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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03 04:11:53

────────────㏄依华整理推荐小说㏄资源来自于网络,版权归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重生后我成了太子的白月光作者: 小庄周简介:📖太子每天都追妻火葬场疯狂打脸📖‎◉ 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甜文◉ 主角:许芊芊◉ 配角:下一本《心上人》◉ 视角:女主◉ 收藏:3869‎◎ 立意:时间会教会你珍惜也会看着你成长‎————————•————————许芊芊是国公府的嫡女,自小便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更是当今圣上亲赐的太子妃,让人艳羡不已。

从懂事开始,她便跟在晏呈身后,一跟,便是十几年,眼底心底都是他。

如愿以偿嫁给他后,可下场却不怎么好。

香消玉殒的那一瞬,许芊芊恍惚想起,她这个太子妃,并非是晏呈心甘情愿所娶的。

重生后,许芊芊不想再在他身上载一次跟头,怎么都暖不热的心,她决定不暖了。

一厢情愿,愿赌服输。

与其受他冷眼,倒不如另觅良人。

-小剧场1几日后。

好友道:许小姐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般僵持闹出笑话,太子爷不妨去哄一下?晏呈不甚在意,语气淡淡,过多两日她自个儿会来。

谁知,再见时,她和外人谈笑风生。

全然没有半点要寻他的意思。

小剧场2许芊芊在西街支起了一间香粉铺子,生意十分热络。

某日。

下了早朝的晏呈,马车途径许芊芊的香粉铺子。

只见素日里跟在他身后的许芊芊此刻正红着脸和英勇俊俏的少将军说着话。

他冷嗤一声,不屑一顾。

第二日。

许芊芊赠了一个香囊给温润如玉的英国公世子,两人瞧上去,情投意合,含情脉脉,眸子里能拉出丝儿来。

晏呈笑了。

手中的昂贵瓷杯,亦被他面无表情的捏了个粉碎。

小剧场3晏呈生来便是最尊贵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杀予夺,说一不二。

直到他发现那人是彻彻底底想离开时,他才发现,自己会在许芊芊身上,栽的那么深。

1:双C/前世今生都是只有彼此2:追妻火葬场3:女主有小小的事业线哈,不是无脑,重生开挂~4:外冷内热太子爷(口嫌体正直?算是)X翻脸不认人,说弃就弃娇艳美人5:女主开铺子并没有抛头露面!!!都是和别人对接!!!没有按照自己的名义开!!!文案3.8已截图———————————————————下一本《心上人》by小庄周小皇帝楚珺微服私访的时候,看见了沦落街头的小女孩,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继而站在她面前,矜贵的手一挥,将人救了下来,留在了身边伺候。

见她脸上还有黑兮兮的痕迹,他饶有兴致的给她取名:脏脏。

脏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可后来,她只想远离这个皇宫深处,逃离这个表里不一,看上去温润如玉,实则阴鸷狠戾的男人。

最终,脏脏如愿以偿逃走了,却意外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她竟是虹朝找寻了多年的公主,名唤宴箐。

-两朝纷争不断,虹朝不敌颂朝,于是提议和亲,将宴箐送去颂朝。

辗转一载,尽管心中再不情愿,却还是只能回到他的身边。

世人皆道,颂朝的皇帝崇靖帝,为人性格阴晴不定,登基多年,亦未有立后,心中有一白月光,自从那白月光离开后,更是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嗜酒成性,不理朝廷琐事。

宴箐不以为然,他残暴是真,性子阴晴不定更是真,但他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有白月光。

男人素来有仇必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宴箐开始伪装自己,成了和脏脏完全不同的两人。

却不料,第一晚,她便被男人牢牢桎梏住,旋即,男人看着她的脸,低喃道:脏脏...宴箐心底暗潮涌动,面上却笑的众花百媚生,妩媚无比,臣妾见过皇上。

男人眉一蹙,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

心道:他的脏脏可从不会如此谄媚。

—小剧场每日宴箐都会苦恼,今日要做些什么,让崇靖帝讨厌自己,可不管她怎么做,男人似乎都...越来越欢喜她了。

一次意外,她翻到了好些年前,脏脏的画像。

宴箐看着身侧处理政务的男人,委屈可怜,小题大做的指着画像里的女人,问道:你爱她,还是爱我?男人眉头一蹙。

见小女人又要三天一大闹,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认真,意味深长的道:你。

1:青梅竹马/破镜重圆/久别重逢2:1V13:女主是假装不是脏脏,前期和男主互相试探!4:两个人青梅竹马​◉ 霸王票排行:第61299名◉ 灌溉:547 ◉ 评论:2,275◉ 风格:正剧1、重生季朝的冬夜最是寒冷,大雪接连下了几日,也未曾停歇,大雪压着梅花的枝头,一片雪白里冒出了一点点儿的红色花朵,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将一片六角雪花吹落在地上。

东宫,岁阖殿。

一个穿着素绿衣裳的宫女手中正拿着银针放进了那晚黑乎乎的药中,短暂的等待片刻后,她将银针拿了起来,继而借着殿内的烛火仔细得看着,看上去,格外的谨慎小心。

直到殿内响起了低低的咳嗽声时,丫鬟才立刻将银针收好,立刻端了药往紫檀木瑞兽的雕花床走去。

殿内的烛火熠熠生光,将整个殿内照的通亮,也照到了床榻上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全无,唇色苍白,眼睛有些许的肿起,看上去,像是刚哭过。

流苏...咳咳,殿下呢?躺在床榻上的许芊芊,说起殿下二字时,哪怕再无神的眼里,亦是带着零星的光,仿佛口中的殿下回来了,她的身子便能好起来了。

流苏听见这话,又瞧见自家主子这般虚弱的模样,扭头心疼的眼泪直流压着哭腔,道:太子妃,您怕是忘了,殿下去了凌安,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一个月前,太子晏呈从京都出发去了凌安那边,而太子妃自他离开后,便失足掉进了东宫后花园的湖里,初冬的湖水冷的刺骨,平日里弱不禁风的许芊芊哪里吃的了这个苦头,一直病,病到了现在。

太医来瞧了,说是染了风寒,开了药吃,但直到现在都未见好转,反倒越来越虚弱,夜里许芊芊睡着后,流苏都能提心吊胆一整夜,生怕她翌日便醒不来了。

如今她的身子骨,也确实虚弱。

许芊芊一听,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眸,却又盛满了雾气,眼瞧着眼泪便要掉下来,她扭过头,喉口发涩的道:我送去的那些信件,殿下也没有回只言片语吗?流苏摇头,顺势将药给递了上去。

许芊芊只觉得一口血涌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她无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喝下了流苏递来的药后,便听见殿外传来了两个婆子碎嘴的声音。

听说太子殿下将太子妃的......声音渐小,可却传到了许芊芊的耳朵里,她心口不知为何,瞬间有些不安,而后对着流苏道:你去问问。

流苏立刻应了,将药碗搁置在旁侧,继而起身走了出去。

门打开小半又迅速关上,但不少寒风却还是趁虚钻了进来,引得床榻上的许芊芊又咳嗽了好几声,但此刻她已经无心顾及自己的身子,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心神不宁的。

先是失足掉进了湖水,后又是一月的风寒未好,如今再是方才婆子们的话,脑海中思绪万千,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流苏走了进来,那张小脸血色全无,苍白无比。

发生何事了?没什么,就...就是太子殿下快回来了,流苏支支吾吾的,然后拿着药碗企图转身便走。

但许芊芊在东宫呆了一年多,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自知流苏是不愿让她知道,越是如此,这件事便越是严重,她岂能甘心,你实话同我说。

流苏扑腾一声,跪在了殿内,压着哭腔道:方才婆子说,太子殿下从凌安那边传了信,让慎刑司的人将大老爷给抓了起来,如今,正在里头审问呢。

轰隆一声,心里的一根弦像是崩掉了那般。

许芊芊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冲上了脑袋,让她瞬间有些眩晕,她回过神后,立刻撩开了被子,企图走下床榻,但是几乎是脚刚落地,身子便一软,一口血吐了出来,气急攻心,血流冲上来的那一刻,许芊芊两眼一闭,往后一倒。

......许芊芊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待她睁开眼时,方才发现,自己真的成了一具孤魂,她...死了,而她此刻,居然飘到了晏呈的身边。

屋内摆放了一个紫檀木桌案,还有一个太师椅,身侧是一副巨大的山水画屏风,旁侧有两个青花瓷的瓶器,不似东宫豪华,许芊芊猜,应该是在凌安的府邸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许芊芊便看见晏呈身边一直近身伺候的苏维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太子殿下,这是太子妃差人送来的信。

放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一身暗色的华服,那双眸子宛如一片清冷的湖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封信,依旧在看他手中的折子。

苏维倒是习惯了一样,拿着信件放在了旁侧。

此刻,许芊芊才看见,苏维放的那一叠,都是她这一个月写给晏呈的,可这一叠信封,连封口都完好无损,丝毫没有拆过的痕迹,可见他是对她有多么的不待见。

许芊芊张了张口,很想问为何要把那么疼爱他的大伯父给抓进慎刑司。

可开口了却发现,他看不见,亦听不见。

许芊芊突然便想,为何自己的魂魄会来到凌安这边,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自己跟在他身后十几年,从年幼懵懂,到情窦初开,再到及笄的大婚,她的心里,全都是晏呈的影子。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是他的无情、漠视、冷淡、无所谓。

许芊芊就站在晏呈的身侧,那双桃花眼瞬间盛满了雾气,可她忘了,她如今是一具孤魂,是没有眼泪的,他亦看不见,许芊芊自嘲的笑了,就算她不是一具孤魂,是实打实的站在他面前。

她哭了,他也亦是如此。

——无动于衷。

几乎是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慢慢的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她看着晏呈,直到他的面容模糊,她逐渐透明,最终消散,仿佛从未来过那般。

......轰隆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劈里啪啦的雨声,下的人心声烦闷,砖瓦亦被敲得砰砰作晌。

许芊芊略感烦闷的转了个身,却不慎压到了自己的手,她疼的嘶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金丝楠木雕花床,身上盖着的是上号的金丝绣竹的蚕丝被。

怎么会...这不是...国公府,自己的闺房吗?小姐,你醒了?流苏掌灯走上前,微微的屈身靠近了许芊芊,烛火的光在她脸上倒映出了光圈,见她有些发愣,流苏心疼的又问道:小姐,是不是手又疼了?许芊芊顺着流苏的话看向了自己的手,手心上缠了一圈白色的细布,隐隐还可见斑驳的血迹,她的心一紧,有些荒诞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头生根发芽。

流苏没有看见许芊芊如今的表情,心疼的开口道:小姐,这个伤口估计得留疤了,今日下那么大的雨,外头的郎中也不愿进府瞧瞧,明日若是雨停了,你听奴婢的,我们出去瞧瞧手,可好?许芊芊却没有回流苏的这句话,轻声道:流苏,今天是什么日子?今日是正元二十年,二月初一啊。

许芊芊垂眸,喉口突然感到涩意,她抿了抿唇,将流苏打发了下去,一个人靠在床榻上,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自己的手心,她居然回到了嫁给晏呈的前两年。

正元二十年,二月初一,许芊芊对今天印象格外的深刻,只因前世的今日,她进了东宫里面,因桌案太乱,便整理了一下,却看见晏呈的案上,有一盒胭脂,她刚拿起来,便被晏呈看见,随后两人起了冲突,晏呈一气之下便说了退婚二字。

而后,晏呈夺过胭脂盒,许芊芊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玉手撑在了雕花桌案上,掌心无措的在空中划拉了几下,却不料,恰好盖住了裁纸刀。

不过当时没有太过于在意,脑子里只剩下他说要退婚的话,她当时也顾不得疼痛,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再也不乱翻他的桌案了,也不随意的吃醋了。

可晏呈不听她的解释,执意要让人送她出去,为了不让他生气真的退掉婚事,许芊芊乖巧的走了出去,谁知,走到一半竟下起了雨。

宫女撑着伞送许芊芊出去,但是她还是淋到了一些,回到家便昏睡过去,也全然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伤口这回事。

思绪渐渐收回。

许芊芊的心里头虽然还是有些惊讶,但也很快便接受了事实,于她而言,重生是利大于弊,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这一次,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想到今日自己在殿前失仪,她便不禁有些懊恼,如今两年后的自己回到现在,不免觉得此刻的她,有点可悲。

杂乱的思绪被她暂且搁置开来。

前世是她钻了牛角尖,非要用自己的一辈子赌他的一句有可能。

如今,她已经尝到过那种嫁给他之后的滋味,没有想象中的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有的只是数不尽的冷漠相待。

她不愿再如此。

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先顺着宴呈,顺水推舟,将婚事退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开新文啦!前五十红包!!!!这一本是重生文,重生加追妻火葬场,别怕,明天就开虐男主了!!!狗子死傲娇!《别担心别担心》其实我jio得挺甜的!推一篇文《我靠戒尺系统养成首辅夫君》作者:颜绾书号:6264496【真·戒尺之下出贤夫】【媳妇娶的好,纨绔变首辅】-文案:阮卿出生于医学世家,爬山时不慎坠崖,睁开眼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架空的大霁王朝,还意外绑定了戒尺系统,只有让攻略目标成为首辅才能继续活下去。

可她的养成对象居然是斗鸡走马、不学无术的江州城第一纨绔——陆浔!为了苟住性命,她制定课程表,亲自上阵监督,力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还被迫开启了棍棒教夫模式!-陆浔身份贵胄,不仅家财万贯,还有个在京城做高官的外公和在宫中做贵妃的姨母,没想到吃喝玩乐十八载,竟然败在一个女人身上。

整日督促他读书上进,稍有懈怠就会被她拿着戒尺打的抱头乱窜,他回想起相看那日,她小脸惨白、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后悔,娇气是真的,可说好的胆小好拿捏呢!-后来,陆浔连中三元,官拜首辅,成为万民敬仰之人。

有同僚问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他嘴角微扬,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缊藉,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媳妇娶得好!-食用指南:1、双C2、架空历史,不可考据3、女主灵魂暂时穿到戒尺里很快会回去,棍棒教夫情节在两人婚后2、她怎么受伤了?翌日。

天适才亮起,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光折射下来,清晨的阳光斑驳的洒在雕花窗棂上,许芊芊是被手掌的伤疼醒的,她睁开双眼,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白色细布上的血,经过一夜已经凝固了,许芊芊解开,仔细一瞧,手心上一条长长的划痕很显眼,上面有红色的鲜血,还有黑色的干涸血迹。

像条蜈蚣一样,难看。

许芊芊不由得想起前世,她因为收晏呈的情绪所影响,所以无暇去顾及自己的伤疤,连续好几日去东宫和晏呈服软,当这件事过去后,她才想起自己手心的伤疤。

但是晚了,当时手心的伤口已经结痂,就算后期再补救,也无济于事,而她也将伤口掩藏起来,不敢让晏呈瞧见,怕他嫌弃。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流苏推门的声,流苏拨开屋内的珠帘,一眼瞧见了许芊芊,见她醒了,一边吩咐婆子们去拿洗漱的用品,一边走上前给许芊芊更衣。

小姐,老夫人说,让你醒了过去一趟。

流苏说完,顿了顿,放低了声,许是太子殿下的事情,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不用流苏解释,许芊芊也知道。

前世的时候,她和晏呈这么一闹,最担忧的便是祖母,倒不是多疼爱她,而是不忍心把快到手的太子妃之位任之飞走,当时,许芊芊还心心念念晏呈,自然对祖母出的主意言听计从,祖孙两个一个劲儿的讨好晏呈,直到他软了态度,祖母才睡了一个好觉。

如今回头想想,可谓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许芊芊没有耽误时间,但也没有立刻就去,而是用了早膳,换了件白色的流苏百蝶裙,脖颈上戴了一串蓝色宝石制成的璎珞,发髻盘了一个飞天髻,上面簪着一个镀金点翠鸟架步摇,明眸皓齿,雪肤美貌,饶是府邸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们从小见小姐长大的,但是每每瞧见都觉得赏心悦目,像是一副会动的美人图。

许芊芊就一步一步的慢悠悠的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国公府很大,分为了四个院子,一个是前院,招待宾客们,一个是老夫人住的安寿院,许芊芊因没有父母的原因,单独住一个院子,唤浅云院,另一个合康院,是大伯一家五口住的。

许芊芊一到安寿院,便被许老夫人拉着手坐在了她的身侧,关心了两句她的伤势,便立刻切入了正题,芊芊,你不用难过,太子殿下说的,或许就是一时的气话,等气消了,你记得进宫一趟,好好的给殿下赔个不是,你未来是太子妃,将来是一国之母,有无数个女人陪在太子殿下身边,你如今容纳不下一个胭脂盒,将来如何母仪天下?此话亦是大不敬,当今圣上身体正好,何来的她是一国之母之说。

许芊芊敛眸,她当然知道祖母在意的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太子妃的位置,许老夫人爱权势,父亲幼时并不受许老夫人喜爱,只是后来和微服私访的圣上结识,并且伴随君侧,出了不少造福季朝的妙策,从而得了一个国公的位置,封了爵。

但是父亲不爱理朝廷琐事,没有入朝为官。

一个国公的爵位,许老夫人便乐几天没合眼,特别是听见皇上有意给芊芊立太子妃时,许老夫人那段日子便天天在院子里烧高香,阿弥陀佛念了好久,吃斋念佛病倒了。

病倒后醒来,圣旨就下来了。

尽管没说,许芊芊也知道,许老夫人觉得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是她日日烧高香拜佛才得到的。

可许芊芊知道,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只是因为母亲和安妃幼时是手帕交,她和晏呈一前一后的出生,两人有意结亲罢了,不管许老夫人烧不烧高香,人家看的,是母亲的面子。

许芊芊没有顶撞许老夫人,她除了有些攀附,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今日,她须得把话给说明了,免得夜长梦多,自个儿也不想再和那人有任何的可能性,祖母说的在理,芊芊省的,但是太子殿下金口已开,有意将婚事作罢,我若是再去,恐会遭殿下的嫌,再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若是无意,我缠着也无趣,倒不如各自安好。

许老夫人心下咯噔一声,眉头一蹙,没想到素日里日日殿下不离口的芊芊会如此,许老夫人只当她心中那口气还没消,但是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我看你是当真糊涂了,太子妃的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可知,你如今的想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是殿下的不是,也容不得你这般娇纵,更何况,你自个儿拿了个胭脂盒做文章做甚,许老夫人声音拔高,这是第一次和许芊芊发脾气,往日都是宠着惯着,除了她是国公府的嫡女这一层身份外,还有另一层,她是未来的太子妃。

是将来给许家长脸,光宗耀祖的。

这板上钉钉的事情,许老太太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说放弃,但是一想到许芊芊也还未及笄,心性还未成熟,便松了气,软了语调,听祖母的,等明儿雨小点,你便进宫一趟,你自幼便心善,懂得疼人。

话毕,许老夫人一瞧,许芊芊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若不是那张脸让人赏心悦目,能起到些安抚的作用,许老夫人估计是会气吐血。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若是不想看见祖母给你烧高香拜佛在佛堂跪着,那你便去。

许老夫人丢下这句话,便扶额离开了,身边常年伺候老夫人的张婆子上前,低声道:小姐可就别和老夫人还有太子殿下置气了,听老夫人的,去服个软,老夫人将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往日大小事情都听,怎么这时候小姐就犯糊涂了呢?......大雨停了,此时天边升起了日头,淡淡的光洒落在浅云院,庭院内种了一大片的茉莉花,不知是施了什么肥,竟一年比一年长的繁茂。

许芊芊看了眼时辰,外面的医馆此刻都要午憩,待午时后,她便去医馆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劫后余生的欢喜让她睡不着,索性走到了院子里。

一阵清风徐来,茉莉花的香气亦充斥在鼻息间,让人心旷神怡,许芊芊坐在了院子的秋千上,流苏站在她的身后,手轻轻的一推,院子内响起了许芊芊银铃般的笑声。

风吹动许芊芊的裙摆,她被流苏推起又落下,身体荡起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无比的自由,她从未觉得如此开心过,她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为自己而活,才是最值得的。

用自尊换来的婚姻,结局亦不会好到哪里去。

芊芊这般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许芊芊闻言抬起头来,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人,越走越近,她看见了和父亲长相相似的大伯父。

大伯比父亲年长三岁,眉眼和父亲一样,很是和蔼,她虽不是大伯亲生的,但是大伯对待她,却胜似亲生,前世的时候,她病重那段时日里,大伯还请了不少郎中去东宫给她看病。

见到大伯父的那一瞬,许芊芊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他被太子殿下抓进了慎刑司,众所周知,进了慎刑司的人,没丢命但是身子也会半残,究竟是大伯犯了什么罪,晏呈会如此?当时他人远在凌安,但却还是派人去国公府抓大伯去了慎刑司,大伯没有官职,自然是不可能与乱臣贼子有勾结,也不会贪了朝廷的钱财,许芊芊想不明白,她有个更大胆的猜测,前世晏呈是不是单纯的就是因为讨厌她,所以才拿大伯下手?也只敢这么想,许芊芊不敢轻易做判断,只是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再让大伯受这一份牢狱之灾,她心中已然有了计划,站起身,朝大伯父福了福身子。

我听你祖母说了,太子殿下欲退婚,许庆明道:芊芊是如何想的?许芊芊心里一紧,忆起前世的那个悲戚下场,没有片刻犹豫,道:我想,为自己而活。

原本以为大伯会劝一下自己,但是没想到他却是笑了,你不但和你母亲长得十分相似,连性子都如出一辙的果断,不珍惜咱们的人,咱们不要也罢,荣华富贵,占一样便行,你若是一辈子不嫁,大伯也能养的起你。

许芊芊心口一暖,她的大伯,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对了,大哥哥呢?大哥哥许渊,是大伯父的嫡长子,在父亲去世的那年,出府逛街时,被突然冲出来的鬼面人吓痴呆了,亦是许家的遗憾。

昨日打雷吓到了,如今正吃药睡下了,方才还念叨你呢,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担心外面有坏人,许庆明颇为惋惜的道:若是他脑子好使,如今都结婚生子了。

这话一出口,许芊芊也跟着沉默。

前世她出嫁的时候,大哥哥便哭闹了好几日,说什么再也回不来了,不肯让许芊芊离开,她知道大哥哥心中,或许是舍不得她。

大哥哥如今的身子可好些了?能乘船吗?许芊芊顿了顿,又道:我想带大哥哥去一个地方。

许庆明顿了顿,你要带他去哪里?还没计划好,我就是想着,退了婚免不了遭人闲话,总不能日日闷在这院子里,便趁着年轻,带大哥哥四处走走,对大哥哥或许也有一点帮助。

许芊芊没有说实话。

前世的时候,她曾在旁人的口中得知,凌安那边有一个神医,专门解各种毒素,精通所有的病,只是这人,在一年后便会病逝,不知道能不能在他病逝前找到他,带大哥哥去试试,看能不能解,没说是怕给了大伯希望,届时没找到会让他失望,于是便瞒下来,若是医好了,到时给大伯一个惊喜。

许庆明没有怀疑,好,你这个决定,大伯支持。

.......许芊芊和大伯父聊了好些话,耽搁了一些时日,出府的时候已然快申时了,到了医馆的时候,那郎中一瞧,便惊呼一声,许小姐这是怎么弄到的,若是处理的不好,恐会留下伤疤。

许芊芊细皮嫩肉的,含着金汤匙长大,这般金贵娇嫩的身躯,一听许芊芊的手可能会破相留疤,流苏便慌张的不行,那大夫可有什么好一点的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我家小姐留下疤痕。

金创膏倒是有,但是祛疤的,今日最后一瓶卖完了,郎中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准备离开的男人,道:方才英国公的世子买走了。

许芊芊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温雅的男人站在远处。

与此同时,秦勉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许芊芊面色微变,心下不免一紧,秦勉和晏呈是捆在一处的双人组,雷打不动,有晏呈的地方,十有八九有秦勉,反之也是。

以前是盼着念着,时时刻刻都能见着晏呈,如今,她只盼一辈子不见。

确定了秦勉是孤身一人来的时候,许芊芊便安心的收回了视线,但是遇见秦勉也没什么好事,素日里,他最是喜欢笑她,说她是个小跟班。

许芊芊收起手,不想继续再这里呆着,于是道:那便有劳大夫给我拿一瓶金创膏,若是有祛疤膏了,便命人送来承国公府,我自会有酬金。

得了郎中的应允,许芊芊便起身离开了医馆,正欲上国公府的马车时,便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许小姐,留步。

许芊芊停下脚步,侧眸一看,是方才买了最后一瓶祛疤膏的温雅男子,她只听郎中说他是英国公的世子,但却没有接触过,亦不解为何这人会叫住自己。

公子有何事?林陉上前,客客气气的朝许芊芊作了一个揖,随后将手中的祛疤膏拿出来,道:方才许小姐看手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伤口,听见郎中说的话,这瓶祛疤膏,你先拿着,过几日等这里有,我便再来买就是。

林陉说的一本正经,但是他深知自己说了谎,方才,他最先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举手投足间,气质非凡,定睛一瞧,原来是承国公的嫡小姐许芊芊,京中不乏有美丽的女子,但和许芊芊一比,却都是黯然失色。

眼前的女子,雪肤貌美,明眸皓齿,像是从九重天上下来的仙女,就光是站在那里,便能吸引无数的目光,他便是其中之一。

许是觉得有些突兀,林陉微微张了张口,踌躇了下道:许小姐有所不知,我们父亲是旧相识,今日这瓶祛疤膏,我不知道还好,可偏偏就听郎中说了,若是我父亲知道了我没将这瓶祛疤膏给你,恐会让我尝尝家法的滋味了。

再者,我不是买来自己用的,是放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许芊芊也没再拿捏,总归和父亲是旧相识,她也的确不想让自己的手留下疤痕,一瓶祛疤膏也不是多贵重的物件,届时让大伯父去送些礼便是。

多谢林世子。

许芊芊道了谢,而后拿了祛疤膏便离开了医馆。

待林陉也离开后,一直在听墙角的秦勉连病都没看,立刻往东宫的方向去,今日在家中练字,手酸得不行,来医馆瞧瞧,没想到便看见了许芊芊。

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被传出,更何况晏呈也没刻意压着,经过一夜的发酵,有心人都知道了,秦勉和晏呈自幼一道长大,这些话自然没有躲过他的耳朵。

只是没想到,东宫那厢才说起退婚,还没确定是真是假,这厢便开始有人示好。

.......秦勉马不停蹄的进了东宫,将自己看见的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晏呈。

晏呈一袭黑色的织金袍,胸前双鹿纹案,袖口处有金丝线缠绕着,头顶白玉冠,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狭长的眼眸如鹰般的眼眸看向了正企图看好戏的秦勉。

他坐在紫檀描枝的宝座上,闻言,摩挲着那玉扳指的手一顿,完全没把重点放在英国公世子赠祛疤膏这件事上,语气淡淡问道:她怎么受伤了?秦勉语塞,我如何知晓,许小姐日日跟着殿下,殿下竟不知?孤为何要知晓?晏呈说完,秦勉便有些咂舌。

怎么,退婚是来真的?秦勉还以为是两人闹了矛盾,不出一夜又好了,但晏呈这话,委实有些不想再理许芊芊的意思,思及此,秦勉便觉得自己懂晏呈话里的意思了,看来这次是来真的,铁了心了。

秦勉碰了一鼻子灰,便离开了东宫。

殿内响起晏呈略有不耐的嗓音,毛毛躁躁,也不知心眼长哪了。

苏维瞧这样,踌躇了一下,昨日闹得动静那么大,日日要进宫的许小姐如今申时都快过了也没进宫来,估计也不会进宫了,昨日殿下说的那些话,还有发的脾气的确是有些重了,苏维想到昨日许小姐红着眼眶走出东宫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闹下去不行,如今有心人都开始拿来做文章了。

苏维硬着头皮弓着腰上前,问道:殿下,要不要差人送瓶祛疤膏去国公府?你很闲?晏呈狭长的眼眸带着寒意看向苏维。

苏维立刻跪下,道:殿下恕罪,奴才只是觉着,不管如何婚事退不退暂且不提,至少许小姐是有心的,昨日送来的点心,殿下不也吃完了,于公她是承国公的遗孤,替已故的安妃娘娘关心一下是应该的,于私,许小姐的那片真心,您也是知道的。

苏维自幼便跟在晏呈身边,如今说的这些话都是捡了晏呈乐意听的。

少顷,晏呈摩挲着玉扳指的手轻轻的动了动,对着殿内的苏维道:带瓶上好的祛疤膏去,顺便叫个太医一道。

苏维一听,眼底一片清明。

他方才可没提太医。

让太医好好瞧瞧,若是留疤了,过两日她来了宫里,孤又得听她哭哭啼啼,扰人。

宴呈眼底的情绪不明,像是真的担心许芊芊会来继续扰他那般。

苏维应了,殿下让太医去了,说不定,许小姐明儿便进宫谢恩了。

宴呈没答。

苏维却乐呵呵的退下了,转头找了太医去了国公府,心中叨叨着,这不就和好了吗,这未来一辈子,日子长着呢。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每天晚上准时九点更新哈~依旧是开文前三章,前五十个红包~我是真的粗长!!!!人设大概是冷漠无情(口嫌体正直?算是)追妻火葬场太子爷X翻脸不认人认真搞事业自我独美大小姐3、失手苏维领着太医来到承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日落西山,一片霞光洒落,将整个国公府映照着发出暖黄色的微光,许老夫人见是东宫派了人来,一阵阿弥陀佛,又以为是自己下午跪了佛堂的原因。

然后立刻叫李管家带着苏维和太医去了浅云院。

许芊芊在院子里坐着,旁边是一块洁白的茉莉花田,她就坐在那湖面上的凉亭上,石桌上放着一盏云雾毛尖,旁侧还放了一盒香气四溢的芙蓉酥,她正端坐着,摆着一张宣纸,上面写了各种香料。

她出了一趟府回来,便换了一身衣服,浅红色缠枝莲花宽摆裙,正垂眸仔细的看着石桌上的宣纸,那双脖颈微折,露出天鹅玉颈,霞光洒落下来,显得她宁静又乖巧。

苏维一进来,便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不免感叹道,许姑娘这副容颜,真是怎么看都好看,昨日秦公子说的那些话,苏维其实听进去了,这退婚的事情还没两撇,便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为何太子殿下没有昨日没有太在意英国公世子的事情,苏维大胆的揣测了一下殿下的想法,无非就是因为相信徐姑娘是不会看上英国公世子的。

毕竟许小姐对殿下的那份心意,苏维也是瞧得真真的,那能轮得到英国公的世子爷呢,如今自个儿带着太医来,再说些殿下心疼许姑娘的好话,他就等着,明儿许小姐去东宫,那些谣言也不攻自破。

苏维如是想,带着太医上前,见过许小姐。

许芊芊自然认得苏维,以前每次进东宫都没少让苏维帮忙这帮忙那,前世嫁给晏呈后,苏维也是私下帮了自个儿不少忙,许芊芊站起身,浅笑道:苏公公怎得来了?苏维拿了一瓶红色小瓷瓶放在了桌案上:太子殿下得知许小姐受伤了,于是便叫奴才带着太医来给许小姐瞧瞧伤,看看严重不严重,顺便还特意叮嘱奴才给您带了祛疤膏,这祛疤膏是太医院制出来的,药效极好,比外头买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晏呈才没那么好心。

许芊芊看破不说破,她不知晏呈怎会好心的叫人来,其中肯定有苏维的意思,所以她也不能寒了苏维的心,再者,只是退婚,不好彻底的撕破脸皮,毕竟娘亲和安妃的关系,她与晏呈做不成夫妻,但却也不至于变成仇人: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是不凑巧,方才我已经去了医馆,也上了金创膏,但是既是殿下的好意,那就劳烦太医瞧瞧,你们也好回去复命。

苏维立刻应了,忙叫太医去瞧瞧许芊芊的手,趁着这个功夫,苏维便和许芊芊有意无意的唠起了嗑,许小姐今日不来东宫,老奴还有些不习惯,总觉着东宫少了些什么,许小姐明儿若是入宫的话,可千万别带着糕点去,若是殿下知晓许小姐手受伤了还亲自做糕点,估计会心疼小姐。

许芊芊自然是明白苏维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在问她明儿进不进宫,她沉吟片刻,声音淡淡的道:有劳殿下和苏公公惦记,我明儿不进宫。

不但明儿不进,后日也不进,以后都不进。

苏维咂舌,只当许芊芊如今还是在气头上,毕竟昨日殿下的语气,的确是比以往过分了些,他笑呵呵的垂眸一看,眼尖的瞧见了宣纸上写的是一些香料。

许小姐这是打算自个儿做胭脂?苏维问。

许芊芊犹豫了一下,轻轻的颔首。

此刻,太医已然将新的细布给许芊芊系上,而后道:许小姐这几日尽量不要碰水,免得留下伤疤,金创膏的话记得按时上,等伤口愈合的时候,方才好涂抹祛疤膏。

许芊芊应了,而后苏维便道:那奴才便不叨扰了,许小姐记得按时上金创膏,之后用殿下赏赐的祛疤膏,一定不会留下伤疤的。

苏维正欲转身的时候,便听见许芊芊道:苏公公留步。

瞧。

还是惦记太子殿下的,再大的气,看见这瓶祛疤膏,估计也消的差不多了。

苏维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掉,就听见许芊芊语气淡然道:劳烦苏公公将这一瓶祛疤膏给殿下送回去,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里已经有祛疤膏了,多了也用不完,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苏维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东宫的时候,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思量片刻后,还是壮着胆子推门进了东宫的主殿。

一进去,殿内的沉木香夹杂着龙涎香的味道便隐隐传来。

晏呈坐在那紫檀木瑞兽的宝座上,正执着狼毫审着折子,狭长的眼眸在苏维的脚刚踏入的时候,便往门口睨了一眼,薄唇轻启,送去了?苏维咽了咽口水,回殿下,送去了。

但没收。

晏呈轻呵一声,眉微挑,像是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感到意外,继续低头看折子,少顷,他睨了苏维一眼,道:你如今是愈发懒了。

苏维还沉浸在该怎么和晏呈说祛疤膏没收这件事,便听见晏呈这般说他,他心下咯噔一声,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什么,立刻道:殿下赎罪,太医去瞧了,说是许小姐的伤势没有大碍,就是担心会留下疤痕。

孤让你说这些了吗?话虽如此,他又一边批折子一边道:祛疤膏给了就行,免得又说孤的不是,明儿她进宫,让太医再给瞧瞧。

苏维身体一抖,袖口里还有许小姐退回来的祛疤膏,他不说也不是,毕竟许小姐不再和以前那样,拿了殿下赏赐的东西,开开心心的便说要进宫谢恩,说了更不是,毕竟谁都不知道殿下的脾气,听见这话,会是如何,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掉,殿下,祛疤膏,许小姐没收。

晏呈握着狼毫的手一顿,狭长的眼眸一顿。

苏维硬着头皮继续说:明儿,她也不进宫。

落针可闻的殿内,响起了将狼毫放下的声音,晏呈面色一如既往的漠然,眼底的情绪不明,慢悠悠的,一字一句语气咸淡道:人不大,脾气倒不小,罢了,孤也乐得清净。

苏维从主殿出来的时候,仿佛九死一生那般,大口大口的喘气,伺候太子殿下那么多年,他又怎会不知,殿下这么说,但其实是有些动怒了。

......翌日,又下了一整日的暴雨,许芊芊要出门的计划也给破坏了,和祖母请完安后回来,听她又叨叨了几句,若是等雨停了,就赶紧进宫去和太子殿下言和,不要让外头的流言越演越烈。

许芊芊应了,但是却没真的听进去,当回到浅云院的时候便瞧见了许苁。

许苁是大伯的小女儿,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两人素日里倒是有很多小秘密会同对方说。

许苁此刻拿着一个食盒,正坐在廊下看着雨水落下,不用想,许苁都是拿了吃食找她来打发时间的。

许芊芊的心情看见许苁便好些。

许苁见许芊芊来了,迎上前,这两日我去寺院里陪母亲上香,你倒好,一回来就给我们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许芊芊自然知道许苁说的事情是什么事,她不知道晏呈是不是说真的,还是和前世一样,说自己早就忘了,但是她事当真的,她点点头,道:是真的。

许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倒是啥也没说,声音放轻:我带了些吃食,是山脚下的老婆子卖的,我瞧着老人家也辛苦,便买完了,也不知好吃不好吃,我们一道试试。

许苁的心和大伯母一样,特别的软,见不得有任何的人在她面前卖惨,或许这个老婆子平日里买别人一文钱的吃食,到了许苁这,开口便是一两,许苁也会买完。

上辈子,许苁也是吃了这个心软的亏,下场并不怎么好。

姊妹两走到了屋里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落下,煮了一壶不醉人的小酒,伴着吃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日常的琐碎,许苁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如今外头都能听见一些闲言碎语,说是妹妹被退婚了,日后要嫁人就难了。

许芊芊知道许苁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劝劝她服个软,女人不成婚,只怕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许芊芊又何尝不知呢,别担心,我打算在京中开一个香粉铺子,等攒够钱了,我便带着大哥哥去别处,在那边买宅子,祖母也管不到我们,多好。

许苁听见这话,一双眼眸顿时放着光,妹妹竟有如此打算,何时想的。

这两日便寻思着了,许芊芊重生后的那天晚上便一夜没睡,她知道祖母是不可能放弃的,久而久之看见自己真的不愿意和晏呈好,估计会断了她的月钱,她虽不缺钱,但是帐都归祖母管着,自个儿说话也不硬气,所以防止祖母有这一手,她还是得给自己谋一条出路。

她自幼便喜爱钻研这些胭脂,便寻思着开一家香粉铺子,不过自然不是以自己的名头去开的,换个身份便行,专供给世家小姐和有钱的夫人们,攒够了银两便离开京都。

.......又一日,午时初。

许苁得知了消息后,便央着许芊芊带着她一道去,两人沿着西街看,许芊芊倒是看中了一间铺子,周围都是夜市,还有几处高官住的宅子。

我觉得这间就挺好的,许苁的声音从面纱中传出,不如就这间吧?许芊芊倒是也如此想,只是有点不好的,那便是这个铺子旁侧,便是秦勉的府邸,但是西街的繁华的确是东街和南街比不上的,索性不是自己卖,许芊芊再想了一下,便决定是这个铺子了。

那便这个吧,只是不知这家铺子的主人是谁,许芊芊犹豫了一会儿,先回去吧,出来太久,等下祖母问起来,就说我是来书坊买了两本书。

许苁:妹妹放心,姐姐省的。

......秦勉从府邸出来,便瞧见了承国公府的马车,两姊妹的话亦被他听了个全,虽说前两日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总觉着,许芊芊似乎也和晏呈较真了。

秦勉还是挺喜欢许芊芊的,生的好看,说话也娇娇软软的,打趣她是小跟班时,会偷偷的看一眼晏呈,红着脸反驳,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娃,没有什么心机,多好。

秦勉决定,还是进一趟宫,到了东宫的时候,晏呈没在,当差的太监道:太子殿下这两日心情不好,今日雨停了,就去了围场。

秦勉转头又去了围场,一进去,便瞧见晏呈一身黑色的骑射装,袖口用金丝线缠绕收紧,身形修长,侧脸刚毅,正拿着□□和箭,将弓箭的弦拉到最后,狭长的双眸微微的眯起,蓦然一放,咻的一声,秦勉定睛一看,那箭已经正中靶心。

秦勉踱步走上前,站在了晏呈的身侧拍手叫好,好箭!好箭!晏呈睨了秦勉一眼,被他这夸得,顿时没了射箭的兴趣,将弓箭放下,他接了苏维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而又拿起放在案上的帕子,擦拭了自己的汗珠,道:你来作甚?这不是来告诉你,我今日瞧见了许芊芊,好似要买我家附近的那个店铺,秦勉若有所思,轻声道:你说这许小姐,怎么就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我可是听说,她没要你的祛疤膏是不是?照理来说不应该啊,这都两日没进宫了,往日可是每天都要进宫的,今日还去看了铺子,也不收你的祛疤膏,你说她该不会是将那退婚的话当真了吧?苏维的头越埋越低,秦公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晏呈擦汗的手一顿,继而将帕子一丢,将放在桌案上的玉扳指戴进了拇指,习惯性的摩挲了几下,方才道:你那么想知道,不如直接去承国公府亲自问问她。

秦勉语塞,他哪敢啊。

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殿下赎罪,我只是觉得她这两日都不进宫,一日没下退婚书,她便一日都是你未来的太子妃,如此僵持,外头的人都等着瞧笑话了,殿下也不去哄哄?晏呈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又拿起了弓箭,将弦拉紧,眼眸眯起,目光漂浮了一下,看清了靶心的位置,将手一放,语气不甚在意,淡淡的道:过两日她自个儿会来。

放眼望去,向来百发百中的晏呈,这一箭,在最外的一环。

第一次,他失手了。

……作者有话说:前三十红包晚上还有一章狗男人现在还处于傲娇期间,但是下一章就会反应过来女主已经不稀罕他了。

然后开始追妻了,狗男人就是狗男人、追死你女主搞事业搞事业哈4、求姻缘(小修)日落西山,一片霞光洒落,光圈斑驳的洒在东宫的宫墙上,将整个宫殿衬托的熠熠生辉,发着微黄的光,东宫的主殿内,晏呈坐在那紫檀瑞兽宝座上,身边苏维垂着头,气氛显然有些压抑。

殿内的鎏金缠枝香炉上升起了缕缕的细烟,龙涎香和沉木香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苏维的垂着头,自从方才从围场回来后,太子殿下便一言不发,偌大的殿内,总是会响起太子殿下砸折子的声音。

可见殿下肚子里是有气的。

殿下有气,最后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些身为奴才的,到头来免不了还得挨一顿骂。

苏维跟在晏呈的身边那么些年,旁的不说,晏呈的脾气有多怪,苏维也清楚,为防止等下引火到自己的身上来,苏维还是选择开口:太子殿下,今日秦公子来说的那些话,倒让奴才想起了那日去国公府,瞧见了许小姐好像在写一些胭脂的配料。

苏维说完,偷偷的瞧了一下晏呈的表情,见他依旧看着折子,似乎没有听他的话,但是苏维知道,若是晏呈不爱听,早就已经不耐的打断了,苏维便松了口气,继续道:今日秦公子说,许小姐在看铺子,我估摸着,是想要开一家香粉铺子,奴才细细一想,那配料上的量,都是极大的,是奴才愚昧了,竟然忘了这一茬。

苏维当初看了一眼,还以为只是姑娘家家没事干打发时间的,如今一瞧,应该不是,他总觉得,许小姐自从那日出了东宫后,便好似换了一个人。

性子也不再软糯糯的,那娇滴滴的身体里好像长出了骨,不会因为太子殿下的赏赐而兴奋的立刻进宫谢恩,掰掰指头算算,也有好几日没进宫了,再加上好端端的去开一家香粉铺子,苏维觉得如今的许芊芊,他看不清楚她内心究竟在些什么,但是以前的那个许芊芊,他总是能感觉到,她话里话外都是晏呈。

总而言之,苏维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一个局外人都感到有些不妙。

闻言,晏呈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狭长的眼眸看向苏维,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语气轻淡,道:你同孤说这些,是想和秦勉说一样的话?秦公子问太子殿下,要不要去哄一下,但是苏维知道,太子殿下自幼养尊处优,哪里同人低过头。

苏维心底也清楚,所以换了个方式说:奴才只是觉得,兴许许小姐就等着太子殿下找她呢,若不然那日,奴才带着太医去,许小姐大可不要太医瞧伤口的,但一听是殿下叫的太医,还是巴巴的把手拿出来了,只是那祛疤膏,许小姐估计是心里头难受不收,兴许那日若是太子殿下去送的,她便收了,姑娘家家的有脾气也是正常,若是许小姐那日真的不想和殿下好了,那就不会哭哭啼啼的说让殿下不要冲动退婚了是不是?晏呈垂眸,依旧转动着自己的玉扳指,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默不做声。

奴才就是觉得,许小姐兴许,就等殿下亲自去找她,然后便顺水推舟,和殿下言归于好,苏维说着,顿了顿,又道:老奴觉得,许小姐不是想买地契开铺子吗,不如,殿下做个顺水人情,将那铺子买下来,赠予许小姐,如何?说来说去,不也还是想要他去哄许芊芊,晏呈轻呵一声,冷笑道:你与秦勉一唱一和,许芊芊是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让你们俩这么替她说话?苏维闻言,立刻跪在地上,道:殿下的话可真冤枉奴才了,奴才不过就是觉得许小姐这会儿估计比殿下还难受,一颗心等着殿下暖呢。

孤何时难受了?晏呈左右转动了一下扳指,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后,只道:孤没学过哄人这套,亦不会,孤随她意。

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苏维闻言,也彻底的噤声了。

......从西街离开的时候,时间也还早,许芊芊和许苁为了装的像样点,又去了一趟东街那边的宁远书坊。

书坊位于东街的繁华位置,里面的书坊共有三层高,第一层是男子们看书的地方,第二层是女眷们的,第三层,则是安静的阅书区,有一些贫困的书生们,没钱购书的,便会来到宁远书坊,书不带走,但是任你们从白天看到深夜,亦都无所谓,但唯有一点,进了宁远书坊的,必须保持安静。

书坊里面人来人往,但都没有任何的杂音飘来,许芊芊带着许苁和流苏走到了二楼,一上去,便瞧见了不少世家小姐们带着丫鬟在里面走来走去。

见新上来了三人,不少人的视线都往楼梯口望去,当见到是许芊芊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变,而后转身,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而许芊芊听见了有个人道:她怎么还好意思出来啊?前世这个时候,许芊芊的确是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见人,直到觉得晏呈消气了,鼓起勇气去找晏呈后,方才得知人家根本没把退婚放在心上,可那段时间的流言蜚语,每听一次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里。

若是换做前世,她听见这话,恐会红了眼眶,如今对这些话,许芊芊视而不见,侧身和许苁还有流苏吩咐了几句,每个人爱看的书不同,许芊芊便让许苁和流苏去买自个儿喜欢的,三个人各走一边,许芊芊先是去了学识区,买了两本学识书,又走到了游记天下的区块,买了几本游记。

趁如今还没离开京都,她打算先看一些游记来充实自己,免得到时候带大哥哥出去,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夕,顶着若有似无的眼神挑了三四本游记后,许芊芊便准备去寻许苁,但没想到一转身,便迎面撞上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的头上戴了银色的钗子,两人的身高相仿,她这么一撞上来恰好那个银钗子的尾部,便直直的划拉了一下许芊芊的发丝,许芊芊感到那一块像是被撕拉了一样,疼的很,玉手微抬,她正欲伸出手去动自己的脑袋时,便听见那撞上来的女子,先声制人道:冒冒失失的,眼睛长哪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当目光看见许芊芊的那张脸时,那姣好的面容上浮现更多的是不屑,她开口道:我当是谁没长眼睛呢,原来是被太子退婚的许家小姐啊,穿的这么素雅,和你以前倒是大不相同啊,说着,她语气心疼,但眼角的笑意却是不减,方才是我冒犯了,看这身打扮,还以为是哪一家寒门出来的小姐,姐姐可莫要怪罪于我。

今日寻思着要去寻铺子,许芊芊没有太细心的打扮,怕那群人坐地起价,身上只穿了一件紫纱翠纹群,头上戴着一根木兰花的素钗子,若不是这张出众的脸,恐怕这身装扮也无人多瞧一眼。

她声音微微抬高,一下子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往这边看来,许芊芊美眸微动,瞬间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撞到大声喧哗,实则无非就是想大家一起来看她被退婚的笑话罢了。

许芊芊认得她。

她爹爹乃是工部尚书张潭,张潭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张绵,性子格外的娇纵,前世的时候,还有意想要进东宫当个侧妃,但是晏呈却以许芊芊闹脾气给拒绝了。

前世的时候只顾着开心晏呈没有纳工部尚书的女儿张绵,没做他想,如今一想来,倒是替他背了不少黑锅。

如今,区区一个工部尚书的女儿便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倒不是张绵多么的厉害,不过是墙倒众人推,当年母亲和安妃交好,父亲又是承国公,有这两重身份在,去哪哪里不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如今,承国公府不过就是随时可以被压垮和碾死的蝼蚁。

承国公府里,没有国公,她没有亲哥哥可以袭爵,大伯父也不愿袭,之前的国公府不过就是靠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在撑门面,如今太子有意退婚,倒是不少人等着看承国公府的笑话。

可,国公府毕竟是国公府,只是她如今在一日,她便不想给人白白欺负了去,更何况如今退婚书还没下来,她们便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若是果断时日退婚书下来了,那她们承国公府不就是过街的老鼠那般人人喊打了吗?张小姐,许芊芊朱唇一提,语调温婉,早前听太子殿下说过,工部尚书张大人是一个行事有勇有谋,为人格外的谦和,想来,这一点怕是没教会给张小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绵蹙眉。

方才明明是我背对着张小姐,张小姐往我这边走来的,这里位置那么大,我一个转身,张小姐便撞了上来,你一开口便说我没长眼,可你仔细想想,我背后的确没有多一双眼睛,许芊芊顿了顿,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说的话明明是骂张绵没长眼,但是却因为她的软腔柔调,总觉着像是在唠家常那般,再者,若是今日不是我,换做是寒门出身的小姐,就应该平白挨你这顿说教了吗?张小姐,不知你可认同我说的,还是要在场的评评理?张绵一愣,缓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许芊芊的话,也顿时语塞了,方才撞上去的时候,她的确是心存故意,早听说许芊芊这人没脑子,谁知道这么一撞,自个儿倒是成了笑话。

明明是自个儿的错,但是张绵受不了这种委屈,提高了嗓音道:那姐姐的意思,便是我故意的了?许小姐好生奇怪,明明是你和我都没有仔细瞧见,如今说起来,我好言好语的同你说话,你倒好,把错还推到我的身上,如今你身份高于我,我自然是得应了你的说教,若是姐姐还觉得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不对,那这个错,我便应了,总归不能伤了两家的和气,张绵是个聪明的,见自个儿理亏,便开始装起了柔弱和可怜。

许芊芊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

一片鸦雀无声,许芊芊正欲开口,便听见人群中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堂堂的一个工部尚书的嫡女,便是这般教养?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一身月白色的华服,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显得多情又绝情,他手中执着一把玉扇,踱步往许芊芊和张绵这处走来,脚步停,他又道:这里是宁远书坊,不是工部尚书的府邸。

墙倒众人推,这是许芊芊很早以前便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有人会站出来替她说话,她闻声望去,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许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伴随着张绵居高临下的那句,你又是谁?那人解释道:在下大理寺少卿,温洺。

大理寺少卿温洺近日来在朝廷中很受皇帝的喜爱,年纪轻轻,但是却屡破奇案。

可谓是季朝不可或缺的一个人才,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帮自己说话,许芊芊还是有些感谢,许芊芊向他点了点头。

兴许大家本来就觉得张绵不在理,又或者是因为温洺的名声在外,加之生的好看,说的话让不少人信服,他说完后,倒是有两两三三的人随和道:的确的确,又不是许小姐的错,一个背着一个往前,怎么就能上来就说人家不长眼呢?就算是道歉了,但是也不是许小姐的错啊。

我也这么认为,又有人随和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随着众人的议论声响起,许芊芊的头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她伸出手,触到了方才被张绵撞到的地方,玉指感到一片温热,她拿下来一看,那被划破的地方竟已流了血。

流苏和许苁恰好从人群中走出来,看见了许芊芊手上的鲜血时,惊呼了句,小姐,你怎么受伤了?流苏是个心细的,见许芊芊发丝有写乱,便立刻拨开了许芊芊的发丝查看,一看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疼的眼眶都红了,而许苁哪里见的自家妹妹受这种委屈,看着张绵便道:张小姐最好给个解释。

这下子,全部人都看向张绵。

张绵自认理亏,加之许芊芊受伤了,她瞬间有些慌乱,但是面子使她不愿低头,于是瞪了许芊芊一样,丢下一句,要解释,便让国公府的人去工部尚书府。

她走后,流苏更气了,许苁想跟着张绵而去,却被许芊芊制止了,秀才遇兵,我让大伯父去便是,总之,是她伤我在先,大家都瞧见了的,她失了理,不怕。

说完,人群也随着散去。

许芊芊转身,倒是没忘记对着温洺福了福身子道:芊芊在这里谢过温大人。

温洺客气的道:许小姐客气了,这人没素养,说话便是如此,你不必往心里去,等伤好了,便差人去尚书府讨个理去,总归今日我在,她不敢耍赖的。

许芊芊打心底里感谢温洺,多谢大人。

时候不早了,若是许小姐买完了,不如早些回去吧,温洺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许芊芊和许苁还有流苏拿着自己要买的书拿到了结账的地方,却被告知:许小姐,这些书已经有人帮你付过了,还吩咐小的,将这些书搬到许小姐的马车上去。

许芊芊秀气的眉头一蹙,谁给我们买了?小的不能说,方才许小姐在我们这里受了委屈,这是补偿,应该的,小二说完,抬着书便往马车里走。

.......夜深,春末的气息总是让人心旷神怡,许芊芊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流苏拿着白色的细布,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许芊芊额头偏上的发缝里,有一条长长的划痕。

小姐近日来总是频频受伤,奴婢觉着不如去愿安寺求个平安吧,流苏将带血的细布拿下来,又剪了一块干净的细布,按在了伤口上,犹豫片刻,道:不过小姐,是真的不愿再和殿下好了吗?流苏分不清楚自家主子,如今到底是赌气不愿先低头,还是真的不愿再和殿下好了,毕竟小姐的态度很坚决,像是一转身,便戒掉了对殿下的喜爱,流苏也能感到,自从从宫外回来的那夜起,小姐就变了很多。

许芊芊轻轻的嗯了声,她知道为何流苏会这般问,无非就是因为今日她受了这个委屈,若是只是赌气的话,日后和太子好了,便可以去参张绵一句,可若是真的不打算好了,估计这口气,也就只能憋着了。

以前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谁敢这么大庭广众下斥责她,流苏不过就是在担心她,她都知道的。

别怕,我有我的打算,许芊芊握住了流苏的手,没有太子殿下,我们也能好好的。

流苏点头,将细布拆掉后,洒了金疮药后,道:不管小姐如何选择,流苏都会跟着小姐,只要小姐不嫌弃,流苏到老都伺候小姐你。

那可不行,许芊芊打趣道:我们流苏还得嫁人的,到时候给流苏找个好点的婆家。

小姐,你别打趣我了,流苏红着脸,端着金创膏离开了。

......翌日一早。

许苁便来到了浅云院,走到了许芊芊的床榻边,道:昨日的事情母亲知晓了,说什么都得拉着你去愿安寺求个平安,说去算算不知是不是招了小人。

爹爹今日便会去尚书府,要张家小姐给个解释,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妹妹。

大伯和大伯母是打心眼里疼她。

许芊芊心口不免一暖。

流苏一听,也来劲儿了,立刻道:小姐,就去吧,我也觉着最近不大顺遂。

不能辜负了大伯母的好意,许芊芊便起身换了一件素白烟云蝴蝶群,头上因为伤口的原因,只戴了海棠点翠头花,便乘坐同一辆马车去了。

车内,大伯母温婉的笑了笑,道:你们赶上了好时候,今日听说愿安寺的主持会出门迎香客,估摸着是会有重要的人要来,主持巳时都会在,若能赶上,便可以去瞧瞧姻缘。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许芊芊看了许苁一眼,估计大伯母是想给姐姐算姻缘来的,她垂眸,忍住了笑意。

......愿安寺内,香客们络绎不绝。

大伯母带着许芊芊和许苁一道走到了最里头的佛像前跪拜,而后大伯母投了香火钱,便领着许芊芊和许苁来到了旁侧的高僧那求了两道平安符,许芊芊记挂着流苏,便又多拿了一个,寻思着回到院子里再给。

将两个平安符放在自己袖口中时,便被大伯母领着去了主持那,听说这个主持算姻缘一算一个准,你们待会儿见了人,可得好好的让人家给算算。

许芊芊和许苁应了。

和太子殿下退婚的事情,除了祖母不同意,大伯和大伯母倒是都尊重她的意见,如今还带着她来算姻缘,可见就是暗中给她打气儿的。

许芊芊思绪游走的这会儿,便被大伯母带到了主持的院子里,只是众人的消息都很灵通,她们来到的时候,已然有不少的人在这里排了一条短短的队。

三人只能跟在后头,这里有一颗大树,倒是不会晒到日头,人多的地方,定然有不少的闲言碎语。

刚被太子殿下抛弃就来这里算姻缘了,这是有多愁嫁,不知是谁,声音从前面低低的传来。

随后,有人附和道: 被太子殿下退婚了,家中亦没有人给撑腰,估计也难找到好的人家。

许芊芊倒是懒得搭理这群人的话,扭过头去看周围的环境,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参天大树,还有不少院子,最后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男人穿着鸦青色杭绸华服,疾步而过。

许芊芊美眸一顿,她方才看见的那人是晏呈?葱白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眸,想要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看时,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而许芊芊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心中寻思着,那人整日日理万机,自从安妃去世后,每年的初春他都要监国一段时日,这春还没过,哪有闲散时间出来愿安寺。

只要不是晏呈,许芊芊心里便松了口气。

没做多想。

......寺院的一墙之隔。

殿下,奴才方才瞧见,许小姐也在愿安寺,苏维道。

晏呈脚步没停,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早已瞧见了,出口便道:呆头楞脑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到她。

苏维低头,已然习惯了太子殿下不开心的时候便会骂人,于是便道:殿下,等会儿给安妃娘娘祈福后,不妨去和许小姐见个面。

孤没空,晏呈轻嗤一声,睨了苏维一眼:你若是那么想见,孤可以领着你去。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苏维又开口道:奴才只是瞧见,许小姐方才的那个地方,是算姻缘的,殿下难道不想听听主持给许小姐算了什么吗?晏呈脚步一顿。

手摩挲了一下玉扳指,道:她去算姻缘?苏维点头,瞧那地,是算姻缘没错。

孤还没给退婚书,她倒是迫不及待了,当孤死了?晏呈气笑了,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我倒是想瞧瞧,哪个眼瞎的会娶一个呆鹅。

作者有话说:宴呈:当我死了吗?(跳脚)许芊芊:……宴呈:你没良心,你个混蛋,你想退婚(伤心欲绝)许芊芊:……宴呈:我不信,季朝还有比我眼瞎的,会看上一只呆鹅(pua)前两天我把第一第二章全部改掉了,你们可以重新回去看看,剧情变得不同了!明天晚上九点见~5、别动愿安寺内有很多的得道高僧,传说愿安寺求什么便灵验什么,不少学子来求仕途,商人求财,女子求缘,传说愿安寺的后院,还可以给逝者点祈福灯,可以保佑逝去的人来世平安喜乐顺遂,无病无痛无灾难。

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隔着不远处便有苍绿色的参天古木,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放眼望去,远处还能瞧见隐隐的雾气缭绕。

前面还有两三个女子等着算,许芊芊正欲跨过门槛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小女孩冒冒失失的往她这边跑来,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门槛有些高,小女孩倒也不怕生,扯了扯许芊芊的裙摆,抬头看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眸眨了眨,奶声奶气的道:漂亮姐姐,我要过去,抱抱好不好。

可爱且懂事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光圈洒在许芊芊的光嫩的脸颊上,她朱唇微微扬起,折腰将小女孩轻轻的抱过了门槛,原以为小女孩会走掉,却没想她被许芊芊抱过去后,竟然开心的哈哈大笑,然后道:再来再来。

许芊芊这会儿子才明白,她是在闹着玩。

索性也还没到她,许苁和大伯母站在前面,许苁打趣道:看,我们家芊芊就是招人喜欢,不知这小丫头是哪家的有没有什么哥哥的......许苁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带笑的看着许芊芊,除却祖母外,大伯那一房的人都支持也理解自己不愿和晏呈续前缘,这般打趣也不为过,只是这话,晴天白日里说,也难免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许芊芊脸色微红,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呢...谁知,许苁的话,倒是让小女孩儿给听进去了,她扯了扯许芊芊的裙摆,一脸认真的道:我有哥哥的,哥哥走丢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许苁顿时笑出了声,许芊芊倒是知道小女孩只不过是听见了有人说她的哥哥,方才应自己有哥哥,许芊芊蹲下,替小女孩捋了捋飘下来的碎发,继而道:那你家在哪,你可知?谁知小女孩没有回答,而是拉着许芊芊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姐姐,好看。

小女孩指了指许芊芊腰上挂着的那个香囊,年纪虽小,但是眼光却是不错的,还知道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许芊芊将香囊给解了下来,递到了小女孩的手中,道:你若是喜欢,姐姐把这个香囊给你。

小女孩拿到了好看的香囊,笑的更是欢,一口一句谢谢姐姐,继而还伸出手抱住了许芊芊,软香入怀那一刻,许芊芊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当小女孩退出怀里的时候,许芊芊便瞧见了小女孩身上穿的衣裳和头上戴着的钗子,她心中一下子便知晓了,这小女孩家世可以,不管是穿的还是戴的,都是上等的。

正如此想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嗓音,林玥玥,你不乖乖听话,又乱跑。

声音有点儿熟悉。

许芊芊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男子穿着月牙色的华服,眉目温润,长相清俊,待人走近,唤了她一声许小姐时,许芊芊才楞然回神,是林陉。

给她祛疤膏的英国公世子。

许芊芊莞尔一笑,轻轻的颔首:林世子。

许苁和大伯母看了一眼彼此,倒是不知,许芊芊何时和英国公的世子认识了。

林陉也跟着点了点头,继而将一直抓着许芊芊裙摆的林玥玥给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谁知林玥玥却不愿,嚷嚷着要许芊芊抱,许芊芊的性子好,见林玥玥这般,便伸出手抱起了林玥月,低声安抚了两句。

林陉见这样,有些歉意的道:舍妹给许小姐添麻烦了,方才我们进去上香的功夫,一出来便瞧不见她,大家便分头找呢,她自幼爱玩,性子没有一点儿姑娘家家的样子。

看得出来林陉有些头疼,许芊芊倒是道:性子太娇柔难免受人欺负,玥玥如今的性子也正是爱玩的时候,这个时候爱玩是正常,若是一直说她这个不可,那个不可,以后做事可就放不开是手脚了,不要泯灭了玥玥的天性。

林陉微微一笑道:许小姐言之有理,是我想的太过于浅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晏呈从一墙之隔走出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当看见林陉从许芊芊的怀中接过了一个小毛孩,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侃侃而谈,好像有聊不完的话似的。

晏呈站着的这一块,刚好是个转角,许芊芊看不见他,但是他却能将许芊芊的一颦一笑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她垂眸,玉指将发丝撩到而后的那一幕也落入了他的眼里。

晏呈轻嗤一声,半点没有寻他的意思,如今,倒是和外男聊的如此开怀。

......大伯母先带着许苁进去了,继而出来唤了许芊芊,林陉便识趣的抱着林玥玥离开了。

跨过了高门槛,迎着远处传来的悠长婉转的钟声,推开了木门,走到了主持的院内,一进去,里面极其的空荡,主持坐在蒲团上,许是因为算姻缘的时候,怕泄露了八字,所以一次只能进来一人。

殿内的左右两边有两个写了福禄寿三字的巨型屏风,许芊芊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跪坐在了主持对面的蒲团上,柔声软调道:主持,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许芊芊将大伯母方才递给她的一张红纸给放在了案上,主持一看便已然是高龄,满是老人斑的手悠悠的拿起了红纸,那有些虚浮的目光看了几眼,便笑了一下。

许芊芊被这个笑声唬的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听见主持道:老僧看出最近许小姐有些许的烦恼,眼下有个坎,那便是姑娘心中还有些迷茫,有些东西不知道该不该去做,在这里老僧劝解许小姐一句,有些事情做了才知道结果,不妨放手大胆的去找寻你的答案,有可能你所想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许芊芊闻言,轻轻的颔首,道:不知主持所谓的真假是何事?姑娘,有些事情,是将后发生的,人起初是觉得自己所见的都是真的,最后发现是假的,而后又发现一切都有真有假,最后不在乎真假,主持笑了笑,你以后会明白的。

屋内还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片刻后,又响起了老主持的声音,许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会得偿所愿,将来所嫁之人也是一个良善之人,会疼你,爱你,并且一切以你为主,你日后的生活,是幸福安康,无忧无虑,那人是你的良人,也是你的选择。

或许是前世的因素,又或许是一直以来,她便只和晏呈一人有过接触,主持的话让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晏呈那张漠视一切,不可一世的面孔。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她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毕竟主持口中描述她未来夫君的好,疼她、爱她、良善,这些统统和那个冷漠孤傲的晏呈一个都不沾边。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许芊芊便向主持道了谢转身离开了殿内,木门打开又阖上,屏风处便走出了两个人影,晏呈一身鸦青色杭绸华服,身边跟着苏维。

主持见了晏呈,起身行了礼,继而低声道:殿下何时来的?晏呈狭长的眼眸看向许芊芊离开的位置,继而看着主持道:主持方才给那位算,我也在旁侧听着,只觉得主持有些地方说错了,孤特意出来给你指点明白。

主持不解,请殿下直言。

晏呈嘴角一勾,嗓音清淡,孤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留下了这句话晏呈便转身离去。

听着自家殿下说完这句话,苏维跟在后面,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许芊芊出来的时候没有瞧见大伯母和许苁。

今日主持出来迎香客,人多,可能是出去玩了,此刻已巳时末,主持的这个院子只剩下两三个人,许芊芊便在敢干脆在这里大伯母和许苁。

前边不远处的苍绿古树上,挂着红色的祈福带,许芊芊起身往那边走去,旁侧做了一个小道士,许芊芊向小道士询问了一声,得知这是安愿树,将愿望写在红色的丝带,挂在高处上,心诚便会灵验。

许芊芊执起羊毫,在红色的绸缎上写了一行字,正欲挂起来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她看过去,苏维正一脸笑意的道:许小姐,殿下有请。

愿安寺人来人往,晏呈不方便出来,只是许芊芊也不愿见到他,她将红色的丝带收起来,继而道:苏公公,劳烦和殿下说声,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免得祖母担忧。

苏维早已料到了许芊芊会这般说,拒绝一次便有第二次,虽不知是什么让许芊芊一夜之间转了个性子,但是这次殿下好不容易有点兴致请人过去,他自然得把这份差事给做好了,殿下不会耽误许小姐多少时间的,若是许老夫人担忧,奴才等下便亲自送许小姐回府,见了老奴,许老夫人想必也知晓许小姐是和谁在一块了。

许芊芊本就不想让祖母干涉自己和晏呈之间的事情,见苏维这般说,她自知不可再推脱,便道:劳烦苏公公带路。

苏维立刻应了,然后带着许芊芊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屋子里。

门一推开,许芊芊走了进去,苏维便立刻将门给关上了。

入眼的便是一个偌大的庭院,墙院上有杏花围绕着,院落中种了一颗桃花树,此刻桃花被风一吹,飘飘然的坠落下来,落在了站在桃花树下晏呈的肩膀上,男人身穿鸦青色的华服,头顶一个白玉冠,从背影看,都觉这人一身傲气,不可一世。

哪怕再不愿见到这人,却也知道,她在京都一日,便不可能不见到。

许芊芊踩着满地的桃花走到了晏呈的身后,欠身行礼道:臣女许芊芊见过殿下。

话落。

晏呈转身,一片桃花从跟前飘飘然的坠落下来,恰好落在了许芊芊的有伤口的那处发端上,她抬起眼眸,便撞进了晏呈那双猜了两世都猜不透的眼眸里。

那日吵的不可开交,他命人将她请出东宫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她经历了两次。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他,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恍若隔世的相见,让许芊芊有些怔愣且恐惧,竟一时之间忘记起身,直到晏呈淡淡的嗓音响起,她才恍惚站直,你是要将这几日欠下的,一次性看完吗?许芊芊一愣,后知后觉的悟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一红,垂眸道:殿下恕罪,臣女只是今日起的有点早,如今有些困乏,一时走神罢了。

晏呈语气淡淡,孤没怪你。

他显然是觉得她给自己找理由开脱。

许芊芊只能硬着头皮说:多谢殿下。

许芊芊说完,院落中又是一阵沉默,清冷的院子里又飘下了几多桃花。

晏呈踱步走到了石卓旁的凳子上坐下,继而指了指旁侧的石凳子,坐。

那两张石凳子隔得不远,许芊芊不愿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许芊芊抿了抿唇,柔声道:多谢殿下,臣女站着便是。

晏呈对这个回答显然是不满意,往日他还未说坐,她便红着脸靠近他,害羞的问,太子殿下,我可以坐你身侧吗?而今。

却是干脆的拒绝。

倒也没有强求,只是莫名心头有些烦躁,视线一瞥,却看见了许芊芊那不安分的小手,两手交握,他的视线一顿,看见了她手心中的那道长长的划痕,这就是苏维那日回来说的那个伤口。

如今可好些了?晏呈有些微凉的嗓音响起。

许芊芊垂眸看着自己的足尖,正寻思着该怎么找个理由说要走,便冷不丁的听见了晏呈的话,她轻轻的啊了一声,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晏呈。

许芊芊巴掌大的小脸微抬,一双桃花眼轻颤,朱唇轻启,一副心神游移的模样,晏呈眉头一蹙,看上去很不耐烦似的,可说出口的话,却又是:手,不是受伤了?许芊芊这才知道他问的是手,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掌心,小手微微弯曲,手背向晏呈的方向,手心只能自己看见,略显遮挡的意思,掌心内的那条疤痕还很明显,伤口还未完全闭合,但是她开口便道:已经好了。

原以为可以敷衍过去,然后快些离开。

只是没想到,下一瞬,那余光里的男人从凳子上起身,朝她走了两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微微朝自己弯曲的手便被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握住,而后,男人一手轻轻的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的玉指捋直。

许芊芊心口一颤,秀气的眉头微蹙,企图将手收回,只一缩,那人却将她的手腕桎梏的愈发紧,下一瞬,听见男人用着略微不悦的语气,沉声道:别动。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来啦来啦~每天晚上九点更新~男主现在还傲娇,很快就醒悟了~宴呈哪哪都好,就是有点自恋孤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人也没说要嫁给你啊…………6、殿下未免太欺负人庭院中的桃花树很大一颗,桃花也开满枝头,花瓣迎风飘散下来,落在了整个庭院里,沿墙盛放的杏花亦随风轻轻的摆动,许芊芊再一次企图将收回来,却依旧没成功。

男人的掌心一年四季都很热,美眸轻颤,温热的触感让许芊芊想起了前世婚后的那段时日。

晏呈坐在殿内办公时,她便喜欢端着亲手做的糕点去寻他,那时候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见了她来,一言不发,许芊芊对他的冷脸视而不见,将糕点放在了他的桌案上,然后就在旁边装模作样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待男人看完折子后,便会立刻上前红着脸,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他,笑意吟吟的道:殿下,尝尝,我新做的糕点。

许芊芊如今想起来,尽管男人心里没有她,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全,哪怕冷着一张脸,却也还是会将糕点吃下去,前世跟着他,除了那份对他的真心没有得到回应,其他的地方,他倒是从未亏待她。

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上等的。

可是再好又如何?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一颗有回应有温度的真心,但那也仅仅只是前世的时候,当她咽气的那天,她便什么都不想要了。

许芊芊美眸望去,晏呈立在那桃花雨中,狭长的双眸盯着她的手心,继而轻嗤一声,语气微凉道:几日不见,倒学会骗人了?他凉薄的样子,许芊芊前世已经见多了,如今对他没有心存幻想,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便感到失落和沮丧。

但是许芊芊知道,晏呈生气了。

晏呈的情绪鲜少外露,但是说完这句话时,他握着她手的指尖轻轻在她的手背上点了几下,前世的时候,他不耐烦或者生气的时候,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但修长的指尖却会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

这是他的小习惯。

对他冷漠的态度,许芊芊习以为常,但是对他对的怒气,许芊芊倒是有点儿猝不及防和畏惧,不但她畏惧,朝廷中的大臣们亦是害怕他说一不二的手段。

晏呈这些年来,在朝廷中摸爬打滚,自安妃去世以来,他便形单影只,安妃没有任何的母家在朝廷之中,而安妃去世这么些年,当今圣上虽缅怀安妃,但却不会过多的偏袒晏呈,他如今能站稳储君之位,靠的还是他的手段和能力。

前世是她痴心妄想,想在这没心的人身上找到一寸落脚之地,而今梦醒了,许芊芊能做的就是远离他。

但毕竟身份的云泥之别摆在眼前,前世他能带人将大伯抓进慎刑司,这一世,她须得小心翼翼护着国公府上下才行。

不知道为何晏呈会来愿安寺,亦不知道他今日来这里是想说什么,许芊芊被他的温怒吓得微微的用了点力,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了。

女人的手心宛如一条灵活的小蛇,稍不留神便被她溜走了。

晏呈看着空空的手掌,眉头微蹙,继而放下了手,用着略微凉薄的眼神看向许芊芊,轻笑一声,道:你拒绝孤,孤以为你是有更好的法子或者膏药,没想到你便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许芊芊不知该作何解释,总不能说英国公的林世子给了她一罐祛疤膏,于是便垂眸低头不答,心中盼着晏呈能快些让她离开,但是就在她失神的那一瞬,她的手心中便被塞了一瓶略有些冰凉的瓷红色的瓶子。

是那日苏维带来却又被她拒绝的祛疤膏。

许芊芊心里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何晏呈会将祛疤膏随身携带,下一瞬,头顶便响起了晏呈淡淡的声音,孤方才让苏维回去拿的,你拿着便是。

冰凉的瓷瓶在手中虚虚的握着,许芊芊却觉得这是一块烫手山芋,朱唇轻启,她欲将这个祛疤膏还给晏呈,嘴角轻启,道:殿下...话音未完,却被晏呈冷声打断。

孤近来忙,你是知晓的,晏呈蹙眉,沉吟片刻,终还是说了话:你向来懂事,为何现如今又要拿自个儿的身子,同孤置气?许芊芊心口一颤,她没想到晏呈会如此想,殿下,臣女并非同殿下置气,只是臣女已经有一瓶祛疤膏了,殿下好意臣女亦是心领了,还请殿下收回。

许芊芊将祛疤膏双手奉上,抬手的那一瞬,两个平安福却从袖口中掉落下来,许芊芊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

与此同时,晏呈见许芊芊极力推辞,内心烦闷,脱口而出:宫里的御医制出来的祛疤膏,总比外面小门小户,不知来历的祛疤膏要好上很多,若是留下了疤,你这不是作践自己身子,又是什么?话音刚落。

晏呈便瞧见了掉在的地上的两个平安福,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心口的那口气倒是消散了些,继而道:你今日来这,就是求这个的?许芊芊总不能说自个儿是和家里人来看姻缘的,于是便轻轻的颔首。

她一只手握着两个平安福,另只手拿着那瓶祛疤膏,还在疑惑为何晏呈会如此问的时候,便见晏呈伸出手,长臂一伸,修长的手指一勾,取走了其中一个平安福,而后,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孤从不信这些求来的平安,但这次孤破格收了,就当是孤给你的谢礼,你便也把这祛疤膏收了吧。

许芊芊愣住了,抬眸望去,晏呈却早已将平安福系到了腰间,她以为...这个平安福是她替他求的?终究是没有开口解释,怕说了之后驳了他的面子,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罚了国公府,倒不好。

大不了等下再去给流苏求一个便是...只是如今这祛疤膏,不收也得收了,她轻声道:多谢殿下,这祛疤膏臣女便收下了,若是殿下没有其他的吩咐,臣女便先告退。

还在同孤置气?往日都巴不得多呆上一刻,如今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走。

臣女不敢。

晏呈又坐回石凳子上,眼眸微抬,视线便触及到许芊芊袖口露出来的红色丝带,顿了顿,道:你方才去许愿了?许芊芊淡淡的嗯了声,伸出手玉指微屈,打算将那丝带往袖口塞回去。

下一瞬,却听见晏呈道:给孤瞧瞧你许了什么愿。

晏呈向来霸道,就算她如今不给,他等会儿便会命人将她挂上去的丝带拿下来,许芊芊只得将丝带从袖口中抽出来,几乎是同一时刻,长臂一伸,那丝带便被他指尖一勾顺势落入了他的手中。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晏呈缓缓道来,原是一首哀愁的诗词,从他的嘴里读出,反倒有着一股慵懒的君子倦怠感。

好一个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朗是路人。

晏呈只觉,这字里行间透出的,都是许芊芊的小性子。

素日里许芊芊乖巧,温柔懂事,难以想象,这句话是她写出来的。

晏呈将丝带放在石桌上,指尖轻点一下桌面,在这安静的庭院内略显得突兀,继而,略有些燥意道:孤倒是不知,你如今脾气这么大。

这一句话,倒让许芊芊一愣。

分明是他前几日在东宫的时候将她请出去,大发雷霆,并说出退婚,如今,那两句话,他却不耐烦的先声制人。

从她进庭院开始说她作践自己的身子以谋取关怀,再到他的自恋自大,还有前不久的东宫争执,种种的往事在眼前倒映,往返在她脑海中。

虽说她知道晏呈的脾气,但这种委屈使她心口发酸,哄了他两世的许芊芊没有心思再哄着晏呈,一时之间竟也忍不住,眼眶一红,便道:殿下未免太欺负人了些。

语气中带着委屈、埋冤,还有零星的怒气。

那轻点石桌的手一顿,晏呈狭长的凤眸睨了一眼许芊芊,第一次见她敢如此说他,竟忘了两人的身份只差,也忘记了治她的不敬,从小到大朝夕相处,她第一次如此,见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欺负了她,晏呈也还是缓了调子,道:孤何时欺负过你?许芊芊听见这话,便吸了吸翘挺的鼻子,缓了一会儿,清喉婉转却带着委屈道:殿下命苏公公将我请到了这里,可却又不告诉臣女,殿下究竟是想干嘛,臣女亦从未想过,要作践自己的身子让殿下来关心臣女,殿下那日在东宫说的,臣女都省的,臣女不会让殿下为难,时候不早了,臣女该回去了,免得祖母不放心。

话落。

许芊芊便欠身行礼,转身离去了,背影决绝,脚步匆忙,丝毫没有一点儿留恋,那小身板一溜烟儿便消失在了庭院里,那丝带随风飘起。

晏呈坐在原地,眼眸依旧看向门口的地方,指尖一勾,将飘起来的丝带勾了回来。

对这样的许芊芊,晏呈有些陌生,那丝带实打实的缠绕在他的手腕处,他心口却没由来的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悄悄的流逝,他伸出手,任凭怎么抓,那消逝的东西就像是炉中的香烟,他再伸出手,便立刻飘散开来。

……苏维见许芊芊脚步匆忙的离开,原本还觉得今日过后,太子殿下和许姑娘便会言归于好,心里头正乐呵着呢,谁知一抬头便瞧见了许姑娘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苏维便知,两人谈崩了。

作者有话说:宴呈:女人真难懂,一边给我求平安福,一边却又对我视而不见。

芊芊:……宴呈是真的自恋!!!火葬场会有的,只是如今,男主都还处于,她还爱我的阶段,并没有真的觉得,他失去了她。

等过几章就发现了。

7、铺子许芊芊回到主持的院落时,便看见了大伯母和许苁,两人见了许芊芊,便道: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方才我突然身子有些不适,疼得紧,急匆匆的倒也没和你说,谁知回来的时候不见你人了。

许芊芊没说自己见了宴呈,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方才瞧见那后院里桃花开的旺,便走去了。

大伯母安下心道:好了好了,回去了吧,免得你们祖母唠叨。

话音刚落,许芊芊适才想起,大伯母似乎和祖母的感情不好,那年母亲离世后,大伯母哭的伤心欲绝,把自己关在屋内好久,最后出来的时候,第一个便抱着许芊芊哭的声嘶力竭。

但是从那之后,大伯母和祖母便没有过多的说话,整个国公府还是祖母当家。

但是尽管祖母和大伯母之间似乎什么事情,但是大伯母对她的好,却是从心底透出眼眸的。

......浅云院。

许芊芊坐在屋内,玉指轻轻一动,发现了袖口里的红色小瓷瓶,眼眸微颤,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晏呈的脸,想起他今日在愿安寺里的模样,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和行为发生了改变,所以发生的事情也跟之前不一样,换做以往,晏呈又怎么会像今日在院子里和她说那么多话。

可越是这样,许芊芊的心里便越是不安,那就证明有些东西已经不是前世发生的那样了。

繁杂的思绪越来越多,许芊芊干脆不去想了,如今她只想大哥哥的身子快些好起来,铺子也顺利开张,到时候就可以远离晏呈,瞧不见便不会想起以前的种种,若不然,看见他一次,便会想起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反复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许芊芊将红色的小瓷瓶放在了案上,但是没有放稳,瓶口的塞子掉落了出来,瓶子里药的芳香味弥漫开来,眼瞧着桌案上已经开始有些许的药水流出来,许芊芊慌张的将瓶口给塞了回去,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笑嘻嘻的声音,妹妹,妹妹。

玉指一顿,她回头望去,只见许渊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糖人,脸上都是笑意,许渊长得好看,肤色白皙,若不是被吓傻了,妥妥是一个美男子。

许渊见许芊芊回头看他,兴奋的将糖人塞到了许芊芊的手中,然后高兴的道:想芊芊,想芊芊。

许芊芊知道许渊的意思,想起前世,她死后,也不知大伯父被抓进慎刑司后,大哥哥他们去了哪里,只是以大哥哥这样,没人照顾的话,定然是挨不过多久。

大哥哥痴傻后,念叨她的次数,往往是比念叨别人的更多,那颗真心,亦是鼻尖一酸,许芊芊伸出手接过了糖人,轻声道:身子可好些了?随着许渊一起来的婆子替许渊回答道:二小姐,大少爷的身子好些了,但还是偶尔睡不安宁,方才醒了就一直闹,听下人们说你们去愿安寺了,说什么也要来见你,一直嘴里念叨着想二小姐,连药都不肯吃。

许渊的智力相当于六七岁的孩童,许芊芊伸出手,牵着许渊,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像是哄小孩那样,温声细语的道:我就在院子里,哪儿都不去,下次可不许那么任性,不吃药了。

许渊哪里听得懂,只知道许芊芊在训斥他,脸色颇有些委屈,芊芊,不想,不来。

婆子听完,有些楞住了,脸上都是为难,不懂许渊在说什么。

但是许芊芊却是一下子便听懂了,许渊在责怪她不想他,不去院子里找他,许芊芊听完,对着婆子道:你去把少爷的药端来,我看着他喝。

婆子出去后,许芊芊便低声哄道:过两日,我带你出府玩去,可好?许渊闻言,开心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快步的跑到了庭院里,欢快的笑着,许芊芊出来的时候便看见的是许渊迎风自由的奔跑,她面上也浮出了笑意。

婆子拿来药的时候,许渊也跑累了停了下来,许芊芊见他累的有些喘气,于是便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可渐渐的,许渊非但没有松口气,反倒喘的越来越厉害了。

许芊芊心口一颤,大哥哥,你怎么了?话音刚落,许渊的身子便开始瑟瑟发抖,许芊芊只到他的胸口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片茉莉花,而后便听见许渊道:花,是红的。

许渊应该是没睡好,方才会导致如此,被吓傻的那时候开始,许渊便格外的害怕红色的东西,许芊芊自然知道所以整个国公府都鲜少红色的东西。

花是白色的,不是红色的,许芊芊安抚许渊,然后使了个眼色给院子里的丫鬟,让她将那个糖人拿出来递给了许渊,这才将他的情绪安抚好,随后带着许渊便进了院子。

恰好流苏进来,许芊芊倒是没避讳许渊,道:如何了?已经打探好了,那日瞧中的西街铺子是京中一户盐商的,流苏笑着道:明儿他会来,我已经约好时辰,小姐只需去盖个手印,给了银两,拿了铺子的地契便是。

这许是近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许芊芊莞尔一笑,舀了一勺药递到了许渊的嘴边,见他嫌苦不愿张嘴,便轻哄道:你方才可听见了?明儿我出府,你若是乖乖喝了,我便带你去,你若是不喝,那我便不带你去了。

许渊一听,眉头一皱,委屈的说:喝。

药里许是有些助眠安定的效果,许芊芊将药给许渊喂下后,许渊便有些犯困,婆子带着许渊离开了。

......流苏将许芊芊私库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少得可怜。

西街是整个京都最繁荣的街道,铺子的地契定然是不便宜的,往日的心只扑到了晏呈的身上,哪里会在乎自个儿的小私库里攒了多少钱,如今一瞧,只觉得心寒。

而且现下是祖母当家,她若是贸然前去和祖母要银两,定瞒不过祖母,她也不想和大伯拿,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许芊芊思来想去,便唤了许苁来。

谁知许苁的私库里居然也没多少银子,府内上上下下的开销被祖母和张婆婆管控着,不愁吃喝但却不会给你额外的大额银票。

往日觉得祖母平日里慈和,除了有些攀附虚荣,可如今细细回味,便不免觉得心口一凉。

父亲被封国公前,家中并不富裕,祖母亦是苦过来的,只是没想到祖母如今会这般节俭,许芊芊如今猜测,若不是国公府的主子们还需要人情往来,许是衣裳这些都不会买的多好。

许芊芊无奈的叹息了声,只能拿了许苁的私库和自个儿的私库加在一起算了一下,买一个铺子绰绰有余,但就是胭脂香料,还有铺子的装潢,店小二的月钱,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完全不够。

许芊芊抿了抿唇,事到如今,她不想放弃,亦没打算放弃。

祖母如今是将月钱打赏那些算的精细,她没有一点点儿自由,如今祖母是没有和她说太子的事情,但不代表祖母就是默许了。

若是得知她要离开京都,祖母定然是会反对的,而她若是在离开之前,能攒足够的银票,到时候去买个小宅子也行,顺便将大哥哥的病医好。

许芊芊心口一动,打算明天先去和那人说说,碰碰运气,若是能按月给她那便是最好的了。

......东宫内。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躲进了云层里,回廊下的暖黄纱灯高高挂起,被风一吹,灯火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的清冷,宫女端着汤,走到了主殿门口。

不一会儿,苏维走了出来,将汤端着,走了进去。

炖盅里的汤冒出了浓浓的香气,苏维将汤放在了桌案旁,轻声道:殿下,喝点汤缓缓神。

话毕,坐在宝座上的男人一言不发,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苏维看向了坐在紫檀瑞兽宝座上的男人,自从殿下从愿安寺回来后,便冷着一张脸,虽说素日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苏维明显感觉到,今日的殿下是有气的。

一整夜,他心惊胆战的侯在殿内,生怕宝座上的男人一个不顺心,便将他拖下去打板子。

可害怕归害怕,摸爬打滚这些年,能一直跟在晏呈的身侧,苏维也不是全凭年少的那点子旧情,更多的还是他能懂晏呈的心思,且还会在这上给支点点子。

苏维心底清楚,今日殿下不悦,定然是和许小姐有关,只是如今许小姐那边瞧上去是不能和以前那样服软了,如今也只能从太子殿下这里打下手,如是想,苏维便道:殿下,老奴听说,许小姐有意要将西街的那个铺子盘下来.......上次苏维便提起过这件事,但殿下说,随许姑娘去。

可苏维却觉得,今日愿安寺看来,若是殿下还是这般随意的态度,定然是将许小姐越推越远,苏维只能硬着头皮,再将这件事翻出来说了。

执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拿了一晚的折子终于放了下来,狭长的凤眸睥睨了一眼苏维,语气微凉:孤说过,随她去。

孤不管她要在哪里买铺子,与孤无关。

苏维早已知晓会是这个回答,润了润嗓子,提了提胆,又道:奴才省的殿下的话,只是这许姑娘今日到底还是给殿下求了平安福,今日不也收了殿下的祛疤膏嘛,说不定,明儿就收下了殿下送的铺子呢?晏呈的视线看向了腰上的平安福,眉头微蹙,想起今日她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殿下,许小姐打算自个儿开个铺子,殿下就算不是哄着许小姐,就按殿下和许小姐的情分,送上点薄礼也是理所应当的,苏维偷偷的看了眼晏呈的神色,见他脸色终于没那么冷时,加了把火道:殿下和许小姐,总不能因此生分了吧。

生分二字,让晏呈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沉吟片刻,道:孤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苏维脑袋低下,没再劝。

看来太子殿下是铁了心了.....苏维只觉惋惜,没再说话。

约莫一刻后,殿内蓦然响起了晏呈冷冷的嗓音,明日出宫一趟。

苏维:?……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哎我去这人怎么就这么见呢我快烦死了宴呈,明天就把你写死8、你胆子如今是愈发大了东宫寝宫内,青铜缠枝的灯盏上,蜡油沿着烛身往下滴落在灯盘上。

杏色的床幔随着微风轻轻的浮动,两道身影交织,倒影在床幔上。

此起彼伏,喋喋不休,腰间的铃铛声,声声入耳,充斥在耳际,像是上战场时的鸣鼓,让人越听越是兴奋。

肤白胜雪,声如莺啼,辗转诱人。

也不知是殿内的香炉气味热意盎然,还是体内的热气肆意的窜出,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像是上瘾了一般,肆虐的在狂欢,这种斯磨最是折腾人。

而这种快乐,却像是飘向了云端,那种娇媚撩人的声音,更是充斥在殿内,婉转延续,直到那种热血的燥意达到了巅峰,男人的额头上留下了豆大的汗珠,可那双眼眸却始终一如既往的漠然。

好似只有灵魂沉浸在其中。

狭长的凤眸睥睨着女人,看不清脸,艳色的丝绸单薄衣裳,勾的人心痒痒。

从始至终,男人都是一副漠然的模样,直到女人的一声惊喘,让他抬眸望去,恰好和回首的女人视线对上。

那一瞬,他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柔软,转瞬即逝,再看,那双眼底只剩下一潭死水般冷静。

而那张雪肤貌美的容颜此刻就映在眼前,朱唇轻启,轻声的唤了一句,殿下。

那娇媚的嗓音,还有那含着雾气的眼眸,让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那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有些断断续续的,殿下....快好了吗?......殿下,卯时末了,苏维低低的声音传来,让晏呈蓦然抽身苏醒。

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捏了捏有些疲乏的眉头,喉结滚动,他那双淡漠的眼眸,如今就看着床幔出神,直到苏维又低声唤了几句,殿下,殿下......耳边的殿下和梦境里的殿下相重叠,他轻轻的阖上眼眸,又再次浮现了梦境中的那张脸,雪肤貌美,体态丰腴,声如莺啼,不是许芊芊,又是谁?当那张脸在脑海中放大的时候,晏呈狭长的凤眸轻轻的睁开,修长的手撩开了床幔,赤脚踩在了地上,殿内的寒气从脚底传来,喉结滚动,带着刚睡醒的倦哑,道:何时出宫?回殿下,未时便出宫。

苏维一边回答,一边伸手将床幔打开,当看见床榻上的一片水渍时,苏维突然愣住了,然后默默的垂下了眼眸。

......浅云院内。

许芊芊将最后一张胭脂的配料纸张递给了流苏,道:这些先存起来,届时确定好了铺子后,我再寻会做香料的人,好安排。

流苏应了,将这几张纸放进了小匣子里。

与此同时,院子内传来了一声比一声高且愉悦的声音:芊芊,芊芊......人还没来,声音便先传来了。

许芊芊轻轻的一笑,站了起身,正准备起身去迎接许渊,许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转角,芊芊。

话音刚落。

许芊芊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小荷包,她有些惊讶,道:这是什么?糖,许渊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笑嘻嘻的道:芊芊爱。

许芊芊闻言,玉指将荷包打开,原来是她爱吃的姜糖,她心口一暖,抬眸看着许渊,玉指拿了一颗姜糖出来,递给了许渊,道:哥哥吃。

许渊开心的吃下了姜糖,然后乐呵呵抓着许芊芊的手,道:出府出府。

好好好,许芊芊轻笑,唤了流苏去将许苁给叫上,便先带着许渊走了,边走还边叮嘱道:若是祖母问起来了,就说是带你出去看湖了。

许渊郑重的点头,看湖!浅云院这边有个后门,链接着的恰好是西街的另一条路口,只是距离自己今日去看的铺子还有一定的距离,于是兄妹三人还是坐上了马车。

昨日里已经约好了末时和店主见面,快要到的时候,许芊芊便拿起了一个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而后对着许渊道:我去去就回,等下就带你去看湖,你若是回去了,可不许和祖母说,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生气二字,让许渊立刻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道:不说不说,芊芊不生气。

见状,许苁和许芊芊都笑出了声,继而撩开了门帘,走了下去,为了防止许苁和许渊的身份被人知晓,许芊芊便让许苁带着许渊在马车上候着,自个儿带着流苏走了进去。

.....眼前的这个铺子,位于西街最繁华的地段,不远处便是那日的宁远书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许芊芊站在门口,眼前的铺子是两层楼高,若是真的将这个铺子盘了下来,那么装饰上定然也要花上不少银子,若不然后续的开支定然会让她无比的头疼。

思及此,许芊芊更加加深了要以月租的形式盘下这个铺子。

许芊芊进去的时候,那个店主已经坐在一楼的位置上等着了,店主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有些肥胖,两边各站了一个小厮,店主的手上还盘了两个核桃,在安静的铺子里,发出碰撞的声音。

店家从头到脚打量着许芊芊,一身白色的如意云纹裙,脚踩素锦绣花鞋,头顶一支素玉钗子,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但那浑身的气质,却又让店家捉摸不定。

直到许芊芊走到了面前,店家才开始停止打量。

许芊芊站定,轻声道:可是邱店家?昨日,流苏去打探的时候,便得知此人姓邱。

嗓音温柔,清喉娇软,店家蓦然抬起头,当对上许芊芊那隔着面纱的朦胧脸庞时,他就知道,这女子若是摘下面纱,恐怕就是一个顶尖儿的大美人,如是想,嘴上便道:正是。

声音很粗犷,和他的身材倒是对的上。

今日出府,带着许渊多有不便,再者就是怕祖母会问起来,届时难以交差,许芊芊开门见山,询问了一下这一间铺子的售价,当得知售价是一百万两时,倒也不惊讶,毕竟这个铺子位于西街的繁华地带,一百两是情理之中。

只是如今她的能力不足以支付这一百两,若是一百两支出了,那么她接下来的人力、物力、便都没有任何的银两周转,这个胭脂铺子,也只剩下一具空壳。

许芊芊思量片刻,便将自己想要按月盘下来的想法告诉了邱店家,且月租的形式每个月给的十两银子,不足一年便可完全回本,正常人都会答应这个月租的方式。

谁知,那邱店家却一口拒绝了,且道:这个铺子我并未打算月租的方式,只是不知姑娘这般犹豫,可是有何难处?许芊芊听这话,倒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轻轻的点头,柔声道:不知邱店家可否再通融一下,可以不按月租的方式,我先给邱店家写一张欠条,支付三十两,剩下的七十两银子,四个月之内,我定然会将这七十两给您付完。

邱店家闻言,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眸又开始上下打量许芊芊了,见她坐在凳子上,那单薄的背挺直,露出来的肌肤,处处肤白如雪,面纱虽遮住了她的脸庞,但却给她添了一丝神秘的美感,邱店家自认流连过各种温柔乡,但是胭脂俗粉和眼前的这个气质如兰的神秘女子又怎么能比较呢。

其实,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邱店家说完,站了起身,然后踱步走到了许芊芊的椅子后面,笑嘻嘻的开口道:我不差这点银两,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姑娘愿意,邱某便将这个铺子赠予姑娘。

男人的声音自认为的低沉,可却油腻的让许芊芊作呕。

许芊芊将心底的怒气压了下来,冷笑了一声,面纱下的一双眼眸泛着寒气,说话的嗓音亦没有任何的温度,邱店家倒是真的会打这个算盘,你不愿月租,我换一家铺子便是,还请邱店家自重。

许芊芊说完站了起身,那邱店家倒像是来了兴致那般,拦住了许芊芊的去路,见状,流苏立刻挡在了许芊芊的面前,却被邱店家一把用力的推开,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砰的一声,流苏摔倒在地上,许芊芊立刻将流苏扶了起来,眼底带着怒气,嗓音抬高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动手推人,眼底还有没有王法?王法?邱店家笑了,西街,我就是王法!话音刚落。

一道淡然的嗓音便响起,是吗?许芊芊浑身一颤,目光寻找声音的方向,男人一袭黑色华服立在二楼的楼道上,身长玉立,气宇轩昂,狭长的凤眸微垂,手指摩挲着玉扳指。

晏呈察觉到许芊芊的视线向他看来,他视而不见,脚步却又缓缓的踩着楼梯走了下来,往日紧抿的薄唇如今正微微扬起,眼底的薄凉愈发明显。

宴呈走到了许芊芊的面前,站立,而后目光隔着面纱对上了许芊芊的眼眸,道:你胆子,如今是愈发大了。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今天评论的前三十有红包明天九点更新照常。

很多人还不知道我的weib【晋江小庄周】这是我的wb9、她如今翅膀硬了空荡荡的店铺内,邱店家和随从的两个小厮早在晏呈从楼梯下来的时候,便被苏维派人给拿下了,邱店家走的时候,嘴里还说着:你们是谁,居然敢抓我,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苏维跟在晏呈的身边伺候久了,如今闻言,便也冷笑了一声,道:咱家自然不识得你们这些小名小辈,但是不管你是谁,你打了不该打的主意,那便要付出代。

咱家?邱店家原本还有些嚣张的气焰,听见咱家这两个字,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都有些打颤,自称咱家的一般都是阉人,而整个季朝,也只有皇宫内有阉人,那就代表眼前的人,是宫内的人。

邱店家看向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被他那浑身冷冽的气质震慑到张了张口,却把话卡在喉口中,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苏维命人将邱店家和两个小厮拖了下去,流苏本欲留在身边的,却被苏维以让太医瞧瞧的借口也给带了下去。

空旷的铺子也只剩下了晏呈和许芊芊。

一墙之隔外,是繁华的西街,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许芊芊却听不进任何外来的声音,美眸微颤,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抬,看向了正在打量铺子的晏呈。

晏呈一袭黑色华服立在店铺的中央,身长玉立,气质冷冽,狭长的凤眸正不紧不慢的看着铺子,旋即,空荡的铺子内响起了晏呈似笑非笑的嗓音,看铺子的眼光倒是不错,旺铺。

晏呈打量铺子的时候,许芊芊的心底便开始隐隐的不安,起初她还想不明白晏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者只是巧合,但直到晏呈说出这句话时,她便知道,没那么简单。

许芊芊垂眸,一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将心底的那份不安压下来后,复而抬起眼眸,莞尔一笑道:多谢殿下方才替臣女解围。

顿了顿,见宴呈不言语,她声音轻轻的,道:还请殿下莫要误解了,臣女只是替大伯父来瞧瞧铺子罢了,臣女不懂这些,也不知道这个铺子到底旺不旺,殿下今日怎么来这了。

一通虚假的解释,最后的话才是她想要问的。

闻言,晏呈睥睨着许芊芊,轻嗤一声,却不说话。

可许芊芊的内心却有些不安,晏呈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信她这些信口拈来的胡话,亦猜到了晏呈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

许芊芊心口一紧,她自以为已经瞒的很好,却还是被晏呈一下子就看破了。

从以前到现在,许芊芊都不知道,晏呈居然有暗中调查人的喜好。

见他依旧不吱声,也害怕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避免自己越说越错,许芊芊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思索了片刻,踌躇的开口道:殿下,大哥哥和姐姐如今还在外头的马车上等臣女,臣女恐不能陪殿下了。

晏呈看了一眼许芊芊,语气闲散道:就那么急?臣女是不急,但毕竟是受了大伯父的意来替他看铺子,须得回去和他交代一下,再者,怕回去晚了,祖母担忧大哥哥的身子,许芊芊说完,没有再犹豫,欠身行礼道:殿下,臣女告退。

一堆的理由和借口,可见,是有多么迫切的想要离开。

晏呈手摩挲了了一下玉扳指,被她气到了那般,倏地笑了,薄唇轻启道:退下罢。

话音刚落。

许芊芊便立刻欠身行礼,而后带着流苏离开了铺子。

苏维走出来,看见的便是晏呈一个人站在原地,男人的眼眸微垂,没有多少耐心的拨弄着玉扳指,苏维一眼望去,便知殿下漠然的面色下,心底还是有些气的。

许小姐方才的话,苏维也听见了,许小姐如今是实在不愿与殿下多呆。

苏维感觉到了。

......先是遇见了邱店家那样的人,又遇见了晏呈,许芊芊的一颗心上上下下尤为不安,进了马车便说回府,谁知一直在马车内乖巧等着她回来的许渊却不愿了,嚷嚷着就是要去看湖。

若是不如他意,没看见真的湖,许芊芊怕许渊会和祖母说漏嘴,于是便说道去看湖,马车往承国公府的反方向驶去,许苁看出了许芊芊的心不在焉,低声问道:怎么了?许芊芊思索了一下,道:那人不愿意租。

不但不愿意,还言语轻薄她。

许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沉吟片刻,宽慰道:不急,西街那么多的铺子,总会遇见合适的。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可许芊芊知道,若是不快些定下来,那么距离她离开京都的日子又要久远一些,若是在此之前能成功的从晏呈的手里拿到退婚书,那便还能多些缓和的时日,可若是没有拿到,距离她嫁给晏呈也只有一年多点的时间......她是绝对不能再嫁给晏呈,再一次经历那一种不被珍惜,万念俱灰的感觉。

......西湖景色宜人,如今正是申时初,日头没有末时那么烈,初春的风吹过,杨柳垂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许芊芊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随之而飘散。

西楼的周围都是酒楼,二楼处的窗子都打开,供人一边饮酒一边赏湖。

周围有船夫吆喝着可以乘船,不知哪里戳中了许渊,一个劲的说要去游湖,许芊芊和许苁奈何不住,兄妹三人,加一个流苏便上了一艘船,船中还有一壶果酒,还有一壶上好的毛尖茶,还有一把琵琶。

如今正是赏湖的最好月份,好茶好酒是船家拿来招待客人的,许芊芊倒也理解,只是这琵琶,许芊芊以为是上一位乘船的人落下的,便没做多想,只是很快,她便知道,这琵琶,不是客人落下的。

船慢悠悠的游到了湖中,船夫将船停在了正中间,只见那湖中央,立起了一个小铺子,铺子是一些手工做的稀奇玩意儿,旋即,响起了船夫的声音:公子小姐们,游湖的人都可以有一次弹琵琶赢的奖品的机会,若是弹奏的曲子获得了二十人支持的票数,那么便可从铺子里拿一样东西,超过四十人,便可拿走两样,若是得到了状元票的支持,那铺子里的东西,便免费让公子小姐拿,能拿多少便拿多少,公子小姐可要弹奏一曲?这里的票数,是需要有人花钱买票,若是有些人喜欢你弹奏的琵琶曲,那么便会买票投给你,一票五十贯钱,所谓的状元票,不是状元投的票,而是需要花八十八两银子买的。

没有人会傻到,花八十八两投票。

许芊芊素来不爱凑这些热闹,摇头拒绝了,但没想到,许渊看中了湖面上铺子摆放出来的的一个钗子,非要拿到。

那个钗子是木制的,钗子的尾部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木兰花,虽不值钱,但是做工却是细致,有种别致的美。

许渊闹腾的很,许苁低声呵斥,许渊却也没有停下,而是将原本只是想要那簪子的目光,如今直接看向许芊芊,委屈的道:芊芊,要。

许芊芊的心是最软的,许渊这样本就容易被人看笑话,如今他想要一个钗子,能满足的他的,她便尽可能的去满足,许芊芊柔声道:这个钗子不卖,哥哥要的话,芊芊要去弹曲儿,若是赢了便能拿到,可若是赢不了,哥哥就不许闹着要,可知晓了?许渊也不知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假的,一个劲的点头。

许芊芊看向船夫道:大爷,请问是不是用船内的琵琶便可?船夫欸了声,道:是,用船上的琵琶便可。

.......明月酒楼的二楼包间处,透过支起的窗子往里瞧,一袭黑色华服的男人正端坐在座椅上,手中把玩着玉扳指,旁边放了一盏凉透了的茶水,原本漫不经心垂落的眼眸,在听见似有若无的琵琶声传来时,他倏地一顿,眉头微蹙,目光往支起的窗子往下看。

苏维站在旁侧,方才在铺子里,他便感觉到了殿下的心情不好,原以为劝殿下来西湖走走可以缓解一下心情,谁知殿下就只坐在这里,热茶都凉了,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一如既往冷漠的面容,让苏维不敢上前去问。

似有若无的琵琶声传入耳,苏维见晏呈抬起了眼眸看向了窗外,便立刻赔笑上前道:殿下可是也听见了这琵琶声?见晏呈不理他,苏维顿了顿又道:奴才虽不识曲,但也能听出这曲子的特别之处。

苏维瞎说的,他根本听不出来这曲子有什么不同,只是他觉得这首曲子听上去有些熟悉,他平日里就跟在晏呈的身边,晏呈听什么,他便跟着听什么。

太子听的曲子是宫中的司乐奏的,如今他觉得熟悉,那定然是早前听过宫中司乐弹过,宫中司乐弹得琵琶曲儿,定比外面的胭脂俗粉好,而他能这么说,也是为了找些话题和太子殿下解闷。

也没想太子殿下会回应。

谁知,从铺子里出来便一言不发的晏呈竟淡淡的嗯了一声,这声嗯,可让苏维顿时精神了,他抬眸望去,只见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此刻眼眸微眯,半倚着身子,手肘撑在桌案上,指尖随着似有若无的琵琶声轻轻的点动。

眼底的情绪不明。

苏维一时猜不透,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屏气凝神,随着晏呈一道听。

晏呈的一双眼眸正紧紧的盯着湖面上的那艘船,他在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女人的倩影,她穿着素白的衣裙,面戴素白面纱,微风拂面,将她的面纱轻轻的吹起又落下,露出了那白如雪的肌肤,还有那轻抿的朱唇。

随着这优美婉转,曲调清扬的琵琶声,季节似乎是在变换,又似乎是脑海中在沿着这琵琶声开始翻找着记忆,随着一阵风,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冬日,天狂风大雪,哪怕有日头,却也还是冷的不行。

晏呈处理政务的时候最不喜有人打扰。

许芊芊这人,听话也乖巧,知晏呈不喜,便也从未在他忙碌的时候,进去打扰过,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似有若无的琵琶声,声声入耳。

曲调悠悠缠绵,婉转怡然。

传到了主殿内晏呈的耳朵里,他捏了捏眉心,苏维也不知去了哪里,晏呈便丢下了折子起身沿着琵琶声找寻弹奏之人,脚刚踏入偏殿的时候,他便看见了偏殿的院子内,大雪纷飞下,许芊芊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如意繁花裙,外披了一件白色的裘衣,在沁心亭中闭眸弹奏,身临其境。

晏呈伫立在原地,竟一时也忘了走,原本蹙起的眉头,亦渐渐的舒展开来。

一束暖光从亭子外侧直射进了亭内,光圈打在许芊芊的脸上,她如痴如醉的弹完了一曲,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了晏呈,她抱着琵琶,从沁心亭中跑了下来,小巧的脚踩在厚重的雪里,行走有些困难,但她还是很快的跑到了晏呈的面前,旋即红着一张脸道:殿下,芊芊弹的曲子,可还好?晏呈眉头一蹙,倒也没说话。

许芊芊一瞧,笑得更欢,于她而言,晏呈没有拒绝,便是喜欢,她莞尔一笑,桃花眼一弯,道:若是殿下喜欢,芊芊日后便多弹。

晏呈也没说喜欢与否,但那日后,时不时,许芊芊便会弹上一曲给晏呈听。

后来,晏呈赏了许芊芊一个曲谱,是他在她每日弹奏的那首曲子上,添了一些调,又改了一些调,一首曲子,被他一点一点的修改,再弹出来时,别具一番风味。

拿到这个曲谱的时候,许芊芊便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笑意吟吟的道:殿下,日后这首曲子,芊芊只弹给殿下一人听,只属于殿下的曲子。

.......好!好!太好听了!西湖的周围传来了雷鸣般的拍掌声,将晏呈的思绪收了回来,狭长的凤眸看向湖中,可湖中哪里还有许芊芊的身影,他眉头微蹙,不知为何,明明就在眼下的东西,却还是有些抓不住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亦不喜欢被欺骗,可她今日在铺子里先开口骗他。

而今,亦是她先食言,她不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弹琴,甚至还将那首曲子弹给那么多人听。

她如今,当真是翅膀硬了。

作者有话说:10、解围湖面波光粼粼,岸上一圈柳树,杨柳依依垂落。

船到了湖岸上的时候,许芊芊将琵琶放回原位,也没有去询问船夫有没有人给她投票,五十贯钱一票,若是没人投票的话,许芊芊便自己买票,总之,让许渊拿到那支木簪子便可。

只是没想到,湖岸上有不少人给她投票,加起来有六十票,可偏偏,许渊看中的木簪子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要有状元票才可以换取。

许芊芊哪里想到一个木簪子居然还能生出那么多的幺蛾子,她带着许渊去铺子里,拿了别的木制玩意儿给许渊,却发现许渊就是死死的抓住那个木簪子不肯放手,怎么劝都不听,非要。

芊芊,要,许渊看着店家企图将那个木簪子拿回去,死死的护在了手中,怎么都不肯还给店家。

店家颇有些无奈,方才在湖面上,眼前这位宛如天仙一般的女子弹奏的琵琶曲,曲调婉转动人,让他这个铺子第一次迎来那么好的生意,谁能想到,天仙的身边居然有个痴傻儿,幸好方才听见天仙喊痴傻儿为哥哥,若不然,真是委屈了这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

店家犹豫了片刻,道:若是公子要这个木簪子,那么只要有人为姑娘投了状元票,便可拿走。

许芊芊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没有人愿意花八十八两银子去买一根木簪子,她微微侧眸,看着许渊,柔声劝道:哥哥方才在船上答应了芊芊什么,芊芊输了,拿不到这个簪子,芊芊回家给你买个不一样的,可以吗?许渊算是比较听许芊芊的话,往日说什么,闹腾一下便也过去了,可今日非得要这个簪子,越劝还抓的越紧,怎么都不肯撒手。

八十八两对于许芊芊来说的确是有些棘手,毕竟自己现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银子......这一会儿,便不少人围了上来,一来是想着看看方才湖面上弹琵琶的人长什么样,二来便是瞧瞧这里的热闹。

许芊芊和许苁都带着面纱,许渊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走动,甚少人知道许渊是个痴傻儿,如今许家三人站在这里,倒是没人认得出来。

只是这里水泄不通,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态度,甚至有些有钱的公子哥儿,见许芊芊和许苁两人站在铺子内,气质如兰,露出的玉指白皙修长,一瞧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心中不免起了旁的心思,有些更是直言不讳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是还请许芊芊去酒楼再私下给弹一曲。

许苁哪里能让许芊芊受这个委屈,站在许芊芊的面前,便道: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痴心妄想。

姑娘若是这样说,那我倒要瞧瞧,今日你能不能拿到这个簪子,其中一个穿着深绿色华服的男子,耻笑道:若是拿不到需要我相助,那请姑娘私下为我弹奏一曲琵琶后,顺便同我赔礼道歉,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点银子。

此话一出,倒是引来一阵唏嘘。

许芊芊虽说没了父母,但是自幼便是国公府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今日也不知撞哪门子邪,接连遇见两个人都言语轻薄她,第一次她吃了亏,不承认也得承认是晏呈帮了她,但是这一次,她没想要忍着,亦没指望哪个普通老百姓们能够花这八十八两银子来帮她。

素白的面纱下传来了一声轻笑,旋即冷声道:这位公子,我弹我的曲儿,你游你的湖,我并非弹给你听,也并非要争一个高下,投票给我之人我万分感谢,但我却从未央着你给我投票,亦不稀罕你的票,更不可能私下弹给你听,还请公子自重。

还挺有骨气,张延从头到脚打量了许芊芊,而后更来劲儿了,道:那不如这样,若是天黑之后你也未等到给你投状元票的人,那么你便私下弹奏一曲给我听,这状元票我给你投,并且单独给你八十八两,若是天黑之前有人给你投,那么我张延向你道歉,且给你八十八两银子。

许芊芊不想参与这个赌注,因为她知道,没人会闲来无事给她投一个状元票,谁知,许苁却比她更气,脑热之下,直接便应了下来,不可反悔!许苁原是打算着应了,等下直接回府和父亲说明理由,一个国公府,八十八两还是有的,只是这口气必须要出,不能让芊芊被白白欺负了,谁知,张延却像是悉知了她的想法,道:自然不会反悔,只是有一点,你们几人必须都在原地,投票之事随缘,不可家中人出面。

张延把她们的后路都给断了。

许苁一会儿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将目光看向了许芊芊,面纱之下,许芊芊的唇轻抿,心不免也跟着揪了起来。

......晏呈坐在明月楼里,听着苏维将岸边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听见苏维说,许芊芊和人下了赌注的时候,眼眸微蹙,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岸边,当看见那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脸庞,不知为何,他居然能猜得出,她此刻无助的神情。

殿下,要不要去帮一下许小姐?苏维低声道。

帮?晏呈轻嗤一声,眉头俨然有些不悦,今日他帮了她,她是如何对待的?骗他,骗他回府,却来游西湖。

孤没空。

亦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晏呈起身,往明月楼走了下去,踱步往马车那边而去,弯腰上了马车,苏维不死心,硬着头皮又问道:殿下,是回宫,还是去许小姐那里?晏呈拨弄了一下玉扳指,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凉凉道:回宫。

苏维立刻应了。

马车往许芊芊的反方向行驶,慢慢的,人群声渐淡,马车内便传来了男人冷冽的嗓音,苏维。

奴才在。

......西湖的岸边上,越挤越多人,全都在看好戏。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谁会赢的时候,一辆奢华的马车笔直的驶进来,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道,那辆奢华的马车便停在了正中间,继而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拿着一袋子银子走进了铺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袋子打开,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对着店家道:我家公子欣赏这位姑娘弹奏的琵琶,特让我来给姑娘投一个状元票。

话音刚落,人群中发出了喧哗。

店家也呆楞住了,他在西湖开了有几年了,但是从未遇见过出手如此阔绰之人,八十八两啊,八十八两啊!店家强忍着喜悦的心情,立刻将那个袋子收了起来,继而对着许芊芊和许渊道:小姐,公子,既然有人为你们投了状元票,那么本店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选择拿走,包括这支簪子,但是唯有一点,这些东西只能是双手拿走的,不能用包袱装。

许芊芊的目光不免被那辆奢华的马车给吸引了,就当她有些出神的时候,那马车里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用着素来淡漠的语气,冷声道:这位小姐弹得曲子让我深有感触,一见如故,还请小姐收下状元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当听见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时,许芊芊的身体蓦然一僵,立刻垂下自己的眼眸,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踌躇了片刻,强装镇定道:多谢这位公子。

马车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当听见女人娇柔的声音响起时,那狭长的凤眸轻颤,薄唇一勾,冷笑一声,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一顿,凉凉的丢出了三个字,客气了。

许芊芊却不敢再多说话,她不知晏呈何时出现在西湖的,亦不知他在这里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鲜少对他说谎,方才说要回去,现在却在西湖偶遇了,是她自个儿理亏。

许芊芊心里头正揪紧着,自个儿欺骗了晏呈,依照晏呈的性子,定然没那么好糊弄过去,果不其然,念头刚闪过,便听见马车内再次传来男人凉薄的嗓音,天快黑了,姑娘早些归家,若不然家中长辈该担忧了。

话里有话,是在讽刺她今日找的借口,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安,许芊芊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驶越远,心仿佛在打擂鼓,七上八下。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着,直到回到了浅云院,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下一瞬,便听见流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小姐,苏公公说,太子殿下有请。

许芊芊执着羊毫的手一抖,那写满了香料的纸上,全是抖落的墨迹。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

......浅云院有个后门,可以直接从这里出府,许芊芊脚步放慢,脑海中一直反复的思索着,等下该如何糊弄晏呈,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后门,一出去,便看见了方才出现在西湖的那辆马车。

苏公公弯着腰,笑道:许小姐,殿下有请。

许芊芊鼓足了勇气,踩着马扎上了马车,谁知,里面却空无一人,她那高悬起来的心又瞬间坠落,让她猝不及防,不一会儿,苏公公的话,又将她的心提的更高。

殿下在别院等许小姐,奴才方才已经交代了流苏姑娘,还请许小姐放心。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明天九点更新~11、孤复述一次,芊芊记牢了马车抵达别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黛蓝的天空上隐约可见朦胧的月亮,还有点点的星光,许芊芊踩着马扎走了下来,放眼望去,府邸气势恢宏。

许芊芊走了进去,才发现这个院落不大,但胜在布局巧妙,里面又亭台楼阁,回廊相接,一阵清风徐来,院内响起了细细簌簌的风动声,绕过抄手游廊发现,另一个院落里有着一颗极大的枫树,枝叶茂密盛开,清风徐来,枫叶摆动。

许小姐,到了,苏维的声音,打断了许芊芊的思绪,抬眸望去,在游神的时候已然走到了院门前,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她抬脚走了进去。

此刻天色已暗,屋内点燃了烛火,灯火通亮,许芊芊屏气走了进去,屋内一片寂然,让她有些紧张。

当放弃了这段感情,抽身出来后,她发现自己虽然和他前世成了短暂的夫妻,但也算不上了解他,竟不知他在京都也有一处私宅。

但是她知道,今日晏呈让她来私宅,无非就是来找她算账的,今日铺子里,的确是她骗了晏呈,骗他要回府,但是却在西湖偶遇了,还让人家在一日之内,救了她两次。

身份之差在这里,哪怕再不愿,许芊芊也还是得主动低头认这个错,如是想,她已经走到了屋内,藏在袖口处的手有些紧张的握拳,映入眼帘的是一桌美味佳肴,旋即,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她心下一惊立刻转身,却没想到男人和她靠的很近,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将额头擦到了他的胸膛领口处。

许芊芊的皮肤嫩白,宛如婴儿一样,如今这么一擦,光洁的额头上立刻红了一块,玉手微微一动,强忍着去触摸自己的额头,嗓音有些发涩,却还是强装无事,柔声道:臣女见过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晏呈一袭黑色华服站在她的面前,目光看向她额头那一块发红的地方,眉头微微蹙起,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缠着发丝的苏木香充斥在鼻尖,眼眸微暗,语调倦怠轻笑一声,意有所指,明知故问:孤倒是想知道,你所指的罪在哪。

晏呈不喜欢人装糊涂,亦不是什么有耐性之人,见他这么问,许芊芊也没敢再装糊涂,低着头,玉颈微折露出白皙的脖颈,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臣女今日欺骗了殿下,说要回府,但去了西湖。

宴呈的眼底透着不明的笑,许芊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铺子亦是臣女自个儿去看的,不是大伯父所授意,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嘴角一勾,晏呈轻声一笑,旋即长腿一跨,坐在了许芊芊身后的椅子上,眼眸一掀,许芊芊紧张的脸色落入了他的眼底,他道:转过来。

许芊芊站直身子,转身面向着晏呈,一双桃花眼颤了颤,却不敢多看他一眼,朱唇轻抿,喉口发紧,感觉气氛越来越压抑时,空荡的屋子倏地响起了晏呈微凉的嗓音,孤可以免你的罪,但孤想知,你为何瞒着孤?许芊芊心口有些发怵,到底是不知道,晏呈这是生气了还是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半真半假的解释道:殿下,臣女素来喜欢胭脂,左右也无事,便寻思着开一间铺子,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满足自己的心愿。

屋内依旧一片寂静,也不知晏呈是信了还是不信,几息后,许芊芊听见男人凉薄的嗓音响起,那看来,是孤误解了,还以为芊芊是和孤生分了。

许芊芊听见生分二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垂眸轻声道:臣女不敢。

可用膳了?晏呈的话,让许芊芊一愣,下意识地便道:还未。

那赶巧,陪孤用膳吧,晏呈说完,好整以暇的等着许芊芊入座。

许芊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她是不想同他用膳的,可晏呈的性子也容不得旁人拒绝,思来想去,也只能站在晏呈的旁侧替他布膳。

两人在东宫内,也不是没有一道用膳过,许芊芊每日进宫,小坐一会儿便会赶上午膳,而后在晚膳前便出宫,每次用膳的时候许芊芊都是坐在晏呈的身侧,眼底的笑都快溢出眼眸,一脸娇羞。

如今,倒是一声不吭的拿了筷子便开始布膳,不愿同他坐一块。

晏呈眉头微蹙,到底是没说什么,安静的吃着她给布的膳,食案上的菜肴有很多,但晏呈喜欢的也就是那几样,许芊芊几乎是下意识的全给他夹了他素日里爱吃的。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许芊芊有些烦躁下意识还在讨好晏呈的那个自己,她素日里脾气好,倒是忘记了,自己也会发脾气,一双桃花眼看向那糖醋山药时,她忆起了一桩事。

约莫是两年前。

许芊芊在东宫用午膳,那段时日,听人说山药可以养肤,她吃了一段时日,发现爱上了山药,加之她素来又爱吃那些黏糊糊甜滋滋的东西,倒也没多想,当宫人来询问她午膳要吃什么时,她便说了句,糖醋山药。

后来那道菜放在了晏呈的面前儿,她也没多想,寻思着自个儿觉得好吃,那么晏呈定然也是不讨厌的,便夹了一块给晏呈,那时候,晏呈许是正思虑着雪灾的事情,没有多想,夹起来便吃。

自个儿爱吃的菜,想看看心上人吃会不会喜欢,以此想着两人是否会心意相通,谁知,晏呈当时眉头蹙起,良好的素养让他将那道菜艰难的吃了下去,而后那次,许芊芊才注意到,晏呈不爱吃山药。

关于山药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如今一想,山药没有让她觉得心意相通,甚至发现了原来自己喜欢的东西,正是他讨厌的,就如同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一直坚信,他的心底是有她的,可经历了前世的那段磋磨,她方才知道,他之于她,就像是山药一样,即便难吃,却还是下咽了,如同二人的婚事,因为皇命不可违,即便不喜,却也还是娶了。

......当许芊芊回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方才脾气上来的时候,在晏呈的碗里添了一块糖醋山药。

她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眼睁睁的看着宴呈慢条斯理,面不改色的将那块山药吃了下去。

少顷,屋内便响起了晏呈似笑非笑的嗓音,芊芊有心了。

许芊芊明知晏呈讨厌吃山药,却还是给他夹了,谁都可能不知道晏呈的喜好,但唯独她,不可能犯这个错。

正是因为十分了解晏呈,许芊芊此刻也知,自个儿使得小心眼被男人悉知了。

贸贸然的认错倒显得不打自招了,可再呆下去,自个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思来想去,便轻声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臣女夜里出府,恐会招人闲话,也怕祖母担忧,得回去了。

晏呈剑眉微挑,似乎对许芊芊的话,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手摩挲了一下玉扳指,他低声道:孤今日寻你来,是想听你的解释,既然你同孤说,是你自个儿想要开一间铺子打发时间,那孤便圆了你的心愿。

许芊芊一顿,复而抬眸看晏呈,朱唇轻启道:臣女不知殿下何意。

今日你瞧中的那个铺子,晚些孤便让人将地契送到你的府里,晏呈顿了顿,似乎是能知道许芊芊要拒绝,又道:亦算是孤对你今日实诚解释的赏赐。

府内的丫鬟端了一盏茶送到了桌案旁,他端起浅抿一口,嗓子被茶水润了一下,他也没说要等她的回答,声线压低,听上去有些蛊人,继续道:不过,孤还有一事想问你。

许芊芊本来就有些压抑,听见他送铺子,她打心底里不愿接受,如今听见他这般问,心底也算是明了,他待会儿想问的问题,方才是他寻了她来的理由。

殿下请讲。

屋内响起茶杯放在茶案上的声音,继而是晏呈低沉的嗓音,孤问你,今日为何要弹那一曲。

那曲子,分明是她一字一句的允诺,只弹给他一人听。

他自认心胸不是如此狭隘之人,也不会将儿女情长看的那么重,只是她近来有些让人感到生疏,生疏到让他有些烦躁,至于这个燥,自个儿也不知从哪里燃起来的。

不但久久不进一次东宫,甚至他出宫替她解围却也讨不到她的一点儿好。

还被她骗,这些统统可作罢,他如今便想问问那曲子的事情,倒也不是说非要一个什么答案,只是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或许是另有隐情。

许芊芊站在屋内,美眸微颤,思索片刻后,如实回答道:殿下,臣女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这首曲子好听,便弹了,还请殿下恕罪。

孤自然不会怪罪于你,晏呈的手摩挲了几下玉扳指,对这个回答说不上满意,他原以为,她是另有隐情,谁知这首曲子,是她自个儿想弹的。

那就代表着,她打心底便食言了。

这首曲子,芊芊当时是如何说的,可还记得?晏呈思来想去,还是问了。

可还记得?当然记得。

许芊芊怎么可能会忘记和晏呈的一点一滴,特别是这首曲子的曲谱还是晏呈给她写的,但是再忘不掉,那也是之前了,她咽气的那日,醒来的那夜里,便想好了。

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这种薄凉之人有任何的瓜葛。

许芊芊莞尔一笑,道:殿下恕罪,臣女想了许久,到底是不知这曲子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整个屋内顿时安静,晏呈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也瞬间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倏地,他耻笑一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内显得有些突兀,稍许,他道:既忘了,那孤今日便将你那日的话复述一次,芊芊记牢了。

这首曲子,当初,芊芊说只——殿下,许芊芊出声打断了晏呈。

她不想听也不想回忆那些曾经自认为的美好,于她而言,如今更多的是可笑,是自己用一生去认知清醒的可笑。

那年冬日再冷,她看见他就觉得温暖如春,可如今,不管他在不在,何时在,她的那颗心,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悸动。

她眼一闭,心一横,道:殿下是不是忘了,那日在东宫曾同臣女说了什么?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以后我都准时九点更新!不拖了呜呜呜。

火葬场就快了,现在燃起来了!大家记得收藏一下我的专栏(收藏作者)还有我的下一本《心上人》文案在这!!!!小皇帝楚珺微服私访的时候,看见了沦落街头的小女孩,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继而站在她面前,矜贵的手一挥,将人救了下来,留在了身边伺候。

见她脸上还有黑兮兮的痕迹,他饶有兴致的给她取名:脏脏。

脏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可后来,她只想远离这个皇宫深处,逃离这个表里不一,看上去温润如玉,实则阴鸷狠戾的男人。

最终,脏脏如愿以偿逃走了,却意外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她竟是虹朝找寻了多年的公主,名唤宴箐。

-两朝纷争不断,虹朝不敌颂朝,于是提议和亲,将宴箐送去颂朝。

辗转一载,尽管心中再不情愿,却还是只能回到他的身边。

世人皆道,颂朝的皇帝崇靖帝,为人性格阴晴不定,登基多年,亦未有立后,心中有一白月光,自从那白月光离开后,更是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嗜酒成性,不理朝廷琐事。

宴箐不以为然,他残暴是真,性子阴晴不定更是真,但他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有白月光。

男人素来有仇必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宴箐开始伪装自己,成了和脏脏完全不同的两人。

却不料,第一晚,她便被男人牢牢桎梏住,旋即,男人看着她的脸,低喃道:脏脏...宴箐心底暗潮涌动,面上却笑的众花百媚生,妩媚无比,臣妾见过皇上。

男人眉一蹙,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

心道:他的脏脏可从不会如此谄媚。

—小剧场每日宴箐都会苦恼,今日要做些什么,让崇靖帝讨厌自己,可不管她怎么做,男人似乎都...越来越欢喜她了。

一次意外,她翻到了好些年前,脏脏的画像。

宴箐看着身侧处理政务的男人,委屈可怜,小题大做的指着画像里的女人,问道:你爱她,还是爱我?男人眉头一蹙。

见小女人又要三天一大闹,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认真,意味深长的道:你。

1:青梅竹马/破镜重圆/久别重逢2:1V13:女主是假装不是脏脏,前期和男主互相试探!4:两个人青梅竹马12、那日,孤说了什么月光皎洁的洒落在茂密的枫叶上,树叶晃动,抄手游廊上挂了一排的纱灯,暖黄的烛火照映下来,将树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倒映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晏呈坐在石凳上,背后是一棵偌大的枫树,一阵风吹来,拂过他的脸庞,寂静的庭院内,响起了晏呈自嘲的笑,少顷,庭院内响起晏呈的声音,轻轻淡淡的,辨不出情绪。

苏维。

奴才在。

那日东宫,孤说了什么?苏维的心,咯噔一声,这是那么久以来,太子殿下第一次这么正式的问他关于那日在东宫的问题。

方才两人在屋内的谈话,苏维没有听见,但是方才许小姐走出来的时候,苏维便知,殿下又一次将人气跑了。

苏维便开始寻思着,要怎么和太子殿下说一下,多少哄着点许小姐,正愁找不到机会开口呢。

谁知,太子殿下却是自个儿先问了。

苏维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犹豫了一下,便道:殿下,那日在东宫,奴才在门口听着,殿下和许小姐先是起了冲突,但奴才认为,许小姐在意的,或许是殿下那日说的一句话......晏呈蹙眉,视线看向欲言又止的苏维,道:有话就说,孤不怪你。

殿下那日......苏维咽了咽口水,道:殿下那日对许小姐说,您能让许小姐凭着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自由的进出东宫,亦能让她失去这个身份。

你今日能畅通自由无阻的进出东宫,是孤给的,可你别忘了,孤亦可以将这个婚事作罢,如今看来,这门婚事不要也罢,孤素日里就是对你太惯着你了,让你连一盒胭脂都容不下。

苏维开了口后,那日说的话,还有那些回忆就如同开了匣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他的耳边甚至回响起了那日,许芊芊哭着说不要退婚的声音。

喉结滚动,晏呈想起了方才许芊芊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是殿下忘了,那臣女便替殿下回忆一下,殿下金口一言退婚,当日是臣女不懂事在殿前哭哭啼啼失仪了,既然殿下有意退婚,昔日的种种承诺自然是不作数了。

也不能怨她,弹了那首曲子。

这是许芊芊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今再细细想来,这段时日,到底是他将这些事情忘却了,还以为她同以前一样,使小性子不与他见面,却没想到,是自己当日一时口快,如今细想起来顿感不妥的话,让人家当了真。

殿下,依奴才看,许小姐的心里还是有殿下的,只是可能当时殿下说的那些话言重了些,奴才愚笨,倒是有个主意,殿下不妨听听。

晏呈喉结滚动,嗓音低沉:说。

不久后便是花朝节,殿下不妨试试,和许小姐好好谈谈,再和许小姐认认真真的道个歉,趁花朝节,花好月圆的时候,许小姐说不定就和殿下言归于好了呢。

自那些回忆涌入心头后,抛开君臣身份不说,光是未来的夫妻这一点,晏呈也欠许芊芊一个正式的道歉。

......戌时初,许芊芊回到院子的时候,便听见流苏说:方才张婆婆来了,我说小姐今日带大少爷游湖累了,已经歇下了,张婆婆就说老夫人让小姐明儿一早去安寿院,有点事情想和小姐说。

还能是什么事情,除了和晏呈的那点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许芊芊点了点头,沐浴完了之后,便看见流苏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小姐,方才苏公公在后院给奴婢的,说是方才殿下说了要给小姐的赏赐,若是小姐不要,那便进宫和太子殿下说明缘由。

许芊芊眉尖微蹙,晏呈这是在给她选择,若是不收,那便去东宫见他,和他解释,去了若是他真的能收回那还好,可晏呈是何人?只怕去了之后,不但面见着了,东西还得收下。

许芊芊不愿矫情,但是也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须得一步一步都计划好,才能彻底的离开这里,离开晏呈,这个铺子,他既给了,那她便收下,届时将铺子的钱还给他便是。

当务之急,是把这个铺子给想方设法的,赚足够的钱。

想法有些多,但好在手头宽裕了,许芊芊的脑海中便开始寻思着店铺的装潢,倏地一顿,她想起了那日在宁远书坊,同样的楼层,或许可以同书坊的老板询问一下,当时装潢花了多少钱。

许芊芊躺在床榻上,想着想着便歇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惚恍恍惚惚的入了梦。

……许是今日见了晏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今日是她第一次敢直面与他的争吵,也是第一次,将那些曾被自己丢弃的自尊从地上捡了起来,所以导致她梦见了晏呈。

许芊芊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发现,自己梦见的,居然是自己病逝后的东宫,墙上还挂着白色的灯笼,宫女太监们一袭白衣在东宫走来走去,略显的瘆人。

她瞧见了自己的灵堂,灵堂前跪了很多人,可独独不见晏呈,似乎是上天知道了她的想法,画面一转,她便瞧见了晏呈,他一袭黑衣,腰间挂着白色的腰带,手上挽着一条白色的丝带,他是背对着的,所以许芊芊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苏维进来了,弯着腰道:殿下......旋即,便是男人的嗓音响起,听不出有哭过的迹象,亦听不出有任何的难受和感怀,而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漠然,仿佛那一墙之隔躺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不是他的妻子。

让她们哭的声音小一点,扰的心烦。

许芊芊就这么看着晏呈的背影,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放下是一回事,但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的这个做法,让她着实有些笑自己那么多年来的不自量力。

听见这话,哪怕是梦境,她也不愿再看见晏呈,转身的时候脑袋一沉,便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后一阵挣扎,再次睁开眼,便醒了过来。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丝光亮划破了天际,许芊芊的目光有些呆滞,光洁的额头上因为方才的挣扎导致溢出了细密的汗,当汗流到她的耳边,冷意让她瞬间清醒。

她以为死后,晏呈多少会回忆起点滴,或许有愧疚对她,只是没想到,他却是连大家替她送行的哭声都嫌吵,真是让人心寒,心冷,万念俱灰。

前世的梦境让许芊芊更加加深了要离开的念头,一日不离开,一日祖母便不愿放弃,只要晏呈一点头,她便会嫁入东宫,那么前世所经历的一切都会重头再来一遍。

她是再不要和他有牵扯的了。

流苏走了进来,将昨日的张婆子来的事情再说了一次,许芊芊换洗了之后便去了祖母的安寿院。

.......这几日,祖母没有去寻芊芊,就是想让你自个儿想清楚,所以芊芊可想清楚了?许老夫人慈爱的看着许芊芊,企图从许芊芊的嘴里听到让自己开怀的答案。

许芊芊不打算瞒着祖母,思量了片刻,道:祖母,那日后,芊芊便没有再和殿下见面,想必殿下是真的想要退婚,殿下意已决,芊芊觉得......我瞧你是还真的糊涂,许老夫人捂着心口,可说话声却中气十足,不见一点难受,你素来是最懂事的,殿下不去,那你便进宫一趟,好好的服软,再者,历代来哪有君主向臣子道歉服软,又有哪个夫妻之间,大丈夫向妻子服软的,说出去,不得让人觉得荒唐,被人看了笑话。

许芊芊是经历过前世的悲惨方才能够彻底的放下晏呈,可许老夫人没有,如今的许老夫人,就像是之前的许芊芊,固执偏执,对晏呈就好像着了魔一样,非他不可。

见状,许芊芊便想干脆些,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祖母,谁知,祖母却道:若是再这样,芊芊不作为,那就不要怪祖母多事,祖母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进宫一趟,让你们俩重归于好。

依照许老夫人的性子,许芊芊是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正欲开口,许老夫人却借口身子不适,起身离开了,这是彻底的断了许芊芊的后路。

逼着她入东宫,讨好晏呈。

想起昨日的那个梦境,她便觉得自己付出的那份真心是真的可笑。

如今既然老天怜悯她,重来一次,她便不想再这样了,她只想远离晏呈,又怎可能去讨好。

.......午时过后,许芊芊小憩醒来便带着流苏从后院出府了,既然地契拿到了,那就把装潢的事情给办了,马车行驶到了宁远书坊,许芊芊一进去,便瞧见了那日送书的店小二。

店小二见了许芊芊,便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倒是客气的很,上前道:许小姐又来买书啊。

许芊芊莞尔一笑:倒也不是,我来是有事情想找你们店家的,不知你们店家可在?店小二闻言,支支吾吾的道:啊......许小姐,我们店家从不在店的,不知许小姐找我们店家是何事,若是遇见了,我可代为转告。

许芊芊垂眸,摇头道:既如此,那便算了,我下次再来。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大理寺卿温洺站在门口。

上次遇见温洺也是在宁远书坊,这次也是,上次温洺替她解围,许芊芊还记在心中,这次,她主动上前,正欲开口道谢,倒是听见温洺温柔一笑道:不知许小姐寻我何事。

许芊芊先是一愣,心中想着自个儿没寻温洺啊......可当看见店小二对温洺恭恭敬敬的样子,加之方才说的是寻店家,她心中便清楚了。

正欲说话,温洺却将食指竖起来,立在他的唇边。

许芊芊明了。

温洺道:许小姐不介意的话,便随我去楼上,有何事想问,我可解答。

作者有话说:男主前世这样,会解释的。

这一世虐的是男主,但不会虐女主~13、和温洺去看铺子宁远书坊第三层的转角处,还有一个小阁楼,阁楼里有一张茶案,还有四张椅子,周围有一个缠枝香炉,里面点了许芊芊坐在椅子上,对面是温洺,只见他将茶沏好,晶莹剔透的茶水缓缓倒入茶杯里,温洺将沏好的茶放在了许芊芊的面前,温润一笑道:不知许小姐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方才进来的时候,是店小二带着她进来的,并同她说,许小姐莫见怪,人多眼杂,被有心人瞧去,只怕是要做文章,一盏茶的时间,店家便会进来。

许芊芊当时一听,便觉得温洺是个通情达理,她还没来得及想到的那些,他倒是先帮她想好了。

如今,见温洺这么问,许芊芊也没再弯弯绕绕,将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家中伯父想开一家胭脂铺子,但是因为男子身份多有不便,便由我出面,只是铺子地契拿到了,但装潢一事我们都没有主意,昨日里同家中的人商议之时,便想起了那日来书坊买书的时候,看见这里的装潢,便想着来问一下,当初花了多少银两,具体是找了哪家的人做的。

温洺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他看了眼许芊芊,而后道:既然许小姐开了这个口,我便不会推辞,当初这个装潢的人我还有联系,明日这个时辰若是许小姐得闲,你可再来一趟宁远书坊,我将那人引荐给你。

得到了温洺的话,许芊芊心头一宽,她起初还觉得贸贸然来问装潢的事情,恐会让人觉得不妥,没想到店家是温洺,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少顷后,她轻声问道:还有一点,家中曾嘱咐过,一切能从简便行,劳烦温大人了。

温洺是个聪明人,悟了一会儿便知道了许芊芊话里的意思,莞尔一笑道:许小姐放心好了,那人是个良心商人,代他去瞧了铺子后,便会当即给许小姐估个价,许小姐定会满意的。

虽不知温洺为何那么笃定她会满意,但是心头的一桩事情已了,她便安下心,谁知,刚走出宁远书坊的时候,又碰上了秦勉,许芊芊装作看不见。

正欲上马车,却听见温洺唤她的名字,许小姐。

温洺上前,压低声音道:若是许小姐方便的话,明儿便直接在你的铺子里见面,若是一道前去,恐会被有心人说闲话。

闲话,自然是对女方不利。

许芊芊一思量,确实是这个理,便将西街铺子的地址给了温洺,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去看一眼秦勉。

待她走后,一直将书遮住自己脸庞的秦勉立刻将书放在了书架上,他突然觉得,自从晏呈和许芊芊闹了之后,他似乎就能随时都看见许芊芊。

起初秦勉觉得这是自己和许芊芊的缘分,但是后来一想,这算哪门子的缘分,无非就是许芊芊不再进东宫,腾出来的时间多了,京都的繁华街道就这么多,自然随时能偶遇到。

想到东宫,秦勉便想起了晏呈,这些年秦勉跟在晏呈的身边,到底是将两人的感情看在眼里的,秦勉不信,晏呈的心底是一点都不在意许芊芊。

于是他又一次进了东宫。

......秦勉来的不是时候,刚进来便看见了脸色不大好的苏维,鲜少见苏维是这副愁容,于是便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苏公公今日怎么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殿下呢?苏维叹气,往主殿那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秦公子,救救奴才吧,殿下自从昨日开始,就一句话都不说,脸色黑的吓人。

秦勉乐了,有这么夸张吗?秦公子进去便知,苏维内心叹了口气,自从昨日在别院回来后,便不再说话,也不知到底和许小姐说了什么。

秦勉倒是觉得离谱,晏呈什么样的黑脸他没见过,苏维定是夸大了,如是想,秦勉便走了进去,当看见晏呈那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的脸庞时,他如同置身冰窖里,狭长的凤眸此刻也阴鸷如寒冬,看上去恐怖瘆人。

晏呈虽一直都是如此,可这次到底和以往有些不同,秦勉也是鲜少见他这样,不免有些害怕,站在那,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直到空荡的殿内响起了晏呈冷冽的嗓音,秦勉才蓦然回神。

何事?秦勉后悔进来了,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方才在书坊看见许小姐了,还听她同大理寺少卿温洺说明日要去什么铺子,具体我还真不知道了。

秦勉只是想告诉晏呈,许芊芊和温洺又开始接触了,也没抱什么希望晏呈会搭理他的这句话,毕竟没人能猜得到晏呈心中所想,但却没想到,冷不丁的听见了晏呈反问:和温洺看铺子?秦勉愣住了,问:殿下知道?......翌日,午时过后,许芊芊便带着流苏来到了西街的那个铺子,刚进去不久,门便又打开了,午后的光因为开门而折射了进来,洒在了地上,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

许芊芊被日头射的眯起了眼,她的面纱也被风吹的在晃动,放眼望去,一身月牙白杭绸华服的温洺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见了许芊芊,又见她带着面纱,心中明了,没喊她的名字,而是道:李小姐,人带来了,你瞧瞧。

心口一暖,面纱下的许芊芊嘴角一翘,到底是对温洺感到佩服,只是看见了她戴着面纱就知道了她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改口唤她李小姐。

温洺带来的中年男人名唤王安,围着铺子转了转,询问了一下许芊芊想要的装潢是什么颜色的燃料,木制漆这些,还有需要什么样式的柜子抽阁,样样俱全,还给出了好几个以前做过的装潢经验供许芊芊选择。

许芊芊虽有自己的想法,但毕竟是第一次,有些手生,也没有经验老道的王安想的那么深,当王安问起每一楼层所供的人和供的品是有何差别时,许芊芊便沉默了。

但一直在旁侧同样打量店铺的温洺却开口了,说话间,温柔细腻,轻声细语道:我这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李小姐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想法。

许芊芊看向温洺,隔着面纱,温洺的脸庞有些模糊,但却也是许芊芊第一次这般大胆的打量温洺,随隔着面纱,但细看才知,他是极好看的,鼻骨高挺,眼眸深邃,薄唇微扬,气质温淡。

温大人但说无妨。

哪怕再着急,她也还是那副气质淡然的模样,说话亦是不紧不慢,柔腔软调,王安见两人交谈温声细语的,莫名觉得方才自己说话声似乎有些大,便也跟着安静的听着。

我的建议是,一楼放商品,二楼便放供客人试全面妆容的,三楼可以作为一个供客人们休息以及做熏疗的隔间。

许芊芊只想着开一间简单的香粉铺子,但是没想到,温洺却能给她指出这么多的路子,按照三楼的格局来看,吸引一些京中的富家女眷们,将名声打响,那些女眷们素来爱扎堆聚集,一个人说好,便会蜂拥而至。

当然,这些还须得专业的人,但是人倒是小事,京都是个繁华地,到时候广而告之,相信很快便能找到,但许芊芊兴奋之余,便突然有些踌躇的问王安,王店家,若是按温大人那样说,我这个铺子算下来,大约得要多少钱?太大的开支她支撑不起,毕竟装潢完铺子后,她还需要将剩下的银子分成三分,一分是拿来开支,一份是拿来给人发放月钱,另一份是需要进货。

算下来,留给她的不多。

温洺深邃的眼眸看向王安,只听王安道:倒是用不着多少钱,你是温大人介绍的,这个铺子本就是好的,我给个友情价,十两便够了。

许芊芊一愣,方才她所说的那些木漆还有柜子抽阁的木制说不上顶好,但至少算是中上,且三个楼层,每一个木都要重新刷漆,抽阁柜子那些都是定制的,特别是三楼还需要定制个小房间。

十两银子,价格低到不可思议。

李小姐莫要误解了,我对外自然是不可能这个价格,但是我们店里还有许多木漆和抽阁柜子,都是上一家收回来的,如今正好可以折合价格卖给您,与我而言,倒也是互相帮助,挽回了我的损失。

原来如此,许芊芊莞尔一笑,道:那就有劳王店家了,只是不知何时铺子可以弄好,我想尽快提上日程。

王安笑道:放心,十日内,定然给李小姐一个满意的铺子。

王安说完便离开了,许芊芊见人走了,便摘下了面纱,一张芙蓉面露出来,许是闷的,白皙的脸上有些绯红,看上去显得有些娇羞,她一双桃花眼带笑看向温洺,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温大人。

温洺一如既往的温润,嘴角淡淡一笑道:说谢未免就太客气了,那日宁远书坊,许小姐在我那受了委屈,温某如此做是应该的,还请许小姐不要将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是许小姐不介意,温某倒是想和许小姐成为朋友。

若是旁人说起朋友,许芊芊只觉得过于唐突,可从他嘴里说出,却给人格外舒服的感觉,她受人恩惠,倒是乐意交这个朋友,许芊芊莞尔一笑,道:那以后或许还有很多事情劳烦温大人,届时请温大人不要嫌弃。

王安已走,温洺也没有久留,闲聊了几句后便也跟着离开,铺子里只剩下许芊芊和流苏。

许芊芊看了眼空荡的铺子,她对这个铺子寄予了旁人难以想象到的厚望,她需要靠这个铺子翻身,离开京都,离开被掌控的人生,思绪有些延长,回过神时,已然走到了二楼的转角处。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纤细的手腕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桎梏住,男人的掌心温热,身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和苏木香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让许芊芊顿时愣住,蓦然抬眸往上看,却撞上了晏呈那平静如死海,却又能让人在其中溺亡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来了~~~~感谢你们的喜欢~麻烦你们点点我的专栏收藏一下~快五千了~(过几天可能开《偷穿他的白衬衫》鲜艳娱乐圈(在我专栏里!!!!)14、沁妆阁铺子的二楼拐角处,猛烈的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光圈斑驳的落了一地。

晏呈一直在二楼的拐角处,将他们方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如今看着面前娇弱的女人,那双昔日一见他就弯起的桃花眼,如今那双眼里,哪里还有一点儿昔日的柔情,更多的,是不可细探的疏离。

殿下,请自重,许芊芊的眉眼微蹙,语气带着颤音,桃花眼看向被晏呈桎梏住的手腕,有些儿疼,男人身上的龙涎香充斥在鼻息间,看着仅在咫尺的有力胸膛,男人掌心温热的触感,被桎梏住的痛感,都不禁让她,想起了前世。

......她深知晏呈这人自幼便是众星捧月,活脱脱一朵高岭之花,她能嫁给晏呈,自然不是因为晏呈多爱她,而是那早就被定下来的婚约,有了一纸婚约,所有东西都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一到及笄她便成了全天下艳羡不已的太子妃。

自懂事开始,她便一直跟在晏呈的身后,加之祖母整日整日的给她灌输她是未来太子妃,是晏呈的妻子,理应要顺着他,迎合他,所以她听话,乖巧,在他面前活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最后出嫁的时候,祖母和他说,晏呈身居高位,又是将来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她一定要从各个方面都将他这个人牢牢抓住,而后,她的手中多了一本册子。

册子里,她当时只偷偷瞧了一眼,便觉得羞涩不已,红着脸不敢再看。

可大婚后的第二日,当听见皇后给晏呈纳侧妃的时候,她的心慌了,她自幼没了父母,对晏呈的依赖胜过于任何人,光是想到他有朝一日,身边会多出很多女人时,她便觉得受不了,鬼迷心窍的又拿出了那本不敢让任何人看的册子。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将里面各式各样的怪异姿态,缠绵体态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大婚的当晚,许芊芊便和晏呈共结连理,但是两人的第一次差别一下子便出来了,她疼的瑟瑟发抖,他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他带着热意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他不像面上那般镇定。

看完了祖母给的册子里所描绘的人面目愉悦,哪里像她哭哭啼啼的,许芊芊事后反思,她这般或许会扫兴。

于是夜里,许芊芊一如既往的去了晏呈的书房,只是一改往日素雅的装扮,她换了一身薄如纱的粉色如意裙,还特意在袖口处涂抹了让人闻了便觉心旷神怡的意安香。

一改昨日的哭哭啼啼,热情似火,加上册子里看的那些东西,一点一点的用在了晏呈的身上,事后,那人也不顾她的疲累,捏着她的下巴,眼底餍足,有力的胸膛汗珠沿着流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谁教你的?许芊芊被男人冷冽的语气吓得不敢说话,只敢盯着他的胸膛,看着汗水缓缓流下,而后手轻轻的触了触他桎梏住她下巴的手,哪怕再疼,也不敢开口说要他放手。

她想,他等下便会自己松开的,可没有,直到她忍受不住,怯懦的说了句:殿下,我疼。

他才蹙眉松开。

......孤弄疼你了?晏呈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了许芊芊的思绪,她回神后,细细的品了品这句话,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看,原来他是知道她会疼的。

分明就是知道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疼,会哭,会难受,会委屈。

可前世为何,偏偏就对她红着的眼眶,盛满雾气的眸子视而不见,她前世也疼,为何偏偏他不问问那时候的她疼不疼,为何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让她死都难以瞑目。

许芊芊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心口那想将前世的事情娓娓道来,想掰开了揉碎了全数的一件一件单独拿出来细细的问他,可又能如何呢?那些前世的恩怨早在咽气的时候便随着她的魂魄飘散了,不是说原谅他了,而是她不想再和他讲那些破碎的道理,也不想去问他,你之前为何要这么对我。

没什么好问的,因为不在意他了,所以不在意他的想法,他的一切。

许芊芊觉得这样蛮好的,她能感到自己存在的尊严,如今的她,不再卑微,不再为他的一句话而感到开心或难受,不再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胡思乱想。

未来如何她不知,但眼下,她能有事情忙,有事情可期待,便是最好的了。

手依旧被他牢牢的抓住,疼痛的感觉让许芊芊的眸子顿时盛满了雾气,可她嘴角却只是翘了翘,道:殿下没有弄疼臣女,臣女也不怕疼,但还请殿下自重。

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空旷的铺子内响起,晏呈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狭长的凤眸看着她那满是雾气的眼眸,四目相对,下一瞬,她便侧眸看向了另一处,连对视,她都不愿。

她都快哭了,还说不怕疼。

半晌后,晏呈修长的五指一松,许芊芊的手便立刻像一条灵动的小蛇那般,逃出了他的手。

铺子之事,殿下即已知道,那便请殿下替臣女保密,臣女告退。

许芊芊欠身行礼,而后站直身子,转身离开,那双粉色的绣花鞋踩在楼梯的时候,她听见了晏呈略微低沉的嗓音响起,为何明明疼,又不说。

许芊芊又想起了前世,那次次饱含期待却又失望的样子,她轻轻的笑了,而后轻描淡写的道:不管疼不疼,殿下是君主,殿下给的,臣女受着便是。

她会哭着喊疼,是因为还对他抱有希望,将他视为夫君,视为天。

如今她不喊疼,是因为她对他,只有君臣之仪,不带任何的私情。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自那日后,许芊芊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每日都去铺子里监工早出晚归,温洺时不时的会来她的铺子,又帮了她不少忙,十日一晃便过去了,在温洺的帮忙下,铺子改头换面,而后又大肆宣传,将胭脂铺子的名号打响,也有不少人前来应聘,一切都顺利无比,许芊芊根本没有多少费心思。

许芊芊给铺子取了一个她特别欢喜的一个名字——沁妆阁。

沁妆阁里面的所有胭脂都是许芊芊自个儿给调制的,在胭脂上还增加了衣裳、布匹,用料皆是上乘,二楼便是专门给贵女们试胭脂水粉的坐席,还有试衣裳的小隔间,三楼根据温洺给的建议,加之又寻了一个经验颇深的老妇人,便改成了熏香疗法。

许芊芊又找了风水师看了一下铺子,便将日子定在了二月十九日,亦是明日。

一想到明日要开业,许芊芊便有些忐忑,直到张婆子来唤她去安寿院时,她方才恍惚想起,自己已经十多日没向祖母请安,日日早出晚归,忙的不知天地,如今走去安寿院的路上时,她整个人的心都是不安的。

直到进了安寿院时,她方才将有些杂乱的思绪放下,而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许老夫人对许芊芊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有着格外强大的执念,见许芊芊这几日又和以往一样早出晚归,她等了几日也没等到许芊芊来这里和她说和太子重归于好,索性便不等了,若是没好,她便豁出去进宫一趟,在晏呈的面前,晓之以情的说一下已故的安妃和许芊芊的母亲昔日的姐妹情。

不管如何,也得保住这门光宗耀祖的婚事。

许老夫人的想法和心思,许芊芊又怎么会不知,当祖母问她这几日为何日日早出晚归时,她便知道,许老夫人误会了,误以为她和晏呈重归于好了。

面对许老夫人熠熠发光的探究眼神,许芊芊抿了抿唇,想和祖母说实话,但是若被祖母知道自己这几日早出晚归是因为开了一间铺子,那么定然会直接将她禁足在府里,还会直接进宫讨好晏呈。

不管是哪一样,她都觉得难以接受,她不能让她的心血付之东流,她心口一沉,衡量了一会儿,还是保住自己的店铺要紧,便道:祖母,这几日早出晚归,是因为去了东宫,还请祖母莫要过问,待芊芊事成之后,便会和祖母说。

许老夫人也不管许芊芊有何计划,见她这么说,心口的大石顿时落下了,开心的笑了起来,念叨道:你能想通便好,也不枉费祖母这几日这几日拜了那么久的菩萨,祖母等多久都没事,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只要能让殿下消气,你便怪怪的听他的话,可不许再使小性子了。

见许老夫人这么说,许芊芊眼眸一垂,敛下了苦涩的神情,她强扯了扯嘴角,乖巧道:祖母放心,芊芊省的。

.......翌日,沁妆阁的开业。

自昨日和许老夫人说自己是去东宫,许芊芊便觉得许老夫人已完全信任,她来去也自由多了。

心中担忧今日的沁妆阁的开业,她不能露面,便选了一个资深的人当了店家,当她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去到沁妆阁,看见里面络绎不绝的客人时,许芊芊便知道,离自己要离开的目的,又更近了一步。

一直到酋时末,她拿到了掌柜的送来的账目表,她才心满意足的匆匆回府,回到浅云院时,却发现许苁给她拿了一件极其娇艳的衣裳,道:明儿便是花朝节,听说这一次还有许愿灯,明儿我们一道去啊!沁妆阁今日开业的收成很好,到酋时末,便已经收了足足五十两,心头的大石落下,又恰逢花朝节,见许苁开心的模样,她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说:狗男人如今开始有点点自我怀疑了~火葬场还有几章立刻开启,现在是有点点虐男主了~15、不重要,所以不重视花朝节是季朝的习惯,每逢二月二十日,便会在京都的花岸河举行,这一日,不管是河边还是桥岸上,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花岸河里,到了夜间便会有人开始当许愿灯漂流。

总之,格外的热闹。

许芊芊和许苁两人出门,谁知,许渊不知哪里听来了风声,非要吵着闹着要去,于是姊妹两个,便带上了许渊一道。

马车里,许渊便指着许芊芊的头顶,满脸不开心。

许苁:你又怎么了?许芊芊倒是知道许渊的意思,他虽痴傻,但手巧,特别喜欢雕刻,那日西湖赢来的木簪子,也被许渊一双巧手将那支木兰花雕刻的愈发入神,栩栩如生。

今日人多,那个木簪子我没戴,怕弄坏了,许芊芊柔声和许渊解释,而后又许诺道:以后和哥哥出来,我都戴着,可好?许渊听见这话,这才安分下来,没有再闹。

倒是许苁听见了,轻哼一声,有些酸酸的道:都是兄妹,大哥似乎有点偏心了,簪子妹妹有,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有,得亏二哥哥不在,若是二哥哥知道了,不免又一个人说大哥哥不公了。

哎,说起二哥哥,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了,也不知如今他如何了,许苁叹口气,但不止许苁想念二哥哥,许芊芊也十分想。

二哥哥名唤许舟,是大伯的二儿子,也是祖母寄予厚望,祈祷能中个状元,入朝为官的孙子,祖母一来是希望许芊芊当上了太子妃,日后成了皇后,对二哥哥前朝也有帮助。

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很响,还好二哥哥至始至终就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对许芊芊也是格外的上心,算算时间,前世的三月初便是放榜的日子,二哥哥没能当选状元,只中了个榜眼的位置,回来后,被祖母好生奚落。

只能再等三年,只可惜,许芊芊当时嫁给了晏呈两年后便离世,到底也不知道二哥哥如了祖母的愿没。

......酋时处的时候,马车到了花岸河。

此刻街边人来人往,姊妹两人带着许渊走到了人群中,花朝节人来人往,女人选择戴着面纱,男人也选择戴着面具。

许家兄妹三人皆是戴着面纱和面具,耳边是小贩的叫卖声,许芊芊走了一会儿,听见了不少世家小姐们在讨论沁妆阁,闻言,许芊芊和许苁看了彼此一眼,弯着眉眼笑了。

不一会儿,许渊便眼尖的看见了河边放花灯的人,嚷嚷着要去,许芊芊倒是能理解许渊这孩童的心性,便带着许渊去了,流苏受意去买了四个许愿灯,每个灯附了一张纸。

买灯的人很多,毛笔也供不应求,只能等一个人写完轮到下一个。

轮到了许芊芊的时候,她先是帮许渊写了一个愿一切顺遂身体复康。

到了她自个儿时,她却瞬间有些茫然,面纱被风吹的微微拂动,一双桃花眼微垂,玉指提笔。

旧年花朝节,许芊芊许的愿望是和晏呈有关,不止旧年,自从她情窦初开,懂事开始,不管大节小节,只要能许愿的,她提笔便绝对和晏呈有关。

如今,心里空了一角,提笔却迟迟下不去。

想来也是可笑,以前轰轰烈烈的做一些事情,只为要他一个笑,一个眼神。

可自从重生后,她便觉得,往日做的都是自我感动罢了,他不缺她一个,真心也是换不来真心的。

一厢情愿,愿赌服输。

她没怪过晏呈,她只是有点儿难受,难受自己那些年的付出,难受他为何不喜欢她却又要三番四次的来找她,可若是喜欢,又为何要这般冷落她。

一阵风吹来,将许芊芊的思绪勾了回来。

她提笔,缓缓写下了一行字,而后将纸折好塞进了花灯,放进了河里,起身的时候,风吹动她的面纱,一双桃花眼露出,她看向了河对面,她视线一顿。

河对岸,一个穿着黑色华服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站在了岸边,他立在一轮弯月前,看上去显得寂寥落寞,浑身的气场,在黑夜中,却又显得瘆人。

就当许芊芊打算认真看清楚来人时,她却被许渊缠着要去不远处的中岳酒楼吃饭,许芊芊走了几步路,又回头看,却发现岸边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晏呈素来是最不喜这些节日的,往年她都会在各种节日缠着他一起出宫来凑热闹,但他总是一脸不耐的拒绝,所以许芊芊觉得,是她看错了。

......河对岸的男人看着许芊芊离去的身影,倏地自嘲的笑了笑,自那日铺子内不欢而散,他便忙碌了起来。

前几日当得知今日是花朝节时,他寻思着,或许许芊芊会像以前一样,进宫寻他,缠着他一道出宫过节。

于是他这几日一边忙,一边等着她进宫来。

直到苏维拿了一身便衣给他换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快到酋时了。

东宫里也没有出现幻想中的那抹倩影,亦没有那熟悉的碎碎念,更没有她讨好的笑容,缠着他一口一句,殿下,陪芊芊去看看,凑凑热闹好不好。

待方才看见她立在河对面时,他便知晓,她到底是和以前不同了,也不会再缠着他陪她去热闹的地方。

她世界里的人间惊鸿宴,不再邀请他做客。

苏维:殿下,这是许小姐方才放的花灯,里面有一张许愿纸。

晏呈的思绪收回,侧眸望向那盏花灯,继而伸出手将纸扯出来,被水微微打湿了的纸字迹却还清晰可见——一别两宽、不亏不欠,愿各觅良人,得一心不相离,共赴新生。

......中岳酒楼,是距离花岸边最近的一个酒楼,里面的菜式样样皆为上乘,许芊芊她们去到的时候,只剩下三楼的一个靠窗的包厢,价格相较于昂贵些。

但许芊芊却愿意花这个银子,一来是京都鲜少人知道许渊是个痴傻儿,祖母要面子,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闭紧了口,怕这次带许渊出来,会让祖母生气,这些该花的银子还是花了为妙。

二来是自个儿店里也赚了一笔,去包厢倒是绰绰有余。

兄妹三人加流苏便去了包厢。

一进去,许芊芊便知为何这个包厢比旁的包厢贵,包厢的窗子靠着花岸河边俯瞰整个花岸河的夜景,有一侧小门,出去便是一片空地,酋时末时,每逢节日便会有烟花,这里的天台上,恰好是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许芊芊从小门走出去,站在了天台上,这里是高楼,围墙也很高,没人能看得见,极为私密。

当看见漫天繁星时,她嘴角一翘,正欲转身让许苁和许渊进来,却听见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沉稳,有力。

许芊芊察觉到不对,一个转身,便看见了方才在河对岸戴着面具的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刚才还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如今倒是敢确定,这人就是晏呈。

许芊芊眉间轻蹙,视线看向了身后,只见许苁带着许渊坐着,许渊正吃着桌案上的食物,开心的和许苁撒娇,许苁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安心。

许芊芊将目光收回,面色淡然,没了往日见面时的欣喜,欠身道:臣女见过殿下。

晏呈一袭黑衣立在月光下,修长的五指将戴在脸上的半边面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冷冽精致的五官。

他戴上面具遮住了脸庞,双眸神色难辨,气质高冷的像是一个神祗,可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眼眸时,又像是一个地狱里的修罗。

今日花朝节,你没进宫,往日,你都会来,他就立在她的面前,见她没答,顿了顿,便又道:孤知道,你心中有怨,如今说什么,都抹灭不了那日在东宫,孤说的那些重话。

所以,孤给你带了样东西,晏呈说完,苏维便立刻拿了一把檀木色的琵琶送到了晏呈的手上。

许芊芊借着月色看向那把琵琶。

是她前世一直想要的绝色。

前世,她特别爱这把绝色,但据说这把琵琶是晏呈的母妃留下来的,每每她向晏呈要的时候,他便会让她拿起来弹奏一曲,可却又从不说给她,只同她说,若是想弹绝色,那便自个儿来书房弹,但却不让她带走。

前阵子,她也有要过这把绝色,只是他当时太忙,也没应好还是不好,她深知,这把绝色于晏呈而言十分重要,像是一个承载着他和安妃之间的信念。

但如今,心心念念的绝色送到她的手上,她却感觉自己的心居然没有任何的波澜。

美眸看着绝色,少顷,她嗓音轻淡道:臣女谢过殿下的好意,但臣女家中已有一把琵琶,这把绝色还是留给值得的人,送给臣女,只怕是会积了灰,殿下还是自留着吧。

她想要的绝色的时候,他忙,顾不上,但她心里有他,她会自个儿安慰自个儿,给他找寻千万个理由。

如今她不想要的时候,哪怕他捧着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丝毫不觉得感动,只因她心中没他,所以她不想和他有再多的纠缠和交集。

烟花倏然升空,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后是绚烂的五彩,就在许芊芊的身后,将她的气质出落的愈发美艳清冷。

晏呈看着她,见她眼底的坚决不似玩闹。

握着绝色的手一顿,喉结滚动,眼瞧着许芊芊毫不留情的又要转身离开,他眉间一蹙,开口唤她的名字。

他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向来对做过的事情也不会感到懊悔,但如今,他的确是因为一次的言重而感到懊悔。

孤知道那日是言重伤了你,孤向你致歉,晏呈有着一身傲骨,可在那次之后,却在许芊芊这频频折腰,芊芊,你与孤十几年的情分,不能因一次戏言而生分,孤往后,会多考虑芊芊——话还未完。

许芊芊便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当晏呈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却听见她毫不留情,冷冷的开了口。

她身后的烟花很吵,可她嘴里的话,却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耳里,芊芊认为,殿下是一个虑周藻密的人。

如此严谨的殿下,为何到了我这,却屡屡出现差错呢?是不重要,所以不重视。

重要的人,怎么会出现差错呢?作者有话说:男主后悔了~16、她说累了,不想要了天台上,夜朗星稀,皎洁的月光躲进了云层里,夜空中,烟花肆意的绽放。

一阵风吹来,将穿着黑衣华服的男人衣袖吹的拂动,光圈交错在他的脸上,眼底的神情不明。

狭长的凤眸微垂,修长的五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把绝色,空空荡荡的四周,倏地,响起许芊芊离开时说的那些话。

殿下是一个虑周藻密的人。

如此严谨的殿下,为何到了我这,却屡屡出现差错呢?之前一心扑到殿下身上,但不意味着臣女什么都不懂,相反,如今臣女回头看才觉得,归根结底,只是一句话,殿下只是不爱臣女罢了,与其他无关。

但凡殿下的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过臣女,臣女回忆起往昔都会念着殿下的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每每想起,都是些不好的回忆。

我看不见殿下的心,也摸不着,感受不到,是臣女愚笨,所以臣女累了,不想要了。

明明烟花很大声可他却听不见,但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可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里。

她说她累了,不想要了。

震耳欲聋,字字锥心。

殿下,夜深了,回吧。

苏维低着头,方才的那一幕他一字不落的听全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尾骨发凉,生怕殿下恼羞成怒,将他的脑袋给摘了。

晏呈的薄唇依旧紧抿,一言不发,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方才将绝色握紧,狭长的凤眸微动,而后转身离开了天台。

身后的烟花依旧在绚烂的绽放。

.......浅云院内。

许芊芊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沁妆阁两日的总账单,盘完算盘后,黑夜中闪过几抹烟花的微光,许芊芊抬起眼眸看向夜空。

方才算完总账,发现这两日足足赚了一百两,许芊芊高兴之余,将那些开支除去,倒也没赚太多,她如今是因为开业特惠方才价廉,到了后面,定然不可以一直亦这个价格维持下去。

沁妆阁的样式和用料都是上好的,耗费的银两也多,两日的时间里不足以将整个京都的贵女们都吸引进来,可沁妆阁本就主打贵女们花费,做贵女们的生意,若是不吸引过来,难以维持日常。

许芊芊美眸一沉,心中嘀咕着若是近日京都里有哪一家办寿的或者哪家有喜事发生,她可以去凑个热闹,顺便装作不经意的将沁妆阁的名号在圈中给打响。

脑海中思索着前世的回忆,但当时只顾着扑到晏呈的身上,竟对京都的重大事情没有一点儿印象。

思及此,她不免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流苏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道:小姐,你让我去叫人查的毒砝有下落了。

许芊芊心口一颤,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当真?毒砝,是前世许芊芊意外从晏呈口中得知的人,听说此人擅长制毒,擅长解毒,擅长任何的疑难杂症,只要经过毒砝的手的病患,就没有好不起来的,只可惜,晏呈找到这人的时候,却听说他已经离世了。

许芊芊这段时间就一直等着寻找到了毒砝的下落,然后带着许渊去医病。

听那人来报,毒砝最近在凌安那边,说是近来他都住在逍遥山上,前几日见他下山去买了酒,流苏说着,又道:听那人说,毒砝是个行踪诡异的人,若有急事,还需速速前往凌安。

凌安,又是凌安。

许芊芊对凌安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前世她病逝的时候,晏呈便是在凌安,娘亲的母家也是在凌安那边经商,她这些年来,也甚少和外祖母联系,一心只想着晏呈前世她出嫁的时候,外祖母让人从凌安差人送了两艘船的嫁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被人看不起去。

如今,她倒是觉得,趁此机会可以去见见外祖母,毒砝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寻到,也不能拖,毕竟下一年的秋冬,毒砝便会突然离世,届时,唯一一个能医好大哥的人都不在了。

可,如今当务之急,要先把沁妆阁的安排做好,从大事到小事,都得先打点好方才可以安心离开。

思及此,她便让流苏去了许苁的院子,约她明日来浅云院。

谁知,许苁随后便跟在流苏的身后来了院内。

不知妹妹唤我何事,索性睡不着,倒不如趁现在和你说说话解解闷,许苁边说,边拿了一袋西瓜子,还让丫鬟备了一壶果酒,可见,是真的想要来解闷的。

两姊妹就着这一壶果酒,吃着小食,嗑着西瓜子,乘着晚风,便开始侃侃而谈,其实,以前我挺羡慕你的,从小便是被选定的太子妃,都不用愁会嫁给谁,嫁的好不好,会不会受欺负。

生来便是富贵命。

许芊芊倒是没想到许苁会有这般的感慨,听见这话又借着酒劲,倒也跟着感慨了起来,没有人生来是富贵命,或许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尽的失望,当生命到头的时候,或许,她也曾后悔过,那还未开始,就不能自己做主的人生,或许给她选择一次,她也会选择,不要这个富贵命。

许苁闻言,目光呆愣的看向许芊芊,不知为何,不过几日的时间,她好像看不见许芊芊以前没心没肺的傻笑和那一腔热血只为殿下疯癫的疯狂劲。

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冷静、明智。

许苁不忍看见许芊芊这副忧愁感慨的模样,岔开了话题道:过两日便是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寿辰,以前你都不爱去这些地方,如今,你与太子殿下还是个未知数,我见你也不愿多和殿下纠缠,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出去走走,你还有一年便及笄了,还是得要为自己多做打算。

太子妃是个香饽饽,没了你,还有更多的人,许苁句句真心,继续道:但是,你也要找一个不输太子殿下的,为自己的未来做个保障。

许苁的后半句许芊芊没有听进去,有些浑噩的脑袋,便一直想着,两日后是英国公老夫人的寿辰。

这么好的机会!她正愁没这个机会呢!瞧,机会来了,她没有犹豫,笑道:那是以前,如今我为自己而活,这些地方,我自然是要去的。

前世,她不爱去这些地方,是因为晏呈不爱去。

如今,她要去,是为了沁妆阁,也是为了自己。

......两日后,英国公的周老夫人大寿,宴请了京都的各个名门望族,世家千金,豪门公子,英国公的老国公是太上皇亲封,当年初建季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都受人尊敬。

许芊芊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特意用上了沁妆阁里的胭脂水粉,画了一个桃花妆,本就精致的面容被桃花妆衬托的愈发娇气美艳,一双桃花眼配上桃花妆,一身杏红色织金流云百褶裙,出落的尤为动人。

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她给许苁也化了一个梅花妆,姊妹俩仔细一瞧,倒是有些相像。

许芊芊本就生得好,五官精致美艳,气质如兰,但是今日,她一改往日的素雅风格,将自己的美艳放大到极致。

她从容的走下了马车,刚出现,便吸引了一圈世家子弟的目光。

许芊芊和许苁款款走了进去,裙摆随着她的玉足而微微晃动,有丫鬟领着她们去了女眷们的地方。

英国公的老夫人大寿,许多贵女们也会来这里,面上化着的亦是差不多的妆容,只是多少有些俗套。

和许芊芊的目的不同,她们是想趁此机会,寻个合适的公子哥。

许芊芊走了进去,面上的妆容和身上的衣裳,极为罕见,不少贵女们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但讨论起许芊芊,便会牵扯到太子殿下。

我瞧着她今日打扮的如此娇艳,定然是因为被太子殿下抛弃了,打算来这里寻一个接手的。

可不是嘛,如果我是她,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被太子殿铱誮下退婚,多丢人啊。

但,她今日的妆容可真好看。

衣裳也好看。

我感觉她的妆容和衣裳我前几日见过的...啊!我想起来了,是几日前新开的沁妆阁。

许芊芊美眸微颤,将这些话悉数听了进去,她倒没有觉得难堪或者像以往一样感到难受,况且被她们议论和晏呈的婚事,她也不觉得意外。

人闲下来,总得给自己找点八卦打听一下。

她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宣传沁妆阁。

......许芊芊来的早,但是周老夫人那边已经围绕了许多人。

她上前欠身行了个礼,将带来的那块上好的和田玉如意环献了上去,说了一串贺词。

周老夫人乐呵呵的一笑,已过高龄的她,说话有些喘气,却还是慢悠悠的道:以前小时候你和我亲近,日日跟着你母亲来我这里喝茶,自你母亲...哎…瞧我,糊涂了,如今你长大了,倒也不爱往我这跑,生疏了。

许芊芊其实对这个印象不是很深,但长辈的说什么,她便应什么便是。

后面还有一排的人等着贺寿,她识趣儿的往后院走,腾出位置给她们贺寿。

出了抄手游廊,许芊芊便寻思着,等会儿怎么去侧面宣传一下沁妆阁,但想的太入迷了,一个没注意,拐角的地方,便撞上了一个男人。

许芊芊疼的眸子里顿时布满了雾气,她抬眸望去,只见英国公世子,林陉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许小姐,好巧。

林陉莞尔一笑,脸上有些许的红晕,显得有些傻气。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我们温柔的柿子又来了哦~~~~嘻嘻嘻嘻17、殿下有请秦勉一直认为,晏呈是一个很有主见且不会轻易被打破的人,所以当他得知许芊芊居然去英国公府给老夫人贺寿的时候,又进宫将这件事告诉了晏呈。

谁知,晏呈却破天荒的没有先处理政务,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让苏维备了一份厚礼便往英国公府去了。

此时,秦勉正兴致勃勃的带着晏呈走过了抄手游廊。

岂料,却撞见了许芊芊和英国公世子林陉站在拐角处,不知说些什么,彼此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最终还一道走了。

秦勉第一时间去看了晏呈的脸色。

只见他面色如常,那双眼眸里的寒意愈发的深了,神色却有些难辩。

......既然来到了英国公府,定然是会遇见林陉,所以许芊芊见了林陉也不意外,从容淡然的道:见过林世子。

她越是落落大方,便愈发显得自己不大气,林陉微微红着脸,道:上次许小姐赠给玥月的香囊,她万分喜爱,一直嚷嚷着,要我带她去寻许小姐,前几日差人送了请柬去承国公府,玥月便一直盼着许小姐能来,若是她知晓了你来,定会很欣喜。

许芊芊的脑海中浮现起那日在愿安寺内看见的女孩。

朱唇弯了弯,道:那便劳烦林世子等下将玥月送来我这里,我好和她说说话。

不劳烦,应是我劳烦许小姐才是,林陉说完,便克制的压了压嘴角,向许芊芊作了一揖,便转身问下人道:去寻小姐,带到我这来。

林陉吩咐完后,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带着许芊芊去了女眷们喝茶吃点心的地方,一进拱门,许芊芊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一来是她身上的这件衣裳脸上的桃花妆,像是天仙下凡那般,仙姿佚貌,雪肤貌美。

二来是她身边的英国公世子林陉,传闻林世子不近女色,温润如玉,到了弱冠之年,却没有丁点不好的传闻,后院也是干干净净的,众人还以为林世子是有断袖之好,可如今一瞧,人哪里是不近女色。

只是庸脂俗粉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只喜欢许芊芊这种,神仙玉骨,仙姿玉色的。

林陉并未久留,交代了许芊芊等下会让人林玥月送来后,便离开了,而整个后院里,顿时窃窃私语,许芊芊视而不见,和许苁低声说着话。

昨日我同姐姐说的那些,姐姐可都记下了?许芊芊昨日将店里的记账手册和一些胭脂的配比悉数交给了许苁,如今她也不确定自个儿到底什么出发去凌安,就怕到时候来不及。

许苁将昨日许芊芊交的,悉数背了一遍,两姐妹旁若无人的交谈,落入了不远处的女眷眼底,为首的正是那日在宁远书坊刁难许芊芊的张绵,只见她轻笑一声,道:这人啊,刚和太子殿下退婚,便立刻和林世子眉眼传情,哎。

张绵的话让以她为首的一群女眷们颇为不满的看了眼许芊芊,其中,有一人道:但如今,太子殿下也还未给退婚书,不知是否真的退婚了。

这句话一出,张绵的视线看了一眼宰相之女周紫,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声道:哎,或许是给了退婚书,但是皇上顾及承国公府的颜面,没有对外说,只是这样不免耽误了周姐姐,若不是自幼定下了婚约,周姐姐定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张绵的话,引得一直安安静静听着她们对话的周紫眼眸一动,张绵心下了然,周紫不像面上看上去那般淡定自若,或许是教养,让周紫没有去找寻许芊芊问个明白。

既如此,她便道:上次宁远书坊我得罪了许小姐,估计她不会搭理我,我倒是有心想帮周姐姐这个忙,但只怕不妥。

不如你们谁去问问,问了结果,周姐姐自然会感谢你们,周姐姐你说是不是?周紫闻言,本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应了这个话,但到底是忍不住,迫切的想从许芊芊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若是真的退了婚,她也好回府,去和父亲说个明白。

周紫莞尔一笑,并没有拒绝,这便是默认了,女眷们虽不如男子们有官职压制和巴结,但彼此之间的情谊也不纯粹。

周紫是宰相的嫡女,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日后成了皇后,说不定还会念起今日的恩情。

权衡利弊之后,倒是有人走了出来,是户部侍郎的妻子,给自己的丈夫赌一个前程。

许芊芊和许苁还在说着沁妆阁的事情,不一会儿,一个略微有些肥胖的女人便立在她们的面前,挡住了投射进来的光,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只见那侍郎妻子,先是欠身行礼问了好,而后道:在下户部侍郎妻子王茗,今日远处瞧见了许小姐,我打心眼里觉得好看,没忍住上前来打个招呼,许小姐莫见怪。

许芊芊不是三岁的毛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女,户部侍郎素来和承国公府没有任何的交道,今日王茗前来,许芊芊猜测了一下,要么就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有事相问。

许芊芊莞尔一笑,王夫人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许小姐长得如此好看,不知可相看了人家?话音刚落,王茗佯装惊讶道: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许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只是前阵子听闻殿下退婚,不知,此事可当真?若没有受人之命,王茗不可能如此胆大上前来询问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如此无脑的行为,让许芊芊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余光瞄到了不远处虽说着话,但却一直留意她这边动静的张绵和周紫。

她嘴角一勾,倒是坦荡:自然是真的,我与殿下的婚事,王夫人还记挂着,有心了。

见许芊芊如此回答,王茗得了想要的答案,便不敢再多留,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张绵和周紫,二人闻言后,各自敛去了眼底的笑意。

许芊芊坐着的位置距离拱门只有一个拐角。

晏呈一袭灰色的华服,立在转角处,那正欲抬进去的脚,停在了原地,眼底的情绪莫辩,良久后,他自嘲的笑了笑。

那日,她哭哭啼啼的求着自己不要退婚。

如今,她没有一点儿犹豫,将没有的事情,尽数承认。

当真是没有一点点儿在意他。

在意这门婚事,在意昔日的竹马青梅之谊。

苏维一直低垂着脑袋,生怕自己一个呼吸不对,便会遭罪,方才许小姐和王夫人的话,苏维听了个全,明明是三月的天,却让他觉得有些凉意。

而一直站在身后的秦勉,闻言,为了缓解晏呈脸上瘆人的寒意,他轻轻的咳了咳,道:女人嘴碎的很,过几日就好了。

过几日?他之前也有过这般的自信,可她的态度,却打得他满地狼藉,清楚的知道,这次,她不愿再来哄她了。

晏呈伫立在原地,少顷,方才转身离开。

......林玥月不知去哪里调皮了,待找到许芊芊的时候,前厅那边都已经来了不少人请过去,虽不知前厅为何那么轰动,但许芊芊是客,客随主便,这个道理恒古不变。

待许芊芊牵着林玥月去到前厅的时候,方才知道,原来轰动的原因是太子殿下来了。

许芊芊去到的时候,晏呈正坐在主位上,周老夫人一脸笑意,眼底都是荣光。

太子殿下亲自来她的大寿,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前厅已经围绕了不少人,许芊芊一出现,本欲安安静静的呆在最后,找个机会便溜了,但,谁知,林玥月是个不安分的,一进来便软软的道:祖母,香囊姐姐来了。

林玥月不算大,说话也是吱吱呀呀的,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告诉周老夫人,上次赠她香囊的姐姐来了。

只是她这句话,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狭长的凤眸也跟着看向这边。

四目相对。

前厅的人想起了不久前太子殿下和承国公府的嫡小姐退婚的传闻,但后续却也没有一点点音讯,如今,他们倒是想瞧瞧,狭路相逢,许芊芊会不会后悔那日的作闹,错失了太子妃这个位置。

厅内的众人屏气凝神,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今日殿下说的每句话,许芊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是这段时日京都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就在众人眼巴巴的想瞧许芊芊后悔的模样时,却是从入座开始神色漠然的殿下先开了口:芊芊今日妆容和衣裳,格外的好看。

众人:?瞧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他们以为可以等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八卦,但是没想到,殿下的第一句话,是夸赞许家小姐的!不愧是君主,殿下这个格局,可真大啊!许芊芊也没想到晏呈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夸赞,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宣传沁妆阁,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如今,晏呈倒是送上门来了。

许芊芊莞尔一笑,从容的道:谢殿下夸赞,臣女近日是在沁妆阁购置的胭脂水粉,还有衣裳,都是新款式,瞧着新鲜罢了,殿下谬赞。

在拱门时,她说的那些话,还存在他的心底,不敢去想,如今,听她这般回答,晏呈把玩着玉扳指的手一顿。

原以为她会浅浅一笑不搭腔,但没想到,她只是和他过不去,其他的东西,都比他来得重要!……宴席散去的时候,已然快酋时了。

许芊芊从英国公府出来的时候,便见苏维走到了面前,低声道:许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作者有话说:推荐一本我的预收《首辅白月光》文名暂定!!!文案暂定!京都来了一盐商,传闻盐商有两女,生的仙姿佚貌,冰肌玉骨,绝代佳人。

不久后,便有人传出,盐商有意和户部尚书的儿子王決联姻,可王決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作恶多端,嫁过去无疑就是活受罪。

得知要嫁给王決的那日,沈知浓忆起了昔日的旧相好穷少年,如今大名鼎鼎的首辅——陆勉炿当朝首辅陆勉炿,为人心狠手辣,阴晴不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得知沈知浓要嫁给王決时,向来清冷淡漠的陆勉炿,又忆起了当年那段,被她抛弃时,那催心肝的滋味。

所以,这一次,他诱她成了他的外室。

-起初沈知浓深知当年抛弃他了,故,不敢妄想男人会和昔日一般,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着,温柔克制。

当晚,她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他。

男人面色微凉,矜贵的眉头微蹙,凉声讽刺道:多年不见,伺候人的功夫倒是生涩了。

后来陆勉炿:主母之位,其实你能妄想的?再后来陆勉炿:带你回府,当主母,可好?沈知浓:?国际惯例1v1/甜/破镜重圆/女主之前就不是完璧/和男主之前就风流过/男主无通房无外室/妖艳小白兔X温润大灰狼18、她逃不了酋时初的时候,天空已然暗沉了下去。

英国公府宾客散尽,围绕在府门前的马车也只剩下许芊芊这一辆,许芊芊本没那么晚才离开,但奈何林玥月就是不愿意让她回去,直到最后她答应了林玥月,随时可以去承国公府找她。

林玥月这才撒手放许芊芊离开。

......谁知,许芊芊刚上马车,便听见了苏维的声音,许小姐,殿下有请。

方才在前厅,晏呈并未有多呆,和她说完话后便又小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继而便起身离开了,原以为可以不用看见他了,所以才留在英国公府不急着走。

岂料,晏呈居然还在。

许芊芊坐在马车内,玉指轻轻的攥住,那日天台不欢而散,她本就抱着破罐子破摔,将所有的话都说出口,不再给彼此留有余地的态度。

没想到,晏呈居然还要见她。

许芊芊沉吟了片刻,就在许苁面露难色的时候,她灵机一动,抚了抚额头,而后给许苁使了个眼色,两人姐妹十几载,到底是懂得这些小心思。

许苁轻声道:苏公公,芊芊今日午后饮了一些果酒,如今醉着睡着了,怕酒后失仪冲撞了殿下,还是不去了。

苏维走后,姊妹两都松了一口气。

......黑夜繁星点点,许芊芊坐在院子内,看着方才沁妆阁的掌柜送来的账目表,待算出今日的总收益时,她大吃一惊。

听掌柜的说,今日快到酋时的时候便有一群女眷涌了进来,买了很多胭脂水粉和衣裳。

许芊芊心中明了,定然是因为晏呈在前厅的时候称赞了她。

原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情,在看见今夜一夜的总收益都赶上开业的前三日时,她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只是这个好心情,并未有持续多久。

翌日。

因昨日算账,又教了许苁一些关于胭脂配比的问题,待到丑时过半方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然巳时过半。

小姐,你可算醒了,张婆婆来看你几次了,说一旦你醒了,立刻让你去一趟前厅,说是有贵客来了,流苏说完,自顾自的嘀咕了句,也是奇怪了,张婆婆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往日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今日反倒和颜悦色的。

闻言,许芊芊也有些疑惑,待流苏替她梳洗完后,方才起身去了前厅,因是在家中,许芊芊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水流苏裙,头上只簪了上次许渊送的木兰花木簪子。

但通身的气质却不减,素雅中却又从头到脚透着矜贵的精致。

许芊芊还想着什么贵客,会让张婆婆连续请了她好几次,谁知,还未走到前厅,便听见了祖母语重心长的声音,芊芊这孩子,自幼小孩子心性,惯坏了,前段时日的事情,我已经好好的说她了,殿下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原来,祖母口中的贵客是晏呈!许芊芊脚步一顿,美眸微颤,玉指轻轻的触到了红木窗棂上,与此同时,再次响起了祖母的话——殿下,芊芊这次任性闹了脾气,是我们承国公府没教好,身为女子,怎可如此善妒,待她翻了年及笄出嫁之时,定会将这些小毛病,小性子给改掉。

话里话外,句句都是她的错。

她的不是,她的自私,她的善妒。

许芊芊就这么站着,每听一句话,那双温柔的眼眸便会暗下去几分,当听见老夫人说:殿下,芊芊眼里心里都是殿下,那日的话,殿下可千万别当真,若是成了真,不但伤了安妃的心,更伤了安妃和青寰的交情。

顾青寰,是她的母亲。

当许芊芊见祖母糊涂的拿自己母亲和安妃的手帕交说事时,心头一寒,她知道祖母希望自己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光宗耀祖,前世的时候,她以为祖母是最懂她的人,支持她喜欢晏呈。

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后,她就以为祖母是能够明白她的,但没想到今日会听见这些话,她也是此刻才知道,祖母只在乎她能否飞上枝头当凤凰,但是却不在乎她累不累,会不会难受。

许芊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旋即,她听见了祖母问:殿下,近日来,芊芊是否时常进宫陪伴殿下?看来,不但她对祖母设防,祖母亦对她那日的说辞产生了不信任。

晏呈向来喜怒难辨,她昨日装醉拒绝了他的邀约,今日他便来了承国公府,她可不指望晏呈会发善心替她圆谎。

趁晏呈还没有否认的时候,许芊芊立刻走了出去。

脸上的焦急还未平复,她瞪大眼睛,看向了坐在主位上,正一脸淡然,但那一直敲着的指节出卖了他的不耐,当看见从门口慌张出现的小女人时,狭长的凤眸添了一丝耐人询问的笑意,芊芊亲口说,她这段时日,进宫来找孤了?话是问祖母的。

但却是看着许芊芊说的。

听见祖母应了是之后,许芊芊便立刻看向了晏呈。

见他依旧只是淡淡的勾着嘴角,本有些灰冷打算晏呈走后便向祖母坦白的心,在听见晏呈淡淡的应了一句,的确是进宫来找孤了时,顿时安放了下来。

许芊芊安心下后,又有些不安晏呈为何会帮她,抬眸看向晏呈,他一手正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狭长的凤眸微垂,神色莫辩。

......晏呈并未久留,片刻后便起身离开了。

当看见那抹身影缓缓起身离开时,许芊芊正欲松口气的时候,许老夫人便使眼色让许芊芊去送。

待走到门口时。

只见男人脚步没停,但却压低了嗓音,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沉声道:孤在后门等你。

晏呈的出现,无疑就是给许老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许老夫人之前对许芊芊的疑虑和不信任顿时烟消云散,只期盼着这一年快些过去,等来年翻了春及笄的时候,便立刻让许芊芊给嫁进东宫,以免夜长梦多。

你去给小姐拿点银两,让她去最近新开的沁妆阁置办几件行头,许老夫人盘着佛珠,顺便给苁儿也给置办几件,她到了年纪,也该是看看人家了。

张婆子立刻应了,然后便退了下去。

......许芊芊站在原地,待晏呈离开后,方才听流苏道:方才奴婢出去,听见前厅的红竺说,殿下巳时便来了,但是却不让老夫人去唤小姐,说小姐昨日醉酒了,让小姐好生歇着。

还说因为小姐昨日醉酒,便特意来看看小姐。

她那不过是不愿见他的借口,她知道他不会相信。

待走到浅云院的后门时,她顿悟了,晏呈今日来承国公府,此举无非就是在告诉她,她有借口不见他也无事,他自有办法见到她。

躲不开的。

她深吸了口气,迈出浅云院后门的时候,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在京都一日,都是在晏呈的眼皮子底下,再如何,也逃脱不了。

怀揣着复杂的心思,她上了晏呈的马车。

……马车内,男人一身黑色的华服,坐在正中,见她来了后,停下了转动玉扳指的手,狭长的凤眸懒洋洋的一掀,薄唇轻启,嗓音轻淡道:芊芊的酒可醒了?许芊芊欠身行礼,硬着头皮道:回殿下的话,昨日回来后,酒便醒了。

见她依旧是那副客气疏离的模样,晏呈想起了昨日她承认退婚,还有醉酒不见等等,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许芊芊是真的打从心底不将他视为未来的夫君。

忆起那日她在天台上字字锥心的话,十几载的陪伴,从她嘴里说出,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委屈的,是他以往重心偏了一些,将她的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忘记了去照顾她的情绪。

他清楚自己的性子,甚少会因为一件事情过多的纠结和思来想去,甚至成了心事难以入眠,许芊芊是第一个,让他这般挂心的人。

想到昔日里,她日日进宫缠着他的那些时日,晏呈心口一动,低沉的嗓音马车内响起,孤知道,以前冷落了你,昨日孤已命人将西殿的寝宫重新装饰了一番,芊芊不妨随孤一道,进宫瞧瞧。

缺什么少什么,便同孤说,孤再添点你喜欢的东西。

许芊芊以前会进宫,偶尔便宿在西殿的寝宫。

只是那寝宫说不上豪华,毕竟她也只是偶尔住一夜,晏呈更不会将心思分到添些她喜欢的东西去。

只是如今,晏呈这般说,许芊芊便也想起那些日子在西殿的时候,她时常会等他一道用膳,可等了一个时辰后,见他还未来,询问下方知,他已经在东殿用过膳了。

不管不顾她。

许芊芊虽失落,却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只能强颜欢笑,可桌上的佳肴哪怕再香,吃起来也味如嚼蜡。

将这些不好的回忆撇开,垂眸不去看他,低声毕恭毕敬道:多谢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是臣女的身份,恐不适合进宫留宿,殿下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西殿便可。

话音刚落,晏呈那转动玉扳指的手便顿住了。

半晌后,马车内响起晏呈似有若无的叹气声,而后,便听他略低沉的嗓音响起,芊芊还要同孤闹到什么时候,若是真有意退婚,又为何,说近日都来寻孤。

晏呈听见老夫人说的那些话时,便猜,她心中还是有他的,只是还在闹脾气。

半晌后,许芊芊的话,直接灭了晏呈的这个想法。

殿下误会了,臣女只是不忍祖母担忧撒了个谎罢了,若是殿下因此产生了误解,臣女下了马车便会向祖母阐明心意,绝不耽误殿下。

昨日利落的承认退婚,如今冒着被家中长辈骂的风险,也要去承认自己撒谎了。

晏呈狭长的凤眸顿时看向许芊芊,他压低声线,沉声道:你就这么急着,和孤撇清关系?作者有话说:晏呈:你心里还有我。

许芊芊:非要我说那么直白?19、孤的太子妃岂是你能肖想的马车一片寂静,许久后许芊芊也未说出一句话。

至始至终她都垂着头,那双眼眸也始终不肯抬起看他一眼,对他的话视若罔闻,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比直接干脆的承认还要来的磨人。

晏呈喉结滚动,挥了挥手,马车内响起他有些空的嗓音,罢了,你回去吧。

许芊芊僵直的身子微动,轻声道:谢殿下。

看,她不是哑巴,她能开口的,她只是不想回答自己那个问题罢了。

......许芊芊走进了浅云院的小门,将门关上后,单薄的背抵靠在木门上,约莫过了一刻,院子外的那辆马车方才离开,车轱辘响起辗转的声音。

待确定他离去后,许芊芊才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处,今日祖母的话她听进去了,看来祖母是不会罢休的,除非晏呈亲口说不要她。

她早该清楚,自从她放弃晏呈开始,就已经和祖母成了敌人。

她不该去指望敌人能够懂自己,如今只有自己能为自己打算。

她垂眸,在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立刻站了起来,自从那日醒悟后,她就看透明白了许多事情。

没人真的心疼她,所以懦弱的那一面要藏起来。

......趁着这会儿晏呈来了府邸,许芊芊立刻拉着流苏就从后院出去,坐上了马车去沁妆阁。

谁知,刚下马车的时候,却撞见了张绵。

张绵也看见了许芊芊,但是两人彼此的印象都不好,许芊芊也懒得和她嘘寒问暖,戴上面纱便往沁妆阁里走去,站在铺子前看着新出的样式。

张绵站在原地,看见许芊芊的那一瞬,便忍不住忆起昨日英国公府上,太子殿下对许芊芊的夸赞,分明许芊芊已经说了退婚,为何,殿下又要夸赞她。

本就心气不顺,待宴席散去时,她看见自家的哥哥张延一直盯着许芊芊瞧着,张绵顿时不悦,生气的警告张延不可以对许芊芊有任何的想法,她可不想许芊芊当自己的嫂嫂。

谁知,张延却道:还记得那日,我同你说西湖的事情吗?张绵对这件事有点印象,那日张延从外面回来便一肚子气,细问之下原来是因为在西湖的时候,被一个弹琵琶的女人羞辱了,但是奈何当时人多,张延又看不清许芊芊的脸,只能把这一肚子气给咽下。

张延被羞辱后,将这个声音牢牢的记在心底,目的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撞见了那日弹琵琶的女人,原来是承国公家的小姐!兄妹多年,虽不是亲生的,张绵又怎么看不懂张延眼里的纠结,先是憎恨许芊芊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如今看见许芊芊的姿色,却又生了怜悯之心。

张绵见状,想到了张延的母亲处处压自己的娘亲一头,明明是妾,势头却压过正妻,旋即便道:许小姐方才在后院的时候已经和王夫人说了她与殿下退婚了,一个被太子殿下退婚的女人,谁还敢娶她,哥哥若是气不过,大可让她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无父无母的女人,能有谁可以帮呢?只怕到时候,她只能求着哥哥了。

张绵的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张延却顿时明白了。

......思绪渐止,张绵看着沁妆阁里,许芊芊垂眸仔细的挑选胭脂的样子,琼花玉貌,双瞳剪水,一颦一笑举止恍若画中走出来的那般,虽然她的确是不喜欢许芊芊,但也不得不承认,许芊芊这样美艳的女子,是整个京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了。

女人的攀比心很重,初见时,她便被许芊芊的美惊叹到,当时便懊恼为何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而后,当得知许芊芊是未来的太子妃时,对比差别立刻便出现了。

不管是样貌还是身份都比她高上几等时,那种不甘就一直压在自己的心底。

可是她没胆子,没胆子去挑战这种不甘,直到她知道了许芊芊被晏呈退婚时,那种不甘就像是得到了宣泄口,而如今,这种不甘一直在内心叫嚣,她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道:把大公子叫来。

......许芊芊并未在沁妆阁久待,看了一会儿胭脂,随手买了几样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当马车行驶到一半时,驱车的刘叔便道:小姐,前面有人挑事堵住了,我打算换条路。

流苏撩开了帘子,许芊芊微微掀起眼眸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那条大路的确是围了不少人,还有官兵在此处,流苏放下帘子的那一刻,许芊芊仿佛看见了那日在西湖边刁难她的那个张公子。

小路是一条巷子。

夜里比较乱,白天的话也没有人出没。

三月的天开始闷热起来,如今时辰不早不晚,日头正烈,加之看见了那日印象不好的张公子,许芊芊看见他就有些烦,便道:走小路吧。

刘叔应了一声,将马车驶入了小巷子里,几乎是马车刚拐进巷子口的那一刻,街上的人群便散了,而张延和其中的两个人使了使眼色,三个人一同进了小巷子。

马车一如既往的平稳前行,倏地,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许芊芊原本有些困乏微微闭着的眼眸顿时睁开,蹙眉道:刘叔,怎么了?可没等到刘叔的回答,许芊芊眉尖微蹙,心下有些不安,流苏正欲掀开帘子的时候,外面的人却快她一步,将帘子一掀开,露出了那张龌龊□□的笑。

啊!流苏被吓得往后一仰,拦在了许芊芊前面。

不光是流苏认出来了,许芊芊也认出了来人是谁,是那日西湖刁难她的张公子,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许芊芊自然知道自己深陷危险。

她面上一如既往的淡定,但额头上溢出的汗珠已经出卖了她的害怕和恐慌,就在她想开口呼唤的那一瞬间,跟在张延身后的男人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许芊芊吸了进去,旋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对于羞辱过自己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她,而毁掉一个女人,那就是毁掉她的贞操,张延看着躺在马车里的许芊芊,双眸轻闭,朱唇紧抿,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让张延在心中咽了好几次口水。

他已经能开始想象,若是许芊芊醒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贞操,会不会哭着他求他收下他。

届时,对她的羞辱,才是真正的开始,他要一点一点的折磨她,要让她成为不受待见的外室。

连个妾室的身份都不给她,他要让她求他!张延一边想,一边看着许芊芊的香肌玉肤,那肮脏的想法没断,青天白日之下,便一心想着那些事情,踢开了同样被迷晕过去的流苏,道:把马车开到私宅里。

两个男人立刻应了,将早已迷晕的刘叔携手搬进了马车内,此时,张延坐在马车内,催促道:快一些。

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都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自持清冷,张延只觉得是假的,这世道哪有男人真的能戒色,但是如今越仔细的打量许芊芊,便愈发觉得这她从头到脚都精致秀气到无法挑剔。

这么美的一个尤物,太子殿下不但能忍住还直接退婚了,看来是真的清心寡欲。

......马车很快便到了私宅,张延没有喊停,两个小厮直接将马车驶到了私宅里的屋子里。

私宅是张延自己买的,里面养了两个外室,见张延来了,都以为是来看她们的,谁知,张延却是急不可耐的下了马车,吩咐道:把她放到我屋子里去。

这个她,自然是许芊芊。

身为外室,自然有自知之明,见她们的爷不是来寻自己的,而是带了新欢,便立刻识趣的退下。

两个小厮将许芊芊放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后,张延便迫不及待的走进去,绕过屏风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坐在床榻边,狭长的凤眸微垂,修长的指尖正细心温柔的撩开许芊芊的青丝。

张延随父亲参加过国宴,又怎么会认不得晏呈,只见他那原本高耸的地方立刻疲软了下来,继而跪在屋内,磕磕巴巴的道:太子...太子殿下,你...你怎么来了?一刻钟前,晏呈从承国公府离开后却也没回宫,而是去了私宅,待回宫的路上,苏维便说了句,许芊芊的马车去了南街的方向,晏呈当即觉得不对,本想直接拦下来看,但却又怕看见她那双客气疏离的模样。

跟上来后才知道,她居然被张延用药给迷晕了,晏呈忽然庆幸自己今日没那么快回宫,如若不然,他都不知会发生什么,那个结果,他没敢往下想。

晏呈单薄的眼皮微微掀起,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可那手背上迸发的青筋已然宣告了他的怒意,他起身,走到了张延的面前伫立。

张延此时哪里还有方才嚣张的气焰,卑微的像是一条狗,他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他知道太子不喜欢许芊芊,但是他应该在太子娶了新的太子妃时,方才对许芊芊下手的。

此举,倒像是和太子殿下在抢人,骑在了晏呈的头上。

殿下,臣知错了,臣知道殿下也讨厌许小姐,想为殿下排忧解难而已,但是臣不应该这么激进,还请殿下恕罪,张延说的半真半假,如今他只希望晏呈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张延的话,让晏呈修长的五指掐着他的脖子,继而冷声道:孤的太子妃,岂容你这般欺负?张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红着脸,眼睛顿时瞪大!太子口中对许芊芊的称呼是太子妃!可,张绵不是说,许芊芊承认退婚了吗?!砰的一声,张延被晏呈甩到了屏风上而后重重落地,晏呈拿着帕子仔细的擦拭了一下手,吩咐道:将张延打入地牢,告诉张屈进宫一趟。

张屈是工部尚书。

......许芊芊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她浑浑噩噩间发现自己居然在东宫的西殿。

作者有话说:20、西域舞夜色朦胧,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天空已成黛蓝。

西殿不似以前那般空旷,只有几件珍玩瓷瓶放着,如今的西殿哪怕一个小角落都放上了价值不菲的古玩,殿内的所有物品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摆放。

许芊芊对西殿不陌生,以前进宫的时候她就偶尔会宿在西殿,可能是熟悉了,前世和晏呈婚后也是住在这个西殿,当时的名字还是她缠着晏呈,而后他提笔取的,名唤岁阖殿。

岁阖殿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情浓时,他会抱紧她,烦厌时,他会看着她,不说话。

前世,也是在岁阖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总之,许芊芊对岁阖殿的印象并不好,……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前世嫁给晏呈,虽他对她冷漠,但在□□上,他却是有着不一样的疯狂,喜欢让她喊出声来,翌日醒来后,她时常会失声,而更多的是身子的酸胀和疼痛。

她忆起今日的事情,旋即,立刻查看了一下自己身子,见自己身体没有被张延侵犯过的异样,便松了口气。

一颗心还没有放下,安静的殿内忽然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由远到近,像是踩在许芊芊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也跟着收紧,玉指攥着被子的一角。

虽不敢确定是不是晏呈救了她,但是八九不离十,她虽是躲过了张延的魔掌,但是又落入晏呈的五指山中,劫后余生的欣喜就此打住,她只期盼,今夜装睡,顺利过去,翌日一早等晏呈上朝后,她便立刻出宫。

能不见,就不见。

她紧闭美眸,一呼一吸平缓,仿佛睡得很深沉,约莫过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传来晏呈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哪怕不睁开眼,她都感觉得到晏呈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让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眸,几乎是眼眸刚睁开的那一瞬,床幔外便响起了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醒了?晏呈是什么人?许芊芊可不信他真的以为自己睡着了,明摆着看破不说破,等着她自个儿睁眼。

但知道又能如何呢。

她轻轻的嗯了声,而后起身准备行礼的时候,床幔外的人身影一动,淡声道:免礼。

许芊芊谢了恩,往日她在西殿留宿,晏呈不会主动踏入殿内,前世,从她嫁入东宫开始,只要是挨着床榻的地方,不管地上还是床榻处,都是一片狼藉。

总之,从没有此刻,隔着床幔那么规矩的时候,许芊芊垂眸,敛去了眼眸里的杂绪。

今日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晏呈似乎是想和她谈,并未再站着,而是坐在了床榻边的红木凳上,两人就隔着浅色的床幔,看着彼此模糊的脸庞,许芊芊清眸流盼,轻声答道:回殿下,今日回府的时候路上有人惹事,臣女便抄近道走小巷子回府,我只记得那人的脸,知道他姓张,不过....臣女想请问殿下,是殿下救了臣女吗?晏呈淡淡的嗯了声,救她,像是顺手一般,不足挂齿。

而后,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转动了下玉扳指,跃过了她的问话,顿了顿,道:除此之外呢?许芊芊默了默,低声道:臣女只记得他长什么样,具体的就不知晓了。

她只能出了宫后,将那个人的样子描述出来让画师去画,再让大伯打听一下此人是谁,她不可能让自己白白受了这份委屈,今日幸好是没出事,若是真的被那人得逞了,她日后肯定颜面尽失,日子难过。

孤可以帮你,晏呈狭长的凤眸睨了一眼床幔里面的女人,你大可告诉孤。

整个季朝,除却皇上外,便是太子殿下的权势最大,碾死一个人仿若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若是晏呈出手,的确可以省却她许多的麻烦,还能让那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不想咽下这口气,明眸善睐颤了颤,她终究是开了口:请殿下帮臣女找到此人,让他受到惩罚。

总算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晏呈转了转玉扳指,嘴角一勾,声线压低道:孤知道。

床幔不是深色的,而是浅浅透透的感觉,许芊芊一直垂着脑袋的样子落入了晏呈的眼眸里,他深知,若不是突然发生了那件事情,许芊芊也不会同意进宫。

晏呈又稍坐了一会儿,见她至始至终都不开口,往日哪一次不是她在他耳边碎碎念,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他多看她一眼。

如今,倒是没有一点儿昔日的模样,晏呈喉结滚动,道:芊芊好好歇息,明儿孤再来。

话音刚落,晏呈便起身打算离开,谁知,却听见床榻处传来了她凉薄的声音,殿下,臣女留宿在东宫,怕扰了殿下的安宁,也怕祖母担忧,臣女恳请殿下,让侍卫送臣女回承国公府。

许芊芊不愿在这个殿宇里多呆一刻,他方才起身离开的模样,像极了前世她为了争宠,怕晏呈去其他殿,便屡屡装病,小心翼翼讨好,他却一脸冷漠的回应,而后待她说不出别的话时,便起身离去。

留下一句,孤晚点来。

他说晚些来,自然不是来关心她的病,几乎是她嫁进东宫时,除了她的月事他不能宿在东宫,除此之外,他几乎每夜都会和她共寝。

那时候,许芊芊几乎是看遍了整个季朝的同房手册,每次总能给他一些新鲜的点子。

那时候许芊芊便想,他会一直留宿她的寝宫,只怕是因为她总能整出新鲜不一样的。

可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许芊芊此刻才不愿在这个寝宫多呆,每呆一会儿,前世的种种都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卑微的讨好,装病的靠近,还有无耻旖旎的想法。

清醒后再回头看以前沉迷的自己,就是在活受罪,而让她无止尽回忆的那人,就是如今脚步骤停的晏呈。

孤已经让人去和老夫人说了你今夜宿在东宫,晏呈沉吟片刻,又道:把身子养好了再走,这次,孤不再去承国公府帮你说话。

昨日,他在承国公府帮她打消了祖母的疑虑,如今,他这么说,无非就是知道她此刻若是自个儿回去了,祖母定然会起疑心,届时托人一问,他若是实话实说,那么祖母便会和她翻脸。

从她那日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嫁给他之前,她便不再对晏呈抱有任何的希望,这段时日的婉拒,他都未听进去,如今一瞧,他似乎还未真的当真。

许芊芊不愿再这般纠缠下去。

殿下,臣女以后还要嫁人,不能总是和殿下纠缠不清,今日殿下的恩情,臣女记下了,殿下若是念及昔日的情分,那便请殿下给臣女一纸退婚书,让臣女给祖母,给许家一个交代。

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致命的话。

往日的婉拒,他装糊涂,可如今,一字一句的,都在告诉他,她是真的要退婚。

哪怕方才还让他帮忙惩罚伤害她的人,但下一瞬便能立刻翻脸不认人,说出如此诛心的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阖上,晏呈没答,而是离开了殿内,此时只剩下她一人。

如今晏呈会拿祖母来说当挡箭牌,且如今的态度和前世很不同,祖母的私心很重,她若是一日在京都,那么便逃不开前世的宿命。

许芊芊睡过去前,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她须得和祖母坦白了。

或许...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那么祖母便会理解,那么她不管在哪里都是自由身。

......许是在这个熟悉的寝宫里,她睡得深沉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梦到了前世,在皇后的旨意下,晏呈纳了侧妃,侧妃进东宫的那日,许芊芊慌乱的不行,早早的便问晏呈,殿下,今夜...你还来岁阖殿吗?妾给殿下准备了西域舞...意思很明显,她想用那娇媚的舞姿留住男人。

当时,晏呈只是睥睨了她一眼,未作回答。

许芊芊心灰意冷,夜里挑起了灯,她满含泪水就寝时,便听见殿内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而后是晏呈一贯冷漠的嗓音响起:不是邀孤看舞?那夜,舞闭后。

许芊芊突然感觉到了晏呈的强大,传了几次水,直到她最后精疲力竭时,他才肯罢休,入睡前,他浑身的热气未散,嗓音蛊惑般的嘶哑:下次不要跳了,难看。

许芊芊累的不行,却也还是觉得不难看,她反倒觉得,他挺受用的。

......许芊芊醒来的时候,还一直对梦境感到恍惚,那一夜的缠绵虽美好,可之后才知道,那就是奠定了以后她注定不能安宁的基础。

这个梦,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前世那种战战兢兢,怕失宠,怕失去他的日子。

她怕了,怕重蹈覆辙。

门打开,两个宫女将新拿来的衣裳放下,见许芊芊没醒,低声道:我方才听说,太子殿下去和皇上说,要现在下旨指婚,让钦天监的人今日便看日子选一个良辰吉日,让许家小姐立刻入东宫......殿下如今,怎么对许小姐这般上心了?可不是嘛,我可是听说,许小姐这次入东宫是被人所害,昨日殿下回来后,便被打入了地牢。

殿门关上,声音渐渐远去。

许芊芊睁开了轻阖的眼眸,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包括陷害她的人,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站在高处,看着你被折磨摧残,最后伸出一只手,像是神佛下凡,普度众生,问:要孤帮你吗?可这,并不是让她难受的。

她难受的是,她昨日说要他给退婚书,但如今,他却去和皇上要圣旨,许芊芊深知,这一道圣旨和旧时那道不同。

这一道圣旨一下,说清楚了入东宫为太子妃的精确日子,那就再无回头之路。

许芊芊当即掀开了蚕丝被,换上了衣裳,和东宫的太监交代了句便立刻出宫了,她须得和祖母说清楚,若是祖母愿意,她便拿当时安妃送来的婚纸送还给晏呈,若是祖母不愿,那她唯有离开。

作者有话说:21、晏呈第一次觉得慌了许芊芊刚回到浅云院便看见了流苏,她站在屋子内整理许芊芊的簪子和物品,一双眼通红,当看见许芊芊站在屋内时,她的眼泪瞬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然后哽咽的说:小姐,你...你没事吧?昨日她醒来后就被殿下的侍卫带回来了,她想去问,但那侍卫却只道:太子殿下带走了许小姐,你放心吧,过几日殿下估计就会送许小姐回府。

流苏哭着道:奴婢怎么能放心,明知小姐不愿和殿下有牵扯了,奴婢怎么能放心,她哽咽了一下,看着许芊芊,道:小姐,太子殿下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许芊芊看着她红着眼眶的样子,一双眼肿的不行,一看就知昨夜熬了一宿,她忆起前世,不管她身居高位还是低落尘埃,身边只有流苏一人是真的心疼她,不顾一切的挡在她的前面。

看,真正关心她的人,是这样的。

我没事呢,殿下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许芊芊莞尔一笑,鼻尖有些发酸,伸出手替流苏抹掉了眼泪。

流苏吸了吸鼻子,道:小姐,你一大早从宫里出来,老夫人瞧见,估计又得说你了。

话音刚落,张婆子便扭着肥腰走到了屋内,低声道:小姐,老夫人让您立刻去一趟安寿院。

许芊芊知道自己从宫里回来定然瞒不过祖母,但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安寿院内。

许老夫人见许芊芊来了后,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和蔼可亲的笑。

许芊芊欠身请了安后,几乎是刚坐下,便听见许老夫人盘着佛珠,问道:昨日苏公公来说,太子殿下让你进宫伺候几日,怎今日一大早就出宫了,殿下可知?许芊芊双瞳仿若剪水般明亮流转,对上许老夫人的那双探究的眼神时,心口一紧,颤声道:祖母,孙儿有些心里话,想和祖母说。

许老夫人盘着佛珠的手一顿,眼尾微垂透着年迈的眸子,如今正炯炯有神的看着许芊芊,末了,安静的屋内响起了许老夫人气弱的嗓音:芊芊自幼懂事,祖母乐意听你的心里话,祖母一把岁数了,就盼着你们这几个能争气些。

许芊芊会听得懂祖母话里的意思,祖母想听的不是她的心里话,而是想听见让她开心的心里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即以决定不再和晏呈纠缠,那么有些话还须得挑明了和祖母说。

祖母,孙儿会孝敬您,亦会尽到父母没有尽到的孝心,只是孙儿到底还是要让祖母失望了,是她愚笨,她妄想能够瞒住祖母,直到祖母接受的时候才说实话,也妄想和晏呈撇清关系。

她如今想明白了,只要她在京都,那她与晏呈的关系就一日断不干净,他不愿还她自由身,可她却不想再同前世那般卑微的讨好,她厌倦讨好晏呈的日子,就宛如此刻厌倦和祖母勾心斗角。

其实,孙儿这段日子都没有和太子殿下接触,孙儿今日来是想和祖母坦白,孙儿不愿当太子妃,宫中的人勾心斗角,孙儿只愿平安顺遂一生,嫁一个珍重、爱惜我的人,而不是一个眼里心里都没有孙儿的人,她一双琉璃般通透的眼眸微微的抬起看向许老夫人,那眼底的期盼和小心翼翼,仿佛将余生压在了许老夫人的下一句话里。

但只有她自己懂,她在赌,赌自己的祖母,断不能这般狠心,赌自己的祖母会心软,会如她的愿,可等了一会儿,许芊芊也没等到许老夫人的回话。

心底其实已经宛如一片明镜那般,可嘴上却还是不死心,细如蚊蝇的声音再次小心翼翼的响起,祖母,您疼孙儿的,您会理解孙儿的难处,是吗?您肯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还将自己孙儿一生的幸福断送,是吗?可许芊芊低估了许老夫人的欲.望,也低估了人对权势荣耀的贪婪,安静的屋内响起了佛珠盘动的声音,佛珠压不住要烧的火,片刻后,响起了许老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芊芊可千万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太子妃的身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又可知,太子妃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光宗耀祖!是我们许家祖祖辈辈烧了高香才得到的,你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断送了呢,有情不能饮水饱,你糊涂呀!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皇后是一国之母,你让祖母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放弃这个金汤匙去换一个银勺子呢,你又让咱们许家的列祖列宗们怎么咽的下这口气!直到回到浅云院,许芊芊还没有彻底的回过神来,她恍惚间,还能听见祖母的训斥。

你若是如此执迷不悟,非要放弃太子妃的位置,那从今日开始,你便不能再踏出许府半步,等翻了年你及笄,我豁出去这身老骨头,也要把你利落的嫁到东宫去。

若是你非要和我对着来,气死我你才罢休,许老夫人喘了口气,怒道:那你就与我们许家断绝关系,从我们许家出去,我们许家,再也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子孙!许芊芊没想到,祖母的执念居然如此的深,她不禁想,若是祖母亲眼所见她前世经历的一切,那么会不会就能同意她退婚了,可...许芊芊摇摇头,不会的,因为祖母将她赶出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若是想要安宁一生,那你又何苦投胎到我们许家,你既然投胎到了这,荣华富贵享用过了,那就该好好报答许家,更何况,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成太子妃是三生有幸,你又有何理由,可以去拒绝?明明是阳春三月,可许老夫人的话却让人感到冰寒三尺。

许老夫人的话,虽说诛心,但却让许芊芊彻头彻尾的明白了,她若是一日还在许家,那就得乖乖的当祖母满足对权势贪婪的工具,若是要涅槃重生,走一条不一样的路,那须得付出重大的代价。

其一,也是首要的,便是离开许家,离开这个让她满是不好回忆的京都。

......她不再犹豫,不再纠结,不再心软,这一次,她须得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别人。

做了这个决定,许芊芊便去寻了大伯父,小心翼翼的提出带许渊离开京都去游玩时,大伯父和祖母的态度全然不同。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累了便回来,你祖母那不用担心,我会去说,大伯父温和的笑笑:芊芊莫怕,一辈子不嫁人,伯父也养的起你。

许芊芊热泪盈眶,虽然祖母不好,但至少,大伯父,大伯母,还有兄长姊妹们都将她看的无比重要。

所以,将许渊医好,也算是许芊芊给前世的大伯一个交代。

亦算是弥补了前世对大伯的亏欠。

......许芊芊见完大伯父,便又去见了许苁,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说给许苁听后,便又教了她一些店里的东西,还好前几日她就教给了许苁一些店里的东西,如今许苁一听便立刻懂了。

芊芊,你打算去哪里?许苁和许芊芊一道,坐在浅云院的院子里,此时,已然申时末,天边一片霞光洒落,光圈跳跃在许芊芊单薄的肩上。

她望向许苁的眼眸,嘴角一勾,道:凌安,你想我了,随时来找我。

若不出意外,她一年半载不会再回来了。

姐姐记住我说的,将这封信给大理寺卿的温大人。

许芊芊莞尔一笑,铺子里的事情,他会愿意帮你的。

沁妆阁赚的银两够她花一段时日,她此次去凌安,是因为彻底离开京都,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给许渊治病,再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外祖母。

那个打心眼里疼她的外祖母。

.......申时过完,安寿院的院门依旧紧闭,许芊芊佯装路过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掌起了灯,那颗老树正晃动着枝叶,看的许芊芊心口一酸,眼眶一热,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一次离开京都面临着的是什么,但是她不能再让自己成一次傀儡,前世她如了祖母的愿,如了自己的愿,今生,她想让自己逍遥快乐一些。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祖母的原谅,但,若是按祖母的心愿,那么她也无法原谅那个依旧卑微伏低的自己。

......酋时过半,许芊芊带着许渊上了马车,往码头的方向走,酋时末还有一班船出海,她们能赶得上,怕被认出来,她没有选择坐许家的船只。

既然选择了离开,那,坐什么船离开,对她来说都是好的。

只要能离开,便是好事。

赶在了酋时末,许芊芊坐上了驶向凌安的船只,船只开始驶远,海面风平浪静,是她向往的宁静。

她脸上浮起一抹笑,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看着许渊,红着眼但却开心的道:哥哥,我们要去凌安了,我们会在那,如愿的。

......东宫,黑夜沉沉,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晏呈狭长的凤眸微垂,修长的手执着狼毫正批阅着奏折,桌案旁,放了一个精致的小香囊,是许芊芊今日匆忙出宫时忘记带走的,留在了寝宫,晏呈下朝时,去了西殿却没见到人,听见了小太监禀告后,方知她出宫了。

当看见梳妆台前有她留下来的香囊时,他心口的阴霾散了一半,修长的手执起香囊,让它陪着他。

下一瞬,殿内响起慌乱匆忙的脚步声,还有苏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嗓音,殿下,大事不好了。

晏呈剑眉微蹙,眼眸微掀,看向了苏维。

只见苏维小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喘着气道:殿下,奴才奉殿下之命,去给许小姐送太医院开的药,但没想到,听许家的另一个小姐说,许小姐有封信要交给殿下。

信?你慌什么?光是一封信,向来沉稳的苏维,不会如此。

只见苏维眼一闭,道:方才城门的将士来报,说许小姐上了船,离开了京都。

话毕,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终是有了别样的情愫。

自那日东宫大吵后,许芊芊的态度都在告诉晏呈,她不是闹脾气。

她是真的要退婚,也是真的要离开,不再是说说。

而是直接无情的离开。

执着狼毫的手一抖,那白色的宣纸上,赫然被抖出了一团墨迹。

向来步步为营,从未败阵的晏呈,第一次悟到了心口的苦楚和压抑。

许芊芊当真不要他了。

他第一次,当真觉得慌了。

作者有话说:火葬场开启!和大家说件事情,今天晚上00:00整发下一章,也是入v章,v章每一个人评论的都发红包,(是每一个,没有名额限制)大家相当于免费看文!免费看文!免费看文!◉ 22、评论有红包船只缓缓前行了三日, 明日便可到凌安。

此刻,天空一片黛蓝, 繁星闪烁, 月光皎洁。

这艘船是整个京都载客量最大的一艘,船上还设了一个亭台楼阁,分为上下两层, 每一层的两边都有房间,许芊芊定了两个相邻的。

起初, 许芊芊还担忧许渊会害怕, 或者会晕船, 但没想到许渊看着船只缓缓离开时,整个人便异常的兴奋,拉着许芊芊的手指着海面上倒映的月亮, 惊喜伸出手, 企图去抓住倒影,说:芊芊,我给你捞月亮。

许芊芊不敢应许渊,生怕她点头了他就立刻跳下去捞月亮,眼瞧着夜里的风也越来越大,许芊芊便拉着许渊回了房间。

只是当她带着许渊快要走回房间的时候, 耳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一个女人倒地踌躇, 口吐白沫。

周围顿时围了不少人, 纷纷在议论,有人开始询问船上有没有大夫。

以前家中也有一个小厮因为夜里去赌博, 导致上工的时候晕倒在许渊面前, 那时候许渊被吓得连续病了好几日, 从那时候开始,许芊芊就发现,只要有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倒在许渊的面前,他便会情绪失常。

思及此,她立刻看向了许渊企图将他带回房间,但还是晚了一步,许渊被吓得躲在了她的身后,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到了,许芊芊一看,立刻领着许渊回房间,房门刚打开的那一瞬,她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

一个穿着素白衣裳,身上一阵药香,款款走向了倒地的女人,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而后是那女人说:让我来。

许芊芊的玉指就轻轻的握住了门把,那双美眸里,似有些不确定,仔仔细细的一瞧,只见那人的确是前世她熟悉的刘安怡没错。

只是为何,刘安怡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而刘安怡,又怎么会医术?......刘安怡,是前世晏呈在他们大婚后不久带回来的一个女子,被纳为了妾室,刘安怡虽为妾室,但待遇却相当于侧妃,前世的时候,晏呈总会去刘安怡的院子里小坐一会儿,却从不留宿。

所以,许芊芊也不了解,晏呈对刘安怡到底是何等情愫。

前世,许芊芊总是会默默的关注刘安怡,想看看晏呈到底看上了刘安怡哪一点,有一次,她想要进去刘安怡的院子,却被晏呈说了几句,最后更是告诫所有人,刘安怡的院子以后不需任何人出入。

后来她觉得不对劲,便拖二哥哥打听了一下刘安怡的身世,发现此人是边疆的一个知府的女儿,晏呈为何要带一个远在边疆的知府之女回京,又为何带回来后只给了妾室的位份,可待遇却相同于侧妃。

许芊芊猜不透晏呈的心底想的是什么,她曾问过晏呈,刘安怡是谁,晏呈只说:日后同你说。

可这一等,等到了咽气,也没等到一个解释和结果。

远在边疆的刘安怡,为何会出现在这艘京都去往凌安的船只上,前世的时候,刘安怡曾主动找她聊过天,虽说她对两外两个侧妃不敬,但对她,却是相当的友好。

当时得知她是边疆之人时,许芊芊还曾问她,以前可曾来过京都。

刘安怡回答说自己从未来过京都,这次跟晏呈回来,是因为来京都给晏呈当妾。

可如今,距离前世她与晏呈成婚之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个时间里,刘安怡应该是在边疆。

她如今觉得,前世的事情似乎和她所知道的,有着很大的出入。

......流苏慌乱的走了出来,语气里带着焦急:小姐,大少爷被吓到了,如今正喃喃自语,躲起来了,奴婢担心会和之前一样,要不要让船家先靠临近的码头停一下,我们带大少爷去寻大夫。

船只开了就没有靠临近码头停靠的道理,因为这艘船载着的,并不只有她们三人,耽误了别人的行程,只怕会遭人嫌,且明日便可到凌安,只能先安抚好许渊。

许芊芊立刻走进了房间,许渊躲在角落里,手里还拿着一把木剑,瑟瑟发抖,嘴里却振振有词,别靠近我,不是我弄的,别靠近我.....他这副模样,许芊芊之前也见着过,倒也不觉得奇怪,她面露微笑,微微的弓着腰,温柔的安抚道:哥哥,我是芊芊,刚才那个人已经被救回来了,你莫怕,我带你歇息去,可好?许芊芊轻轻的拍了拍许渊的背,直到许渊沉沉的睡去。

.......许芊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扇窗,她打开窗子,看着漫天的繁星,陷入了沉思。

刘安怡的出现她没再去纠结,挥之脑后。

但眼瞧着明日便到凌安了,她心底不免有些紧张,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外祖母,听闻外祖母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舅舅膝下有一儿一女,女的排行老大,名唤顾欢意,大哥哥名唤顾珅眷。

二舅舅膝下有两个儿子,大的名唤顾轻舟,小她一岁的弟弟名唤顾帆远,听母亲说过,此人极为贪玩,是个实打实的凌安小魔王。

许芊芊出发的时候她便已经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了凌安的外祖母家,言外之意便是近日要去凌安散散心,顺便去探望她老人家的身子,但却没提要去凌安外祖母家住。

她一个外人,带着许渊,若是住进去,时日久了恐怕会惹人嫌,她向来也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计划着明日到了码头的时候,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便登门拜访。

翌日,船只快要到凌安码头的时候,她便带着许渊站着往下走,挤出了人群,放眼望去,只见近在咫尺的码头处,几个显眼的男女站在一块,面上都带着笑意。

三个身着华服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杏色儒裙的女子。

船停靠的时候,四人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这边。

许芊芊心底有些预知,猜测了一下,旋即便听见身后一人道:那不是顾家的大公子吗?那四个都是顾家的公子和小姐,怎的今日齐齐来了码头?许芊芊闻言,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那四人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兄姐还有弟弟。

直到船只稳稳靠岸后,许芊芊正欲上前行礼,可下一瞬,那四人里最小的人便迎了上来,站在许芊芊的跟前,笑道:可是许姐姐?许芊芊一愣,正诧异怎么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却听见四人中的女子上前道:妹妹和府中大姨的画像一模一样,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芊芊了然,原来是母亲的画像。

见许芊芊一副乖巧软糯的模样,顾家姐弟相视一笑,打从心底里喜欢。

顾欢意莞尔道:你许是不认得我,你唤我一句姐姐,祖母从前几日便开始念叨,说远在京都的妹妹要来,让我们特意来接你,一路舟车劳顿,妹妹先坐上马车,有什么话回了家再说。

许芊芊没有见过顾家兄妹,但对他们的名字倒是耳熟,母亲以前时常会念叨,她轻轻的颔首,而后乖巧的喊了句:姐姐好,而后又看向站在身后面带微笑气质温润的两个男人,欠身道:两位哥哥好。

最后看向顾帆远,正欲开口时,却听见顾帆远道:二姐姐,这些什么礼数在我们这用不上,姐姐来了就是顾家人,拿这当自己家便行,行什么礼呢。

顾帆远的话,让许芊芊心头一暖,而后便同大姐姐顾欢意上了马车。

......马车内,顾欢意和许芊芊同坐一辆马车,流苏和男丁王明去照顾许渊,在后面那辆马车。

帆远就是爱闹腾,方才的那些话,他说不出来那意思,你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许芊芊闻言,一愣,不明白为何大姐姐会这么说。

下一瞬,她便明白了,你不管来不来都是顾家的人,哪里说是来了才是顾家人,这几日祖母念叨你,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别说祖母了,我们都想见见这个远在京都的妹妹。

不管是方才在码头上还是如今在这里,顾欢意口中却一直是亲昵的唤她妹妹,而不是表妹。

想起她在船上时寻思着住个客栈,偶尔去见见外祖母,她便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修书一封送到凌安顾家,外祖母便几日没睡好觉,盼着她来,她却是在心中妄议外祖母舅舅一家会嫌她添麻烦。

如今,许芊芊是能感觉得到,外祖母,以及兄长姐姐们,是真的高兴她能来。

......马车驶了两刻后,便到了顾家。

曾听母亲说过顾家有两个承国公府那么大,当时便觉得诧异,如今下了马车一瞧,倒是真的,所见之处,绿荫环绕,亭台楼阁相间,有一处偌大的湖水,还有金黄色的假山,越往里走,那院落便错落的愈发有秩序,所到之处,皆是低调奢华。

直到绕过了九曲回廊,又走了一条林荫路,方才到了顾欢意口中的避暑房,避暑房落座于顾府的东边的院子,里面放了许多的冰,降燥。

许芊芊带着许渊一进去,一股凉爽的风迎面扑来,而后绕过了木制屏风,她便瞧见了坐在榻上的外祖母,两边各坐了一对中年男女,瞧着,应是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母。

许芊芊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淡然的上前,正欲跪地行个大礼,便看见外祖母撑起年老的身子,起身扶起了她,缓缓道:我的心肝啊,外祖母念你好些时日,你如今来了,就好好的和外祖母说说,这些年来,过的可好?挨得近了,她能瞧见祖母眼里的泪在打转,继而又听见外祖母道:从你出生,我就没有见过你,如今长大了,和你母亲愈发的像了,特别是这双眸子,若没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你母亲来了。

许芊芊知道,外祖母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下一瞬,屋内便响起了顾帆远耍宝的声音,外祖母日日念叨姐姐,如今姐姐来了你又哭,日后天天都能见得到,何苦哭呢。

这句话一出,顾老夫人便破涕为笑道:想不到你素日调皮,竟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这句话引得众人哄笑,而许芊芊跟着向大舅舅母,二舅舅母问了声好,亦向众人介绍了许渊,许渊有些害怕生人,躲在许芊芊的身后。

你这几个哥姐儿,弟弟,得知你要来,把你母亲之前住的院子趁着这几日,给大肆改造了一番,你不妨去瞧瞧,也好休息休息,来日方长,有话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顾老夫人看着许渊,和蔼一笑,没有丝毫嫌弃,你大哥哥给你许哥哥也准备了院子,你也好带着人家去歇息。

许芊芊应了好。

......许芊芊来到了母亲以前居住的院子里,推开门,只见一片茉莉花田,紧接着往里走去,这个院子里有几个屋子,顾欢意带着许芊芊来到了主屋。

推开门,琳琅满目,所见之处皆是价值不菲的古玩,侧面的衣柜里,一整面的新衣裳,许芊芊打量着整个屋子,当走到床榻边时,突然发现了墙面上有一副母亲当年的画像。

远山眉,芙蓉面,樱桃口,桃花眼,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柔动人的模样,祖母说,怕许芊芊难受伤怀,家中便不许再放置任何关于父母亲的画像,算起来,自从母亲离开后,她连母亲的画像都看不见。

如今一瞧,许芊芊便伫立在原地,久久都没动。

怕许渊害怕,许芊芊便让流苏先去伺候许渊,待日暮时,许芊芊方才看见流苏归来,简单的洗漱后,许芊芊从衣柜里挑了一件鹅黄色的百花碟裙,将她整个人衬的愈发灵动。

用晚膳的地方距离许芊芊的院子不远,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当许芊芊踏入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人,许芊芊被顾老夫人拉到了身边坐着,下人们开始布菜。

与此同时,顾帆远便道:二姐姐可比大姐姐好看多了,等二姐姐休息好了,我便带二姐姐出去逛鼓楼,放纸鸢,势必要让你舍不得离开凌安。

顾欢意的性子和许芊芊不同,她身上是商人的豪爽和坦然,不会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心思,听见顾帆远的话,也只是笑了,回道:你是想挨打还是想用膳?此话一出,顾帆远便沉默了,而后默默地拿起了筷子吃饭,两个舅妈敛下了眼底的笑,在顾帆远时不时的蹦出一句话,而后又被顾欢意呛回去中,晚膳其乐融融的用完了。

许芊芊猜出来了,顾帆远许是最小的,也是家里最受宠的,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顾欢意。

大姐姐一个眼神,他便立刻噤声,但又嘴痒忍不住去拿顾欢意说事。

许渊坐在顾帆远的身边,一下午过去,许渊倒是和顾帆远能合得来,顾帆远看上去虽大大咧咧,但还算是心细,能时不时的给许渊夹菜,并且看他多吃了几口,便又夹给他。

在顾家住了几日后,许芊芊算是彻底的打消了恐会招人嫌的疑虑,自她住进来的那日,顾家的哥哥姐姐们便轮番来她的院子里找她,大哥哥不善言辞,每每来便会带一件罕见的珍宝。

二哥哥则喜欢看游记,还送了几本给许芊芊,扬言许芊芊若是看上了哪个地方,他们兄妹几人便去那里游玩。

而大姐姐则已嫁人,那日是因为许芊芊初来乍到,怕她想家,才一直在府中小住。

.......一大早,许芊芊还是如昨日一样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我们这不兴京都里的那些规矩,你只管开心便是,请安不请安的,我都不看重,顾老夫人拉着许芊芊的手,眼神里都是怜爱,我瞧着今日的天好,你不妨让你哥哥姐姐带你出去好好的逛逛,缺什么少什么,都让哥哥姐姐给你买了。

岂料,这句话让刚走进来的顾帆远听了去,顾帆远方才去了一趟许芊芊的院子,听丫鬟说她来了这里,便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走来,如今,嚷嚷着要带许芊芊去放纸鸢。

阳春三月中,春风和煦百花放,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顾老夫人笑了笑,道:那你去把,照顾好你姐姐,带多两个丫鬟去,怕天热,热到你姐姐了,再让你二哥哥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我知道了知道了,顾帆远故作生气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姐姐的祖母,我是二姐姐的陪嫁男丁!顾老夫人笑骂道:那可不是。

许芊芊闻言,嘴角弯了弯,抬起了眼眸看向顾老夫人。

一个是祖母,一个是外祖母,可两人对她的方式,却是天差地别。

外祖母对她的疼爱,是打心眼里她都能感受得到的。

可祖母的自私,她也是能感受得到。

.......顾帆远是凌安的小霸王,上天入地哪里都去过,所以当听见放纸鸢时,他便立刻带着许芊芊来了凌安边界的一处平地,这里依山傍水,的确是放纸鸢的好地方。

二哥哥因为商铺有事,所以便没跟着来,顾帆远却没嫌麻烦,带着许渊一道来了,顺便带多了两个男丁。

顾帆远的纸鸢是自己亲手做的,二姐姐,你可别嫌弃这纸鸢丑,我可是昨日熬了一宿,就等着今日带你来放。

许芊芊玉指轻轻的捏了捏纸鸢的棍子,这个纸鸢说不上好看,但也不能用丑评判,隐约能看出是一只鸟儿的形状,但许芊芊哄顾帆远,道:好看极了。

这一句话,更是夸到了顾帆远的心坎上去了,许渊拿着纸鸢,孩童般的心性让他缠着要放,顾帆远便亲手教会了许渊放纸鸢。

待他能拉着线开怀大笑时,顾帆远便一路跑着回到了许芊芊的身边。

许芊芊立即拿了一条帕子,将顾帆远挂在额头上的汗珠给擦拭了。

此举让顾帆远眼眸一颤,喃喃道:二姐姐这般好,若是大姐姐有你一半温柔,我以前也不至于被打的那么惨。

扑哧一声,许芊芊被他逗笑了,等下回去我便同姐姐告状。

见状,顾帆远的话匣子像是打开了一样,说了好些顾欢意从小到大打他还有欺压两个哥哥的事情给许芊芊听,最后,当许芊芊被逗得合不拢嘴时。

他小心翼翼的问了许芊芊一句,二姐姐,你和太子殿下是真的退婚了吗?顾帆远其实听说过许芊芊的事迹,但他对许芊芊的印象,在昨日之前就只是,他有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二姐姐,远在京都没见过面,也曾听闻,他这个二姐姐格外喜欢太子殿下,和殿下是青梅竹马。

但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直到前不久,有人从京都来,说起太子殿下一怒之下扬言要和许家的小姐退婚,顾帆远得知后,还特意去问了祖母。

祖母当时却道:若是这件事成真,下了退婚书,那你们兄弟几个去一趟京都,将你二姐姐接来凌安,被太子殿下退婚,只怕在京中也难立足,我们顾家的人,哪能让人给欺负了去。

也是那日,顾帆远才知,祖母没有将二姐姐视为外孙女,而是亲生的孙女,可于他而言也没任何的区别,但直到那日在码头上瞧见了许芊芊时。

他只瞧了一眼,便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许芊芊,也将她看成自己的亲姐姐。

如今,他问出这句话时,也在悄悄的打量许芊芊,看看她是否会难受。

婚姻大事,岂能戏言。

许芊芊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点儿难受的劲儿,倒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顾帆远倒是安下心了,他不愿看见自己的姐姐难受,虽说才相识不过几日,但顾帆远却把她看的和顾欢意一样重要。

那殿下知道你来了凌安吗?许芊芊眉间微微一蹙,犹豫了下,笃定道:不知道。

她消失在晏呈的生活里,于他而言,不过是少了一个蚊蝇那般,不足为奇,但是晏呈定然是会去承国公府找她的,所以那封信,是她和他做的最后道别。

至于什么时候去找她,又什么时候看见那封信,许芊芊便没有去想过。

于她而言,她选择离开,就是彻底的从他的心底消失。

许芊芊放眼望去,只见许渊手中拿着纸鸢,开怀大笑,她倏地,想起了什么,道:帆远,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逍遥山离这里可远?顾帆远眉头一蹙,难得正经,道:二姐姐,你好端端问逍遥山作甚?我这边有个认识的人,在逍遥山,我想去找他,许芊芊犹豫了一下,道:我听人说,凌安有个毒砝,擅长解毒,治疑难杂症,我想带许哥哥去看看。

顾帆远没料到是这样,看了眼许渊,道:可逍遥山路途遥远,山路陡峭,不如这样,我替你去寻毒砝,但是凌安的东街有一个中医馆,许多人都来找他看,听说医术高超,二姐姐不妨去试试?毒砝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许芊芊闻言,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我们明日便去医馆看看。

她想让许渊快些好起来,若是那个大夫能医好许渊,那便万事大吉,若是医不好,她心底也有数,便会加大范围去寻找毒砝,必要时,她或许会酬谢替她寻找毒砝的人。

......当回到顾府的时候,许芊芊便瞧见了顾欢意,她手中拿了两袋子花茶,放在了桌案上,笑着道:昨日我回去后还寻思担心你会怕生,一大早便来寻你,打算领你上街去,没想到你却和这个小霸王去放纸鸢了。

顾欢意说完又看着顾帆远,怎么样,这个姐姐合你心意吧?顾帆远笑了,走到了许芊芊的身后,露出了头呲牙笑道:那可不,比你可温柔多了。

顾帆远这话,又惹得顾欢意站了起来想要打她,但是顾帆远就躲在许芊芊的身后,顾家姐弟就围绕着许芊芊你追我赶,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厅堂,逗得顾老夫人也跟着乐呵。

......直到日暮用了晚膳后,许芊芊才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她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了银两,明日带许渊去看大夫,估摸着也得花上好些银子。

当初是想着来了凌安住在客栈,看情况要不要在这里买处小宅子,怕给外祖母添乱,但如今,住在顾家,倒是省出了不少的银两。

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顾府,喜欢他们。

今日顾帆远问她是否退婚的事情,她瞧见了他眼底的担忧,她看出来了,顾帆远怕自己难受,他们虽昨日才相见,但的的确确,是温暖了她。

......翌日,顾帆远便带着许芊芊去了东街的医馆,医馆名唤明华堂,里面的人络绎不绝。

一走下来,许渊便立刻委屈的道:我不要进去。

许渊自从吓傻了后,便一直吃着药没断过,这几日没喝,尝到了甜头了便闹着不愿进去,许芊芊好说歹说,最后答应给他买两个糖人,他才愿意进去。

顾家在凌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掌柜的一瞧见顾帆远,便立刻先接待顾家的人。

许渊坐在凳子上,伸出手给老大夫把脉,只见那老大夫眉头微蹙,而后嘶了一声,道:这位公子脉象混乱,似有淤堵之症,气流不畅。

大夫说完,摇了摇头,意思赫然明显。

我这里只能先开几贴药,先试试打通他的淤血,方才能让淤堵的气流给顺了,他说完,又对着许渊望闻问切的打量了一会儿,而后写了几贴药给了身后抓药的小厮。

许芊芊带着许渊坐在了长凳子上等着,顾帆远在旁侧道:姐姐莫急,你说的那人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我便立刻告诉姐姐。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许芊芊莞尔一笑,正欲和顾帆远道谢时,余光忽然瞄到了一抹倩影。

她视线一顿,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裙,拿着药单,而后看了一圈,坐在了许渊的身侧。

又是她,刘安怡。

对了二姐姐,前面有个铺子卖的葡萄流汁可好吃了,天热,我去买给姐姐尝尝,顾帆远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仿佛去慢了,那葡萄便长腿跑了。

与此同时,身侧响起了刘安怡的声音,欸,你干什么?许芊芊闻声,侧眸一看,只见许渊拿着刘安怡腰上的香囊,脸上笑嘻嘻的道:好看。

刘安怡以为许渊是个登徒子,在他触上她腰间香囊的那一刻,她便立刻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当听见许渊慢悠悠的说出好看二字时,刘安怡后知后觉了什么,便放下了许渊的手。

抱歉,我兄长不是有意冒犯的,小姐莫往心里去,许芊芊一脸歉意的解释完后,便拉着许渊往旁侧坐了坐,而后低声教了许渊说道歉的话。

当许渊学着和刘安怡道歉后。

刘安怡清了清嗓子,察觉到许渊是个痴傻儿,再大的气也消了,道:我没有怪罪你,你若是喜欢这个香囊,赠于你便是。

许渊想要拿,但却被许芊芊婉拒了,刘安怡这才抬头看向许芊芊。

其实早在许芊芊带着许渊进来时,她便注意到了这个气质出众,绰约仙姿的女人,自然也将大夫说的话听了进去,思索片刻,刘安怡便道:方才令兄碰到我时,我把到了令兄的脉。

不知刘安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禁想起那日船上,刘安怡救了倒地抽搐的女子,她眸子一颤,刘安怡是懂医的,她抿了抿唇,试探道:小姐可是有话要说?刘安怡点了点头。

恕我直言,我方才把到了他的脉络,发现令兄的脉络有些杂乱,淤堵不前,行气不畅,这个方才那位大夫肯定也是这般同你说的,刘安怡歪着头,低声道:但,我师父曾说过,任何杂乱的脉络里,都有久毒,不知令兄是打娘胎里就如此,还是......刘安怡的话没说完,许芊芊却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她开口道:我兄长是被吓傻的。

这只是一层原因,既然令兄是被吓傻的,那么脉象不应如此杂乱,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长期服用了毒药,方才会导致痴傻加重,脉象杂乱,刘安怡顿了顿,又道:若是令兄体内的毒一日不解,那么他便一日不会恢复,会一直痴傻下去。

许渊体内有毒?许芊芊的心底俨然不信,可...刘安怡说的头头是道,而大哥哥看了那么多年的大夫,却没有一点点儿好转,她有些不安,不得不信。

许芊芊道:小姐能把出我兄长体内有毒,那可知是什么毒,又如何解?刘安怡摇摇头,我也只是略懂一二罢了,帮不到小姐,刘安怡起身拿了药转身便离开了。

......夜深人静,许芊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难以入眠,脑海中反复的回想着今日刘安怡的话,起初,她只是觉得许渊只是痴傻,找到了毒砝,看看能不能治好,可谁知,许渊的体内或许是有毒的。

她想明日让更多的人去找毒砝,毒砝擅长解各种毒素,若是找到了毒砝,事半功倍。

......凌安沿海,三月的天已然比京都热上不少,但是顾家却很热闹,前厅人来人往,顾帆远非要拉着许芊芊一起去凑个热闹,也是去了后才知,是早一个月前大哥哥顾珅眷定下来的那户人家来府上做客了。

大哥哥顾坤眷性子冷淡,话不多,但从许芊芊来了顾府后,这位不善言语的大哥哥时不时的便会送上一对珍玩或者珠宝,每一样都是昂贵至极。

许芊芊能感受到,她的这个大哥哥是真的打心底里疼她。

几乎是许芊芊进去的那一瞬,屋子里的人便看了过来,顾老夫人更是溺爱至极,对许芊芊招了招手,道:芊芊,过来,挨着外祖母坐。

许芊芊坐在了顾老夫人的旁边,顾坤眷便对着丫鬟吩咐道:去给二小姐换一壶花茶来,放些冰下去。

顾坤眷看着顾帆远道:这么热的天,你何苦拉着你的姐姐受这份罪?话一出,一直坐在下面的曾念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顾坤眷又看了眼许芊芊,她心仪顾坤眷好些年了,直到近日才将这门亲事定下,但这些年来,她虽不能说很了解他,却也知道个大概。

顾坤眷向来是不善言辞的人,也甚少关怀她,她以为他这人就是这样,可直到今日见了他这般关心自己的妹妹,她才知道,原来,顾坤眷还有这般心细的一面。

曾念不是三岁的孩童,顾老夫人那般溺爱,向来清冷的顾坤眷也主动关怀,无非是给她打了个醒,那便是顾家的二小姐,是块宝,是老夫人的心肝。

曾念起初还觉得,许芊芊是被太子殿下退婚,躲到了凌安母亲的娘家,心中到底是有些瞧不上的,但如今,她还未表现出来看不上,老夫人和顾坤眷便如此证明给她看。

看来日后嫁进来后,还需得和这位从京都来的二小姐打好关系。

......凌安这边信道教,每逢三月中旬的时候,凌安的人都会去道观诵经。

一大早,顾府除了许芊芊和顾老夫人,其余人都去了。

顾家常年经商,粮油米盐,衣食住行,皆有涉手,诵经是他们的信仰。

许芊芊陪着顾老夫人在府内的前厅坐着乘凉,祖孙两人说了好些话,她仔细一瞧,只见顾老夫人躺在榻上昏昏欲睡。

她压了压嘴角,小心翼翼的将顾老夫人扶着躺好后,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门刚阖上的那一刻,管家便进来了,道:二小姐,府外有贵客来了。

许芊芊一愣,如今整个府内只有她一个主子,管家的确是应该同她说,听说是贵客,许芊芊也不敢怠慢,随着管家走了出去,上了台阶,抬眸看去。

男人一身月牙色的华服,背手而立,浑身的气质浑然天成,气宇轩昂,听见脚步声,他的头微微一侧,视线往后一看,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冷冽的气质,不是晏呈又是谁?许芊芊脚步蓦然一顿,午后的阳光正盛,日头在他的头顶上,笔直的射出了一道光,他逆光而立,光芒刺进她的眼,她不禁眯了眯,被吓得忘记了行礼。

凌安距离京都有一段的时日,坐船都要四日的功夫,终日忙碌的晏呈怎么跑到了凌安来。

苏维瞧见许芊芊,内心激动的就差当场跪下来,只是苏维看着自家的主子一言不发,明明是三月天,站在他身边却像是寒冬将至那般冷冽,他不禁缩了缩脖子,轻声的提醒道:殿下,许小姐就在跟前呢。

苏维的声音让许芊芊回过神来,如今顾府没人,晏呈来了也没人能知,她抿了抿唇,听见管家轻声问道:二小姐,这位贵客,你可认识?许芊芊心口一紧,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

她说,不认识他。

晏呈不免冷笑出声,可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那背立的手,却狠狠的握紧,青筋迸发。

他喉口发紧,有些涩,只当她是闹脾气,却没想到她这般决然转身便离开。

这股想要离开他的劲儿,倒是很足。

她说完不去看晏呈那双要将人冻死的眼,而后,企图转身离开。

晏呈自嘲的笑了笑,心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分食那般钻心的疼,密密麻麻的渗入了骨血里,他看着许芊芊决绝的背影,想起了那封信上的内容,他眼眸轻颤。

心口倏地疼了几分,薄唇轻启,他哑口道:站住。

作者有话说:评论都有红包!!!明天我继续00:00更新!!!明天也有红包!!!!!只要评论的都有红包!大家一定要订阅啊,这几天对我很重要。

这一章要介绍这个背景,伏笔,是必须要交代的事情。

◉ 23、评论送红包顾府位于街区的繁荣处, 素日里人来人往,但此刻恰好是午时, 赶在了众人午憩的时候, 所以此刻也没人途径此处,只有远处几个小摊子,还有做完小工正在阴凉处歇息的人。

所以, 根本没人注意到顾府的门前有一尊冷面大佛。

站住。

听见这二字,管家倒吸一口凉气, 若不是面前的男人一眼看过去都让人感到害怕, 气场十足, 管家二话不说就立刻上去赶走他了。

但更让管家目瞪口呆的是,二小姐居然停住了。

管家这会儿嗅到了一点儿不对劲的苗头,他觉得, 这两人不止认识, 关系还匪浅呢,但是管家还是低着脑袋,不敢再去看,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让自己丢了这份差事。

同样拥有这份自觉,低着头的还有苏维。

脚步声往前走了两步, 落在了许芊芊的耳朵里,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天, 她却觉得背部有些发冷, 但眼皮一掀,看见顾府的院落, 前几日曾家来做客, 顾老夫人和顾大哥的所作所为, 当天许芊芊便明白了。

原是她刚进来的时候,未来的大嫂嫂曾念便上下打量她,当看见外祖母和大哥哥对她呵护细心的时候,离开时,曾念还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盛情邀请她去曾家玩,说一见到许芊芊便觉得亲切。

亲切的不是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而是顾家的盛宠。

在顾家的这几日,让许芊芊感受到了父母犹在时久违的疼爱,有人撑腰的感觉让她有底气,顾家的人觉得她不能被欺负,那么她又为何要卑微自己。

但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季朝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也不是一个顾家能抗衡的,许芊芊顿住脚步,心中想了想,晏呈之所以会在顾府的门口以贵客的身份见她一面,那应该就是不愿暴露身份。

又怕他会说出什么话来,思及此,许芊芊便抢先道:晏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若说她在京都时,是疏离客气,但至少还是鲜活的,会害怕他,能让他感受得到她的存在,可如今几日后再见,她身上的疏离已不复存在,更多的是漠然 ,冷淡。

她会刻意疏离,刻意的客气,那么至少她的心底还是有他的一份存在,让自己伪装起来,但现在的漠然和冷淡,加上方才的那句不认识,俨然是将他视为了一个陌路人。

自从看见那封信后,他心口有很多话想和许芊芊说,但见了她人后,她的那句不认识,将他想要脱口而出的心事堵在了嗓子口,咽下去也不是,说出来也不是,像是一把刀在划他的心口,偏偏那把刀,还很钝,划一下还要停顿一下。

喉结滚动,心口一堆话最终也只化成了两个字——芊芊。

嗓音低沉,嘶哑。

曾几何时,她也曾在心底幻想过,能听见他带着如此深意缠绵缱绻的喊她名字,可每每等到的,都是他蹙着眉,冷着嗓音喊她的名字,烦闷时直接喊她许氏。

昔日的那些幻想,现实却将她的爱意打的稀碎,如今她清醒了,他的身上却又出现了她曾幻想过的影子。

老天既然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时,许芊芊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远离晏呈,她当时也以为这是最简单的一个计划,毕竟他的心里,也没有她。

晏呈前世的态度,让她屡次心寒,可她想不清楚,为何他那般骄傲的一个人,这段时日,却屡次三番的找她。

亦想不通晏呈为何会出现在凌安,又为何来顾府见自己,但是她也不想再和前世一样问。

因为她累了。

晏公子,晌午日头大,当心身子,早些归家吧。

她说完,抬脚往顾府里面走,丝毫没有犹豫,那抹倩影很快便消失在前院,拐进了圆形拱门后便彻底的消失。

晏呈伫立在原地,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着顾府。

苏维低着头走上前,用着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颤声道:殿下,顾府的人很快回来了。

他们站在这里,恐不好。

晏呈眼眸微抬,而后脚步一转,径直上了马车。

......许芊芊回来后便没有再回前厅,顾老夫人歇下了,她看了眼天,听说去了道观要颂一日的经,估计是没那么快回来了,许芊芊去看了眼许渊后,看他喝了药歇下了,便折回自己的院子,写了一封信给许苁。

捏了捏有些酸麻的手,许芊芊也没抵住春困的席卷,浅浅的阖上了眼眸,再睁眼时,顾帆远已经坐在了她的屋子里,手中还拿着一个玉佩。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往外看去,已经西落西山,她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姐姐,你醒了?顾帆远笑着,也没有避嫌,而是直接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亲昵的宛如是同胞的姊弟,而后她的手中便被塞了一块暖暖的玉佩,上面还有一条红色的细线。

这是我今日去道观,给姐姐求的,道长说这个可保平安,辟邪消灾,顾帆远说完,一双眼眸看着许芊芊,仿佛在等许芊芊的夸赞。

玉指轻轻的握了握玉佩,莞尔一笑道:谢谢帆远。

说谢姐姐就同我生疏了,顾帆远凑近,俨然还是一副孩童的心性,好奇却又害怕,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不妨告诉我,今日的贵客是谁,就当是谢礼了。

看来管家已经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顾家人,但是顾家独独就孤帆远来凑这一份热闹,其余人都当无事发生,许芊芊看了眼顾帆远,也没同他客气,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倒是知道了,顾帆远这人,得时不时的唬一下,才能让他乖乖听话:你想知道这个贵客作甚?顾帆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囔了句:这不是怕姐姐受委屈,作为弟弟,保护姐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是了,她想起一桩事。

这几日曾听顾老夫人说过,顾欢意嫁的那个人家是姓陈的,陈家是一户小门做一些石材的生意,但生意不好,也是因为石材和顾家大小姐结识。

顾欢意欣赏他的才能,觉得埋没了人才,一来二去的便好上了,但却和顾家门不当户不对,最后,耐不住顾欢意喜欢,便添了很多嫁妆让顾欢意嫁过去了,但好在陈家那位对顾大姐好的不行。

只是陈家的老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块宝,没有哪里可以挑,便说顾欢意性子一点都不女人,整日做生意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顾欢意起初没有计较,毕竟陈家的公子对她的好也不似作假,但陈家的老夫人就是不依不饶,而后便被顾帆远听见了一点风声,没有负了凌安小霸王这个称号,顾帆远当天夜里就让陈家老夫人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顾帆远说要保护姐姐时,她不觉得他在说假话,只是...那人是太子,不是什么陈家李家的。

许芊芊寻思了一下,怕顾帆远给顾家惹事,惹了太子谁敢担下这个罪,索性便道:昔日的一个旧友,得知我来了凌安想见一面罢了。

许芊芊面不改色的说,但心中却是完全没信自己的鬼话,晏呈怎么可能特意来凌安寻她,依照他的性子,只会派个人来凌安一趟,让她回去京都伺候。

不存在追到凌安来。

心虚的许芊芊怕顾帆远不信,又加了一句:但交情不深也没欺负我,你可别想歪了,以后也见不到了,别再他身上耗费心思,明日还要去道观,你快些去歇息。

这都把他往外赶了,还说交情不深,顾帆远才不信!……许芊芊自幼在京都长大,何时来过凌安,又哪里来的凌安好友,顾帆远觉得这话显然是在骗傻子,最主要他也不是傻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傻子,也为了证明给许芊芊看,顾帆远决定自己去会会这个凌安好友。

于顾帆远而言,二姐姐长得那么好看,这个凌安好友,其实就是从京都那边追来的爱慕者,他可知道,许芊芊在京都可是有着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美人被退婚了,怎么可能没有几个疯狂的爱慕者呢。

且今日听管家说,二姐姐今日不愿搭理那个上门的爱慕者,顾帆远觉得此刻就是充分展现自己的时候,说不定,二姐姐倍感温暖,以后就直接留在了顾家,再也不回京都了。

……顾帆远没有犹豫,带着两个随从便骑马去了巡抚旁边的那所院子,他坐在马背上,为了充分自己是个霸王,他嘴里还叼了一小段狗尾巴草。

就这?顾帆远看着眼前那所地段尚佳,豪华的府邸,得到了随从肯定的答案后,他眯了眯眼,蹙眉道:看起来,来头不小。

但,顾帆远笑了:我就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身后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他转身望去,只见身后停靠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帘子掀开,一个气宇轩昂,桀骜清冷的男人,踩着小厮的背走了下来。

顾帆远甚少见到这样的男人,长得好看也罢了,高傲如他也不得不佩服此人通身摄人的强大气场。

他勒着马绳的手收紧,就在男人目不斜视,视而不见,越过他直接走进了府邸时。

顾帆远喊住了晏呈。

等等,顾帆远说完,晏呈脚步一顿,冷漠侧眸,睥睨着他。

顾帆远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晏呈,可他却能感觉得到,尽管他居高往下看,气场却还还是不及眼前人的一半。

苏维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殿下,这是顾府的三公子,许小姐的弟弟。

闻言,晏呈那双冷冽的眸子适才多了些情绪。

而顾帆远,却把这个情绪当成了是晏呈害怕。

他瞬间自信了起来,气场再强大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他的威严下,刻意放低声音,冷冷道:就是你今日来我顾府缠着见我姐姐的?作者有话说:顾三:再帅又如何,还不是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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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推一本我的预收文《首辅白月光》(文名暂定)在专栏里可以收藏!文案:京都来了一盐商,传闻盐商有两女,生的仙姿佚貌,冰肌玉骨,绝代佳人。

不久后,便有人传出,盐商有意和户部尚书的儿子王決联姻,可王決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作恶多端,嫁过去无疑就是活受罪。

得知要嫁给王決的那日,沈知浓忆起了昔日的旧相好穷少年,如今大名鼎鼎的首辅——陆勉炿当朝首辅陆勉炿,为人心狠手辣,阴晴不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得知沈知浓要嫁给王決时,向来清冷淡漠的陆勉炿,又忆起了当年那段,被她抛弃时,那催心肝的滋味。

所以,这一次,他诱她成了他的外室。

-起初沈知浓深知当年抛弃他了,故,不敢妄想男人会和昔日一般,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着,温柔克制。

当晚,她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他。

男人面色微凉,矜贵的眉头微蹙,凉声讽刺道:多年不见,伺候人的功夫倒是生涩了。

后来陆勉炿:主母之位,其实你能妄想的?再后来陆勉炿:带你回府,当主母,可好?沈知浓:?1V1/甜/破镜重圆/女主早期跟男主的时候两人就克制不住了,不是完璧了娇媚小白兔Vs温润大灰狼◉ 24、评论都有红包日暮时分, 霞光洒落一片,金灿灿的光洒落在顾帆远的身上, 他安静的等着面前的男人出声狡辩。

晏呈终是开了口:芊芊让你来找我的?顾家的人他没有了解过, 也不清楚顾家的三公子性子是怎样的,但若不是许芊芊的意思,顾家的人估计也不会出面, 起初,他是想许芊芊是不是真那么寡情, 托顾家的人来寻他说些决绝的话。

但仅仅在那个念头闪过的时候, 他便否认了, 一来,许芊芊若是要顾家的人来寻他,应是会向顾家的人表明他的身份, 二来, 两人十来年的情谊,到底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自然不是,弟弟保护姐姐,乃天经地义的事情,何须姐姐开这个口?顾帆远冷笑了声,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 日后别再缠着我姐姐,你不是她喜欢的那款。

晏呈眼眸微动, 沉声道:她同你说过, 她喜欢哪样的?看,前面装的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现在还不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顾帆远轻声一笑, 道:总之,不是你这样的,而且,我祖母已经说了,要替她在凌安安排一个世家子弟,日后定居凌安,所以小爷我奉劝你,速速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省的过几日发现我姐姐定下人家了,给我姐姐添乱子。

晏呈狭长的凤眸微掀,声音愈发低沉:安排一个世家子弟?顾帆远:对啊,所以你识相点,若是再有下次,小爷我可就饶不了你了。

顾老夫人没说过要给许芊芊安排一个世家子弟,但顾帆远想让许芊芊留在这里,光是一个顾府定然不足以吸引她,所以顾帆远筹谋着,这几日便和祖母提出这个想法。

顾帆远相信,祖母定然喜闻乐见。

......华灯初上,□□名小厮在旁提着琉璃灯盏围在了院子的湖边,将湖水映照出光,晏呈倚在湖面上的木栈道上,修长的手五指微屈,手心里是一撮金黄的鱼食,另只手捻起一些然后丢进了湖里,不一会儿,琉璃灯盏下,红色的鲤鱼便一跃而起,将鱼食给吃了进去。

殿下,巽寮里史回到家后仔仔细细的盘算了一圈,从朝廷拨下来的款就是一百两银子。

去年雪灾,凌安大雪,其中就属凌安巽寮村,一整个村庄都被大雪崩了,当时晏呈也来了,看见了百姓们因为大雪流离失所,本想留在此处,但皇上却突发风寒,不得不回去朝中主持大局。

回去后,便立即让户部打了款五百两给工部,务必要快些将巽寮村的房子给快些给支建起来,并保证村民们半年温饱,毕竟大雪带走了很多户人家的顶梁柱。

不单单是失去了一所房子那么简单。

不出一个月后,工部便上奏,说凌安巽寮村的屋子已经建造好,还带来了巽寮村的感谢信,里面对皇上和太子的行为感激涕零,说太子拯救了整个村庄。

皇上的身子也没见好,晏呈便留在朝廷主持大局,但还是下了命,让凌安的巡抚去看了,上报的奏折也是巽寮村的屋子都已建好,百姓们已经开始务农,赶在开春的时候播种,秋季便可收成。

晏呈放下了心,但直到前几日,工部尚书之子张延对许芊芊犯了大不敬,但没想到,发现了工部尚书名下很多处没有上报的私宅,一个工部的月俸不足以支撑他买入那么多的私宅,而近年来国泰民安,也就独独旧年凌安巽寮发生了一起需要工部的雪灾。

晏呈觉得不对劲,便让秦勉和温洺来了一趟凌安巽寮,没想到,两人上报的结果皆是巽寮只有两处高楼,里面挤满了村民,其他地方一片荒凉。

朝廷挤压的事情很多,晏呈将这些事情告诉了皇上,而后便亲自来了一趟凌安。

初到凌安的时候,苏维以为太子殿下会直奔巽寮,毕竟这些年来,太子殿下给人的印象都是爱民亲民,但没想到,殿下却是直接先去了顾府。

还糟了闭门羹。

殿下,凌安巡抚得知殿下来了,在门外跪了好一会儿,说是想要见殿下一面。

晏呈悠哉悠哉的将鱼食丢进湖里,旋即,冷声道:孤乏了。

不见。

苏维点点头,应了一声,立刻退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折回来,说:殿下,老奴听闻,近日来,道观那里有几个巽寮村的人。

晏呈闻言,将鱼食丢进了湖里。

……道观诵经耗时几日,所以一大早,除了顾帆远,顾家的人都先去了观里。

许芊芊陪着顾老夫人用膳,祖孙两人谈天说地,顾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又道:每年三四月,你母亲就爱做一些梨花糕吃,清甜润燥,你自幼跟着你母亲,你可知,你母亲是怎么做的?梨花糕,是许母的拿手点心,亦是她的拿手点心,许芊芊幼时特别的爱吃,后来许母被缠的不耐烦,便手把手将这个梨花糕教给了许芊芊。

如今,顾老夫人提起来,许芊芊莞尔一笑,道:芊芊知道,外祖母若是想吃,芊芊这就去做。

好不容易许芊芊能有点事情可以做,顾老夫人自然是愿意,忙让许芊芊列了单子,将需要的食材写出来。

不一会儿,后厨那边就来了人,说食料备好了,许芊芊扶着顾老夫人,一众人去了后厨。

……许芊芊一袭白衣,袖子挽起露出了一节藕臂,旁边放置了做梨花糕的食材,凭借着回忆里母亲同她说的点点滴滴,手浸入了放入面粉的盆中,玉指时而温柔时而有力的开始和面。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梨花糕初见雏形,看见这素白的糕点,她不免忆起了往昔。

以前,许芊芊也爱做梨花糕,但当刚做好时,她便会端着素白的糕点,缠着晏呈给白白的梨花糕添点食用的红粉,做成各式各样的图案。

但每次,晏呈都会一脸不耐的拿着可食用的红粉,轻轻的点了一个红点在梨花糕上,样子极丑,可那个被他点过的桂花糕,她都会格外的珍藏,哪怕坏了也舍不得吃。

可他却对她的桂花糕无感,早上端给他的桂花糕,到了夜间她出宫的时候,那一碟桂花糕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原位,连挪动都没有,甚至她亲眼看见宫人端起那一碟点心,询问晏呈是否要丢掉时。

他眼皮都没有抬起,淡淡道:丢了,这点小事,还需要过问孤吗?如今细细一想,她都不知自己居然真的那么卑微过,但奇怪的是,当时觉得很痛心的事情,如今清醒后再回头看,她的心中会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这样卑微,除此之外,好像也无悲无喜。

但这样对许芊芊来说,就是最好的了,至少自己不会再因为他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句话,而伤心或者开怀半天,也不用终日研究他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究竟今日开不开心。

如今,他开不开心都与她无关,她只想自己开心。

许芊芊的梨花糕做出来后,在上面用食用的红粉点缀了不少花样作为图案,让人更加垂涎欲滴,顾老夫人吃了两个赞不绝口,和你母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太好吃了。

许芊芊莞尔一笑:祖母喜欢就好。

这么好吃的梨花糕,倒不如拿些去道观里,拿去祭拜一下,倒也是一桩美事,拜完后给你舅舅舅母,哥哥姐姐们吃了,多了的,分给其他道长们,可好?顾老夫人说这话时,眼角里闪烁着泪光,见状,许芊芊美眸一颤,心中明了,外祖母这是想起许母了,但是怕她也跟着伤神,所以让她带糕点去道观祭拜。

这边倒是有带自家的东西去祭拜一说,既然顾老夫人不愿告诉她,她也不追问,乖巧的道好,趁着众人将梨花糕装入食盒的功夫,许芊芊便将顾老夫人的情绪安抚好,而后才领着三个丫鬟,丫鬟手里提着食盒,众人一道去了道观。

......这是许芊芊第一次来凌安的道观,凌安人信道教,将这里的道观出银子维修的极其美观,规模也是格外的庞大,观内有道士在诵经,一进去香火缭绕,可见凌安人对其的重视。

许芊芊来前,管家已经派人先上了道观知会了一声,顾帆远一听,殷勤的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顾家马车的时候,他便立刻上前,扶住了许芊芊。

凌安道观人多,几乎所有人都认识顾府,也有人认识顾帆远,凌安的小霸王,对谁都没好脸色,但眼前这个殷勤的仿佛像街上那卖艺的顾帆远时,众人还是大跌眼镜。

而后仔细一瞧,这个一袭白衣,宛如仙子一般的女子他们竟从未见过,凌安何时多了这一号雪肤貌美的女人?不一会儿当听见殷勤卖艺的顾帆远喊她,二姐姐时众人便明了。

原来是被太子殿下退婚的承国公府的嫡小姐,顾家老夫人的外孙女——许芊芊。

姐姐,今日在道观,你可得好好看我怎么给你唱一首曲子,我唱的曲儿那是一绝,道长都说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许是熟悉了,许芊芊根本不信顾帆远的话,毕竟他在凌安出了名的霸王,许多人阿谀奉承,他若是正常吃口饭,别人都会说他吃饭都不用手,饭直接跑进嘴的。

但她还是点点头,给足他面子。

顾帆远又同许芊芊介绍了道观里的一些习俗和规矩,眼一瞥,便看见了对面树下和道长正在说话的晏呈。

好家伙,都追到这来了,顾帆远气笑了,随后将许芊芊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利用自己高了她一个头的身高挡住了她的的视线,旋即咬牙切齿道:看来是真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顾小爷的厉害。

许芊芊一愣:帆远,你在说什么?她放眼望去,顾帆远却立刻将她推进了观内。

而顾帆远的大幅度动作,却早已落入了身后晏呈的眼里,他看着许芊芊那娇小的身躯被顾帆远扯来扯去,若不是身份摆在那,如此亲昵的行为,倒容易教人误会。

晏呈眉头一蹙,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心口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晏呈:靠北啦!好不爽!我的媳妇!许芊芊:…这位大哥,我不是你媳妇儿了。

晏呈开始难受咯~评论全送红包!!明天也是送红包!!!明天00:00要上千字收益榜单,所以更新在1号的晚上23:30,但是会更新6k字!也会进入节奏啦~男主发现了自己的心~感受到了那种难受,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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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不当公主当农妇,三更睡,五更起:夫君,你要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中状元。

十几岁就从军再没念过书的大将军齐栾:……武状元行不行?等齐栾好不容易适应云若妤心中那农妇和秀才的人生之后,她又闹出幺蛾子,绫罗绸缎脂粉钗环垒满面前的案桌,兴致缺缺道:成日里就是买这些东西,这日子过得也着实无聊了些。

刚领了俸禄连一壶酒都不敢买的齐栾:……说好的农妇和穷秀才呢?齐栾一直想不明白,云若妤出生高贵,便是记忆混乱为何会以为自己是商妇和农妇?在某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才得知那是小公主曾经看过的话本。

齐栾以毒攻毒,买了许多关于公主的话本送给云若妤,希望她可以稍稍往原本的身份靠一靠。

让他一个将军去扮演商人,实在是有点难为人。

结果话本送过去的第二天,齐栾下朝归家便被云若妤给嫌弃上,今日怎么换了这身难看的衣裳?首辅大人莫非是觉得跟了本宫委屈你了?齐栾凶狠的瞪着云若妤,咬牙切齿道:这是老子正一品的武将官服!谁知云若妤半点不买账,待听见武将二字之后,眉间的神色愈发难看,本宫最讨厌的便是武将,同本宫那短命的驸马一样让人厌烦。

齐栾满心安慰的话尚未说出口,下巴便被公主殿下的纤纤玉手挑起,本宫还是喜欢首辅大人这般芝兰玉树,矜贵可人的。

齐栾一边狼狈不堪的逃窜,一边看着《寡妇长公主和当朝首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一书陷入沉思,他难不成还要去借一身首辅的官服吗?就算他拉得下面子,对方也得肯借才行。

还得想个合适的理由,总不能告诉对方他想要弃武从文吧?……云若妤一朝恢复记忆,时常抱着自个儿的夫君骂前未婚夫,自己骂还不够,还要齐栾一起,为了安抚妻子,齐栾只能被迫同流合污,自己骂自己。

只是这日子一天天过,齐栾就愈发心惊胆颤。

几次三番想为自己说几句好话,以求云若妤原谅:公主,其实大将军他……云若妤疑惑:什么?齐栾:他其实…是…云若妤惊讶:嗯?齐栾彻底放弃:夫人说的没错,齐栾真不是个好东西。

云若妤总算放下心来,还以为她恢复记忆,夫君的脑子坏掉了。

齐栾看着一旁绣荷包的云若妤,破罐子破摔的想着自己还能活几天。

……小剧场:大辰遭遇百年天灾,周边小国蠢蠢欲动,齐栾临危受命披甲上阵。

云若妤这才知道,自己倾心所爱的夫君便是把她抛弃的前未婚夫。

不仅骗了她,如今还想再抛下她一次。

云若妤望着来送信的士兵冷冷开口:你去告诉齐栾,若是他死了,本宫便带着他的孩子改嫁,京城里和他有过节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本宫不愁。

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同齐栾有过节的青年才俊纷纷惊恐万分,其中以新科状元顾锦时最甚,他想起齐栾凶悍狠厉的眼神,没由来的抖了抖,满脸愁容的问父亲,要不要外放去避一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