阵以待的,好似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因为是个美貌的奴隶走丢,所以一些贵族现有的奴隶也在查寻之列。
贵族尚且如此,不是贵族的商旅平民就更不用说了,连住在客栈的应无暇和子瑜都要被波及,应无暇倒还罢了,子瑜却必须被拉出来查看容貌以及是否有标记。
幸好那标记是在右臂,不然…一想到那些官差看自己的眼神儿,子瑜就是一阵阵恶寒,尤其是最后他们只能够看他手臂时的那种惋惜之情,愈发让子瑜恐怖,估计若不是已有了应无暇这个主人,自己落到他们手里怎么都得被扒层皮。
这倒是真的,本来子瑜以前一直把自己往翩翩美少年方向发展,坚决要做花样美男,后来却不巧遇到了应无暇,几番折磨下来,倒是把那好不容易积攒的刚劲儿给磨没了,说上如人妖一般不阴不阳,却是个纯良的小白兔了,任谁看了都想要一口吞了了事。
应无暇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不予理会,无颜的话到底还是让他警醒了一些,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子瑜太好了,好到连不喜多言的无颜也觉得应该对自己规劝一下了?亦或者,是刺使交代他说的。
子瑜粗线条地没发现应无暇地不对劲儿,一边抱怨着要多待两天,一边埋怨那些扰人的官兵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推开房门,咚地一声闷响,房梁上竟然掉下了一个人来,差点儿砸到子瑜。
这是谁?子瑜吓了一跳,看到那人摔下来就不动弹了,正想要过去看看,却被应无暇拉住了,无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上前查看起来,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手起身,道:他们正在找的,可能就是这个人,与画像上的差不多。
画像?你看到了?那些官差拿着画像核对,却不让本人看到,很有些隐秘的意思,就是做事情有些不靠谱,弄得这么大,要是有些间谍什么的,还不会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会深入察访?子瑜说着,上前去看,这次应无暇倒没有拦他,任他去看,自顾自地坐到一旁想倒茶水喝,提起茶壶才发现壶中空空,只怕是都被这个躲着的人给喝光了。
也不恼,一旁靠了,却是不叫人来也不提怎么安排地上这人。
不懂得什么衣料贵贱好坏,子瑜便只去看他的相貌,瘦得有些脱形,肤色也是蜡黄的,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突然看到他耳后的皮肤,拿了手绢往他脸上擦去,竟然被他擦下一块儿黄颜色,露出了里面地白皙。
这男地。
应该也是个英俊地吧!这样想着。
子瑜却放弃了兴致。
转头看向应无暇问道:你可要救他?你说呢?应无暇随口反问。
却还在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楚国花大力气来追一个逃奴。
他地确是有些好奇。
我想。
能够出动这么多人追一个逃奴。
定然是他知道一些很重要不能够泄密地消息。
就是为了这个消息。
也有救他地必要。
最多。
发现消息没用。
还可以把他扔还给那帮人。
不是还有赏金吗?子瑜玩笑着说。
却是与应无暇所想不谋而合。
应无暇深深地看了子瑜一眼。
有赞赏有好奇也有惑。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子瑜地聪明。
不由得不刮目相看。
有了更多地审视。
子瑜被看得不好意思。
微红着脸低头。
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所说实在是不妥。
一个是显得冷血无情了。
利用地心思太重。
一个是显得自己出挑了。
他并不准备一直跟着应无暇。
有机会还是想要逃走地。
对方对他地实力不清楚是最好地。
否则防备就多了。
就照你说地办好了。
这件事情。
无颜你来做吧!应无暇无可无不可地吩咐下去。
看着无颜把那人带走。
都不用经过门。
带着人从窗到隔壁。
对于无颜来说。
就跟玩儿似地。
五天后,封锁连城地官兵方才确信那逃奴没有在这里,离开了,城内这才松弛下来。
而那个人,只是太久没有进食,又费了大力气东躲西藏才昏倒的,醒来之后就过来感谢应无暇地救命之恩,子瑜也认出了他,黎戍,那个曾经在南平跟他还有莫伊共患难过的黎戍,只是,他为什么逃出来,他本来不就是奴隶吗?不是被送给楚王了吗?难道出了什么岔子?你是怎么……黎戍见到子瑜也是吃惊,他知道子瑜逃了,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他,再看到旁边地应无暇,马上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当下以为救了自己地功劳,对他千恩万谢的。
子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开始还真是没有认出黎戍来。
不说我了,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现在的样子?挂着尴尬的笑容急忙转移话题,子瑜看上去很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却被黎戍误解成子瑜对应无暇隐瞒了他在四原城的事情,奴隶对主人隐瞒,若是查出来,不死也要掉层皮,黎戍识趣地没有再问。
当日……大雨之后,我们还是启程了,你知道,我本来就是奴隶,就算是逃了也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更惨,我就跟着剩下的人一起去了楚国王宫,因为听话,得了楚王的看重,一般都会召我相陪,……黎戍简单地说了一下,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也是奴隶一贯顺从养成了习惯,他不懂得让旁人回避。
一问就老实交待了,这次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想到逃走一说。
事情简单却也复杂,楚王因为喜欢黎戍,所以常常叫他做陪,陪自己或者是陪一些客人,在黎戍看来,这是极为光荣的事情,让他有更多的机会走在人前,而不是被秘密害死在后宫,连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杀的。
而且,这样很有可能有什么机会让他做些大事,他有野心,不满足于一辈子的唯唯诺诺,所以对于那些人的谈话他便极为注意。
楚国皇帝正值壮年,却常年沉~于男色之中,胸无大志,平生愿望也不过是做个安乐君主罢了,却偏偏有凉国的使者上门来求助,说要联楚而攻太康,共分太康疆域,又拿出了幽林通道作为交换,实实在在搅动了一帮人的心思。
若是幽林不再成为障碍,楚国攻入太康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朝堂之上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希望扩大疆域,一派主和,只图维持局面,主战的其中又有分为两派,一派亲凉,另一派说是借道凉国再入太康过于周折,耗费财力,倒不如直接打出一条通道,幽林通道,别国可以打得,难道他们就不成吗?楚国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但他的儿子却并不这么想,三个皇子各说各话的时候,楚皇的义子楚明义却以强硬的气势联合了凉国派来的使者,直接在宫中发动了一场秘密的政变,杀死了楚皇的三个儿子,通过楚皇控制朝政。
黎戍很不凑巧的,就是知道了这样的一个秘密,还被楚皇看作是可以递送消息的人从密道逃出,让他联络分封的诸王赶来长兴杀贼勤王,他身上还带着楚皇写的血书密诏。
可惜行事不秘,这件事情很快被楚明义探知,便派了官兵来追逃,由于他能够控制的官兵数量并不是很多,所以这个追逃才显得漏洞百出,让黎戍能够趁乱逃到这里,巧合地遇到了子瑜和应无暇。
那现在怎么办,你真的准备去帮楚王联络诸王吗?子瑜暗暗摇头,十分不看好这样的行为,楚明义已经手握大权,又控制了楚王,诸王信不信不说,就是信了,又有几个人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抰天子以令诸侯。
楚明义已经有了那么好的一个借口理由,谁又会出那个风头,听信一个奴隶的话,为了一纸不辨真假的血书来勤王?不。
黎戍摇了摇头,他从一开始就不准备那么做,对于楚国他并没有忠心可言,也不准备冒那么大的风险,他只想着能够逃出来就好。
楚明义不喜欢男宠,早就扬言若是他朝为帝,定要杀死所有的男宠,因为有个传言,说是楚明义就是因为姿色出众才被楚王收为义子的,两人关系暧昧。
对于一个依靠实力的男人来说,这种话更甚于胯下之辱。
能逃出来就不错了,黎戍只求公子能够留我一条活路,哪怕是给您当奴隶,黎戍都心甘情愿!如果我被交出去,那就只有死了啊!黎戍跪子瑜不忍心,也把目光投向应无暇,隐隐带了求情之色。
应无暇不知可否地看了一眼子瑜,缓缓道:我可以帮你离开楚国,把那个吃了,后面我会告诉你做什么。
从锦囊中取出一颗药丸,扔在黎戍的面前,黎戍想也不想就抓起来吃了,还说着谢谢主人收留!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我会找人送你去西州,到了那里,自会有人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应无暇有着他的主意,一个很不错的,能够利用上这个消息的主意。
嘴角扬起,他很想看看苏君,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会怎样应对这一场乱局。
他可是早就想要认识一下这位苏君了!()第二十九章,山中多秘。
林前面是一条连绵的山脉——无崖山。
无崖山说无,山势陡峭,多巨石怪石,少林木,山腰以下寸草不生,全是石块儿,直到山腰以上,方有些许林木崎岖,隐有绿意,而山崖上端,有些,竟还是白雪皑皑,晶莹剔透,颇为奇特。
盘龙堡就在无崖山的西南尽头,扼守着唯一一条可以进入雪林的通道,欲得雪木的莫不要通过盘龙堡才能够进入雪林之中,近年,因为太康大乱,也少有人进入雪林,盘龙堡更是严密防守,几乎断了这条道路。
说起来,若是翻越无崖山也能够到达雪林,可是这无崖山岂是那么容易翻越的,多有摔死的,更有些明显是被杀死的,无崖山下多有白骨,经年累月,竟也成了一道风景,成为白骨石障。
谁能够想到无崖山中竟然还有如此一处花团锦簇的仙境呢?巧儿倒是经营有方。
一路行来,鲜花遍地,好多种非是一时的花也在交相呼应地各自吐露芬芳,又有烟霞雾霭弥漫谷中,缓缓行来,衣带香风,举目所观莫不是花木掩映,又有稚龄女孩儿,着七彩薄衫,于泉中戏水,丛中嬉戏,乍看上去,真如仙境一般。
萧君客气了,这本就是栖霞楼传下来的,哪里关巧儿什么事了,倒是萧君,第一次来,有些好奇罢了。
容巧态度恭谨,却又不死板,如同晚辈面对长辈一般娇言着,巧儿倒是希望萧君能够常住,也让巧儿好好地尽尽心力。
萧宁玉依旧是红衣张扬,听了此话,却是笑而不接,径自往前走去,点说着周遭景致,赞不绝口。
容巧紧随而上,状似无意地开口说:算起来,这十年一度的楼主大选也是该到了,不知道萧君有何见教呢?一双眼睛悄悄察看着萧宁玉的神情,轻笑着,十分诚恳。
巧儿说笑了,我本来就是外人,哪里当得‘见教’二字,萧宁玉话锋轻轻一转,看到容巧听得外人时不自觉微松的神情,眼底划过一丝轻蔑,说,若是真依我看,巧儿何必遵循栖霞的那些死规矩,她选楼主的时候是年龄老迈迫不得已,巧儿年轻,就是再当十年楼主又何妨?若是将来巧儿能够与心爱之人生儿育女,便由女儿接替又何妨?说吧,也不理会容巧的一张粉脸突白突红的来回变化,萧宁玉又走了几步,在一处温泉前停下,温泉前是一块儿褐红色的石壁,犹若鲜血凝干之色,又微显红润,似乎是被水汽所侵。
这石壁后就是了。
还请萧君稍等。
巧儿打开它。
容巧说着抢身上前。
背着萧宁玉。
不知道是触了哪里地机关。
石壁晃动。
一块儿一人高地石壁缓缓陷下。
露出仅容一人通过地一道小门。
回过头。
笑着看了一眼萧宁玉。
道:还是我来先行。
为萧君带路可好?如此有劳了!萧宁玉也不客气。
笑着拱了拱手。
容巧闻言。
转向身边地一个瞎眼侍婢说道:我与萧君先行入内。
你且在这里守着。
莫让那些女童闯入即可。
吩咐完了。
才对萧宁玉解释了一下。
这红门开启倒是容易。
就是关上不易。
且只有一条道路。
内中不能控制。
所以需要人在旁看守。
萧宁玉点点头。
知道容巧此言是向自己示好。
她自动走在前面。
就是免了自己地后顾之忧。
不怕她会突然退出。
而把自己关在其中。
毕竟。
能够在外面打开。
却不能够在里面控制地石室本身就是一个天然地囚牢。
走了不远。
身后地光线便不能够进入。
容巧先点了烛火。
高举着。
映出地上地道道石纹。
似乎不是随便刻画地。
看到萧宁玉注意这个,容巧也不藏私,笑了笑,讲起了那跟外面传言略有出入的栖霞楼传闻,只有楼主才会知道地真正原委。
外面的那个传闻萧君也定然是有所耳闻,但那并不确实,当年的任狂生可不是什么好人物,轻浮浪荡,靠着天生的好皮囊,骗得好些女儿家的身子,过后又置之不理,栖霞楼的楼主栖霞就是被骗的人之一,初时,只能够忍气吞声,后来,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缘法,有了那么一门功夫,方才创立了这栖霞楼,站稳了脚跟,可惜,任狂生那时也大有名气,奈何不得,……容巧说到这里,起了一些调皮心思,呼吸之间地气息吹得烛火摇晃不定,光影随之变化,转过脸来,一张风华正茂的脸庞在灯下尤其显得柔和美丽,几能让人失了神去,这地上的便是一幅画,画的便是一个人,萧君可猜到是何人了?任狂生!萧宁玉也来了一丝兴致,这等事情她的确不曾听闻,听得也是一阵阵好笑,把所恨之人刻画在地上,供人踩踏,借以报仇幼稚的想法还真是可笑可叹,可怜可悲。
萧君果然聪明!容巧轻轻送过一个马匹,言语真诚。
这哪里是聪明,我倒是为那栖霞可叹,被男子所弃,千难万难方得了势力,却终究还是无法奈何那个男子,可悲可叹,只是她所想未免狭隘,难道这世间就那一个男子不成,大方女子,何愁无丈夫?也是可笑可怜了。
萧宁玉说着不由就带上了自己的思想,男子嘛,何止千万,一不成二,二不成而三,实在没有必要为此而气,累及一生。
萧君可是以为栖霞为了那任狂生抱憾终生?容巧猜到萧宁玉所叹息的是什么,不由得笑了,清脆悦耳的笑声在石道中回响了一会儿,才说,萧君可是想错了,若是栖霞当真如此,又哪里来地如今的栖霞楼?侧身看了看萧宁玉惑的眼眸,容巧继续说着:栖霞当日与任狂生私许终生,后来虽为所弃,却身怀有孕,七月而诞,是名女婴,栖霞后来去寻,也是为了能够有个圆满之家,怎料那任狂生当真是翻脸无情,厌恶其纠缠,把她卖入了妓户当中,当真是狠心,如此一来,栖霞也是看清楚其人面目若何了,悄悄教养女儿,也不负她的苦心,女儿长成,果然是绝色风华,更甚其母,栖霞便令此女勾引任狂生,果成,却因此女真的动了情义,在丑事即将宣扬天下之前杀了任狂生,又自尽相随,这才保住了任狂生的名声。
叹息一声,容巧也颇有感触,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女儿是作何感想,被自己地母亲当做工具来算计其亲生父亲,会是怎样的难堪与无奈?想到这里,就难免想到,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又是怎样的人,若是也若栖霞与任狂生这般,倒不如不要。
后来呢?萧宁玉听容巧讲得生动,宛然如亲眼所见,也不由得入了神,倒是不太着急所来目的,雪木就在眼前,倒也不愁取不走。
后来,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容巧好像又想起了自己刚刚成为楼主地那一年不堪回忆,后来便有了那个古怪的规矩,若是想要成为楼主地必须先入妓户一年,做那最低贱的娼妓,因为栖霞以为其女之所以后来自尽,完全是脸皮太薄了。
成为最低贱地娼妓,承受那种种苦难,容巧虽然努力保持本心不变,但那一年还是让她改变了太多,她同情同是低贱娼妓的宋纤纤,把她带在身边,但又看不过容珍地幸福,便借着卢林之手毁了她,还特意让周俊毅看到,可是,她又会在看到容珍怒目的时候后悔,曾经她说过她做楼主是想要保护自己这个姐姐不至于成为贱婢的。
那时,她才幡然悔悟,她不要失去这个姐姐,天下男儿已经不可信赖,也唯有容珍才会始终如一地关心她呵护她,她不要连容珍也失去了,所以,才做出种种补偿,甚至一知道周俊毅中毒,就马上寻来了解药让容珍去送,她要她的姐姐开心,希望她能够有一个比自己更好的未来。
至于她,……脑中不时会冒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一年,他没有来,却使人送来了钱财,让自己成为了栖霞楼的楼主,可是,他是为什么不来呢?容巧自负无人可以不被其美色所引,却在那么好的年华,那么美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如此不知珍惜的人,反而令她再也无法放下,一直引以为憾。
而在她成为楼主之后,无论怎样打听,也再也找不到盘龙堡的那个少年,梁千山,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梁念恩一死,盘龙堡就无人可用,他的那两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私底下斗过好多回,盘龙堡如今只怕一击就倒,萧君哪里还用花这般工夫专门过来取雪木算计?容巧不解,轻声问着。
萧宁玉故作神秘地笑笑,道:若是坐观其斗岂不更是便利?容巧隐约能够了解到萧宁玉的意思了,沉思了一下也不再问,将烛火低耀,这段石道已经是走到了尽头,打开石门,前面就是雪林了。
不知道当年曾经有过怎样的约定,作为栖霞楼的楼主她是可以来此取用雪木,仅限三次。
石门骤开,扑面而来的寒风在容巧的面前展现了一个冰雪的世界,远处雪域的皑皑巍峨,近处雪林的浩瀚剔透,都足以让人心神动摇,惊叹莫名。
何人至此?飘白衫不觉清冷,那人看过来,问着,冷漠的表情未曾有丝毫的变化。
你……容巧看着那白衣冷峻的男子,不觉痴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找寻了十年的人竟会在此地出现,不过是一山之隔,却是十年相思。
()第三十章,春风最寒。
国的疆土有些狭长,尤其在南边儿,插入太康和元地域更是如此,仿佛利剑一般,直接指入朔林,因为处在两国之间,又不是很大片的土地,楚国并不会派兵驻守理会,基本等同于放弃了这片地方,而元容也没兴趣占下来,当初若不是大汉对元容压迫太过,有了灭族的威胁,元容也不至于趁乱而起,成了如今的国家。
至于太康,对这片地方倒是想要,可是顾忌着元容和楚国的势力,也不敢轻易过来占领,如此,这一小片儿地方就成了出了名儿的三不管地带,成了流匪贼寇的最爱。
周俊毅带着虎踞军在此驻守的时候还好,他们一走,这些贼匪就乱了天,不分国家地在周遭打劫杀掠,硬是弄出了一片几近荒芜的区域。
送走了黎戍之后,应无暇也并没有走回头路,大抵是没有无颜看着,放了许多,也不像来的时候那样对子瑜严密看管,反而饶有兴致地带着他从楚国穿越而过,准备从这片三不管的地带经日落小镇回到太康,再往釜山去。
这样长的一段路程,等他们边走边玩儿地来到三不管的时候冬日就已经要过完了,隐隐的,又有了绿意在枯黄色的萎草下冒出头来,尖尖一点,连成片,颇有些茸茸之色。
咱们不过去了,从这里走吧,我记得这里过去就是日落小镇。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三不管,子瑜却一点儿也不想过去了,他当然知道应无暇带着一个没有武功地自己走那段路地危险是多少,如今,可没有虎踞军在此威慑贼匪。
应无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好好的,又不去了?他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子瑜非要过来,过来了,却又不去了。
不去就是不去了,你爱去你自己去,我走我的!想到上次回太康,是和苏木青一起从这里过的,再想到那时的心情,对比此时的种种,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与委屈就萦绕在心头。
看着子瑜竟然愤而打马飞奔,应无暇也顾不上理会他的情绪为何如此多变,策马紧跟而上,却也不叫他,只是慢慢地随着,不让他离开视线之外。
难道一辈子都这样,做一个有用的玩物?子瑜每每想到,只觉得耻辱,不爱所以不能忍受,忍受了就是耻辱吗?他不知道怎样说。
应无暇对他好。
他会觉得生气觉得委屈。
应无暇对他不好。
他更加会觉得生气。
更加委屈。
总之。
无论应无暇用怎样地态度对他。
他都会觉得舒服。
却也无法逃离地痛苦。
离开他。
离开他。
每时每刻都是这样想着。
却又没有办法成行。
也许就是下一刻。
还是要笑着讨好。
或者小心地避其锋芒。
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子瑜早就分不清楚了。
他只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
自己不是成为一个真正地专职男宠。
那么就是一具没有思想地玩偶了。
日落小镇就在居山脚下。
一边是幽林地茂密深邃。
一边是居山地高耸挺拔。
让这个小镇在夹缝中犹若山谷一般。
倒有些隐世地味道。
小镇中满是桃树。
虽然还不到开花地时节。
却另有一种淡黄色地小花在枯藤上绽放着。
别有一番风姿。
在这儿休息一晚。
明天赶路。
到釜山你就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这些天。
应该也累了吧!应无暇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着子瑜进了客栈。
要了一间上房。
自说自话地交代后面地行程。
子瑜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
手撑着下巴。
坐在桌前看窗外地黄昏风景。
一片片晚霞颜色多变。
偶尔有染着暖意地紫色掺入。
搅乱了一片云海。
那海上可有仙山在?那一叶小舟是渡何人入山寻仙?那山多耸立。
路多崎岖。
又是哪个仙人在上面造了玲珑宝塔。
七窍玲珑?……本来只是看形想物。
慢慢地。
竟也看进去了。
仿佛神思已经飘然于云海之中。
寻访于仙山之上了。
少年乌黑地双眸染上了淡淡的霞光,闪动着莫名地光彩,暖橙色的彩霞仿佛披在了他地身上,荧荧有光,柔和了一切棱角,生气时总会不自觉撅起的小嘴这时候带着笑,微微勾起地弧度在霞光中朦胧,很美很美。
应无暇看着,伸出手去,拔掉了少年挽发的木簪,一头青丝飘扬而下,柔顺非常,笑着看过去,正对上少年讶然的眼眸,看清了是他,那讶然便转为了不悦,冷哼一声,又偏过头去,背对着他,直接趴在了窗棂上。
子瑜,我最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让你以为你可以恃宠生娇?应无暇不满地拎起了子瑜的衣领,指缝间还抓住了些许长发,疼得子瑜皱紧了眉头,不悦地说:你做什么,快松开!好疼!小猫一样被拎起来扔到了床上,子瑜翻身才揉了揉头皮,抢救自己的长发,本来头发长得要剪短些的,可是这人不让,这下好了,倒成了碍事的小辫子,被人一揪一个准儿。
应无暇并不理会子瑜的话,自解了衣衫,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子瑜看他冷着脸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又惹着他了,暗自后悔刚才情绪暴露得太厉害,却也不知道怎样拒绝他,一边往床里面缩着身子,一边说:天还没黑哪,我还没吃饭哪!没关系,我也没有吃。
应无暇笑着,眼眸却是冰冷的,不紧不慢地在床帐旁挂好那球状的金色香炉,关窗,不紧不慢地上床。
识时务者为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俊杰,我识时务!默念着这样的话催眠自己,子瑜抽了抽嘴角笑着说:让我吃了饭的吧,再说,明天还要赶路哪,可能会不好骑马。
小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你可以坐马车,或者,我带你也可以。
应无暇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已经开始动手解掉子瑜的衣衫,这些在楚国买的衣衫属于标准的奴隶装,非常好脱,就在子瑜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他已经被顺利扒光了。
没有尊严,也不允许子瑜自爱自怜,应无暇把子瑜试图挣扎的手绑了起来,暴力是他惯用的手段,只要子瑜不是顺从的,就会被如此对待,若不是子瑜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了春药的凶猛,他可能会用药,而不是像现在这么麻烦。
不要,我求求你,现在还没到七天哪!子瑜越来越怕,他的记忆中有过几回这样的情况,每一回都是惨痛的教训,怎么还没有学乖呢?他咬着下唇,有些后悔了。
刚才的态度要是再好一点点,就不会……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应无暇从来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直接就开始掠夺,满足自己想要发泄的**,……金色的香炉旋转着,淡淡的香气浸染着**的味道……子瑜咬紧牙不动声色,疼得眼泪直流也不喊叫,这种小镇的客栈并不会有多么好的隔音,他不想第二天起来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在他看来那是更严重的伤害,足可以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好面子,怕人诟病。
怕死,胆小,不坚强。
耳根软,忘性大。
子瑜的这些弱点早就被应无暇发现了,轻易就可以把他控制在手心里,任由揉搓。
第二天早上睡醒,看到一旁还在昏睡的子瑜,看到被他咬出血来的下唇,应无暇的心底又有一点儿柔软,怜惜地看着,抚摸着那片几乎失了血色的粉唇,低了头,把自己的唇覆上去,用舌尖一点点勾勒着他的唇形……唔——子瑜被吻醒了,看到很有兴致的应无暇,吓得脸色煞白,想躲却也不敢,手虽然松开了,却一点儿也不敢抬起来,腕上的红痕正新,提醒着昨夜的那场噩梦。
你乖乖听话,不要惹我生气,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应无暇吻够了,笑起来,很纯美的笑容,子瑜却不敢看,闷闷地点头应下,还带着些微的恐惧,若是可以,他更想马上逃离这个怀抱,逃开这个反复的人,他的情绪太难琢磨了,时风时雨,发作起来,让人胆颤心惊。
这一天应无暇也没有再让子瑜下床,连吃食都是他拿上来的,也不提要走的事情,如此又住了几天,等莫离来了,留下莫离与子瑜一起赶路,应无暇有急事先走一步。
直到应无暇走了,子瑜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不再有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但一想到回到釜山还是免不了相见,又是一阵后怕,看了看莫离,决定还是赌一把。
莫离,我听说你是凉国的小皇子,也许,我们可以逃离,我的爹爹是苏君,他应该有办法让你重新回到凉国执掌皇位。
而你,跟我一起逃吧!子瑜说得缓慢,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不是在那满是毒草毒物的山中,能够逃离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
莫离听了,脸色发白,好半天,终于在子瑜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没有料到莫离竟然这么好说话,子瑜愣了一下,自以为是莫离早有此念,高兴地笑起来,却没有留意到他们走的这条路本来就不是通往釜山的,锦城往前就是昭义,他也曾经和苏木青走过这条路,可惜,他不曾注意。
一阵春风拂面,不觉暖,只觉入骨微寒,子瑜缩了缩脖子,放下车帘,安坐于车中。
莫离策马在一旁随行,时不时地还会看一眼赶车的车夫,那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半点容貌都不曾露在外面,看不出丝毫情绪。
第五卷,阖家团圆第一章,相见时…昏时分,昭义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一辆马车翩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长得分外好看,一身飒爽的蓝衣衬着俊美逼人的容颜,让守城门两个守卫都看呆了眼,连检查身份牌都忘了,就看着那一马一车扬长而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入横平门直接往前的,看到了吗?那个就是北明宫了!气势辉煌的北明宫有一段时间都是门庭冷落了,九层青石台阶尽头的金色大门紧紧关着,已经很久不曾开启了。
子瑜从车窗探出脑袋,看了看那扇大门,想了想,指了一条路,让马车往后面去了,他知道右边还有一道小门,是大婚时候方便他进出所准备的,避人耳目,从那里进入倒是更好一些,私闯北明宫,不大不小也是个罪过。
穿着蓝衣的莫离冰冷着容颜,也不应话,他对昭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倒是能够看出车中少年自从见了昭义的影子就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连话也多了不少,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唉,怅然一声喟叹,正了颜色随着马车去了。
停下停下,就是这里了!小门前没有挂灯笼,又是背向,有些黑暗,但子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扇黑色的小门,急忙让停了马车,跳下车来。
莫离惊了一下,也急忙下马,一把扶住了脚步发软的子瑜,喝道:你慌什么,不是还不舒服吗?没事儿,我没事儿,可能就是坐马车久了,腿有些麻了,没有那么严重!子瑜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地说着,却也没有推开了莫离的手,走到门前,却不知是该敲门还是该推门了。
一路上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消息,苏木青依然是失踪状态,不知道他此时在不在北明宫,而原来在北明宫的亲王周谨早就亡故了,里面应该是没人才是,那……罢了,我带你从墙上过去吧!看着子瑜犹豫不决,似有胆怯,莫离便带着子瑜越墙而入,倒也不费些许力气。
霞光已散。
月色微明。
北明宫内地景物依稀可见。
一草一木几乎都可以在记忆中找到。
在这里住过地时间不长。
但是能够在昭义当之为家地地方也就只有北明宫了。
如果苏木青藏在昭义地话。
应该就在这里吧!抱着这样地信念。
子瑜地期待欣喜愈发不可待言。
左顾右盼着。
只嫌莫离走得慢。
拖累了他地脚步。
莫离紧紧随着。
有些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没有开启地小门。
好似担心门外未拴地马会不会跑掉。
转过一片花圃假山。
走过流水小桥。
穿过长长回廊。
打眼一看。
就看到了那飞檐走壁地楼阁。
子瑜兴奋靥绯红。
拉着莫离地袖子指给他看:那里就是我曾经住过地地方。
爹爹如果在地话。
一定在那里!等见了他我就跟他说你地事情。
让他想办法帮你!嗯。
轻轻点了点头。
莫离地眉宇间还有着挥之不去地忧色。
看了看正高兴着地子瑜。
什么也没有说。
跟上了他地脚步。
爹爹。
爹爹。
子瑜回来了。
爹爹。
你在吗?……白衣少年翩然若蝶。
宽宽地衣袖奔跑时被风吹起来。
犹若肋生双翼一般。
一头青丝婉转飘扬。
飞扬地发丝也带着风一样地喜悦。
投入了那一片凤凰花中。
如火如荼地凤凰花在半昏半明地此刻愈发鲜艳醒目。
恍如少年投身以火。
莫离看着,似有所幻,蓦然一惊,想要去拉住他,伸手却已晚了,衣襟从手中滑走,留之不住。
子瑜?凤凰花后有人声传来,一个青衫男子从花丛中转道而出,刚好迎面接住白衣少年地一个飞扑,抱住了他,惊诧之余的淡淡喜悦全在那微微地一笑之中,柔声道,子瑜回来了就!爹爹——看着苏木青鬓边的白发,似比上次所见更多了两分,再想到自己两年来所受地委屈苦楚,子瑜一时激动,竟然哽咽不能语,只知倚在他怀中,一边抹泪一边笑。
苏木青欣喜过后便是惊万分,不能言语,他自从莫伊口中知道了刺花门便是查访不休,也毁了刺花门的几处分堂所在,却不见子瑜踪影,这次,若不是得了子瑜会在今日归来地消息,他也不会在此等候,果然……可,他是怎么回来的?想必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苏君了吧?莫离上前,打断了父子二人间流淌的脉脉温情,看到苏君看过来,心神一凛,急忙施礼,我是莫离,我和子瑜是一起逃出来的,还请苏君收留一二。
爹爹,这位是我的朋友,他的身份可不普通哦,爹爹你猜!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像抹眼泪一样抹掉,子瑜笑容甜甜地扯着苏木青的衣袖让他来猜,神情中带着小小的得意,眸光狡黠,一如当年的童。
能够成为子瑜的朋友,定然不会是普通人物,爹爹哪里猜得到?苏木青呵呵笑着,刮了一下子瑜扬起的小鼻,眼角余风却扫了一眼莫离,语中似有它意。
不待子瑜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苏木青就转而对莫离说:北明宫中空房极多,你可以自找房间住了,有什么事情,过了今晚再说。
略顿了顿,就拥着子瑜走,子瑜一路可累?爹爹带你去休息!你的房间…………今天我要和爹爹一起睡!莫离怔了一怔,没有想到苏君竟然会如此轻巧地放弃了盘问自己,满腹的准备落了空,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抬起头,就看到子瑜悄悄回头,歉意一笑,那明媚的笑脸竟让他产生一种不能逼视的感觉,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又愣了一会儿,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在,看着那一片火红的凤凰花,暗暗叹道:你可知,今日又是一个七日?叹息随风而逝,无人听闻……蓝衣飘忽而去,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杞梧树下的黑衣少年,他隐于花丛之后,手中攀着一枝凤凰花,花瓣已经被揉成了一团烂红,指尖颜色,深染不褪。
北明宫自从苏木青入住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如今子瑜回来了,情况却也没有什么变化,最多就是他能够在厨下添添柴火,陪着苏木青说说话。
辛苦爹爹了!看着浴桶中兑好了的热水,子瑜扑上去就亲了苏木青一下,看着那人呆怔的样子笑起来,才发现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亲近过了,眼圈儿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苏木青失笑,说:好久没有见子瑜这么调皮了!子谦从来不会如此,他……想到那个已经搬到皇宫中住的儿子,苏木青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展开,却是子瑜在浴桶之中撩水,水花四下飞溅,洒在了苏木青的脖颈旁,连他的衣衫也跟着湿了一片。
子瑜好想爹爹啊,天天都想,想得都难过。
爹爹有没有想我啊?天天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被找到,什么时候能够被救,想得难过,一天比一天难过。
爹爹怎么会不想子瑜呢?苏木青笑着,却是笑得满怀愁绪,那封书信是谁送来的,他说子瑜会在这几天回来,果然是回来了,又是谁把子瑜送回来的呢?那个莫离,有些可。
更可的,还是子瑜归来的背后是谁在操纵。
但,今天似乎不是盘问的好时候,子瑜累了,虽然那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苏木青却还是看到那深藏于眉心的倦怠,他这两年,可是吃了什么苦,又是受了什么罪呢?那个差点儿死掉又是怎么回事呢?苏木青有很多的问题,却一个也没有问,看着子瑜单纯为回来而欣喜,为见到自己而高兴时,他就什么也不想说了,只要他现在好好的,那就好了,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沐浴更衣,擦上润肤的特制油脂,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味道,子瑜就开始困倦,说着话就睡着了,前言不搭后语地还在梦中嘟囓了两句,苏木青看着好笑,细细地看那逐渐长开的眉眼,愈发觉得欢喜,失而复得,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虚幻感,好像梦一样,似乎下一刻身边的这个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睡至半夜,苏木青却觉得有些不对,子瑜开始发烫,扭动不停的难受样子好似是中了春药,可是,扣着他的手腕,竟是没有丝毫的中毒迹象,一切都很正常,但他却已经不安分地缠上来,双手无意识地伸入了苏木青的衣衫。
子瑜,醒醒,子瑜,醒醒,我是爹爹,子瑜……苏木青用沾了凉水的帕子不停地擦拭着子瑜的脸庞额头,不见丝毫的好转,子瑜闭着眼睛凑过来,拽着苏木青的衣袖,红艳艳水嘟嘟的双唇就贴了上来。
迷情中的子瑜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火热的身躯贴上来,蹭蹭,再蹭蹭,好凉爽,好舒服,呻吟着贴得更紧,蹭得愈发厉害,却是半分神智也无,但偏偏,这副样子最为诱人,少年的衣衫已经翻滚开,月光隔纱而入,影影绰绰,白雪一样的肌肤,半遮半掩,柔滑似绸缎,若有若无的媚态挑动着心弦,再听得那一声声呻吟,圣人也会把持不住。
苏木青不是圣人,更加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何况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伦理纲常,眸色深沉,也顾不得种种可,低声道:子瑜——低下头,把那火热的娇躯纳入身下,吻着,抚摸着,纠缠着……夜风拂过树梢,沙沙叶响,若有若无一声轻笑从窗下传来,一道身影飘然远遁,隐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章,爱之名。
脑有些昏沉,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细密的睫毛忽闪了乎是在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眉心轻颦,喉间压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吟,似乎是要呼救,似乎是要表示某种无助的情绪和痛苦,旋即,黑扇打开,露出了一双茫然而惑人的乌黑双眸。
梦耶?非梦耶?意识似乎还停留在昨夜的那场春梦之中,不知何人,不知何故,不知何时,不知何地,缓缓地,眼角流下一滴泪水来,晶莹剔透,带着莫名的悲伤情绪。
子瑜,你怎么了?耳边风来,一只手刮过了那滴泪水,衣袖拂过脸,淡淡的药草味道弥漫开来,让子瑜的神智又清醒了几分。
喜悦如鹊,突然跳至眉梢,猛地捉住了那只手,仰起脸看去,看到的就是苏木青那微带不解的双眸,深邃平静,让人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爹爹,不要再离开子瑜了,不要!紧紧地反手搂着苏木青的腰身,少年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好似又回到了那两年不停的折磨当中,感觉身上一阵阵的疼痛,随着颤抖而起的疼痛。
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
我已经逃出来了,应无暇也没有追来,我在爹爹身边,我是安全的,对,我是安全的……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着这样的话,子瑜一点点地平静下来,正要缓缓松开手,却被苏木青搂住了。
爹爹?子瑜困惑着,黑眸中全是苏木青此时古怪的神情,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一时无语的神情。
苏木青闭上了嘴,长叹一声,松开了手,他终究还是无法打破子瑜眼眸中的纯净,如果子瑜知道了自己对他做的事情,按照世上人常说的伦常,他可能会受不了吧,自己可以毫无禁忌,但子瑜,他能忍受外人异样的眼光吗?何况,还有子谦,他心中一直恨着子瑜,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借机报复。
天还早,子瑜再睡一会儿吧,昨夜子瑜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做噩梦了吗?苏木青安抚地说着,心里在暗暗盘算柳远什么时候能够到达,论起毒药,不会有人比元容人更擅长的了,子瑜体中的应该是一种很奇特的毒药吧!没有。
什么都没有!子瑜急匆匆地反驳。
不敢看苏木青地眼眸。
他不敢把那两年中发生地事情告诉苏木青。
半句都不敢说。
那是耻辱。
说了只会惹人羞辱。
即便是信任地苏木青。
他也不愿意看到他闻知此事后地反应。
若他有一点儿异色。
只怕自己会比死了还难过。
不重要地人说多了都可以成为流言蜚语。
杀人于无形地利器。
更何况是重要地人。
只怕是稍有鄙夷之色。
就会让人生不如死吧!因为这个原因。
子瑜第一次开始了善意地谎言。
他与莫离已经对好了口供。
说是自己偶然逃离。
碰巧遇到莫离。
于是一起回来地。
这种谎话有多少可信有多少耐人探寻他已经顾不得了。
只希望能够遮掩一时就遮掩一时。
直到他有勇气坦白地一天。
料到了子瑜会是如此反应。
苏木青不由松了口气。
暗暗庆幸已经将昨天地一切痕迹都抹掉了。
不然。
还真是无法面对子瑜。
该怎么跟他说。
跟他说他地父亲抵抗不了他地诱惑所以对他做出了不应该做出地事情?他会怎么反应?接受既定地事实还是逃离?他希望是前者。
却无法阻止后者。
为策万全。
苏木青便自作主张选择了前者。
昨夜地事情。
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
不睡了,我要赶紧把这个计划跟周纯说,如果真的能够成功地话,也不欠莫离什么了,便是我自己,也能够得到应该有的权力吧!看着苏木青,粲然一笑,子瑜的眼眸中有了某种坚定,这两年,我终于明白了爹爹教我权谋的意思,明白了爹爹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带到这是非的中心,一个人,如果没有自保的武功,他想要控制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活,就只能够拥有一定的权力,否则就只会被别人操纵。
呵呵,子瑜真的长大了哪!以前一直希望他懂得这个道理,可他现在懂得了,苏木青却感觉不到喜悦,甚至觉得有些难过,他不希望看着子瑜如同子谦一样远离自己。
子谦回来了,就在皇宫之中,借着你地名字成为了中丞,没有什么实权,至于你姑姑,她被秘密软禁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在哪儿,外面在传言我在帮助凉国。
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怎么做?一如往日的教学,苏木青一句话就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对于苏家来说,并不乐观。
子谦?听得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时,子瑜微微怔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记忆中天真沉稳的蓝衣小童,已经忘掉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还活着,并且,回来了吗?出现得这么突然,又一下子站到了那么高的位置,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为什么爹爹昨天不告诉我?……喜悦随着思绪地深入而中断,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变了,难道子谦会不变吗?爹爹,我明白了。
苏家现在应该算是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步吧,太后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不说,子谦,不管周纯是否真的被骗,欺君之罪都不是一个小罪名,而且,子谦在皇宫多少也是对苏木青起了一个掣肘的作用吧,若是苏木青真地帮了凉国,子谦就是一个可以推出来人质,而苏敏的下落让这一切显得更加保险,保证了苏木青绝对不会叛国。
子瑜地心思数转,他已经不会再单纯地揣度周纯的心意了,他,毕竟是皇帝,而且还是那么小就会隐藏自己地皇帝,怎么可能会很简单?便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相貌,他也应该分得出谁是谁吧!他之所以不说等待地也许就是让子谦成为一张筹码。
我还是需要进宫一趟,给周纯说说这个计划,同时看看子谦是怎么想的,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应该团结起来才是,不然恐怕连立足都成问题。
子瑜迅速爬起身,却在刚刚支起手臂的时候哎呦了一声,酸疼的感觉敏感地传递而上,这种感觉……他的脑子懵了一下,傻傻地抬起头看向了苏木青,眼中水汽氤氲。
还是疼吗?有些事情是隐瞒不了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苏木青没有准备继续让子瑜自欺欺人,拉下他堵着耳朵的双手,捉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问他,告诉我你的感觉。
可以把别人的感情揣度清楚,甚至加以利用,却不懂得自己的感情,更加不懂得身边人的感情,一旦重视,便是身入局中,再也无法感知大势。
苏木青一贯的清冷能够帮助他面对许多问题,却没有办法让他明白什么是爱。
萧情用她执着不悔的付出让苏木青习惯了她的存在,也是她,用自己的生命让苏木青明白了她对他的爱,可是,她的课没有上完,她还没有教会苏木青如何爱人,这个问题在苏木青的思维中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
如果子瑜说生气说难过说不可以接受,那么苏木青自然不会再对他如此,也会拉开两人的距离,也许从此就是陌路不相识,如果……想到另一个结果,不知怎么,苏木青有了些紧张的情绪,眼睛转也不转地直盯着子瑜,透过那黑白分明的双眸,他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在意。
如水波划开的圈圈涟漪,一个笑容缓缓绽放,嘴角划开的弧度逐渐加深,再次抬起眼帘,子瑜的心已经平定下来了,粉色的唇瓣开启,轻轻吐出一句话:爹爹,子瑜爱你。
原来不是梦吗?纷乱震惊之后有一点是清晰的,这世上,除了苏木青,再不会有一人无怨无悔地爱护自己,以爱为名,可以原谅,可以接受,可以……心,有小小的隐痛,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话音刚落,子瑜就被苏木青搂在怀中,那么紧的怀抱好像是要把他揉到身体中一样,又好像是再也不准备放手,一如子瑜的所料,如果自己说不,这个人也会决然离开而不回头,那么,自己……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苏木青的存在就犹如一道底线,有了他,心里才有着安全的感觉,而他不在了,飘零无依的孤独就会让人茫然无措。
伸展双臂,在苏木青的身后扣住双手,紧紧锁着,子瑜的声音飘然而空灵,在苏木青的耳边响起: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好吗?永远也不要分开,不管那爱是亲情更多还是爱情更多,都是爱,他只要有爱就可以了,他只要不会被抛弃,不会被分开就可以了,子瑜的要求从来都不多,爱情从来不是他生活的必须,他需要的只是爱,哪怕是亲情而来的爱。
好,永远也不分开。
死亦同行。
苏木青承诺着,一旦承诺,他就永远不会改变,比磐石更坚,千金不换。
听得这么坚定的答案,子瑜抱得愈发紧了,这是他的大树,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不能够失去的人。
索取,也是爱吧?两个同样不懂得爱的人因为信任而依赖,一个付出得太多已经无法收回,一个习惯了索取已经不能离开,同样寂寞的灵魂,拥抱着,汲取着对方给予的温暖,因为不愿意失去而联系成为更紧密的纽带。
也许爱,只是永远相守的理由。
以爱为名,理所当然。
()第三章,濯龙园。
次昭义皇宫的大火烧毁了太多的地方,皇帝现在只?园等待皇宫的重建,借机拍马的大臣找人设计了更为精巧的布局,重建一年也过是完成了小半,还需要很多时间人手,而偏偏,这两样都是目前太康紧缺的。
凉国和大汉都对太康虎视眈眈,战战停停,战争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步步逼近,两面夹击再加上城内失火,太康的状况如同千疮百孔的破布遭到烈火的燎烤,不是外敌就是内乱,若是再没有一场及时雨,恐怕会就此化为灰烟。
苏木青偕同子瑜进入皇宫,因为不断有人往里面运木料的缘故,皇宫的守卫并不森严,只在濯龙园前面才有了些严密戒备的样子,有内监过来问话。
濯龙园本来是皇帝沐浴专用的园子,也有着避暑的意思,里面的湿气很大,园子里处处都是草木清幽的景致,所有的房间用的都是石质的家具,好一些的则是玉石打造的,更添了几分精致高雅。
爹爹与我同去吗?眼眸中有着渴盼,子瑜的依赖是那么强烈,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分开,他需要支持的力量,而这力量只能是身边这人所给予的。
好。
苏木青没有犹豫,应了下来,手臂很自然地揽住了子瑜的腰身,亲昵而暧昧。
内监不敢多看一眼,低了头把两人引入了园子中的盘龙居,皇帝正在那里和新任的西州阁程知秋程大人,中丞苏子瑜,司风马龙靖商讨凉国事宜。
……凉国那边儿定然有高人在操纵,他们似乎对太康的形式了若指掌,一旦大汉有所异动,必定凉国紧随而起,让太康疲于防备,军备不足,同时太康内部还有人散播流言,这样的手笔倒是苏君惯用的,……房中一人声音朗朗,有条理地分析着最近地局势,所指却显得有些恶毒。
老远,子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冷哧一声,他哪里不明白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地,让自己明白这时候最应该表表忠心,最好把大患除去证明自己清白。
以乱治乱地确是苏君惯用地。
却不能说一定是苏君在幕后操纵。
知秋以为定然是有其他不轨之辈借机浑水摸鱼。
应该严厉查处城中散播流言者才是。
程知秋地声音不紧不慢。
徐缓平稳。
却不知是不是专门为了做戏而来地一唱一和。
咳咳。
子瑜轻咳了两声。
走上台阶。
大门敞开着。
一眼就看到了好似朝堂队列一样地座位。
周纯坐在最中间地主座上。
两旁则是两列座椅。
文武有序。
分坐着程知秋和马龙靖。
程知秋下首地黑衣少年。
离门最近。
子瑜只看一眼就认出那是子谦。
八分相似地容貌若是两人不同时出现还真是能够以假乱真了。
略显病态地苍白。
削瘦地脸颊。
紧抿着地嘴唇显得果敢而刚毅。
整个人仿佛一把随时可以出鞘地剑。
锋芒内敛。
气势外张。
与自己如出一辙地容貌却是完全不同地两种气质。
子谦。
冷凝而硬朗。
自己。
却温和许多了。
你们刚才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吧?调皮地打岔。
拉着苏木青坐在了子谦地对面。
马龙靖地下首。
子瑜柔和地目光看向子谦。
冲着他笑。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琉璃一样地眼眸中没有丝毫温情。
我哪里敢说你地坏话啊!周纯一笑应和。
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苏木青一样把视线转向了子谦。
又看看子瑜。
笑道。
果然是双生子。
好不相象。
可惜啊。
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言语中有着自夸。
把刚才地严肃气氛全都打破了。
程知秋也跟着说道:貌虽似。
人却不同。
自然是不一样。
我也认得出来!一个冷冰冰。
不芶言笑。
一个笑呵呵。
乱开玩笑。
很容易就可以分辨。
也就是那些不认识地人才会分不清楚。
呵呵,看来就我一个人被蒙住了!马龙靖微笑作答,暗道惭愧。
子谦不知怎么想地,正当子瑜想要对他说话的时候,他径自起身离开,苏木青对子瑜说了一声,也紧随而去,房中地两个大型冷气机就这样离开了。
看到苏君出现,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子瑜,你可是有功之臣啊!周纯毫不夸张地说着,行踪诡秘而计谋无双的苏君实在很容易给人造成压迫感,周纯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帮助凉国自己该如何。
这就算有功了?我本来还说准备立功哪,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了!子瑜调笑着,放松了身子靠在椅子上面。
程知秋闻弦而知雅意,笑呵呵地开口:小公子定然是有了什么好主意,还不快说说,何必卖这个关是不知道小公子的计策是先解决掉哪一头啊?自然是西边。
子瑜也不嗦,将与苏木青商讨过的计划说了出来,却决口不谈自己失踪两年是为何因何,反而详细说了莫语的身份地位和其中的意义。
太好了!周纯拍掌而起,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光明的大路出现在他的前方,眉宇间的那抹焦急终于淡去了不少,重新露出了晴朗的笑容来。
嗯,爹爹也赞同我的说法,凉国的情况其实也不复杂,就是三个王爷借军功而上位,而现在他们都不在宁都,如果能够让人带着莫离趁虚而入,直接回到宁都继承帝位,之后,他必然是要除去那三个拥兵自重的王爷的,只怕那三个王爷也容不下他,两方争斗,正好让太康得利。
这样未必可行,谁知道那个莫离会不会和三个王爷联合起来对付太康。
马龙靖皱着眉头,浇上了一盆冷水,让周纯清醒了些。
子瑜哑口无言,苏木青也曾经这样说过,还给出了可以用毒药控制的建议,但子瑜不愿意,他不喜欢控制别人,更不喜欢因为毒药而失去莫离的友谊,毕竟,他是帮助他逃离了的,不然,他很可能还被困在刺花门中不得解脱。
可以用毒药控制莫离。
程知秋几乎秉承了苏木青的思想,连提议都一样。
不行!子瑜立起反对,很是激烈,我已经跟莫离说好了,我相信他,他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若是再不放心,送他回去之前也可以做出约定啊!子瑜,你太天真了!周纯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看到子瑜不乐意的表情,也就住了嘴不说,只是跟程知秋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摆摆手换了话题,聊了些最近的事情,风花雪月的,君臣之间一派和乐融融。
此时,花园里,苏木青追丢了子谦的身影,反而被另一个人引走了,那人行踪鬼樂,武功却也不弱,能够避开侍卫直接往皇宫外行去,苏木青一时惑,看那灰衫飘忽,心是苏敏的凤卫,就势跟了上去。
这一追,就出了皇宫,那人却也不停,直接从南安门冲了出去,苏木青犹豫了一下,想着子瑜在宫中不会有事,还是跟了上去,苏敏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给她吃的那种药也需要服用解药了,否则……皱着眉头,紧追不舍。
出城门三十余里,在一处荒坡,那灰衣人方才停下,转过身来,脸上戴着一个雕花面具,看着苏木青,缓缓脱下灰色长衫,露出了里面利落的黑衣装束。
你是……刺花门的人?苏木青到底毁了刺花门的几处分堂,也见过不少类似的装束,一看之下,便认出来了,只是,刺花门此来是为了寻仇吗?三次不死,则百次不杀,本来苏君与我刺花门已经算是毫无瓜葛,偏偏苏君不肯放过刺花门,如此,无颜也就只好来领教一下,却不是武功,而是毒术,想来,苏君的毒术也是不错,不知可否应战?拱手,摆出一副江湖人士挑战的架势,无颜声音镇定沉稳。
怎么比?苏木青没有丝毫惧意,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颜色,挥了挥衣袖让无颜说出比试规则,庞大的自信化为凝实的气势,很是慑人。
无颜从怀中取出了三个瓶子,抛给苏木青,说道:这三瓶是我门中精炼的毒药,苏君可以不用亲身试毒,只要说出解毒方法即可,我亦然。
不要求吞下就没有丝毫的性命之忧,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找什么来试毒。
一般来说,这种如同灭门一样的仇不应该如此轻易了结,有些奇怪,但,也未尝不是对方的一种退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做出的让步。
可有时限?苏木青问着,依次打开瓶子看了看瓶中毒药,小心谨慎地防止毒烟一类的诡计。
有,此时此地,两个时辰为限。
平均半个多时辰解开一种毒药,若是真的能够,就足以证明苏君的不凡非虚。
好!即便明知道有些问题,苏木青也不愿意放弃这次比试,对于药毒他是真的很有兴趣,而到了他这种地步,能够有机会精进毒术已经是不易,对方送上门的机会自然不会不要。
当下,也扔给无颜三个瓶子,然后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来手中毒药。
无颜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根本没有理会苏君给的毒药是什么。
这场比试,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此时此地的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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