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9 章

2025-04-03 04:12:15

到铜雀街时, 崔小宛提了包热乎的糖炒栗子,冷着脸一步步走到将军府门前,手上没拿任何兵刃, 却让围在府外的皇帝亲兵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几个过路人刚往这边几步,便被兵士驱到一边, 只得绕道走。

将军府对面的温家比较倒霉, 温家二小姐刚从观棠园回来, 大门都进不去,后门又在黑不溜秋的后巷,只得站在旁边顶着寒风一边哆嗦一边围观。

有事?崔小宛望向领头的将军,这人姓谢名宴, 负责皇城的巡逻以及皇帝的安危, 先前在宣政殿外与她打过照面。

谢宴朝崔小宛一抱拳,崔将军, 皇上有请。

这么大阵仗, 有什么要事?她语气虽诧异,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像来之前就已经知晓这事。

他们是刚刚才到的, 按理说就算有人给崔将军通风报信, 也不至于这么快。

谢宴回头望了望一众兵士, 疑心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走漏了风声。

他迟疑片刻, 谢某只负责传话, 并不清楚圣上所为何事。

那你们先在门口等一等,我给我夫人送个糖炒栗子就出来,崔小宛扬了扬手中的纸包, 这会儿不吃就凉了。

……可以, 崔将军请。

他还从未见过遇到这阵仗还能方寸不乱的, 转念一想,要不人家怎么能领着巍军打西垠退南苍?可惜不知是犯了皇上什么忌讳。

崔小宛进了府门,往北院主屋去,路上遇到的家丁丫鬟皆是一脸担忧。

小桃没忍住,凑到她旁边,表情神神秘秘,将军,您几个月前抱回来一箱银两,当时也没说来处,外边这些人不会就是来查此事的吧?崔小宛瞥她一眼,这事你还记着呢?小桃郑重点头,我当时疑心是贿赂,一直忧心到现在,果然出事了。

崔小宛深吸了口气,是我平日对你们太过纵容,以后再说我坏话得罚月俸,当我面说的罚双倍。

也不知还有没有以后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北院门口,小桃没有跟进去,也罕见地沉默了半晌,换做平时听到要罚月俸,早就顶嘴了。

崔小宛回过头望她一眼,宽慰道:你也不用替我担心,我要真回不来,你就找将军夫人拿了契约,另谋他处吧。

小桃拧了眉,半晌憋出一句话,那这个月的月俸还能发吗?……能。

是她想太多了,小桃这人只关心钱。

崔小宛进了主屋,将糖炒栗子放在桌上,看了温如月一眼,打开聊天面板。

【温如月】让你别回来,怎么还是回来了?【崔晚】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我要是不出现,他们就该找你麻烦了。

【崔晚】糖炒栗子里放了两封书信,是当初许奉天与殷沉的往来信件。

【崔晚】我担心放我身上也没用,希望之后能有用到它的地方。

【温如月】你别说得那么吓人。

【崔晚】哦对了,糖炒栗子就别吃了,书信是从许奉天鞋缝里抠出来的。

【温如月】……【聂灵嫣】崔小宛,我还在吃饭……崔小宛交待完这事,转身出了府,到门口刚要踏上这些人备的马车,又被谢宴拦下了。

谢宴指了指崔小宛腰间的匕首,进宫不得携带兵器。

崔小宛睨他一眼,这些不是到宫门口才上缴的?都说先礼后兵,怎么这狗皇帝是打算跳过礼这个环节吗?谢宴面露为难,这马车是直接进宫的,无需在宫门口停留。

行吧,就是怕她在半路跑了,先缴了武器比较安心。

崔小宛解下腰间的匕首,扔到谢宴手上,随即登上马车。

跑个毛线,真想跑就不会回来了。

此时,御书房正中跪着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左顾右盼,觉得这哪哪都好,连香薰炉都是上好的玉石雕成的。

正当他打算回头张望,偏室的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他这才垂了头,老实跪好。

魏临从屏风后出来,到案前坐好,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抿了口茶。

中年男子立马伏下/身嗑了个头,草民张山,见过皇上。

魏临手拿杯盏刮了刮浮沫,没有说话,一旁的冰刃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拿到张山面前。

你再确认一遍,这人是谁?张山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就是崔家小姐,年幼体弱,被送去习武,一年才回一次晋州。

虽然跟当时相比成熟不少,但这眉毛这眼睛,这张脸错不了的。

递到他跟前的,正是之前杜行之画的戎马图,这张是仿品,五福坊一大把。

草民五年前就从崔府出来的,四年前崔原犯了事,草民还去看过刑场,里头就缺了一个崔小姐,后来他们在城郊破庙里寻到的那一具尸体,也不是崔小姐,就是衣服饰物相像罢了。

张山刚拿了两百两银子,生怕贵人不满意,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了。

魏临听罢,轻颔了颔首。

冰刃将画像收起,把人押到一边,一会儿崔将军来了,你再辨一辨是不是她,就可以走了。

哎好嘞,草民一定仔细看。

张山点头哈腰,讪讪一笑,望向御书房大门,心思早就飞到赌场去了,他这是第一次来晸京,一会儿可得到晸京的赌场见识见识。

几人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崔小宛。

待掌事太监通传后,她自行踏进御书房,身后一左一右跟着谢宴和另一个兵士。

这两人原本是想押她过来的,这会儿看着倒像是她的跟班。

崔小宛进去后,还未行礼,就听到旁边冒出个难听的声音。

就是她,她就是崔家大小姐!谢宴和那名兵士面露惊诧,这人在说什么?崔晚是女子?女子有这身手和气势,还带兵击退了西垠和南苍?他们比不过一个女子?她就是崔原长女。

张山以为他们没听清,指着崔小宛又重复一遍,几年前他在崔府做事,一时没抵住诱惑偷了东西,还是这崔家大小姐将他告发的。

风水轮流转啊,当初他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劈头盖脸教训一顿,现在他还有活头,这小女子怕是不得善终喽。

冰刃按住他的手,将人带到崔小宛跟前,你再仔细看看。

不用看,就是她,化作灰草民也认识。

张山脸上得意的笑差点没压住。

崔小宛凉凉看着他,这应该就是长公主说的崔家仆役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以前跟原身有什么过节,但她也无意去追究,反正他应该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冰刃看一眼魏临,魏临随意地扫了扫手指,让他把张山带下去。

草民能走了?被带出御书房时,张山还特意回过头来看一眼崔小宛,也没瞧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味。

宫里回廊七弯八绕,张山被冰刃按着肩膀,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拐角,眼见路边的宫灯越来越少,宫人也没见着几个,这才开始心慌。

这位爷,咱们出宫的路不对吧,是不是走错了?冰刃面色淡淡没什么回应,仍是按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要不……要不草民自己寻这宫门,您先去忙您的差事?冰刃停下脚步,我的差事,就是替圣上解决隐患。

说罢,他一手捂住张山的口鼻,另一手抱着他的头往左狠狠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张山便没了气息。

另一边,崔小宛立在御书房正中,平静地看着座上的魏临。

此事臣一直想找机会同皇上坦白,又担心殷沉从中作梗,便拖到了现在。

什么事?魏临放下杯盏,扫了她一眼。

女扮男装欺君一事,此事也是逼不得已。

崔家蒙冤,臣有幸脱逃,只能借军伍躲藏,先前臣向皇上呈过许奉天与殷沉的往来书信,只要再去晋州核实当年的细节,便知通敌一事是不是构陷。

崔小宛见魏临一脸恹恹,顿了顿,又道:此事还有人证。

魏临眸光微闪,起身踱步到崔小宛跟前,默了默,朕会替你翻案,崔家的案子确实有冤情,这点朕看过书信,毋庸置疑。

崔小宛眉梢微挑,就在她快要怀疑是自己错怪魏临时,他又抛出了下一句。

崔家可以翻案,但是崔小宛,你勾结南苍三皇子,该当何罪??次奥,这口锅扣得猝不及防。

崔小宛都想掐着他的脖子大喊:大哥!当初还是你下令放东方昀回南苍的啊?这一刻她在心里把魏临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皇上,无凭无据,勾结南苍三皇子又是从何说起?无凭无据,是么?魏临拢了拢袖子,负手踱回案前,朕已命人问过守城的卫兵,东方昀所乘马车,出城时用的腰牌,便是你镇国大将军的腰牌。

还有,东方昀病重之时,也是你领着几位太医去的质子府。

崔小宛眼神冷下来,皇上的意思是那几位太医也有嫌疑?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狗皇帝眼见在女扮男装一事上定不了她的罪,又替她找了个通敌的罪名,与四年前的案子还挺像。

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崔小宛磨了磨后槽牙,捏着拳头往魏临的方向走了几步。

魏临却不慌不忙,扭头看向御书房后侧,谢将军,崔府门口的兵士可都撤去了?还未撤去。

魏临点点头,又望向崔小宛,眼眸平静无波。

魏临,你是真的狗!给她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还拿温如月要挟她。

两个兵士上前,一左一右,正打算押着崔小宛出去,没成想被她两掌拍开。

莫挨过来,我自己走!作者有话说:洗心革面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