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大厅上一片肃杀,整个程府已被兵将围的水泄不通,程世雄肋下佩剑,端坐在将军书案之后,面色凝重,沉声问道:浩哥儿,你且把当时情形详细道来。
一旁张胜之张通判凝神听了片刻,忽地问道:房中女人死了一个,男人死了一个,只有那‘一碗玉’,想是因为要剥她身上衣裳,怕染了鲜血之故没有取她性命。
那刺客为何也放过了你?丁浩眉毛一扬,问道:张大人怀疑小民与那刺客是一伙,故行苦肉计么?张胜之冷笑不语,丁浩略一沉吟,说道:他们不杀我,确有原因,不过……此中缘由,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胜之得理不饶人,追问道:你既不说,如何让人不去疑你?丁浩略一沉吟,起身拱手道:这个原因,还真要说与程将军知道,只是……再不能有第三个耳闻了。
张通判不悦道:怎么,本官也不得耳闻?丁浩面露难色,程世雄一见,便道:张大人,本官现在只想弄明白那刺客的来路,丁小哥儿既不肯说,必有缘由,只好请张大人回避一下了。
张胜之无奈,只得拱手退下,丁浩扫了一眼左右铁甲铿锵的军将,程世雄笑了:本将军并非怕你行刺,只是这些将校都是本将军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他们的,你有什么隐秘的话儿,尽管直言,他们……与本将军如同一人。
丁浩听了暗道:谁说他是粗人?就这一番话,便能买得这些军校誓死效命了。
他目光微微一扫,只见那些将校按刀峙立在那儿,一个个如同铁铸的一般,脸上、眼中并无一点变化,并无一个感动的热泪盈眶,好象程将军这番话他们完全就不曾听在耳中,更是暗暗凛然。
丁浩收慑了心神,说道:程将军,小民被那假‘一碗玉’打倒在地,那大汉持刀便向我迫来,这时我躺在地上,恰巧看到他的手腕,那人腕上刺了一颗狼头,青色的,栩栩如生。
小民曾听人言,北方契丹人崇拜草原狼,男儿身上多纹狼头刺青,而将军镇守广原,正是北人的克星,是以……程世雄双眼微微眯起,问道:是以怎样?丁浩有些尴尬地道:是以……是以小民情急智生,高喊了一句:‘你们是大宋官家派来刺杀我家将军的?’那大汉听了一怔,随即我的额头便挨了一脚晕厥过去,我也不知此法是否奏效,可当时,我也只能如此尝试,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程世雄奇道:你看出他们是契丹人,怎么反要说他们是……唔……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再问下去。
朝廷和西北折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既是君臣,又有吞并与反吞并的暗斗,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丁浩认出了他们契丹人的身份,故意说这样一句话,如果那契丹人够聪明,就会将错就错,即便刺杀不成,也可以利用这机会挑拨朝廷与折氏之间的关系,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
这些因由只好心里去想,是不能摆到明面上去谈的,是以程世雄恍悟之后便避而不谈,只是锁起浓眉道:契丹人?契丹人想刺杀俺并不稀奇,可是如今他们内战不休,就算杀了俺,使得广原大乱,他们还有余力出兵南下么,能在广原城站住脚么?程世雄在大厅上踱来踱去,喃喃自语,过了半晌才见丁浩还站在那儿,便缓了颜色道:今日受那甚么陆大名士的腌臜气,俺又不便动粗,倒是多亏你替俺出了这口鸟气,呵呵,俺这里如今是不方便走开了,你且回去,以后有空儿不妨常来俺府上走动走动。
是,程将军您忙,小民告辞了。
丁浩长揖一礼,转身便走,手触额头时一阵痛触,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方才竟忘待,不禁又站住脚步,说道:程将军。
丁小哥儿还有何事?程将军,我忽想起,刚刚登上棚屋时,其中一个大汉见到了我曾惊呼一声:‘焰焰,身后’,那女刺客……想必是闺名叫做焰焰的。
程世雄一怔:焰焰?倒与我那侄女儿同名,嗯,本将军记下了,如能捉住凶手,本将军必记你首功。
丁浩呵呵一笑:小民告辞。
丁浩一走,屏风后面便走出两个人来,前边一个是个容貌清瞿的老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尊贵雍容的气度,旁边的却是个一身玄衫的少女,巧笑嫣然,宜喜宜嗔,正是与丁浩在院中闲聊过的那位折姑娘。
程世雄忙迎上去拱手道:九将军、五公子。
老者点点头,回首问道:小五啊,你怎么看?折姑娘嫣然道:我觉得他很机警啊,生死关头、刹那之间,居然想得出这样的求生之法。
仔细想想,换了我也未必办得到,很了不起呢。
老者哼了一声道:我问的是小程遇刺这件事你怎么看,谁管那小子死活。
折姑娘大发娇嗔道:你又没有问个明白,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真是的,明明是你自己老糊涂了嘛,还要怪人家。
那老者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可是被自己这个最宠爱的侄女说了几句却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哼了一声转向程世雄,微皱眉头道:小程啊,你问的不错,老夫也在自问,北帝被弑后,彼国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萧思温立耶律贤为新帝,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被对头刺杀于闾山,耶律贤骤失奥援,急于巩固帝位,而契丹各部也野心勃勃,各有所图,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还有心思南下刺杀?他目光一闪,忽道:嗯……会不会……就如那个丁浩指鹿为马一样,他们也是冒契丹人之名而来?塞外各部、西北各族,以狼纹身的部族可不在少数。
折姑娘走到程世雄的书案之后,一纵身跳进他的虎皮交椅,像小猫儿似的蜷起身子,很舒服地眯起眼睛道:九叔啊,您就别瞎猜了,你们两个,一个是府州节度留后,一个是广原防御使,都是统兵大将,可是你们对对手的一举一动也不是很了解嘛。
人家丁浩都告诉你刺客是谁了,你们还在这儿神神叨叨的猜呀猜,再猜下去,就要猜到天竺人、大食人了……PS:零点后,俺更一章,承蒙诸友支持,一夜涨了六千多票,可人家更一章要票贴,一夜涨的比俺还多,目前收藏俺可还多着五千呢,只能说是看历史小说的书友大多是岁数比较大的,睡觉比较早,那么现在您可爬出了被窝?如果已经坐在电脑桌前,就把你捂了一宿的热乎票票交给俺吧,哈里路亚~~~上午去给老爹过寿,下午回来后偶继续码字,大家早安~~第一卷 霸州丁家--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57章 剥丝抽茧九将军素知自己这个侄女儿冰雪聪明,胸怀锦绣,他大哥也常说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这个女儿不是男儿身,所以他对这个侄女儿也是甚为看重,否则方才心有疑虑时也不会向她问起了。
这时听她这么说,九将军双眼顿时一亮,展颜笑道:呵呵,小五啊,我就知道你机警过人,比你一班兄长强了十倍,啊不,百倍。
你快说说,刺客是谁?意图何在?折姑娘翘起一根手指道:九叔啊,游牧各族虽多崇尚草原狼,但是纹身处各有不同,契丹各部在腕上纹下狼头刺青的,只有萧姓贵族,而萧姓,也是北国仅次于耶律姓的第二大部族。
九将军颔首道: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在腕上纹饰狼头的,在西部各族中至少还有三个部族的贵族也是如此,而这几大部族中,现在最不可能向我们发起挑衅的就是契丹萧氏,因为萧氏是扶保耶律贤的,契丹诸部刺杀萧思温,就是要除去耶律贤最得力的一条臂膀,萧思温死了,萧氏现在身处险境,他们当务之急是保住耶律贤的帝王,哪有闲暇刺杀小程,攻我广原?折姑娘眨眨眼笑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氏,第一个被我排除在外的还是萧氏,可是那丁浩临走时说的一个名字,最终却仍是让我疑心到了萧氏身上。
名字?程世雄眉头微蹙:那个叫焰焰的名字?折姑娘浅浅一笑道:然也,那刺客是个年轻的女人,陪同她来的是两个萧姓贵族,所以……我大胆地猜测,丁浩应该是听错了,那个人叫的不是‘焰焰’,而是‘炎炎’她的眸子亮了一亮,一字字道:萧、炎、炎!程世雄奇道:萧炎炎是什么人?九将军也疑惑地看向折姑娘,折姑娘淡淡一笑道:还有哪个萧炎炎,当然是即将成为契丹皇后的萧炎炎。
-====-什么?程世雄大吃一惊,九将军已诧然道:北国皇后,你是说萧思温之女?我听说萧思温扶保耶律齐为帝,耶律齐投桃报李,提拔他为尚书令,加封魏王,又把他的女儿立为皇后,不日就要迎娶入宫。
不过,这位即将入宫的新皇后不是叫萧绰么?折姑娘莞尔道:所以说喽,我们女人喜欢打听、喜欢记住的事情,跟你们男人就是不大一样,你只知她叫萧绰,却不知她的闺名叫做炎炎,她这大名儿,只在诰书和官方文书中才用及,平时她的家人乃至普通的北人都是称她为萧炎炎的。
竟有此事?九将军半信半疑地道:可是……她马上就要成为契丹皇后,以皇后之尊千金之躯,怎会亲自行那刺杀之事?折姑娘笑嘻嘻地道:若是耶律贤倒了,她还做甚么皇后?到那时,恐怕萧家全族都要沦为他族奴婢,而她做为预立的皇后,更是有死无生,想做一个女奴都成了妄想。
全族生死存亡关头,还舍不得一搏么?九将军喃喃道:怎么可能……,不管事态如何危急,她总算是皇后之尊呐……他定了定神道:这且不说,就算那人就是萧炎炎,她如今自顾不暇,想扶保耶律贤巩固帝位尚力有不逮,又怎会无端跑来广原生事?折姑娘从虎皮交椅上跳下来,向她九叔扮个鬼脸,巧笑倩兮地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是因为耶律贤要完了,萧家也要完了,那位萧姑娘眼看做不成皇后,所以发了失心疯,偏要来我广原惹些事端,激你九将军发兵,把所有的契丹人一股脑灭掉呢。
五公子,你去哪儿?我随便走走,你们忙你们的。
程世雄紧张地道:五公子,如今还未捕到刺客,你万万不可随意走动,要是五公子被人伤害,便是杀了老程的头,那也晚了。
折姑娘笑道:放心吧,这伙刺客志不在我,也不会知道我,你们还是好好研究一下那伙刺客的来龙去脉好了。
折姑娘起身往外走,程世雄放心不下,忙向手下亲兵递了个眼色,八名大汉立即追了出去。
啊!我明白了!九将军似乎并不在意折姑娘的胡乱走动,她离开时九将军已走到程世雄的虎皮交椅上坐下,折姑娘刚出去,他却一拍书案,一下子站了起来。
程世雄连忙问道:九将军,您想通了什么?九将军呵呵笑道:我已想通了他们此来南下的目的。
哦?九将军快快请讲。
九将军道:如今北国内乱,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我这次来,一方面是为了给令堂贺寿,另一方面,是家兄接到你的书函,让我来亲自看看有无扩建官仓的必要。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想知道有没有机会趁北国内乱,无暇南顾,发兵歼灭北汉国残余。
我们本就有心北伐,如果北人刺杀了你,再留下充足的证据直指契丹某族,我折氏再无选择,势必要出兵征讨。
如今萧思温遇刺身亡,耶律贤帝位不稳,契丹各部各怀野心,可是只要我们发兵北上,那就是替耶律贤解围了。
北人大敌当前,必先御外敌,那么耶律贤这个现成皇帝就站稳了脚跟,待他统率各部击退我军,他这酋首之位便也坐得稳当了。
程世雄眉头一皱,思索起来,九将军背负双手在白虎大厅中游走,自语道:耶律贤是萧思温扶保上位的,他甫登帝位,尚无根基,萧思温一死,手下可堪重用的人极少,可信之人更少,能负以如此重任的人必是他十分亲近之人。
不过无论如何,也是用不到萧氏以皇后之尊亲身涉险的,她也绝不会仅为刺杀一事才亲自南下,这实是一个难解之处,她到底还有什么目的?九将军徘徊良久,忽地站住身子,望向程世雄,目光炯然地道:小程,你马上下令,加强广原城的戒备和对异乡人的盘查,同时派出小股骑兵,搜索附广原附近的山川河谷。
程世雄若有所悟地道:九将军是说……九将军沉声道:如今我也只是暂信了小五儿的话,顺着她的想法做此分析,且去查查再说,小心无大错!是!第一卷 霸州丁家--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58章 大功告成丁浩离开程府,丁玉落的马车早等在门口儿,因程将军遇刺,此时满街兵丁到处游走,正在缉捕凶手,气氛十分紧张。
丁玉落有一肚子话儿要问他,这种情形下却不便久留,是以见他赶到,便吩咐立即回到营地。
丁大管事仍客串大掌鞭,和臊猪儿坐在车辕上,马车奔驰,辗得青石的地面格愣格愣直响,车行一阵,离开程府所在的胡同儿,臊猪儿拐拐他的肩膀,笑道:嗳,你小子福大命大啊,敢杀程太尉的刺客嗳,居然就放过了你。
丁浩笑了笑,挥出一鞭道:是啊,我这样的小人物,人家怎么会放在心上。
臊猪儿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小人物大小物,活着才能当个人物,要是死了,不管大人物小人物还不都得三尺黄土?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不过……真是可惜啦,你当时晕着,没看到一处好戏,那真是……啧啧啧……臊猪儿咕咚咽了口唾沫,丁浩看的好笑,情知他说的必是一碗玉裸奔之事,便明知故问道:什么好戏呀?臊猪儿瞪圆了眼睛道:你不知道?喔……也对,你一醒就让程太尉带走了,当然不知道。
他回头瞄了眼车厢,见大小姐的轿帘儿掩得严实,这才凑向丁浩,眉飞色舞、神秘兮兮地道:嘿,俺跟你说,俺在廊下正看大戏呢,‘一碗玉’那个小娘皮突然就跑上了台去,她呀……是光着腚的啊。
哦?嗳,俺跟你说,你还别不信。
真的是光着腚的,俺一看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人家那奶子,啧啧啧……又白又圆,人家那屁股,啧啧啧……又圆又白,俺地个娘唷……馋死人了。
丁浩忍不住噗哧一笑,臊猪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俺这儿跟你说正经的呢,别嘻嘻哈哈的。
然后眼望前方,喃喃自语:俺是头一回见着啊,那双眼睛都不够看了,俺以后讨了浑家,要是也有‘一碗玉’这样的身子,那真是……啧啧啧……死她肚皮上俺都乐意啊……丁浩失笑,说道:你这家伙,又发起了臊气儿,行了行了,小心让大小姐听见。
嗯嗯,俺晓得,俺晓得。
臊猪儿咂巴咂巴嘴儿,声音又小了,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味无穷地自语:俺地个娘唷,那奶子,那屁股蛋子,真是馋死个人儿啦……在臊猪儿的无限遐想中,马车驶回了营地。
进了破败的辕门,丁浩和臊猪儿停好马车,放下踏板,丁玉落款款下车,一双明眸在丁浩脸上微微一转,轻轻道:阿呆,你跟我来。
臊猪儿正给骡马解套,听了这话手上一停,瞄了眼丁大小姐的背影,他凑到丁浩面前道:大小姐找你啥事儿?丁浩笑笑道:大概……大小姐对那伙刺客也有些好奇吧。
我去见小姐,你卸了车先回去歇着。
嗳!臊猪儿应了一声,丁浩便向丁玉落追了上去,臊猪儿看着二人远去,不错眼珠地盯着丁玉落的倩影。
大小姐蛮腰款摆、长腿错落,他一直觉得很好看,却也没有旁的感觉,可是今天看了‘一碗玉’赤裸的胴体,给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初哥儿太大的冲击,再看大小姐时,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心底里有种莫名的东西,让人急燥的站立不安,偏又说不出其中的道理。
那时候生理知识的普及完全谈不上,更不会有人告诉臊猪儿这方面的知识,以前听人说及女人,也只提及皮毛表像,这薛良在男女之事上实际上还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可是那种本能却不因无知而沉睡,他痴痴地看着丁大小姐的背影,喃喃地道:大小姐要是像那‘一碗玉’似的脱……不知有多好看?啪!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低声骂道:咋就谁都敢想了你,小心天打雷劈,让老爷骟了你这头臊猪儿,真不是个东西!丁浩跟着丁玉落进了她的房间,丁玉落坐在炕前,定定地看着丁浩,丁浩神色平静,坦然的目光迎向了她。
过了许久,丁玉落忽道:阿呆,我有些疑问,希望你从实答我,勿做隐瞒。
丁浩道:大小姐,你不必问我,问我我也没有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年前一场寒热,几乎把我就此害死。
昏昏沉沉了几天,再醒来时,我就觉得心窍发亮,无论说话做事,比起以前都有些不同。
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古怪,可是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丁玉落还没发问,丁浩自己先说了出来,倒令丁玉落怔在那儿,发了一阵子呆,丁玉落苦笑两声,自嘲道:我本该知道,不可能有什么答案的,却实在按捺不住好奇。
罢了,这种变化,对你只有好处,并无坏处,也不必追究它的缘由,天下间,我们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穷究其理,自增烦恼。
她站起身来,在房中踱了一阵儿,问道:今日咱们所送的礼物,非常讨老太君的喜欢,酒席上,那位陆先生又来凑趣,倒成全了你我,如今程府上下对咱们客气的很,你觉得,丁家的粮草专营之权,这回能否保住呢?丁浩略一思忖,说道:府州折大将军会不会同意在广府扩建粮仓,这不取决于我们,也不取决于程将军。
我认为,只要广原扩建官仓一事未获允许,丁家独占广原粮草经营的特权,势必不能继续,就算程太尉对我们非常青睐,也不会拿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做交易。
如果扩建官仓一事能成,丁家就有绝对把握继续拥有独营之权。
但是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做好扩建官仓的提议未获允许的准备,如果那样的话,那么我们也可以抢先下手,争取最大的供应份额。
程将军的怒火已熄,那么凭借丁家二十年来建立的人脉关系,足可以保证丁家继续成为广原粮食供应的第一大粮商地位。
丁玉落点点头,她在房中踱了一阵,心情渐渐急躁起来,忽然拳掌一击,说道:阿呆,我真有些等不及了。
我这就去见见几位靠得住的官吏,让他们趁热打铁,再度进言,你看如何?半晌不见丁浩回答,丁玉落诧然回头,只见丁浩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丁玉落赧然低下头去,忸怩道:我……我太沉不住气了。
丁浩叹了口气,苦笑道:程大将军刚刚遇刺,此时让那些官员去进言建官仓的确不大妥当。
你说的对,丁玉落难为情地道: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若是男儿身,替父亲打理家事也能绰绰有余,谁知道……我不及你万一呀。
丁浩微笑道: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如今看来,我们还得在广原再住几日。
耐心一些,我们已经尽了人力,现在必须静观其变,寻找到一个契机,才能再做打算。
此后几天,丁玉落暂且放下自家的事不提,只偶尔去拜访几位官员,探听一下将军府最近的动向,而丁浩也时常进城,通过他的渠道探听一些消息。
城中这些天各种消息满天飞,有的说刺客是大宋官家派来的,官家想削灭藩镇,尽集军权于朝廷,府州折氏如果不肯交出兵权,朝廷马上就要与西北兵戎相见。
有的则说刺客是来自北边的契丹人,还说程将军被刺当日,曾派出轻骑出城,搜索北面方圆八十里之内的大小河谷山川,曾经与契丹人的一个千人队在一个山谷中遭遇,双方一场血战,彼此伤亡甚重。
还有人提到了北汉,提到了西域的党项羌人,种种消息莫衷一是。
丁浩并没有到程府去打听消息,这种军机大事,他一个士绅家中的管事,并非朝廷官吏,用什么理由冒冒失失地跑去打听?又过两天,丁玉落突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府州方面已经同意广原扩建官仓了。
丁浩听了大为振奋,马上陪同丁玉落再访程府,单刀直入,一为请罪,二为请求维系丁家与广原前任将军签订的售粮协议,独家承办广原城的粮食供应生意。
若广原官仓足敷使用,就不会因为粮队一次延误造成全城粮食紧缺,既然如此,有着丁浩同程府结下的深厚情谊,程世雄又怎会拂了他们的面子。
丁玉落一直揪心不已的大事,竟然就此决定了下来,不过程世雄却要求他们在五月之前把广原扩建官仓所需的粮食全部运来。
这样大宗的粮食供应,丁家自己是拿不出来的,他们还需要向其他粮商转购,再集中运来,所以程世雄才把日期定在五月,这样充裕的时间,以丁家经营粮米几十年的根基人脉,是足以按时完成的。
丁浩他们的住处就在广原军西大营附近,平时每日都能看到营中士兵操练,最近军营中操练日益频繁,大军频繁进出,与日常演练迥然不同,丁浩看在眼里,心中估摸他们对契丹人的刺杀必有报复行动,也只佯做不知。
他们只是百姓,自己的生计大事已经有了结果,就要准备回程了。
得到了程将军的首肯,丁玉落大为欣喜,一离开程府,便立即赶去会见几位广原官吏,商量一些具体事宜。
丁浩想到马上就要返回霸州,当初一时兴起,向丁大小姐毛遂自荐,都没来得及告知老娘,这个善良的女人在家里指不定对自己如何的牵肠挂肚,如今就要回返,囊中又有了银子,怎么也要给母亲买些礼物,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便向丁玉落告了假,由臊猪儿驱车送她,自己赶去街上采买东西。
广原是中原汉人与塞外游牧民族交界的地方,中原的丝绸、布匹,在这里的价格比内地要贵的多,可是毛皮、貂裘等物反要比内地便宜许多。
杨氏自然不可能穿裘衣,不过买几件上好的皮袄皮裤却也不错。
丁浩在集市上转悠了半天,选中了一套羊羔皮的袄裤。
因为天气日渐暖和,本来就便宜的皮货更有降价的趋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关外赶来的羌族老汉中原话本就说得不太顺溜,又被丁浩这个会侃价的主儿振振有词的辩论了半天,最后忍痛以吐血价卖给他两套。
丁浩笑嘻嘻地卷起了那两套松软舒适的羊羔皮袄挟在肋下,逛到首饰店时,又给老娘买了一根造型古朴自然的银簪,正要返回营地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摊位前站着一位少女,拿着一只牛骨雕成的骷髅好奇地看着。
丁浩顿时眼前一亮,欣然道:折姑娘?**********************************************************以下这段话,本想明天发。
不过想想,还是想到了就说,需要与大家沟通的、告知的,不需要择个什么时机。
上一本《大争》,本想写夫差,并做了准备,写了八万字,这也是头一次写书提前拟稿,结果准备发稿的头一天,请看过的人提意见,于是冲动之下立即删稿,改写庆忌。
当晚码一章发上去,这就开始了整本书,事先未做任何准备。
这一次写宋朝,在休息一个多月后开始动笔,做了大量准备,并写了十四万字,请人看过,意见很多,而我本人也有不顺手的感觉,前后改了九次,最后终于全部删除,重新整理了两天思路,开始了一个同是宋朝,但完全不同的故事,并把搜集的大量宋朝资料删除,放弃考据太过严谨的历史数据,诸如衣饰、家具、建筑风格等等。
把精力放在情节上,然后又是马上发表,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我是个攒不住稿的人,一旦停下来修饰它,很快我就会再次把它改的面目全非。
感冒已经五六天了,现在开始严重起来,引得鼻炎也犯了,我一直在带病坚持码字,因为正在打榜期间,所以我没有提,免得有打悲情牌之嫌。
但是这两天更难受了,昨天去给老爸过生日,都吃不下几口东西。
我工作之余的时间,基本全用来码字的,生病时也不例外,可是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又这样的情形下码字速度要受影响。
再加上进入年尾,工作上要拢总帐、要结转各个科目,要做年终决算的准备工作,林林总总一言难尽,可能今后几天要影响更新数量,我会坚持每天有更,可是更的少时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这样的情形下也是不离不弃继续支持我的朋友,还请继续把您的推荐投给我,我需要读者们的支持和鼓励,坚定意念,一直为大家写下去。
谢谢大家。
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小浩子很快就要回霸州泡双儿去啦,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菜要一口一口的尝不是?很快迎来的下一卷,也是小浩子飘摇八荒、纵横四海之前的最后一卷了,且听老夫徐徐道来~~~~第一卷 霸州丁家--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59章 偶遇折姑娘穿着一套翻领缠腰的胡服,蛮靴短裾,十分精神。
衣服还是深深的黑色,衬得她那微透青络的肌肤如羊脂美玉,白得温润莹泽。
她的身材娇小,穿上胡服时直如女童,但是娇容妩媚,线条优美的唇瓣色如杏脯,别有一股诱人的味道。
她手里拿着的是牛骨雕刻的一只森白色的骷髅头,这是关外一个游牧部落的吉祥饰物,但是这种东西在中原没有什么市场,难得碰到一个对这玩意儿感兴趣的客人,那老板推销的不遗余力,可惜他费尽唇舌,那少女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既不说买,也不说不买,只是翻来覆去的看那东西,少女一文钱的价都没讲,老板已经自动降到了他的买价,可是折姑娘还是不置可否。
丁浩招手唤道:折姑娘。
折姑娘讶然抬头,一见是他,双眉微微一挑,脸上便露出喜色来:是你?丁管事。
丁浩笑道:在下以为姑娘已回了府州,想不到还在这里。
说着便迎上前去。
人群中几个大汉迅速向他贴近过来,但是折姑娘抬手捋了捋鬓边发丝,随意一挥放下,那几个大汉已然止步,身姿动作又恢复了从容,仿佛正在集市上闲逛的客人。
本来是要回府州的,不过……我九叔想去北边做点生意,进一些貂裘、麝香、虫草、东珠塞外之物回府州贩卖,我自然也要陪他同去。
折姑娘说着,已翩然转身,与丁浩比肩而行,随意自然,如同老友。
我九叔虽说……嗯,在折大将军府有些差使,可是自己一大家子人,不做些生意赚些花销,日子也不好过呢。
折姑娘笑嘻嘻地道。
要去关外?丁浩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是啊,怎么了?折姑娘也随之站住,歪着头看他,好似小鸟睇人,灵动俏巧。
这个……丁浩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九叔是在折大将军府做事的,呃……就没听说过甚么……甚么风声?折姑娘目光微微一闪,问道:甚么甚么风声?这个……自然是军伍上的。
……喔,我九叔只是替大将军料理一些家事内务,军伍上的事他从不打听,也没有人会说给他听呀。
原来是这样。
丁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依我之见,你还是劝劝你九叔,不要去关外啦。
我们的粮队就驻扎在西城军营旁,看到近来广原军调动频繁,恐怕是要对鞑子用兵啦,这时出关,战乱一起,你们叔侄如何脱身?竟有此事?折姑娘讶然道:军队调动,未必就是一定出征,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说起来,我九叔临时起意要往关外一行,所返珠玉皮毛,也有折将军府的一份。
因为这是私事,并未说与程将军听,若不然,他真有什么行动的话,定会告诫我九叔不要出关的,回头我告诉九叔,让他问问程将军便是。
那就好,丁浩放下心来,微笑道:你们是折家的人,程将军当然不会瞒你们。
万幸,若不是今日相遇,你们叔侄若真的糊里糊涂出关而去,这边战鼓一响,草原处处狼烟,到那时……真是不堪设想,想来令人后怕。
折姑娘吃地一声笑,道:人家去关外,你后怕甚么?咳……,像姑娘这般俊俏,若是去了关外正逢战乱,乱兵就是匪,天知道会出什么事,怎不令人后怕?折姑娘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转眼见一老者扛着根棒子走来,棒子上面绑着稻草,插着许多红嘟嘟的糖葫芦,不禁雀跃道:呀,天气已暖,还有人卖糖果儿,真是难得。
喂,你这糖果儿怎么卖的?那老汉停住脚步笑道:姑娘,老汉这糖果可是广原城里最便宜的了,一文钱便是一大串,你瞧这糖稀,熬的成色多好。
折姑娘欣然道:成,那你给我拿一串。
老汉忙选了一串糖稀挂得较多的糖葫芦递给她,折姑娘接在手里,微微一呆之后却看向丁浩,忸怩道:呃~~~,我身上没有带钱,你能不能借我一文?这姑娘,逛集市哪有不带钱的,看来她不是家教太严,就是零用钱有限。
丁浩怜意顿起,忙摸出一文钱来递给那老汉。
折姑娘的眼睛弯了起来,轻轻咬了一口糖葫芦,睨了丁浩一眼,见他正笑望着自己,又道:不如……你再借我一文钱,我请你也吃一支。
好啊,丁浩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请客的,他笑嘻嘻地又摸出一文钱递给那老汉,随意取了一支糖葫芦,与折姑娘并肩走开,调侃地笑道:能得姑娘相请,在下荣幸之至。
那是……折姑娘大言不惭,一边咬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一边笑眯眯地道:你就荣幸去吧,能让本姑娘请客的,你可是头一个。
丁浩闻言大笑,折姑娘亦抿嘴嫣然,待他笑声稍歇,说道:嗳,你觉得,如果朝廷真要出兵北伐,是伐北汉国,还是伐契丹人?胜算又有几何?丁浩思索了一下道:要我看么,伐北汉国的可能大一些。
不是说契丹人正在内乱么,如果朝廷这时出兵讨伐,反而成全了他们,契丹人必然团结一心,一致对外,这内乱反而是咱们大宋朝廷给他们弥合的了。
我想,不管是府州的折将军,还是东京城的那位官家,都绝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折姑娘笑了,笑颜牵起一对醉人的小酒窝,雪白稚嫩的小脸很有几分妩媚之意:那么……你认为朝廷发兵是要伐北汉了?很有可能,契丹人视北汉为大宋和彼国的缓和地区,大宋一伐北汉,他们就出兵相助,目的就在这里。
可是朝廷如果不直接发兵打契丹,而是去取北汉,契丹人没有切肤之痛,许多没有远见的部族酋首,在皇帝位和北汉国之前要他们做出取舍,则必然弃北汉而图皇帝位,这样一来,朝廷趁着契丹人内乱不休,很有可能彻底解决北汉国。
哦?折姑娘背起了小手,脸上颇有几分戏谑狡黠的意味:北汉国如今所余虽只三五城池,可是在契丹人的庇佑之下,再加上他们自己颇有几员能征善战的虎将,一直是危而不倒。
你就这么有信心?何以料定我军必胜?丁浩知道历史上的北汉的确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被消灭的,再加上契丹内乱,无暇顾及他们,要消灭他们未尝不能,便道:北汉虽尚有一定实力,却非大宋之敌。
只要契丹人无暇顾及他们,要覆亡,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不过……大宋早晚是要直接面对契丹人的,南边的唐国、南汉国,全都是不堪一击的对手,大宋未来的唯一强敌,唯有契丹。
一旦直接与契丹人的势力接触,恐怕边境上就不只是‘打草谷’那么简单了。
折姑娘微微低头,听着他的分析,难掩目中惊异之色。
她从自己掌握的种种资料,能得出这种分析并不稀奇,可是丁浩能有这样的见闻和见识,那就非同一般了。
常听人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那是太平年间,知道的也是一些泛泛的大道理,可是像他这样的分析,若非对各地情形有所了解,断难说的这么肯定。
他一个小小管事,哪来的这样渊博的见闻?大宋刚立国时,满朝文武绞尽脑汁,最后宰相赵普才献上一个国号,结果这国号用了许久,忽然有人告诉赵匡胤,这个国号是蜀国前些年用过的,气得赵匡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那么多文武大臣,都想不起其他国家前几年用过什么国号,可见当时各地甚至连政局消息都相当闭塞,朝廷上的官吏都不知其详。
这个丁浩……很不简单啊……折姑娘一边转着心思,一边顺口说道:那么你认为,若对上契丹人,我们胜算几何?第一卷 霸州丁家--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60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丁浩思忖半天,才道:应该是互有胜负吧。
若强行一战,只怕要两败俱伤。
折姑娘暗暗点头,此人没有一般年轻人不切实际的狂傲,能据实判断,正视敌人,这一点许多只知夸夸其谈的人是办不到的。
她嫣然问道:丁管事有何高见,还请一一道来。
丁浩微笑道:高见可不敢当,我只是从双方实力比较,大致估摸如此。
北人立国已有五十年,虽然北方苦寒,国力积蓄亦当不弱。
而且北人尽占险要地势,又有骏马无数,攻守自如,这是实打实的力量,可不是摇摇羽扇,谈笑间强虏就能灰飞烟灭的。
实力不济,就算诸葛武侯,也只有到处逃窜的份儿。
折姑娘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如今北国威行大漠、震服百部,疆域东临黄海、西抵金山,北至胪朐河,南濒白沟,幅员万里、地广兵强,人口四百余万口,老少男女皆可骑射,一个骑兵拥有三匹马甚至五匹马,乃是雄踞北方的武力霸主。
而大宋建国十年,励精图治,国力也自雄厚,甲兵之盛,近百年来中原诸国无可匹敌者,可大宋立国时先天不足,版图比北国小,地理上又无险要可守,立国之初人口仅仅九十七万户,没有一块产马之地。
虽经十年生聚,十年征战,灭荆南、武平,灭后蜀,如今又磨刀霍霍,剑指南汉、南唐,毕竟腹背受敌。
再者,北国疆域辽阔,一旦北伐,对缺马的南人来说,就需要发动全国之力集粮运输,对国力的消耗太大了,对手又非弱者,一旦战事绵延,未必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折姑娘不禁点头道:你说的……我未必全懂,不过这些年来与北人之间虽无大的战事,小战却也不断。
我在府州也尽知其详,北人尽是骑兵,来去如风,虽各有胜负,可是败了只有退却,胜了却追之不及,这样一来北人元气不伤,总是前来挑衅。
府州折大将军麾下的战马还算是比较多的,也远不及北人,我听说每军中只能分配战马千匹,除去信使和将领亲兵,不足八百匹,基本是不济事的。
丁浩摇头一笑,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大宋尽多才智之士,限于先天条件,这一难题始终也是没有解决,后世几个儒者一番纸上谈兵的言语也不知有几分效用,说与这小姑娘听更是没用。
折姑娘见他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便也沉默了,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阵儿,丁浩忽地回过神儿来:啊,你说甚么,折大将军麾下战马,一营中配置千匹?那折大将军麾下有几营兵啊?折姑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警惕:你问这个做甚么?丁浩道:折大将军为什么要将战马分配与各营?折姑娘道:西北大军。
几百年来一直是如此做法呀。
每营总得有一支轻捷灵动地轻骑队伍吧?丁浩摇摇头。
又点点头。
恍然道:是了。
我明白了。
西北地军队。
这两三百年来。
对手要么是当地地游牧小部落。
要么是大唐地其他藩镇。
再后来便是中原林立地各个小国。
论骑兵力量。
彼此都不多。
每营设一支轻捷军。
随机待动。
足矣。
可是如今不同了。
中原已渐渐统一。
而关外地契丹人也渐渐强大起来。
将草原诸部整合为一股力量。
再这样分配有限地马匹。
简直就是折损了一支本该强大地力量。
折姑娘虽是聪明绝顶。
却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
一个自打呱呱落地。
睁开双眼看到地桌子就是四条腿地人。
有几个会去好奇为什么不做一个三条腿一样稳稳当当地桌子?折姑娘就是见怪不怪。
认定了这样安排都是先人经过血地教训总结而来。
必有其深刻蕴意。
而且每营设一支骑兵。
短兵相接、冲锋探路、侧应瞭望、直冲中军。
这样地交锋会战中都确有用处。
怎会还有他想。
听到丁浩这样说。
她不禁十分好奇。
脱口问道:依你之见又当如何?丁浩道:现在地敌人与以前不同。
以前都是势均力敌地对手。
藏一着后手。
关键时刻用以克敌制胜。
乃是一记妙着。
而现在。
对手渐渐整合成一个。
一旦出兵。
动辄就是数万、十数万骑兵大队。
这样地重拳便是集中全力也难招架了。
你不攥紧拳头迎头痛击。
还要岔开五指。
五根指头怎及一只拳头?折姑娘大为意动。
却仍迟疑道:契丹强大。
纵然整合所有骑兵。
也无法与他一较长短。
轻骑深入。
若是被敌人包抄起来。
恐怕多年地心血就要全部毁于一旦了。
丁浩正讲地兴起。
同时因为这位姑娘乃是出身将门豪族。
虽说身份卑微。
这份见识谈吐在他看来倒也正常。
所以全无疑心。
只道:呵呵。
这要看你这支骑兵怎么用了。
要是拿来进攻。
大队步兵。
只夹杂这么一支骑兵队伍。
那么它就要受步卒牵制。
优势全然丧失。
可要是拿来防守。
却大不一样。
契丹人来时攻城掠塞。
他们是攻方。
而咱们则倚仗坚壁高墙。
以守为主。
以前只能据城坚守。
纵出城作战。
也是以步卒为主。
摆开战阵。
敌人肯战则战。
若避而不战。
你也徒劳无功。
可是你有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便可以随时出动予敌重创。
你周围尽是己方军营或坚固的城池,随时可以遁入掩护,更是有恃无恐。
让他们吃几下狠的,就再也不敢毫无顾忌地倚仗骑兵迅捷优势压着你打了。
这叫被动中掌握主动,集中力量,促成局部优势。
说到这儿,他忽地啊了一声,兴奋地道:其实真要远征时,这样配置有限的军马,也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己方的力量。
步卒远征,征伐以骑兵为主的军队,必步步为营,这样你的骑兵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迅捷优势,在你的堡垒配合下,更能发挥杀伤力啊。
折姑娘暗忖:被动中掌握主动,集中力量,促成局部优势……。
这个法子不妨说给九叔听听,看你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心里想着,却笑道:好像……好像大有道理,令人听来有茅塞顿开之感。
噫,你这家伙,怎么不去投军入伍,说不定也能做个大将军呢。
丁浩开怀笑道:算了吧,我可是一个大头兵都没带过的人,在这儿纸上谈兵还成,听起来头头是道的,也就唬唬你这种小姑娘。
真要是行军打仗,我是一窃不通,根本不济事的。
折姑娘抿嘴笑道:你这人倒是自谦,其实你能说出方才这番话,见识已自不凡了,起码唬的小女子一愣一愣的。
丁浩哈哈笑道:岂敢岂敢,姑娘也不要妄自菲薄,姑娘这番见识,已经少有闺阁中的女子能这般见地了。
这还罢了,做为一个女孩子,姑娘虽冰雪聪明,却没有许多聪明女子的高傲,胸有才学而性情随和,与你交谈让人如沐春风。
折姑娘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比丁浩这番言语更天花乱坠的吹捧,听来只觉恶心,可是丁浩这番话却让她欢喜的很,她笑嘻嘻地道:你们男人不是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你夸我有才,岂不是骂我?丁浩奇道:这怎么会是骂你?我……啊……啊……丁浩也被她的俏皮话逗笑了。
既然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夸她有才,岂不是说她缺德?两个人说说笑笑已走出集市,丁浩遗憾地站住脚步,说道:姑娘,我得回驻地去了。
喔……折姑娘闻声站住脚步,意犹未尽地道:那么明天,你还会进城来吗?明天,我就要回霸州了。
喔……折姑娘脸上的浅笑消失了。
默然半晌,一丝莫名的情愫荡漾在彼此之间,虽是淡淡,却觉隽永。
她是折家的姑娘啊,就算是旁支别户,又岂是我能匹配得上的?思及自己的身份,丁浩黯然神伤,涌到嘴边的话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只勉强一笑,低声道:折姑娘,我走了。
如果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人海茫茫,多少偶遇变成过客,想再相逢,谈何容易。
折姑娘脸上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如上次在程府初识,只用鼻腔娇柔地一哼。
丁浩一叹,返身便走。
折姑娘眼见丁浩行远,忽地唤了一声:嗳……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折姑娘含颦嫣然:你这人好没诚意,既说希图再见,却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么?丁浩欣然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折姑娘嫣然一笑:我姓折,折子渝。
哦?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子鱼?错了一字。
嗯,那么就是执子之手,至死不渝的子渝?折姑娘莞尔一笑:你记得了?我记得了。
两人相视一笑,丁浩举步走去,再未回头。
折子渝,折子渝……丁浩悠悠一叹: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