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昌东跟江糯找了个角落的地方, 既能看到表演又偏僻,江昌东又买了两碟花生瓜子还有两瓶汽水。
黄色的汽水冒着白色的小气泡,江糯惊讶, 摸着透明的玻璃瓶子道:二哥,这个水是凉的的, 为什么还冒泡泡。
江昌东笑道:这是碳酸饮料。
什么是碳酸饮料?等你上了初中就能学到, 先喝一口。
江糯朝着吸管吸了一口,满嘴甜丝丝还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新奇,她又大大的吸了一口, 咽下去。
咯!!!有股子气从喉咙里冒出来, 江糯赶紧捂住嘴, 腮帮子股的跟气球似的, 江糯缓缓张口吐出了气,她笑眯眯道:我会自己冒气。
慢点喝就不会冒气了。
正说着,何意不知道从哪儿钻过来, 坐在江糯旁边道:呀,妹妹今天来了。
江糯记得他, 上次他跟大哥带着自己吃了部队的食堂, 她喊了声:哥哥好。
江昌东道:何意哥?你们也在这里我们来了好多人呢。
其它眼尖的军人也凑了过来,一会儿就把江糯这儿堵的水泄不通。
——今天的表演本来就是以联谊为目的, 姑娘们表演结束后, 就该以演员的身份跟部队的人互相介绍认识。
眼见节目马上结束了, 那些兵倒是不见了, 都围在墙角那儿不知道干什么。
江昌义姗姗来迟, 瞧见周牧野就道:哎, 我刚刚扫了一眼, 那个长头发的最好看,跟你也很配,哎哎哎,她冲你笑。
果然,舞台上的一个小姑娘脸红了,看了眼周牧野这边,又羞怯的别开了目光。
你舌头又长长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害什么羞。
周牧野不耐烦的推开他:看那一群人围在角落干嘛,把人喊过来。
——他过去拨开那帮人,都凑在这儿干嘛呢。
人群让开,江昌义就看到了江糯跟江昌东两个呆呆坐在椅子上,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
你俩怎么来了?江昌东道:来看表演。
江昌义皱着眉头,瞧着旁边一群人道:这堵的比城墙还厚,能看见什么,都让开,干你们该干的去。
何意道:我们过来陪妹妹,这就是正事儿。
江昌义道:你少在这儿煽风点火,走走走,都给我走。
何意悻悻然站起来,又同江糯摆手道:哥哥一会儿来找你玩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会儿大家便都散了。
——江昌东问道:大哥,你们今天在这里有活动?活动确实有,但是当着弟弟妹妹这么说出来,江昌义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部队上的事儿,你们别问。
江糯偷偷笑道:我知道,妈妈说他们今天联谊,就是相亲。
林诗雨在饭桌上唠叨这事儿唠叨了好几天了都。
哦……江昌东拉长了调子,大哥要娶媳妇儿咯。
这话一下把江昌义说成了个大红脸,他压了压帽檐道:好好看你们的节目。
江昌东同他敬礼:收到。
滑头。
——周牧野瞧着那角落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只见一群兵散开,一会儿江昌义小跑着过来,脸还有点红。
他瞧新鲜,揶揄道:那儿坐着什么大美女,都脸红了。
江昌义别了脸道:我妹跟我二弟。
你妹也来了?,周牧野往那角落里扫了一眼,只看到一根灰色的柱子,这小姑娘不会是来给自己送桃酥的吧。
江昌义推着他道:走吧走吧,别管他们。
两人到了张大桌子前,一排兵坐下,女孩儿们表演结束了,便坐在桌子对面。
女孩儿们叽叽喳喳,那些兵倒是一个个板着脸,一言不发,不多时女孩儿们安静了下来,又跟含羞草似的偷偷看着他们,平时刚毅的男孩儿羞红了脸,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主持活动的书记还没来。
江昌义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周牧野道:你说两句话。
周牧野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他沉着脸道:我说什么?随便说两句缓解一下气氛。
咳咳。
周牧野清了清嗓子,今天不是训练,大家放松点,随便聊聊天。
有个女孩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周副团长,要多随便啊?那姑娘大眼睛,皮肤是健康想小麦色,扎着两个小辫子,还化了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刚说出口,一桌上的人都笑了。
周牧野被这句话弄的一时间回不上来。
江昌义拍拍周牧野的肩膀揶揄,你也有今天。
——拐角处,江糯跟江昌东朝着笑声看过去,一条长桌,男男女女。
江糯好奇道:表演结束了?江昌东说:可能吧,他们在聊天。
啊?我都没怎么看表演。
江昌东对表演没兴趣,反问道:妹妹,你说大哥今天能不能相亲成功。
江糯凑着脑袋往外面瞧,十几个女孩子穿的五颜六色,一个个笑靥如花,江糯认真看了一遍道:能,我喜欢那个。
江昌东凑过脑袋来:哪个?扎两个小辫子齐刘海的。
旁边两条长辫子的更好看。
周牧野一转头见看到角落里有两个脑袋,其中一个头上还带着蓝色的发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对方没看到自己,还笑眯眯的。
我们打赌怎么样?江昌东道:赌大哥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在一起,还是我说的这个。
江糯道:肯定是我说的这个。
赌一盒桃酥。
江糯道:赌十颗糖吧。
她的桃酥全送周牧野了,这么一想,她还欠他两块桃酥。
也行。
——那一桌人说了会儿话,又开始表演了小品,还有人敲花鼓。
从小到大,她只跟着弟弟翻山去看过唱戏,台上咿咿呀呀,江糯听不懂,只能看样子。
第一次见这种新鲜的表演形式,江糯兴奋的不得了,拉着江昌东问东问西,一高兴,就把学校的不开心跟欠周牧野的桃酥抛到九霄云外。
等那边表演结束了,江昌义走了过来。
江糯看到他立马起来,问道:大哥是不是喜欢两个小辫子的姐姐。
江昌东解释道:我跟妹妹赌十颗糖,猜你喜欢长头发的还是短头发的。
江昌义吐了口气道:喜欢也没用,人家都看不上我。
他朝身后扬了扬下巴。
江糯顺着目光看过去,几个女孩子都围着周牧野聊天,包括她跟江昌东打赌的那两个。
江糯心底腾起一股失落,她的小脸也耷拉了下来。
周牧野一抬眼便看到了江糯看着自己,一脸惆怅,她带着惋惜看着自己,失望的移开目光,怎么又生气了。
周副团长,你什么时候也来我们这里上上课呀。
是啊,我们也对物理很感兴趣。
周牧野道:有机会吧。
说完他便朝着江糯那边大跨步走了过去。
——角落里。
江糯安慰江昌义道:大哥,今天晚上所有人里你最帅。
真的?江昌东道:可不是,糯糯刚才还担心嫂子太多了挑不过来。
江昌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大哥现在剃秃头了。
兄妹三个说说笑笑,那边周牧野走过来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昌义道:没什么,你们继续聊,我跟我妹他们回家了。
周牧野朝着门口抬了胳膊:我开了车,送你们回去。
江昌义不想麻烦对方,没想到江糯倒是先张口了,不麻烦了,牧野哥,我二哥骑了自行车。
她声音脆生生的,干脆果断,没了往日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周牧野道:自行车也带不了三个人,不远,我顺你们过去。
江昌义也没再推辞。
四个人一起往外走,周牧野跟江昌义走在前面,周牧野余光瞥到身后,江糯跟江昌东两人紧紧贴着,脚步也放的极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二哥,不坐车行吗?江糯小声同江昌东道,上次坐车从王家村回来,她可吐翻天了。
为了礼貌忍一下,几分钟就到了。
江糯点了点头,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要礼貌。
周牧野开的吉普车很大,后备箱足以塞下江昌东的自行车,嘭的一声,他关上后备箱的门。
绕着走到驾驶位这边,他先拉开了后车门道:上车。
江糯看了眼江昌东,江昌东他先一步上车,伸了手同江糯,上来。
江糯坐好,回了句:谢谢。
周牧野嗯了一声,关上了车门,然后上了驾驶位,拉好安全带。
江昌义已经坐在车上了,见周牧野上来便道:兄弟,你这马上喜事临门。
周牧野发动了油门。
人家女孩儿都开始问你家庭情况了,肯定有戏。
后座上,江糯刚上车就觉得闷得慌,这吉普车密封性太好,车子才动,她就有些犯恶心。
江昌东搂着她,一手捂着她的嘴,捏着嗓子道:三分钟,数到180,咱们就到家了,忍不住就吐我手里。
江糯点点头,开始数,1、2、3……周牧野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江昌东连他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又道:你家南方的吧,到时候办事儿来回还挺麻烦,要不就在部队办,兄弟多,热闹。
正好我家隔壁空着,你可以搬过去,我带我全家去吃席。
周牧野皱了皱眉头,他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黑色的夜晚,镜子里只能看到她的发顶,便问了句:江糯今天怎么不说话。
江昌东替江糯回了句:她也想去吃席。
江糯忍着恶心唔了一声。
周牧野扁了扁嘴,目光看向了大路。
江昌义哈哈哈笑道:到时候我喊上我家人,给你把婚房整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
江昌东敷衍道:对对对,我妹毛笔字写得可好了,给你写喜字,我们全家都帮忙。
说着他低头在江糯耳边道:150了,还有30,马上到。
哎,兄弟,你是不是害羞了,怎么不说话了。
江昌义瞧着周牧野。
周牧野皱着眉头道:刚想起来,有东西落到文工团了,得回去拿。
江昌义道:那赶紧掉头。
周牧野转动方向盘。
江昌东赶紧道:牧野哥,我们可以下车走回家,两步路了。
周牧野道:是我最近整理的三年级数学笔记,碰见了就直接给她。
江昌东呵呵笑道:改天拿也行。
江糯在疯狂的摇头,呕吐物已经跑到了喉咙眼儿,胸口喘不上来气,她快要窒息了。
江昌义催促道:回去拿,掉头掉头。
呕。
停车停车!江昌东忽然喊了一声。
周牧野刚掉头,车速不快,他闻声立马刹车。
停车的一瞬间,江糯拉开车门冲到了路边,江昌东赶紧跟上去。
呕!江糯实在顶不住了,在路边直接吐了出来。
江昌东拍着她的背:怎么样,怎么样。
江糯这会儿脑子木木的,吐了两口,新鲜空气进入身体,她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周牧野吓额上冒了层冷汗,打开车门跳下来:怎么了?江昌东有点尴尬道:没什么,她有点晕车。
江昌义也跟了下来,一脸自责:看我这哥当的,怎么把她晕车的事儿给忘了。
周牧野瞧着江昌东道:晕车怎么不说,受这么大罪。
江昌东道:以为很近,忍一忍就过去了。
江糯吐了两口,终于回过神来,江昌东拿了手帕给她擦了擦嘴,问道:怎么样?本来惨白的脸上已经渐渐有了血色,江糯眼里聚满了泪水,她道:好多了。
末了又同周牧野道:牧野哥,我没吐你车上。
还好没事,周牧野松了口气:吐就吐了,下次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说,跟我不用客气。
江糯点了点头。
江昌义脱了外套给江糯盖上,交待了江昌东拿工具打扫下路边的呕吐物,又同周牧野告别,我们先回去了,你拿了东西也早点回。
江糯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一些,想起刚刚车上的话,她道:牧野哥说给我拿笔记,我可以去。
真是一提学习就来劲儿。
周牧野道:改天我顺路给你捎到学校。
谢谢牧野哥,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写好多对联,再补两块桃酥。
晕车还有空听闲话?!江昌义道:牧野今天麻烦你了,你拿了东西早点回家,我们也回去。
周牧野点了点头,他目送兄妹三个离开,才上了车。
——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怎么的,江糯周末的学习进展飞速,周一的课堂上,程珂讲什么她几乎都能跟上。
随堂小测也能做对。
虽然程珂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对江糯倒是没什么影响。
刚从厕所回来的同桌,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她。
江糯哼道:别打扰我。
我看见你哥了。
我哥?小男孩儿点点头:就上次那个大高个,你是不是又告状,我最近都没扯你头发。
程珂拿着黑板擦在黑板上敲了敲,以示警告,俩人立马闭嘴。
江糯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有绿树荫浓与逐渐热起来的天,并没有看到周牧野。
——下课时间,江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她走到门口一眼看到了学校大门口的周牧野,穿着绿色的军装,笔直的站在校门口,江糯折了回教室,从抽屉里拿出来东西,小跑着出去。
那风把刘海都掀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跑到周牧野面前刹住车,喜滋滋的喊道:牧野哥。
周牧野道:这两天有事,今天才过来。
他一只大手卡着厚厚一沓本子,我们发了新本子,给你用,还有两本我写的笔记,还有这个。
他拿出个小圆铁盒,还有这个,祛疤膏,什么伤都能用。
谢谢牧野哥。
江糯开心的咧开嘴。
身体怎么样?不坐车就好了。
手呢?早就好了。
以后别干没谱儿的事儿,也不要跟你小哥哥到处乱跑。
江糯点点头,又道:牧野哥,你今天有点唠叨,像我妈一样 。
好,那我以后不唠叨,也不给你补课了。
江糯翻着本子道:不用补课了,这些笔记足够。
江昌义告诉她,比起给自己补课,现在周牧野的首要任务是相亲,结婚是人生大事之一,所以她补课的事儿得缓一缓,周牧野上次拒绝自己的事儿江糯也就释怀了。
今非昔比,昨天她求着自己补课,今天倒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周牧野瞧着她手上有个红底儿黄印花的丝绒盒子,问道:拿的什么?江糯捧着厚厚一摞本子,手顾不过来,周牧野两手接过了她的本子。
江糯把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只淡粉色的蝴蝶结发卡,她道:这个发卡送你。
周牧野瞧着那发卡,明明就是小姑娘用的东西,他不由笑道: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干嘛。
江糯道:可以送给嫂子,我哥说嫂子肯定喜欢,嫂子高兴了牧野哥就高兴。
少听你哥胡说八道,什么嫂子,我不结婚。
江糯合上盖子还是把蝴蝶结塞到了周牧野手里:我哥说总会用到的,桃酥还没买,有了再给你补。
她拿回了本子,快上课了,我回教室,再见牧野哥。
周牧野喊住她:江糯,你们数学老师最近对你怎么样?江糯瘪了瘪嘴,实话说真的不怎么样,甚至比以前态度更差劲。
周牧野沉下了眉毛道:我知道了,上课去吧。
——江糯刚进了教室就被团团围住,孩子们满眼的羡慕,十几个本子,还是那种A3的,黑色硬皮封面上面写着烫金的笔记本三个大字。
第二节课一下,小朋友们团团围过来看,藏不住的羡慕,争相恐后的同江糯说好话。
江糯还是第一次感受同学的热情,心里美滋滋的。
只可惜,到了下午好心情就被破坏了。
陶媛媛上课时间就把她喊出来谈话。
自从上次后被误会后,江糯对办公室有种莫名的抵触,哪怕陶媛媛笑眯眯的,江糯也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陶媛媛比程珂的态度好多了,一边走一边笑,还关心道:你最近上课怎么样?能跟上吗?陶媛媛是班里的音乐老师,一周只有两节音乐课,学生们跟她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也就一天到晚穿的干干净净的,办公室聊聊天,到处说说话。
江糯道:能跟上。
我就说你聪明。
陶媛媛说着推开教室门,又道:坐吧。
江糯不敢。
陶媛媛在自己桌上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道:别紧张,我叫你来就是想了解下你的情况,毕竟你也上学快一个月了,给,喝点水。
她说着坐在了江糯的对面。
江糯也坐下,双手紧握,拘谨道:语文还行,数学有点吃力。
其它的课也行听数学老师说你特别努力,下课在看书,超额完成作业,周末还让家里人辅导。
江糯点了点头。
说话间,陶媛媛忽然握住了江糯的手,她道:江糯啊,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数学老师。
江糯赶紧摇头,没有。
陶媛媛道:上次你妈妈来已经反馈过了,程老师这个人呢,比较耿直,搞数学的人,脑子轴,说话不会拐弯,他误会你抄作业确实是他不对,我们也开大会专门批评了他,不管大人小孩,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江糯道:我没埋怨程老师。
你没埋怨程老师,怎么今天哥哥找到校长了呢?校长?江糯一脸惊讶。
周牧野去找校长了?陶媛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次强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我希望你能跟家里解释清楚,现在事情闹得很严重,你总不能让程老师卷铺盖走人吧,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挺辛苦的。
陶媛媛摸了摸江糯的头发道:改天喊上你哥哥,还有程老师,我们一起吃个饭,把事情讲清楚好不好?嗯?江糯看着她道:这个哥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我一个月也见不了他几次,老师,我联系不到他。
这简单,到时候把你大哥也喊上,一起就好了嘛,我们就选在周五放学见面。
陶老师。
江糯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哥很忙的,另一个哥哥也很忙,他们要训练还要上课,没那么多时间训练,还是找我妈妈来吧。
陶媛媛尴尬的笑笑,这孩子怎么不上道呢,但是她有气也只能憋着。
那个男人也太狠了,明明是程珂犯的错,对方连自己也一并举报思想不端正、懒散怠慢,刚才才被校长狠狠批了一顿,不止要写检讨书,开全体老师会议的时候还要说这事儿。
不用麻烦你妈妈,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怕你有影响,老师给你道个歉。
老师再见。
——晚上回家,江糯就把这事儿跟林诗雨说了。
林诗雨咬牙道:这些吃软怕硬的东西,自己懒散不负责任,让一个小孩子做传话筒,毫无责任心!江糯道:妈妈,是不是我太差劲了,之前那个女孩很优秀,所以老师才不喜欢我。
林诗雨瞥她:我女儿聪明的很,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其它的事儿我来处理,别想了。
江糯点头,又道:妈妈,牧野哥今天还送了我好一摞本子,还有三年级所有知识点总结。
这孩子可真有责任心,没浪费我给他操心结婚的事儿,等人家结婚的时候你给人家多写一些喜自己。
白天还说不结婚,晚上又要结婚了,江糯挺惊讶的:牧野哥这就要结婚了?我听你大哥说的。
那我大哥呢?说起江昌义,林诗雨又惆怅起来,前天的联谊周牧野很受欢迎,江昌义倒好,把人家一个女孩儿聊的快哭了。
本来二十三的年纪,虽然不算小,也不是很大。
林诗雨没必要催着江昌义结婚,自己儿子也条件不差,如果是觉醒之前,林诗雨甚至觉得还能再等一等,但是她早知道大儿子的结局,江昌义一心扑在军营里,后来年纪轻轻壮烈牺牲了。
精神是伟大的,但是林诗雨私心里梗希望儿子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这才着急起来。
江糯又道:我那天看到个小姐姐跟大哥很合适。
真的?长什么样子。
她抬手在耳边比了比,头发这么短,扎了两个辫子,眼睛很大,双眼皮,她的酒窝在眼睛下,笑起来跟小猫咪似的。
林诗雨摸着她的脑袋道:妈妈得空去看看那个姑娘。
但是大哥说那个小姐姐不喜欢他,喜欢牧野哥。
林诗雨道:你听他鬼扯,他不想结婚什么话都能编出来。
江糯想起什么又问道:妈,我是不是有个娃娃亲?你怎么知道?自从江糯回到江家,林诗雨虽然说过娃娃亲的事儿,但也只是关起门来跟江郑钧说,从来没在江糯面前提过,连陆家人三番五次的说要一起吃饭,林诗雨都拒绝了。
我之前在外面跳皮筋,苏秀阿姨说的。
又是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林诗雨道:她怎么说的?她叫我有机会多跳跳皮筋,等结婚了以后就得洗碗做饭了,没时间跳皮筋。
听她瞎说。
林诗雨抚着江糯的手道:我们糯糯的手是用来握笔写字的,以后参加工作为社会做共享,才不要一天到晚在灶台旁边累死累活,浪费生命还没有意义。
所以妈妈一直希望你们好好读书,人只有参加工作,融入社会,生活才能充实,人生才会有意义。
至于那娃娃亲,等你上了大学再说。
——江糯第二天上课没见到程珂,听同学们说是生病请假了。
陶媛媛也没再找自己说过什么,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程珂在请了两周假后,三年级换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新老师又矮又胖,脑门反光,说话的时候总爱带个啊。
你啊,上课能不能别走神。
江糯啊,这怎么能错啊。
同学们啊,要气死老师啊。
他比程珂讲的好,也有耐心,就是说话带点口音,逗的下面学生哈哈大笑。
江糯也跟着笑,并在这笑声中很快迎来了期中考试,功夫不有心人,江糯的数学考了70,语文考了83。
虽然不算班里的顶尖,也是中上游水平。
她收到了试卷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家告诉父母,还有两个哥哥。
最后又把卷子对折塞进了书包,拽着江昌民要去部队给大哥看。
江昌民答应的好,路过客厅看到桌上的红色请帖便问道:这是什么?林诗雨道:苏秀阿姨送来的,说大丫31号结婚。
江糯看着桌上的大红帖子愣了愣,她跟三丫玩儿的时候见过大丫,大丫比她大四岁,个子矮矮的,留着三七分的短发,头发上还别着个黑色的发卡。
她每天都穿着灰色的上衣,灰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一天到晚的黑着脸,也不说话。
江糯曾经问过三丫,为什么大丫姐姐天天在家里。
三丫说大丫要在家里照顾小妹妹。
江糯问:不读书吗?三丫道:不读,妈妈说等小妹妹长大了让大丫姐去药厂洗瓶子。
江糯不知道大丫现在有没有去工作,但是她已经要嫁人了。
她也是苦命,如花儿的年纪嫁给个三十多的人。
林诗雨念叨了句,又催两个人:厨房里有两根麻糖,给你大哥带上,早去早回。
江糯应了。
路上,江糯对大丫的婚礼充满了好奇,心想着城里人结婚肯定不会像农村那样,生孩子,一生七八个,背着孩子割草喂猪,夕阳西下大家又坐在一起抱着孩子闲言碎语,春夏秋冬,岁岁如此,那样的人生一眼开到头,生命仿佛在时间里坐牢。
江昌民忽然刹住了车。
江糯见大丫迎面走来,依旧是灰扑扑的打扮,拉着脸。
江昌民单腿撑着,热情的招呼:大丫姐,去哪儿了?大丫手里拿着一小方红布,去供销社买了布。
收到你的请柬了,恭喜你啊。
江糯终于从那张哭丧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笑容,乌黑干瘪的唇牵扯出个奇怪的角度,比哭还难看。
笑了笑,大丫便走了。
江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她的背影,沉重的像个小老太太。
——江昌民骑的飞快,两人不一会儿便到了部队。
两人在宿舍门口跟大爷说了声,江昌民去宿舍找人,江糯在门口等着。
江昌民噔噔噔的跑上楼,305宿舍门没锁,他敲了敲。
进。
江昌民推开,江昌义跟周牧野两个人都在,正面对面写东西。
江昌义看到他道:你怎么又来了?江昌民同周牧野招呼了声,又同江昌义道:妹妹找你,她期中考试语文83,数学70,要给你看卷子。
江昌义放下笔道:太厉害了。
江昌民摆手:快点,妹妹在楼下等着呢,牧野哥你也来,我们带了麻糖,还有卤花生。
几个人下去的时候,江糯正站在树荫下,天气热了,她穿了条白色短上衣,黑色裤子,斜跨着一个黑色的小书包,背后是落日昏黄的余晖照在茂盛的树冠上,像一副清新的画。
周牧野愣了一下,心底莫名翻腾起来,忽而又觉得自己过于唐突,便别了目光。
见到人,江糯嘴角的笑都控制不住。
江昌义刚走过去,江糯就从书包里拿出卷子来,双手捧着道:大哥,给你看看我的卷子。
江昌义接过: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看。
四个人找了树荫下的石头桌子围着坐下,江昌义打开卷子扫了一眼,频频点头:不错不错。
然后又给了周牧野,行家,你看看。
周牧野拿着卷子认真端详起来。
江糯嘴角的笑终于凝固了,她屏住了呼吸,手掌微微蜷缩,眼神紧张又充满渴望。
确实很不错了,但是有些题不该错,周牧野在她热切的眼神中,终于夸赞道:是挺不错的,下次能考100。
通过了审判,江糯松了口气,提了饭盒道:我们带了麻糖,卤味,还有栗子糕。
麻糖只有两根,江糯给了江昌义一根,又给了周牧野一根。
周牧野没接,问道:你呢?江糯道:我吃过了。
周牧野接过,掰了个小头,剩下的递过去:我尝一口就行,剩下你。
江糯道:牧野哥你吃吧,我在家吃够了。
江昌义给江糯掰了自己的,又同周牧野道:兄弟,别客气。
江昌民在一旁吃味,你们三个人都有,我呢。
江昌义把手里剩下的又掰了一些给了江昌民,江昌民吐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江糯将三层饭盒铺开,一层里面是卤花生,还有一叠栗子糕。
江昌义瞧着饭盒反光,叹道:新饭盒啊。
江昌民瘪瘪嘴,可不是。
上次两人撒谎吃了一通打后,俩人新买的饭盒就被放在橱柜顶头上了,最近被奶奶翻出来又开始用,因为这个饭盒我俩挨打了呢。
江昌民絮絮叨叨的把饭盒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周牧野顿了一下:你们俩都被打了?江昌民伸出手来道:都怪我哥告状,我妈气的很,拿着尺子打我俩手心,现在还有印子呢。
江昌义皱着眉头:我只是顺嘴说的没告状。
周牧野看向江糯,她正在小口吃着栗子糕,还疼吗?江糯摇摇头:就打了我一下,一晚上就好了。
见周牧野不信,她伸开手掌,白白嫩嫩的,一点很久都没有,看,真的好了。
江昌义捏住了她的手指,想想这白嫩的手掌被打的发红,他一身鸡皮疙瘩:妹,真的对不起。
江昌民道:真的对不起以后就少告状。
你们以后少干坏事就行,尤其是你,江昌民。
江糯收了手掌,转移话题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大丫姐姐要结婚了。
江昌义皱着眉头回忆:哪个大丫?江昌民提醒道:就苏秀阿姨家的大姐姐,短头发,以前老来找你,特别喜欢你,你还嫌人家烦。
江糯神情中带着些惋惜:我听说她嫁了个老头子,三十多了。
江昌义道:什么叫老头,你见过三十多的老头子?他比大丫姐姐大八九岁。
江昌义道:人家愿意,以后你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遇到喜欢的人别说八岁,一百岁都愿意。
那我也不找那么大的。
江昌义道:你当然不用找,你那娃娃亲还在呢。
江糯被说的有些害羞,拍了他胳膊一下道:大哥,你别瞎说了。
江昌义指着江糯同周牧野道:哈哈哈,小丫头长大了,还知道脸红。
我没有!是天热。
周牧野嘴里的麻糖味同白蜡,他动了动喉结,半天道:现在新社会了,怎么还有娃娃亲?江昌义道:不止娃娃亲,那小伙子我妹还天造地设呢。
江糯羞的脸发红,咬牙:才没有,我都没见过,你再说把我的麻糖还给我。
江昌义摆手道:好好好,打住打住,不说了。
他眼尖,忽然看到远处的人影儿,眯着眼睛道:哎,那谁啊?所有人朝着不远处的树荫下看去,一个穿着蓝白方格的女孩儿站在那儿,短短的头发还扎了两个小辫子,发顶上还别着个粉丝的蝴蝶结。
兄弟,你对象来了。
江昌义拍拍周牧野的肩膀。
江昌民兴奋道:牧野哥,那是嫂子啊,真漂亮。
哪儿呢,我没看到。
江糯本来一脸兴奋,看清了远处的人,又高兴不起来。
这不是那个跟大哥合适的小姐姐吗?小姐姐头上还戴着自己送的蝴蝶结。
原来是牧野哥的对象,她藏不住的失落,转身扭了过来。
瞧着江昌义嘻嘻哈哈的样子,江糯双手托着下巴,大哥你怎么这么开心,又不是你的对象。
像个愣头青一样。
江昌义道:咋,你牧野哥找对象你吃醋了?没有,我很开心。
周牧野呵斥道:江昌义你别瞎起哄。
江糯垂着脑袋,在心里瘪嘴,还不承认,蝴蝶结都别在头上了。
正说着,那女孩儿倒是走了过来,她怀里抱着一本《钢铁是如何炼成的》,她大方的同大家打了招呼,又同周牧野道:我来还书。
周牧野接过书也没说什么。
江昌义道:牧野,不介绍一下吗?那女孩儿温柔道:我叫张海燕,文工团的,你们好。
江糯盯着张海燕,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道:姐姐真漂亮,蝴蝶结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