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了。
青绾仍没有回来。
宫沧的脸色有些憔悴。
黑眼圈刻印在眼角下,一看就知道他一夜未眠。
他全身笼罩着一种沉闷、紧致的压抑。
双眼布满血丝,狰狞得如同杀人犯般,俊俏的脸,似乎也有些扭曲变形了。
若萃看着这张血光很重的脸,小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在哪。
冷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宫沧到若萃的房中开口便问。
若萃心里恐惧,嘴上却轻吐出一个字,爷……她在哪。
见她没回答,宫沧再次问到,更加掷地有声。
爷……你别这样……宫沧的声音越是平静,若萃就越是觉得可怕。
她、在、哪!这次,宫沧加重了说话的力道,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某种崩溃和压抑。
若萃绞着自己的十指,粉唇儿抿得紧紧的。
许久许久。
大概……是在如画赌坊吧……若萃终于开口,细呐如蚊。
宫沧才听见如画赌坊四个字,便旋身一飞,没了踪影。
夫人……若萃低吟,心中的不安骤然扩大。
希望……一切安好……------------------------------起-点-中-文-网-首-发我来晚了。
皇宫中,藏青袍子的男人如是说,脸上却没一点歉意。
你是来晚了。
皇甫朔依旧扬着他招牌的邪笑,翻了个白眼,可惜啊……四海你就这么错过了一场好戏……可不是——那藏青袍子、笑意吟吟的男人正是晚来了的闻人四海。
小沧沧伤那女人的心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不想看到那种场面,揪心啊……一点也不可惜!闻人四海打着马虎眼——这个皇主,十成十又想陷他于不义!四海和府主感情这么好,怎么会来晚了呢?莫非是为了府主夫人?不可能吧……笑面狐狸不愧老奸巨滑,一句话把问题又抛给闻人四海。
闻人脸色微微变了,没再开口。
听说……你给胭脂国的二公主看上了?皇甫朔挑眉,木骨扇在手中来回晃着,好不自在。
闻人四海的脸色更差了。
低着头一句话都不回答,拳头攥得老紧。
啧啧,莫非这小子动情了?——皇甫朔盯着眼前沉默不语的闻人四海,心里偷偷轻笑。
难得难得,能让闻人四海一直伪装的笑面破裂的人……殷千娇?似乎是个野蛮无理、自视甚高、脾气不好的女人啊……四海怎么会喜欢呢?哈哈,有趣,有趣……我说四海啊……你是不是……欠府主一份礼呢……闻人四海眼皮一跳——果然!这该死的臭皇帝又想整人了!而且似乎还想让他去当替死鬼!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皇甫朔突然凑近,用唇语朝闻人四海说了一句绝对劲爆的话。
?!!!该不会……没错!皇甫朔笑得一脸无害,我这是帮他唉!不然他们要合好很难吧?——妖人!皇甫朔绝对是个妖人!闻人四海在心里暗骂,居然要他做这种事!嘿嘿,这不就算是你给府主的礼了吗……而且,他会很喜欢的……木骨扇掩住嘴角那抹太过放肆的笑意,皇甫朔双眼闪着精光。
至于我的大礼嘛……嘿嘿嘿……不久后,也能送上的……寒意四窜,西风萧瑟……却挡不住闻人四海心中的愤愤——真是无敌至尊妖孽啊!------------------------------起-点-中-文-网-首-发如画赌坊。
这位爷……您要是不来赌,就请回去吧!宫沧来如画赌坊转悠了许久,赌坊内的人见他不赌,似乎是在找人,于是上前,礼貌地开口送客。
……宫沧身上隐隐蛰伏的暴怒、焦躁气息让小厮头皮发麻,想请他出去又不敢请。
正当小厮为难的时候,内厅里走出了一个童子装扮的人——正是长得极清秀的一旦。
一旦见到宫沧,眉目间带着几分冷清,此刻又隐隐有着些吓人的煞气。
一旦微微一笑,平稳而庄重地开口,来者是客。
我家公子有请宫大人。
宫沧心中隐约明白什么,跟着一旦便进了内厅。
内厅里,是等候宫沧许久的沐亦公子。
宫大人,您可终于来了呢。
沐亦一开口,就有些不善。
她呢?宫沧也没多和他闲谈,直奔主题。
她?谁?那个被你伤害的女人?那个昨天抱着一件红衣服坐在大街上仰望夜空的公孙青绾?那个昨天忍不住哭了的九宫府府主夫人?——你说的她,是哪一个?沐亦二度开口,含沙射影,夹枪带棍。
宫沧听着,一字一句,都听得无比清楚。
他的表情没变,就连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也快如闪电。
但那双眼睛里深深刻刻,烙印着清澈的哀戚。
似有懊恼,似有悔恨,似有……怒火?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但从他全身紧绷看来,此时……他的情绪,很复杂。
纠结了许久,宫沧突然开口,像和自己较劲似的说得无比郑重。
她,我的妻子,公孙青绾。
沐亦面具下的嘴角不屑勾起,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弃。
他恶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想到昨夜青绾那阵如吞铅的呜咽声,想到那张脸上的强颜欢笑,想到那迷离无焦点的眼神,心下一阵怒火直涌上来,巴不得一掌劈死宫沧。
公孙青绾那个笨蛋……她如此倔强的女子,一旦爱上,必然倾其所有……即使身心俱疲,还是不怕死、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这个烂人,拥有着这一切的幸福和美好,他是怎么对公孙的?混蛋!凭什么?!凭什么?沐亦突然开口,凭什么你可以这样任意伤害她?就因为她爱你吗?哈哈……好笑。
你有什么资格去伤害那个爱你的女人?你不给她幸福,不给她快乐也就罢了,你何必如此对她!宫沧,谁都没有资格伤害别人!特别是伤害一个爱着你而你不爱她的人!许久,沐亦闭眼,愤怒而不甘道。
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烂、人。
他摆摆手,一旦,送客!她、在、哪、里!宫沧情绪终于激动,起身怒吼道。
沐亦不为所动,眼皮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宫沧。
你听好了。
那个傻女人……傻到极点的蠢女人!她回你的宫府去了!她怕你担心她,居然还说要回去……沐亦突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拍着桌子指着宫沧的鼻子,完全没了风度地怒斥,你这个无情郎!让她伤心让她难过,她还是依旧以你为一切的考虑,还是那么在乎你的感受,自己明明受伤了,还是放不下你……!为什么一份感情里,爱得多一点的人,也总是受的伤更多一点?她为了你做了多少?你给过他多少?烂、人!沐亦最后狠狠咬着烂人两个字,说完后,便愤怒一甩袖,离开了内厅。
一旦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而宫沧,则呆站在内厅里。
失魂落魄地思考着什么。
宫沧慢慢地蹲下高大的身躯,双手抱头,无比苦涩地问自己。
是啊……我……给过她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