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九月二十一日,我带领雷骑与狼骑进入博昌县城,与黄巾军正面对峙,开始了博昌会战。
会战一开始,局势似乎就对我们很不利。
阴历九月的天气,已经进入了初冬,天空中飞舞着细碎的雪花,初雪的天气,雪花刚飘落到地上,就立即融化开来。
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使我们骑兵突击的能力大大下降。
空气变得如此湿润,以至于我们的弓兵无法发挥威力。
进入博昌城中,见到守军的惨状,我直庆幸及时召集了广绕守军——目前,参战的马韩士卒已伤亡过半,乐安本地公民队由于没来得及重新武装,手持简单武器,身无防护铠甲的他们,伤亡达到七成。
而所有的残军收拢起来,不足5000人。
来犯的黄巾军却不下20万人。
尤其值得忧虑的是,由于我们不能听任这股盗匪进入乐安。
所以,守军们不能消极防守,甚至等敌军过后抄敌人后路的战术都不能用。
每次敌军攻城,守军们不得不出城战斗。
风雨过大,导致虽然守军们依托城墙,却得不到城上的远程火力支援,就这样,守军士兵们一点点苦熬时间,顽强的一直坚持到我们援军的到来。
见到雷骑狼骑进城,早听说过他们威名的马韩士卒欢声雷动,受到他们的感染,沮丧的乐安本地士卒稍稍振作了低落的士气。
不过,不等我安抚这些苦战的士兵,田畴已领着城内的官员急急出迎。
我迎着欢迎的人群而上,动情的搂住田畴的臂膀连声赞叹:子泰,辛苦你了,以2万士兵挡住20万大军,而且还能等到我援军的到来,这样的功绩,唯子泰可为——真是‘谁如磐石挡道,唯我将军子泰’田畴苦笑着回答:主公再别笑话我了,2万人马,现在四去其三,主公再晚到一日,畴就与城俱亡了。
我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着田畴:子泰,快别这样说,我怎么会让你殒命在这小城中呢?道路泥泞,我心急如焚啊,士兵们紧赶慢赶,终于才在这时间赶到。
不过,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让战死的勇士的鲜血白白流撒。
好了,快告诉我城外的情况。
田畴皱着眉头,疑虑的说:主公,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一般都要休兵整甲,据我所知,冀州、汝南的黄巾都已经歇兵,此前,中郎将皇甫嵩在冀州广宗与张角的弟弟张宝决战,夜袭敌军,击破敌阵,斩首3万余人,目前正与张角陷入相持阶段。
现在,冬季无法兴兵,看情形,双方都在等待春季的来临。
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青州的黄巾就像疯了一样,空群而出,向冀州急进。
畴就在疑惑,外面天寒无食,张角招集这么多的人马去冀州,到哪里寻找养活他们的粮食?按照我以前的计划,青州现在应该是歇兵整伍,做好度过严冬的准备。
黄巾军的突然行动出乎我的意料,对此我也很是疑惑,听到田畴的话,仿佛一缕阳光透过了迷雾:你可能说对了,张角是疯了,在冬季到来前召集部下离开根据地,在野外行军、攻城,这确实违反了军事常识。
但是对于这样的疯子,不能以常情衡量。
创始神曾经说过:欲想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我看,张角既然疯了,他离死也不远了。
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士卒,我吩咐:子泰,目前只有马韩士卒的士气可用,再说,他们装备也最完好,我命令:立即整编乐安剩余士卒,把他们打散编入马韩士兵队伍。
授予马韩幸存士兵出云公民待遇以及青州公民待遇,告诉他们,他们为出云、青州流过血,从今往后就是我们一家人,出云青州两地任他们置产安居。
至于阵亡的士兵,荫及妻子儿女,使他们妻子儿女也因此功获得功民待遇,欢迎他们来此地安居。
对于乐安本地的伤亡士兵,该授勋的授勋,该升迁的升迁,传令乐安百姓,下达紧急征召令,征召所有适龄男子参加博昌会战。
告诉他们,后面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土地、是他们的妻子儿女,我们退无可退,必须在此战斗。
我宣布:战后,所有参战人员,无论平民与罪民,都授予功民身份。
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员,看到畏缩的刘浑躲在队伍里,我心中一动——看来,这次死亡的威胁真正吓着他了,那就给他找点事干,转移一下注意力:浑儿,发布征召令的事你去做,要让传警的号角响遍乐安大地,所有能拿枪的人,无论功民、平民与慧民,全部拿起枪来,到博昌参战,保卫他们自己的家园。
说到这里, 我在马上俯身询问田畴:广绕守军到了吗?田畴马上回答:他们离此城尚有40里,预计,还需半日或者一日时间。
好,子泰,云长、翼德两人陪夫人巡视出云,我接到消息急急赶来,只来得及通知他们随后而行。
两军会战,必须等他们到来,我们才能正式展开。
现在,我俩先去城头观察一下,你顺路给我介绍一下敌情。
田畴边走边说:此次黄巾突然来袭,我方之前对敌袭毫无准备,对敌情毫不了解。
不过,似乎起事以来,经过几个月连续战斗,黄巾已经有了战斗经验,再不是漫无边际的一哄而上。
我们在激战中发现,黄巾也似乎分成了几个队列,一波波向我们发动攻击,我们兵少,这种攻击方式让我们毫无喘息之机。
但是,经过我们多方打听,也找不到丝毫黄巾军统军将领的消息。
站在城头上,我举着望远镜远远的端详着黄巾的营寨,那些营帐东一个西一个散落在营内,营内的炊火也毫无章法的散落在营中。
哼哼,离进退有据差的太远,看来,黄巾军虽然学会了一些战法,但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些不识字的农民只有靠自己的体会,了解一点兵阵的常识——能有多大进步,难说?子泰,派一名能说会道的机灵鬼,前往敌军营寨走一躺,向他们下战书,约期决战。
田畴闻言,立刻安排人手,搜寻这样的人才。
放下望远镜,我思索着说:虽然我军初来,疲惫不堪,但是,子泰,若是我军乘夜袭击,你看有几成把握破营。
田畴摇头反对:不妥,雷骑狼骑的马匹,才下船就长途跋涉,恐怕适应不了青州气候。
现在道路泥泞,不利突击,最重要的是,雪还继续下着,不利纵火。
万一突击不成,陷入酣战,以雷骑狼骑兵力,恐怕讨不到便宜。
在这泥泞的道路上战斗,雷骑狼骑两军,不知能发挥几成战力?我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了田畴的判断:不错,既然不能夜袭敌军,那我们就把夜袭计划告诉敌军,让他从此日夜不得安宁。
告诉守军,我们既然有了雷骑狼骑,敌军再攻时,我们不再需要出城迎击——一雷骑狼骑的突击能力,即使放他们越城而过,他们也跑不了多远。
命令:军队整编立即开始。
等三日,我需要三日时间整编队伍,我需要三日时间等待援军,等待天晴。
黄巾军能否给我三日时间,这全看说客的功力了。
我们选出的说客在日暮时分到达了敌营,经过自报名号后,黄巾士兵通报:大汉宗室,中山靖王之后、辽西出云属国城主、青州别驾,兼领齐国相、涿县野人刘备刘玄德遣使,特向大贤良师手下诸将下达战书。
在营中的正中心,一座大军帐内,几名黄巾将领正在争执着什么,听到黄巾士卒的通报,帐内诸将停止了争论,商量了一下后,其中一名黄巾将领扬声传令:传青州别驾,刘备刘玄德使者进帐。
不一会,一名矮小的汉子昂然步进了黄巾大帐,扬声宣布:青州别驾刘公玄德使者谷山军前下书,营中诸将,请报名接书。
帐中的黄巾将领相互看了一眼,用眼色打着商量。
旋即,一名气宇轩昂的大汉迈前几步,伸出手来大声回答:青州牧左髭丈八接书青州牧,这个官衔一报,明显的吓了谷山一跳,心中暗呼:乖乖,这官衔比主公还大,是该按平等礼节递交战书,还是以下位者的身份呈示战书?谷山心头犹豫,但显然,黄巾将领没有这份顾虑,左髭丈八一捋他那著名的大胡子,伸出粗壮的手,大大咧咧的向谷山吆喝:把那玩艺交给俺。
且慢,不等谷山伸手交递战书,暗影中,一个面色姜黄的男子窜了出来,止住了左髭丈八的行动。
只见他俯身在左髭丈八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随即,左髭丈八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很勉强的点点头:谷使者,我军诸将都在帐中,就请你在此宣读战书吧。
谷山面色很为难的答复:左将军,这样做似乎不合体制。
左髭丈八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低沉的嗓门,咆哮着:兀这汉子,哪么多事,让你读,你就读给俺听,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俺的话就是新规矩,快读。
谷山眼珠一转,赶紧回了一句:将军既让我宣读战书,请帐中诸将各自报名,以便谷某回去能够转告主公,战书都已传达到何人耳中。
左髭丈八缩回身子,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帐中诸将见状,一个个上前一步,报出名号:平汉将军、泰山(郡)太守雷公、乐安(郡)太守白雀、齐国相等等。
谷山目视着那个脸色姜黄的人,郑重的询问:将军,帐中所有人员都已报名,将军的名姓可否让谷某知道。
那名脸色姜黄的汉子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回答:我乃故地公将军张梁属下左骑校尉,现任济南相杨凤是也,你可回去通报你家主公。
谷山点点头,顺势展开了信件,大声宣读:辽西出云属国城主、青州别驾,兼领齐国相刘备刘玄德致黄巾诸将:诸位自泰山而来,军卒队列蔓延数里,破齐国,入乐安,欲过境乎?欲劫掠乎?如今,博昌难下,复天降薄雪,诸位宿于野地,五食无衣,想来,必饥寒难忍,与进乎?欲退乎?备起于行伍,平生凡大小百余战。
每战,军旗指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诸位来齐国时,备受皇命所遣,恰好不在齐国境内,未能扫塌以迎诸位,备之过也。
博昌,小城也,(城)壕不过尺,城(墙)不过丈,军不过万,全赖备手下人努力,导致诸位屡攻不下,前行不得。
如今,备亲提援军来到博昌,四方赴援者日众,每过一日,博昌力量增长一份,而诸位在野地煎熬一日,边损一份力量。
以诸位之力,恐怕再也难入乐安。
前方,是诸位的大营,备不知诸位入乐安欲行何事。
然,后方,是备所治下的乐安,乐安百姓希望看到备的勇猛,为他们挡住战祸。
也因此,备退无可退。
诸位欲入乐安,必须先击败我刘备。
诸位在野地安营,我观大营军伍不整,若能乘夜色挥军进袭,诸位必然混乱,一战可定青州。
然,备与黄巾将领张勇(张牛角)战于渤海时,曾赐给他一份荣耀,准许他与我战斗而死。
我看各位也都是勇者,敢于挥弱军来犯青州,敢于同每战必克的刘备对阵沙场。
我就赐于你们堂堂正正与我战斗而死的荣誉。
勇者之间的战斗,没有失败者。
但是,战争与妇孺无关,我今日止住夜袭的兵马,希望你们整顿行伍,把营中虚耗粮草的妇孺交给我,由我安置,我们双方挑选精壮勇士,三日后,战于博昌城外。
约战书宣读完毕,帐内一片静寂。
左髭丈八清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刘备好大的口气。
俺们黄巾军善战之士,不下20万。
刘备既然来到博昌,我等正好为张牛角报仇。
要我们交出妇孺,没门,他要夜袭,来吧。
杨凤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哼声,冷静的建议说:刘公玄德,勇士也,其与我军战于冀州,每战过后,不杀降俘,不辱降将。
我等战于博昌,屡攻不下,士卒伤亡过大。
天气渐渐寒冷,我军冻毙冻伤者不计其数,这些人不能战斗,反而需要人来照顾,刘公愿意为我军照顾妇孺伤者,此诚仁人之风也。
拒之,怕有损我们名声。
况且,刘公百人敢攻击鲜卑千人大营,而我军现在毫无防范,一旦拒绝刘公的约战,恐怕日日夜夜要担心其乘夜来袭。
如此一来,士卒们白日如何战斗?平汉将军不悦的发话:杨凤,你怎么这样说话,居然称呼那个狗官为刘公,难道,你怕了他不成?杨凤勃然大怒,厉声言道:刘公来信,虽然傲慢,但言辞之间却没有侮辱我们,若我们反而辱骂刘公,岂不自取其辱。
说着,杨凤站起身来,郑重的宣告:不管诸位如何想法,我杨凤已经决定:与刘公来一场勇士之战。
此战,无论胜败,千秋万代之后,世人谈起这场战斗,都要提及我杨凤——这确实是刘公赐予我们最大的荣耀。
随即,杨凤高声发令:来人,把使者送到我营中安置,明日一早,我们把营中伤病妇孺交给使者,请刘公妥善安置。
回过头来,看着帐中诸将,杨凤讥笑的说:此战,我们若能击退刘公玄德,乐安郡就是我们的了,那些刘公安置的妇孺,岂不回到我们身边。
如果此战败北,人既身死,还贪恋妇孺什么?诸公行事,实在令我齿寒。
杨凤的话立即在帐内引起共鸣,黄巾诸将开始低头沉思。
正在此时,一名黄巾士卒连滚带爬的冲进账内,喘息良久,报告说:博昌西门来了股士兵,正在等待进城。
左髭丈八腾的站起来,急急的喊道:敌人援军来了,快点,俺们出去看看。
黄巾诸将一哄而出,涌出大营,在一个高坡上远远眺望博昌西门的动静。
不知是黄巾诸将的疏忽,还是他们不了解军伍之事。
在他们商量军情时,居然没有让我军的使者谷山回避。
如今,他们乱糟糟的涌出大营,在明白的人故意不说,不明白人懵懵懂懂的情况下,谷山也借机大摇大摆的随行。
风雪交加中,静寂的大地上,只听见风的呼号声。
远处的情景似乎是一幅水墨画。
朦胧之间,一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队列,静静停留在西门。
在白色的大地上,那支队伍一身黑色的铁甲,林立的长枪笔直的伸向空中。
黑白搭配,画面格外生动。
风大雪大,一团团雪花飞舞在队伍之间,那支队伍静静的站在西门前,士兵们各个站的笔直,听任风雪在脸上飘落——没有喧哗,没有骚动,整齐的队列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良久,博昌的城门打开,这支队伍静静的站在城外,毫无动静。
不一会,一名查验的军官走出的城门,与援军中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交谈。
隔的太远,黄巾诸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他们经过三言两语后,双方开始相互敬礼。
随着一名军官的挥手,方才像是死物般的队列一瞬间活了过来,开始缓缓的移动,这中间,没有一丝杂音。
观看的黄巾将领见到这情景,不禁发出一阵阵吸气声。
严整的军纪、严明的号令,钢铁般的战士——与这样一支军队正面相逢,厮杀,这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使者大人,杨凤的话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今夜请宿于我营中,老弱妇幼,我明日全部交给大人,希望刘公能够妥善安置他们。
谷山孤零零的话语在寒风中飘荡:杨将军放心,我家大人决不会坑杀降俘。
黄巾将领的目光都转向了左髭丈八,在众人的目视下,左髭丈八深深吸了一口气,决然的说:使者大人,左某今日就开始清点老弱妇幼,明日一早,他们就会交到大人手中。
三日后,左某整顿队伍,与刘公战于博昌。
黄巾诸将狠狠的一跺脚,参差不齐的说:与这样一支队伍战于博昌,确实不能留下老弱,既然左将军愿意一战,我军岂甘于后,战。
与此同时,城头,我与田畴手扶着城墙,看着广饶援军缓缓的进入城内。
田畴搓着手,哈着气,沉稳的说:主公,广饶军队已到,博昌无忧矣。
下一步,我们需要开始筹划两军会战的事宜了。
伏身看着我的广饶本军进城,我头也不抬的回答:博昌会战,已经开始了。
孙子兵法说:匹夫不可夺志,三军不可沮气。
我们送战书给黄巾,就是一场夺志沮气的攻心之战。
以我过去的百战之名,威胁敌军,逼迫敌军向我们低头。
以我过去宽待降俘之名,让敌军心头软弱。
如果,敌军愿意交出老弱妇孺,这说明,敌军心中已隐隐的认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那么,一旦开战,若战事不顺,敌军就愿意投降,愿意和他们的老弱妇孺待在一起。
博昌会战,已经开始了。
第三章 乱世降临 第六十二节 博昌会战(中)第三章乱世降临 第六十二节 博昌会战(中)光和七年九月二十二日,雪停了。
初雪过后,大地上蒸腾着淡淡的雾气,昨日落在地上的雪已不见踪影,只换来了一片泥泞。
在这湿漉漉的土地上,我们还需要抛洒多少鲜血,我不清楚。
但我知道,这绝不是令土地肥沃的方式。
我们的民族怎么了?为什么每过200年,就要来次间歇性的自相残杀?但愿,这一切还来得及阻止。
我站在城头,正在感慨万千时,黄巾军的营门开了,一群群老弱妇幼涌了出来。
成功了,我与田畴相识而笑。
博昌会战,由于黄巾军的首先屈服,交出了妇幼,使我们在黄巾军心中隐隐的埋下了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一旦是不可为,投降,与营中的老弱妇幼呆在一起,也是一种选择。
自西门派出一个马韩步兵营,引领这些人向北门方向走。
打开北门,命令狼骑出城戒备,雷骑在城中预备,防止敌军借机冲撞城池。
禁止这些妇孺入城,命令乐安步兵营出城,引领他们到博兴安置。
这个乐安步兵营,就让他们呆在博兴,速速与国渊取得联系,接引赴援的乐安军队。
我迅速下达了连串命令。
自对方营中满载而归的谷山,被我们唤到了城头,他详细叙述了黄巾营寨的情况。
得知对方首将为左髭丈八,这么名字显然让我们松了口气。
这不是个有知识的人的名字,他的战斗经验不可能来自兵书,只能靠自己总结,能领悟多少难说。
看来,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来的黄巾太杂,他们相互毫不统属,所以,他们的进攻就呈现出一波波的攻势。
没想到,这正好集中我们的要害。
我感慨道。
谷山连连点头,同意我的看法:营帐之内,黄巾各官没有显露出丝毫统属特征,那个左髭丈八,官衔是青州牧。
可是,他帐中还有平汉将军、泰山(郡)太守雷公、乐安(郡)太守白雀、齐国相等等。
他们相互之间,一点没有敬意,看不出号令是否统一。
好大一群官啊,革命尚未成功,高官有一大群,青州还不是他们的,官位都已经全了。
哼,他们是想革命还是想做官,抑或是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官。
我心里默默的想着。
不过,这却是符合历代革命的本质——为自己谋特权。
历史上,当奴隶主阶级起来革命,取代了部落酋长成为新特权阶级时,奴隶社会诞生了。
当封建领主、贵族阶层起来革命,取代了奴隶主成为新特权阶级时,封建社会诞生了。
同理,当资本家阶级起来革命,取代了封建领主成为新特权阶层时,资本主义社会诞生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本阶级内部,为了狗咬狗、为了攫取自己最大的特权,而进行的所谓革命。
看看黄巾军所为,以及他们迫不及待地任命的这些新官吏——新官吏仍然沿用着旧名称——就可以知道,他们并不想改革这社会,只是想把这社会赋予少数人的特权抓到自己手里。
在这几名黄巾大将中,有人连名姓都没有,只以官职和绰号为名姓。
社会的进步,再怎么说,也不会是掌握在少数连字都不识土匪手里。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想着。
谷山喘了口气,满脸疑惑的表情,继续说:主公,寨内还有一人,好奇怪。
这人名叫杨凤,乃故地公将军张梁属下左骑校尉,现任济南相。
昨日,他在营帐之中,处处为我们说话,昨晚,又把我叫到他军营歇宿,与我谈了黄巾各部的军力配置,真是一个好奇怪的人。
嗯,我脸色郑重的严词嘱咐:记住,关于这个杨凤的事情,禁止你与任何人谈论。
如果你觉得夹不紧自己的嘴,或许,我会考虑,在你没有脑袋之后,就可以保守这个机密了。
记住,你的脑袋现在就在你的嘴边,把嘴给我闭紧。
谷山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你下去,把杨凤告诉你的军情报告给参军,不过,别提杨凤这个名字,就说是你自己打听出来的。
我补充说:这几天你休息一下,如果天气不好,三日后你再去一趟黄巾大寨,要求把会战时间推迟两天。
田畴急忙反对:主公,既然说好的三日后会战,临时更改时间,是否不妥?天气不好,对我们不利,对敌军也不利。
我们是否该坚持承诺,三日后会战。
最好是改期,对于敌军来说,三日内不可能把全部妇孺交给我们,另外,他们重新整顿队伍,也不可能在这三日完成。
对于我们来说,三日时间,云长翼德即使及时赶到,也来不及熟悉军队。
所以,敌我双方都有改期的欲望。
兵法云:气可鼓不可泄。
若我等早有准备,三日后不会战,而敌军憋足劲准备三日后交战,一旦告诉他们,这天,不打仗了。
敌军气势必泄。
另外,此次光绕援军来了两个军团7000余人,但领军将领就一个乐文谦(乐进)。
为了防止盗匪流窜,炳元带着我的侍卫队到临淄驻扎,符皓领着我们剩余的军队进驻了徐州琅邪郡的朱虚城。
现在,前线将领只剩下你我与文谦三人,从这点上来说,我们也必须拖延时间。
田畴默然……我四下打量了一眼城上,回首斥退了谷山,接着询问到:文谦呢?怎么城上没有他。
田畴微一拱手,答:接到主公的整编队伍的命令,右军师把整编的任务交给了炳元,现在这些军队都是炳元所训练的,文谦接手后,正在营中熟悉队伍。
说着,田畴长叹一声:若是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这两个‘迅驰兵’军团就可以训练完毕,那时,配合雷骑狼骑,我们将横扫青州。
可惜时间短暂,炳元只来得及把他们编组成步兵队列,迅驰的特色,我们还不及训练。
这样也好,这次我们就用他们三军来打一仗,让他们在流血流汗中,学会相互配合。
我边安慰着田畴,边举起了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城外黄巾妇孺的行动。
北城门隆隆的打开,随着一阵阵军号,带上狰狞面甲的狼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的注入博昌北门前的大平原上。
地气蒸腾,空中飘荡着淡淡的薄雾。
雾中,狼骑黑色的身影忽隐忽现,狰狞的面甲下面,看不到狼骑士兵的呼吸,幸好,马鼻里不时喷出的白气,提醒着人们,至少,他们骑乘的是活马。
随着一阵风吹来,雾稍有散去,这黢黑的钢铁怪兽突然把他的铁脸呈现在妇孺面前,近在咫尺,仿佛是九幽深渊里跳出的恶魔。
那纹丝不动的身影仿佛是一个个地狱魔兵,笔直的伸向空中的长矛,就是他们收割人命的工具。
这场景,吓的在泥地里蹒跚而行的妇女儿童纷纷尖叫哭泣。
同时,那些老弱妇孺也远远的避开了博昌北门,那些诡异的铁甲狼骑所在的地方。
太阳渐渐的升起,薄雾消散。
仿佛突然之间,舞台上幕布揭开,取去了蒙在狼骑周围的大布。
这支队伍把其狰恶的面目全部暴露出来:横排200骑的队伍,纵排成五列,3列面向妇孺队伍,3列面向黄巾大营。
马匹披着轻甲,只有马脸全在铁甲之中,眼鼻部暴露在外。
马身上其它部位裸露着。
马上的骑士身着麒麟铠,胸部是半截胸甲,臂部有龟盾(臂盾),整个面部隐藏在面甲之下,头盔上插着一束赤红色的盔樱,正在清晨的微风下飞舞。
黄巾大营里传来哄的一声惊呼,即使我在远远的城墙上,也可以感觉到他们声音中的恐慌。
好啊,我放下望远镜,得意的对田畴说:明后两天,必然会有很多胆怯的人企图装伤,混入老弱的队伍,以此躲避即将到来的会战。
这样的好处在于,我们的敌人将大大减少;坏处在于,敌人的顽抗将出乎我们的想象。
博昌会战,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田畴逮住机会,犹豫的探问:主公,敌营中的那个杨凤……我马上截断了他的话:子泰,此人是我在冀州之战俘虏的,放他回去就是为了了解黄巾动态,此事属于绝对机密,不适合在此过多谈论。
回头,你与叶天联系一下,我们这方面就由你出面,全权负责与杨凤交涉。
听完这话。
田畴一副受到信任的感觉,立即决定抛开这个话题。
与我讨论起城防措施。
我与田畴顺着城墙四处巡视,在重点防御的西门,遇到了郑浑的大弟子巨安正忙着安装什么器械。
巨安见到我们过来,立刻放下手头的活,一溜小跑的过来向我们行礼。
城主安好,田元老安好,巨安冲我们连连抱拳作揖。
我与田畴相视,无奈的一笑。
郑浑的弟子与他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最精擅的是两样事:拍马屁、做手艺活。
入门第一件事就是把郑浑的马屁拍的山响,拍的他浑身舒服。
在这样的氛围下,郑浑每一个出师的弟子,其马屁功夫都非同凡响。
此刻军情紧急,我可没有太多的毅力,忍受他的马屁。
巨安,你们在忙什么?我没话找话的说。
禀城主,是‘郑浑弩’和‘巨安炮’巨安恭敬的回答,旋即,他小心的提醒道:城主,这‘巨安炮’是以我‘巨安’之名命名的,小爵以此项发明获得了出云受勋,荣获三等勋爵称号。
哦,我惊奇点头:看来,我今后应该称你做‘巨勋爵’了。
巨安得意的表达着他的谦逊:不敢不敢,小爵能有今日,全赖城主赐予以及吾师的谆谆教导。
我低头打量着郑浑弩和巨安炮。
郑浑弩是一种三弓床弩,是郑浑在前人的基础上改进的,由于大量的部件采用了标准化的铁制件,安装了上弦用的绞机,床弩不仅开始大型化,也能够迅速拆卸安装。
这一技术是郑浑和高山联合攻关的结果,由于它含有高度的军事机密,所以只容许在出云城和滦阳城安装,就连广绕城也没敢奢望装备。
至于所谓的巨安炮,是一种离心投石炮车,由于它采用离心力发射巨石,配重等附属设备都可以取消,所以成功的进行了小型化。
不过,离心投石车向来有个弊病:准确率不高。
投石过程中,力的变化过于复杂,导致投出去的石头忽远忽近,用于守城尚可,用于攻城——弄不好,反而要打伤攻城士兵。
巨安,这投石炮测试了么?我担心的询问。
巨安恭身行一礼,回答:目前城外都是人流,无法发炮测距。
不过,城主要是想看看这炮车的威力,我们可以向西南试射,哪儿是黄巾大营,就算有所误伤,也不要紧。
我赶紧摆摆手,制止他道:炮车是我方防守利器,但现在还不是展示它的时机。
我军兵少,一旦开战,我希望能全军出动。
这样的话,就需要吓阻对方,让对方不敢乘机攻城。
所以,我需要一次防御武器的全体展示。
明日下午,等你把弩炮全部安装完毕后,我们来一次齐射。
巨安领会了我的意思,马上征询我的意见,应以何地为弹着点。
正当我们指点着西门外的空地,计议着试射事宜时,一名士卒急急来报:报,城主,东门外发现一支军队,正急速向博昌逼近,现在离城5里。
哦,东门方向是乐安,来的应该是我们的援军,但为什么士卒要急报呢?这支军队有什么异样?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我毫不在意的询问。
禀城主,这支队伍移动的很快,但是,队形极其散乱,首尾毫不呼应,不像是我们的军队。
另外,军中看不到军旗,似乎……那小兵没有说下去。
我马上接口,补充说:似乎更像是盗匪的军队,是不是?小兵连连点头,我赞赏的夸奖道:谁发现的这些异常现象,小处见大,真是一个将才,命令他来见我,我有重赏。
田畴自告奋勇:主公,雷骑还在城中待命。
来军既然队形散乱,雷骑一击之下,必溃,我去领雷骑出阵,主公为我压后,如何?好,我颔首同意:命令,乐文谦立即带领士卒登城,准备迎战。
用军号通知狼骑,向东门靠拢,准备接应雷骑。
命令:马韩军团集结在北门,准备关城门应战。
城中,军号声凄厉的响了起来。
城外的狼骑兵回首城头,低低的发出一声冷哼。
只见一面火红色的军旗在城头上升起,旗上是一个锯齿状的闪电标志——这是雷骑的出战旗,它标志着雷骑即将出城迎战。
伴随着隆隆的门响,东城门打开了,黑衣黑甲黑马的雷骑轰隆隆的自城门奔涌而出,马蹄踏踩在地上,大地在颤抖,城墙上悉悉索索的向下掉落着尘土。
不一会,雷骑全体冲出了城门,正式显露在青州大地的原野上。
清一色的黑马,马前半截身体披着板式黑铠,额头上突出着一根耀眼的金属长刺。
阳光下,发着幽幽的寒光。
马上的骑士,一身板式的全胸甲,胸甲下是麒麟铠,四肢上还有板式的护甲或护盾。
脸部全遮掩在面甲之下,只在两眼的位置留有一个小孔,偶尔,闪出森寒的杀气。
如果说狼骑是白银打造的军队的话,雷骑,就是一只黄金打造的军队。
其所骑乘的马匹,都是选用各部族最高大、最优秀的马种。
每个骑兵在完成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雷骑兵之前,至少要练死两、三匹马。
这些马都是在冲刺和队列练习中,不慎摔伤摔死的。
而众所周知,并不是所有的马都适合骑乘,适合骑乘的马必须对缰绳的感觉敏感,否则,那样的马只适合当挽马——拉车。
而雷骑,不仅要选用最好的骑乘马,而且由于连马都全身披铠——虽然这铠甲已经尽量减轻了重量,但加上马上的骑士,这分量绝对不轻——所以,还得是最能负重的马。
这样左挑右选之下,打造这样一支军队,花费可想而知。
在田畴的号令下,雷骑于东门外悠闲的整理着队列。
军号声响起,城头上再次升起了一面青色的战旗,骑面上绣着一只狰恶的狼头。
狼骑见此,齐声大喊:狼——狼——狼——。
这是狼骑的出战旗,军号指引他们向东城门靠拢。
军号响罢,狼骑再次同声呐喊:狼——狼——狼——。
与此同时,东门方向,雷骑兵敲响了手中的盾牌。
沉闷而整齐划一的钝响,仿佛隆隆的雷声,仿佛几万个铁球滚过铁板,在大地上轰鸣。
一时之间,东门口战云密布。
北门边,一直保持静默的狼骑突然出声,仿佛沉默千年的恶魔突然觉醒,这情景吓得妇孺们一片哭喊。
旋即,一小队士兵自北门而出,接过了狼骑的工作。
稍加整理队伍,狼骑呼啸着奔北门而去。
雷骑狼骑相互配合,来上一万人,不见得能够击退他们。
现在,关键是看看黄巾的反应了。
我急匆匆的对跑上城头的乐进吩咐:文谦,注意黄巾大营的动态,敌军不出动,我们也不动。
如敌军出营,就派一个军团出城,迎头疼击。
乐进紧了紧手中的斩马剑,豪气冲天的大声回答:主公放心,我必让黄巾贼来得去不得。
我拍拍乐进的肩膀,安慰他说:别紧张,博昌东方博兴城,再过去是乐卫、乐安两城,再往东是大海。
乐安北方有黄河天险,黄河左岸我们有碣石防御圈。
若真是敌军自东而来,除非他们能连破碣石、乐安、乐卫、博兴四城。
连破这四城而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太不可能了。
除非——,敌军人马少,利用天寒地冻,野外无人的空隙,躲过四城的防卫,来到博昌。
不过,如果敌军人少,我估计,万人之下,还不够雷骑狼骑塞牙缝的。
所以,我们无需担心东门,注意黄巾大营才是常理。
时间缓缓的度过。
城外,黄巾大营闹哄哄一片,老弱妇幼已经停止涌出。
闹哄哄集结在营门口。
虽然隔着博昌县城,西门方向的黄巾军看不到我们开东门,出动雷骑,但是,北门的动静就在他们眼角下,他们没道理觉察不到。
现在,估计他们正在商量如何应变。
西门内,刚整编的青州第一迅驰军团已经整装待命。
只等城门开放就出城迎战。
城头,我与乐进焦急的等待他们的反应。
如果这场战斗打响,这将是乐进在我手下的初战。
初来乍到他就获得高位,与关张等人并列为郡尉,早就想打一仗证明他值得我看重,现在,大战在即,乐进忍不住跃跃欲试。
我悠闲的用马鞭击打着城头,招手喊过了巨安,询问到:巨勋爵,你不是要试炮嘛,现在西门无人,你试两炮看看。
巨安兴奋的回答:好啊,我必不负城主所望。
两炮就行我追着他叮嘱:一炮最远射程,一炮最近射程。
不一会,巨石炮发射了。
圆圆的石球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随即,又弹了起来,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后,重新掉落到地上,势不可挡地在地面上滚动,在黄巾寨墙不远的地方,一粒小石子颠了一下,巨石再度飞起,砸落到寨墙上,软软的弹落在地上。
文谦,你可有胆量?我心中一动,正色询问乐进。
乐进兴奋的跳了起来,急问:主公,你可是让我主动进攻黄巾大寨。
这算什么胆量,我摇头否定:我想让你带十个人前去黄巾大寨,捡回刚才发射的巨石。
同时,告诉黄巾军,我们没有敌对意思,只是在测试城防炮,让他们继续转移老弱妇幼。
你敢吗?乐进不悦的说:主公,这有何难,派一两个小兵就可以完成此事,需要什么胆量。
我拍拍乐进的肩膀,解释说:派一两个小兵去捡回石头,达不到恐吓敌人的目的。
我是让你报名而去,以博昌主将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捡回石头。
以此来向敌军显示你的勇气。
这样,等到两军会战时,敌军就会因为你而胆寒。
怎么样,敢不敢报名而去。
乐进慨然答道:主公,你看我的吧。
看着乐进渐渐接近黄巾大寨,巨安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主公,那石头经过这一砸,恐怕也裂了,即使捡回来也不能用呀。
我点点头,答:我不是想捡回石头,我是想多捡几条人命。
捡人命?巨安疑惑的嘟囔着。
我指点着黄巾大寨,解释说:黄巾人手众多,其中不乏被胁裹参加叛乱的人。
我们连番实行攻心之术,就是希望黄巾军中胆小之人,能够混入老弱伤病之中,不再于我们为敌。
就是留下来的人,我也希望他们斗志不坚。
这样的话,杀戮就会尽量减少。
此战若胜,我们俘获的人手就会大大加强青州的实力。
天下万事,以民为本,有了人口,就有了一切。
身后,响起了田畴的声音:主公高见,畴叹服。
子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欣喜的转身询问。
什么呀田畴不满的摘下头盔,狠狠的仍在地上:我军刚一列阵,正准备冲锋,东城头上士兵就报告说看见了对方军旗,说是打着翼德将军的军旗。
气得我转身就回城。
雷骑狼骑呢,也回城了吗?我心有不甘的问。
雷骑狼骑气势汹汹的出城,再灰溜溜的回来。
我们出云最强势的两大精兵,第一次配合作战,竟遇到了张飞这个捣蛋鬼,落的这番凄凉的局面。
让我好气又好笑。
田畴狠狠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头盔,恶狠狠的回答:雷骑狼骑既然出去了,就让他们展示给黄巾军看看,我自东门而入,让他们自北门入城。
翼德这个莽夫,害的我白紧张了一次,东门不开了,让他也自北门入城。
也好我无奈的赞同了田畴的主张,顺势拉着他说:我们去北门迎一迎他,这个莽夫,如此行军,害得我们虚惊一场,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我饶不了他。
第三章 乱世降临 第六十三节 博昌会战(下)第三章乱世降临 第六十三节 博昌会战(下)北门外,垂头丧气的雷骑狼骑一边入城,一边恶狠狠的瞪着七零八落的援军队伍。
这支稀稀落落的队伍蜿蜒数里,远处,地平线上也有这隐隐的黑点移动。
等我们到了北城门,浑身冒着腾腾热气的张飞遥遥看见我走来,暴喝一声:大哥,好马呀好马,这可是我平生未见过的好马啊!我们为了建立出云城的重装骑兵,特意花了几年时间,在草原上搜寻名马配种、训练,以张飞的暴力倾向,他到了草原转了一圈,所看重的马当然是好马,只是不知道,又是那个部族留下的种马。
汉代,匈奴西迁不久,好品种的马还没有完全绝迹。
而后来,在中亚细亚地区活跃的阿克哈·塔克马,据说就是匈奴人带去的。
这是一种适合重装骑兵骑乘的马,它也有另外的称呼法:叫汉血马或者顿河马。
俄国的哥萨克骑兵就是骑乘这种马。
按照古代兵书记载,在中国古代的军队中,都喜欢把军马喀嚓了。
因为被骟掉的军马在上阵时不会因为发情,而在队列中捣乱。
故此,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我们的大将总是选用最优秀的马,把它阉割,让它绝后。
著名的八骏是如此待遇,赤兔马也是如此待遇。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新中国时期,那时,边防军马也是照骟不误。
通过几千年的努力,我们的马匹越来越矮小。
而这里面最好的马,再度不断地被挑选出来阉割,以至于幸存下来的马速度越来越慢,体格越来越小。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宋以后,中国没有重装骑兵的原因。
嗯,翼德,虽然乐安是我们的领地,可是,你行军的方式也太散漫了吧。
我憋着气,努力压着火,耐心的说:博昌前方正在两军对垒,你如此散漫的行军方式,万一遇到了敌袭怎么办?你可知道,今日,你这样跑来博昌,差点被雷骑当作敌人,遭受雷骑狼骑的夹攻。
对了,我让你急速赶来博昌,你带的这支队伍是那里的军队?张飞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翻身跳下马来,嬉皮笑脸的说:大哥,没事的,我们逆济水而行,在博兴登岸见到了刘浑侄儿,他说:由博兴到博昌一路坦途,既有大哥坐镇博昌,绝不会让敌军绕过博昌攻击其后的县郡。
我听到这话。
嘿嘿,加上我新搞到一匹好马,一时心痒,就与碣石城守雄心·勃尔斤赌赛马速,所以,队伍跑乱了。
碣石城守雄心·勃尔斤,他怎么会来青州?我们既然遭受黄巾袭击,渤海郡怎么回没有动静。
按照杨凤传来的消息,张角连连受挫,感到人手缺乏,故此召集各部黄巾汇集冀州。
青州黄巾急着过黄河,黄河那边,应该有呼应他们的人手。
而就在这时,这个勃尔斤不奉号令,擅自来青州,还有没有律法存在了?勃尔斤呢?怎么没见到他?谁命令他离开碣石的?我厉声发问。
张飞见到我发怒,立刻收起了笑脸,老老实实的回答:大哥,听闻青州有警,高堂相国说:出云正在冬训,虽然抽不出军队,但冬闲季节左右无事,愿意从军打仗的平民不少。
反正,打完仗,过春节时他们就能归来,不误明年的农活。
所以,高堂大人帮助我们召集了3000平民,随我们来青州。
我摇摇头,气愤已极:勃尔斤是怎么回事?沮军师和云长在那儿?别东拉西扯,快说!张飞憨笑着,继续说:我们路过碣石时,碣石令陈群见到我们后,说冬天到了,他想来青州见见主公。
沮军师认为,碣石西望冀州,尼流而上可以照顾到平原郡,不可不加强防守,他愿意留在碣石,代陈长文(陈群)守卫。
长文听说青州有警,不放心主公,随身带了碣石城守雄心·勃尔斤以及碣石守军1000人。
我着急见到大哥,就带勃尔斤先行,云长与陈群都在后队。
我怒火万丈,跳着脚大喊:勃尔斤呢?我问你勃尔斤呢?你别给我说东说西,他不是和你在赛马吗,把他给我叫出来!——张飞瞪大了无辜的眼睛,真挚的说:谁知道他跑到哪去了,我们跑到博昌城下,本来相差不远,可他看到雷骑出阵,立即拨马往回跑,我喊都喊不住。
我气急而笑:翼德啊翼德,你长这么大的脑袋,干什么吃的?勃尔斤都看出势头不对,你就一点不想想,他为什么回头跑。
张飞猛烈的摇摇头,大声回答:我想那么多干什么?哥哥让我去打谁,我就冲他轮拳头,操心费脑的事,自有大哥给我挡着,我何必烦扰自己。
罢了罢了,与张飞讲道理,不如去对牛弹琴。
不对,这匹马好眼熟。
我疑惑的问:翼德,这个马……你是从哪里找见的?张飞颇为大度的摆摆手,一脸豪气回答我:大哥看着这马,也觉得好吗?那我就让大哥骑几天,玩玩。
我语重心长的教育道:翼德啊,你到出云玩了一个月,怎么学会一个坏毛病,我问东,你答西。
这马从哪里来的?快说。
这次,张飞爽爽快快的回答:大哥,我去看刺枪比赛时,见到太史子义(太史慈)骑了一匹大马在招摇,我问他那搞到的这大马,他说,在他家后院找见的。
我不信,跑去一看,果真,有许多好马。
接着,张飞憨厚的掰着指头,一个个数落着:嗯,我也没贪心,就拉了三匹马回来。
大哥一匹,我一匹,云长一匹,如何?我已经无话可说,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张飞:翼德,子义告没告诉你,他住的是我的房子,他的后院,就是我家的后院。
张飞闻言,一脸恍然的表情:怪不得,怪不得子义反复叮嘱我,这马拉走后,一定要告诉大哥一声,原来如此。
糊涂,那可是城主府啊,你进门时,连门上的牌匾也不看看吗?苦啊,这匹马可是成年大马,那可是专门留着配种的佩尔赛马——出云神马。
这个张屠夫,他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
张飞连连点头,表示意会:是啊,我说呢,怎么子义一人住那大房子,却要住在偏厅,原来真是大哥的府邸。
这样的话,门上挂着城主府的牌匾,就不奇怪了。
遇上这样一个厚脸皮,我无言以对,只好愤愤的嘱咐田畴:子泰,勃尔斤身为城守,行军中不按章法,不行号令,依律重罚。
张飞么,虽然这不是他的军队,但身为前锋,行军不派探马,不呼应后军,依律处罚吧。
目前,大战在即,这些处罚先记下,等战后一并处理。
身后,张飞听到我的命令,低低的嘟囔:十几军棍换一匹玉追马,值。
以张飞的嗓门,这嘟囔声和常人的叫喊差不多。
听到这话,我腿一软,差点跌倒——白色出云马,马名玉追,这还是我起的名字,原来,他全知道。
当天,陈群与关羽抵达了博昌城,带来了3000平民军队。
出云平民,经过三年军管,早已习惯了军事化行动。
甚至,就连集体出门办事,也是走着军队式的整齐步伐。
即使是单独行走的青壮平民,经过几年的训练,听到一声军号,立刻就能排列组队。
发给他们一支兵器,这,就是一只战斗队。
我一直认为,若能长久的这样坚持下去,出云的百姓也会像德国人一样,严谨而有纪律,招之能战,战而胜之。
现在,我手头有两个军团,7000余人,若是用一个军团迎战黄巾,太单薄,若是两个军团同上,手头只剩下博昌守军。
一点预备队也没有,对于正面会战来说,可是很危险的事,这四千人来的正好。
这些援军进城后不久,遭受了我们巨石炮恐吓的黄巾拔寨而起,退后两里重新扎寨。
也难怪,本来是攻城式的下寨方式,当然要尽量逼近城墙。
现在,要改为会战式的扎寨,两军阵前就要留足空地。
随后的两天,我们迅速的熟悉着队伍。
张飞自告奋勇担当了雷骑统领,关羽抢不过张飞,顺势担任了狼骑统领。
两个军团步卒由乐进统领,正面迎战黄巾军。
碣石城守、公牛部族首领雄心·勃尔斤,统领碣石援兵和出云平民队,作为战略预备队,与我压阵。
第三天,谷山奉令到黄巾营中,传达我们的消息:由于雪后地未干,另外,黄巾老弱尚未安置妥当,所以,会战拖后两天进行。
谷山传完令,明显的感觉到黄巾将领都松了口气,毕竟,随着我们援军越来越多,胜利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谷山也乘机与杨凤进行了接触,并转告他:等会战开始时,偏右列队,队伍尽量靠近前阵,如果战败,叫他收拢残军,一路退往泰山郡。
光和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尽管双方都在极力拖延,可是,会战的时间仍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根据杨凤传来的消息,此战,青徐黄巾淘汰老弱,共得精锐11万7千余人,我方以青州迅驰第一、第二军团7000人,雷骑狼骑各1000人,碣石出云联合军团4000人,共计13000人迎战。
清晨,薄雾再次升起,淡淡的飘散在大地间。
黄巾军将领宣布:拆毁大营,以死相博,胜则入博昌城居住,败则埋骨于荒野。
在这种决然的气氛感召下,黄巾士兵终于鼓起了凶悍之气,悲愤、绝望地拆毁营帐,齐齐的列队站在荒野之中。
一阵呜咽的歌声起自黄巾大队: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这歌声,用心如死灰般的苍凉语调反复咏唱,每唱一边,和者愈众,渐渐的,整个黄巾军都在低声咏和,唱的神情恍惚,唱的如痴如醉。
多年以后,人们探讨起这场会战的意义,认为:我手头拥有具备强大穿刺能力的雷骑狼骑,在明知对方准备以死相博的情况下,不采用迂回包抄、分割包围的战术,却执意要与十倍于己的敌人正面交战,因此给我军带来惨重伤亡。
似乎,有负于我精通兵法之名。
真是纸上谈兵啊!博昌后方,是刚刚稳定的乐安,我们花了很大的精力治理,如果让敌军冲入乐安,带来的后果不可想象。
拿百姓的家园作为诱敌深入的乐土,把我治下无辜的百姓丢入战火中煎熬,这种狠毒的心肠,我尚不具备。
所以,我们退无可退。
黄巾盗匪,胜则四处劫掠,败则四散而逃。
若不把他们争胜之心激起,让他们聚集在一起,战而胜之,一旦他们败逃,躲到我们能力不及的偏远地区割据,时不时的出来抢劫,那战火牵连,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也不知多久才能结束。
此战,或许我们伤亡很大,但它避免了其后劳民伤财的数次征伐。
或许,在我潜意识里,也有一点点英雄主义作祟。
但不管怎样,以寡击众,一战而定青州,正是我所期望的。
以这样少的兵力,击败十倍于己的敌人,青州兵团这样强大的战斗力,让今后所有窥视它的人都感到战栗。
薄雾消散,军号响彻原野。
在黄巾军列队完毕后,博昌城头升起了四面军旗,雷骑、狼骑、青州军团、碣石出云联合军团军旗升起,我们的军队出战了。
随着西门打开,最先走出的是青州第一、第二军团,五个营的长矛兵以营为单位,排列成16乘16的矛阵,伴随着每队鼓手的腰鼓声,缓缓而坚决的注入到平原中。
伴随着一阵阵鼓声,沉默的长矛兵发出整齐的脚步声、哗啦啦的甲叶声也随着士兵们的步伐,单调而一致。
在不断的战斗中,我们发现,士兵们手执长而不灵便的长矛,一旦离开了队列,则既无用武之地,又会变得孤立无援。
而当长矛兵前进时,但见林立的长矛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击对方的队伍,其威势和速度在当时步兵中是罕见的。
所以,我们必须使士兵牢牢随着队列前进,只有这样,才能发挥他们的集体优势。
但是,即使在平坦的地形上,为使密集的队伍在高速前进时保持整齐的队形,也必须进行反复不断的操练。
我们时间不够,无法使士兵养成条件反射式的整齐划一,所以,曾经想出以军歌的节奏来统一步伐。
可是,两军开战时,士兵们显得格外紧张,不可能一边唱歌一边战斗。
经过反复试验,我们决定采用了安塞腰鼓作为军中军鼓。
方形步兵大阵中,空出一小块地方,安置五至十名鼓手,军队随着腰鼓声迈步,打着拍子行军列阵。
甚至,发动攻击时都是按照战鼓声音的节奏,整齐的刺出长矛。
博昌会战,是这种新战法的第一次展示,现在看来,震慑效果明显。
黄巾士卒看到我们这支军队敲敲打打的步入了战场,歌声渐渐低了下来,终于渺不可闻。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这腰鼓,使冰冷的空气立即变得燥热了,使恬静的阳光立即变得飞溅了,使困倦的世界立即变得亢奋了。
使人想起: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十个腰鼓发出的沉重响声,碰撞在四野寒风呼啸的田野上,田野蓦然变成牛皮鼓面了,只听见天地之间一片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五个长矛方阵中,百十个腰鼓发出的沉重响声,鼓手胳膊、腿、全身,有力地搏击着,急速地搏击着,大起大落地搏击着。
碰撞在充满决死之心的黄巾士卒心上,黄巾军的心也蓦然变成了鼓面,也是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一阵细碎的滚鼓声响过,冲塞天地之间的鼓声豁然消失,静寂,大地在一片寂静中默哀。
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雷骑,那披着全身铁甲,马额上挑着锋利的长刺,马上骑士面目掩映在面甲之下,锐直的长枪整齐的戳向空中,如雷如风如电,奔向了矛阵右方战场。
在滚滚的烟尘中,随着张飞的一声暴喝,那铁流嚯然静止,仿佛,千百年来,它一直呆在哪里一样。
军号声再度响起,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2000弓兵缓缓步出了城门,悠闲的走到矛阵后,列成疏散的队型。
弓兵队中的鼓手敲着轻松的鼓点,招摇的走完这段路程。
随即,整齐的大鼓声响起,2000格斗兵一路小跑奔出城门。
这些格斗兵一手持圆盾,一手持刀、剑、战斧等短兵刃,直接跑进了弓兵队中,每名格斗兵照顾一名弓兵,摆出了护卫姿势。
此刻,腰鼓声再度响起,城门口,又有5个长矛队整齐划一的走了出来,走到弓兵队后面列阵。
对面,阵阵鼓声中,黄巾军惊恐的看着博昌西门不停的吐出一队队士兵。
论号令之威严、队列之整齐、训练之有素,惯于和地方武装以及汉朝地方军队作战的黄巾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一次,黄巾士兵心中,泛起了对方不可战胜的念头。
那整齐列队的博昌守军,在黄巾士兵眼中,已经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铁拳,只等一声号令,铁拳将向他们砸来,沿途,将横扫一起障碍。
军号声再度响起,关羽统领的狼骑出城了。
今日,狼骑甩掉了一切负担,不带面甲,以一身轻装弓骑兵的装束,嘴里不停的发出喽喽喽喽的怪叫,旋风般奔向步兵阵的左方。
黄巾大队中,杨凤心中暗暗的叫苦:主公令我在阵前右方布阵,可是,右方正对着狼骑兵,看着对面狼骑嚣张跋扈的面孔,一旦两军开战,挡着狼骑进攻路线的他必然首当其冲。
杨凤部下的士兵虽然在黄巾中,战斗力也算不错,但能否承受住狼骑的践踏,他心中丝毫无底。
城门口,当所有的前锋士兵都出城之后,我平静的询问:勃尔斤,斧子磨利了吗?勃尔斤手抚着斧刃,气势汹汹的回答:城主,我的斧子正想着喝血呢。
我点点头,扬声吩咐:命令,子泰统帅所有守军,闭城坚守。
命令,长文(陈群)随我出城,在军中参赞军事。
勃尔斤,命令联合军团出城,吹响军号,像四野宣告,大战开始。
为了跟上我的马匹,联合军团采用小跑的方式,紧紧追随在我左右,嘴里统一发出呼嗨呼嗨的号子声。
当鼓声停息的那一刻,大地上一片静寂,只听见风吹过荒原,发出呜呜的哭泣。
一群黑鸦发出呱呱的怪叫,飞舞在军阵的上空,似乎等着享用它们的美餐。
荒芜的大地上没有一棵树,小草也俯低了头,等待溅落的鲜血。
我拍马走到了长矛兵前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宣布:此战,我军必胜。
上万个嗓门同时吼出了必胜,必胜的呐喊。
等声音平息,我大声吼道:此战,我军以寡敌众,勇士们,我期待你们的勇猛,攻击向前,绝不会头。
士兵们再次呐喊: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此战,是堂皇之战,我军正面迎战十倍于己的敌人,孩儿们,用一场辉煌的胜利宣告天下:青州,不可战胜。
不可战胜,不可战胜……勇士们,前进。
照顾好你同伴的后背,把你的后背交给同伴照顾,攻击向前,誓不回头。
军号声雄壮的响起,乐进大声发令:竖长矛,原地踏步,鼓手,准备。
勇士们,前进,我希望,每一个战斗而死的勇士,你的身体仍然倒向敌人,擂鼓,进军。
我拔出马刀,戟指着黄巾大队,发出了攻击命令。
此刻,如果在高空向下俯视,就可以看见这样一番奇怪的情景:两军列阵准备交锋,一方是黑压压的10万之众,另一方,只有一万多人,列成五个小小的方阵。
但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地首先发起进攻的,居然是人少的一方。
相反,人多的一方反而显露出萎缩的神情。
博昌会战,就在这样的情景下,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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