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筱青送别了伯典,想到静厢去看静蔷,可又怕虎贲氏在静厢。
略一沉吟,叫来一妾奴,差她到静厢探探情况再作打算。
妾奴去了,约半刻钟光景回来禀道:蔷妾一人在静厢。
周筱青听罢才向静厢去了。
刚过通门碰到虎贲夫人,知她来看儿子伯典,道:夫人,伯典他到国学去了。
他的身体——夫人皱眉。
他看起来气色很好,夫人不必担心。
夫人闻言眉头舒展,微笑道:多亏了筱青公子,我儿才这么快恢复过来。
夫人快别这么说。
全赖他身体底子好,稍微将养歇息就恢复了。
夫人点点头,诧异道:筱青公子这是要去?呃——周筱青有点尴尬,夫人还不知自己的女子身份,若说自己去看静蔷——嗨,不管那么多了,夫人看起来很是温和敦厚,料想不会阻拦,我奉伯典之托,去到,去到静厢见见静蔷。
见夫人皱眉的样子,忙道,只说几句话就好!夫人本不想让外人知道家中丑事,可看来这位筱青公子已经知道了,且毫无疑问地成了儿子与静蔷的传音筒,这怎么行!如此联络下去,只怕没有个结束的一日,当下慢条斯理地道:我儿真是不懂事,拿我们自家的事来劳烦公子。
再说,静蔷身为妾,亦不好单独与公子会面,所以,筱青公子还是请回吧!连一贯温和的夫人都讲出拒绝的话来,可想而知事情带来的严重后果,周筱青还能说什么呢,摆明了告诉自己人家自家的事用不着外人参和。
周筱青尴尬地立在那里,见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拱手道:既如此,我就,呃,回了!说完不等夫人回答一口气跑回别院——好没面子!看来以后去见静蔷,需得偷过府去了,周筱青仰头看了看那面隔着南宫府与别院的高墙,无奈地耸了耸肩,除了伯典,谁还能过去?就凭自己?爬都爬不过去!见时间不早了,随便吃了些早饭,周筱青出了别院向茶轩走去。
刚到茶轩,见院子里一女子忙碌的身影,只见她又是招呼客人,又是帮着上茶,不是容是谁!周筱青一乐,看来容已原谅自己了!茶室内忙着的容见周筱青来了,忙迎上来,略带尴尬地叫:筱青姐。
容你来了真好!周筱青真诚地说,拉了容到院中石凳上坐了,可还习惯?容点点头,一手摆弄着辫梢,筱青姐还得多带带我。
那是当然。
周筱青微笑道,见容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拍拍她手背宽慰道:没关系的,管理茶轩并不难。
缺了什么就差人去买,东西坏了着人去修,把每天的入帐收好,每月给工人发一次薪,扣除下月用度,其余的交给我,对了,你的那份薪我来发,保证丰厚!筱青姐,你真好!容眨着单纯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周筱青。
若有人寻衅捣乱,我不在就找伯典,若我们不在,找别院的府卫也行。
还有一个人,记得吗,和我一起住在你村里打村霸的那位公子——周筱青话未说完,容喜得跳起来,子烈公子?!周筱青点点头,就是他。
容甜甜地笑了,她当然忘不了那位勇武直率的俊公子,其实容正想问筱青姐呢,怎么没见子烈公子和你在一起?周筱青拉容坐下,他呀,现在可是大忙人!来了王都没几日,就被任命为虎贲武士,专门缉拿混进城来的西戎,哪日我带他来茶轩坐坐,以后有事也可以找他——是在说我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来,随即走来一人,只见他头戴武冠上插鶡尾,上穿长战袄下着宽战裤,腿缠行藤脚登复履,帅气俊朗威武阳光。
子烈!子烈公子!两个女子惊呼着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走进院子的叔子烈。
干嘛这么看着我?叔子烈阳光地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
子烈,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周筱青迎上去问。
要找君子茶轩还不容易,随便街上叫住一人问问就知道了。
叔子烈答,见周筱青身后那女子有些面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见叔子烈疑惑地看着自已,容走上前去微笑道:子烈公子不记得我了么?叔子烈骚骚头,忽一拍脑门,容!你是容!见叔子烈终于想起来了,周筱青和容都笑了。
来,子烈,到里面坐。
周筱青将叔子烈让进茶轩,又命家臣上了一壶好茶,三人于席上坐了。
叔子烈初来茶轩,张着好奇的眼睛四下打量着,不住向周筱青竖大拇指,筱青,你真行!周筱青一笑,说起来,还多亏了伯典的资助,我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
说着看了看容,子烈,现在容和我一起管理茶轩了,你要经常来坐坐哦!那是当然。
叔子烈饮了口茶,看了看容,对了,容,你怎么也来王都了呢?这个我来告诉你!当下周筱青将容进王都找到自己的过程简单地讲了一遍。
叔子烈闻听容的奶奶因村霸而死,气愤地道:天下竟有这般恶人!回去我马上写信给家父,请求他帮忙查办此事!转头对容道:恶人一定会受到惩罚,放心好了!容泪光盈盈地看着叔子烈,感激地点了点头,起身道:筱青姐姐子烈哥哥,你们聊,容去忙了!两人微笑点头。
周筱青闻听子烈要给父亲虢国司马大人写信,道:子烈,司马大人可知你在王都?叔子烈点点头,之前我已与父亲通过信,父亲虽然气我出走,但听说我已加入王都虎贲军,就原谅我了,而且还很高兴。
那就好!子烈能得到父亲的原谅,周筱青也少了心内的负疚,必竟是因为自己,叔子烈才离开虢国的。
夫人可好?周筱青忘不了在司马府中的那段时光。
都好。
母亲偶尔会念起你来。
子烈向周筱青眨眨眼睛。
真的?!周筱青有点不相信,不怪自己给她下毒了?忽想起什么来,子宣和孟姜小姐成亲了吧?叔子烈摇头,没有。
见周筱青疑惑,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上次信中说,大哥已动身来王都求学,想也该到了。
子宣来了王都?周筱青掩不住惊喜,可是在国学?是的。
我正想这几日去找他。
能见到大哥,叔子烈也很兴奋。
子宣竟在国学!那伯典应该认识的了?回去问问。
对了,筱青,这个送给你!叔子烈取下背后的包裹双手送到周筱青面前。
这是什么?周筱青疑惑地接过,打开,入目是一块柔美的杏色料子,轻轻取在手中,竟如蚕丝般滑滑地展了开来。
多么美的衣裳!周筱青惊呼,抬头讶然道:子烈,这是送给我的?当然!叔子烈微微笑着,谁让筱青那么爱美,就喜欢这块衣料?好在我叔子烈现在买得起了,就让裁衣坊做了件送给你,喜欢吗?周筱青愣了愣,你是说,这料子是——听了叔子烈的话,周筱青想起两人初到王都时,自己看上一块蚕丝料子却买不起,叔子烈甚至宁愿为人家打工,只求给她做这件衣裳的事来。
叔子烈点点头,你穿上这件衣裳,一定和仙女一样美!子烈——周筱青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她这人嘴笨,尤其是内心激动的时候,完全不知怎么表达。
呀,好美的衣裳!不知何时容走过来,正欣赏周筱青手中的衣裳,是子烈哥哥送你的吧!容羡慕地问。
周筱青和叔子烈都笑了。
想不到子烈哥哥这么体贴!真羡慕筱青姐呀。
容由衷感叹。
周筱青也没想到子烈竟会将买衣服的事记在心里,同感地点头,又怕容误会了,边小心地将衣裳折好放进包中边开玩笑道:傻丫头,这是他欠我的!哪里体贴了。
筱青姐就是幸福。
容帮忙周筱青整理衣裳,心道,光我见的,就两位出色的公子喜欢了,我没见的,不知有多少公子追求。
再想想自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没人提亲没人追求,连喜欢的筱青公子还是女儿身……听容的话大有自卑自怜之意,周筱青忙转了话题道:容先陪子烈坐会,我去将衣裳收好。
说完走去将包包放在茶轩角落里的橱柜中。
转回身,见容和子烈聊得开心的样子,忽心中一动,两人一个十七妙龄一个二十弱冠,一个美丽单纯,一个热情率真,如此登对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周筱青站在角落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容看子烈的神情大有崇拜欣赏之意,子烈和容在一起也貌似很快乐——嘿嘿!为给两人创造机会,周筱青慢慢踱到院子里,想着今日有两件令她快活的事,一件自然是闻听子宣来了王都,另一件当然是发现了一对绝配!想到此,她不禁哼起了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