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晨退到一边, 心中腹诽,她不就扒拉了俩西红柿,累什么累,又不是棉花做的。
她是不会做饭, 但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做好的。
只不过, 下一秒, 她觉得自己离开案板, 放下菜刀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方落西压着西红柿顶端,利落地在背后划了个十字, 舀起电磁炉的热水, 从上往下一浇, 手指捻着烫开的表皮左右转了转,只剩下鲜红的果肉。
随后手起刀落, 一刀一刀切成薄片,再压着转了个方向, 切成碎丁。
时晨站在侧后方,看着那刀速, 心惊胆战的,止不住担心下一秒他会给自己手上划拉个大口子。
等方落西开火炒卤的时候,有条不紊地倒油, 扔进切好的蕃茄碎丁,时晨看着他娴熟的动作, 才发觉他是会做饭的,并且看情况应该经常做饭,即便他长着一张不会做饭的脸。
不可否认的是, 男生在厨房颠勺的时候确实很帅, 就连他拿着盐袋子倒盐的时候, 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帅气。
方落西弯腰拧成小火,拿出碗来挑着面条。
锅里的西红柿鸡蛋卤汤散发的浓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时晨吸了吸鼻子,眼神一眨不眨盯着那锅颜色鲜艳的卤汤。
他装好一碗,浇上卤汤,放在一旁,时晨端着碗沿,准备出去,方落西见状给她开了下门。
俩人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默契的像演练了很多遍一样。
韩柔听见动静也侧头看过去,见时晨端着碗出来,忙把邻近一个小桌上的水杯和水壶拿走,看了看她手里的碗,不好意思地开口,条件比较简陋,还得麻烦你做饭了。
时晨放下碗,也有些局促,都是方落西做的,我没帮上什么忙。
韩柔擦桌子的手一顿,抬头笑了笑,没说话。
等方落西端着剩下两碗面条出来后,三人坐在小桌旁开始吃饭。
桌子也就是单人大小,三人挨得紧凑,他一落座,时晨甚至能感觉到腿边紧贴着他的腿,她往后收了下,看着他们的动作,才开始动筷子。
时晨筷子卷着面条,小口吃着,挂面煮软,裹上浓郁的汤汁,色香味俱全,她想着,要是换个场景,说不定她自己就能吃两碗。
还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饭。
时晨送到嘴边的面条正好咬断,剩下半截重新滑倒碗里,她抬眼看了看,又低头垂眼看着自己碗里的面。
桌上自刚刚那句话后,便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氛围里,是时晨作为局外人都能感觉的压抑。
即便这会她有心说点什么缓解,也轮不到她开口。
过了一会,方落西缓缓开口,学会没多久,不常做。
韩柔笑着随口接话,什么时候学会的?高中。
韩柔听着这回答一愣神,连夹起的面条都忘了吃。
高中家里就有阿姨做饭,他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有机会学做饭,那就只有是高三,家里乱糟糟的,她压根没注意过这件事。
时晨不知情,还在想着,果然优秀的人开窍都早,高中就能做饭了。
吃过饭后,又是时晨和方落西收拾了桌子,待在厨房里刷碗。
时晨说自己就可以,一人做饭一人刷碗,分工合作。
方落西:对啊,分工合作,一起做的饭,不就得一起刷碗吗?时晨心说哪里一起做饭了,别就是她半道截过来的西红柿吧。
刚想说不用,话到了嘴边,她又一转弯,脑子划过一个想法,她在这算是客人,单独让她刷碗也不好吧。
想明白他的意思,时晨点点头,行吧,一起刷。
拢共也就这么几只碗,两个人动作更快。
时晨拿纸巾擦着碗上的水珠,看着站在水池边的人,好奇地问道,你高中就学会做饭了?方落西弯着腰,正凑近水管冲着手上的泡沫,侧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说实在的,时晨不太理解,高中学业这么紧,一天恨不得掰碎了用,还能抽空学个做饭,就难以理解学霸的思维。
怎么想到培养这兴趣爱好的?手上的泡沫被水流冲走,露出原本白皙的手指,方落西捡起另一个碗,听着水流四溅,想吃点有味道的饭。
时晨不理解,也没明白,什么饭没味道,崇浦当地的本帮菜就是甜的和辣的,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格外不适应。
她把碗放到橱柜里,想到什么,逗笑了句,报班了吗?方落西一愣,唇角微弯,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学成才。
晚上休息的时候,韩柔给他们找了两套干净的床单,去旁边空着的宿舍凑合着睡下。
时晨洗漱过后,就再没出去,等熬过了一会,她起身想去厕所。
时晨站在窗边看了看屋外漆黑的夜,心跳莫名都急速了几分,她抿了抿嘴角,摸过床上的手机,推门走出去。
整个学校只有楼下有一盏强光灯,到了深夜的缘故,亮度也暗下了几分。
时晨打开手电筒,绷着弦往前走。
一侧的宿舍门突然打开,她手中的手机都差点甩出去。
时晨看过去的时候,眼神中尽是没收敛的惊恐。
方落西听见动静才开门出来,将她眸中的情绪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随意开口,去哪儿?时晨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犹豫着反问,你…他随手搭着护栏,背过身靠着,懒散地像是出门遛弯的老大爷,出来看看月亮。
听见他的话,时晨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黑夜,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半块月亮周围笼罩这一层淡淡的烟雾,透出几分朦胧感。
时晨心想,这人还真是挺雅致。
她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方落西双手撑着栏杆,姿态闲散地仰头看着头上挂着的月亮。
她甚至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能给他一瓶酒,哪怕只是瓶RIO,他也可以把酒对月。
等时晨从洗手间出来,看着不远处的人影,一时间也忘记打开手电筒了。
等走到他身边,方落西似乎是才注意到她,转头低眸看向她。
时晨磨蹭了一下,摸不清他的打算,开口问道,你还要继续看月亮吗?不了。
方落西转身一点没留恋,困了。
时晨走到门口,手指搭上把手,在寂静又漆黑的夜里看向一侧的方落西。
他似乎是真困了,眼皮,眼皮懒散地垂着,不愿意用一点力气,似乎还挣扎地站在原地。
她心尖微动,慢慢启唇,晚安。
方落西眼皮动了动,眸子里透着笑意,懒洋洋哼了声,音调不似往日清醒,带着一股撩人又不自知的低哑。
晚安。
等时晨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耳廓上的酥麻感还未褪去,她缩在被子里,歪头用肩膀狠狠磨擦了两下,不仅热意未退,反而更加灼人了。
时晨一直都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声控的属性,没什么特定的音色,不局限于人声,偶尔还会钟情海浪声,下雨声。
刚刚她发现,方落西的嗓音也完全踩到了她的审美点上。
时晨蒙在被子里忍不住扭了两下,床板禁不住她这样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时晨一僵,慢慢撩下被子,露出一张通红的脸,眸色被房顶上的灯光照的泛水。
她小心寻了舒服的姿势,伸手拍了拍脸颊降温。
第二天一早,时晨听见床边的闹钟声,伸手关掉,又蒙着被子醒了醒神,才挣扎着爬起来。
还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情况,时晨也不好一早就睡懒觉。
等她洗漱完后,趴在一边看着整个学校的样貌,昨天到的晚,满眼所见皆是夜色。
时晨眯了眯眼,看着校门口处隐约出现个人影,由远及近,等走进后,她才认出来,往前走了走,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
起这么早?方落西声音有些微喘,手里拿着两个袋子,指节都有些泛红。
没等时晨答话,方落西往前走了两步,侧头叫着她,过来吃饭,尝尝这边的米线怎么样。
时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韩柔还没醒,方落西也就没叫人,直接先吃了。
怎么样?时晨吹了吹夹住米线,小心咬了口,然后看了看面前的碗,抬头看着刚坐下的方落西,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尝不出来。
方落西笑了笑,没反驳她,是都差不多。
时晨吹了吹碗边的汤汁,想喝口汤看一看。
她双手捧着碗,小心吸溜了一口米线汤,汤水入喉,热意未散,分不清是烫意还是辣味,时晨急忙放下碗,不受控地轻咳了几声。
方落西见状从一旁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时晨接过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捂住嘴止不住的轻咳,缓解喉间的痒意。
等她平复过来,她抬头看着方落西求证,这里面有胡椒粉?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问话,却因为她现在泛水的杏眸,脸上也多了两分倔强,莫名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
方落西看着她没忍住轻轻一笑,时晨见他看了两眼就笑了,莫名也有点懵。
怎么就笑了,她都要被呛得喘不过来气了,很好笑吗。
关键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半弯着腰,低哑的笑。
时晨呆愣看着他,在他抬头的时候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我的错,没注意到还放了胡椒粉。
方落西轻咳两声,盯着她一脸认真,下次不会有了。
时晨低头看着碗里还冒热气的米线,错过他的视线,掩饰般还动了两下筷子。
他这么正式的认错,她也不得不说两句,不是不喜欢,就,没反应过来。
说完,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人吃个饭还能呛到。
也是,这边米线为什么还要放胡椒粉。
方落西尝了大一口,一本正经的,啧,难吃。
其实也没有很难吃,吃过之后,身子暖烘烘的,一丁点麻意在嘴里胡乱的窜。
时晨看着他似乎也没缓过那股胡椒的劲,撇开头无声弯了弯唇角,继续夹着米线慢腾腾嗦着。
估摸着时间,方落西拎着另一盒没开封的米线出门递给了韩柔。
外边吵吵闹闹,时晨起身看了看校园内,学生正吵着进教室,青春又活力。
学校里一直留着的老师不太多,很多都是过来支教的,要不就是学校之间帮助扶贫的。
总共六个班,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学生不算多。
做不到一科一老师,老师们也都穿插着教学。
时晨一上午也没看见方落西的人影,趁着学生在操场活动,她也下楼走了走。
偶尔遇见几个学生好奇地冲她投过视线,等时晨冲她们笑着打招呼,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撇头跑开。
韩老师,我今天有早起认真刷牙哦。
声音带着小孩特有的奶声奶气,稚嫩中听出一丝求夸奖。
时晨循着声音看过去,韩柔蹲下身子,视线和小孩齐平,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带笑意的说着什么。
她歪头看了很久,从昨天到现在短暂的相处中,时晨似乎没预料到她对学生如此宠溺,之前她想着韩柔大概会是严师,即便她脸上挂着笑,不管是对她还是方落西,都有些疏离。
至于后者,似乎还多了几分不自在。
方落西还真是没说错,他妈妈很喜欢小朋友。
时晨想起之前,他家这是遗传么,他似乎也很喜欢小朋友。
韩柔等学生离开后,缓慢起身,正好转身对上时晨的视线。
时晨颔首笑了笑,对方已经不疾不徐的走过来,嗓音温婉,时晨?我们聊聊?作者有话说:唔,提前发了,我要继续用力敲键盘了!对个暗号,今天也是很出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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