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手撑地往前挪了一寸。
崔将军,小郡王好歹也是郡主的亲弟弟,就算今时您跟郡主断了旧情, 也不好下这么重的手啊。
崔小宛打得累了,坐在地上, 一条腿微微曲起, 手上还拽着昏迷过去的聂容昭。
你们为何要看我箭伤?这……青羽垂了头, 犹豫了好一会儿。
事关郡主,他作为下属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议论此事。
说。
崔小宛沉了脸,手上使了劲,聂容昭颈间的衣物逐渐收紧。
哎哟崔将军您小心着点, 我说就是了。
青羽担心崔小宛真把小郡王给勒断气了, 无奈开口:前些天,郡主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亲口说了跟将军有……肌肤之亲, 这将军应当也是知道的。
崔小宛翻了个白眼, 往额上擦了把汗之后,将手搭在膝盖上, 这事就是聂灵嫣胡诌, 她不是否认过了么?这是谁告诉你们的?先前于信仁想拿这事激小郡王, 也被她一脚踹飞了, 到底是谁那么多事?青羽瞟她一眼, 郡主回府之后, 说她那话是真的,还说她见过将军手臂上的箭伤。
所以你们就想来验证一下我手臂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箭伤?崔小宛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们是真能折腾。
青羽不吭声了。
他不过是担心小郡王直接上门找崔将军算账, 才想出这条缓兵之计, 哪里知道小郡王吃了秤砣铁了心,硬要探个究竟,他是拉都拉不住。
崔小宛听了这番解释,也不打算追究了,手一松,将聂容昭放到地面。
行了,赶紧带你家小郡王回去,找太医好好看看,我没下重手,应该不会缺胳膊断腿。
青羽颤声道:应该?随后想爬起来查看小郡王伤势,没成功,直接又摔回原地了。
崔将军,我这腿可能是抻着了……崔小宛看着青羽的腿,撇了撇嘴,打开聊天面板,把聂容昭和青羽的合照发到群里。
【崔晚】聂灵嫣,赶紧把小郡王给我领回去!聂灵嫣此时正跟佘凤和温如月泡在碧清宫的文清池中,三人的衣裙浸到水中漂浮起来,宛若睡莲。
水面飘了一块木桌,上头摆着时令瓜果和几杯梅子饮,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聂灵嫣打开聊天面板,也没点开截图,直接就把她们周遭的环境截了过去。
【聂灵嫣】没空,茶话会。
【佘凤】每次喊你,你都不来。
【温如月】凤凤不是说秋狩过后小宛就能恢复主将身份吗?估计也没什么空跟我们玩了。
【崔晚】信不信我明天就换上女装混进宫?【佘凤】算了,被发现是要杀头的,你别连累我们。
【崔晚】……崔小宛怒关面板,突然意识到面前还有两个伤员,一个昏迷在地,一个倚在墙边。
青羽苦着脸,刀疤都跟眼眶挤在一起了,崔将军,您还在犹豫什么?实在不行,先找个郎中过来瞧瞧也好哇。
将军要是一个人搬不动,出去外头喊个人……话说到一半,聂容昭蓦地睁了眼,抬手攥住崔小宛的衣袖,艰难道:不许……声张……随后又晕了过去。
……【崔晚】……你要不要先看看截图,真的不打算管?【聂灵嫣】妈耶,打成这样!对着这张脸你到底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崔晚】还不都是因为你,瞎胡说什么跟我有肌肤之亲,还说看过我手臂上的箭伤。
【聂灵嫣】他来找你算账了?【崔晚】他想看我的伤。
【温如月】噗。
【佘凤】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了。
聂灵嫣起身,正打算换身衣服出去让黑玉把人接回府,拖着带了水的沉重衣裙走到一半又顿住了。
最近除了进宫和睡觉,黑玉几乎是寸步不离,让他去接人,估计又会以为自己想把人全支走。
她返回去,重新坐回池子里。
【聂灵嫣】人还是先放你那吧,回头我给你些银子,就当是医药费。
【崔晚】?【佘凤】小宛把你弟弟打了,应当是她赔医药费。
【聂灵嫣】哦对,那正好互相抵销了。
【崔晚】这账是这么算的?崔小宛扭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人,头上的银簪已被她打落了,墨发散下,缠在白皙脖颈间。
长睫垂下,薄唇紧抿,整个人卧倒在地,月白色的流光袍被她折腾得皱皱巴巴,看着很是可怜。
得,人是她打的,还是稍微负点责。
崔小宛掰开聂容昭攥在她衣袖上的手,起身将银簪捡起,然后对着聂容昭的头发比划半天,不知道从哪着手。
算了,回头让他自己来。
崔小宛将银簪往自己琵琶袖里一揣,一手拎着青羽,一手拽着聂容昭,将人往将军府的大门里拖。
跨过大门时,青羽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响,扭头一看,原来是小郡王的脑袋磕到门槛上了。
……青羽暗暗抹了一把泪,他那可怜的小郡王啊……张玉喜见了这一幕吓大跳,忙上前来问崔小宛怎么回事,隐隐有些担忧自家姑娘又惹了事。
崔小宛回头看了看眼神幽怨的青羽,摇摇头,没什么,你去请个郎中过来给他们瞧瞧。
她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轻重。
阿莲在旁默不作声,直到崔小宛点了她一下,才匆匆忙忙跑去收拾了个客房出来。
崔小宛将两人往厢房里一扔,坐在一旁等着郎中过来。
青羽半倚在一边的塌上,一条腿受了伤,搭在一边。
他盯着小郡王半晌,苦了脸,回头望她,崔将军,我家小郡王脸脏了,您给他擦擦吧。
崔小宛抬眼望去,不耐烦道:就一小块污迹,还没我指甲盖大,你有强迫症?青羽一愣,什么是强迫症?崔小宛也没打算解释,回头一看,郎中没来,聂容昭自己幽幽转醒了。
青羽,这是哪,为何如此素净?聂容昭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崔小宛双手抱臂立在床边,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小郡王,这是在将军府,您快别说话了,多歇息。
省得一会儿哪句话不对崔将军的胃口,又得挨一顿揍。
别说他如今受了伤无法走动,就是没受伤,在崔将军手下也过不了几招,怕是护不住小郡王了。
崔小宛拉了一把交椅放到床边坐下,手往后一伸,搭在椅子扶手上。
既然醒了,咱们就好好聊聊。
青羽在旁抠着指甲,垂了眼不敢抬头,小郡王,我已经将事情都交待了。
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
聂容昭双手撑在身侧,坐起来,淡淡看一眼崔小宛,崔将军想跟我聊什么?崔小宛手指轻点了几下扶手,抬眸看他,小郡王想看箭伤,是想验证聂灵嫣所说是真是假?聂容昭颔首,如此稳妥一些。
稳妥你个头,你想知道不会直接问我?崔小宛摆着手指算了起来,倒冰梅子饮,跑到军营偷窥,设清凉宴……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搞这么复杂?青羽闻言,小声嘀咕,直接问,您就能告诉我们真相?崔小宛回头睨了青羽一眼,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真相。
我的手臂……她顿了顿,看着聂容昭身子往前倾了倾,接着说道:确实有个箭伤。
行军打仗有个箭伤不是很正常?青羽直接坐了起来,那郡主是如何得知的?就算是蒙,怎么能刚好就蒙对位置?我告诉她的,不行?崔小宛往椅背上一靠,撇了撇嘴,又不是什么大机密,军医知道,几位副将也知道,现在你们也知道了,难道你们都跟我有肌肤之亲?青羽闻言,往后缩了缩,呸呸呸,这玩笑莫要同我开。
聂容昭目光微闪,又想起青羽跟他说的崔将军有断袖之癖一事。
我与聂灵嫣,从来就没有男女私情,当初不过是请她帮个忙,做戏给长公主看。
崔小宛想着索性将一切全说清楚,免得聂容昭今后又来找她麻烦,她投水那回,也不是想自尽,只是想去摘个桂花,学着香满楼做点吃食。
聂容昭蹙了眉,崔将军此话当真?你不信,就自己去找聂灵嫣问问。
我忙得要死,十五岁从军,在西垠打仗打了三年多,回来没半个月又被调去南苍,哪里有空勾搭那么多人哦?崔小宛磨了磨后槽牙,光是对付聂容昭都耗去不少心神了。
聂容昭略一沉吟,如此说来,崔将军确实是没有空闲……不对,崔将军是如何与那几位姑娘结交的?我跟万小翠温如月她们也只是知己,无关风月,你们别再听风就是雨了好吗?崔小宛看向别处,顾左右而言他,至于是如何结交的,还要与你细说?难道你是想学了回去勾搭小娘子不成?聂容昭脸色微沉,下巴轻扬,崔将军莫要将我当做浪荡子看待。
你先前不也这么看我?扯平了。
崔小宛瞥过去,目光与之交汇,两人对视半晌,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她伸出手,停在他身前,握手言和,今后只要你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不揍你。
聂容昭蹙着眉,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
这是什么奇怪的礼仪?他伸出两指,托着崔小宛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到半空,与之相击。
青羽在旁嘟嘟哝哝,只要不找麻烦……这话怎么听着到处是陷阱?作者有话说:家暴是犯法的,大家不要学崔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