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不知何时织满了天空,将整个司马府笼罩在一片暗淡之中。
因为昨夜闹了大半晚,加之是个大阴天,今日司马府的主人们起的特别晚,辰时已过了,夫人还在内室睡着。
只有下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也只是轻轻的,唯恐吵醒了夫人。
季于,不好了,夫人醒来直说难受,象是病了!秋急匆匆地跑到管家季于面前。
想是昨夜的事引起的,别慌,我马上去请医师。
说完,季于急步向府外走去。
秋回到内室,见夫人已睁开眼来,忙凑到夫人幄账旁,夫人,您感觉怎样?夫人皱了皱眉,虚弱地道:头晕,请医师了吗?季于去请了。
那贱奴,追到了吗?秋不知怎样回答,告诉夫人没追到?看看夫人的样子,又迟疑了。
见秋不语,夫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夫人——不必说了。
夫人轻轻抬了抬手。
我儿呢?夫人问。
大公子已经醒来了,正和学子们聊天呢!去叫他来。
此刻,她最想见的是儿子孟子宣。
******孟子宣书房,几位学子早食后闲坐聊天。
听说了吗,如今王都国学里,乐语和乐舞两门课都由大司乐来教了。
一位瘦削的学子道。
嗯,我也听说了,这样最好!高个学子说。
大司乐是干嘛的?稍矮的学子问。
书房内爆发一阵哄笑。
亏你还在国都国学求学,连大司乐都不知道?说话的人指着矮个学子,边笑边说。
大司乐可是相当大的一个官,不仅是王都国学的主管,也是整个王国的音乐主管!孟子宣解释。
矮个学子了悟地点点头,随即手一挥,管他什么大司乐小司乐,反正和我没关系。
怎么,难道你不想上王都国学?高个子学子诧异,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过不想去王都的呢!不想。
等过些日子,父亲就会封个邑给我,我再娶个娇妻,关上门自由自在地过日子该多好!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吧!高个子道。
这也没什么不好,孟子宣道,人各有志,其实我也很羡慕这样的生活!听了孟子宣的话,大家颇感意外,在他们眼中,孟子宣可是德艺双修的才子,怎会满足于此?又一想,这种生活也的确没什么不好,这可是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梦想呢。
大公子!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
学子们闭了口,齐将目光望向门口,见走进一个长相恬静的妾奴。
什么事?孟子宣问走进来的秋。
夫人要您过去!我马上去。
******医师,我母亲怎样?孟子宣问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
老者刚为夫人把过脉,道:不必担心,夫人是肠胃虚弱,加之没休息好,致气血两虚,肝阳上亢,只要多加休息,按方服药即可。
当下在竹简上写了方子,交给孟子宣。
送走了医师,孟子宣命管家拿了方子到草药坊去配药。
自己则坐在母亲席前,察看起母亲的气色来。
我的儿,不必担心,母亲休息一下就好了。
夫人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那个逆子也走了是吧?孟子宣点点头。
哎,那个不孝的东西,走了也罢!夫人叹着气。
母亲,别想这些了,好好养病,家中之事您就别烦心了!孟子宣劝慰道。
夫人——随着一声娇脆的喊声,孟姜出现在门口。
她来探夫人的病,见孟子宣也在,不禁微微颌首,露出一丝娇羞的神态。
夫人,哎,那该打的桃子,竟然才告诉我!孟姜坐到夫人席前,握住夫人的手。
一点小病,倒把你们都惊动了。
夫人向孟姜微微一笑。
可吃药了?孟姜关切地问。
已着人到药坊去了。
孟子宣道,第一次和孟姜挨得如此之近,若不是他向左侧微微倾斜,两人就碰到一起了。
孟姜身上有一种香草的味道,想是衣服熏了香的缘故,这味道钻进孟子宣的鼻孔里,让他浑身不自在。
母亲,儿先往学子们那去了。
孟子宣站起身来,向母亲请示。
好好,去吧,这有洛姚陪我呢!孟子宣出得门来,长出了口气,终于不必闻那浓浓的香草味了。
孟姜见孟子宣告退,想和他一起走,又觉失礼,便又陪着夫人闲话起来。
今日,她的心情出奇地好,那贱奴终于消失了,看他孟子宣还对我冷冰冰?就算冷冰冰也不怕,只要没有那贱奴在,还怕他孟子宣爱不上我?就算爱不上我也不怕,待把眼前的夫人搞定,还怕她不去提亲?又想,本小姐可是天子册命的司空大人的大小姐,能攀上我们家是他们的福气!******周筱青和叔子烈两匹马一路沿渭水疾奔,午时刚过已到了渭水北岸山脚下一个小村落。
只见田亩整齐麦香稻绿,碧水小桥流云飞鸟,一条阡陌弯延伸入山野人家。
筱青,下来休息一下吧!叔子烈边说边跳下马,伸手扶过周筱青。
周筱青借着叔子烈的手劲一跃下马,忽觉腰背酸痛难当,哎哟一声坐倒在地。
怎么了筱青?叔子烈赶忙问。
周筱青第一次骑了这么长时间马,腰背酸痛难当,坐在地上不想起来,道:没想到骑马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心想,可怜我一个都市小白领,能会骑马就不错了,居然骑了大半日的快马,这哪里是骑马,简直是被马骑嘛。
来,喝水!叔子烈见周筱青皱眉咧嘴的样子,从大哥送的包裹里取出一皮袋水递给周筱青。
周筱青见了水,方觉口渴难熬,赶紧接过来打开软塞喝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叔子烈咽了咽唾沫。
你也喝!周筱青几大口进肚,体力恢复了不少,将水袋递给叔子烈。
叔子烈接过水袋捧到嘴边,只觉袋口仍留着周筱青的唇香,竟不忍再喝,在周筱青的一再催促下,他才喝了几口,重新将水袋收好。
子烈,什么时候能到王都?过了这个村子,翻过山,就到了天子的地盘了,再走上半天,差不多就到王都了。
周筱青举目远眺,见山峦叠翠,雾气朝朝,翻山是不是要很久?她问。
一会问问村民,晚上若翻不过去,只有等到明早了。
叔子烈答。
周筱青对爬山很感兴趣,她还记得那次登泰山,连缆车都未做,一步步地爬上去,累得几乎吐血,终于到得山顶,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壮丽的日出,辛苦被喜悦取代,感觉很幸福。
想什么呢?叔子烈见周筱青含笑望着远方,那积着微尘的清秀脸庞在阳光下显现健康的红润,自然祥和的微笑带着孩童般的无邪,纤弱圆润的香肩裹在男式黑衽衣中,格外惹人怜惜。
想起了泰山。
周筱青道,目光从远处收回,我们走吧!她站起身。
叔子烈也起了身,两人牵了缰绳向村子走去。
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屋子用泥草筑成,虽简陋却很温馨。
两人将马拴在木栅栏上,走进散养着鸡鸭鹅的院子里,喊道:有人吗?连喊两声,从屋内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是哪位?见屋内回话,两人互望了一眼,道:是过路的!不多时,木头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却不是老婆婆,而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
女孩着蓝布衣裳黑布鞋,头发中分结着两条黑发辨,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忽闪着,稍稍下垂的眼尾很有亲切感。
女孩见面前是两个黑衣少年,愣住了。
周筱青和叔子烈见开门的竟是一位貌美女子,同样感到意外,也愣愣地向她望着。
容,是谁呀?屋里传来老婆婆的声音。
叫容的女孩回过神来,问:请问两位是?我们是过路人,想问问翻过山去要多久?叔子烈拱手问道。
屋里答:要整整一日!周筱青一听要整整一日,不禁看了看叔子烈,她知道,夜晚在山上很危险的。
叔子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很显然现在上山是不行了。
两人刚要提出借宿的请求,屋里又道:容,留下客人吧!容似乎很高兴这个吩咐,笑着道:请两位进屋!两人随容进了屋。
屋内光线暗淡,十分简陋,除了地上一张素面席子、一个木几和一架纺机外别无他物。
一位苍老的婆婆靠着墙半坐在席上,不时咳嗽几声。
叔子烈向老婆婆施了礼,坐到席上,周筱青自来到西周,也学会了拱手礼,当下也拱手谢过了老婆婆,坐在叔子烈旁边。
容,一会儿带他们到厢房,别忘了拿毯子给他们!老婆婆道。
容听话地点点头,看了周筱青一眼,红了脸进里屋去了,不一会儿抱了两张薄毯出来,低着头走出门去。
明早天不亮就动身,若顺利,到了午后就能下山了。
一阵咳嗽后,老婆婆道。
忽听院子里一片暄哗,有人大声叫着:老婆子,快让你孙女出来!不出来我就砸门了!老婆婆听到叫声恐慌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就要缩到墙角去了。
周筱青和叔子烈不知发生了何事,对望一眼,婆婆别怕,发生了什么事?周筱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