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连忙扶起欲哭无泪的一旦,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T急!你家公子怎么了?公子又‘发作’了……一旦的声音里已经隐约有了哭腔。
发作?青绾疑惑,意有所指地看了宫沧一眼,又回头道,一旦,你家公子在赌坊吧?我们先去看看他!公子在坊里的内堂,我这就带你们去!一旦迅速起身,率先走出宫府,那模样急得像火烧屁股般。
青绾和宫沧跟在他身后,正欲离开宫府,管家却突然再次制止住他们。
府主,府主留步!管家说着,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好容易追上来了,怪异看了青绾和一旦一眼,而后附耳不知在宫沧耳边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分明让宫沧的脸上多了一分可以称之为愉悦的光彩。
你去,我不去。
宫沧冷冷对青绾说道,而后便急匆匆地随着管家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宫府。
纵是青绾心里有千般疑问,却无法不顾一脸殷切等待的一旦,于是便压下心里的不安,速速随一旦离去了。
如画赌坊。
公孙姑娘,公子就在里面!掀开了翡翠玉珠帘,一旦弯身立刻催促公孙进去。
青绾连忙踏入,一旦也迅速跟上去。
可是……室内,空无一人。
公子!公子!!!公子你在哪?!一旦一瞧见空空如也地大床。
一个激灵。
失控尖叫。
呼喊沐亦地声音完全变调了。
青绾审视着房内地摆设。
沉吟片刻。
问一旦道。
你家公子平日喜欢出去溜达吗?公孙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这个!公子他……话说到一半一旦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迅速冲到房内紫檀暗八仙彩云立柜前。
深吸一口气。
打开柜门。
沐亦果然在里面。
蜷缩着身子。
庞大地躯体挤在这狭小拥挤地衣柜中。
显得极不协调。
即使是带着冰冷地银色面具。
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面具之下地脸庞上透露着深深地痛楚。
沐亦压抑着自己浑身地难耐痛苦。
双手不知道是如何自己束绑起来。
发丝有着挣扎后地凌乱。
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气。
一旦。
他怎么了?青绾隐约看见面具下地脸色红瑞。
嘴唇却全无血色。
觉得事态严重。
厉声问道。
公子……他……一旦咬着唇,似乎很难开口。
一……一旦……这时,柜子里的沐亦似乎清醒又好像神志不清,气息微弱地说,你,你……你怎么,把她叫来了……公子!我只是不忍看你如此痛苦,我知道,如果公孙姑娘在的话……你,你一定会好过一点的……一旦的声音渐渐弱下去,青绾不由再次暗叹道,这个一旦对沐亦,真是忠心耿耿啊!胡……胡闹!我,我不想见她……沐亦说着,把自己的脸埋得更深。
他的脸部完全没入黑暗的柜子里,显得空洞而可怕。
沐亦公子!青绾故意忽略他们话中的某些敏感点,不去深思为何一旦选择求助的人是她的原因。
青绾探手,向沐亦的额头靠过去,沐亦本想躲开,却不想青绾在半途中停了手上的动作。
沐亦,你……介意把面具摘下来吗?人鱼毒发的时候,最好是拿条毛巾敷脸,可以稍微降低你一直上升的温度。
此话一出,惊得一旦迅速回头,支吾着,公孙姑娘……你……你……你怎么知道公子是人鱼毒瘾发作了?青绾笑容僵硬一下,而后淡淡道,我曾经为了一些事情特地去了解过人鱼毒。
尽管那不自在只有短暂的刹那,尽管她掩饰得很好,尽管一旦没有看见。
可是柜子里的沐亦,却捕捉到这丝不寻常的气息。
我……我从不摘下面具的。
沐亦有气无力道,我,我生得丑…………青绾沉默了,她心里隐约明白,丑陋不过是一个借口。
既然沐亦不想为,她又何苦勉强?这样吧……我的眼睛蒙上黑纱,你把面具摘下来,我保证不看。
……沐亦没说话,疼痛和麻木的快感交杂着,似乎进一步入侵他的躯体。
要戒掉人鱼毒不是那么容易的,沐亦。
说罢,青绾吩咐一旦取来一条黑纱,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再取来一条热毛巾,拿在手上。
没有了光明,没有了双目,一片黑暗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青绾不由想着,多久之后,自己所要面对的,便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呢?所幸,当人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她首先听见一旦推门而出的声音。
哎,这个沐亦,连自己人都这么防备吗?再者,她听见沐亦脱下面具时绳索西索的声音。
青绾摸索着走至床缘,将那条毛巾敷上沐亦的额头一切都靠着摸索。
她摸到沐亦的鼻梁,很高。
滑过他的皮肤,很光滑,没有什么平的触感。
青绾提前预习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所谓失明,也就是这样罢。
公、公孙……蒙着双眼,青绾听见沐亦咬牙吐出的呼唤,你……你把我绑着吧,我,我怕……我如果发作起来……每一个字,沐亦都说得极为艰难,喘气的速度加快,如、如果我等下……等下发狂,就,就把我打晕……知道么……沐亦……青绾感觉到手中被递来一节麻绳,凭着触感,她断定那麻绳足足有她的手腕那般粗,不由一怔,你每次……都是这样吗……沐亦面具下勾起一抹安慰的笑容,可惜青绾看不见,他继续艰难地说,我、我不想无意伤害到别人……青绾没说什么,只是朝沐亦柔柔一笑,而后便动手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没过多久,沐亦的毒瘾再次发作了。
尽管青绾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沐亦开始在床上打滚的响动,以及他是不是传来的痛苦的呻吟。
咚一声,似乎是额头撞上床柱的声音,青绾一惊,本想伸手扯掉黑纱,却听得那边立刻传来的喝令,不许摘!她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咚又是一声,比刚才那声响还大了许多,青绾坐不住了,靠着发声的大致方位走过去,伸手一挥,探到沐亦的衣角,正准备抓住,不料,意外在瞬间发生沐亦突然发狂,上前抓住青绾的肩膀,好不控制的力道就差没把她给捏碎,一脸狰狞,狠狠摇着她的身体,发狂地吼道,我要!!!人鱼毒!!!给我!!!我……我要……我……我好难受……像是意识又回笼了,他纠结在疯狂几乎崩溃和清醒半迷蒙的边缘,脸色变得扭曲,突然用力一推,狠狠推开青绾,发狂似的狂奔下床。
青一个重心不稳,推她的力量太多,后背狠狠撞上床柱,刺痛爬上她的后背,她感到身后濡湿一片,伸手一摸,湿湿黏黏的触感是血!而且……这不是她的血!一定是刚才沐亦用力撞自己额头的时候留下的!青绾惊讶的空档,房里陆续传来水盆被推倒,掉在地上的哐当声,茶壶被砸的瓷器碎裂声,还有椅子被扔出的声音,一片混乱。
沐亦!青绾再也忍不住了,扯下黑纱,却看见满室的狼藉,唯独没有沐亦的身影。
一旦!你家公子呢?!待青绾走出门外,便只看见一旦昏倒在地上,很明显是被打晕了。
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旦拉回内堂的床上休息,视线无意一瞟原本应当放在圆桌上的面具不见了。
沐亦……就这样失踪了。
与此同时,宫沧和管家正行色匆匆抵达一个地方国师府。
其实管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宫沧那日破天荒吩咐他,国师若寻我,速速禀告。
别让夫人知道。
尽管管家对于宫沧说了这么多字感到无比吃惊,但他毕竟是在宫府打混几十年的管家,自然明白主子有些事情不需要他多问。
而今日,国师府来了消息,府主急迫得像是来不及投胎了,甚至撇下了夫人……哎,真搞不懂,府主的心思,太难揣测了。
管家在心里如是感叹,关上了门,自觉退出去,让宫沧和墨痕谈话。
府主。
您托我之事,我已经办妥。
墨痕一如当初,不愠不火开口。
……恩。
宫沧虽然只是轻轻恩一声,但眸子里分明跳跃着欣喜的光彩,让墨痕不由微微皱眉。
府主,您当真……要如此么。
……我决定了。
宫沧说道,很郑重,像在起誓。
……府主,或许是墨痕多嘴,可还记得,在您和公孙氏三女大婚不久,墨痕曾告诫过府主一句话。
断不可爱上那公孙氏三女。
这句话,犹在耳边,怎么会忘。
宫沧抿唇,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没有回答墨痕的话,而是道,……国师,谢谢你。
大抵是没想到宫沧居然会如此说,即便是墨痕这样平缓性格的人,也不由呆滞片刻,怔怔凝视着宫沧。
许久,叹下一口大气,哎,看来,果然还是命啊。
即使他已经事先提醒过了,无奈天机不可泄露,结果终究要走向这个局面。
宫沧收回之前的情绪,再次变成冷冰冰的他。
正欲离开时,墨痕却突然开口,淡淡的,似乎带有一点点笑意地说,府主,你变了很多。
宫沧听着,没做任何回应,只是脚下迈出的步伐,更坚定,更有力。
公孙氏族啊……公孙青绾,你和府主,看来,终究是逃不过那些劫难。
墨痕挺挺而立,所有的长叹,都化为沉默,尽数纳入自己的腹中,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