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很快就被警方带去询问,没多久,警方就从沈烟的通联纪录查出,最后跟她通话的是沈明彻。
陆隽整顿沈家的动作不小,沈明彻更是快被他逼死,顾沉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听完警方的话之后,他猛地上前,揪住陆隽的病服。
盼盼就是被你连累的!顾沉脸色阴沉难看,要不是你赶尽杀绝,逼得沈明彻走得无路,盼盼根本不会被他绑架!陆隽被迫仰起头,俊美苍白的脸庞在日光灯的映照下,更显病态般的惨白,就连轻抿的薄唇都淡得毫无血色。
他没有看顾沉,而是转头去看顾盼,细碎的发丝略微遮挡住了眼眸,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顾盼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出了平日少见的慌乱。
他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顾盼已经上前拉开顾沉的手。
哥,她拧眉,你冷静点,要不是陆隽不顾危险救了我,我根本不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顾沉冷冷看陆隽一眼,脸色依旧阴沉可怕,但是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沉再度拿起手机走到一旁,动用所有关系,让人将沈明彻找出来。
陆隽这边,几乎不用他开口,简助理已经自动自发打起电话。
陆隽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转头拉过顾盼的手,仰头看她:对不起,我不知道沈明彻会这么丧心病狂──男人的手掌很大,手形也很完美,手指修长漂亮,手背上青筋脉络清晰,握上来时,顾盼觉得肌肤被烫了一下,手指微蜷。
陆隽的体温明显比刚才在病房高了许多。
顾盼猛地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在发烧?她垂眸细看,这才发现陆隽不止脸色苍白,就连饱满的额头都泛着一层薄汗。
顾盼弯下腰,柔软的手背贴上男人额头。
乌黑柔顺的长发,就像不久前两人在病房里拥吻时一样,滑落到他脸颊上。
一瞬间,陆隽呼吸间都萦绕着一缕熟悉的清香,五脏六腑仿佛都跟着烧了起来,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他抿紧唇,安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她纤细柔美的身影。
几秒后,他忽然俯身,手捏着她的下巴,薄唇贴在她耳廓,嗓音低沉:突然好想把你抱到腿上亲。
顾盼微怔。
再抬头,男人已经乖乖靠回背椅,神情担忧地看向手术室,侧脸线条冷硬。
顾盼:……他果然有病。
还是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顾盼瞬间回神。
陆隽的额头有些烫,冒的却是冷汗。
她问:麻醉开始退了是不是?顾盼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他病服领口。
顾沉刚才太粗鲁,陆隽的领口都被扯开来,露出了少许的锁骨跟胸膛。
她抿了抿嘴唇,伸手帮他拉好领口,扣上扣子。
手却突然被握住。
下一秒。
她听到陆隽说:是不是因为我都不回家看妈,所以老天爷在惩罚我?顾盼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妈妈在医院的那段时间。
她也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总是不听妈妈的话,不想学钢琴,不想跳芭蕾,还会跟妈妈发脾气,所以老天爷才会惩罚她,让她再也看不到妈妈。
后来她被送到了陆家,陆母温柔地告诉她,老天爷很忙,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惩罚小朋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就带着她跟陆隽一起去医院探望妈妈。
离开医院之后,还带着他们到商场,给两人买新衣服,新玩具。
想到这,顾盼突然笑了下,明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她将陆隽的轮椅推到长椅旁,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也跟着他一起看向手术室。
顾盼说:哥哥忘啦?妈小时候曾经说过,老天爷没这么有空的,所以,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的手依旧被陆隽牢牢握在掌心里,腿挨着腿。
病服不厚,陆隽腿上的温度,一下就透过衣服传递到肌肤上。
顾盼皱眉。
这狗男人的体温怎么越来越高?她又问了一次:是不是麻醉没了?手术结束之后,陆隽的头其实一直都是晕的,但麻醉医生有说过这是正常的。
陆隽抿了下唇,说:没事,左手还是没有知觉,只是特别困。
顾盼点点头。
护士的确有说,术后两个小时不能睡觉,打完麻药后容易爱困,让家属注意一点,不要让陆隽睡过去。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简助理一打完电话,她便让简助理去找护士。
护士一过来,看到陆隽手术完没多久就到处乱跑,当场无语,立刻要求陆隽回病房里躺着好好休息。
护士看着顾盼,说:他现在只是发低烧,没多大的问题,但是再不回病房休息,就不保证了。
我妈还在手术,我在这儿等她。
……陆隽表情很冷,淡漠疏离的眼眸透着一股阴郁,护士不敢惹他。
见陆隽一直握着顾盼的手,护士改看顾盼,没好气道:你是他老婆?赶紧带他回去!陆隽忽然看了眼护士。
简助理知道老板只听顾盼的话,也跟着说:太太,我会一直守在这里,您先带陆总回去,夫人要是有任何况状,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陆隽还在发低烧,的确不适合守在这里,顾盼淡淡嗯了声,又交待了一句:沈烟那边要是有情况,也跟我说。
就直接推着陆隽的轮椅回到病房。
护士帮陆隽换了新的吊瓶,调整好输液速度之后,看着顾盼说:夜里要是麻醉退了开始疼,家属再按呼叫铃。
顾盼点头:好。
也没解释自己跟陆隽没关系。
主要是解释起来太麻烦,护士要是知道他们俩离过婚,肯定会觉得更奇怪。
陆隽住的是VIP病房,空间是一般单人房的两倍大,护士一走,偌大的病房立刻安静下来。
顾盼拉过椅子,在病床旁坐了下来,看了眼病床上的陆隽。
病床没有放下去,陆隽半躺着,额前的碎发微散,漆黑的眸子浮现倦意,整个人昏昏欲睡,身上的气息看起来非常虚弱。
顾盼突然就理解护士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这个男人真的一天不逞强就会死。
顾盼看他眼睛已经闭上,伸手摇醒他: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睡。
陆隽立刻睁开眼眸,眼里爬满了干涩血丝,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看向顾盼。
沈明彻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陆隽唇色微白,声音低哑。
顾盼盯着他的嘴唇片刻,突然起身。
陆隽漆黑眼睫一抖,猛地坐直身,抓住她:你要回去了?神色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
顾盼皱眉:我去给你倒杯水。
陆隽死死扣住她手腕的手指这才松开来。
但他依旧没有躺回去,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害怕顾盼转头就离开病房。
顾盼倒了杯水回来,见他坐姿笔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有些无语地将人按了回去。
接着,她拿起棉签,沾水,塞到陆隽手中:护士说术后六个小时都不能喝水吃东西,你先自己涂一下嘴唇。
陆隽接过,在干燥的唇瓣上胡乱涂抹几下。
他微微垂着眼眸,浓密睫毛下一双眼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只要生病受伤,都会变得虚弱,陆隽也不例外,躺回病床没一会儿,又开始昏昏欲睡。
他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开了一整天的会,本来就很疲惫,再加上麻醉的副作用,整个人一直很不舒服,开始发起低烧之后,意识就有些撑不住了,但是每次被顾盼摇醒,他都会马上睁开眼睛。
陆母跟沈烟还是没有消息,陆隽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了。
盼盼,你先跟顾沉哥回家,陆隽太疲倦,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嗓音低哑到了极致,这里睡起来不舒服,明天再来看我。
顾盼安静地看他两秒,起身,淡淡道:那我走了。
陆隽眼睫颤了一下,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好。
男人清冷的眼眸微红,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因为低烧的关系,脸色苍白,耳根子却有些红,看起来特别虚弱,特别委屈,也特别地……勾人,完全没有平时冷漠横蛮的模样。
让人不由升起一股保护欲。
难以拒绝。
……明明不想她走,还一直赶她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隽似乎是在跟她撒娇。
顾盼不得不承认,陆隽又变回她记忆中那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不再过分强势,现在这副清冷、温柔而又乖巧的模样,也的确完全正中她的软肋。
他是故意的吧?他肯定是故意的。
顾盼咬了咬唇,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陆隽。
陆隽也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那双眼眸在暖色的灯光照映下,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不舍。
顾盼最后还是没受得住诱惑,又坐了回去,伸手摸他额头。
她的手很漂亮,肌肤更是柔软细滑,掌心冰凉,贴在额头上十分熨帖。
陆隽眼皮不由得颤了颤。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到怀中。
你又想干嘛?顾盼担心压到他的手臂,半边身子都侧躺在病床上。
陆隽大手牢牢扣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闭着眼眸,脸埋在她的颈肩处,低声道:陪我。
滚烫的薄唇轻轻贴在她颈侧,嗓音倦懒缓慢:好不好?温热的气息烫着她耳垂,顾盼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耳廓一阵阵的发麻。
就连心跳声,都强烈震动着耳膜。
……果然是在跟她撒娇。
是因为身体不服舒的关系吗?陆隽太别扭,口是心非,爱逞强还闷骚,顾盼真的快被他磨到没有脾气了。
顾盼呼吸间都是他身上那股药味,她眉心微微蹙了下,淡淡道:我本来就要留下来,妈还在手术室呢。
陆隽轻抿了她一口:嗯。
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半个小时一到,陆隽再也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顾盼这几天都没有行程,待在医院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还没洗澡,陆隽也需要一些生活用品。
她想了下,给生活助理小夏拨了通电话,让她帮自己带一些换洗衣物跟生活用品过来。
姐,你怎么在医院,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小夏声音紧张,你知道你晚上跟祁影帝一起上热搜了吗?顾盼皱眉:不是已经撤了吗?对,已经撤了,但是你的微博依旧被盛慕青的粉丝攻陷了,她跟祁影帝的粉丝全都在骂你小三,故意勾引祁影帝,插足他们的感情。
顾盼眸色微冷。
小夏语气焦急:张姐找了你一整晚,结果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她急得要命,公司已经买水军暂时帮你压下去了,但是这只能治标不治本,张姐说,看你能不能联络祁影帝,让他出面澄清。
顾盼沉默两秒,说:你先帮我送东西过来医院,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说完,顾盼给张姐打电话,告诉张姐晚上发生的事。
张姐听到顾盼差点被绑架,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立刻急匆匆赶到医院。
张姐跟小夏一起进到病房时,陆隽还在睡觉,顾盼示意她们动作轻一点,才跟着她们来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陆总这是怎么了?张姐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
顾盼简单解释了一下今晚的事。
张姐跟小夏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陆隽连续两次救了顾盼一命,张姐有预感,这两个人这辈子注定牵扯不清。
张姐接着问起祁骁的事。
得知是祁骁主动约顾盼吃饭,还在餐厅跟粉丝合照之后,张姐心里有一股直觉。
张姐总觉得,祁骁跟顾盼这次被偷拍闹上热搜,不是意外,而是蓄意为之。
你先传消息给祁骁,问他明天能不能配合我们这边一起澄清。
顾盼给祁骁发了微信。
祁骁没有回。
不过顾盼记得,他明天一大早就得赶飞机去M国,不出意外,这个时间祁骁应该睡了。
其实顾盼也觉得有些奇怪。
祁骁刚跟她说完陆隽威胁他的事,她跟祁骁就上了热搜,陆隽一看到热搜,肯定会质问她这件事。
她跟陆隽本来就是因为误会而分开,顾盼虽然答应要给他一个机会,但是信任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重新建立。
其实她到现在心里都还没办法完全确定,陆隽到底有没有威胁祁骁,之前在出租车上说相信他,也只是不想跟他吵架。
要不是后来她意外被绑架,两人可能已经大吵一架,或是她单方面避不见面,最后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张姐得知陆母也出了事,便让小夏过去手术室那边等着,好跟简助理有个照应。
陆母在手术室里待了将近六个小时,小夏跟简助理守在手术室外一整夜,等到人出来时,已经天亮了。
顾盼没有回家,就睡在陆隽病床旁的陪护床上,小夏过来,准备摇醒她时,才发现陆隽已经醒来了。
陆隽的脸色不太好看,额头上全是汗,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的轻微颤抖,一双眼睛通红,里头充满血丝,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疼痛。
右手手背更是青筋暴起,指节发白,病床上的护栏都快被他掰断。
小夏被他吓了一跳,嗫嗫嚅嚅道:陆总,您怎么了?是不是麻醉退了开始疼了?陆隽让她帮忙按呼叫铃。
护士很快就找来了值班医生,给他打止痛针。
小夏这才从护士口中得知,陆总凌晨三点就痛醒了,他没有吵醒顾盼,而是自己爬起来,按了呼叫铃,已经吃过一片止痛药。
现在止痛药没用了,只能打针。
小夏看了眼依旧熟睡的顾盼,突然就觉得,陆总是真的疼她们盼姐。
护士离开后,陆隽转头看向小夏,淡淡道:什么事?说完,他又轻声吩咐了句:小声点,盼盼还在睡,别吵醒她。
小夏点点头,放轻音量道:简助理说陆夫人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现在人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
陆隽心头一沉:医生有说我妈的情况如何吗?小夏说:医生说因为当时摔下楼时,有沈小姐给她垫着,陆夫人身上没什么外伤,心脏病发作时也因为抢救的及时,尽速送医,虽然没有伤及大脑,手术也进行的还算顺利,但是后续情况如何,还要观察才知道。
陆隽冷峻的眉眼明显柔和许多,不过他周身依旧带着一股很强的疏离感,看上去冷冰冰的,冷漠得让人难以靠近。
小夏有点怵他,但是想起简助理交待的话,又硬着头皮道:简助理说,沈小姐也已经醒来了,不过她的状况似乎有点严重,医生说她摔下楼时摔断了脊椎,很可能半身不遂。
沈小姐得知之后,情绪很不稳定,警方想问她有关绑架案的事都没办法。
陆隽并不关心沈烟,没有多问,只是问小夏昨晚热搜撤了之后,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小夏将顾盼微博,被祁骁跟盛慕青的粉丝攻陷的事说了出来。
陆隽冷淡得看不出情绪的脸庞,逐渐变得阴沉。
他单手拿过手机,慢吞吞地点进顾盼的微博,一条一条评论看过去。
新亚娱乐给顾盼买的水军还是有用的,水军很多,几乎是有人骂顾盼,评论就会马上被压下去。
但是祁骁的粉丝很多,新亚娱乐不可能一直买水军帮她压评论、撤热搜。
陆隽垂眸看着顾盼微博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眸光晦暗阴沉,半晌,他抬头看向小夏。
让盼盼的经纪人过来一趟,我有事要跟她商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