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张口结舌半晌,颓然道:现在后悔,来得及吗?刘备霍然立起,道:兵贵神速,我与你同去。
鲁肃急忙跳起,劝止道:主公,不可。
轻身而去,太过危险,好比在刀刃上舞蹈。
如果你带兵而去,目前战事正在关键时刻,一旦我军撤围,前期的努力白费了。
刘备决然道:耽搁不得,子敬,这里全交给你了。
我有勇士典韦,万一有变,杀它个三进三出,没问题。
鲁肃思索片刻,一指李进道:把他也带去,主公,这几日,我注意到了,李将军善于从细微处推敲出事物的来龙去脉,善于捕捉战机。
主公带他去,让他在义成城内察言观色。
寿春城下有我与子龙在,我们决不放走一个袁兵。
刘备站起身来,一边整理着刀剑、弓弩,一边回答鲁肃的话:公瑾,马上动身,换回黄忠。
寿春城下有你们三人,再加上陈到,应该没有问题。
我与元龙解决了那个曹豹,就回来。
鲁肃连声答应,赵云郑重点头,得刘备夸奖,典韦意气奋发,不时虚空挥舞着大板斧,嗷嗷叫着说:主公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人伤着主公。
刘备收拾好行装,拍着鲁肃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刘备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当年虎牢关下,也曾与吕布吕奉先交过手,吕奉先虽号称天下第一将却也没能取去本人首级。
此刻,我左有正面战场上击败吕奉先的李进,又有古之恶来重生地猛士典韦,义城那位草包,岂能逃出我的手掌?鲁肃扭头拉着陈登的手,问:元龙公,随身带着多少兵马?陈登愧然地说:徐州战马昂贵,我只带了三百骑兵,想着一路上还算平安……旋即,陈登又补充道:不过,这三百人都是丹阳精兵,能战。
鲁肃点点头,复对刘备说:城下已经有了合肥降军,我马上叫孙翊公子再向此处增兵。
合肥至此,一马平川,最多两日可以赶到。
主公带四旅骑兵走,即便曹豹起了异心,主公也可掌控全城。
刘备总共带了九旅骑兵,周瑜赴阳泉要带走一旅,黄忠本身带有一旅士兵,现在城下只剩七旅,如果刘备再带走四旅骑兵,那城下只剩下三旅重骑。
故此,刘备坚决否定了鲁肃的建议。
我带走典韦率领的那一旅,最多再加上侍卫旅,够了。
我想袁术很可能就在近日突围。
骑兵是最好的追逐、拦截的兵力,不能再从城下抽调人马了。
刘备一边说,一边摆手止住了鲁肃的话头,冲出了营帐。
青州,赵昱的凶信第一时间被传送到其长子赵弘的身边,赵弘闻讯大哭倒地。
为了培养接班人刘封,青州采用了童子侍从制度——在各郡县选取功民、爵臣之子,安排他们与少主刘封同进一所幼儿园,同上一所学校,甚至同上一个班级,与刘封在共同学习中共同成长,以便让刘封能够在童年就了解、选择自己今后的班底。
童年地感情是最纯真的,那些自小就开始向刘封效忠的侍从,长大后会将效忠的意识深刻在骨髓里,最便于政权的稳定交接。
由于与刘封同学,等于让自己的子女前途有了保障,故此,刘备领下所有的功勋大臣都打破头想进入刘封就读的青州广绕蒙学堂。
最后,这种机遇成了刘备赏赐亲信地手段。
赵昱在刘备最危难之际,选择了追随,刘备也赐给赵昱一个名额,让他选择族中俊贤随刘封就读。
赵昱当然选择了自己的长子,没想到,赵弘反而因此逃脱大难,孑遗了下来。
而随着刘封的长大,他就读的学堂成为青州最高学堂,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
进入这所学校所南的推荐人制度也被保留下来。
不过,这一权力已下放到了各郡县的长官手中。
这种继承人在公立学校就读地方式,最终被青州保留下来,并被各地广为效仿。
郡县元老纷纷选择当地公立学校让自己的孩子就读,让孩子在学堂内选择自己今后的助手、伙伴。
而这也成为了青州平民子弟摆脱困境,为自己今后谋前程的方式。
最终,这项举措反过来促进了青州公学地发展。
元老大臣们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公学受委屈,同时,由于刘备不忌讳部下勒石留念的行为,元老大臣以各种名义把盖上自己家族徽记地图书捐献给学校,大兴土木替学校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馆舍、食堂。
此外,为了让更多的英才进入学堂,以便自己的孩子在人才抢夺中有更多的选择,他们还纷纷捐助平民之子——比如:自己的老部下之子,自己店铺老伙计的亲属等等,随子就学。
也多少借助于这种方式,刘备在领地内实现了全面免费教育——按自己的心意教育下一代,让孩子们摆脱家庭影响,彻底对社会精英进行改造。
赵弘家学渊源,就学时已在私塾内人得不少字,他父亲以名士自诩,平时家教甚严,教育出的孩子很知道进退,在刘封的伙伴中人缘甚好,俨然象个小头目。
他的家庭灾难让孩子们感同身受,那些劝解者一边劝说,一边不知轻重地怂恿他向刘封求援。
悲骇之下,赵弘果然照做了。
嗯,刘封坐在校园内的石椅上,象个小大人一样右手托肋作沉思状,左手干的事却暴露了他的幼稚——那是一个硕大地糖糕:简单的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刘封说完,忙中偷空啃了一口糖糕。
少主,我父亲招待朋友,却遭朋友毒手,阖家大小蒙难,请少主为我报仇,请少主为我报仇。
赵弘说到最后,哭软了身子。
此时,刘备虽然还没宣布继承人,但依据青州的长子继承法,刘备地位子只能归刘封承继,故此,青州上下都称他为少主。
刘封嘴里嚼着糖糕,含糊不清却又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2万童子军归我统领,父亲走时特意将童子军印交给了我,现在那军印在母亲手里。
嗯,刚好要放假了,就拿去追杀笮融当作今年的冬训吧。
我这就向母亲讨印去。
赵弘此时还有一丝冷静,边哭边说:少主,笮融有万余手下,都是狂热的教徒,广陵城全城动员尚且叫他破围而出,童子军出动,我怕不是他的对手。
刘封没了主意,反问道:依你看,该如何?赵弘想了想,建议:依我看,我们只动员青冀两州的童子军,挑选最强壮的参战。
另外,我们还需要一员有经验的大将统领,才有必胜的把握。
刘封三口两口啃完了糖糕,边吃边想。
等东西咽下肚内,他开口说:管叔(管亥)随父亲征战多年,我看经验足够了,我跟管叔说说,让他统领我们——嗯,不过,私离戌地是大罪,还需要都督府的批准,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给管叔放几天假。
哈哈,管叔在假期里替我们打仗,都督府管不着了。
赵弘连连拱手称谢,刘封歪着头,又想了想:还不妥,管叔太呆板,他太怕我父亲,万一他不肯怎么办?……有了,我还有个能打仗地哥哥呢,听说他犯了错,被父亲发配到了海外九洲岛上。
嗯,这么多年了,倭人杀得也算差不多了,他一定很想父亲。
这样吧,你替我写个信给他,就说:我想见见他,还有,我被人欺负了,叫他回来帮我打架,要快点,来晚了,架就打完了。
赵弘不知轻重,立刻按刘封所说,书写了一封急件,送往九洲岛刘浑处。
有谋士见信,劝诫刘浑:都督(九洲军马都督),这封信明显是少主写的,主公不见得知晓,小孩子没见识,都督别理他。
岁月流逝,已在刘浑脸上刻划下稳重、坚忍,他沉思片刻,答:万一这出自父亲大人的授意怎么办?再说,少主毕竟是我们将来的主以,我等见召不回,我怕今后不好相处。
谋士默然,刘浑考虑了一下,命令道:封公子叫我回去帮忙打架,这是小孩子说法,父亲领内谁敢欺负他?所以,这场架一定是场战争。
传令,日出城第一第二军团(原青州罪兵第三第四军团)全军整装,准备随我返回青州。
谋士大惊,急劝道:都督,少主见召,你轻身回青州尚且说得过去,如果带兵回去,会有逼迫之意,万一主公震怒,都督能依靠这些罪兵在青州站住脚吗?刘浑打了个哆嗦,回答:父亲大人之怒,有不测之威,这些罪兵岂敢抗拒父亲的威严?只怕他老人家一发怒,这群人就会匍匐在父亲脚下。
我带这些罪兵回去,只是他们长久戌守此地,我领他们回去看看家乡而已,父亲大人会明白这点的。
谋士力劝:封公子,写来这封信,主公一定不在青州,或在出云,或是征战在外。
主公不在,都督带军回青州,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
都督啊,这些罪兵一踏上青州,只要乡里故旧一声召唤,便会心散四野,都督带回的兵越多,越难以管束,到时都督还难免落下管制不严地罪名。
都督若是不想反叛,我劝都督三思。
刘浑举目四望,除了那些罪兵军团的军官按耐不住兴奋表情,其余体系的官员均身体绷得像弓弦一样,手按宝剑,目光咄咄的盯着他。
刘浑颓然一叹,虚心接受了谋士的建议,也罢,我带百人的卫队回去,让各军团选择一些功勋卓著的士兵、军官,随我回乡探望。
刘浑,这个囚禁多年地老虎在刘封一时大意之下,出笼了。
秣陵,刚刚抵达南方的父神教大教宗尹东也闻到了凶信。
此时,冲出广陵城的笮融纵容部下在乡间大肆劫掠一番,在乡民的追杀下,过江投靠曲阿城薛礼。
在刘备地支持下,孙策在南方的势力膨胀的极其迅速,明显地军力差距,让各地的豪强都选择了投靠,而不是抗拒。
孙策的势力膨胀得过快,人才储备不足,对江南的大部分地区采用了松散式的控制手段,暂时承认各地豪强的控制权,然后再逐步培养官吏,蚕食对手的势力,最终死在了豪强们的垂死反击下。
孙策死时,尚未来得及收拾薛礼,孙权接手过渡政权以稳定为主要工作,故此,薛礼表面上尊奉孙权为主,实际上在曲阿城却有着绝对权威。
笮融在彭城时,曾大开法会,广布恩义,也就是在那时与当时的彭城相薛礼结识,刘备从虎牢关回军时,曾短暂进入彭城。
畏惧刘备的英名,薛礼弃城而逃,陶谦在收回彭城的治理权后,借机驱逐了薛礼的势力,免去了薛礼的职务,因此,薛礼与笮融有着共同的敌人。
尹东听说赵昱的惨剧后,心中颇为愤恨,一面替赵昱不值,一面寻机找茬,傻同薛礼发难。
驻扎秣陵的近卫军团,尹东指挥不动,为此,他集结秣陵附近的教民发给武器,进行训练,图谋向薛礼开战。
赵昱被害案象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水面,不仅仅江南,天下的局势都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刘备与陈登一行快马往义成,见到城门半开半合,城上的军旗垂头丧气,刘备招手唤过典韦:典韦,一路不要停留,直闯中军,谁敢拦阻,格杀勿论。
典韦摩拳擦掌:主公,看我的吧,这数万兵士,吾视之如土鸡瓦狗一般,待我提那草包的头来见主第五章 走向统一 第六十三节刘备扬声大笑,一挥马鞭,对典韦吩咐:去吧,放手大开杀戒,去吧,我刘备多年不杀,世人皆以为人成了菩萨。
今日让这草包知道一下我刘备不是泥人。
典韦扭头就走,陈登跟在后面连声吆喝,典韦不管不顾,陈登无奈,急忙返身恳求刘备:玄德公,请速召典将军回来,军中情形不明,叛乱是否存在还未查完,此时乱杀,不祥。
我等还是入营调集众将后,再作打算。
也许是笮融的滥杀让刘备心头愤恨,急于杀人立威;也许是经营多年的徐州局势动荡超出了刘备的预料,让他失了冷静,需要宣泄心头之火。
可是,刘备不是徐州人,他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立威后,留下收拾残局的还是陈登。
而陈登要稳住州牧位子,必须笼络百姓和属官的心,因此,绝不能背上与刘备一起猜疑滥杀的名声。
陈登必须出面劝止。
玄德公,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今日徐州动荡,正该以仁德取信于民,常言道: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失其心也。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玄德公,天下间唯律法方可定人之罪,凡人无权决他人之非,不加审判不可滥杀,这可是玄德一直倡导的,民心不能失,请玄德公速速下令止杀。
陈登知道刘备好读《孟子》,并以《孟子》的民本思想作为青州士子考核的试题,刚才引用的全是《孟子》的著作。
最后一句更是刘备一直在青州强调地,陈登希望以此引起刘备共鸣,劝止典韦。
杀人盈野可为将,杀人盈城可为公,率兽而食人肉可为王、可为皇,万世吟诵,千年膜拜。
天下是如此不公。
历史不过是一部‘兽史’,一部帝家姓,世人是如此喜好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刀枪,就让我以杀止杀,将这些渣滓、脓疮、败类、毒瘤挥刀一割,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此刻,典韦已咆哮着逼近城门口,城门守卒畏畏缩缩,定不下心来拦截。
由于青州律法与徐州有别,陶谦在世时与刘备约定:犯罪的青州人必须移交连云港,由双方联合法庭作出判决。
故此,青州人在徐州,只要占理,根本不惧地方官府。
这导致青州人在徐州常常爱据理力争。
让地方官颇为头痛。
最终,只要他们不违法,地方官府常不愿管涉及他们的小争吵。
如今,城内下达的戒严令没有通过城主陈登之手,而眼前这个大汉一身打扮明显是个青州人,一副气势汹汹找茬的样子,他身后还有无数骑兵掩起军旗,正恶狠狠盯着城门。
城门守卫看着典韦抖动得满身横肉,走近城门,手起斧落,砍断了吊桥的缆索。
刘备一挥手,陈登军掌旗官展开了军旗,挥舞着军旗一马当先向吊桥冲去。
州牧大人回城,众将跪迎。
陈登手下齐声吆喝。
城门守卒才准备发怒,这一声大喝让他们止步不前,迟疑一下,另一声大喝传来。
散骑常侍使持节特进侍中都督南徐兖青冀幽并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事青州牧广饶侯出云公刘备刘玄德大人入城,广西壮族自治区杂人等回避。
刘备地掌旗官高声大吼。
城门守卒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典韦也不回头,迈开大步冲入城门。
要死了,这么长的名号,亏你一口气不歇喊出来,刘备怒声责骂掌旗官:说那么多名号有用吗?你只说‘刘备来此’,天下还有人不知我刘备吗?掌旗官与刘备并马驰聘,毫不退让地回答:大人,礼制如此,不可轻废。
陈登刚才被打断话头,此刻,又急又气,边跑边带着讥讽说:玄德公是需要靠官衔来炫耀自己的吗?千古之下,那些杂官小吏可以有无数,刘玄德却只有一人,今后报名,你只了‘玄德’之名即可。
刘备居然听不出讥讽,连他的掌旗官也是个迷糊蛋,居然一副欣赏的表情,在马上立起身子,大吼一声:刘备刘玄德大人入城,闲人回避。
说完,他还一副自得的神情,献媚道:主公,果然不错,语句短了声音大,这样喊,保证城里听得很清楚。
刘备的马蹄隆隆地踏上吊桥,冲入城门,李进不等刘备吩咐,随即下令:第一旅第一营,下马,接管在头;侍卫旅,跟着典将军走,其余人随我来。
陈登颇有点不满,这样一分兵,刘备身边等于无人使唤,这人怎么当手下的?愤怒地陈登正准备呵斥李进,一扭头,刘备一催马紧紧尾随在近卫旅的身后。
陈登稍一迟疑,立刻明白了李进的意图,催马冲进刘备身边,求证道:这位军校去了哪里?军营吗?刘备点头:堵住徐州军营营门,万一有变,可以断了对方接应。
陈登答:没有我地军令,怕会引起冲突,来人,速送我的令箭去。
安排完琐碎工作,陈登不满地说:玄德公,你这手下在自以为是了,他自作主张带走了所有人,竟让你无兵护卫……冲进义城府衙,刘备摔镫下马,解释道:元龙,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怪他。
他明白,我闯过千军万马,只要紧随侍卫旅走,身边没人护卫也不要紧。
当时,封锁营门最为重要,李进善于把握战机,当机立断,做得很好。
不过,你文人带兵,这个做法,你只是一时适应不了而已。
府衙门口,一具具尸体七歪八扭肢断肉糜;府衙内,典韦一声声咆哮,间或传来阵阵惨叫。
刘备拉住陈登,侧耳倾听,忽然间,降将桥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满身血污,一脸惊恐,见到门口站着的众人,脚一软,强挣着说:太守大人,为何突然与我等刀剑相向。
桥蕤边说,眼珠还四处乱转,打量着周围。
见到刘备,心头一惊,身子慢慢软倒:玄德大人亲至,这么说,后将军已经败了?后将军指地就是袁术,桥蕤不对袁术称名道姓,说明他还对袁术抱有一丝幻想。
陈登还未表态,一向提倡忠义的刘备已点头表示赞赏:桥蕤,尚心怀故主,说明心中还有忠义,可为何降而复叛?桥蕤惊魂未定,勉强辩解道:叛乱之说依据何在?我等只不过在商议今后徐州政局,一个莽汉进门就杀,玄德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备冷冷一笑,手中刀一指门口倒卧的尸骸,厉声问:聚众商议?门口守卫为何全是降兵?元龙不在城中数日,降兵已编练完毕?梁国郡士卒何在?得刘备提醒,陈登这才有功夫打量地下躺着的尸骸,果然,竟没有一个梁国郡士卒——梁国郡士兵彻头彻尾地采用青州军制,甲胄全采用青州板式铁甲,门口倒卧地士卒全穿皮甲,双方的区别一辩即知。
桥蕤目光游移不定,回答:这是曹军所为,我等只是听令行事。
陈登这时才插上嘴,问:曹豹何在?桥蕤答:已丧命在那莽汉手中。
刘备背着手,踏着血泊,迈步向府衙内走去,陈登急忙对桥蕤说:随我来。
几名侍从随即涌上,架起桥蕤向府内走去。
刘备进来的刚好,当时,厅内唯一幸存地将领正举着椅子腿奋力格挡着典韦的砍杀,随着典韦的一声怒吼,斧子砍断椅腿,破额而入,顿时,整个大堂只剩下典韦呼哧呼哧地喘息声。
他瞪着赤红的眼睛,四处寻找残存者,见到桥蕤,扬了扬斧头,正准备发力,刘备一刀在他眼前斩下,吸引了他的目光。
主公,幸不辱命典韦丢下了斧子,右手锤击胸膛,行了个军礼。
刘备从血泊中,捡了一把尚算完整的椅子,扬手请陈登落座,吩咐道:军法官在吗?叫他来。
片刻,陈登的侍从唤来了军法官,刘备劈头就问:青州人?军法官拱手作揖,满脸惊讶的表情,边点头,边递出询问的目光。
刘备淡淡一笑,平静地说:只有青州人,敢于目光平视上官。
我听说,徐州用了很多青州退役兵作军法官,梁国郡军中尤其多,看来果然如此。
缓了口气,刘备又说:城中有叛成动向,你可知道?军法官答:不知。
刘备指点头堂内的血腥屠杀,说:主犯已经毙命,你去传召司法官,我要亲自审理这件案件。
军法官一躬身,边行礼边说:纠察犯罪、惩治奸恶是法官地职责,主公,交给我们吧。
刘备大怒,按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无权审问?军法官一梗脖子,干脆的答:正是。
刘备气鼓鼓地看着那军法官,军法官针锋相对,目光坚定的与对刘对视,典韦嗓门里发出一声低吼,捡起了血淋淋的斧子,作势欲砍军法官。
刘备扬手止住了典韦,缓缓地将刀插入鞘内,悻悻地说:也罢,此地属于徐州,我是没有权力审判。
军法官寸步不让:使君大人,即使在青州,你也没有审理案件地权力。
什么?刘备抽出了半截腰刀,愤怒的问:我是青州的牧守,你说说看,整个青、冀、并、幽四州都在我的治理之下,区区一桩案件,我竟然无权亲审,这是什么道理?军法官毕恭毕敬听完刘备的话,坚定地说:使君大人,您当然是四州地最高统帅,内政大事,外交方略,都由您总揽。
但是,使要亲审案件,却是万万不可。
哈哈,刘备仰天发出笑声,脸上却毫无笑意:四州律法均由我一手颁布,你不让我审案,是认为我天生愚笨,或者不及你和你的同僚通晓律法?军法官一板一眼的回答:感谢父神,赐予我们青州一个睿智地使君大人,赋予您极其渊博的知识和无与伦比的头脑。
虽然,使君大人制定了律法,但是,对于律法的实践并不精通。
法官要处理的案件涉及百姓的刑事案件、民事纠葛、经济纠纷,关系到人的生命、诚信、财产等等方面,只有书本上的律法知识是不可能处理好的。
法律是一门独立的学科,需要长期的学习和实践才能掌握,没有专业学习和亲自实践,任何人都不能从事案件的审理和审判。
使君大人,您不是一直强调官员各负其责吗?所以,在下以为您没有权力,也不适合亲自审理案件。
刘备冷静下来,绕着军法官踱了几步,问:既如此,如果你来审理这件案子,你会如何判决?军法官一指遍地的尸骸,答:死无对证,查无可查,叛乱之罪不成立。
刘备泄气的收起了佩剑,无可奈何地说: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
踱到桥蕤的身边,刘备意味深长的叮嘱道:袁术败亡在即,回头路已经走不得了,元龙登上州牧之制后,要大力推行青州律法,你依靠青州律法得生,你已经没有退路,好好支持元龙吧。
不等桥蕤回答,刘备踱到曹豹的尸体旁,头也不抬的对陈登说:失一曹豹,得一桥蕤,收获远大于损失。
元龙,这事就这样吧。
桥蕤跪倒在地,发誓赌咒的向陈登表达着衷心,陈登颇无奈的附和着刘备的说法:这件事就如此做罢了。
义城叛乱此后成了一大历史疑团,后人对此众说纷纭,不过,即使是赞成刘备的历史学家,也常私底下承认,在义城叛乱中,刘备曾短暂的失去理性,幸好,他及时悬崖勒马。
汉代崇尚官员的强项,东汉曾有强项令这一称呼,党锢之祸后,党人以清流自诩。
该军法官的举动让他名声鹊起。
自此,清流的典论与斗争方向彻底转变了,他们拼死捍卫法律的独立性与法官栽定罪行的唯一性。
后世历史学家评价说:法治社会,是从徐州军法官刘充顶撞刘备开始的。
与此同时,曹操不在身边,没了管束的天子,考虑很久,终于接受皇甫嵩临终建议,准备出巡青州,参加青州农牧节庆典并封禅泰山。
一只硕大的蝗虫,即将进入青州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