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03 章

2025-04-03 04:12:15

车厢并不大, 如今还晕了一个人,更显得逼仄。

蓝无风干脆掀起帘子往外坐去,与另一个武卫一起驾车, 给里边三人腾了位置。

他们一出城门,便往鸣城的方向去。

从晸京到鸣城, 多为山路, 且错综复杂, 岔口极多,他们选择这方向,也是为了躲避追兵。

蓝无风坐到车厢外后,车内位置空了一点, 温如月扶着崔小宛的脑袋, 将人平放在座上,而后又看向聂容昭, 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

小郡王, 虽然郡主说过,等救出小宛后再让她细细与你解释, 但我觉得此事还是等郡主在场时再谈比较好。

比起与他互生情愫的小宛, 意外离世的亲姐姐在这件事上对他的影响应该更大。

他喜欢的便是这个崔小宛, 不会因为穿越心生芥蒂, 但郡主可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阿姊, 若他知情, 对他来说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因此这事还是需要聂灵嫣自己考虑清楚。

聂容昭更加狐疑,阿姊说的话, 你也知道?是, 我们三人都随时能与对方联络。

温如月想过了, 策划此次劫囚计划,她与聂灵嫣并未碰面,小郡王这会儿还处在担忧中,稍晚些自己也能想明白其中关节。

因此这点无需隐瞒,瞒也没用。

聂容昭从温如月的神情中,隐隐察觉到她们要说的可能不是好事。

他垂眸看向紧闭双眼的崔小宛,微微颔首,那我便等阿姊与小宛给我解释。

马车一颠一颠,已经跑了几十里,车厢内的人在晃动中打起瞌睡。

这一天他们都太累了。

天蒙蒙亮时,马车还在山路上,一阵寒风卷着几片雪花飘进车厢。

温如月头一点,嗅到凉凉的清雪味道,清醒过来,看一眼身旁的崔小宛,忙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外袍给她披上。

不远处传来个急促的马蹄声,起初温如月还以为是山林空旷,声音可能是另一条山道上传来的,可那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她不禁想,除了他们这连夜逃命的,还有谁会在这时赶夜路?马蹄声从马车旁过,又停了下来,掉转了方向靠近马车。

温如月听到动静,不由攥紧袖口,正要吩咐蓝无风再快一些,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个温润的声音。

车内可是温大小姐?蓝无风警惕地回过头,借着初晖看清来人。

这人神清骨秀,斯斯文文,举手投足自带一股书卷气,看起来不是习武之人,对他们应该没什么威胁。

是或不是,与你何干?你再跟着我们,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来人声音不急不缓,你便是温大小姐身边的护卫,我认得出来。

蓝无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丫鬟装扮,有些愕然,他都穿成这样了,还上了妆,这都能看得出来?对方似看出他的疑惑,轻笑道:冠袍带履不过皮囊,铅华粉黛亦只是点缀,我看人从来都只看骨相,自是记得你。

少攀关系,我都不认得你……没事,此人是旧识,不会害我们,先停下马车吧。

车厢内伸出一截皓腕,掀了帘子,从里边探出个头来。

待马车停稳,温如月扶着车厢跳到雪地,拢了拢脖子上的兔毛领子,杜公子,又见面了。

据闻霜州有人做了冰雕,栩栩如生晶莹剔透,放在雪中十天半个月也不化。

杜行之早几日便去了一趟霜州,一来见识一下那冰雕,二来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

还未待多久,便听到晸京城传来的消息。

霜州与鸣城相邻,消息到那已经转了好几手,不详尽,也就是个大概。

杜行之当时就坐在面馆,听到旁边那桌人在聊,说镇国大将军与南苍三皇子勾结,反了,被皇帝亲兵逮住关进大牢。

他面都顾不上吃,当即抛下小厮,租了匹快马,一路从霜州赶往晸京,这才在半道撞上这一行人。

杜行之下了马,一手牵马绳,往前走了几步,温大小姐,听说崔将军出事,被关进大牢,杜某先前与他打过交道,觉得他不像是会叛国的人,此事是不是遭了小人构陷?温如月想了想,那狗皇帝也确实是小人,点点头,应了声是。

杜行之渊默片刻,家父就在刑部,杜某这就请他查明真相,还崔将军一个清白。

多谢杜公子。

温如月垂眸,此事是皇上亲自定的罪,人证物证俱在,进的也不是刑部的大牢,你们杜家就别蹚这趟浑水了。

人证是守城门的兵士,当日东方昀出城用的便是崔小宛的令牌,至于物证,便是她从江书那里要来的断神香,南苍独有的毒香。

这些是魏临对外给的解释,还书写成告示贴在城门口了。

杜行之神情急切,往前又踏了半步,眉梢微垂,那你怎么办?温如月定定看着他,忽然问:杜公子,你可是对我有意?杜行之没料到温如月会有此一问,怔了怔,口中长出了一道白雾。

过了须臾,他郑重点头,是。

但我知晓你心中只有崔将军,我不会痴心妄想,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其实温如月对杜行之是有几分好感的,去刑部查崔家案宗那天,也曾问过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那时他否认了,她也就没再往这处想。

听到这句,她眼神有些古怪,你……只听说了崔将军入狱的事?听了只言片语,便匆匆赶来了。

可是还有其他难处?倒也没有。

看来他还没听说崔小宛的真实身份。

温如月嘴角微扬,眼下就不连累你了,若我之后还有机会回来,再去找你。

杜行之听得云里雾里,眼见她转身踏上马车,才想起来问:温大小姐这是去哪?我不便多说,杜公子就当今日没见过我,多保重。

温如月掀了帘子钻进车厢,唤了蓝无风一声。

鞭子落下,马车继续往前飞驰。

杜行之不明就里,在原地踌躇半天,还是选择回了晸京城。

到城门口一看,好几个守城兵士手上腿上都缠了绷带,看样子受伤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守城的兵士中有个别是认识杜行之的,见他发问,扶着受伤的手跟他唠上了:杜画圣这是才刚从其他州城回来?这几日发生的事可太多了,不知您问的是哪一样?杜行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你知道些什么,便都说说。

崔将军与南苍勾结,此事城中百姓应该都知道了。

杜行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守城兵摸着下巴,再就是这骁勇善战的崔将军,居然是个女子,这事我想城中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我也就不多说。

杜行之蓦地抬眼,你再说一遍?崔将军是个女子,当年崔家蒙冤,她只得女扮男装去从军,躲过一劫,这事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杜行之点点头,压下心中惊愕,还有别的事么?还有,军营中也有一小队兵士反了,那个成校尉到了城门口,先是跟我们套近乎,送吃食,吃了的还好,直接昏迷了,我们这几个没吃的,活活挨一顿打,被人揍晕过去,醒来发现弟兄们都被堆在城墙脚。

崔将军也逃出城了。

守城兵叹了口气,好在现在军中缺人,上头对我们也只是小惩大诫,不然这一回得革去多少人?杜行之敛了敛神色,那与崔将军结亲的温家,现在是什么境况?温家那是真的惨……怎么?杜行之有些紧张。

今早天没亮,温老爷便报官了,说是收到大女儿的求救信,信是温二小姐在放账本的箱子里找着的。

守城兵啧了两声,这事闹得还挺大,温大小姐在信上说,有一伙贼人要挟她带人进宫,将崔将军救出来,但这封信放在最底下,温二小姐发现之时晚矣,温大小姐已不知去向了。

杜行之听罢,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温如月与崔将军不是真夫妻,他也明白了温如月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忧的是温如月现如今跟着崔将军一起逃命,也不知路上要吃多少苦。

他心里清楚,温如月绝对不是被人要挟的,她先前为了崔将军,甘愿以身犯险,进刑部翻阅案宗,这回帮着救人也是自愿的。

至于求救信,不过是幌子,温家势力在晸京城盘根错节,这样一来,皇上就算心中有疑,也不敢怪罪温家,温家算是摘出去了。

杜行之不觉中又去了丰收街,到香满楼时却见门口起了争执。

张立冬身后站着香满楼的一众伙计,对面是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双方剑拔弩张。

我们姑娘说了,府上缺一个管事的,月俸是这个数,你随我去一趟便知是真是假,我们还能卖了你不成?我就一个跑堂的,能管什么事?你开这个数,不如把我们这的账房挖去,倒还划算些……张立冬边说,边把账房扯了出来,账房急忙拍开他的手,站到一边。

杜行之觉着这女子有些眼熟,绕近了一看,才认出是在魏瑾宜身边伺候的宫人,先前在宫宴见过一面。

长公主费尽心思,是想做什么?湘兰有些后悔,按她说的,就该让武卫找个月黑风高夜,把人绑了带回长公主府。

奈何长公主吩咐了,不能把人伤着,也不能太张扬。

现在可好,伤是没伤着对方,原本以为对方听到月俸会动心,没想到自己让人赶到大门口来,还惹了一圈人围观。

还是回去再想想法子。

她后退几步,既是如此,那我们也不强求,叨扰各位了。

随后转身,隐在人群中。

另一边,崔小宛幽幽转醒,刚睁开眼,一股淡淡的白粥香气便飘过来,萦绕在鼻间。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发现自己刚刚躺在一张硬邦邦的竹床上,底下没有褥子,只简单铺了十几件衣物。

而温如月就坐在桌边,拿勺子搅拌着木碗里的清粥,一道烟气蒸腾而上。

醒了?醒了快过来吃点东西,再饿下去胃得遭殃。

崔小宛从竹床上起来,一手捂着腹部,挪到桌前坐下,将一碗白粥喝下肚。

这是在哪?晸京与鸣城之间的一处密林,这是猎人搭建的竹屋,冬天不会有人过来。

温如月想了想,又补充道:还得多亏成九河,上次去鸣城寻那东方昀,无意间发现了这处地方,便拿了地图给我们标出来了。

崔小宛点点头,其他人呢?作者有话说:0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