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煦的拂过, 微光透过疏密的树叶缝隙里穿墙而过,映照在小轩窗上, 许芊芊躺在院子里静谧的竹林下, 摇椅微晃。
春末的天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美眸微微眯起,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垂, 那淡绿色的袖口也被微风吹的摆动,眼瞧着便要睡过去时,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条路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鞋子踩在上面时会响起稀碎的小石子的声音, 许芊芊睁开那双阖上的桃花眼,黑亮亮的眼往前一瞧,只见流苏一袭素粉的丫鬟装, 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
脸上, 是焦急和恐惧。
怎么了?被打搅了午憩的许芊芊依旧是那副好脾气,没有半点儿不耐,她看着流苏单薄的鞋底踩在稀碎的石子上,道:别急,慢着,我在这又不会跑了。
小姐, 大事不好了。
流苏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说完这话她恰好走到了许芊芊的身侧, 她屈膝, 压低声音耳语道:方才管家说有人找,奴婢出去一瞧, 是苏公公, 他让我带句话给小姐。
苏公公伺候晏呈数十载, 已然成了晏呈的心腹和左膀右臂,苏公公即来了,那口中,要说的话,带给她的话,定然是和晏呈有关。
许芊芊那张瓷□□致的小脸面露迟疑,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也不知是被午后的阳光晒的还是对晏呈二字产生了抵触,竟觉得头昏脑胀,有些沉重,玉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问道:苏公公说什么了?按照她以往的猜测,估摸着是见她一面。
流苏想起放才的话,咬牙道:苏公公说,三公子去府上惹事,被殿下留在那了。
那原本扶在躺椅上的玉指蓦然攥紧,原本就昏沉的脑袋如今愈发的胀疼,她另只手扶额,重重的吸了口气,忍着酸胀的难受听完了流苏的最后一句话——殿下说,怕顾小爷继续惹事,为了大家的安全,让许小姐亲自去接人。
这才是晏呈的目的。
她知道顾帆远性子急躁,心智还未完全成熟,但许芊芊没想到他的胆子居然如此大,敢公然的去挑衅晏呈。
顾帆远是因何缘故惹上晏呈的,许芊芊心里大抵了解,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
思及此,她并未再犹豫,也不能坐视不理,吩咐流苏扶着她起身。
如今日头正盛,顾府各院落的主子们都去午憩,丫鬟小厮们也趁此树荫下敞凉。
怕去晚了顾帆远会惹出更大的祸事,不出一会儿,她便走到了顾府的门口。
苏维见到许芊芊时,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而后弯着腰,赔笑道:许小姐,上马车吧,殿下在府里等着呢。
许芊芊轻轻颔首,柔声道:有劳苏公公了。
随后,便坐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的往前驶,她的心随着外头树梢上呱噪的蝉鸣也紧跟着烦躁了起来,倒不是怪顾帆远给自己惹了祸事,而是她并不怎么想见到晏呈。
可老天却像是和她闹着玩似的,她越是不想,马车便越快的驶入了那座府邸。
许芊芊下了马车后,便跟着一个丫鬟走到了府邸的后院,绕过了九曲回廊,假山湖水后,终于走到了那座院落。
许芊芊放眼望去,这座院落并不是居住的院落,反倒......她秀气的眉头一蹙,反倒像是听曲的地方。
曲台上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中间立了一个黑色的桌案,上面放了青枝缠绕的茶壶,还有两个青花瓷的茶杯。
许芊芊一袭淡绿色的如意对裙,裙摆处随着她往前走的动作摇曳,她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精致瓷白的鹅蛋脸,远山眉,一双桃花眼看向陆陆续续入场的唱曲儿人。
场地倏地响起了司乐奏乐的声音,丝竹声响起,配合着唱曲的人一个一个的入场,奇装异服,妆容千奇百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汇聚在整个脸上,但却不失凌安经典戏曲的美感。
耳边倏地响起一道声音——道观过后是曲节,你可有时间,孤带你去看曲当时她婉拒了,可如今,她却还是坐在了看曲的椅子上。
许芊芊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心中不明白,晏呈这样做,究竟是真的想让她看曲,还是想旁敲侧击的告诉她,只要他想的,她必须得应承,得受着,不能拒绝。
否则,他有千万种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你可知,我的心?唱曲儿的人,这句话打断了许芊芊的思路,她的目光被台上的唱曲儿人吸引,打起精神,秀眸惺忪的听着曲儿。
再听两句时,她大抵知道了这是首什么曲子。
——这首曲,名唤《离别记》。
曲中的女子名唤小青,男子名唤小照,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但最终小青被喜欢小照的公主害死,含恨而终,归西后却没有转世为人,魂魄留在了她的夫君小照身边,看着夫君日日饮酒度日,最终在公主的安慰下,和公主共结连理,普天同庆.....当台上唱到你又可知,我的心意时,许芊芊感觉被一圈阴影笼罩,短暂的遮住了她的光,而后,光复而亮起,她身侧的太师椅上,多了一个男人。
晏呈一袭灰色的华服,狭长的凤眸流光微动,目光沉沉的看着曲台,气定神闲,一言不发。
他向来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但许芊芊不是,她正欲起身行礼,却看见男人修长的手微微抬起,侧面垂长的眼睫轻动,不知是曲儿的声音太大,压低了他的声线,还是他刻意放低放柔,总之,同以往的冷冽差别颇大。
免礼。
许芊芊眼眸看向晏呈的侧脸,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坐在一处,她被他的气场压住的有些难受,檀口轻启,微张一下却又紧闭,瓷白的脸上也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两滴细密的汗。
半晌后,她道:殿下,臣女的弟弟——有什么事,看完曲再说,晏呈侧眸,睨了她一眼,复而又看向曲台。
见状,许芊芊顿时收回了目光。
罢了,她正好也有话要和他说。
许芊芊从未觉得一首曲儿能唱那么久,让人抓心挠肝,终于,半个时辰后,一曲闭。
许芊芊拿出绢帕擦掉了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戏台上唱曲的人依次有序的离开,整个院子里只剩下晏呈和许芊芊两人。
院落上方有琉璃瓦台,两侧放置了冰块降温,两边都有九曲回廊的风灌入,将盆中的冰块吹起凉气,倒是一点儿也不热。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
院落里,却响起了晏呈低声的询问:芊芊可喜欢这首曲子?那首曲子,她看的心不在焉,但对里面的一些情节倒是深有感触,好比如小青看见陷害自己的仇人和自己最亲近的丈夫结为了夫妻,丈夫也从一个小侍郎一跃成了驸马,光宗耀祖,直到有一日,小昭发现了公主谋害小青的毒药,但小照却早已忘记初心,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小照选择当作看不见,并把和小青的爱意,用巧嘴变成了彼此是青梅竹马的亲情。
让她深受感触的是小青怨气太重,含恨魂飞魄散时,呐喊的那句话——如果官人分不清楚,你对我是青梅竹马的亲情,还是情人之间的爱意,那么当初又为何说非我不可,又为何要许诺于我,若官人没有许诺,没有来撩拨,我又不至于因官人而丧命,也不会对官人百般信任,落到如此下场。
不喜欢就不要撩拨,坦率拒绝,免得将真心交付后,却落得一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臣女不才,说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只觉得小青是个可怜人,若是没有小照,小青可以嫁给另一个男子,过着另一种人生,而不是死后,还得不到善终,成了孤魂野鬼。
许芊芊说这话时,感触颇深,心疼小青亦是心疼前世的自己。
她眼尾微微泛红,像是小兽受了委屈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一般,娇弱的惹人怜惜。
虽说戏曲是假,但是她却能明白小青最后的那声嘶吼和无助。
她从小无父无母,性子也随之有些俱外,但是晏呈出现的时候,祖母同她说,这是未来的夫君,是她一生的依靠,后来,她就把他视为自己的所有。
他是她的依靠,所以她必须要处处想着他。
后来,她渐渐变得胆大,让自己变得得体,才能配得上他——季朝未来的天子。
因为她怕这个依靠也和父母一样,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她也曾混淆过他对晏呈的究竟是青梅竹马的意,还是想要相伴一生的情,但当情窦初开时,她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对他不是亲情,她就是爱这个人,她相信这个不善言辞的人,也是爱她的。
直到那日含恨而终,看见他连信封都懒得拆开看时,她便觉得自己一味的付出,却忘记了,或许他根本不想要。
她把他的没拒绝,当成是也喜欢她。
但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会如此懈怠对待。
前世的错,前世偿还了,可如今她清醒了远离了,他却又屡次三番的追来,究竟是为何。
穿堂风轻吹过芙蓉面,她轻颤眼眸。
臣女觉得,人还是坦率些好,不喜欢又为何要耽误,误了一桩好姻缘。
许芊芊的一双桃花眼,眼波潋滟,那卷翘的眼睫亦像挥动翅膀的蝴蝶,震着便要飞走,那不饶人的檀口又道:殿下,你说,臣女说的对吗?一个戏曲,她都能借机说出这样的话,真真是胆子大了。
晏呈转动着玉扳指的手一顿,复而抬眸,一双眼清冷平静,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特别是如今,自己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于是直戳了断的道:孤不是小照,你亦不是小青,你不要胡思乱想。
气氛随着他的这句话,瞬间坠入了冰点。
晏呈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他鲜少有这般直来直往不过脑的时候,从出生开始便众心捧月,拉不下这张脸去求她一句好话,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显然是在驱赶人。
晏呈眼皮一掀,看见她低着头不言语,那微微有些泛红的眼尾,倏地像是被人捂着他的心口,怪异难受的紧。
修长的五指微微一屈,那支一直藏在袖口处的玉佩,被他拿了出来,放置在了桌案上。
旋即,是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言语外,有些生硬的哄道:孤,那日去道观,听说这玉佩可以保平安顺遂,便替你拿了一个。
你且拿着,日日戴着对你有好处。
黑色的桌面上,一块泛着翠绿的玉,两端编织了金丝线,只是这金丝线编的歪七扭八,看上去有些怪,但却不是美感,若是其他人编织的,定然手不会生成如此,毕竟是太子爷用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尽心尽力,再差也不会如此。
除非......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她抿了抿唇,玉指轻轻的拨动了一下金丝线,道:这金丝线,是殿下编的吗?一眼便被看穿了,晏呈也没恼,见她没有直接的拒绝,心中到底是松了口气,晏呈别过了头,轻轻的咳了一声,端起茶杯,道:孤闲来无事,编着玩的。
晏呈是个大忙人,哪怕大婚那日亦是抽了时间去处理奏折,何来闲来无事一说,美眸微垂,她的玉指从金丝线上移走,指腹触到了玉佩上,将还带着他温度的玉佩移到了他那侧。
此举,让晏呈握着茶杯的手轻颤了颤,一双剑眉微蹙,望向许芊芊。
这枚玉佩花费了殿下的心血,还请殿下收好,她那双眼眸白皙温柔,哪里还见方才一点红,她顿了顿,垂着脑袋,低声道:臣女来接臣女的弟弟回家,还请殿下通融一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帆远这一次的不懂事。
晏呈却未有说话,院落外的大树上,有蝉鸣的嘶鸣声,那刺眼的阳光也随着疏密的树叶折射进来,那光圈就洒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他眼底的情绪不明。
少钦后,空荡的院子里,响起他的声音:孤说了,这玉佩,你拿着。
怕她听不懂,他顿了顿,加了句:送你。
他亲手编织的金丝线,还有亲自求的玉佩,要送给她。
送你二字,在她的耳边响起。
换做是以往或者前世,她只觉得这枚玉佩是老天的恩赐,可如今,她觉得是老天爷在给她添堵,明明,让她体会过前世他的不闻不问,为何这一世,又要让他如此主动。
这不是,命运在捉弄人么?她目光清明,看着玉佩微微一笑。
眼底宛如一潭古老的湖水,平静悠远,声音轻飘飘的,道: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这枚玉佩臣女不收,但若是殿下执意想送臣女礼物,臣女倒是有一样东西,想向殿下讨要。
晏呈觉得,他看不透如今的许芊芊。
见她来了,安安静静的一道看曲,他心里头欢喜;见她心有余悸意有所指,他心里头压抑;见她指着金丝线,询问是否是他编织的,他那颗心安了,可她却不要了。
他鲜少感受过心七上八下,像是蹴鞠那般,被踢来踢去,滋味很难熬,如今玉佩不收,但却有东西想要。
听完她的话,晏呈耐着性子,只盼能从她嘴里听见一些好话,莫要再气他了。
可晏呈忘了,如今的他在许芊芊这里,是求什么,不灵什么。
之间许芊芊抬起眼眸,那双黑亮亮的眼眸凝视着他的那双眼,那瓷白的脸蛋上,嘴角微微一扯,檀口轻启,臣女想向殿下认认真真的,要一纸退婚书。
是将两人拆散,转身便形同陌路的那个退婚书。
她不似玩闹,认真的等着他的回答。
晏呈修长的手没有拿好茶杯,一个颤抖茶杯便摔到了地上,茶水洒落了一地,他冷白的皮肤上还有几片茶叶挂在虎口处,那冰凉的茶水沿着垂长的手指,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地上。
许芊芊眼眸一垂,看着地上散落一片的瓷片,随手拿上一块便可划破人的手,她的确是不想于他有关系,但毕竟身份只差摆在面上,再如何,他也是太子,而她只是他随手可以碾死的一只蚂蚁。
也是他的臣民。
殿下小心。
她起身,微微屈膝,蹲地,将距离晏呈最近的那块摔破的瓷片给捡起来,只是手刚触及瓷片的那一瞬,腕口处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桎梏住,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少钦,他哑声道:换一个。
许芊芊面色一愣,侧眸抬眼望去,只见晏呈那双晦暗的眼底看不清情绪,见她看他,他又复述一遍:换一个。
换一个想要的东西。
男人一年四季温度都热,她的腕口处单薄的衣裳感受到了他的温度,灼的吓人,她不免一个哆嗦,玉手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一溜烟便从他手中挣脱开来,蹲地,将地上的摔碎的瓷片一片一片的拾了起来。
而后,将拾起的碎片,全部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
她伫立,站着,垂眸,看着碎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声音一贯的柔腔软调,可臣女,唯一想要的,就是殿下给的退婚书。
那日,顾欢意同她说了那些话后,她应了,但见面之前,还是得同晏呈拿退婚书,否则对那位关公子也不公平,今日,苏维找上门时,她在马车内,便打定了主意,要把退婚书拿到。
就算拿不到,但她已经开了这个口,后续关公子也好,还是旁人问起也好,她也有权说上一两句话,就说已经是退婚了,旁的,也没必要去解释。
安静的院落内,许久不见晏呈的回应,许芊芊放眼望去,他坐在太师椅上,却罕见的没有洋洋洒洒的靠着椅背,那双狭长的凤眸也垂落,光洒在他的肩膀和鼻骨处,折出一条线。
许久后,才响起他略有些喑哑的嗓音:给孤一个理由。
没曾想,他会要一个理由。
理由...她倒是能理解他想要一个理由的念头,前世她被这般冷落对待时,她也一心只想要一个理由,可她不敢开口——怕听见他的理由是单纯的不爱。
并无其他。
每遭遇一次他的冷落,她便在心里自己哄自己,每次他往她心口上伤一刀,她便会自己乖巧上药,不会让他担心自己的情绪,也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懂事的卑微。
可善良的人把自己保护好,心底也依旧是善良的,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破碎的杯子,头微垂,檀口微张,道:若殿下真要一个理由,那臣女只能说。
我们不合适,这是臣女,这些年跟在殿下身边得来的总结。
若不是那日殿下说退婚,让臣女清醒,臣女估计还会和以前一样,缠着,闹着殿下,许芊芊的玉指轻轻的拿起了一块碎片,微微笑,但眼里却没有丝毫波动,道:殿下,我们就如同这个茶杯,碎了,便缝补不回来了。
更何况,这个杯子,是殿下亲手打碎的。
是你不要的。
是你不要这桩婚事,先放弃,先冷落的。
殿下,看在臣女这些年来对殿下上心,因一纸婚书,耽误了这些年的份上,殿下给臣女一纸退婚书,给臣女自由,许芊芊忆起前世的那些点滴,涩口道:臣女不想成为小青。
因为她前世就是小青。
所以她不想再一次含恨而终,人活着,起码得对得起自己。
既然要说,那便摊开了说,她的眼眸看向那枚玉佩,眼底的讽刺愈发的深了,她扯了扯嘴角,道:这玉佩,殿下的心意臣女心领,但臣女本无心冒犯,可它,就像是一记耳光,打的臣女心口很疼。
许芊芊忍着心口的不适,前世她的每一次关心和主动换来的是他的冷漠,她想到,便觉可笑,说出来的话,也随了心,原来殿下并不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殿下什么都懂,那为何之前,却独独对我这般冷落?为何,不对我好那么一点点?这些话才是她埋藏已久的心里话,听的他张了张口,愣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字字,仿佛浸了毒霜的银针,千千万万根,尽数让他吞。
良久,他终是开了口:带你弟弟回去罢。
许芊芊一双桃花眼轻颤,只当他是同意了,轻声道了谢后。
目光又看向了那破碎的杯子。
她抬脚,转身离开。
……那抹淡绿色的倩影消失在院子里时,午时已然过去,午后的阳光有些暗,原本就没有掌灯的屋内顿时暗沉下来,他瞥见那桌上的玉佩。
原来,被辜负,是这种滋味,他终究是体会到了。
他原以为,她会收了玉佩两人能够把话说开,日子过去便重归于好,但如今只怕是更糟糕,那些他不想去面对,觉得她闹脾气的话,如今被她撕开摊开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的事情丢在他的心口上,砸的疼。
更可笑的是,他竟一句话都反驳不到。
因为的确,都是他的错。
这短短,不足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回头看才知道,以前的他是多么的过分。
不怪她。
终究,是他负了她。
他的目光看向那破碎的茶杯瓷片,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拾起一片,喉结滚动,耳边响起她的话——我们就如同这个茶杯,碎了,便缝补不回来了。
——更何况,这个杯子,是殿下亲手打碎的。
但他想试试,想把这个茶杯恢复原样。
他活那么久,从不信命运,只信自己。
作者有话说:前二十红包!!!啊,有点儿虐。
呜呜呜,狗子加油,自己添的柴火,自己要烧完。
呜呜呜(哈哈哈哈)我好难受,看见狗子这样(哈哈哈)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