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霞光初现,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青囊药铺的门口。
苏叶在父母灵前拜别,后由苏箬领着,踏上了花轿。
凤冠霞帔,头戴红巾, 在一路喜乐声中, 金箔贴花并以七彩流苏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喜轿停在了一座崭新的,名为苏府的宅邸前。
她下了轿, 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牵着, 走进了新的生活里。
在一片贺喜声中,苏叶和温珵安拜了堂, 礼成的那一刻,她和他成了真正的夫妻,真正的家人。
她欣喜不已, 又感慨良多, 从遇上了温珵安,平静的生活泛起了涟漪,这样的日子,就像是挨过严寒盛开的红梅,经历风雨见到的彩虹,酸甜苦辣, 尝了个遍后, 最终成了蜜一般的甘甜。
她开着药铺, 迎来送往了不少病人,也只遇上过一个温珵安, 一个治好了病也不走, 永远离不开她的人。
他的眼神, 他的行为, 他的任性,都在明晃晃地诉说着,他不能没有她,如此□□、炙热的被需求的感觉,苏叶沉醉其中,而紧要时刻,少年的可靠和稳重,又让她能随时依赖于他,她就在名为温珵安的香而烈的美酒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红盖头被掀起,烛光之下,一袭红衣的温珵安尤其俊朗,特别是他眼中含笑的样子,好看得让苏叶移不开眼。
阿叶。
他低沉的嗓音包含着深情,胸口处加速的心跳声,让她紧张了起来。
合卺酒入喉,执手白头,甘苦与共。
有了他,不管是青囊药铺,还是她今后的日子,都会变得热闹而有趣起来的,等她再赞些银子,就把药铺的后院修葺一番,多建几间房,将来人多了起来,也都住得下。
她被少年伺候着,填饱了肚子后,脑海里不停地在构建未来的影像,直到腰际被拦住了,她才回过神来。
我在这里,阿叶在想什么呢?压迫但没有任何威胁的气势朝她涌来,苏叶安抚他道:想我们的未来。
温珵安轻笑一声,揽得更紧了,我会努力的,让你只看得到现在的我,让你在我面前,除了眼下的我,再没有精力想别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苏叶看得出来,真是小心眼过了头的家伙。
心放宽些,我又不会跑,你不必……话未话,她便被少年揽着腰护着头,压到在了床上。
他的力气很大,早知道他力气大,这会才意识到,他往日里对她都是压着力道的,如今这会,双手被他擒住,人是半分都动弹不得的。
你轻点。
我不会伤着你的,苏姐姐,你稍微忍着点,我可能把握不好力道。
贴在耳迹的呼吸声,麻麻的,染红了她的耳朵。
一声声苏姐姐叫着,行动上一分都没有退让的意思,甚至愈发放肆了,苏叶已经开始无法直视这个称呼了。
相贴着的肌肤,烫烫的,呼出的气息相交,她都分不清楚是属于谁的了。
你是我一个人的。
不断强调的话语,在此时此刻,变得模糊了起来。
得不到回应的少年,不满地拥紧了她,固执地想要她的答案。
摇曳的床幔,苏叶难耐地拽住,她得抓着点什么东西,才不至于完全陷入他的节奏。
她呜咽着,又断断续续地说着:知,知道了,属于你……都是你的……够了吧。
温珵安轻笑着,语气温柔得不行,说出的话却让苏叶心头发颤,苏姐姐好过分,洞房花烛夜不是才刚开始吗?故意的,十成十是故意的。
苏叶觉着这小子压根没有控制力道的觉悟,不是把握不好,是他就没想着把握。
当刺客的,不可能这点控制力都没有。
想到这才是第一天,苏叶开始后悔了,早知如此,婚期就该再拖延些日子的,她太纵容他了,纵容到自己吃大亏了。
别耍嘴皮子……你听我 ……呜……后面的话被少年的唇吞下了,他不打算给她任何商量的机会了,床笫之间,比寻常更霸道任性了。
抓不住床幔的手,无力地滑落,累得喘气的苏叶半阖着眼,心想着,明早起来,要好好跟他计较一番,定要他好好反省。
她只是个一般的女子,跟武力高强的人不是一个等级的。
不知何时睡着的苏叶,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有些吃力地坐起身,问床边穿戴齐整的少年道:什么时辰了?温珵安端着粥回道:巳时,先喝口粥填填肚子,午膳已经在准备了。
这会他又是乖巧顺从的样子了,苏叶不知道该说他识趣,还是该说他狡猾,让他为所欲为下去,那可是不行的。
她想了想,也不急着喝粥,便说:你一会在新宅邸的书房加一张床,药铺里的那个小房间的床也留着,不许你擅自拆掉,知道了吗?当然知道,苏叶一开口,温珵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果然昨晚过分了。
怪不得他,他为了她改了许多,大喜的日子,一个没忍住,就本性暴露了,下手稍微重了些,把人给惹恼了。
他试图了自己辩解:家里没什么人,备那么多床不是浪费了,我昨晚是过分了些,可洞房花烛夜是莫大的喜事,体谅一下,好不好?苏叶淡定地结果粥,喝了起来,被折腾了那许久,她都饿了。
喝完粥后,才缓缓说道:昨儿不跟你计较了,刚才我说的话也是认真的,下次再任性,就罚你了。
不能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心眼多的不得了的人,要好好看住。
有惩罚,我可以接受,那我表现得好,阿叶要给我什么奖励呢?如果这样能让她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温珵安能够容忍,别说书房多备一张床了,就是在家里多准备几间客房都是小事一桩,他自信有把握能掌握好分寸,让她没有赶他出房门的机会。
他希冀地望着她,眼中的情意满到溢出来,苏叶受不了这样热烈的视线,软下心来,小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少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就被羞红了连的苏叶赶出了房门。
清脆干净的笑声在屋外响起,苏叶捂着脸,又羞又恼地暗道,她当初怎么认为他是个单纯的少年,这分明是个狡猾多变小魔头。
*两人在新宅过了几天亲昵的生活到了第三天,两人回到了青囊药铺。
没几日,苏箬回了惠民药局,他要忙着太医院的考试了,离家时,还念念不舍地跟苏叶说了好些话,被温珵安用眼神威胁了好几次,要不是时间不够了,他还真不想离家,更不想温珵安在自己姐姐心里的分量变得比他还要重。
可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以后麻烦些,多请人捎带礼物和书信给姐姐,总不能让温珵安的计谋得逞。
苏箬离开青囊药铺后,温辞绎也来跟他们辞行,他要先回一趟临渝城,他打算把渝帮的总部搬到沅陵城来,沅陵水运发达且较为富庶,是一个很好的经商之地,临渝那种鱼龙混杂之地,并不适合一个覆灭的刺客组织的残党。
做生意,还是稳定一些的环境更好。
温珵安难得主动一回,送了他一程,虽然半道差点打起来,但两人总算是忍住了,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青囊药铺里,苏叶从赵长善那儿又收了不少药材,因为药草质量上乘,她还给赵长善加了银钱,只是令她不解的是,赵长善并没有多高兴,还比以往沉默寡言了许多,跟她告别时,背影都略显落寞了。
送走了人,苏叶疑惑地问周大夫:周伯,赵大哥这是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周大夫摇了摇头,感情之事,有缘无缘的,多说也无意义了,没有,他也不小了,应该是为娶媳妇的事情烦恼吧。
别人的家事,苏叶不再多问,就忙着整理收上来的药草了,如今青囊药铺的生意变好了,来看病买药的人多了,钱家的生意又重新来找她定药材,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苏叶刚想着整理药材,门口处就传来了钱金浩的声音。
小叶子,本少爷从北方新买了一批布料,挑了几匹上好的给你,你快来看看。
怎么又给我送,你上回送的,我都还没来得及做衣服。
钱金浩经营钱家的生意,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的,苏叶还听说钱家姑父十分欣慰,上哪里谈生意都非要带着他,她家表哥是越来越靠谱了。
钱金浩大大咧咧地坐在药铺里喝茶,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哥哥我高兴,想送就送了,你就安心收着,不收就是见外了,对了,还有个事,我娘说亲戚间不走动就生分了,所以她想请你们夫妻俩到家里做客,但你要是不想去,哥哥我就去帮你回绝掉。
当初是他娘做不得厚道,钱金浩也没勉强苏叶要她和解,小叶子过得顺心就行了,别的,也没那么重要。
苏叶释然一笑,她之前是生气的,谁动她的青囊药铺,她都不会轻易原谅的,不过,因为钱金浩的存在,那点生气也早就消散了。
好,等阿箬休假了,我们家一起到府上做客,表哥你可得让姑姑多备些我们爱吃的菜才行。
钱金浩挺开心的,连忙道:好,你们放心来,你和阿箬爱吃什么,我娘都记着,我娘这人别的不说,真做起事来,是很周到的……说完了正事,他也不急着走,滔滔不绝地跟苏叶说起他这些日子的经历,讲他外出的见闻,抱怨跟他做生意的那些老狐狸,说着说着,还谈起宣陵城里有名的唐荀章。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听说唐荀章中了进士了,咱宣陵多了位进士老爷,过些日子人就要回来,又要热闹一阵子了。
他是个最喜欢热闹的了。
苏叶很替唐荀章高兴,他有了大展拳脚的舞台,定能成为一个好官的,真好,出了进士,咱宣陵人也是脸上有光,他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也跟着去看看。
进士回乡省亲,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场面。
她有了兴趣,钱金浩又兴冲冲地说:快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你……你该回去了,你家管家正急着找你。
温珵安冷不丁地出现,打断了钱金浩的话,他松懈一刻,就有人缠上来了,他不想别人多占用苏叶的主意,寻了个由头来打发人。
有了他这话,钱金浩虽不大乐意,也还是起身回去了,耽搁了生意,回头他爹娘又要念叨了。
少年赶走了人,心里舒服多了,他熟练地接过苏叶手里的活,开始整理药材。
他已经相当熟练了,苏叶感慨着,以前分不清药材的人,进步也未免太快了,他的能力真是不能小瞧。
斜阳尽余晖,到了关店门的时候了,上门板关店这活,已经全部由少年一人经手了,她想帮忙,他都不让了。
笨重的木板被他单手轻松抬起,苏叶支着下巴,在柜台前凝视着他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司上扬,有了他,以后她可能再也搬不动那些木板了,被他如此护着,离不开的人,应该是她才是。
最后一块木板被卡入门框,店门关闭,温珵安回身,突然说道:阿叶,我们雇个人来店里帮忙,你和周伯周婶也都轻松些。
苏叶想了想,也该雇个人了,周伯他们也不容易,好是好,可后院没地方住人了,请了人,他住哪呢?新宅里有客房,让他住那里,我们俩有时候也不回去,留个人在新宅照看一下,更方便。
他一向不怎么关注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关注其他人,他对雇人这么上心,苏叶觉得有些奇怪,你是有人选了?那人是做什么的?她对少年认识的人不太放心,毕竟他以做的事,认识的人的来头不会简单的。
温珵安一脸无辜地眨着眼,在苏叶逼问的眼神下,轻咳一声,实话实说了,我以前的部下,名叫俞霖逸,他帮我运了点东西回来,作为回报,我要收留他。
刺客?他的下属也是干这个的?大抵有七八成的几率,不过苏叶还是抱着希望问了问。
少年点头,而后解释道:你放心,他也不干那种事了,而且他进入会任阁是给他家里人报仇的,本性不坏,人也不多话,算得上稳重了。
他跟她说了那人的故事,苏叶听后,很是感慨,就把人留了下来。
然而,因为俞霖逸,也就是温珵安之前的下属余崇义的故事,让她忽略了少年口中那句,他帮我运了点东西回来,等她回到新宅,见到那点东西后,人都懵了。
什么一点东西?那是半屋子的黄金,金灿灿的一大堆,吓得她心跳都慢了一拍。
绝对是故意转移话题,模糊重点的,她说错了,他给她的生活带来的不是一点涟漪,是滔天巨浪。
温珵安,你给我睡一个月的书房。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