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朗月独明。
么妹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
这样的夜晚,不出去走走,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想着便披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轻巧地跃上窗台,一个起落,便飞出了三丈高的院墙,朝府外掠去。
白天由于要排练,而且细云也有交代,不许她跟香妹出去。
所以么妹一整天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尽情地释放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这次香妹进乾州,只是为了替么妹打掩饰。
么妹这次进乾州的真正目的是,摸清乾州城吴八月府衙中的布局,并且想办法联络到已经进城有些时日的罗思举。
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但听说也是个翩翩美男子,而且身手了得,如果可以,就抢回山去做我的夫婿。
么妹想到这里,嘴角牵起一抹诡魅的娇笑,竟比此刻绝美的月色还妖艳几分。
突见不远处掠过一道黑影,只一瞬,便消失在了吴八月府中的高墙内。
这让原本打算出府瞧瞧的龙么妹,一个起落,又跳了回来。
只是等她进了府衙后,那道黑影早就消失在了内院中。
什么人?这么厉害?身法居然比我的燕子三点水还轻巧?要夜行,也不要挑这种有月亮的晚上啊!不是太自信,就是太外行了!么妹这么一想,好奇心顿起,飞身跟了上去。
几个起落,黑影消失在一处幽静的别院。
院中烛影摇曳,院内寂静无风。
么妹刚站稳身形,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赶忙遁入一旁繁盛地紫藤花架下。
一进去,就见里面黑漆漆地,蹲着一人。
么妹吓了一跳,险些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幸好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么妹的嘴。
一股浓重的汗味朝么妹飘来,虽不难闻,反而还带着几分腻人的沉稳感,想来这人已经几天没洗澡了吧。
么妹开始认真打量起此人来,这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脸,看不出什么模样。
此时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一手撑在地上,一副蓄势待发地样子。
看得出,只要外面一有动静,他手一按,保管可以飞出院去。
这时院外传来几人的说话声,么妹连忙竖起耳朵。
明明看他进了这里!别瞎说,这是大王的别院,惊扰了大王,谁担待得起!可是如果那人是来行刺大王的,我们又有谁担待得起?!这。
正在那人犹豫不定的时候,院中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吴八月穿着白色的缛衣,飘然而来,脸上一片冷然。
启禀大王,刚才见有一道黑影进了院中,小人等不敢进院打扰,但又怕那人对大王不利,所以。
几个家将都俯身跪了下去,其中一个穿了一身灰白色甲胄的家将朗声答道。
行啦!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没事!吴八月起唇一笑,月光中,那俊朗的脸上,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待一干家将走后,吴八月冷冷地扫向院中,最后把目光停在了这边的紫藤花架下。
隔着厚厚的几层花藤,么妹都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的眸光。
但只一会儿,吴八月便转身朝房中行去。
么妹这才松了口气,转向一旁的蒙面人。
那黑衣蒙面人虽是放开了手,但并没放松警惕。
直到从吴八月的房中再次传来低低的娇吟声,他才小心地起身,走出了紫藤花架。
么妹连忙跟了上去,只几个起落,又来到一进小院中。
这院子好像久没住人,廊上居然结起了几张硕大的蛛网。
网心几只黑色的大蜘蛛,正小心地伏着,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那黑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么妹一落地,就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
但只一瞬,那道凌厉的杀气又归于无形,如一阵风般,无痕无迹。
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那人也不回身,只是淡淡地说道。
么妹一愣,朝四周一阵张望,继而一抹灿笑涌上那张娇颜,呃。
不好意思,请问,我该怎么回去?么妹是第一次进府,对这府中的布局自是不熟。
何况又跟着这人来来回回几个起纵,早已分不清回去的路了。
那人不开口,她会一直跟下去。
但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迷路了。
那人哼地一声冷笑,哪有人不认识路,就跟了上来的。
他缓缓的转过身,看向此时正一脸灿然的么妹。
下一瞬,他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一个怎样曼妙的女子啊,那皎若明月的脸庞,那静若处子的神韵,那纤若莲姿的倩影,竟让他生出一种异样的柔情。
但只一瞬,他便回过神来,不去看她的眼睛。
直觉告诉她,这女子有古怪。
而这古怪就在她那双如碧波般清透的眼眸中。
女人,你要去哪里?么妹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刚才叫自己什么啊?女人?谁是女人?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待嫁闺女,这男人真欠扁。
你刚才叫我什么?臭男人!么妹毫不示弱地回敬了过去,一脸寒意,吓得廊上的蜘蛛,都不管网上已经粘着的苍蝇,慌忙爬回到了柱上,躲在暗处偷窥起来。
哈哈哈!女人生气起来也很好看嘛!那黑衣人朗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朝么妹走来。
潇洒的身姿,在月光下更觉飘逸。
么妹也不退让,冷冷地看着那道身影逼近。
就在那人离自己还有半丈之距的时候,猛地欺身上前,狠狠朝黑衣人胸口递出去一拳。
那黑衣人不避不闪,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抓向么妹的胸口。
么妹这拳如果打中这人,估计胸口也会被他抓个结实。
么妹心下更来气了,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停住身形,么妹玉腿一抬,顿时扫起一股劲风,朝黑衣人胯下踢去。
黑衣人一见这个架势,嘴角牵起一抹坏笑,连带着他的眼角也往上翘起,美目中闪过一片华光,哇!你谋杀亲夫啊!说着潇洒地一侧身,躲过了么妹这一腿。
抓向么妹胸口的手一沉,向么妹玉腿抓来。
么妹连忙抽腿,可是此人动作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脚裸已经被他抓在手里。
么妹又气又恼,想抽腿,却愣是抽不出来。
么妹本也是个豪爽大胆之人,在她们苗寨中,甚至比他大哥还能呼风唤雨。
更不似一般女子,娇羞矜持。
可现在这般被人抓着自己的腿,想要当作没事,也很困难。
所以此刻,她已是满脸红云,想来若是白天,比那漫天的木棉花也还红上几分。
你放手!不然我可不客气啦!本来是想给他一点教训的,没想到自己反倒栽在他手里了。
脸红归脸红,但该有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输人。
那黑衣男子笑得更起劲了,抓着么妹玉腿的手一用力,把么妹往自己身前一带。
下一刻,么妹便跌进了他怀里。
好啊,女人,那你就不客气看看。
是不是想来个强女硬上弓啊!那我可是欢迎地很啊!么妹惊慌地抬起脸,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心下不禁一颤。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拥有这样深邃幽远的眸子的?!么妹不自觉地抬起手,缓缓伸向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黑衣人没有阻拦,眼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当黑布下那张俊逸到极致的脸,呈现在么妹眼前时,么妹整个人都呆了。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浓眉如剑眼如潭,郎鼻如峰唇如水,俊脸如玉面若虹。
此刻那张俊脸上正漾着一抹腻人的淡笑,唇角牵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眼眸则闪着夺目的光辉,深情地看着自己。
啊!么妹一声惊叫,连忙推开那黑衣人,转身就跑。
这样的男人,太妖艳,太夺目,太养眼了,太。
太。
反正不能看,看了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啦。
那到时候自己不是很惨!你认识路啦?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的话语。
么妹闻言,这才惊觉,自己还在迷路中。
她停下身,但却不敢看向那抹慢慢向自己靠近的黑影。
女人,说吧,你住哪里?那个慵懒地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这次,听到他叫自己女人,不但没有反感,心头反而还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院中有一片很大的木棉花。
么妹低着头,轻声说。
好吧!跟我来吧!黑衣人走向院门,一个漂亮的起身,人已经跃上了墙头。
么妹不敢迟疑,脚下一点,轻轻地上了院墙。
如飞燕般,轻巧地朝着远处的黑影方向略去。
过了几个墙院,终于看到了那个种满木棉花的庭院。
么妹高兴得一个起身,跃上了自己房间的屋顶。
正想下去时,却被黑衣人伸手拦住。
黑衣人示意么妹朝对面看,么妹抬眼时,只见一袭白衣,在香妹门口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吴廷礼站在香妹帐前,看着床上一脸平静酣睡着的俏丽佳人,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不是她,她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他不想再想下去,因为结果会让他心痛。
这个房间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周围都是她喜欢的绿色。
他知道她要来,特意在房中点起了檀香,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可是她连房门都没进,就去了那里!床上那张熟睡着的娇颜,在月华下,闪着琥珀般清润的色泽。
如玉似璧,如云似烟,一如她先前一般,恬静温婉。
他心中一颤,蹲下身,仔细端详起床上佳人的玉容。
果然清秀丽质,虽没有她来得不染纤尘,却也是如兰般幽静雅致。
他不自禁地抬手,覆上那张如玉般晶莹剔透的脸。
下一刻,一双因惊恐而大张着的美目,对上了他忧郁温情的双眸。
香妹一惊,连忙坐起身,颤抖着身子,缩到床角。
他一怔,继而俊雅的脸上掠过一丝浅笑,如风拂柳,如云蔽月,若有若无。
他在她惊恐的视线中,缓缓转身,朝门外走去。
身姿飘渺,身形挺拔。
屋顶上两人等那抹白影消失在了院外后,才跳下房顶。
女人,是这里吗?黑衣俊男笑着问,声线低缓,略带磁性。
嗯!谢谢!么妹低头,不敢去看那抹俊朗的黑影。
好!那我有空再来找你!声音刚落,人已经飘出了院外。
么妹回头,一轮明月高挂,几缕游云轻浮,哪里还有那身黑衣。
么妹浅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