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福康安的大军还没到巴布镇,我们便又在街上晃荡了一天。
巴布是个盛产黑曜石的名镇,昨日因是晚间,很多店铺都关门了。
今日逛下来才发现,这边的黑曜石店铺着实不少,每隔几步就有一家。
我兴奋地在店铺在中穿来穿去,出了东家逛西家。
眼前一块带着彩虹色泽的黑曜石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块黑曜石通身漆黑,如墨般深沉的色泽中,隐隐透出一股七彩的彩虹色泽来。
放在一堆白色水晶石做的莲花中,更觉醒目。
把秋,这块石头怎么卖?我好奇地拿起这块堆在水晶莲花中的黑曜石,不住地把玩起来。
那老板一见我这举动,连忙跑了过来。
那肥胖的身躯在跑动时,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般壮观。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黑曜石,脸色极为难看地小心打量了一番。
好久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不是石头,这是彩虹黑曜石,整个巴布也就只有三块,就算是皇宫大院,也未必有这样的石头。
这可是我这里的镇店之宝,多少钱都不卖!看他那一脸的得意之色,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块石头永琰笑着走了上来,老板,我也喜欢这块石头,我出这个数,你卖不卖?永琰朝那个肥掌柜竖起三个手指头。
三十两?笑话!我说过了,出多少银子都不卖!你还是到别家去看看吧!掌柜的一脸送客的表情。
不是三十两,是三百两!一旁的有月冷冷地开口。
掌柜的一听这数,险些把手中的彩虹黑曜石摔在地上,幸好回神得快,才又牢牢捧在怀里,多,多,多少?三百两!有月又开了口,这回的声音更加冰冷,如刀刃般掷地有声。
好!既然客官这般有心,那我就勉为其难,忍痛割爱了。
掌柜作出一副很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跟壮士断腕差不多。
既然掌柜说得这么勉强,那就算了。
有月扇子一甩,准备走人。
我们也会意过来,朝门外走去。
不,不,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好玉佩英主,公子这般识货,只有这方彩虹黑曜石才配得上公子的雅韵。
公子能看中这方黑曜石,也是缘分。
那我就不说虚话啦,若是公子真的喜欢,二百两银子,算是跟公子结个善缘。
掌柜的一改刚才大义凛然的模样,表现得甚是温顺和善。
若是没见过他刚才那副嘴脸,恐怕我们都会被他此刻的慈蔼之色所迷惑。
好!既然掌柜的这么有心,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月说着,收起扇子,笑着接过掌柜殷勤递上来的彩虹黑曜石。
仔细把玩了一会儿,恩,果然是块宝石!说着便把那块黑曜石挂在香妹颈上,香妹也笑着取下原先颈上的银项圈,套在有月颈上。
两人相视而笑,情意绵绵。
掌柜地在一旁干咳了一声,公子,这。
有月连忙会意,在身上摸索起来,好一会儿,才讪讪地道,呃。
掌柜的,不好意思,今日走得匆忙,忘了带银子,现下身上只有区区五十两纹银。
这黑曜石我就先收下了,至于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明日一定奉上。
看着一脸猪肝色的胖掌柜,我跟永琰甚觉不忍。
下一刻,耳中便传来杀猪般的叫声,什么?五十两银子也想买这黑曜石。
上次有人出八十两我都没卖。
不行,你得把它取下来,还给我!说着便打算扑上前来,夺香妹胸口的彩虹黑曜石。
有月扇子一挥,挡在前面,冷冷地吐出一句,好!八十两就八十两!说着便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掷了出去。
掌柜的一个闪身,稳稳地将银子接在手中,掌柜见到银子时,脸上刚露出来的几分笑意,在看清银子的数量时,又耷了下来,什么八十两,明明是五十两。
刚想发作,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就他那身板,要追上是不可能咯。
他只得咬着牙,叹了气一声,哎!算了!没亏就行!走出去好久,我们才相视大笑起来。
我跟永琰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有月讨价还价的本事了,香梅今日却是第一次见,所以小心地问,月公子,这样行吗?有月回给她一脸腻人的柔光,行!他不会亏的!放心吧!闻言,香妹的眼中,满是爱慕之情。
我跟永琰在一旁甚是尴尬,突然看见前面的巷子里,排着长长的一队人。
我心下一动,飞快地跑了过去。
跑到近前,看到施心斋三个字时,我真想雀跃起来。
昨晚上逛得匆忙,只走了几条大街,没走这边的偏巷,所以才没发现这个施心斋。
我三步并作两步,朝斋内跑去。
外面的人以为我要插队,想伸手拦我,但被扭身让过了。
到了斋内,布置跟柳廊镇的差不多,就是这边的铺面明显大了很多,药柜也比那边多。
但人手却仍是只有两人个,俱是羽冠白衣,神韵非常的少年。
两人对我视若无睹,问诊的忙着问诊,抓药的忙着抓药,甚至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功夫的都没有。
一副观赏请便,来去自由的样子。
我好奇地走到药柜旁,开始在不妨碍那位少年抓药的情况下,研究起药柜中的药来。
那少年总算抬头打量了我一眼,从柜上递过来一张已经开好的药方。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欣喜地接过药方,凭着我过目不忘的能力,打量了各个药柜上贴着的药名,便开始按方抓药。
几付药抓下来,已经纯熟很多,我便放开手脚大干起来。
永琰他们进来后,见到的就是我在药柜间穿梭,忙碌配药的情景。
几人都笑看着我,我朝他们挤出一抹灿烂的笑来,严公子,你们先去逛逛,我忙完就去找你们。
几人无奈摇头笑笑,便出了施心斋朝街上走去。
我到戌时的时候才回到酒店,永琰他们都已用过晚膳。
我叫店家随便准备了一点吃食,送到我房里。
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永琰在一旁调侃道,青公子,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我闻言犹自无所谓地吃着,反正我吃饭速度本来就快,只一瞬,便风卷残云般消灭掉了所有食物,浪费可耻,我从不浪费。
我拍拍自己有点鼓胀的肚子,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恩,食物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永琰好笑地看着我,青公子,今天做了一天跑堂的,有何感想?嗯,一个字,爽!我回头笑看了一眼永琰,明天我还要过去当跑堂的,所有今天想早点休息啦!好!不过明天福康安他们应该能到了,应该还会在这里闲呆几天,你还可以再做几天跑堂!永琰笑着取出丝帕,轻轻擦去我嘴角的油脂。
嗯!不是几天,以后你们每到一个地方,我就要去当地的‘施心斋’帮忙,所以应该会有好些日子呢。
我难得认真的说。
也好!随你喜欢!永琰摸着我的头,笑得云淡风轻,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环境,这次带你出来,也是想让你散散心。
你觉得怎么样开心,就怎么样好咯!闻言,我很是欣喜和意外,原来永琰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呢!我笑着在他额头上一啄,算是对他的奖励。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施心斋当我的跑堂。
福康安在午时末到了巴布镇外,等军队安顿完毕,就接到和琳的密信。
说是已经调了一队人马过来,助军队一起攻打乾州,为首的是参将杨遇春。
杨遇春是去年武试的武状元,功夫自是不弱。
其人有勇有谋,自随和琳来四川后,身经百战,立了不少战功,后被擢升为参将。
现领五千军马,过来乾州助战。
杨遇春到时,已是当天酉时。
日暮西渐,绯色的云霞在天际飘摇,落日的余晖斜照在军中众人坚硬的铠甲上,耀起一片柔和的金芒。
福康安的军队已经安营扎寨,整顿完毕。
此时正在造灶生火。
听闻前方十里常遇春已经带队前来,福康安连忙领了一队几十人上去迎接。
在出去五里的地方,碰上一队人马,五千人上下,军容严整,旌旗翩翩,延绵数里。
古道绵绵,黄沙漫漫。
白马啸啸,军车辚辚,一路风尘一路豪气。
军前两人,白甲皑皑,英姿飒爽,长剑挟腰际,白马蹬脚下,神采飞扬。
福康安拍马上前,笑着迎了上去。
那两人见福康安拍马过来,也都相视一笑,打马上前。
三人在相隔一里的两军中间相会,俱都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云霄,如风雷声动。
待军队安顿下来后,福康安下令驻军三天,再行进发。
之后便带着杨遇春和另一员参将,进城找我们。
我在施心斋中抓最后一副药,现在已近戌时。
可能是病患们有感于施心斋的宅心仁厚,都是到戌时便不再继续排队,让他们有休息的时间。
除非有特殊病号,才会临时打扰。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凡人,压根就不需要休息。
我把药递到那个老大爷手里,他千恩万谢地走了。
哇!好感动!原来助人是这么快乐的事情。
这几天在施心斋中见了很多这样的病人,让我觉得做神仙真好,举手之劳就可以帮到这么多人。
反正我有三千年的寿元,就慢慢来吧!小清,辛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那坐诊的小十一笑着跟我说。
是啊,小清,这两天辛苦你啦!那个抓药的小十二也笑着走了过来。
这两天已经知道施心斋里的人都是以数字来命名的,大清国内总共有上百家施心斋,旁边的缅甸,暹罗也有几十家分号。
看来这次彤华是出动了整个仙药府的医众,救民于水火,真是福德无量。
曼清!永琰笑着进了施心斋,他身后除了有月和香妹,还有三个俊雅男子,你看,谁来啦!我连忙探身看去,福康安一袭紫衣,俊雅出尘,正淡笑着看着我。
他身旁一人,约摸十七八岁,但下巴上却长出一缕卷曲的胡茬。
白衣翩翩间,儒雅非凡。
虎眼炯炯时,英武十分。
当最后面的那袭白衣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眼睛差没掉出来。
下一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一个飞身扑了上去,搂住了那抹修长而英气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