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宁轻哼一声,爱惜地摸着琴,忍不住将琴拨动,发出幽长的弦音来。
而后她才想到他明确说过,讨厌她这破琴。
她看向他,认真道:多谢将军,能将这琴拿回来。
她自然明白,山匪都还没抓完,剿匪之案也要查许久,搜到的东西都算赃物,是要归案的,这琴能这么快拿回来,一定是他特地交待的。
听她道谢,他抬眼道:你还是我妻子,你的琴就是我的琴,我拿回来,不是应该的么?道什么谢?薛宜宁明白他的意思,正经回道:将军既然厌恶我弹琴,自然也不会喜欢这琴,却知道我牵挂,还是将它拿回来,我因此而谢过将军。
骆晋云撇撇嘴,淡声道:也没有厌恶,你的琴……确实还不错。
他若不知她的琴好、她弹琴的样子美,又怎会诱导陆世冲听她弹琴?因为他知道,见过她弹琴,没有男人能不动心,比如他。
连他都如此,更何况是陆世冲那样一个喜欢风雅的人。
薛宜宁觉得他是勉强才说这句话,回道:我知道人各有所爱,不可强求,自然也不会将将军的话放在心上,总之,谢谢将军替我拿回琴。
骆晋云抿唇没说话。
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了。
她抱着琴,欢喜地离开房间。
骆晋云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底微微叹息。
薛宜宁在自己房中又将琴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才将它放好。
今日她得了个新丫鬟,再过两日继续西行,又不能带玉溪,要将她放在这里养伤,她准备去和玉溪提前说一说。
玉溪单独住了一间房,还在楼下,薛宜宁提裙下楼去,找到她所在的房间,推门而入。
没想到阿贵竟在里面,坐在床边,两人之前不知在说着什么,她骤然进去,将两人吓了一跳,玉溪红了脸,神情十分不自在,阿贵也面露尴尬,连忙起身远离床边,向她恭敬道:夫,夫人来了。
言语中,不乏紧张。
说着便又忙拿了桌边盘子道:我来给玉溪姑娘送饭。
越是这样迫不及待解释,却是显得心虚,更何况她能看到桌上饭菜都吃完了,就算送饭菜,也不用陪着吃完,而且吃完了还没走。
薛宜宁不动声色嗯了一声,阿贵立刻拿了盘子与空碗退下。
玉溪难掩尴尬道:夫人怎么来了?薛宜宁到床边坐下,问她:今日好些了吗?玉溪小声回答:没那么疼了。
说完问:听说县令夫人给夫人送了个丫鬟?薛宜宁点点头:我身边无人可用,就收下了她。
后面天晴了,我与将军就会上路,你和何妈妈都不能动,到时我就带她走,你留在此处养伤。
玉溪有些失落,却也知道没办法,应下来,又问:那等我腿好了,还能去凉州找夫人吗?看将军如何安排。
这种事,薛宜宁习惯了不干涉,但这话出口,她想了想,又说道:后面我问问将军,尽量让你们后面过来,也还有几个护从在养伤,到时候正好护送你们同行。
玉溪高兴起来:好,那夫人一定要去和将军说。
薛宜宁答应道:好,我和他说。
原本还是犹豫,但现在都答应了玉溪,她就一定要去找骆晋云说了。
说完这件事,她就问:你是决定,要嫁阿贵了?玉溪面露赧色,小心问:夫人……不喜欢?倒也不是不喜欢,而是……薛宜宁叹了口气。
见他们两人好,薛宜宁有一种自家种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阿贵为人并不算精明,只能说老实,还是家生子,这辈子多半就是待在骆家了,而她觉得以玉溪的品貌和在她身旁侍候的身份,可以在外面找很好的人家。
但很显然,玉溪现在是愿意的。
你配他,绰绰有余,但若你想好了,我也不会阻拦。
薛宜宁说。
玉溪说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但他真的对我很好,而且若不是他,我早就被山匪带走了。
当时那么凶险,谁都只会想着逃命,他竟愿意舍身救我,我想,这辈子怕是都遇不上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这件事,倒确实多亏他。
薛宜宁说,但你也得真心考虑好,而不是想报恩,回头却后悔。
说这话,她倒想起了骆晋雪。
骆晋云不赞同骆晋雪嫁那陶子和,也是出于这番心态吧。
玉溪说:夫人放心,我明白,会好好考虑的。
午后玉溪有些累,她让玉溪睡下,自己回了房,但她才起床没多久,却是一点都不困的,待在驿馆也没事做,便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雨发呆。
驿馆在郊外,外面都是荒地。
骆晋云进来,见她这样一副无所事事模样,问:怎么不弹弹琴?薛宜宁从窗前转过身去,回答:这儿多是从武之人,他们不会喜欢听。
虽然不喜欢听也不敢说什么,但她没必要去扰人清静,惹人厌恶。
骆晋云拿凳子坐到了她身旁,替自己正名道:从武之人,也有耳朵,也能听出弹得好或是不好。
薛宜宁无意和他争执这个,她的琴,自有懂的人喜欢,不懂的人,她并不稀罕。
她问:阿贵似乎喜欢玉溪,这事将军知道么?骆晋云回:知道。
那将军是……同意的?要不然,阿贵也不会敢向玉溪示好。
骆晋云看着她问:怎么,你不同意?这是你在娘家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给我做妾、帮你承担繁衍责任的人,不想就这样被阿贵占了便宜?薛宜宁没想到他如此清楚这事。
不由有些窘迫,顿了顿,她才说:玉溪论容貌与品性都不差,我以为将军会喜欢。
骆晋云盯着她道:为什么你觉得什么人我都会喜欢,我的要求看上去这么低吗?薛宜宁一时无言。
他继续道:以后别总给我安排人,我没你想的那么饥不择食。
你的丫鬟,你想不想嫁给阿贵都行,但不要塞给我,我看不上。
至少……她也不比夏柳儿差。
听他说看不上玉溪,她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回。
骆晋云却笑了起来,挑眉道:怎么,这是在吃陈年老醋?薛宜宁立刻否认:什么吃醋,我是就事论事,玉溪确实比夏柳儿好。
骆晋云看着她,没了回音。
他不想和她讨论谁好,她就那么迫不及待要他收下她的丫鬟?他默然不语,看向窗外。
薛宜宁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正回想着刚才的话,突然听他道:好,你说玉溪更好就更好吧。
说完,他转过头来,一把箍住她的腰将她托起,离开她所坐的凳子,让她跨坐在了自己腿上。
薛宜宁惊了一下,挣扎着要下去,却被他按住,盯着她道:下雨的驿馆确实有些无聊,要不然我们做些别的来打发时间?说完,就将她臀往怀里一收,重重往下压。
薛宜宁整张脸都红透了,双手抵在他胸前,垂死挣扎般保持着最后的距离,着急道:你疯了,这是白日,而且昨晚才……没关系,不用体谅我,这便是没有妾室的好处,为夫的精力都是你的。
说完他就开始解她衣带。
她又羞又急,阻拦道:不行,昨夜才刚刚做过……我不要……你只用躺着……不,坐着不动就行了,若想看雨,还能同时看,并不影响。
你……荒唐,我说了不要……抗拒到最后,发现没用,她终是无奈道:先将窗户关上。
他却回:不用关,没人能看见。
薛宜宁羞窘地闭上眼,咬牙道:你,无耻……嘘——他在她耳边说:楼下的人说不定会听到。
说完,含住她耳珠。
她便将唇紧紧咬住,再不敢发声。
哗哗的雨声持续整个下午,雨雾飘洒进房中,将窗口凳子与地面都淋得透湿。
楼下传来饭菜香,不知不觉,竟已是要用晚饭的时间了。
薛宜宁躺在床上,紧拢着被子,恼恨地看着自己中指上被折断的指甲。
那是在窗台上抓断的。
双腿也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骆晋云已然穿好了衣服,在床边问她:我让人送饭菜来?薛宜宁不吭声,也不看他。
他温声道:是不是受冻了,是我的错,太沉溺,忘了你会冷。
她仍没理他。
不知为何,他见她这模样,竟有一种异样的欢喜。
至少她愿意对他生气了。
从前任何事她都只会默默隐忍,不说,也不对他发脾气,就如同站在他面前的行尸走肉,如今她愿意抗拒他了,愿意和他置气了,他便开心起来,心底又愈发想欺负她。
轻轻抚着她脸侧,他又说道:只怪你太美,让我把持不住。
薛宜宁怒声道:骆晋云,你就是个……粗人,莽夫,是个无耻之徒!她又恨又气,但绞尽脑汁,也只会骂这些词。
骆晋云再次道歉:好,我是,我错了。
说得好听,但一边说着,一边嘴角还噙着笑。
我讨厌你!她又说。
这话,好像过于直接。
骆晋云自己都惊了一下。
但心里却不像上次在山寨听到她说厌恶他时那样难受,这一次,他竟有一种她在和他打情骂俏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倒是挺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