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刚闭上眼就听到一阵唏唏嘘嘘的声响, 自己被窝里钻进个人。
他抬手卡主了她的脑袋:哪儿来的小老鼠。
你还没睡啊。
江糯大胆起来,自己跑到他的怀里,有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快给我盖好被子,冷死了。
周牧野用腿把她的脚夹住, 又压好被子道:怎么没穿袜子。
没来及。
江糯扬起下巴贴着他的脖子道:你怎么还没睡, 是不是想我了?你怎么偷偷溜出来了?江糯动了动身体,我跟妈躺在一起睡不着。
你是白天睡多了。
可能吧。
江糯亲了亲他的下巴, 有一点点胡茬,扎嘴。
周牧野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道:别胡闹。
她小声哼了哼, 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睡吧。
黑暗中, 他轻轻叹了句。
江糯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闭上眼睛, 牧野哥,过几天要期末考试,我要去参加考试。
行。
其实我还想上学, 每天跟同学在一起,家里太无聊了。
你肚子慢慢大起来, 上下楼很不方便。
怀孕好麻烦。
辛苦你了, 快点睡觉。
好吧。
她声音低低的。
周牧野调整了姿势,让胳膊从她腋窝下穿过去, 双手捧着她的脑袋, 翻身撑在她身上。
轻轻吻着她细嫩的脖颈, 呼吸喷薄在娇嫩的皮肤上, 江糯只觉得痒, 她咯咯的轻笑, 松手。
周牧野没松, 还扯掉了她的衣服。
江糯笑的更厉害,跟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吓的赶紧捂住嘴,周牧野掀起被子把两个人捂住。
江糯贴着他的耳朵不敢动,心脏砰砰的跳。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不过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周牧野咬着她的耳垂道:下次记得锁门。
——江糯半年时间经历了两次退学,不过走之前她还是参加了期末考试,常晓晓许久没见她,虽然有些别扭,还是小心的问道:这么久没来上学,你怎么了?江糯道:我身体不太舒服。
生病了吗?严不严重?有点,要休学治疗。
常晓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病这么严重,我妈妈是医生,可以给你看看。
江糯道:已经看过医生了,就是需要长期治疗。
那,那……常晓晓犹犹豫豫了好久,谨慎的问道:你哥呢?江糯下意识的回道:我哥部队去了。
她以为常晓晓对江昌义还有别的想法,又补充道:我哥已经结婚了。
苏丽凑过来道:不是那个兵哥哥,另一个,上次去你家看到的,没穿衣服那个,高高的,有点凶那个。
周牧野啊。
啊?哦……江糯拉成了调子,恍惚道:他是工厂的工人,天天烧锅炉,没什么出息,也结婚了。
苏丽瞪大眼睛,烧锅炉也能开汽车?江糯挤着眼睛假笑,他还给别人当司机。
常晓晓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又疑神疑鬼的上下打量着江糯,那,那你哥,对你好吗?江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便点了点头。
苏丽瞧着常晓晓磕磕巴巴的也说不到重点上,一股气拉住了江糯的胳膊道:你来,我们问你个正经事儿,非常重要。
——学校的小角落,江糯看着两个人眉头紧皱,一时间奇怪道:你们有什么就问吧。
苏丽道:其实是这样的……她顿了半秒,戳了戳常晓晓道:你说。
常晓晓道:人是你拉来的,你说。
江糯瞧着俩人人推来推去,便道:快说吧,试都考完了,一会儿我还得回家,我哥来接我。
不提哥还好,一提,苏丽就叹了口气道:江糯,实话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她东拉西扯的夸赞了江糯一番。
江糯拉着她的手羞道:谢谢。
苏丽嘟嘟囔囔的,咱们班好多男孩子都喜欢你,给你写情书,你要是谈恋爱了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保密。
原来是这个啊,江糯赶紧道:我没有谈恋爱。
真的没有?江糯心虚的点点头:肯定啊,骗你们做什么。
苏丽狠狠的松了口气,这就好,你知道吗?前几天常晓晓说看到你哥亲你了,吓死我了,我就说怎么可能,这太离谱了。
江糯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时候什么时间,她怎么没注意到,怪不得这俩人见到自己目光就不太对劲。
常晓晓捏着手指道:我确实看到了。
苏丽道:我就说你看错了,江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又道:既然说清楚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哎,江糯你要在家里治疗多久。
江糯道:一年多吧。
苏丽道:那我们可以去看你,陪你聊天什么的。
等你回来,我们还上一个班。
常晓晓道:就是,咱们一起上大学。
江糯瞧着俩人热情的样子,多少有些心虚,要是告诉这俩人自己怀了哥哥的孩子,可能这俩人下巴都能在地上砸出个坑来。
她笑笑道:看情况吧。
常晓晓又道: 那你跟你哥?她还是有些怀疑。
问东问西的,你们烦不烦。
靠在墙角的胡紫裎忽然开口。
几个女孩儿都吓了一跳,光顾着聊天了,谁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常晓晓跟苏丽瞧了眼胡紫裎便不说话了,江糯瞥了他一眼,不会又来找自己签假条的,都寒假了。
胡紫裎冷漠地瞧着江糯道:你回不回家?三个人都愣了一下,还是江糯道:回。
他朝着楼梯口歪了下头,走吧。
常晓晓跟苏丽:?????江糯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我跟他是远房亲戚。
常晓晓跟苏丽有点明白,但是又碍于胡紫裎的面子不敢多问,便道:那你快回家吧,再见。
江糯点头,经过胡紫裎身边,她瞥了对方一眼,胡紫裎跟了上去。
出了校门,江糯才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舍得跟我一起回家。
胡紫裎却道:你跟他们说我舅是你哥?看不出来,他脑子还转的挺快,就是没用在学习上,江糯咳了一声道:你偷听别人讲话。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不需要偷听。
胡紫裎淡淡道:你都结婚了,干嘛不大大方方的承认,除非你不见他们,不然早晚会露馅,最后别人猜忌更多。
江糯撇撇嘴道:这就好比你十五了还尿床,虽然是事实,你敢跟同学说吗?胡紫裎松了胳膊,你说谁江糯摆摆手,别激动,我就打个比方,你这么大了肯定不会尿床,但是,你想啊,我要是跟大家说了我结婚的事儿,别人怎么看我,而且我也是无奈才结婚的,不想说。
他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好无奈的,不是你跟我舅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不得已才结婚吧。
江糯瞪他,胡说八道。
站住!他忽然勒令。
干嘛?胡紫裎蹲下,帮江糯系上了松开的鞋带,他站起来,走吧。
江糯瞧着高高大大的男孩儿,想不到他有时候才挺细心的,她声音小小的,谢谢。
胡紫裎指了指不远处的车道:去吧,我舅等你呢。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舅今天怎么没下车等你。
他这么说着跟江糯走到了车边,司机说周牧野在厂里加班,自己开车过来了。
胡紫裎打开车门,上车。
江糯站在车门口道:一起回家吧。
胡紫裎一脸骄傲,这么两步路,不坐。
江糯瞧了他一眼,抬手合上了车门,又同司机道:您回去吧,我走回家。
司机有些为难,周同志让我一定把你送回家,不然我交不了差啊。
江糯指了指胡紫裎道:这,我侄子,我跟他一起回家,放心吧。
司机,这……江糯摆摆手,我今天也想走走,你去厂里吧,回去我跟他说。
司机没再强求她,又道:路上小心。
嗯。
胡紫裎瞧着开走的车,同江糯道:你干嘛不坐车,一会儿滑倒了可不能赖我。
江糯尴尬的笑了笑道:你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他先行一步。
江糯跟上去,医生说,要我适量运动。
地上的雪早被行人踩的油光发亮,平底鞋踩上去,脚就开始打滑,江糯走了两步有些吃力,她抓着书包带子,心里都有些后悔了,不该脑子抽风跟他走路回家。
胡紫裎转头看了她一眼,抬着胳膊道:抓着我袖子,你要滑倒他们骂死我。
江糯抓着他袖子,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似的,大侄子,其实你心地很善良。
胡紫裎皱起了脸,你叫我什么?大侄子啊,你不是吗?你舅平时叫你什么。
我舅只会叫我滚蛋。
江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一起长大吗?胡紫裎道:你开什么玩笑,他比我大那么多,我能追着他跑的时候他都上初中了,而且他最烦小孩儿,小孩儿见了也怕他。
是吗?胡紫裎垂眼看她道:所以你俩在一起我还挺奇怪,他怎么找了个孩子。
哎哎哎,我不是孩子。
江糯及时提醒。
胡紫裎继续,他没烦你?没吓唬你?江糯想了想道:有,我刚开始见到他也有点怕他。
我就说吧,他挺吓人的。
江糯回忆着周牧野那张脸,认真道:他也不是吓人,是他气质太出众,看的人有距离感,就那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胡紫裎若有所思,也是,我舅只能吓到小孩儿,对女孩子吸引力却很大。
我不信,你说来听听。
胡紫裎道:我记得以前有个女孩儿非要嫁给他,就住他家了,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的,赶都赶不走。
江糯道:然后呢?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才上小学。
还有别的吗?他高中的时候很多人给他写情书,所以他算题从来不缺草稿纸。
江糯:……胡紫裎继续道:那个时候你才上小学吧,这么说来你俩还是老少恋。
江糯翻他白眼,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不远处的大树下,推着糖葫芦的小贩踟蹰而行,江糯指了指道:看,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
我给你买。
胡紫裎善解人意朝着她伸手,意思很明显,给钱。
江糯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她平时鲜少花钱,买什么都是周牧野付钱,也没出门拿钱的习惯,只能道:算了,我没带钱。
胡紫裎无奈的勾起唇角,你们这些长辈,真是一个比一个扣,等着。
他小跑着去了糖葫芦的推车那里,一会儿买了三支糖葫芦过来,给了江糯一支,自己手上一支,另一支用了纸包着。
江糯接过道:你怎么买这么多?给嘟带一支。
江糯咬了一口糖葫芦,冰冰凉凉,又酸又甜,她看着他手里的另一支,这个呢?我自己吃啊。
胡紫裎刚要往嘴里放,瞧着江糯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烦道:真贪心。
江糯道:我现在是两个人,胃口大,你回去可以找你舅报账,让他多给你一块跑路费,对了,你别告诉他我吃了糖葫芦,他们不让我吃凉的,我吃这一点没事。
胡紫裎最终也没下口,他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嫁给老男人的坏处,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吃个糖葫芦都偷偷摸摸的,你看我妈在家里说风就是雨,我爸一个字都不敢说。
江糯瞪大了眼睛,是吗?对啊,你看你是一家之主,你得管着我舅啊,不是他反过来让管你。
胡紫裎一脸认真,你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他听你的,把钱都交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样才行。
见她一脸茫然,胡紫裎循循善诱,我爸妈,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们都是这样,你再想想你爸妈。
江糯诚恳的点了点头,确实都是妈妈管着爸爸,不过,她愣了半天道:他已经把家里存折给我了,我还怎么管他。
从气势上压倒他。
怎么压?胡紫裎想了想道:比如,我爸吃肉太多,我妈会给他多做蔬菜。
我不会做饭。
我爸老喝酒撒酒疯,我妈见他喝酒就骂他。
你舅也喝,不过喝的不多,也不撒酒疯。
我爸有时候回家晚,熬到半夜我妈还会打电话催。
我十点就困了,熬不动。
胡紫裎张了张嘴,叹了句:你好没用。
他昂首挺胸,缓缓道:哎,这路还挺滑的,不溜冰可惜了,要不你蹲下,我拽着围巾把你滑回去。
江糯笑了笑,我们慢点走吧,我糖葫芦还没吃完。
胡紫裎一脸嫌弃,我越看你越没用。
江糯吃的满嘴都是,我现在可是孕妇,你别惹我生气。
孕妇你吃到围巾上了。
江糯脖子上又套的围巾,又挂着手套,头上还戴着帽子,手上还举着糖葫芦,一身累赘,她低头看围巾,结果嘴上的糖渣子全黏了围巾上。
胡紫裎道:你真是脏死了。
江糯随手拍了拍,继续吃,你们家嫌弃人是祖传的吧,你舅也这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走到家,江糯刚进门就把全是糖渣子的围巾摘了扔进脏衣篓,周母只道:脸冻的好红,冷不冷。
江糯道:我跟紫裎走着回来的,不冷,还挺热。
周母同胡紫裎道:留下来吃完饭吧。
胡紫裎道:好。
反正他也要找周牧野报销。
嘟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抱住江糯的腿道:舅妈回来了。
胡紫裎道:嘟,快来,哥给你带了糖葫芦。
说着他便从书包里拿出纸包好的糖葫芦。
糖葫芦又大又圆,红彤彤的,上面沾满了芝麻,江糯嘴里还有糖葫芦的味道,酸酸甜甜冰冰凉凉,是她这段时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开胃解馋,那股恶心劲儿也没了,她盯着糖葫芦不禁咽了口唾沫。
胡紫裎直接被她的眼神无语住了,正要说话。
周母却道:糯糯可不能吃啊,孕妇不能吃山楂,你要想吃酸甜的,吃番茄。
刚在路上偷吃过的糖葫芦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胡紫裎觉得自己这报销没戏了,他内心紧张起来,木着嗓子问道:姥姥,吃了会怎么样?会流产。
江糯手上一下没了力气,提着的书包啪嗒掉在了地上。
——周牧野回来的时候先注意到了江糯的鞋子,她的习惯不解鞋带直接脱鞋。
今天鞋子上的蝴蝶结是反的,另一只脚上还是早上他系的样子。
餐桌上,江糯吃的格外不踏实,瞧着周牧野回来,问了声:快来吃饭。
周牧野去洗了个手到餐桌上,瞧着胡紫裎也在,招呼了声,又同江糯道:司机今天接你,怎么没坐?江糯道:我想走走,跟紫裎一起回来的。
周牧野抬手,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朝她的嘴角摸出,江糯心虚的后退了一些,他的拇指还是摁在了她嘴角上的渣子,路上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