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榜首?余乔氏喜得脸上笑容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两只手揉着帕子,一脸的美滋滋,我儿丰年又考了第一名啊?傅灼也笑, 他点头:正是。
哎呦。
余乔氏突然觉得自己头晕, 感觉这会儿人都飘在了天上, 父子三个都是举人老爷,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竟然还又考了第一?这……这我们余家何德何能啊, 竟有这样的好事掉我们家来。
真的是第一啊?她怕是自己会错意了, 回头空欢喜一场, 是本科所有考中举人中的第一名?余乔氏一再反复的确认, 傅灼也仍耐心的回答,他继续笑着颔首:岳母大人,错不了的。
又再得了肯定后, 余乔氏终于对此深信不疑了, 但她忽然想到什么, 忙又问:那你岳父第几名?安儿呢?余秀才说:天这么热,你让女婿先进去坐下来凉快凉快, 喝杯茶再说呢。
一会儿屋里坐下来, 咱们慢慢说不迟。
父子三个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但却还好,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结果算在意料之中吧。
彼此心中都有数,应该考得不算差。
但余丰年又再得案首, 这的确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虽说都是举人老爷的身份,但能得案首, 名气还是不一样的。
何况, 长子从考秀才起, 各科所有考试成绩都是排第一。
如今已算连中了四元,若能一举再得会元、状元……那可就是真正的了不得了。
余乔氏反应过来,忙说自己竟然都忘了,然后赶紧请着傅灼这个乘龙快婿屋里坐去。
叶家想着人家一家欢聚,他们再赖在这儿也不好,便提出想要走。
但余乔氏今儿实在是高兴,便又留了他们一家下来。
这会儿天正热呢,你们这会儿功夫回去多热?便是你们大人不怕热着,小青白也受不了。
再一块儿坐坐吧,等太阳落山后,你们再回不迟。
叶家没有马车,只一辆驴车,驴车自然坐不了那么多人。
而且车上也没有车篷,只一张板,遮不了日头,如此顶着烈日回去,不中暑才怪。
叶家也想再坐会儿的,只是怕余家嫌弃,这才提出要走。
既这会儿余家真心的又再留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坚持非走不可。
所以,叶老娘忙说:那我们就再多叨扰一会儿,跟着你们家一起高兴高兴。
余乔氏邀请:都快进来坐,外头怪晒的。
叶家一家闻声后,自然应着,然后跟着往厅堂里去。
方才叶家来,秋穗并梁晴芳、马馨兰三个都没露面,这会儿傅灼来了后,三人倒也不再避讳有外男在了,立刻就一道过来了花厅这边请安。
请过安后,三人落座,坐在了最下首处。
余秀才瞧见马馨兰,这才想起来什么,忙吩咐一个家丁道:你快去马家知会一声,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亲家,叫他也跟着高兴。
家丁立刻应声去了后,余秀才又说,只是梁家远在京城,怕不能即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了。
傅灼却说:小婿在过来叶台之前,已经差了个人分别去梁家和侯府报喜了。
想着也就这几日,梁家那边会有人过来道喜。
余秀才点了点头,忙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秋穗几个这会儿也很高兴,相互望望,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尤其梁晴芳,在得知自己未婚夫是考得解元时,更是喜出望外。
若非这会儿还有外人在,且又是在未来公婆面前,她多少需要淑雅一些,怕是早得高兴得跳起来了。
秋穗说:哥哥这次又再得案首,若接下来的两场也是第一名,岂不是连夺六元了?余丰年却没这个自信,也怕话说得太早、太满,回头他没考中,反倒是惹人笑话,于是忙摆手道:哪有那么容易?本来这次秋闱考我都已经比较吃力了,下次肯定再没这个运气。
又说,秋闱只是一个州的学生一起考,春闱可是全国各地的才子全部一起竞争,那压力不知要比现在大多少。
全国好多个解元,我肯定排不上名号。
届时,只求春闱也能榜上有个名,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余丰年性格谨慎沉稳,但余岁安却倨傲一些,颇有点恃才傲物的意思。
他见哥哥明明很有才华,却如此谦虚,不免也说:阿兄如此才情,该自信些才是。
我同阿姐想的一样,就觉得阿兄能连中六元。
余丰年咂了下嘴,给了弟弟一个眼神暗示。
但见弟弟并不接这个眼神,只仍在不惜词句的夸他后,余丰年自己倒无奈的笑了起来。
秋穗也是稳重的性子,她冷静下来后,便也劝弟弟道:这些话咱们家里头说就好了,反正叶家伯伯和伯娘也不是外人,他们不会笑话,但出去后,可不能说了。
一来都是没影的事儿,怕叫人背地里笑话,二来,也怕神明怪罪,觉得咱们家太过倨傲,反倒不叫咱们考中了。
余岁安说:阿姐怎么也信起神明来了?秋穗笑:怎么不信?又说,你们如今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是亏了我和娘亲。
这段日子,我们可没少为你们祈福拜佛,文曲星不知道拜了多少回了。
余岁安不说话了,只叹气。
那边,叶凌修见秋穗一直说话,便悄悄朝秋穗望过来几眼。
但他也不敢正眼看,每回都是匆匆瞥了眼后,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叶凌修的妻子柳氏娘子就坐在他身边,旁人没瞧见丈夫的小动作,她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丈夫手。
叶凌修回神,朝妻子望过来。
见妻子目光真挚望着他,他则也回以了温和一笑。
他反过手来,又将妻子手握住。
余乔氏知道几个小辈这会儿怕是有自己的体己话说,所以她也不拘着他们,只叫他们忙自己的去。
叶凌修夫妇陪着长辈们又再坐了会儿后,也说想去外面院子里转转,然后二人便携手离开了。
柳氏见丈夫这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她心中自然清楚丈夫的根症在哪里,所以一出来后,柳氏便同丈夫提起了秋穗。
之前还住村里时,虽只远远瞧过余娘子,但我也觉得她堪称一句‘仙子’。
今日面对面坐着,又在近处细瞧了,我更觉得她好。
不仅仅只是长得好,她身上的气质也好,品性更是极佳。
我没读过太多书,没什么文化,我表达不出来我心里的所想,但我就觉得,她这样好的一个女郎,是值得被很多人珍视和爱惜的。
叶凌修闻声,侧首朝妻子望过来一眼。
其实他跟妻子过得不错,婚后虽不能说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但也能算是举案齐眉。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是一个极好的贤内助。
她有主见,人有时候也会厉害一些,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且善解人意的。
他也曾无数次想过,他这辈子何德何能,竟能娶得这样持家的好媳妇。
从前婆媳之间有口角和矛盾,家里也会吵,但后来一起搬到镇上来住后,婆媳间再也没有拌过一句嘴。
按说如今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他该知足才对。
可秋娘……秋娘始终是他心里的白月光,是意难平。
很多次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在想,若当年他再坚定一些,再勇敢一些,坚持着定要等得秋娘赎身回来,如今是不是又将是另一番光景?与秋娘做夫妻,想来他会比如今更开心、更得圆满无憾。
明知早错过了彼此,可他心中始终缺憾。
总想着,若当年如何,他如今又将怎样。
柳氏也知道这是丈夫的心病,她心中自然介意,但今日见到那余娘子后,她也就能明白丈夫心中的那份执着了。
便她一个女子,也是觉得余娘子好的。
对她有嫉妒,但她知道错不在人家女郎,所以嫉妒渐渐褪去后,剩下的就只是钦佩和欣赏了。
她欣赏这样的一个女郎。
二人挽手闲逛,前方恰遇傅灼同秋穗。
叶凌修见状,立刻停下了步子。
他身旁的柳氏见此,也随着丈夫一起止住了脚步。
前方秋穗同傅灼正闲坐湖边的八角回亭里吹风纳凉,并未在意到这边。
湖边风有些大,秋穗鬓发被吹散开了,蒙在了脸上,傅灼见状,则温柔又有耐心的慢慢将她发丝拨开,别在她耳后。
秋穗脸上颇有羞怯之意,但却冲他笑,也没躲开,反倒是趁势又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傅灼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也就顺势揽过了她的肩,二人轻轻靠在一起,继续安静吹着风赏着夕阳。
叶凌修看见了这一幕,不自觉垂下了眼睛。
柳氏却仍注视着前方,眉眼含笑,她说:你瞧余娘子如今过得多幸福啊,那侯府里的贵人,对她是真好。
你有没有想过,错过的都不是缘分,或许人家才是一早就命中注定的呢?叶凌修又再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那如画一般美丽的人和景。
妻子的话响在耳畔,他此刻心里,多少也是有一些反思的。
或许……真的就傅家那位贵人才是她的命中注定。
而他,不过是她瑰丽人生中的一点涟漪罢了。
注定惊不起什么风浪。
*好消息传到了梁家和侯府,两家也立即来了人道贺。
梁家是梁夫人过来的,侯府里,则是侯夫人吴氏亲自登的余家的门。
本来老太太非说要来,但如今天还很热,怕老人家折腾一趟会热着,于是吴氏就说她亲自备礼亲自来,这才阻止住了老太太。
吴氏和梁夫人是姨母和外甥女的关系,既要往叶台来,二人自然结伴而行。
本来吴氏就已经渐渐对秋穗改观了,此番又见余家父子如此出息,口中自是更对余家一家盛赞不绝。
这会儿同梁夫人同车而乘,自然也会主动夸赞起余家来。
还是姨父姨母有眼光,早在余家发迹之前,就匆匆先定下了这门亲。
说起来也是愧疚,当初我知道晴娘喜欢余家的那位大郎时,还一心阻挠过。
亏得当时没叫我给阻拦了,否则的话,今日我就是罪人了。
梁夫人说:你也是为了你妹妹好,怕她会所托非人。
其实不只是你,我最开始时也怕会是那余家郎君不怀好意。
还是后来见过他一面后,看了他的谈吐和言行举止,才觉得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当初定下他时,也是看中的他的人品。
如今想来,是晴娘自己命好,会选人,她有这个福气。
吴氏自然附和说:晴妹妹自是最好命的了,听说那余大郎,还得了解元呢。
依我看,他这才学,怕是能得个状元郎。
梁夫人还是谨慎的,怕树大招风,只笑着道:不求他中状元,只求春闱上能榜上有名就好。
也不求他日后仕途上能有多大的作为,就能安安分分做个好官儿,能一心一意待晴儿就好。
吴氏却不这样想,她想的是,若余家一门三父子日后皆能在仕途上有大作为,那么于傅家来说,这是一个强有力的臂膀。
傅家同裴家打擂台,这是迟早的事,如今两家,谁不想着继续壮大自己的阵营呢?之前春风楼一案,已经算是两家关系破裂的明牌了。
有其一,自有其二,之后,怕多的是这样的角逐。
而这时候,比的自然就是哪家阵营的人更能在圣上跟前得宠。
若傅家这边多几个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红人,日后于贵妃母子、于傅家,自然百利无一害。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0 23:08:17~2022-07-11 23:1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心安处是椿、45380415、刘依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拒绝拖延症 22瓶;32992651、宇宙超甜小可爱 10瓶;徐正熙老婆、37796001 6瓶;猫小妖mu、冬安、稗子、总有刁民想害爷、卓卓、曳雨观竹 5瓶;云画的月光 2瓶;Y.、YL、亭亭玉立、兔子爱吃肉、周小七、whisperjj、5698249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章余家在家大摆了一天的筵席, 吴氏和梁夫人都在余家歇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秋穗同吴氏等人一同出发回的京城。
这是吴氏第一次同余家人打交道,觉得余家一家人都同她曾经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刻板印象中的乡下人, 是粗鄙失仪且没有礼貌的, 是满嘴油话甚至是会骂人的。
但余家人却不这样, 那父子三个就不必说了,都是读书人, 自然知书达理。
可就连余夫人竟都很识礼, 虽说曾是农妇身份, 但却又同一般的农妇不一样。
她快言快语, 待客诚恳, 且十分讲道理。
总之,吴氏这一趟接触下来,对余家上下都很满意。
如今再想起五郎的隐疾, 吴氏再看看跟前的人, 她忽然就有些同情起跟前的人来。
之前还觉得她配不上五郎, 如今就只觉得是五郎辜负她了。
虽说五郎是她小叔,她本能该偏帮自家人。
可同样身为女人, 吴氏不免也会换位思考, 会站在秋穗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如今他们余家一门显赫, 若她还是未嫁之身, 那得多少人家抢着要啊。
如今定了他们家五郎,日后怕是要苦了她一辈子了。
吴氏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这般一想,就主动去握住了秋穗手。
从前是我一叶障目了, 竟然百般瞧不上你们家。
如今亲眼瞧见了叔父婶娘后, 就觉得他们是再可亲不过的人了。
我也能看得出来, 你是受家里的宠的,你们家里的爹爹娘亲,哥哥弟弟,都是对你极好。
原还觉得你配不上五郎,如今却……却觉得五郎多少有些配不上你了。
吴氏说的含糊其辞,并没把话说得很清楚。
但这话听在秋穗耳中,她却是极意外。
傅郎配不上她?这话从何说起呢。
即便他们余家一跃成了朝中新贵,可跟傅侯府比起来,那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何况,傅郎不但家世背景好,他自己本身也还很有能力。
秋穗琢磨了一下,确定面前的吴氏大嫂子并不是在奚落自己后,她才诚恳问:嫂嫂,傅郎怎会配不上我呢?他那么好。
说自家小叔配不上秋穗,吴氏是突然有感而发后的脱口而出,说的时候并没顾虑太多。
可如今被秋穗单拎出来问了,她倒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忙避开目光,只笑着打马虎眼道:你们家如今一门出了三个举人,来年很可能就是一门三进士。
届时,父子三个同朝为官,将是怎样的盛举呢?同你们家这样的荣耀比起来,我才说五郎配你你是有些亏了。
吴氏已经表现得很是自如了,但秋穗心细,自然是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之处。
只不过这会儿明显她不愿再说,秋穗也就没多问。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一直自己在心里猜原因。
吴氏就怕秋穗会多想,于是忙岔开了话头,说去了别处。
一路下来,二人倒也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秋穗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回了家后闲下来,她总会在琢磨这件事。
自己想不通了,又不好直接找未婚夫去问,秋穗只能同春禾说了。
春禾听后也觉得此事颇有些奇怪。
不说余家如今是不是配得上侯府,只侯夫人那个人的性子,她颇有点倨傲和高高在上,再怎么样她也是不会说出侯府五郎主配不上秋穗妹妹这样的话的。
因春禾吃过男人的亏,被男人深深伤害过,所以这会儿遇到这种情况,她不免也会担心秋穗是不是也被男人装出来的假象给蒙骗了。
可五郎主这个人,他品性再是端正不过了。
你我自幼长在侯府,素来是知道他的。
就算信不过他,那还能信不过老太太吗?他可是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
秋穗说:我从不怀疑他的品性,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侯夫人要那样说。
那句话明显是脱口而出的,肯定不会有错,而之后她见我察觉到了什么时,很明显的又在遮掩,生怕我追问下去。
这明显就是心虚啊。
可又是能有什么事,会叫她堂堂一府之主母心虚成这样呢?春禾也拧眉细忖,口中喃喃:她说五郎主配不上你……那什么情况下,五郎主是配不上你的呢?对啊。
秋穗也问,什么情况下?春禾一样一样同她认真分析,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说:论门第肯定配得上。
论长相,你二人正登对。
论才情,你也是可以同他月下谈诗论赋的。
那么……既然明摆出来的,没有配不上的,那么,就是没有摆到明面上来的这些是配不上秋穗。
那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又是什么呢?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秋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秋穗忙问。
春禾的确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毕竟她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她自然知道很多秋穗还不知道的男女之间的事。
只是这种事,她还真不好畅快的同秋穗随口就来。
秋穗见春禾也欲言又止,更急了,她跺脚道:就凭你我之间的交情,姐姐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你若猜到了什么,就赶紧告诉我吧。
春禾忙安抚说:你先别急……别急。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的。
你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说好。
春禾让秋穗不要急,她自己却挺急的。
秋穗没成亲,自然不知男女间的那点事,那么,五郎主很可能身体哪方面有残缺这样的事儿,她到底要怎么同她说呢?秋穗,你可知嘉哥儿是怎么来的?春禾突然问。
秋穗愣了一下,才说:她不是你生出来的吗?可是为什么会生孩子呢?春禾慢慢引导,你还没成亲,你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之间一旦成了亲后,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就是……就是做了夫妻,他们会同床共枕,会有肌肤之亲,这样才能造出个孩子来。
而若……若有些男人他们……那方面功能有损,或是残缺不全的话,他们是不能让女人生孩子的。
更甚至,这样的男人娶了媳妇回家,媳妇也是守活寡。
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秋穗:……姐姐是说,傅郎可能有隐疾?有不举之症?秋穗是读过些书的,所以对男女间的事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
但也知道的不多,肯定同春禾这种嫁过人的没法比,不过是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词罢了。
你知道?春禾惊奇,但很快却又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秋穗沉默了。
见秋穗沉默,春禾又来安慰她说:这是最坏的情况了,但凡事也不能往最坏的方向想。
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说……她自己想打个比方,但却发现,好像她也再猜不到别的原因了。
二人突然都沉默住,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秋穗沉思了一瞬后,就对春禾道:记得你当年成亲之前,老太太是不是给过你一本小册子?我记得你拿回去看过后,脸都红了,那上面是不是说的就是男女之事?你这册子还在不在,也给我看看吧。
春禾犹豫:在倒是在,只是……只是那是本画册,你如今看……怕有些不合适。
秋穗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了,你拿给我看看吧,我想提前知道洞房之夜的那些事。
还有什么事,是比傅郎有隐疾更重要的吗?也不管什么脸不脸的了,左右没几个月就成亲了,先看看也无妨。
春禾点头:好,那你既要看,我便去拿了给你。
说罢春禾起身,转身回了自己住处。
其实本来那东西她早该扔了的,只是因是老太太给的,她就一直留着。
也没想过之后还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可巧,今日就用上了。
春禾快去快回,很快就拿了那小册子来。
怕人瞧见,一路上都是揣胸口的,直到见了秋穗后,才从胸口拿出来。
里面有很多,你自己慢慢看吧。
春禾虽成过亲,但因前夫是个负心汉,她对他心生厌恶,所以如今是再不想瞧见这些东西。
秋穗也不好意思当着春禾面看,只将册子收下来后,然后冲她点头道:我一会儿得空了再看,姐姐要不先去陪陪嘉哥儿吧?春禾其实挺担心秋穗的,这会儿很想留下来陪她。
但也知道,这会儿功夫,她怕是谁都不想见的。
所以再三思虑下,春禾只能说:那你一个人好好呆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又叮嘱说,你但凡有任何事儿,都赶紧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好。
秋穗应了声后,便起身笑着送她出了门。
待送走春禾,秋穗这才反手将门拴上。
她没有立刻坐去一旁看册子,而是背抵了门一会儿后,才鼓足勇气般,一个人悄悄坐去了床边,小心翼翼翻开那册子,一页一页的看。
*傅灼照例傍晚下了值后过来穗园,他来时,秋穗正好才看完那册子不久,这会儿正坐在窗边发呆。
喜鹊来禀说傅郎君来了时,秋穗还惊了下。
待缓过神来后,秋穗又尽力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她点头对喜鹊道:请傅郎去花厅等我吧,我简单收拾一下就过去。
喜鹊应声退下去后,秋穗又发了会儿呆,然后才稍稍对着镜子收拾了下,起身迎去花厅见人。
傅灼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下值了后,还是先回家去换了身常服过来。
显然也是好好收拾过的,一身靛蓝的对襟长袍,衬得他早已养白了的脸更是美若冠玉。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傅灼立刻回身望过来。
秋穗原是打量着他背影发呆的,这会儿瞧见他回身朝自己望过来了,她立刻展颜一笑。
尽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不叫他发现,然后如同寻常一样向他问候,问他衙门里忙不忙,又问今日累不累。
傅灼等秋穗先坐下了后,他才也弯腰坐下。
面对她的连声关心,傅灼从来都是说不累也不忙的。
就算再累再忙,也得每日都抽出时间来陪未婚妻。
从前不在京中也就罢了,如今既交了差回到了京中,自然该日日也到她这儿来点卯。
如今秋穗再见到他,其实心里挺有些不是滋味的。
她方才坐在窗边一直在想,会不会是她们猜错了?可她想了所有可能,最终都觉得还是这一个最合理。
不然的话,侯夫人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又为何说漏嘴后,又是那种遮遮掩掩的反应。
还有,他从前那么多年,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老太太一再要安排通房到他身边,他都一再严厉拒绝了。
不过秋穗也有想不太通的地方,比如说,他若真有这样的隐疾,那他从前那般的对自己好,到底是出自真心呢,还是为了达到目的呢?秋穗细细回想了很多,总觉得他对余家的好都是真心的,至少她的感受是这样。
秋穗挺想把话摊开来明说的,但又怕万一是真的,会伤了他自尊。
所以,再三思虑后,秋穗选择不说。
但她也会有试探,她对他说:今日陪嘉哥儿玩了好久,这个年纪的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认真观察他的反应,她想看看提到孩子时,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
傅灼却不知道秋穗的意图,他以为秋穗是真的陪了嘉哥儿玩了一天。
他是见过嘉哥儿的,所以这会儿听秋穗夸嘉哥儿,便也点头附和道:那孩子是有点机灵劲儿在身上。
见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秋穗便又说:我日后若也能有这样一个孩子,那就好了。
秋穗素来矜持,往日一般不会说这样直白的话。
毕竟还未成亲,所以傅灼也极尊重她。
平时就算二人独处,也会尽力去克制自己。
所以今日见秋穗主动谈及了婚后,且言词间也颇为大胆,傅灼望着她,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惑来。
像他这种常年查案办案的人,是最能察言观色的。
他见未婚妻今日言语反常,便又细细打量她神色,见她今日神情间略有些慌张和故作镇定后,傅灼自然也不难猜出,想必是发生了点什么。
所以,傅灼暂且也没接她说的生孩子的话茬,只是问她说:你今日可还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而秋穗呢,本那句话就是对他是试探。
如今见他对婚后生孩子一事完全没兴趣,反而是颇严肃着脸来问她怎么了,她心里不免又咯噔了下。
原是抱着希望的,觉得或许只是自己胡乱猜的。
可如今他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叫她再想自己欺骗自己都不行了。
秋穗脸上表情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她又故作寻常,逼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只又岔开了话头,问去了别处。
傅灼狐疑的望了她好几眼,但见她似是不愿说,也就没逼问,只又顺着她新起的话头说了下去。
今日二人聊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秋穗是想着隐疾的事,傅灼则是想着秋穗。
最后天晚了,傅灼要离开时,他才实在忍不住,又问了她一遍: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明明心里有事,却强装着没事的样子。
你以为你装得很好,我看不出来吗?秋穗虽然心里难过,但她在心里反复琢磨之后,又觉得此事不是不能接受。
不能生孩子,又怎样呢?反正她心里是喜欢他的,且他对她也极好,他们是可以好好过下去的。
所以,秋穗在心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便主动安抚他说:真想快点成亲。
她在告诉他,不管之后遇到什么,她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1 23:15:53~2022-07-12 23: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起喝粥、多次拒绝王一博 3瓶;哦吼、云画的月光、56982490、亭亭玉立、荆棘鸟、喵喵喵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一章傅灼听后又是一愣, 若不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自然会很高兴。
可今日,她明明心里藏着事儿。
傅灼总觉得情况不对劲, 若今日不详细问个清楚明白, 他怕是晚上觉都要睡不好。
所以, 才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他不走了。
秋穗见状, 便也跟着他一道又坐了回去, 然后望着他, 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傅灼突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正经着问她不止一遍了,可她就是不肯说。
所以,傅灼望了她有好一会儿后, 才无奈道:秋娘, 你可否告诉我, 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而秋穗既心中有了决策,既已经决定不管他如何、不管他身子有何缺陷, 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像从前一样待他, 这会儿自然也就更不会再提那件事了。
所以, 秋穗只随和笑着道:什么怎么了?又反将他一军, 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不想跟我成亲了?傅灼:……头疼。
傅灼自然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当初为了能成功同她定下亲事, 他可是为此殚精竭虑,牺牲了不少。
如今更是只想早早抱得美人归, 从此过上有媳妇的好日子, 他又怎会后悔?面对她的责问, 他有些无奈,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秋娘,我们能走到今天实在不易,我又怎么可能会后悔?你说你想快点成亲,我心中极是高兴。
只是高兴之余不免也会有些害怕,怕这一切如今太过美好,之后会是我的黄粱一梦一场空。
傅灼此番的患得患失,听在秋穗耳中,就更成了他身患隐疾的佐证。
但好在她这会儿自己已经想得开了,已经不在乎了,所以,听后反应也就没了之前那么大。
她表情认真严肃,郑重向他承诺道:你放心,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只要你日后不抛弃我,我是不可能会弃你而去的。
想了想,觉得这样说还是不够,于是又加了一句,哪怕你日后为着什么抛弃我了,不想再要我了,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我定会赖在你身边,任你怎么赶我都不走。
这是秋穗第一次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从前二人虽也算心意相通了,但却始终是含蓄的。
秋穗今日是抛下了所有,她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捧送到了他面前。
傅灼深深望着人,喉结滚动了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便快走到秋穗跟前去。
秋穗不知他要做什么,只仰头望着他,见他走到自己跟前来了,她也慢慢站起了身来。
傅灼犹豫了几息,最终还是难以克制,他伸手将人轻轻环抱在了怀中。
没有很用力,只是轻轻拥着。
秋穗将脸埋在他胸口,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一种力量,似乎每一下都跳在了她心口一般。
此刻周遭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被他裹挟围绕起来,秋穗想,这辈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该多好啊。
也别无所求了,只求他们两个此生都能长相厮守,安安稳稳的。
*春禾很关心秋穗,等傅灼走后,她立刻过来找秋穗,问她情况怎样。
她同秋穗一样,心中一直都还存着一些希冀,想着,万一是她们猜错了呢?若春禾一开始就不知此事,秋穗自然就不会再说了。
但既然一开始就是她先推断出来的,此番又急急来问,秋穗就不好再瞒了。
只能说:我现在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是不是有缺陷又怎样呢,反正我看中的是他这个人。
他这个人品性是极好的,我想跟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所以,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包容的。
我想好了,不管日后他是贫穷还是富贵,不管日后侯府会如何,我都会坚定的一直陪他走下去。
其实这种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只要你自己不在乎这个,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春禾虽然怕秋穗会吃亏,但她心中也明白,侯府五郎主同庄少康可不是一样的人。
庄少康没担当,五郎主可是能护秋穗一辈子的。
所以,既然秋穗自己不在意,春禾自然也不会从中作梗,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
你说得很对,只要他这个人好,是值得托付终身的,那么别的方面都可以不计较的。
夫妻之间相处,其实是有很多种方式的,不一定就非得要生孩子。
你们两个人都读过书,都很有见地,日后呆一起也可以谈诗论赋啊。
可以相互陪伴着一起看书,或是出远门去见见外面的趣闻儿……这都是很好的事儿。
又说自己,我当年还不知道庄少康在外面养女人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待嘉哥儿大了些,我就要同他游山玩水去。
秋穗点头,表示自己心里并没有太在意,然后也顺势把话头拐去了别处。
她说:如今庄家被发卖了,还没收了他们所有家财,我想他们一家日后都再难有翻身的时候了。
香珺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中都清楚,她怕是吃不了苦。
所以,庄少康到头来,不过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什么都没有。
人在做,天在看,这也算是他的报应。
春禾轻叹一声说:他日后怎么样,完全和我没关系了。
他好不好,我都不在意。
我啊,如今就只想着好好把嘉哥儿带大。
我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所以我要努力赚钱,给嘉哥儿请个好点的先生家来教他读书。
日后说不定,他真能有那个出息,也考个功名呢。
如此,也就不枉我栽培他一场了。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他在读书上没有天赋也无碍,只要他这辈子平安康健,我就知足了。
秋穗见她对往后日子的安排里只有嘉哥儿,却没有她自己,便问:那你呢?姐姐,你还这么年轻呢。
春禾却摇头:已经不对男人抱什么希望了,我知道这世间仍然多的是好男人,但我可能没这个运气,能遇到一个好的。
所以,与其把心思花在相夫婿上,日后带着儿子看新夫脸色过日子,不如我趁早歇了这份心思,只好好经营着酒楼生意。
男人的爱靠不靠得住,对你的好能不能长久,这些都是虚的,只有结结实实攥在手里的钱,这才是最真的。
秋穗认真望着春禾,只觉得她现在周身都罩着一层光。
很显然,如今的春禾,早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春禾了。
她获得了新生,并且她也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的春禾,倒同过去的她很像。
但缘分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如今是不信了,未来当真遇到了命中注定的有缘人,或许会又再一头栽进去。
秋穗不想春禾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所以她说:姐姐想的是对的,咱们不能想着靠嫁男人改变命运。
只有自己有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但也要对未来抱有希望,若哪日姐姐真遇得一个良人,未尝不可再迎来第二春呢?春禾笑道:你倒是会拿我开玩笑。
但认真想了想后,又有点赞同她道,也对。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反正我就先做好眼下的事,未来如何,那就交给未来去抉择吧。
*春禾不愧曾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女婢,她自然有她的本事在。
管账打理酒楼,她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酒楼里有春禾和意柳两个忙,连秋穗都能闲出很多空来。
酒楼里的事交给春禾和意柳秋穗很放心,所以,这些日子她就分了更多的心思在未婚夫身上。
对她来说,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同未婚夫培养感情。
有那方面的缺陷,想来他自己心里也是艰苦和难挨的,那么这个时候,她就更该花点心思好好对他了。
所以,之后的几日,秋穗都往侯府里跑的比较勤。
常常在侯府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傅灼不在府里时,她就去闲安堂陪老太太。
等傅灼从外面回来了,她则就去找他说话聊天。
吴氏呢,本来就为那天一时说错了话而懊恼,又见这几日秋穗突然一反常态开始日日往侯府跑,她心中就更有些放不下了。
她不知道秋穗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
想去问一问,又怕对方没怎么想,她突然这么做会打草惊蛇。
也不敢去告诉丈夫,毕竟还没造出什么动静来。
而且,这说来也算是大事了,万一再把侯府同余家的亲事给彻底搅黄了,那可真就是塌天大祸了。
侯府最初是不太瞧得上余家,但如今侯爷却是对这门亲事极满意的。
余家父子三个极出息,日后会成为侯府官场上的帮手。
所以,这些日子吴氏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心事重,天天左思右想的,倒操心着急上了火,嘴里都长了水泡。
秋穗却不知吴氏心中的苦,她早忘了最初是吴氏给她透露的这个讯息的了。
如今半天陪老太太,半天陪在未婚夫身边,秋穗觉得日子恣意快活,日日都很开心。
傅灼那边呢,对秋穗的一反常态从最初的百般起疑,到现在,也能欣然接受了。
这些日子来,他见秋穗除了见自己、和对自己更是关怀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差别,所以,也就只当她是觉得婚期将近,提前适应一下夫妻相处的日子吧。
二人发乎情、止乎礼,但偶尔的,情到浓时,也会伸手揽个肩,或是牵个手。
转眼秋去冬来,很快便到了十一月份。
秋穗等几个一起筹办的酒楼如意春,经过几个月的试营业后,也正式经营了起来。
本着她们的初衷,酒楼只接待女客,不迎男客。
酒楼里的摆设格局,也更是清新淡雅,插的花儿,摆的摆件,都别具一格。
名气渐传扬出去后,京中的那些贵夫人们,也都十分乐意过来坐坐。
钱不钱的,她们压根不在意,她们喜欢的,就是这样一种清雅的环境。
同别家酒楼的喧嚣不同,如意春难得的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围在身边,也难得的没有男人来做客,就纯粹的只属于她们女人的时光。
尤其如今到了入冬时节,秋穗几个更是花了些巧思,把很多冬天里有的巧妙的融合到了酒楼里来。
比如说红梅,比如说初雪,也比如……冬日里难得的一抹温暖。
茶饮上,点心上,也皆费了心思。
秋穗太了解这些贵妇人们心中在想什么了,她们要的,就是独一无二。
所以老太太是帮她们招揽了生意,引来了一波客人,但最终能留下这些人,靠的却是她们自己。
秋穗每日都忙得像陀螺,要花心思在酒楼上,也要抽时间出来陪未婚夫。
傅灼知道她最近很忙,所以常常不等她来找,就直接自己主动寻去了穗园。
他主动找过去,也就省了她再来回多跑两趟了。
侯府已经去余家请了期了,婚期就定在来年的三月。
春闱过后不久,侯府便会派人去余家迎亲。
不过酒楼里虽忙,过年时秋穗还是抽了空回家一起吃团圆饭的。
饭后弟弟仍旧被县令家请去了县衙叙话,哥哥仍一个人钻进了书房念书,爹爹娘亲也如去年一样,关起门来说私房话去了。
就只秋穗,一个人又走去了外头院子中,也还像去年一样,她安安静静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
突然想到,去年的今天,傅郎有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叶台来,只为陪她一起放烟火。
今年……不知他这个时候又在做什么了。
秋穗正有些想念他人时,喜鹊突然喜笑颜开的急匆匆跑了过来,禀给秋穗说:娘子,咱们姑爷来了。
秋穗是真的没想到他今天也会来。
去年的今天他来,是因为当时两人感情还没确定,他心里着急,自然就会殷勤些了。
而如今,他们不但定了亲,且彼此间早心意互通,就只等着来年三月一顶花轿迎她进门了。
这种时候,其实他可以不必如此再多跑上这一趟的。
除夕他肯定很忙,要应酬宫里,要应付侯府,也还有那么多同僚需要喝酒维系关系。
这种情况下,却还能快马赶到她身边人,说实话,秋穗心中十分感动。
反应过来后,秋穗立刻说:他人在哪儿呢?喜鹊说:还同去年一样,门外候着呢。
姑爷说了,就不进府来打搅老爷和夫人了,他今日来只是陪娘子您赏烟花放烟花的。
秋穗一边听喜鹊在耳边唠叨,一边脚下已经快迈着步子往门口方向去了。
傅灼等在门外,秋穗急匆匆赶出来时,他正负手仰头望着天上的烟花。
听到身后动静,他转身朝秋穗望过来。
而这会儿,秋穗也慢下了步子,迈过门槛,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过去,她脸上有浓浓的笑意。
二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走近了后,傅灼就握住了她双手,用自己宽厚的大掌去温暖她的小手。
然后二人肩并肩,一起继续抬头看。
快到子时时,天上万家烟火已经逐渐凋零。
秋穗这时候才问他:你今日带了烟花吗?不会是空手来的吧?她调侃,如今见我再离不得你,是不是你就觉得你可以不必那么用心啦?傅灼笑,转身去了马边上,从挂在马腹的货袋中掏出了烟火来。
既来了,又怎么能忘?他突然严肃了些,站在她跟前,垂头深情望着他,向她承诺道,秋娘,只要你喜欢,我会陪你放一辈子的烟花,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这几章时间过度都会快一点,重头戏在春闱之后~《首辅家的小妻子》by其君折枝CP:永远热忱的甜妹*前期禁欲的权臣(超甜年龄差)为了那点小时候的恩情,顾姣整整喜欢了赵九霄十年。
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赵九霄的小跟屁虫,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她,顾姣不在乎,她的心里只有赵九霄,她盼着能够嫁给他。
直到赵九霄生辰前夕——她握着特地给他准备的生辰礼,跑去找他,却听他和友人抱怨,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根本不想娶她!顾姣手脚冰凉。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场亲事,期待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沉默离开,出门却碰见四叔,强忍了一路的眼泪在男人关切的目光下终是没绷住。
她哭着喊人四叔,像个受尽委屈需要人哄的小孩。
而那个传说中权倾朝野又不近人情的男人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下,低声下气哄她,好了,不哭,告诉四叔,谁欺负你了,四叔替你欺负回来。
*赵九霄以为解除婚约,他会高兴,他离开京城,奔赴远方,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追逐他的梦想。
可去了边陲,他才发现自己最想念的竟然是顾姣,后来他拼命积攒军功,为得就是能够早日回家和顾姣诉说自己的心意。
得胜回京那天。
下人们见他回来既震惊又紧张,赵九霄一打听方才知道四叔快成婚了,他正为四叔娶妻而高兴,转身却看到了顾姣的身影,她被四叔牵着手,杏眸闪亮,面上挂着他心心念念许久不曾见过的明媚笑容。
pc: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299545wap:https://m.jjwxc.net/book2/5299545感谢在2022-07-12 23:05:19~2022-07-13 16:3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992651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皎妹lonie 15瓶;喵喵喵、云画的月光、whisperjj、周小七、57576439、亭亭玉立、5698249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二章去年的除夕, 是傅灼亲手点着的烟花,这次,傅灼点燃火折子后, 却递给了秋穗。
秋穗有点怕, 见状也不敢接, 只问他:我能行吗?傅灼看出了她的犹豫和跃跃欲试,于是鼓励她道:你试试看, 这个不吓人。
见秋穗仍是没能鼓足勇气, 傅灼便又说, 你抓着火折子, 我抓着你的手, 我们一起点烟花。
秋穗或许是觉得这样有安全感了,于是小心翼翼朝他伸出手去。
傅灼将火折子递到她手中让她握住,他则顺势用掌心将她整个手裹在自己掌中。
如此这般握住她手, 然后去点燃烟花。
只见砰的一声巨响迅速从面前冲飞到天上, 然后在夜空上炸开出一朵绚烂的花来。
秋穗还是有些怕的, 本能用双手捂住自己耳朵,然后身子朝一旁傅灼靠去。
傅灼也迎过去了些, 稳稳将她人接在了自己胸膛。
这一刻很长, 仿佛已经一起经历过了漫漫人生一样。
可又很短, 似乎只是一刹那, 花起花落,一切绚烂都归于平静。
二人仍执着的望着天, 很是舍不得,不免心中也会有所感动。
直到已经到了后半夜, 岁守完了, 迎来了新年, 二人才有些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
秋穗以为他今夜还得赶回去的,于是忙催促他说:一会儿回去还得快马赶一个多时辰,你早点回吧,回去后还能睡上一觉。
明日年初一,你想必很忙吧?还是得好好休息一场的。
傅灼却笑,垂头问她:就这么着急要赶我走?秋穗:?她这是赶他走的意思吗?秋穗说:我是关心你好嘛,怕你太过疲劳,回头损了身子。
傅灼心中当然明白,他刚刚不过是调侃罢了。
所以他轻轻喟叹一声后,解释说:去年匆匆来又匆匆去,是因为当时你我还什么关系都不是。
一无婚约二无媒聘,我怕住下来后会落人口舌坏你名节。
但现在不一样,如今你我早已定亲,就只差最后一步就是夫妻了,当然无需再避嫌。
秋穗没想到他竟是想留宿,既意外又惊喜。
她怕他是玩笑的,认真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问:你说真的?当然。
傅灼拧眉,一脸的严肃,我看起来像是随便说瞎话的人吗?秋穗知道他不是会轻易玩笑的人,见他都这样严肃的承认了,于是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
秋穗这下更高兴了,立刻喜笑颜开说:那敢情好啊,这样你就不必来回的快马加鞭,不必那么累了。
能和未婚夫多呆一天,她又为何不愿意呢?她当然很愿意。
但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既是打算留宿的,为何不让喜鹊通禀到爹爹娘亲那去?傅灼自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在,他笑道:若方才就禀去了岳父岳母那里,我又何来这么多时间陪娘子你呢?若真叫岳父岳母知道他来了,怕是得一直陪在他二老身边。
秋穗轻哼了一声,说他有心机,竟连自己岳父岳母都算计。
傅灼笑说哪里,说他不过是太想某位娘子,所以略施了小计而已,说岳父岳母大人宽宏厚德,定能理解他。
傅灼既要留宿,自是要先去拜见岳父岳母的。
然后再在二老的安排下,他去自己的房间住。
余秀才夫妇显然没想到准女婿今儿会来,忙热络招呼着。
又关心他问冷不冷,饿不饿,余乔氏甚至张罗着要去给他热饭吃。
赶了这么久的路,傅灼这会儿虽然不饿,但腹部也的确是有些空了的。
不过时辰实在不早了,傅灼也不想劳累得二位长辈跟着不能安歇,于是就说:不饿,是吃饱了过来的。
今日因天色晚了所以才过府叨扰,还望岳父岳母恕罪。
余秀才忙说:哪里是叨扰?你能来,我们可高兴了。
又望了望女儿,然后也不点破,只笑着说,房间都是现成的,一会儿你去休息。
你若说不饿,那我们也就不打搅你了。
余乔氏望了望女婿,又望了望女儿,然后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也立即道:是啊,那你既然不饿,我们就不管你了。
这原就是你的宅子,你可别在这儿客气。
你随意就好,我们先去睡了。
傅灼也心知肚明二位长辈的意思,但没戳破,只抱手恭送道:小婿送岳父岳母大人。
余秀才夫妇高高兴兴回了自己房间后,秋穗则说:看在你今日千里迢迢辛苦赶来的份上,我就亲自下厨招待你吧。
别说不饿,就算晚上是吃饱了来的,这会儿也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你又快马加鞭赶来的,怎么可能受得了?傅灼心里暖暖的,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有媳妇是真的好。
那就辛苦娘子了。
然后他主动点了餐,我想吃娘子亲手擀的面。
秋穗轻哼了一声:你还挺会挑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高兴的。
秋穗去厨房亲自给他擀面下面,傅灼则也没闲着,跟着一道过去了。
这会儿功夫府上的奴仆们也都歇下了,二人又都很享受独处的二人时光,并不愿再叫了家奴来帮忙,于是,傅灼就自己坐去了灶膛下,学着烧火。
长到这么大,这的确是他生平第一次烧火。
虽说不难,不过是往灶膛里扔柴火罢了,但对初学者傅灼来说,却是需要时刻都保持着高警惕的。
所以,傅灼丝毫不敢分神,只拘谨的盯着灶膛里的火看。
一见火势小下去了,立马扔一些柴火进去。
秋穗见他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灼听到了她的笑声,轻蹙着眉心朝她望去一眼后,然后轻轻咳了声清了下嗓子,之后又略直起了些腰板,尽量去表现得自己很淡定。
秋穗走过来说:要不我来吧?没事。
傅灼还是个性子比较执着的人,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他不会做的、不能学得会的,所以,此刻尤其在未婚妻面前,他更不会轻易放弃作罢,我能做好。
说罢,又朝灶膛里扔了根柴火。
秋穗见他执拗,也就没勉强,只是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忙忙碌碌一遭后,汤水面总算下好了。
秋穗拿了两只碗来,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大的盛给他,小的盛给自己。
夜深人静,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吸着热气腾腾的面,如此温馨的时刻,足够日后回味一生了。
*年初一是各家走动拜年的日子,余家如今是叶台的名门,一大早起,登门送礼的便络绎不绝。
余秀才夫妇和余丰年余岁安兄弟一起接待的客人,秋穗则同傅灼仍旧过二人世界。
兄弟二人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得闲撞上闲庭散步的二人时,就连一向稳重的余丰年,不免也要说几句牢骚话了。
你二人倒是清闲,我们这会儿功夫都忙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你们还能有闲情逸致散步赏雪。
他重重叹息一声,真是好生羡慕。
秋穗也调侃他说:那哥哥你今日也去你岳丈家拜年不就行了?反正你也还是未过门的女婿,梁家不会劳累你待客的。
余丰年也玩笑说:早知我今日是真该去的。
然后又想着,就算今天不去,接下来的几日,也得抽一天去京里梁家登门拜年。
虽说还没成亲,但却是定了迎娶的日子了的。
婚事也早就是铁板钉钉,若这种情况下还不登门拜年,怕就是对岳家不敬,是失了礼数。
想起这些,余丰年又没空再调侃秋穗二个,只又匆匆跑开,盘算着哪天登老丈人家的门去了。
今日叶家一家也过来了,是近午时时分时过来的。
带了一车的年货吃食,还带了几样新打做好的家具,说是余家眼瞅着就要办三场婚事,他们家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也就叶凌修手艺活不错,凑合着能送点他亲手做的家具。
余家知道叶家是真心,忙热络着招呼他们进门。
有过之前那次后,如今两家再相处,俨然和谐很多。
毕竟是几十年的老乡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余家留叶家一家吃饭,叶老伯夫妇陪着余家夫妇说话,叶凌修夫妇给长辈拜完年后,就去找了余丰年兄弟。
余家当年落难时,余岁安曾受过叶凌修不少恩惠,所以,他对叶凌修会更亲一些。
见叶凌修过来,他忙拉着叶凌修说话,都是说的小时候的一些事。
柳氏略坐了会儿,插不上他们的话,便同叶凌修耳语了几句,然后带着儿子青白出门走了。
柳氏很喜欢余家的这座园子,之前第一次登门时她就想着,这辈子若能住进这样的宅子里,叫她少些寿数她也愿意。
这会儿正得闲,她就又好好同儿子一起逛了起来。
小青白正是调皮的时候,一个没看住,就跑得不知所踪去了。
柳氏怕他会绕迷路,于是立即跟了上去。
才下过雪,路上湿滑。
小青白沿着湖边跑,一个没站稳,便踉跄着倒跌进了湖里。
湖面本来是结冰的,但这会儿正午时分日头最烈,冰也融化了。
只听噗通一声,然后紧接着,就是柳氏撕心裂肺的尖叫,以及喊救命的声音。
柳氏拼命喊了几声后,眼见儿子那小小身影一点点的已经没入了水中,她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水了,也不管这会儿天冷不冷,只噗通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府上家奴们听到呼救声已经立即赶了过来。
有会水的,也赶紧都跳了下去救人。
叶凌修本来还有些对过去耿耿于怀,总觉得秋穗是他此生的意难平,尤其是这会儿,他同余家兄弟又再谈起儿时时的一些事情时。
只是突然的,听得府上家奴匆匆来禀说儿子妻子都落了水,儿子被救上来了,倒没什么事儿,而妻子却生命危及,好像没了呼吸……他立刻头昏脑胀,一下子没站稳,险些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3 16:39:37~2022-07-14 23:4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波斯猫豆豆、32992651 10瓶;元老人物 5瓶;亭亭玉立、Gill、云画的月光、荆棘鸟、考拉熊猫、周小七、踏遍晋江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三章府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 余丰年余岁安兄弟二人也俱是吓了一跳。
余岁安就站在叶凌修身边,这会儿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险些晕倒下去的叶凌修, 然后三个人呆愣过后, 突然反应过来似的, 立刻急匆匆都往外面赶去。
叶家老夫妇那边,和余秀才夫妻两个, 也都得知了情况赶过来了。
傅灼和秋穗恰好就在园子里散步, 听到动静是最先赶过去的。
这会儿柳氏已经被救了上来, 正仰躺在湖边的空地上, 而她旁边, 浑身湿透的小青白正在嚎啕大哭喊着娘亲。
秋穗在侯府里呆过,见过一些世面。
她见柳氏这种情况其实就是湖里水喝多了,一时憋住了气儿, 没有缓过来, 只要能帮她将卡在喉咙的那些水弄吐出来, 那么她就能活。
所以秋穗也顾不得多少,一边差人去城里请大夫来后, 一边她则直接跪坐在了柳氏身旁, 然后一下一下按压着她胸腔的位置。
起初都不太行, 任秋穗怎么按压, 柳氏就是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最后秋穗都急了,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傅灼眼见这样不行,若再不将人胸腔里的水按出来, 怕这柳氏今日就难保一命了, 所以他也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也赶紧单膝跪在秋穗身边。
他没有直接触碰柳氏的身体,而是按着未婚妻的手,然后他用力,他把自己手中这个力道传送到未婚妻手上,再由未婚妻的手按压柳氏胸口,逼她吐出水来。
傅灼手腕力量大,力道用得精准,位置也按得更正确一些。
所以,有他的加入后,柳氏渐渐有了些反应。
先是嘴角开始有水溢出,然后很快,她便突然吐出了一大口水来。
这口水一吐出来后,柳氏紧跟着也幽幽转醒了。
秋穗见状,忙高兴着道:醒了,叶家嫂嫂醒了。
然后又顾虑到这会儿天极冷,此番虽然人是救回来了,但很怕又再因为受了寒气而伤了身子根本,于是秋穗立刻喊,叶家阿兄呢。
叶凌修正好这会儿跌跌撞撞赶了过来,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立刻扑了过去。
什么叫失而复得?他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原以为妻子遇难了,听到消息时人都傻了。
这会儿瞧见怀中人仍有新鲜气儿,叶凌修宝贝似的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说来也是七尺的高大男儿,这会儿竟呜呜咽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起来。
叶凌修将脸埋在柳氏脖颈处,一个劲说对不起。
旁人都以为是叶凌修哭是因没护好妻子而自责,只有柳氏明白,他是在对过去道别。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如今总算是等来了。
她就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
余家给柳氏母子准备了房间,很快,府上家奴请的大夫也匆匆赶来了。
秋穗找了一身自己的干净衣裳给柳氏换上,又让弟弟岁安找一身他小时候穿的衣服来给青白穿。
余乔氏还吩咐了府上家奴去厨房烧两锅热水,打算让他们母子一会儿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大夫把了脉,说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寒气,接下来一段日子一定要注意保暖。
饮食上,也要多加注意一些。
听了这个话后,叶家一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余家好客,想着人又是在自己府上出的事,于是余乔氏忙站出来说:这几天凌修媳妇需要静养,不如就暂歇在咱们家吧。
等哪日她彻底将养好了,你们再接人回去不迟。
我想着,回去后也一样还是卧床静养,而且五山镇离城里也有大半个时辰的车程,一路颠颠簸簸的,别回头人没事也给颠出事来了。
这事无需叶家夫妇拍板,叶凌修自己就能做主,所以叶凌修听完后也不跟余家客气,直接就起身作揖道谢道:多谢余家伯娘,这些日子,晚辈也想一并留下来,以好照顾柳娘。
余乔氏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位后生可能没有彻底对她闺女死心,多少因为当年的事,他心里还有疙瘩在。
此番既见他因为此事解开了这个心结,心中自然也为他高兴,更是为自己女儿而松了口气。
虽说女儿如今早同傅家郎君定了亲,但若是叶家侄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日后万一哪里出了点什么事,也是一桩祸害。
如今可好了,叶家侄儿彻底认清了自己内心,知道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妻子才是他此生的良人,那么以后他同女儿就真的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今天这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结局对所有人来说,却都是个好的结局。
*叶凌修一家三口都暂先留在了余家,有父母兄弟们照拂,秋穗也就没再管此事。
过了年初一,她就简单收拾了下包袱,跟着未婚夫一道入京去了。
接下来几天,秋穗几乎都是在侯府里度过。
如今人虽还没真正进门,但同已经是傅家儿媳妇也无甚区别。
府上老太太宠她,长嫂吴氏也喜欢她、会事事都为她着想考虑。
二房嫂嫂同她虽无过多交情,但却也从不曾为难过,平时遇上了,也是对她客客气气,甚至是带着点恭敬的。
也就四房的邱氏夫人会在四下无人时说几句话奚落她,但秋穗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所以,往往都是邱氏没气着秋穗,反倒是她自己被气得个半死。
几回下来后,也就渐渐安稳老实了,不再来到秋穗面前找事儿。
正月里,十五之后的一天,宫里突然传来贵妃娘娘病了的消息。
圣上隆恩,特准傅侯府家眷入宫探望贵妃。
被差到傅侯府里办差的中贵人说:贵妃娘娘特意交代了,要老夫人您将五郎媳妇也一并带上,娘娘想见一见。
秋穗这日恰就在侯府,所以,正好跟了傅老夫人入了宫去。
贵妃娘娘秋穗是见过的,那时候还是老太太身边的婢女时,偶然一次,她得了随老太太进宫拜见的机会。
当时从皇后娘娘寝宫出来后,便去了贵妃那里。
当然,她并没在贵妃面前露过脸,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不过是安分守己着默默候在老太太身边,等着老太太同贵妃话完家常后,她则又默默跟在老太太身后回家。
所以,这回贵妃叫了她入宫去,秋穗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和紧张。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不安,只笑着宽慰她:你别害怕,娘娘叫你过去,该只是想见见你这个人的。
五郎定亲一事,她是知道的,她听了你和五郎的故事后,就十分想见你一面。
上回我进宫见她时,她就这样说了,只是没想到,如今召见你,却是在她病中。
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病的,如今可好些没有。
见老人家担心贵妃,秋穗又反过来宽她老人家的心道:贵妃娘娘是天生的富贵命,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您别担心。
而且,圣上也极宠娘娘,这不,一听说娘娘病了,立刻就叫她娘家人入宫去探望。
秋穗对老太太是再了解不过的了,知道她老人家心病在哪儿。
老太太疼贵妃这个闺女,而贵妃一颗心都扑在了圣上身上,只要说些圣上隆恩眷顾贵妃的话,老人家想必就能宽心了。
果然,秋穗这样说了后,老太太紧绷的情绪立马也稍稍松了些。
贵妃人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如今天还很冷,她受了些风寒。
秋穗随傅老夫人入贵妃寝宫时,圣上正好这会儿人也在。
贵妃是昨儿病倒的,一病了后,圣上萧奕就立刻叫卢墨渊来给贵妃把脉。
贵妃烧了一夜,萧奕也就在她身边陪了一夜。
这会儿贵妃烧渐渐退去了,萧奕又见傅家人来,他便起身,打算先去勤政殿忙会儿政务。
但傅贵妃见了,却又赶紧留他道:圣上是要走了吗?臣妾这会儿身子还没好全。
萧奕闻声便坐去了床边,挨着她,并握住了她手。
对傅贵妃,萧奕也十分有耐心。
朕是见你娘家人来了,怕继续留在这儿会影响你们叙话,所以,这才打算先离开一阵子的。
你放心,等一会儿傅老夫人她们走了,朕定会再过来陪你。
贵妃听他这样说,虽仍不舍,但却也没再说什么。
萧奕见状,便笑着抬手轻抚了抚她脑袋,然后宠溺说了句听话后,便起身而出。
殿外,傅老夫人见圣驾出来,立刻请安。
萧奕尊重傅家人,并不受老太太的礼,忙亲自扶了一把。
老太君实在多礼了。
扶起老人家后,萧奕便收了手,又慢慢背在了腰后,他那如玉般儒雅的脸上则一直含着春风般的微笑,对老人家和秋穗,都是轻言细语的。
此刻的九五至尊,倒像是邻居家的哥哥般。
既提了秋穗,秋穗立马又再请了一安。
萧奕上下略略打量了她一番,心里挺高兴的,然后笑说:五郎如今大事已定,老太君可算是彻底宽了心了吧?傅老夫人也笑着道:多谢圣上关怀,如今老身亲眼瞅着五郎即将迎娶新妇过门,心里可是乐坏了。
也是皇恩浩荡,亏得圣上您差派了五郎去叶台出公差,不然的话,还没这份缘分在呢。
萧奕是君王,自然是有颗七窍玲珑心。
或许之前他还不会疑心傅灼请旨去叶台出差是假公济私,但如今嘛,再回过头去想想,就觉得此事十分值得深思了。
不过傅家联姻余家,也正合了他这个天子的心意。
所以,当初到底是假公济私,还是真心为百姓办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余家,萧奕近来也有所耳闻。
不为旁的,只为余家父子三人,竟同科中得了举人。
当初青州来禀时,他还一时兴起,特意让吏部调了父子三人的答卷来看。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这个余家的大郎,正是之前同傅家五郎一起办舞弊案的那个仵作。
对余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便又着人去彻底调查了余家。
这才又知道,当年因是那余淮方生了场大病,这才有了之后的那么多事。
若非那场病在,或许这余淮方也早中了功名,入仕为官了。
父子三人的文章萧奕都看过,论厚度,自然是数余丰年的。
从文章中他也能看出父子三人的性格来,余丰年性格谦和内敛,稳重成熟,日后真入了仕,想是能干实事的一把好手。
余淮方的文章有见地,但却过于平和圆融了些,缺少棱角。
能看出来,平时应该是个两不得罪的老好人。
而那余家二郎,词句堆砌得极好,引经据典也是手到擒来。
但年纪还小,只空有满腔报复和理想,却不知现实的变通,到底还缺点历练。
父子三人各有千秋,总之在萧奕这里,他们三个是挂了名了。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最近因为文章在收尾中,有点点卡文,为了保证不崩,所以最近几章都有点少。
后面能多写的话我会争取多写点,爱你们~推荐基友的新文:文名:《千金丑女》作者:烟秾文案:温婉穿越了,本尊是个胖子(注:不是微胖的鲜花,而是肥胖的奇葩)本尊向心上人表白,对方送了一面镜子给她,让她自己看看镜子能不能容得下她盆子一样的脸(温婉:哎呀,不都说古典美人是脸若银盆吗?本尊生得美啊)本尊羞愧难当,寻了三尺白绫自尽,因为太胖绳子断裂摔下来,挂了(注:所以不是吊死的,是摔死的)-------------------我是分割线---------温婉想替本尊好好的活下去她秉持着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的想法,开始了女瘦十八变的计划才过几日,一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拦住了她:小姐,你真是美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请嫁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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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贵妃这会儿人还躺在床上,见母亲来了,她撑着身子要卧坐起来。
虽说是母女, 但到底君臣有别。
老夫人先向傅贵妃请了君臣之礼后, 傅贵妃这才向老夫人行了家礼。
女儿没什么大碍, 竟还惊动了母亲,女儿实在是罪过。
傅贵妃在家时就是傅家阖府的掌上明珠, 一家子父兄长辈都宠着, 宠得她养成了娇滴滴的性儿。
如今虽说年纪不小了, 膝下一双儿女也老大, 但她身上的这份娇气, 却始终也不曾褪去过。
偏圣上对她的这份娇纵也十分的甘之如饴,于是傅贵妃十多年如一日般,娇养到了现在。
老太太见女儿仍如从前一样单纯, 心中也高兴, 知道只有圣眷正浓的妃子, 才能一直保有这样的天真。
但很多时候,她也会为女儿担忧, 怕她太过天真了, 回头会因这个而吃亏。
养在深宫里, 身在皇权内, 又怎少得一场尔虞我诈的夺嫡之争呢?她这样的性格,真怕若之后事态发展不能如她所愿的话, 她会承受不了这个结局。
而圣上,虽对她极好, 但他毕竟先为天子才为人夫。
对她再好, 也不会越了江山社稷去。
何况就算是对她再好, 中间不还横亘着一个裴宸妃吗?裴宸妃若还活着,她在天子心中的分量未必能有女儿重。
但她死在了最美好的时候,又是为了圣上而死的,自然而然,她的存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年,若不是圣上一直都念着她的情的话,万不会那般抬举和提拔裴家,更不会任由裴家兄弟为所欲为,而他却无动于衷,一再的给裴家机会。
裴家不过只用了十数年的时间,竟就一跃成了可以同傅家相提并论的权贵,足以可见圣上的恩泽。
当然,这其中除了念着宸妃的旧情外,也有扶持裴家对抗傅家的意思。
皇家之人最擅长的就是制衡,只是,养了两座大山出来,最终却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最终,难以避免的还是会有一场血淋淋的对峙。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先帝在位时,几位皇储不也闹得厉害吗?只是,如今牵扯到自己女儿,老人家难免会要多担心、多忧虑一些。
老人家坐去床边,握住贵妃手问她好不好。
贵妃这会儿人倒是还好的,只是仍在病中,难免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母女二人互诉了一会儿衷肠后,贵妃这才看向一旁的秋穗。
她上上下下的将秋穗认认真真好一番打量,然后眼睛和脸上皆浮现了欢喜的笑意来。
真好看。
贵妃夸她,难怪五郎会喜欢你,你这模样连我瞧着都心生欢喜呢。
秋穗始终谨守着礼数,闻声忙朝贵妃拘礼道:多谢娘娘夸赞,秋穗不敢当。
你来。
傅贵妃抬手朝秋穗招了招,秋穗挨着过去后,傅贵妃便叫她也坐自己床边,然后轻轻握了她手道,说来也是咱们的缘分了,你说你,当年若不是在母亲身边侍奉,又如何能同五郎有这样一场缘分呢?你同五郎……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了吧?真好,从小就养起来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
贵妃单纯,也满脑子都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
她当年同如今的圣上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如今见秋穗同傅灼也是打小的交情,还如此情深甚笃,她就高兴。
就仿佛,傅灼和秋穗好了,就等同于她和圣上白头偕老了一样。
秋穗心里明白贵妃的意思,但这会儿也要自谦几句的,她忙说:在老夫人身边当差时,每回傅郎来请安,都是不敢抬眼直视的。
所以,虽然很小就认识了他,可真正算认识,还是被差派去修竹园当差那会儿。
那也是极难得的缘分啊,若不是你从小就呆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又怎会能有机会差你去五郎身边当差呢?我觉得很好,这就是你同五郎命中有缘。
贵妃一再坚定,脸上也极是欢喜。
秋穗心里多少能明白她这样想和这样说的意思,她多半是将她同圣上的感情寄托在了她和傅郎身上。
就好像,看到她跟傅郎好了,那么她跟圣上就能也这样好一样。
说实话,秋穗心中突然有些心疼贵妃。
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待自己始终如一呢?可偏贵妃嫁了一个这世间最不可能守身如玉的男人。
既知道如此,秋穗便没再说推脱的话,只笑着顺了贵妃话道:我心中也是极感激能有这样的一段经历的,或许能如娘娘您说的一样,是我同傅郎命里有缘,所以千里迢迢的,我小小年纪就到了侯府里来。
贵妃说:五郎是我兄弟,我是最知道他的品性的了。
说起来,咱们姐弟之间倒有些像,要么不成亲,要成亲就定选个自己深爱的。
五郎这些年一直不肯定亲娶妇,就是不想听了家里安排,随意草草就定了终身。
可一旦定下了,便一辈子都不会再改变心意。
秋穗,你放心吧,五郎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而且只对你一个人好。
说完似又怕秋穗不信一样,她便又给她撑腰说,若他哪日敢有二心了,不必你说,我都会替你教训他的。
秋穗受宠若惊,心中对这位尊贵无比的贵妃更是深怀感激。
虽知道贵妃帮她很大程度上是在帮另一个自己,但此番能听到她说这些,秋穗心里还是很动容的。
傅郎是她的亲兄弟,这世间多的是不认理只认亲的人,而贵妃,却不是这样。
秋穗心中很感动,但嘴上还是会帮自己未婚夫说话,她也说:傅郎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信得过他。
贵妃很高兴:他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当年我还在家中时,小五常常跟着我,算是我一手带大的吧。
今日傅贵妃心情极好,心情一好,连脸上气色都好起来了。
见女儿今日这么开心,老太太也跟着乐呵起来。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气氛十分和谐。
没一会儿,便有宫女来禀说卢太医来了。
宫女口中的卢太医,便就是之前帮秋穗父亲诊脉抓药的卢墨渊。
余家一家得卢墨渊恩惠,原一直想要当面厚谢的。
只是卢墨渊也忙,之后再没去过叶台。
此番入宫前秋穗便想着,若能在宫里遇到他的话,就好好恩谢一番。
没想到,真这么巧,还真就叫她给碰上了。
秋穗见卢墨渊进来,立刻起了身,然后朝卢墨渊福了下身子,恩谢道:卢医官对家父的救命之恩,一直还未能当面恩谢呢。
今日在娘娘这儿有幸得遇医官,还望医官受我一拜。
说罢,秋穗盈盈就要拜下去。
卢墨渊见状,忙也弯腰还礼。
余娘子实在客气了,在下实在当不得娘子如此大礼。
在下身为医者,本就是该治病救人的,那又是傅家五郎找到了我,我是如何都不会推辞的。
如今娘子又成了五郎未婚妻,日后就更是一家人,更不必谈谢。
秋穗道:大人您厚德,不计较,但我们家是受惠者,合该好好谢一谢您。
今日我先在这儿小谢大人,待来日大人得空,定请大人过门一聚,以好还此大恩。
卢墨渊笑说若有酒喝,那他一定赴宴,又顺势问:余公近况如何?秋穗道:家父自从按着大人您开的方子抓药吃后,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
如今药已经不吃了,但每日一早都会早起晨练,那精神头,足着呢。
爹爹身体日益见好,秋穗发自内心的高兴,所以同卢墨渊说起来时,眼里都在发光。
卢墨渊也很为余家高兴,他点头说:如此看来,余公体内余毒应该算是清排干净了。
待哪日得机会,我定再为余公号一次脉。
秋穗正有这个意思,闻声忙福身又再恩谢道:如此,我就先谢过卢医官了。
卢墨渊笑说不谢,二人寒暄完后,卢墨渊便去贵妃榻边,帮贵妃号脉。
其实很多病都深受心情好坏的影响,这会儿贵妃心情上佳,脉象自然就相对平稳很多。
卢墨渊反复切了三四次后,收回手,起身笑着道:娘娘身子已安,没什么大事了。
卢家和傅家算世交,卢墨渊也是傅老夫人看着长大的。
卢墨渊的品性老人家看在眼中,不免也会跟着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
卢墨渊有而立之龄了,但至今却还未成亲。
不为别的,只为当年定下的未婚妻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毙身亡,之后他就得了个命硬克妻的名声。
其实倒有不少人愿意帮他说亲,也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只是,但凡那些人家开始有说亲的苗头了,家里姑娘必然多多少少会出点小意外。
如此反复得多了,久而久之,大家也似乎就默认了他克妻的命理。
之后加上他年纪也越来越大,渐渐的便再没人给他说过媒。
傅老夫人如此睿智明理,又洞悉世事,她未必没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孩子心纯至善,又是一心守护,并没做出越矩之事来,她也就没说什么。
但如今既她能看出来,日后未必旁人不能。
所以,为了女儿着想,老太太还是想劝卢墨渊定一房妻室的。
他同女儿这辈子注定再无可能,他实在不该如此固执得一直默默候在女儿身边。
他该有自己的新生活,该好好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但内中深意,肯定不能挑明了来说,所以,傅老夫人只能说:那日见到你娘,你娘还朝我大倒苦水呢。
说如今家中一切都好,唯一牵挂的,便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了。
你虽说如今年纪稍长了些,可你如此人品才情,又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你若愿意,外头大把貌美端慧的女子愿意等着嫁给你。
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得为日后考虑啊。
卢墨渊心中明白老太太是在点自己,他也想过,要不就择个妻子成了家室吧。
可每每冲动过后,他便很快又再冷静下来。
他心中始终放不下,而且深宫里诡谲云涌,贵妃生性单纯,他还是怕日后贵妃同二皇子母子会吃了苦头。
若娶了妻室后仍一心牵挂在贵妃身上,岂不是对妻子的辜负?人家女郎无辜,又凭什么受你这样的折辱呢?因有牵挂,卢墨渊还做不到彻底同从前道别。
所以,这些年来,他也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耽误了。
好在,有个克妻的名声响在外面,倒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而此番面对傅家老太太的关心,卢墨渊也仍是那个借口,道:晚辈也想成家立室,只是如今心中实在害怕极了。
可能晚辈命硬,又或许晚辈前世做多了缺德之事,报应带到了这一世来,所以这辈子怕是没有这样的缘分了。
老太太深叹一口气道:就算是这样,可佛祖仁德,总还有一个可以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你常去庙里上上香,拜一拜神明,叫他们原谅了你。
我不信,你如此诚心的悔过,佛祖竟不会原谅你?贵妃也劝:母亲说得对,卢太医,你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后半生了。
又跟他说成家立室的好处,告诉他,此生若能携手一人走下去,是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呆着的。
卢墨渊抬眸朝贵妃望去,见她天真明媚,他便又慢慢收回了目光。
似有一瞬的考虑和思量般,然后,卢墨渊弯腰朝贵妃母女抱手道:是,臣明白。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5 23:19:53~2022-07-16 23:1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花花卷 26瓶;mint 20瓶;哈酱 10瓶;幽尘 5瓶;顽童亲妈 2瓶;亭亭玉立、whisperjj、云画的月光、你也爱吃芝士吗、Gill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五章裴家在吏部有人, 且那青州知州郭栩,也是裴家兄弟的人。
所以,余家三父子响彻青州的功名, 以及圣上也已经注意到了余家三父子一事, 自然早有人呈报到了裴绍卿跟前来。
裴绍汝自从春风楼案之后, 就被兄长裴绍卿打发去了京外。
但如今人却又悄悄溜回了京中,只为同兄长一起密谋一桩大事。
大哥, 这余家父子三个可留不得啊, 他们明显就是傅家那一头的。
如今风头正盛, 若日后御前得宠, 岂不是叫傅家得了势。
尤其是那个余丰年, 二哥可别忘了,之前他可是同那傅灼一起搅和到了那桩案子中去的。
他这个人不怕死,更不怕事, 若有朝一日叫他得了权势地位, 他怕是比傅灼更棘手的存在。
裴绍卿立在窗前不说话, 似是心中也有较量和取舍在。
绍汝说得对,余家若一朝得势, 必然会成为他们裴家的死对头。
而若想避免这个隐患, 得趁早将其举家都扼杀在摇篮中。
只是……宸妃的旧情又能再用几次呢?上回去替绍汝求情, 圣上已是似有愠怒之意了。
如今, 若再插手春闱,怕一旦触怒天子龙颜后, 会一发不可收拾,反而适得其反。
暗中动手解决余家, 怕事后会触怒圣颜。
而不解决, 又是在给裴家留隐患。
所以, 纵是之前行事一向果决狠辣的裴绍卿,这会儿也有些摇摆不定起来了。
旁边裴绍汝还在催:二哥!左右本来迟早就有一场生死之战的,又何怕再得罪谁呢?纵然圣上知道真相后会动怒,他暂且也是不敢对咱们裴家如何的。
裴家是他一手培植起来对付傅家的,如今储君未立,若圣上先解决了裴家,岂不是就这样任着傅家一家独大了嘛?就像十多年前的那桩舞弊案一样,傅家那老五手中有证据又如何?只要圣上心中仍想着要制衡两家,他就绝对不会对咱家怎么样。
大不了,到时候吃顿板子坐几天地牢好了,反正裴家倒是不会倒的。
而若是留着余家不彻底解决,任其伙同傅家一起坐大,日后骑在咱们裴家头上拉屎撒尿,那才叫憋屈呢。
裴绍汝虽不成器,但偶尔有时候脑子也挺清醒,话能说到点子上。
至少此刻,他是有些说服了自己兄长的。
只是裴绍卿行事到底稳妥一些,他又再认真思量一番后,才最终做出决定说:去告诉何大人,就说……余家另外父子两个可以留,但余丰年,绝对不能留。
一门父子三个虽都出息,但真正能办实事的,如今只有一个余丰年。
余淮方生性保守不敢冒进,且年纪也大了,搅不出什么风浪,所以不足为惧。
余岁安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只是读书好,还未有过历练,他生性有些轻狂桀骜,这样性子的人,但凡稍稍激他一些,也还好对付。
只是那余丰年,生性沉稳,手段老练又有谋算。
若叫他得势,裴家只恐自危。
所以,留两个,解决一个。
这样,就算闹去圣上那里,圣上也不会太过雷霆震怒。
*傅家那边,临入考场之前的一日,傅灼拎着两壶好酒登了余家的门。
因要参加春闱考,所以过完年后,余家就举家搬到了京中来,是住的之前傅灼下聘中的那栋宅子。
春闱之后余家还将有三场婚事要筹办,正好到时候,一并都在京中给办了。
如此一来,京中这儿,倒暂成了余家的家。
傅灼今日过去主要是寻余丰年说话的,所以同岳父和小舅子寒暄了一番后,他就将余丰年这个舅兄叫去了一边说话。
二人寻了个僻静处,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菜小酌了几杯。
裴家在吏部有人,傅家兄弟不可能放任不管。
所以,裴家的动作,很快就传到了傅家兄弟耳中来。
此番傅灼寻过来,也是想同余丰年好好商议一番的。
余丰年听后震惊不已,直呼裴家这简直是一手遮天。
再加上,之前那桩科举舞弊案,余丰年也有跟着参与其中,当时一同办那个案子时,余丰年就很生气。
如今这种事又即将遇到自己身上,余丰年更是气得脸色大变。
但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后,忽然又凉笑了一声。
说到底,裴家能敢这样,又是谁给的勇气呢?当年那么大的一桩舞弊案,牵扯到了朝中诸位官员。
明明有确凿证据在,圣上却轻轻揭过,最终不了了之。
若说裴家兄弟可气,那如今的这个天子,就是可恨的罪魁祸首。
有那么一瞬间,余丰年觉得这仕途不要也罢,这功名不考也罢了。
有这样一个不分是非的天子,日后为他效力,又有何意思呢?但又觉得,正因为天子糊涂,朝堂风气颓靡,才该有他这样的人站出来,整肃朝纲。
余丰年内心十分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傅灼呢,既来找,除了是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外,心中自也有一番自己的计策在。
只不过,毕竟关乎丰年兄的未来,傅灼不好自作主张做决定,他当然必须得尊重丰年兄自己的意思。
所以,见这会儿余丰年一时踌躇又一时绝望,他才开口说:你也别急,总有对策的。
余丰年不是冲动的人,自己内心把情绪消化了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然后同傅灼一起商量对策。
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余丰年总算是回归了理智,脑子也开始灵活的转动起来,你来前,可同府上侯爷商议过此事了?嗯。
傅灼点头,我同丰年兄不是外人,也就无需再说客套话了。
如今摆在你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在裴家兄弟动手之时,纠出其错,呈禀去御前,让陛下治他们的罪。
当然,大祸未铸成之前,陛下就算震怒,但因有许多顾虑,最终也不过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另外一条路呢?余丰年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猜到傅家兄弟心中的打算了,他口中这样问的同时,心里其实也已经在盘算着这两条路的结局,最终,在得到傅灼亲口说出的答案之前,余丰年自己就已经先有了答案。
而那边,傅灼道:另一种则是,先按兵不动,任由裴家为所欲为,待大错铸成了,再挑起事端来。
有之前的科举舞弊在先,如今又插手春闱一事,我想圣上再想保裴家,怕也是保不得了。
何况,圣上不是昏庸之君,他心中还是有大是大非的。
裴家如此狂妄,想来必能引起雷霆之怒。
只是……这样一来,丰年兄怕就要真正错过这次春闱考的机会了。
余丰年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为了只图一时眼前之利,而全然不顾大局。
裴家不除,纵我这次高中了状元郎又如何?所以,都无需多考虑,我自然选择第二条路走。
傅灼足够了解余丰年,所以在过来之前,他就俨然猜到了余丰年的最终选择。
只是,猜到是一回事,这会儿亲耳听到他这般义正言辞的这样说,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影响的是他的前程,若真耽误了,就是三年时间。
余丰年的坚定和大公无私,反而叫傅灼生了退却之意,他沉默良久后,才又再郑重问:此事毕竟不是小事,丰年兄可要再认真考虑一番?又说,这的确是一个可以对付、扳倒裴家的好机会,但若以你的前程为代价,又觉得还是得慎之又慎。
或许再想想,对付裴家还有别的法子。
但余丰年坚定了的事,却再不会改变。
他无需多思量,只又严肃郑重的说了一遍。
不必再考虑了。
余丰年极严肃,再考虑多少遍,也仍是这样的说法。
所以,又何必再浪费这个时间?好。
傅灼应道,既丰兄如此慷慨,我若再犹疑不决,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我今日把话撂在这儿,日后同丰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此事之后,若丰兄仕途前程一直受阻,我也不会独享荣华富贵。
余丰年却笑了:倒也不必如此。
你若同我共苦难,那我妹妹怎么办?那你还是富贵着,至少,秋穗跟着你还能有好日子过。
*二月大考之后,春闱放榜。
余家父子三人中,余淮方和余岁安父子皆榜上有名,但余丰年却名落孙山。
一家人挤在人群中仔仔细细来回找了好几遍,却仍不见有余丰年的名字在其中。
起初倒还都能淡定,看到最后,就都不淡定了。
余岁安最急躁、藏不住脾气,他见兄长的确是落了榜后,立刻急道:这不可能!考完出了考场后,兄长分明是自信满满的,怎么会这样?余丰年这会儿人也在,他倒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闻声只是垂下了眼睑。
过了一会儿后,才一如既往的淡淡温和笑着同幼弟道:你和爹爹都在榜,这于我们家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一桩事了。
我落榜……虽遗憾,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三年之后,我还可以再考。
所有人都对余丰年抱的希望更大,毕竟当初童试的三场小考他皆为榜首。
之后的秋闱,他又是榜首。
原想着,若春闱和殿试上再能连夺会元、状元,那么,他就是连中六元。
可如今,不但没能连考六元,竟连个进士都没能考得上。
这样的结果,除了余丰年等几个知情人外,旁人都不能接受。
余丰年不中,比另父子二人皆落了榜,都叫人遗憾。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6 23:17:50~2022-07-17 15:2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六桃金、筱凡、兔子爱吃肉、亭亭玉立、云画的月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六章傅灼兄弟并一众朝臣, 早在为今日做准备。
既结果已出,自然有人会在适当的时机去提起余丰年来。
加上萧奕也是对余丰年颇有耳闻的,所以, 也无需多言什么, 只要有人稍稍提醒他一下, 他自然就起了疑心。
当着一众臣子的面,他倒没说什么, 但待招揽来勤政殿议事的臣子都退下去后, 萧奕这才彻底冷了脸来, 然后差派自己的亲卫去秘查此事。
其实不必查, 他心里此刻也是有数的。
放眼朝野, 除了裴家那兄弟两个,又还有哪个能有这样的胆子?萧奕震怒,那火气一下就蹭的从脚心蹿上了脑袋。
整个人脸憋得通红, 一时气极, 萧奕抬手便一把将御案上的卷案奏本全部撸了下去, 然后冷不丁便大斥了一句:放肆!天子震怒,勤政殿内伺候的人不知怒从何来, 吓得跪了一地。
萧奕兀自发了顿脾气后, 倒渐渐又冷静了下来。
想着自己这些年为了宸妃一直对裴家兄弟的偏爱, 一时间, 总觉得愧对贵妃。
所以,待脑子清醒了后, 萧奕便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宦人道:去昭仁宫说一声,朕一会儿过去贵妃那里用膳。
*天子对裴家的确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但待他派出去的人将事情查探了清楚, 且之后朝中泰半大臣开始一本连着一本的弹劾参奏裴氏兄弟, 萧奕反而又生了退却之意。
他恨裴家滥用私权,恶裴家一直拿宸妃说事,但私心里,他对裴家也是有利用之心的,自然不全是因为已故宸妃。
所以,见弹劾裴家的奏本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朝他的御案砸来时,萧奕不免也会有另外一番思虑在。
若真严惩了裴家,拔除了这根所谓的朝堂毒瘤,那么之后又拿谁家来对抗傅家呢?萧奕心中一时没能有个决断,故这些日子,他对参奏到御前的奏本,一直都置之未理。
倒是……往贵妃的昭仁宫,更是跑得勤快了些。
贵妃膝下一子一女,都还没有搬出宫去独处,所以,萧奕每回来昭仁宫,二皇子同璟华公主也都会过来陪坐。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贵妃常有种幻觉,仿若如今她不是贵妃,他也不是天子,她的一双子女更不是皇子和公主。
他们就是寻常人家的普通百姓,是爹爹娘亲带着一双儿女。
前朝的事,后宫中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会略有耳闻。
尤其是裴家兄弟的这桩案子闹得这么大,傅贵妃身为后宫中只位次皇后的人,更不可能不清楚。
对已故去的宸妃,贵妃心中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
当初,还随今上在潜邸中时,那宸妃裴氏分明是齐王安插在王府里的暗桩,是为齐王做事的。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宸妃对他动了真情,便弃了齐王完完全全投靠到了他门下。
再之后,更是在那场厮杀中为他挡箭而失去了性命,惨死在了他怀中。
自此之后,宸妃便成了他心中的白月光,成了提不得、碰不得,且求而不得的存在。
很多时候,贵妃也会在想,若当日裴氏没死,如今她同裴家是不是也还能有这样的繁荣和地位呢?又是否,在傅裴两家的角逐中,他也仍一再的偏袒裴家。
傅贵妃知道,她不该同一个死人计较,何况这个死人还救了她的丈夫。
可很多时候对他的偏心,傅贵妃心中还是很难过的。
傅贵妃平日里鲜少会提及朝政之事,知道他不喜欢,她总会体贴的闭口不谈。
但这一回裴家实在做得太过了,贵妃心里也有自己的家人,她也不想自己娘家的兄长和弟弟一直吃亏。
所以,趁着这会儿气氛恰到好处,贵妃难得的开口提了一句,问他:朝中对裴家兄弟的弹劾,臣妾虽久居深宫,但也偶有耳闻。
圣上,您别怪臣妾多嘴,臣妾觉得……若您这回还不对裴家加以严惩,只怕……只怕是再难以服众。
而且,那余家又得罪了谁?余家大郎如此人才,难道就真要就此葬送了前程吗?萧奕虽不喜欢后宫干政,但对贵妃,他还算足够了解。
她生性单纯,最不擅权谋。
若她真是有心机的话,此刻一番话就不会是这样说的了。
所以,对贵妃此刻的干涉朝政,萧奕倒有极大的包容心在。
不过,纵有再大的包容心,萧奕这会儿脸色也不是多好看。
他轻抬眼朝贵妃这边扫过来一眼,沉默了一瞬后,才温声说道:这件事情,爱妃就不必多管多问了,朕心中有数。
傅贵妃这些年的确是受了些委屈,她是极爱这个男人的。
只是,因为宸妃是为他挡箭而早逝,所以每每他对裴家宽容、忍耐,每每叫傅家受委屈、退让,她都不会说什么。
但这回,裴家是真的太过分了。
今日若圣上连这样的罪责都能饶恕,那日后还有什么是裴家不能做的?圣上如此偏袒裴氏一族,那就是光明正大的偏袒大皇子,这又置她的二皇子于何地。
所以不论是为了娘家一族,还是为了日后二皇子的地位,贵妃都觉得她也该争一争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最后将裴家按死才好。
贵妃不肯轻易就此揭过,所以她明知圣上已经不太高兴了,却没有同往常一样退缩、委曲求全,而是仍在为自己身边的人争取利益。
贵妃突然站起了身子,在天子脚边跪了下来。
臣妾知道,为了宸妃,圣上您对裴家一再抬举和容忍。
当年的确是宸妃为您挡了一箭,这才保了圣上一命,圣上您兑现承诺,保裴氏一族荣华富贵,这些臣妾都能理解。
可是,如今裴家兄弟只手遮天,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圣上您觉得,这是宸妃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若她还在世间,她会不会也会劝圣上不必再对自家兄弟容忍和顾惜呢?臣妾或许越矩了,可臣妾的确是为圣上好啊。
臣妾也是为了朝政好,不想圣上为朝臣所诟病。
够了!萧奕突然拍案而起。
傅贵妃其实也吓了一哆嗦,但她今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面对这样的龙颜盛怒,她竟然毫不退缩。
她就那样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跟前的天子,一双美丽的亮眸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一次的贵妃,是勇敢的。
也是第一次,她违背了圣上的旨意。
她不再唯他的命是从,而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识。
萧奕也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什么话也没再说,直接负手大跨步离她而去。
离开的时候,他脸上乌云笼罩,明显一脸的愤怒。
贵妃望着他决绝而去的身影,也紧紧蹙了眉。
目光中有泪意闪烁,慢慢的,那双神采奕奕的大眼,也一点点染上了失望……甚至是绝望。
贵妃身子一软,突然瘫倒在地上。
她知道,除非她也死了,否则她在他的心中,是永远也比不上宸妃的。
他如今只记得宸妃是为他挡箭而死,却不记得宸妃曾经乃先齐王暗桩的身份。
他只记得宸妃的好,却不记得,她当年也因他而受过伤啊。
难道,只是因为她没死,她侥幸活了下来,所以她曾经为他做过的那些,都不算数了吗?这一刻,贵妃有些心灰意冷。
而那边,萧奕带着怒气回到勤政殿后,总算稍稍冷静了些。
他心中未必不知道贵妃其实是无心的,只是他如今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所以方才才会有那样的一番盛怒。
他其实不是在生贵妃的气,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所以冷静下来后,萧奕对余家,自然也有了另外一番补偿。
之前放榜的名次只是会试的排名,而到殿试时,这个排名是会再打乱顺序的。
大殿之上,萧奕特意点了问谁是余淮方和余岁安父子,待亲眼瞧见了父子二人之后,萧奕又再顺势对二人进行了一番考验。
最终,定了余岁安为一甲第三名,乃今科探花郎。
若没出现余丰年落榜一事,余岁安能高中探花,这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可如今圣上明显偏帮裴家,迟迟不对这桩案子做个决断,余岁安即便是中了探花,他心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同状元和榜眼一道打马游街时,余岁安面上也丝毫没有笑意。
余岁安中探花也是有道理的,今科状元和榜眼二人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了,但同余岁安比起来,却又是逊色了不少。
街边一座茶楼二楼上一妙龄女郎瞧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余岁安,立刻招手示意婢女到她跟前来,然后她抬指悄悄指着余岁安的方向问:你去打听打听,看那位公子是谁。
*傅灼在朝堂中同裴家僵持之际,私下里也没闲着。
如今春闱过了有些日子,殿试也已过,是该他准备迎娶秋穗进门的时候了。
所以,这段时间,傅余两家处处张灯结彩。
余家起初因余丰年没能高中进士而举家都气氛低迷,但日子也过去这么久了,且如今又因此事而牵扯到了朝堂。
举朝泰半的臣子都在为此事而鸣不平,所以,余家见有公道可讨,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既然此事还未能最终有个结果定论,那就暂时撂下,可以腾出空来先着手去办其它事情。
所以,这段日子余家筹办喜事的热情没有丝毫的减退。
如今三个儿女的婚期都已定下,先把女儿同傅家的给办了后,再好好着手办儿子们的。
因婚期将近,秋穗这几日和傅灼就没再见面了。
她人也没再去酒楼里点过卯,只一应全交给了春禾意柳她们去办。
如今酒楼里又聘请了代管的掌柜,就连春禾也无需日日都出现在酒楼里了。
所以,这些日子,她们几个倒日日都来余家陪秋穗,陪她度过最后的一段少女时光。
一群女郎中,除了春禾是嫁过人的外,其她几个都还云英未嫁。
对婚姻、对未来,难免有太多的向往和期许。
而春禾呢,知道傅灼的隐疾,所以这会儿除了对秋穗有道贺之情外,也还有些担忧在。
虽然知道,凭秋穗同侯府五郎主的感情,他们可能早不在乎这些了。
但是,身为过来人,她其实知道夫妻间房事和谐的重要性的。
怕就怕,如今感情正浓时,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那将来感情渐渐趋于平淡了呢?届时可怎么办。
又还有,洞房花烛夜那日,寻常的夫妻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
他们二人肯定没有,那么,又该如何调节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呢?男人都是有自尊的,她也很担心秋穗是不是会一个不小心,就彻底惹恼了新夫。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傅五:我不行??????是时候为自己正一下名了!感谢在2022-07-17 15:27:23~2022-07-18 17: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抹淡微岚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言之霁 10瓶;云画的月光、亭亭玉立、你也爱吃芝士吗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七章所以, 趁着梁晴芳她们几个不在,暂都出去了,只她同秋穗二人独处时, 春禾不免会赶紧抓劳机会坐过来同秋穗说几句私密话。
洞房花烛夜那日, 你打算怎么做?秋穗这些日子忙, 都没再想过那件事。
此番春禾突然提起来,秋穗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 忙的都要忘记了, 傅郎他可同一般的新郎官儿不一样, 他是有些不可言说的隐疾在身上的。
那她到了那日, 她又该怎么做呢?真到了洞房花烛夜, 他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而自己那时候,她又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呢?一个弄不好,怕是会影响日后夫妻间的正常相处的。
所以, 秋穗还真被问住了, 她忙向春禾求取经验, 问:那姐姐可能给我支支招?春禾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她都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算嫁过人, 可前夫那样的又如何同傅家五郎主比呢?肯定是不好相提并论的。
但春禾还是绞尽脑汁为秋穗想法子, 最终她说:你要不到了那日后, 就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以为做了夫妻后, 就是纯粹盖着被子睡觉。
我想他那边肯定也会在想着法子怎么应对你,你这边若是装着不懂, 他那边肯定会松一口气。
秋穗认真想了想后,觉得此举倒是可行的。
到了三月初八这日, 傅灼一早红色蟒袍加身, 骑着高头大马, 在一众亲友的簇拥下,热热闹闹的带着车队往余家宅子这边来了。
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围满了街边,打听下听说是今科探花郎的姐姐嫁给了傅侯府里的五郎主时,百姓们也都伸长了脖子,想好好瞧一瞧这门热闹。
秋穗这一夜几乎都没怎么阖眼,一是因为马上就要嫁人了,她心中期待又紧张,所以睡不着。
二则是,房间里进进出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会儿就有人来看她、同她打招呼,她根本没时间睡。
而差不多快到五更天时,她娘又拿了那样的小册子来找她。
秋穗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种画儿了,但这会儿面对母亲,她必须得装成是第一次看的样子,并且,适时的脸上还得装出点羞涩之意来,但其实,她看到这种册子时,心里想的全是晚上洞房夜时,该如何应对傅郎。
等娘亲这一关终于过了之后,全福嬷嬷又来了,说是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该换衣裳上妆了。
而等到秋穗穿戴妆扮好,外头天也亮了。
这会儿,老家那边的亲戚也到的差不多了,又是一波女眷过来新房这边看她,对着她道喜,说了许多的吉利话。
这些人中很多秋穗都不太认识,只唯叶家嫂嫂柳娘子过来道喜时,秋穗能同她说上几句。
上回见时,还是大年初一那日。
如今转眼几个月过去了,秋穗也想打探一下她现下过得好不好。
秋穗其实同柳娘子不熟,前后不过只粗粗见过几回面而已。
但她却觉得同这位嫂嫂颇有些缘分,虽不熟,但对彼此却是都心中存着欣赏和敬仰的。
所以,这会儿见到柳氏,自然主动留她多呆会儿,然后同她寒暄了几句。
柳氏对秋穗从没有过恨意,哪怕之前丈夫一心都扑挂在这位余娘子身上时,她也从没怪过秋穗。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人家女郎的错,要错,也是他们夫妇的错。
是她的相公太过执迷不悟,也是她没有本事,成亲多年都没能捂热丈夫的心。
从前不曾怪过,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大年初一那次落水之后,丈夫对她比从前还要体贴呵护。
并且二人对于此事也商讨过,丈夫非常诚恳的向她袒露了所有心声。
包括从前小时候他和余娘子的一切,包括后来的分道扬镳,也包括他们有过一阵子互通过信件,更包括后来他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说他是意难平的,是不甘心的。
是总会想着,若当初但凡再坚持坚持,或许他同余家妹妹又将是另外一番光景。
向她坦白了过去后,也郑重的同她做了承诺。
说如今能这样坦诚相待,也是因为真正要同过去告别了,而往后的日子里,他的世界就只有她一个。
并且,他会把过去亏欠她的所有都加倍补偿回来,他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丈夫虽然从前待她也很好,但这三个月,明显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三个月。
她是个念旧恩的人,她心中是极感激余家娘子的,所以,趁今日这个机会,柳氏也同秋穗真诚的说了好些话。
我觉得秋娘你是我此生的贵人,你在我生命中出现,就是来帮我、救我的。
虽话说得有些过于花哨漂亮了些,但柳氏这会儿心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那日落水,若非娘子救我,我如今哪还能坐在这儿说话。
娘子的恩情,我会毕生都牢记于心,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秋穗笑说:嫂嫂这话严重了。
救你那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事,你是在我家里出的事,我怎能置身事外?何况是嫂嫂,就算随便哪个不认识的,我也得救。
顺便,秋穗又问她近来过得好不好。
提起这个,柳氏眉眼间笑意就没褪下去过。
她对秋穗说好,说过得极好,是她此生从不敢奢望的好。
她还说这是她今天要感谢秋穗的第二个地方。
彼此话虽没说开,但却是心知肚明的。
得知柳氏嫂嫂同叶家阿兄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秋穗心中也很为他们高兴。
其实他们家同叶家没有任何的仇怨,不但没有仇怨,相反的,当年家里遭难时,叶家阿兄还尽力帮扶过家里。
虽然后来叶家伯伯和伯娘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但好在也是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如今既是叶家也有求和之意,他们家当然不会抓着过去的那点错处就一直不肯放。
而且,她也是真心希望叶家阿兄同柳氏嫂嫂能好好过日子的,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送走柳氏后,外面天是真的大亮了。
秋穗又再同家中亲人相聚一番后,外面便来禀,说是新郎官迎亲娘来了。
喜娘闻声,立刻拿了团扇来递给秋穗。
秋穗接过后,竖起挡在了面前,然后由喜鹊等人扶着手,一道往外面正堂去。
此刻的正堂内,余淮方夫妇二人正端坐首位,见女儿女婿并肩走来,二人脸上笑容虽欣慰,但毕竟是嫁女儿,眼里也都染了泪光。
傅灼携妻子一并给上座岳父岳母敬茶,余淮方夫妇各自喝了茶后,不舍的说了好些吉利话。
虽说即便出嫁后也可随时回家,但嫁了就是嫁了,这种感觉同还是家中姑娘的感觉到底不一样,所以,秋穗这会儿也落了泪。
但她知道今天是喜庆的日子,落泪总归不好。
所以,泪意才将涌出,她就又用力憋了回去。
然后笑着蹲身回说:女儿定谨记爹爹娘亲教诲,去了夫家后,定孝顺婆母和睦妯娌,定夫妻和睦,和和美美。
也望爹爹娘亲保重身子,日后女儿不能常在二老身边尽孝,二老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余乔氏实在忍不住,抬手抹了眼泪。
之后又赶紧挤出笑来,对秋穗道:时辰差不多了,快去吧,跟着女婿到夫家去,别误了吉时。
傅灼见状抱手作揖,也忙做出承诺来: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小婿自此接走秋娘,必会一生都厚待于她。
小婿定会事事皆以她为先,不叫其受一分的苦。
若哪日有做得不周到之地,无需岳父岳母大人教训,小婿自己便会先来负荆请罪。
对傅灼这个女婿,余淮方夫妇自然是没有丝毫质疑的。
又听他这样说,余淮方便道:姑爷的品性,我们是再信任不过的。
吉时已到,随着一阵锣鼓喧天,二人便结对并肩往门外去。
一路上,秋穗都举着团扇挡住自己的脸。
直到在一阵喧闹中,她被扶着登上了傅家来迎亲的马车,这才拿下挡在面前的扇子。
外面仍很热闹,秋穗难得的能忙中偷会儿闲,这会儿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听着外面的喧闹,她总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前几天一直惶恐徘徊,甚至还有些退却畏惧。
但真正到了这一天后,她心是彻底定下来的。
原来,嫁人是这种美好的感觉。
等到了傅家,秋穗又同新夫一起拜见了老太太、敬了茶后,这才被吴氏等人簇拥着往新房方向去。
新房里闹了一会儿后,傅灼让他们先去前面坐着吃席,他则暂留了下来。
这会儿二人独处着,互相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彼此笑。
彼此对视莫名笑了半天后,秋穗这才问他:你笑什么?傅灼情话如今也能张口就来,他立刻回话道:看娘子长得好看。
秋穗见他调侃自己,拿起一旁的团扇就打了他一下。
傅灼没躲,只仍低低笑着,然后举步挨着她坐了过去。
凑得近了,秋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别开了目光,也不敢同他对视。
傅灼则拉过她手紧握在自己掌心,耐心着温声说道:娘子,我得先失陪一会儿。
待我外面去招待完了那些人,再回来陪你。
秋穗这会儿正好也有些尴尬,于是忙推了他一下说:那你快去吧。
傅灼被推了一下后,反而不愿走了,只问她:你就这么想我现在就走,都不留我一下的吗?秋穗:……留什么?再留他也得出去敬酒啊,这是礼数和规矩。
秋穗抬眼朝他望过来,腼腆笑着道:可是你就是得这会儿走的啊。
我留不留你,你都得走。
傅灼突然捂住胸口,然后故作难过的沉沉叹息一声:新婚第一天就被某位娘子这样嫌弃,着实叫人伤心。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8 17:16:22~2022-07-19 16:1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羽 6瓶;whisperjj、一叶自由、荆棘鸟、亭亭玉立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八章秋穗知道他是故意装的, 于是轻轻哼了他一声。
但此时此刻的打情骂俏,她心里却是极喜欢的。
又想着,跟前的这个人就将同她携手一辈子走下去, 她展望着美好的未来, 只觉未来实在可期。
此后余生, 有这样的人常伴身侧,便他身体上有些小小的缺陷, 她也丝毫不会在意的。
这辈子她都认定这个男人了。
彼此逗趣一番后, 傅灼这才正经起来。
他稍稍整了整衣着, 然后郑重说:你先休息一下, 我一会儿让常拓送点吃的过来, 你饿了就吃。
我估计得到戌时之后才能结束,你若困了,就先睡。
嗯。
秋穗也郑重点头, 然后催他说, 今日你肯定是要好一番应酬, 快去招待吧,别管我了。
那我去了。
傅灼深情笑望着她。
可口中说着走, 结果却仍是赖着没走。
直到又赖了一会儿, 实在不得不离开了, 傅灼这才肯走。
不过临走之前, 傅灼突然俯身在秋穗脸颊亲了下。
秋穗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 他人已经走远了。
秋穗抬手摸着自己脸颊,脸上突然绯红一片。
傅灼出去后, 喜鹊武丽娘两个就立刻进来服侍了。
这会儿长辈已经拜见过, 又见过了这边的亲人好友, 所以喜鹊武丽娘两个进来后,立刻就张罗着给秋穗换了身衣裳。
拜堂成亲的喜服厚重,换上寻常的喜服后,秋穗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减下来,浑身轻松。
从半夜忙碌到现在,秋穗几乎没怎么进过食。
这会儿好不易闲下来,喜鹊忙张罗着要去弄些吃的来。
恰好这时,常拓在门外敲响了门。
傅灼交代他去厨房弄些吃的来,常拓这会儿捧了好些点心果子等各种吃的过来。
喜鹊去接,常拓站在门口说:郎主交代的,叫夫人不必客气,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没那么多顾忌。
喜鹊应了声是后,就端了果子进屋来。
秋穗吃了几块垫吧了一下,又独坐了会儿后,突然困意席卷而来,就歪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等她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而这会儿,傅灼人也已经回来了,正静静坐在床边笑看着她。
秋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是又在床上赖了会儿,醒了神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儿是个什么日子。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然后赶紧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妆容,这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见他这会儿已经也换上了常服,身上虽有淡淡酒味儿,但更多的还是清香的皂角味儿,秋穗便明白,他不但是已经应酬完客人回来了,他还已经梳洗过。
不免觉得,今日她这一觉睡得实在是沉,有些失态了。
秋穗尴尬,也有些懊恼,抱怨道:怎么你回来了,喜鹊和丽娘都不叫醒我?傅灼仍歪靠在床沿,闻声笑意未减,只仍温声道:是我叫她们别打扰你休息的。
又问,这一觉睡得可饱?秋穗轻轻应了一声,说是睡得太熟太饱了。
这会儿婢女们都被遣出去了,内寝就只夫妻二人在。
秋穗这会儿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了,也总算知道今日是洞房花烛夜,知道本来应该干什么。
想着接下来的事,以及新婚夫婿身上的那点小毛病,秋穗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值了。
至少睡过了时间,一会儿以时间太晚,或是他实在累了为借口,今日可糊弄过去。
秋穗这样想着走神,那边,傅灼起身亲自走去桌边,给她倒了杯水来。
傅灼把水递给秋穗,秋穗这才回了神。
想着方才睡得酣畅,这会儿的确渴了,于是接过来一饮而尽。
傅灼又接过她手中杯子,给放置回了原处。
然后,他重又回到床沿边上坐着。
此刻四下都已暗下来,只一对婴儿臂膀粗细的红烛还亮着,室内昏昏沉沉的,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本该谁也不说话,只沉默着一点点靠近,再亲上去的,结果,秋穗突然间拾回了理智,然后一脸认真地问:你今日喝了多少酒?傅灼都快亲上去,然后搂着人一起倒下去了,结果突然听到她这样问,他只能暂拾理智,正经回她道:今日高兴,喝的的确有些多。
但回来后赶紧去洗了洗,也换了身干净衣裳……是不是身上还有味?一边说,一边抬起衣袖来闻。
秋穗说:酒味倒不大的,只是你喝多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说罢,秋穗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开始给他铺床。
铺好床后,秋穗让他上去睡觉。
傅灼一时没明白她意思,心中一阵揣测后,又朝她望了过去。
然后他笑,问:什么意思?睡觉啊。
秋穗说。
嗯。
傅灼知道是睡觉,但却拿不准她心中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说,怎么个睡法呢?秋穗当然不会提那方面的事儿,所以她正好趁他这样问的这个机会装糊涂岔开了话,道:就是睡觉啊,还能有什么睡法?你平时怎么睡的,今日也还是怎么睡。
傅灼:……听后心凉了大半截。
但傅灼却没有太冲动,只慢条斯理笑了笑,问她:秋娘,你是真不知道男女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吗?秋穗心想,她都给他台阶下了,他怎么还自己揭自己伤疤?秋穗这会儿略迟疑了下,然后才镇静着说:嗯,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傅灼无奈,朝她又走近了几步。
直到走到人跟前,几乎是要身子贴着身子了,他这才停下步子垂眸望着跟前的人。
秋穗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别开目光,望向了别处去。
傅灼笑:你是玩我呢吧?秋穗:?傅灼平心静气说:快上床吧,别闹了。
秋穗道: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再来。
她想的是怕他尴尬,所以她暂先避开。
待等他入睡了后,她再回来。
秋穗正要越身而过,手腕却被傅灼一把拉住。
傅灼也不想再兜圈子了,认真同她说:你是不是怕了?秋穗仰起脑袋,认真望着他。
见他神色轻松自如,丝毫没有躲避和尴尬之意,秋穗不免也有些怀疑起来。
傅灼轻轻喟叹了一声,拉着她一起弯腰坐下后,这才问:你是自己心里有什么心事,还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秋穗狐疑地打量着他,然后小心翼翼问:你……真的是可以洞房的吗?就是像正常男人一样。
傅灼:……这叫什么话?而这个时候,傅灼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逼迫自己冷静,然后认真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这会儿傅灼轻蹙着眉心,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槐花巷的事……秋穗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
傅灼见她神色迟疑,便又道:你我早心意相通,如今又是夫妻,彼此间又还需要什么秘密呢?秋穗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就没再多犹豫,就把事情前前后后的原因都说给他听了。
傅灼听后脸色难看极了,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最终笑出声音来,无奈的摇摇头,只觉是自己当初造的孽,如今得这样的猜疑,也是活该。
秋穗见他是这样的表情,心中就更加笃定那是一个误会了。
于是她喜出望外,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大嫂为什么当时会是那样的表情?当初自己挖的坑,如今是怎么都该自己亲手填满的。
傅灼脑仁疼,他抬手撑着头,有些无奈。
此事说来话长啊。
他简短来了个开场白。
那就长话短说啊。
秋穗言简意赅,并且语气急切。
傅灼抹了把脸,手掌抚着半张脸,目光从指缝中透过来,这才把当初的事情真相一一都说给妻子听后。
这回轮到秋穗沉默了。
傅灼说:当初想尽快同你把亲事敲定下来,于是就出了这样的一个馊主意。
如今想来,也实在后悔。
秋穗也有些尴尬,轻应一声后,尝试着问:那……喜欢男人那个,是假的吧?傅灼这回是真气笑了,再次强调:那是假的。
我从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
听他说这个,秋穗突然低头腼腆的笑了。
真好啊,这下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他们可以拥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日后他们的人生中,除了有彼此外,还有他们的孩子。
被怀疑了那么久,如今虽然已为自己正了名,但傅灼事后想想也仍是心有余悸。
怕妻子仍对自己某些方面的能力有质疑,所以洞房之夜傅灼倒没太藏着自己实力。
他尽情温柔的释放着自己对妻子的喜欢,用实际行动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爱。
潮水翻滚,大浪拍岸,一阵又一阵。
秋穗觉得自己忽而身在烈火,又忽而如坠冰窖。
那种冰火两重天的快感,是她毕生从未有过的。
不知过去多久,才渐渐平息了动静。
二人平静躺着,彼此扣着十指,此刻尽情诠释着什么叫水乳相融。
这辈子,要一直这样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9 16:15:34~2022-07-20 17:4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抹淡微岚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酱 10瓶;云画的月光 2瓶;大仙呦、一叶自由、筱凡、只想摸鱼的徐珂珂珂、Gill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零九章因夜里睡得实在是太晚, 所以次日,不但秋穗起晚了,就连一向都能早起的傅灼, 也起晚了。
秋穗醒来后, 见外面天光四亮, 立马伸手去推身边仍睡着的人。
傅灼这会儿虽然仍睡着,但其实是浅眠状态, 被秋穗这样一推, 他就醒了。
醒来后却也不急着起, 只一把捞过新婚妻子, 又搂着她睡了下去。
二人昨夜一番水乳交融后, 如今感情更是近了一步。
想着昨夜的温存,这会儿彼此搂抱在一起,各人心中也皆是幸福和欢喜。
但秋穗欢喜的同时, 也仍保持着理智, 她被抱在怀中, 仍轻轻用身子推他,悄声说:时辰已经晚了, 还是快点起来吧。
一会儿去给老太太敬茶迟了, 像什么话?傅灼难得能有一日睡成懒觉的, 这会儿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他闻声只轻应道:不急,再抱着睡一会儿。
又说, 老太太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她老人家估计巴不得你我起的迟呢。
起得迟说明睡得晚,睡得晚说明夫妻和谐, 她能不高兴么。
秋穗顺着他话畅想了一下, 不免也笑了。
他说的对, 老太太怕这会儿正是这样的心思。
但也不能太过分啊,老太太理解咱们,可还有几位嫂嫂呢。
我日后是要一辈子同她们一个屋檐下相处的,你不能让我难做。
傅灼终于动了下身子,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妻子,慢条斯理道:你不提几个嫂嫂,我倒还没想起来。
你一提她们,我忽然想起来,一会儿还得有笔账同大嫂算。
虽她不是有意的,可却也险些让他们夫妻间造成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这件事,他不能就这样轻轻揭过。
秋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轻笑着道:你还怪大嫂啊?我看大嫂人不错,她可是一心为你的。
再说,之所以误会,还不是你当初自己埋下的祸根?说起来,此事怪你。
傅灼不否认:怪我是怪我,但这件事情毕竟也让你纠结彷徨了那么久,我如今想来都后怕。
他双手枕在脑后,这会儿一切稳当了,他也就不慌了,于是说起话来的语气也是闲闲的。
秋穗一把掀开了他被褥,不让他再躺着,然后说:你可悠着点吧,别回头叫兄嫂发现了你当初是骗他们的。
等到那时,你没了理,就该他们数落你了。
反正如今媳妇已经堂堂正正娶进家门来了,长兄又对余家颇满意,说实话,这会儿秘密被不被揭穿,也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没被揭穿还是最好的。
*拾掇好后,夫妇二人一道携手去老太太闲安堂请安。
这会儿吴氏、姜氏、邱氏等人,都已经候在老太太这儿了。
吴氏和姜氏倒没说什么,就是四房的邱氏见秋穗如此这般的姗姗来迟,不免要拿话刺她几句。
秋穗不想结仇,又深知今日的确自己理亏,所以倒同邱氏好言好语客气了几句。
邱氏一拳头锤打在了软棉花上,便宜没占着,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于是自己撇了撇嘴,也就识趣的不再说话了。
其她人都不理邱氏,老太太更是一瞧见秋穗就对她嘘寒问暖,问她昨夜睡得可好。
秋穗正要开口说话,一旁傅灼抢先了一步说:您老人家放心好了,儿子同娘子都休息得挺好的。
口中是这样说,但眉宇间却并未舒展开来,略有点愁绪的样子。
老太太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所以并不疑心儿子说的话。
但吴氏却不一样,吴氏知道内情,所以这会儿瞧见小叔子眉间的愁绪,她心里便顿时咯噔了一下。
再去看一旁的秋穗,即便秋穗这会儿神色如常,吴氏也会觉得秋穗是在强颜欢笑。
吴氏心里一时也五味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既想小叔子能有一段正常点的婚姻,又觉得,这种情况对人家女郎来说,未免残忍了些。
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闺女日后遇上这样的男家,那她肯定是要心疼死的。
吴氏有点心虚,于是就想着尽可能在别的方面帮着侯府里多多补偿秋穗一些。
敬茶送见面礼时,吴氏把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一对白玉镯子送给了秋穗。
这对白玉镯子是上好的玉打造而成,价值连城,算是吴氏嫁妆中的压箱之宝。
如今能拿出来送给秋穗,一是想彻底日后同这个弟妹联手合作,打理好阖府上下,二则也是因为心里多少有些同情和愧疚。
傅灼是知道长嫂这对镯子的价值的,见她竟要把这对镯子当见面礼来送与妻子,傅灼忙正经了神色。
傅灼推辞说:嫂嫂看重娘子,我们领这个情。
只是此物太过贵重,我们实在受不起。
秋穗不知道这对镯子的价值,原以为就是普通的玉镯子。
但听丈夫这样说,她刚要伸出去的手立刻又缩了回来。
也同丈夫一个意思,表示如此贵重之物,她不能要。
吴氏这个人的性子是有些执拗的,一旦她认定了一件事,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就像当初,她认定了晴表妹是受了余家兄妹的蒙骗一样,即便是个外人,她也要插手梁家的事,哪怕会得罪人。
而如今,她既是已经把秋穗归类到自己人这一类,也就不会再生分,或是防着她。
一家人,自然就有一家人的待遇。
所以,任傅灼夫妇再推辞,吴氏却仍是坚持要给。
最后傅灼见她是真心的,也就没再推辞了,只让妻子收下。
然后,夫妇二人一道郑重的给吴氏这个长嫂道了谢。
接下来姜氏邱氏那里,送的礼都是寻常可见的。
几人一番寒暄后,也就各自散了。
秋穗夫妇二人往修竹园回的路上,秋穗问丈夫道:当初槐花巷那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同兄嫂交代清楚。
她也有自己的见解在,我的意思是,你们兄弟间手足情深,其实不必如此诓骗的。
即便当时情况特殊,不得已用了些非常手段,但如今木已成舟,也该是时候向他们坦白了。
你去好好坦白,就算被骂又如何?这样之后不影响兄弟间的感情啊。
若之后这事叫外人给捅到侯爷跟前去,岂不是给了人家挑拨离间的机会?傅灼其实方才也在纠结,纠结此事是就此揭过去,还是他主动去坦白。
毕竟那件事他安排的还算稳妥,就此揭过不提,日后就这样平静过日子,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听了妻子一番话后,傅灼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虽说那件事稳妥,但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
就像妻子说的,如今是多事之秋,侯府内部不能再出任何裂痕。
所以,傅灼郑重点头,应了下来道:那听你的,一会儿等兄长回来,我便去找他说。
傅灼新婚有三日的婚假,这几天他都不必去上朝。
所以,等中午傅煜从衙门回来时,傅灼这才寻过去。
秋穗也一道跟了过去,吴氏知道多半是兄弟二人有要事相商,所以识趣的立即挽着秋穗去别处说私密话去了。
妯娌二人走后,傅煜便谈起了朝政上的事情来。
萧奕之所以一直迟迟不处理裴家兄弟,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心中多少愤怒于傅家兄弟对皇权的逼迫。
萧奕身为天子,自然擅于揣度人心。
傅家此番行为的前因后果,萧奕都一一看在了眼中。
他知道,傅家明明可以在裴家得事之前揭穿的,可他们并没有那样做,而是等到裴家东窗事发了,他们才集全力联合朝臣蜂拥而上,逼他这个天子做出裁决裴家的决定来。
事到如今,萧奕未必再有丝毫袒护裴家的心了,但对傅家,他是绝对的忌惮。
傅家兄弟有本事有威望,贵妃娘家强壮,日后若二皇子得储登位,他也怕外戚干权太过。
君臣各怀心思,所以,这场僵持便一直僵到了现在。
但傅灼今日,却谈的不是朝政上的事。
他听兄长发了好一通牢骚后,才说起自己此番来意。
今日过来,是向兄长负荆请罪的。
说罢,傅灼起身,抱手作揖道,五郎有一事欺瞒了兄长,如今越想心中越后怕,故而左思右想一番后,便亲自来请罪。
傅煜愣住,一时间,他也想不到弟弟请罪的到底是什么事。
你说吧。
狐疑望了兄弟一眼,傅煜转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傅灼直起身子后,这才慢慢说道起来:兄长可还记得……槐花巷一事吗?可是那位小郎找上门来讹诈了?傅煜自然记得,那件事情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有段时间受到了好一番的情绪折磨,既为弟弟担忧,又怕会因为此事而影响到侯府。
所以,他又怎么会忘记呢?见兄长如此恐慌,傅灼心中也有些自责在,他忙否认了说不是。
傅煜见状,倒是松了口气。
定了心神后,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到了这一步,傅灼也就没再歇气,只一鼓作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傅煜听后,足足沉默了良久。
然后突然的,仰天长笑起来。
比起兄弟真正有难言之隐来,这种善意的欺瞒,倒不算什么了。
再说,那余家如今也是朝中新贵,配他们傅家也正好。
虽然没能够实现一门父子三人同进士的壮观场面,但如今京中谁人不知那余家大郎实有状元之才?且如今傅余两家早系为一家,日后算是荣辱共进的,再去计较曾经的那点事儿,又有何意义呢?傅煜高兴的是弟弟没有好男风的隐疾,那么,就算日后叫政敌找到了蛛丝马迹,那也是诬蔑和构陷,不会给傅家清誉带来丝毫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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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之前心里做过很多预想,想过兄长会震怒,也想过他可能会理解, 但却没想过他连责备一声都没有, 直接大笑起来。
傅灼一时难能摸透他此刻的心, 便也笑着尝试问:兄长此笑为何意?叫兄弟我心里实在慌张。
傅煜笑完后,正了正神色。
再朝兄弟望过来时, 不免也重重叹息了一声。
五郎啊。
傅煜抬手在傅灼肩上拍了拍, 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后, 语重心长道, 真是没有想到, 你竟是这样的一个情种。
就为了能娶到弟妹,你竟不惜自污,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名声。
你有没有想过, 万一此事叫有心人知道了, 你日后的官途声誉难道都不要了?如今再回想过去, 自然也觉得当初那样做的确草率了。
若他能再信任兄长一些,或是信任余家一些, 那他其实是可以同兄嫂直接坦白的。
但人总是这样, 总是在当局中的时候迷惘, 只有在跳出来后, 才会看清更多。
是五郎辜负了兄嫂的期望,不该不信任兄嫂。
傅灼知错就改, 态度坦诚。
傅煜则道:当然,我也有错。
你自幼便不是自作主张和无理取闹的人, 那样的大事上, 你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想来也是多方权衡过的。
若我素日里不那么霸道专横,凡事性情温和一些,你也不会走这样的极端。
经此一事,也算是给你我兄弟一个教训,事后彼此都自我检讨一下,争取下次再有这种事时,你我二人都可以做到更好。
又笑着说:但为兄今日也是真高兴啊,得知你是个正常男人,为兄不知有多高兴。
唉,之前一直为你身上的隐疾担惊受怕,如今总算好了,这个担忧没有了。
傅灼:……大可不必再提隐疾二字。
说实话,如今话都说开了后,傅灼自己都不愿再提从前槐花巷之事了。
他希望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彻底将那一段过往深埋。
傅煜又继续道:再有就是……为兄也很庆幸你今日能如此坦诚。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你大可不必说的。
但你说了,说明在你心中,我这个兄长还是值得你信任的。
你我兄弟,这几年来一直各忙各的事儿,多少有些生疏了,今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多交流下感情。
傅灼又再一沉默后,继续坦白交代,道:本来要不要到兄长跟前来实话实说,我也有些犹豫。
还是娘子她说,你我兄弟情深,兄长嫂嫂又是真心待我的,我不该这般伤二位的心。
坦白交代了,哪怕挨骂挨打,忍了就是了。
可若是不说,一来会叫兄嫂继续担心,二则,万一日后兄嫂通过外人的嘴知道,也是不利于你我兄弟间的感情。
自从春风楼一事后,傅煜就对秋穗这个弟妹印象不错,觉得她是个聪敏且很会审时度势的人,日后嫁进家门来,是可以帮衬妻子一起打理好侯府上下的。
如今再听兄弟这样说,傅煜心中更是满意。
你这个媳妇,算是娶着了。
傅煜夸秋穗,后又感慨,这也算是咱们侯府的福气啊。
娶得一房贤妻,可得少操不少心。
又说:如今朝中局势如此,日后怕有得周旋。
你嫂嫂如今有弟妹帮衬,日后应酬各官中家眷,也会更得力一些。
我看她们妯娌二人关系不错,日后必能处得极好。
傅灼也附和说:嫂嫂同娘子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不会存在什么矛盾。
娘子虽说自幼受教于老太太,但毕竟年轻,资历也浅,同官中家眷们也多不熟。
日后,还得嫂嫂多多提携引荐才是。
傅煜说这是自然的。
傅灼夫妇离开后,傅煜主动找去了妻子那儿。
吴氏见丈夫难得一见的开心,忙喜问:可是出了什么好事儿?傅煜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广袖一挥,便哈哈大笑两声落座下来。
他自己没说是因什么事高兴,而是颇有兴致的问了妻子:你猜是什么好事?吴氏想着丈夫最近一直在为朝堂上的事发愁,以为是朝局有什么有利于傅家的变动,便急切说:可是圣上有要动裴家的意思了?不是这个。
傅煜摇头,倒也没再卖关子了,而是直接说道,是五郎的事。
五郎?五郎怎么了?吴氏立刻问。
傅煜见妻子关心,便也稍稍正了正神色,立刻说:我若说了,你别生气。
你不是说是好事吗?我怎么会生气?吴氏都被绕糊涂了。
傅煜这才道:还记得当初槐花巷之事吗?五郎想娶余家娘子为妻,又怕我们当时不肯答应,于是就编了槐花巷的事来瞒我们。
其实……五郎并非有龙阳之癖,就连槐花巷里那个人,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也是如今亲事成了,木已成舟,觉得不会再有什么变动,所以,方才过来向我负荆请罪来了。
吴氏:……吴氏当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生气当然有,因为她为了小叔子的事,不知承担了多少担惊受怕,比丈夫承担的还要多。
就包括今天也是,今天她瞧见秋娘时,心里还十分愧疚呢。
结果谁成想,竟是小叔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把她耍得团团转的,她能不生气吗?可要说高兴,那肯定也是高兴的。
小叔非有难言之隐的癖好,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这是该买几挂鞭炮回来边放边奔走相告的好事。
吴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好了,忽喜忽怒,但最终还是同丈夫一样,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下可好了,这下可什么担心都没有了。
吴氏也重重松了口气,明显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不过要我说,五郎该打一顿,他怎么能这样欺骗?你不知道,方才我同秋娘坐一处说话时,我心里隐隐不安,都觉得对不起她。
想了想,这会儿才把之前没能敢说的事说出来。
就是之前同秋穗同车而乘回京中时,她在车上一时说漏了嘴,叫秋穗起了疑心一事。
所以,侯爷,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来所受的折磨了吧?吴氏狂倒苦水,我一边担心五郎,一边担心老太太,一边还怕你知道我说漏了嘴后对我发脾气、怪我,一边又心里不安,觉得愧对秋娘……我现在回头想想我都觉得之前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傅煜当然知道妻子承受了很多,所以,他主动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宽慰她道:这些日子你的确辛苦了,回头你要骂五郎,随便骂。
我想,他在这件事上理亏,你多骂他几句,他也不会怎样。
至于弟妹……她倒是没什么错的,何况,方才听五郎说,他之所以选择过来向我们坦白,也还是弟妹劝他的。
话锋一转,傅煜又说,不过,夫妇一体,五郎犯的错,她也可跟着一并受罚。
那就罚她……日后多帮衬帮衬夫人,叫她辛苦一些,夫人少受些累。
说起这个来,吴氏又高兴了。
这话倒是正话,她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待人遇事,肯定没话说。
而且性情极是不错,又读过不少书,日后还真能是我的帮手,比姜氏和邱氏可好太多了。
二房的倒没什么坏心眼儿,但也不出挑,人闷嘴笨,不能帮什么忙。
四房的就更不必说了,一条心都未必是,又还能指望她什么?只求他们夫妇二人少在外面惹是生非,少给侯府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从大房这边回去,回了修竹园后,秋穗亲自整理自己的嫁妆单子,以及今日婆母嫂嫂们送的礼,打算登册入库。
突然的,就看到了今日早上大嫂吴氏送她的那对价值连城的玉镯子。
秋穗盯了很久,然后拿着镯子起身去找丈夫。
嫂嫂今日送这么大的礼,未必没有觉得愧疚的意思。
本来这事就不是他们的错,何必叫嫂嫂再舍一对价值连城的镯子?听你说,这是大嫂嫁妆中的压箱之宝,之后是该留给大姐儿的,这礼我还是不能收。
傅灼目光朝那玉镯子探去,然后也点头说:是不能收。
那一会儿我们再过去一趟,亲自送去。
又说,方才只是同兄长认错了,还没能向大嫂也认个错。
恰好借着还玉镯子的机会,也一并再给嫂嫂认个错。
秋穗觉得就该这样,然后也等不到再过会儿了,直接就拉着他说:别等了,现在就去吧。
再等万一他们有事出去了呢?这种事,还是该咱们态度诚恳些的好。
我方才同嫂嫂坐一起说话,都明显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压力,她心中怕是觉得愧对于我的。
这件事上,傅灼完全听妻子的。
所以,他立刻撂下了书,起身便又随妻子一道往大房那边去了。
吴氏方才刚听到真相后,还稍稍有些生气。
这会儿早一点气都没有了,见他们夫妇二人又特特来朝她道歉,她更是喜得跟什么似的。
二人一并先给吴氏道了歉,然后秋穗又把那对镯子拿出来,送还到吴氏手中。
嫂嫂的心意,我心中再是明白不过。
但嫂嫂对我好,我也不能真那么不懂事。
这是嫂嫂的嫁妆,日后肯定得传给大姐儿,我拿着心里也不会安,所以嫂嫂万莫推辞,定要再收回去的好。
你若疼我,不如另送我一件礼。
只要是嫂嫂送的,什么我都觉得好。
吴氏倒没想到镯子的事,此番见他们态度坚决的非要送还回来,吴氏细思之下,倒也没坚持。
这对玉镯子的确是有一定的意义在,就像秋娘说的,她此番若不给秋娘,日后是要传给女儿的。
但既已经送出去了,若再收回来,显然不好。
所以,若再另择一件礼的话,吴氏就觉得必须得尽显诚心才行。
她细思量后,便又送了件同等价值,但却没有这么有意义的礼给秋穗。
并留客道:今日难得的高兴,一会儿我出私库命厨房里多备几个菜,再准备点酒水,晚上你们夫妇二人就留在这里吃饭。
咱们兄弟妯娌的,好好聚上一聚。
也借今日这顿酒,咱们两房好好增进一下感情,日后你们兄弟朝堂上互相扶住,我们妯娌就好好打理好家宅,以保证你们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秋穗侧头看向丈夫,傅灼抿唇笑着,朝吴氏抱手说:那就劳嫂嫂费心了。
吴氏挥手说:都是一家人,什么费心不费心?一家人莫说两家话。
时至此刻,两房兄弟妯娌间,再无任何矛盾。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收尾阶段,写得很慢很卡,所以这几天可能不能再九点准时更新了~但还是会保证日更哈~大家如果早上九点没等到,可以下午来看哈~感谢在2022-07-21 16:36:18~2022-07-22 16:4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也爱吃芝士吗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泡泡柒 12瓶;呜哩哇啦小粤粤 10瓶;九月初 6瓶;5698249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一十一章新婚这几日, 日日行欢到深夜。
夜里不睡,白天便起不来。
所以,到了三朝回门这日, 新婚小夫妇二人自然而然又起得晚了。
第一次起晚还会愧疚, 如今已经是第三天睡到日上三竿了, 二人赖在床上仍不肯起,嘴上却催促着彼此。
快起吧, 今日回门, 别回头叫我娘望我。
秋穗这样说, 但仍丝毫未动, 她只是一个劲催身边的人先起。
傅灼也懒懒的, 只轻轻应了一声,但仍抱着人不肯撒手。
这样美好的日子,要是能日日如此该多好啊。
从前都说有媳妇好, 他从不曾信过, 如今, 他是深信不疑了。
两个人懒懒的又赖了一会儿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嬷嬷。
见都这会儿功夫了, 仍不见二位家主起床, 她不免大惊道:二位祖宗呦, 可不能再睡了。
您二位也不瞅瞅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今日三朝回门,可不能去晚了啊。
你们要睡, 等回来了后什么时候睡不行?快起来快起来。
嬷嬷夫家姓周,也是老太太的陪房。
是秋穗成亲了后, 老人家特意拨到秋穗身边来侍奉的。
周嬷嬷也算是看着秋穗长到这么大的, 所以, 对秋穗十分之好。
说句拿她当亲人待,也不为过的。
周嬷嬷资历老,又有地位,所以她一来就直接掀了二位家主的被褥,不再让他们睡。
二人见状,也只能懒懒的都爬了起来,周嬷嬷则立刻转身往身后喊道:郎主和夫人起床了,快端洗漱水进来。
话音才落下,外面早候着的婢女们便鱼贯而入。
端洗漱水的端洗漱水,帮忙穿衣的帮忙穿衣,梳头的梳头,一时间都忙了起来。
但却忙而不乱,不消多会儿功夫,小夫妇二人便都收拾好了。
再挪步去外间,外间的圆桌上,早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点心。
因时间仓促,二人略食用了些后,便出发往余宅去。
需要带的礼,早前便备好了。
侯府门外,马车也备好了。
匆匆忙忙出发,总算是赶在中午之前赶到了余家。
而此刻的余家人,阖家都在等,时不时会打发一个家奴出来望一下。
听说姑娘姑爷回来了,立刻全迎了出来。
傅灼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他下了车后,转身亲自扶了妻子下车。
秋穗才下车,余宅内众人便都迎出来了。
秋穗见状,立刻笑着迎过去请安。
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
又同一兄一弟打招呼:阿兄好,安儿好。
余乔氏揽着女儿去了一边说悄悄话,余淮方父子三个则簇拥着傅灼,请着他进家去。
父子翁婿几个走在前面,余乔氏则揽着女儿远远落在身后,悄声问:怎么样?同姑爷新婚可和谐?想起这几日来发生的事,秋穗忍不住脸红了。
也不说什么,只娇羞的点了下头。
余乔氏见状,便高兴道:你高兴就好,你高兴说明姑爷是个温柔又有耐心的人。
如今才刚成亲都十分和谐,日后夫妻间相处,只会越来越好。
又问,跟婆母妯娌们相处得如何?秋穗道:一切都极好的,娘不必担心。
婆母就不说了,嫂嫂们也都待我极亲。
尤其是大嫂,如今简直拿我当亲妹妹待。
余乔氏忽然想到了吴氏那个人,虽说当初她的确瞧不上余家,可这也是正常的啊。
人家什么门第,当初的余家又是什么门第?她是梁夫人外甥女,江伯府又是她的外祖家。
那梁夫人和江三夫人品性搁那儿摆着呢,傅侯府的侯夫人又能差到哪儿去呢?所以,女儿说她那夫家长嫂待她好,她也是信的。
其实也不必多担心,好不好的,早在之前就看透了。
如今再问,不过还是关心女儿,想亲耳听到她说好,然后他们好彻底放心。
如今,可算是彻底放了心了。
一家人坐一起开开心心吃了午饭,饭间还提到了余丰年同余岁安兄弟的婚事。
余丰年未能高中进士一事,丝毫未影响梁家对他的态度,以及对这门亲事的认可。
梁家也说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两个孩子的婚事照常举办。
余丰年这边的亲事是没什么问题的,婚期定在五月仍如期举行。
余岁安的婚期在九月,同马家那边也都商量好了,也没问题。
饭后卧坐闲谈,没一会儿,便有家丁来禀说:叶台县县令马大人造访。
哦?余淮方立即笑起来,可是巧了,方才还提到他们马家,可巧他们就来了。
忙吩咐家丁,快请亲家进来。
余岁安也很懂事,见状,立刻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哪怕如今余岁安高中了探花郎,京中看中他的权贵人家很多,他也丝毫没有生过悔婚另择贵妻之意。
虽说一开始遵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马家娘子可能并无多少感情,但既应了这门亲,他就从未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如今泰山大人来访,他也仍同从前一样待之。
亲自迎出去,给足岳家尊重。
只是,马县令过来,却不是谈婚事的,而是带了当初余家下的聘礼来退婚的。
所有人听后都沉默着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
静默了有一会儿后,余淮方才开口笑问:亲家可是来说笑的?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两家也都好好的,之前婚期都定下了,怎的说要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呢?马县令道:所谓齐大非偶,如今贵府步步高升,前途无量,而我马尚儒却平庸无能,如今年纪一大把,也只还是个七品的小小县令。
这辈子的仕途,眼看也到头了。
我们就一个闺女,不求她日后能嫁到多高门第的人家,我们只求郎君能一辈子都对她好,只求她能靠在我们身边。
贵府二公子如今风光无限,怕我们家闺女再无福做他的探花郎夫人了。
马县令一番言辞颇有点讽刺的意味,而且阴阳怪气,好像是在怪罪余家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立刻令余乔氏火冒三丈。
马县令,我们余家一直都是很诚恳的对待这门亲事的,便是安儿高中了探花,便是京中的确有不少人家有打探过安儿,但我们也丝毫没有松过口。
对外一直说的都是,安儿早在出功名之前就定了妻室,我们家不能背信弃义。
可如今,你家这算什么呢?马尚儒一直垂着头,对余乔氏的话充耳不闻,只仍坚持自己的意思道:就算是我们马家对不住你们了,但今日这门亲,是必须要退的。
你这个人……余乔氏急了,站起来就要同他理论,却被一旁的余淮方拉住了。
余淮方冲妻子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同马县令周旋道:你在叶台任县令一职有好几年,如今也该任满了。
你任职叶台县县令期间,不说有做下过多少功绩,但也的确是得了不少好官声的。
届时吏部考核,你必能有升迁的机会。
所以说什么高攀不上我们家的话,我是不信。
何况,当初你不正是看中了安儿的才华,才要定下他给你做女婿的吗?怎么如今这会儿他出息了,你反而反悔了。
还是余淮方说话有逻辑条理,几句话一说下来,马县令那边立刻又支支吾吾起来,开始接不上话。
而这时,傅灼余丰年几个也都在细细打量马尚儒神色。
马尚儒见应对不过,突然就有点翻脸的意思。
结亲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要两家你情我愿才行。
如今我家既已不愿,你们家又何必强求?余淮方一愣,继而也说:可当初联姻时,分明对彼此都极满意,如今你想退亲,也总得给个能令我们信服的说法吧?马尚儒似是下了决心般,话又说得再狠了些,他气愤道:你们是非逼着我把话说难听吗?我本来不愿说的,既然如此,好,那我便说是为什么。
我们家小门小户,又只这么一个爱女,原是想要跟着你们享福的,谁能料到,这福气还没能享到,祸端就先来了。
你们家得罪了裴家,可有此事?虽说有傅侯府帮衬,但日后同裴家对垒,少不得得兵刃相见。
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如今眼瞅着安稳日子没了,很可能还即将面临大的灾难,你说我们跑不跑?余乔氏再忍不住,开始指着马县令骂:当初也没看出来你家竟是一家子这样的人,早知道,早在当初就不必结下这门亲了。
行,退婚就退婚,当我们家二郎没人要吗?我还告诉你,一旦退了亲,我们家立刻就能觅得高门贵女为媳妇。
哼,有福能同享,有难却不能同当,这样的人家,早些远离了也好。
马尚儒只垂着脑袋,没再说话。
一旁傅灼看了看马县令,又目光朝他身后的一个家丁扮相的中年男人扫了扫。
而后缓慢收回目光,手下意识又摩挲起金扳指来,似乎已然看出了端倪来。
但这会儿功夫,傅灼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边,余乔氏同马尚儒算是谈崩了,也就是说退亲这事儿余家也算是同意了。
但余岁安见状,却仍还有挽留之意。
余岁安心中气愤,但却仍是忍着怒气,只好言相问道:只是不知……贵府娘子具体何意?见余家突然松口,马尚儒倒是有些慌张起来。
所以,面对余岁安的质问,他一时倒是犹豫了。
只是他才迟疑一会儿,突然就想到了家中妻女还有性命之忧在,于是越发狠下了心,坚决道:兰娘素来懂事听话,只要我们当父母的同意,她又有何不愿的?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22 16:47:14~2022-07-24 00:0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992651 10瓶;十六桃金、周小七、喵喵喵 5瓶;YL、whisperjj、Gill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一十二章这会儿功夫, 在坐的几位,也就余岁安同余乔氏母子二人还没瞧出端倪了。
就连余淮方,也开始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同马家接触也有不少日子, 马家夫妇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不可能不了解。
若说只因为他们如今同裴家杠上了就立刻过来撕破脸, 这还是没有可能的。
也起了疑心的余淮方悄悄抬眸朝一旁长子和女婿望去,似是想从他们二人脸上试探出什么来一样。
傅灼仍纹丝不动坐着, 感受到了一旁泰山大人的目光, 但却没回应眼神。
而余丰年呢, 悄悄冲父亲蹙了下眉, 后又自然的挪开目光, 暂时也未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余岁安置身在此局中更深一些,所以就没能立刻跳出来多想到别的。
他同兰娘虽然一开始遵从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多日相处下来, 也是很有些感情在了。
如今突然说悔婚就悔婚, 余岁安总觉得心中一时难能承受得住。
而且凭他对兰娘的了解, 凭兰娘对他的喜欢和依赖,她怎么可能会丝毫没有自己主见的就只听父母的意思呢?余岁安还在极力争取:我不信。
就算她也有退婚的意思, 我也希望她可以当面来同我说。
余岁安能有这样的态度, 马尚儒心中还是极高兴的。
他高兴一是因为, 觉得女儿果然并未所托非人, 这个女婿心中还是有女儿的,如今发达了还能如此挽留, 日后必然也会待女儿一如既往的好。
二则是,他如今是被胁迫, 所以才不得不说出这些话来, 他照做了, 就能保得住妻女的性命。
但若是余家这边不答应呢?余家的态度,可不是他能够掌控和左右得了的。
心里高兴着,嘴上却仍是说:我家兰娘最是知书达理的好女郎,退婚这样的事,她怎会亲自抛头露面?也不必多说了,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就算了,难道我们还会求着你们家吗?余乔氏实在忍不住了,开始撵人走,把聘礼留下,这里也不欢迎你们,赶紧滚吧。
余岁安还欲说什么,余丰年开了口道:岁安,不必再争取了。
我看马县令态度坚决,想来是不会再有丝毫改变的余地的。
既如此,就尊重人家的选择吧,莫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可是我不甘心。
余岁安性子有些烈,也不够稳重,这会儿他也是真的很生气很愤怒,所以才一再的失去理智,凭什么当初议亲的时候是他们主动提出的,如今退亲,又是他们家主动?我不信兰娘真是这样的人,我想见她一面后再做定夺。
若说起初过来,马尚儒心中还有恐慌在,怕余家会顺驴下坡,正好就顺势客客气气的退了这门亲。
可如今这一番较量下来,他是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说二位亲家心中也没有退亲之意,就是这位女婿,那也是极看重他们家兰娘的。
哪怕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极尽富贵,入了不知多少勋贵的眼,他也从未动摇过立场,丝毫未想过弃了兰娘再娶贵妻。
只要他们马家这一关能过,日后女儿的一辈子是不必愁了。
马尚儒突然沉默住了,没再说话,态度似乎也不比之前坚定。
他身后的家丁看到,便提醒说:眼瞅着天就要晚了,夫人小姐还在家中等老爷呢。
老爷,您可要速速回家去?马尚儒知道这是在拿妻女的性命威胁自己,他垂眸拿余光瞥了眼身后,到底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又再说:探花郎,就不必再见我家兰娘了。
此事既已做定,那马某便就此告辞。
马尚儒说完立刻转身就走,余岁安要追上去,却被一旁余丰年强拉住了。
直到马尚儒带着那家丁彻底走远了,完全消失在了余家人视线中后,余丰年这才松开拉着弟弟的手。
而那边,余岁安突然愤怒的一拳捶打在了柱子上,余乔氏则也震怒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当初马家夫妇是多好的人呐,如今竟也会这般落井下石。
余乔氏心中很失望很难过,但又觉得,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她的失望和难过。
所以气完了后,她反而镇定下来去劝儿子,道:算了安儿,说起来也是你们两个没有缘分。
你也别气,兰娘未必是真心愿意退婚的,只是若她父母态度坚定,她也没有办法。
婚退了就退了,日后也不是娶不着别的好娘子了。
千万别为这个,而气坏了身子。
余丰年侧首望了一旁傅灼一眼,见傅灼冲他颔首后,他则又看向一旁父亲。
余淮方是没什么太大的主见的,小事上他能做得了主,但这种大事上,他是完全听长子和女婿的。
所以,他并不给出任何意见。
见父亲没异议,余丰年便说:娘,安儿,可觉得方才跟在马大人身后的那个家丁眼生?不知道长子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余乔氏猛地一愣。
再回想起刚刚跟在马尚儒身后的人,的确眼生,余乔氏便点头说:是眼生,从前没见过。
怎么了?马家有一个家丁,是时常会跟在马县令身边当差的,马县令但凡出门都会带着他。
而今天这个……余丰年道:或许……马家一家是被胁迫的,也未可知。
什么?胁迫?余乔氏惊住了。
还能这样吗?她真是不敢想。
余岁安也突然醒悟过来了,他静下来细细一想后,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他就说呢,怎么马家态度会变换得如此之快呢?这实在不是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啊。
那会是谁胁迫的?余岁安想到这一层,又冷静下来后,脑子自然也就跟得上了。
余乔氏到底慢了一截,她听小儿子这样问后,也顺口问:对啊,这会是谁胁迫的?又兀自说道,马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百姓,大小也是个一县之官啊,又有谁胆子这么大,敢去威胁朝廷命官?难道是……其实答案呼之欲出。
大家都想到了裴家,但却对裴家这样做的原因,尚不明晓。
大家都在各自思忖,想着裴家此番举动的原因。
余乔氏是急性子,她自己兀自想了会儿实在想不通后,便问:裴家是为着什么?是啊,裴家是为着什么呢?若说是为了同傅余两家作对,想一一铲除掉两家的同盟和臂膀,那他们兄弟为何不胁迫梁家,而只胁迫马家呢?论起地位和家底来,梁家可不知要比马家强多少。
余丰年道:此事怕还得再多探一探,暂不清楚。
如今只知一点,马家乃为胁迫,他们也是不想同咱们家解除婚约的,所以,日后待事情有了定论后,这门亲事,还得续上。
余乔氏本来气就是气马家的出尔反尔以及落井下石,如今既得知是被胁迫的,她自然不再多说什么,她说这是自然的,难得两个孩子如此情投意合。
又问说:若是胁迫,如今马家一家三口岂不是有危险?这时候,傅灼总算开口了,道:此事岳母不必担心,我会暗中差人去叶台先探探情况。
若真是裴家下的手,目的是为了逼迫两家解除婚约的话,如今目的既已达到,想来他们也不会愿意再节外生枝。
所以,马家一家算是暂且逃过了此劫数。
认真想了想后,傅灼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或许……裴家是冲二郎来的。
二郎?余乔氏不懂,为什么?他们之前不是一直针对大郎的吗?傅灼想到的,余丰年差不多也能想到。
所以,听傅灼这样说,余丰年就觉得自己猜的也没错。
所以她向母亲解释说:那日二郎打马游街,之后几日,还记得有多少人家登门提亲吗?或许……裴家也有适龄的女郎,也正好看中了二郎。
如今逼得二郎同马家退了亲,正好他们裴家可以趁虚而入。
另外……余丰年突然话说一半,不再继续说了。
另外什么?余乔氏着急。
余丰年朝傅灼望去一眼后,这才又说:另外,裴家以为余家是同傅家有姻亲关系,这才同傅家同一立场的。
若他们裴家嫁了个女儿到咱们余家来,日后余裴两家也都是姻亲了。
这样一来,余家是帮傅家,还是帮裴家,之后自可掂量。
而若余裴两家真做了亲家,什么梁家,甚至是江家,他们都觉得可能会慢慢朝裴家倾斜而去。
如此只拿一门姻亲就能解决的事,他们为何不干?余乔氏气得骂爹: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我们余家就是落魄得只能娶乞丐的女儿,也不会要他们裴家的闺女。
什么东西!害得我大郎明明有才学,却考不中进士,如今还敢腆着脸来结亲?我呸!余乔氏平素不是个泼妇,可如今气得恨不能跳过去撕烂裴家人的脸。
余丰年说:娘先消消气,此事自不会叫他们家得逞的。
如今马家既已如他们的愿退亲了,就看裴家之后的动作了。
本来好好的一场回门宴,被半道杀出来的裴家搞得大家心情都很糟糕。
坐车回侯府的路上,秋穗问丈夫:这一场较量,是不是刚刚开始?傅灼这会儿因在想别的事,有心事在,所以一时心思没能放在新婚娇妻身上。
但听得妻子这样问后,他则轻叹一声,然后伸出手臂去揽过妻子来。
二人早有过夫妻之实、亲密接触后,如今再如此这般的搂搂抱抱,也就不算稀奇事儿。
傅灼更自然一些,秋穗还有点羞涩,但也还好,抱一起说话还是十分坦然的。
傅灼将人揽在胸膛前,然后嘴贴在他耳朵附近道:没事,别怕。
有我在,会护你一切周全。
秋穗说:你护我,我也要护你。
我们是夫妻,就该同甘苦共进退。
不管前面是荆棘还是坦途,我都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同你一起走下去。
傅灼将人搂抱得更紧了些,他沉沉叹息一声说:娘子,待过了这一劫,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我不怕。
秋穗尽力安抚他的心。
马车摇摇晃晃着慢悠悠往侯府驶去,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
虽没再说话,但彼此心中却都知对方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路布满荆棘,只有携手一起披荆斩棘,才能共同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裴绍卿在家行二,他上头还有一个兄长。
只是兄嫂皆英年早逝,留了个女郎下来,全权交由他抚育。
女郎名唤瑛娘,如今年十五,正好到了说亲议嫁的年纪。
虽非裴绍卿所出,但裴绍卿待侄女却一直视若己出。
加上他成亲多年膝下却一直没有子嗣,就更是待长房的一双儿女好了。
侄女瑛娘看上了那余家二郎,即便如今裴家早把余家得罪光了,裴绍卿也极愿意为她筹谋。
也愿意为她屈尊降贵,为了这门亲事,他可以亲自登余家的门。
马家那边,裴绍卿也没对他们怎么样。
本来也只是吓唬吓唬,在得知马家夫妇还算识趣乖巧,主动去找余家解除了婚约后,裴绍卿自然就叫人将他们都放了。
这日,裴绍卿亲自带着厚礼,登了余家的大门。
若依余乔氏的意思,自然是得像打狗一样将人打出去。
可强权逼人低头啊,如今裴家位高权重,又得圣上庇佑,余家别说只是新贵,就算是像傅家那样的底蕴深厚的勋贵人家,也不敢会这样明着结仇。
所以,余乔氏只能忍了,然后避而不见。
余岁安性情也急躁,且此事又同他相关。
所以,余淮方和余丰年父子让他也避开了。
虽说是政敌,也早在朝堂中结了仇。
但如今毕竟不是在朝堂之上,是在家里,所以,余家父子多少肯定是要给足裴绍卿脸面和尊重的。
该给的脸面会给,但不该松的口也绝对不会松。
父子二人亲自迎了出去,又请人进了正厅叙话后,余淮方身为一家之长,率先笑着问候道:不知裴帅此番莅临寒舍,是有何指教?裴绍卿也还算礼貌,站了起来朝余淮方抱手作一揖后,才开口说:今日登门来,为两件事。
第一件,是向贵府大郎致歉求和,二则,是家中有一侄女,正值待嫁之龄。
我瞧贵府二郎英勇威风,又学富五车,未来必有前程,所以便想替家中侄女提亲,欲求结两姓之好,日后二家并作一家,再无嫌隙。
余淮方余丰年父子听后,面面相觑。
很显然,他们也没想到这裴帅态度会如此谦恭。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24 00:00:24~2022-07-25 16:3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任性、橘子汽水 10瓶;wo7788520、周小七 5瓶;lxzdzhk 2瓶;云画的月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一十三章裴帅之名响当当, 问问满京城的人,不论是为官者,还是普通的小百姓, 但凡提到殿前司都使裴家二郎, 谁人不毛骨悚然的?可这样的人, 竟也有如此谦恭的一面。
父子二人从前不是没见过这位裴帅,只是从未近处打过交道。
如今见了人后, 若不是早有耳闻他所做的那些事, 二人怕都是要被他温和谦逊的外表给瞒骗住了。
父子两个相视一眼后, 余淮方又笑着说:向二郎提亲?可真是不凑巧的很, 二郎已有婚约在身了。
裴绍卿掀眼朝余淮方望了眼, 情绪仍丝毫未有起伏,他只是问:不知贵府二郎定了哪家的女郎?余淮方说:是犬子早两年定下的一门亲事,此番女郎一家人都不在京中。
虽说如今犬子一朝得中探花郎, 一时风光无限, 但人不能忘本啊。
当年微末之际得人家青睐, 如今飞黄腾达了,若是就这样轻易解除婚约, 日后叫我们余家父子几个还有何脸面回老家叶台?裴绍卿心中什么都明镜儿似的, 但他却仍有很好的脾气同余家周旋。
可是据我所知, 贵府二郎已同曾经的未婚妻解除了婚约。
既是女方主动提出的, 日后贵府也无需有什么压力,更不需要面对所谓的乡亲父老的指责。
裴绍卿始终气定神闲, 态度淡淡,我来前, 也是打探了下内情的。
如若不然, 也实在不敢贸然登门来提亲。
这位裴帅, 大有四两拨千金之势。
他不愠不怒,只心平气和说着话,但气势强大得却不容忽视。
很明显,余淮方有些招架不住了。
余淮方悄悄朝长子那边瞟去一眼,大有求助之意。
余丰年感受到了,轻轻冲父亲点了点头后,便开口对裴绍卿说:马家虽来退亲了,但此事却只是他们家单方面退的亲,两家最后虽闹得不大愉快,但总也不能就为了这点事就真的断了这门姻缘。
毕竟是微末时结下的亲,感情不一样。
何况,虽退了聘礼还了婚书,但只要我们家愿意,自也可再下聘再写婚书。
总而言之,人不能忘本,尤其是微末时期对你施以过援手的。
裴绍卿定目郑重看了看父子二人,虽说只是随意的淡淡一瞥,但这个眼神也足以震慑住余淮方。
余淮方比起儿子来,多少缺了点气概,加上他病中多年,少见世面,便气势不足,不如长子稳重有谋略、有气场。
余淮方躲闪着避开目光不看,余丰年却微笑着直视,他倒不怕这位权倾朝野的皇亲国戚。
最终,还是裴绍卿先收回的目光,他手指摩挲着衣角,沉默有几息功夫后,才又主动开口说:贵府大郎一事,是我的错。
我因为私心,在春闱之考上动了些手脚,以至于叫贵府大郎有才却不能得功名,有冤也无处诉。
此事……既已如此,我也想知道,若我有求和之意,贵府想我怎么做?余淮方都愣住了,这么大的事,还能这样商谈?余丰年也略有诧异,但他到底稳了下来。
面对对面之人的不按常理出牌,余丰年也接了招说:我倒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此番也非因怀恨在心而故意刁奴裴帅。
方才所言,也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至于大帅所说的,害我未能得功名一事,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帅与其问我怎么办,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告诉我您将会如何做。
裴绍卿又再沉默一会儿后,便不再周旋,只是缓缓直起了身子来。
也不多言,只淡淡作别道:那今日打搅了,此番告辞。
送走裴绍卿后,余淮方后背都湿了一层。
一直躲着没出来的余乔氏余岁安母子,这会儿也冒了头,忙问是什么个情况。
余淮方余惊未了,呷了几口茶水后,这才算是稍稍定了心神。
余丰年道:这位权倾朝野的裴都使,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文雅一些。
只是不知道,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又是怎样的兽心。
余丰年其实也有些看不懂了,这个人,仿佛同他曾经想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他想象中的裴绍卿,是心狠手辣张牙舞爪的,是动辄能弹指一挥间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视生命如草芥的。
而方才瞧见的那个人,他却又似乎有那么点人情味在。
*裴绍卿才回到家,便有人匆匆来寻,说是夫人请他过去。
裴绍卿的夫人只是普通寻常人家出身,并无什么显赫的门第,二人总角时便相识,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后来裴家因宸妃而一跃成为勋贵,裴绍卿也没弃之而另择贵妻,仍是迎娶了文家女。
夫妇二人算是少年夫妻,如今都已到了而立之龄。
细算下来,也做了十小几年的夫妻了。
夫妻间的感情很好,一直都十分恩爱。
这多年来文氏也有过几次身孕,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未能保得住胎。
每每不是刚发现时就流产了,就是养到了四五个月后,也仍未能保得住,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如今文氏娘子又在小月子中,前不久才得喜讯有了身孕,高兴还没有多久,就又见红了。
所以裴绍卿听说妻子找,一刻也未耽误,立即寻了过去。
裴府很大,但各处院子却十分冷清。
家中人丁并不兴旺,除了长房留下来的一双儿女外,他们兄弟二人至今都未育有一子一女。
何况,自弟弟又闯了祸后,裴绍卿已经遣人将他送了出去。
府上又少了一个后,就越发显得冷清起来。
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文氏额上还带着抹额。
这会儿正盖着薄褥,卧坐在床头,在等着丈夫的到来。
裴绍卿进来后,内寝侍奉的婢女们便都识趣的起身退下。
只夫妇二人在时,裴绍卿挨去床边坐下,然后握住妻子手问: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文氏摇头:我很好,我没事的。
她只是关心丈夫,你今日找去余家门上了?嗯。
裴绍卿垂了眼,双手却仍紧紧攥握住妻子的,为了瑛娘,我也得登这个门。
抬起眼皮来,平静望向妻子,也难得会夸余家几句,若不论朝堂政治,这余家的确是难得的夫家人选。
瑛娘日后若真能嫁去这样的人家当儿媳妇,我也算是对兄嫂有个交代了。
文氏道:可如此逼迫得来的婚事,人家就算被迫答应了娶,瑛娘在人家家里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有些话文氏到底也不想说得太多了,其实丈夫自己心中也有数的。
想来那余家,早对他们裴家一族恨之入骨了。
就算没有丈夫插手春闱一事,从前的那些事,也足够余家一家恨的了。
其实这是个死结,解不开的。
裴绍卿心中未尝不清楚,所以他又垂下了眼,没再吭声。
丈夫心里的苦和一些想法,外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来,丈夫一手遮天为所欲为,是足以令人闻风丧胆、令朝中清流之辈恨之入骨的存在,可他沦落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原因,她身为妻子,却是再知道不过的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坏,不过是看透了世态的炎凉,受够了人世的沧桑,他才会变成如此。
想当年,裴家虽不富贵,但一家人居在京中,也是和美幸福的。
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左邻右舍的谁不羡慕。
可只因一次机会,阿姊被先帝三皇子齐王选中。
自此之后,裴家便被迫卷入到了一场夺嫡的较量中。
原本简单温馨的一家人,也日渐死的死,亡的亡,渐渐分崩离析。
到如今,府上再无丝毫烟火人间气。
阿姊曾说过,不论她是继续帮齐王,还是倒戈晋王,她都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可齐王狠绝,若日后成事,必然兔死狗烹,估计连带他们裴氏一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晋王到底有人情味一些,心地也相对良善一些,若她倒戈助其成事,日后不说裴家能有多少荣华富贵,至少是不会被灭门的。
所以,百般权衡之下,她选了这条背信弃义之路。
但她也知道,若她不死,新帝起初不会怎样她,但日子久了,始终是会想起她当年暗桩的身份的。
到时候,又有多少感情能耐得住这样磨呢?倒不如她择个合适的机会死掉,这样倒还好些。
至少,儿子也保得住,母族兄弟也保得住。
只是阿姊把什么都考虑周全了,却万没想到,裴家会被新帝树起来,成为制衡傅家等勋贵之家的靶子。
她可能也更没想到,日后自己的兄弟,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奸佞。
而裴家,眼看着富贵繁华了十几年,一朝不慎,又是大厦将倾,化为乌有。
文氏这些年没少规劝丈夫,只是前些年丈夫心中恨意太足,便是她规劝他也不肯听。
而如今,眼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而去,丈夫心中的恨没那么明显了,渐渐有了往善之意,她才会又再相劝。
你我如今都已至而立之龄,膝下却仍无一子嗣,二郎,我怕再这样下去,日后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也难过老鬼阎王那一关。
阿姊当年那般煞费苦心,难道是想看着我们裴家烟花绚烂之后,又归于尘埃的吗?若日后裴家真的倒得彻底了,那才是伤了阿姊的心。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恨,恨皇室,恨权柄,恨他们当年夺走了阿姊的命,也害得兄嫂命归黄泉。
所以你便不择手段,想要揽权,想要玩弄权势,哪怕不得个好下场,你也无所畏惧。
可毕竟过去十几年了,你也有过你想拥有的一切,你拥有那些的时候,你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开心?阿姊已经走了,兄嫂也早没了,连阿爹阿娘都相继离开了我们。
难道,最后要闹得我们裴家真被灭门诛连才收手吗?文氏始终温温柔柔的,没有一丝脾气,她理智相劝道,你内心深处又不是真喜欢权啊势啊的,这样做,太不值得。
裴绍卿始终没说话,只是渐渐驼了腰背,双手搂住了妻子的腰,他则将脸埋在妻子腰腹间。
茹娘,这些年我们好像错过了很多。
我这辈子,做了不少坏事,遭人唾骂我不在乎。
只是你,跟着我受苦了。
裴绍卿其实未必没有悔改收手之意,就像妻子说的,其实他并无揽权之心。
日后是大皇子登基还是二皇子登基,他并不是太在意。
他在意的,始终是一家人是否能够平平安安呆在一起。
*六月,平阳大长公主举办的赏荷宴上,文氏悄悄寻得了秋穗,主动上来搭话。
秋穗虽是第一次身为傅家媳妇参加这样的宴会,但因如今娘家乃新贵,未来前程不可估量,且她在夫家又得宠有地位,所以主动过来攀谈交际的人不少。
只是她没想到,裴府的夫人竟也会找过来。
得知了文氏身份后,秋穗忙欠身福了一安道:夫人安好。
文氏自也回了一礼,也笑应道:老远就瞧见你了,只是方才这边人多,我不便过来。
秋穗还是头回见那裴绍卿裴都使的夫人,从前即便跟着老太太去赴一些宴,也从不曾见过她。
但却是听说过她的,大家虽然不喜裴家兄弟,但似乎对这位裴家二夫人多有称赞。
如今秋穗初见,也觉得她瞧着温柔可亲,气质很是不错。
两家是政敌,又非仇敌,实在不至于连见一面坐在一起好好说话都不能够。
所以,秋穗忙热络招呼着文氏,客气又恭敬着请她坐下说话。
秋穗见她气色不是特别好的样子,便问她:夫人可是真是不大舒服,我瞧着脸色似是不佳。
文氏倒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前些日子刚刚小产,如今仍在虚中。
不过无碍,是已经调养好,得了大夫首肯,这才下床来的。
秋穗惊了下,但也忙顺着话说:小产不是儿戏,夫人还是吹不得风,万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文氏说好,然后仍浅浅含笑望着秋穗说:今日特意过来寻你,一是想见见你,二则是……也是来道歉的。
提起道歉,秋穗便知道她大概是想说什么了。
所以,秋穗也不说话,只仍笑意盈盈望着她,等她继续把话说下去。
文氏心地是善良的,态度也诚恳。
她既过来想替丈夫周全,自然不会姿态只放一半又不肯再继续低头。
所以,文氏开了个头后,便又继续说:那日二郎登门去提亲,实在是太失礼太仓促了。
而且对那马家,也的确不公平。
又道,二郎回去后同我说,说若瑛娘真能嫁去你们家当儿媳妇,那真是她一辈子的福分。
只是可惜,我们裴家的女郎,是没有这样的厚福的。
文氏一番话,既道了歉,也提了愧对马家之事,另外,还又表达了丈夫对余家的看重,对余家人的欣赏和称赞。
秋穗是聪明人,文氏无需多言说得多明白,她句句都听得明白。
但文氏今日的这一番态度,却是叫秋穗捉摸不透的。
按理说,两家早撕破了脸,如今哪怕维持场面上的客气,又何需如此交心呢?她不明白,裴夫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裴家又是如何打算的。
文氏却也是点到即止,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接下来,她仍是那些话,一是表明歉意,二则是表明自家夫妇对余家人的赞美和欣赏。
最后临作别前,文氏才又说:我知道二郎在外面的名声很不好,我不帮他开脱,他的确是做了很多错事。
只是,他是我的夫婿,再没人是比我更了解他的了。
我只是想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坏的,很多时候人走到这一步,是形势所逼。
而一念成魔,亦一念成佛,只要能有一个机会,也能从头开始好好做人。
秋穗望着她,文氏则文静的站在阳光下笑。
秋穗起身相送,文氏却说望日后还能有再见面叙话的机会。
回了家后,秋穗便把今日同文氏娘子见面说话的事都一一说与了丈夫听。
那文娘子斯斯文文的,看着便温和可亲,怪道即便裴家兄弟外面名声再差,提起裴家二夫人来,大家也都不会说她一句不好。
如今见了,的确是通情达理的。
只是我不明白,她何故来找我说那些话?对裴家的一些事,傅灼自然知道的要比妻子多一些。
所以,他闻声便挨坐了过来道:裴家兄弟作恶多端,如今惹了众怒,恐也是知道好景不长了。
这些年,那位文氏夫人一直未能有所出,他们夫妇心中未必没有惶恐和犹豫。
只是权柄熏人心,一旦沾惹上了权势,就不想撒手。
听说……前些日子文夫人又流了产,如今夫妇皆已至而立之龄,膝下却仍无一子一女,估计也害怕。
秋穗闻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文娘子说这世间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坏,她那意思,应该是说裴家兄弟也不是生来便凶神恶煞的。
还说什么,一念善一念恶,意思是……裴家兄弟也有从善之心了?当年先帝在位时,诸王夺储时傅灼虽然还小,但其实也是懂事的年纪了。
所以,对这些内情知道的虽不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裴家的意思应该是,本来他们家小门小户的,虽然日子简单,但却温馨知足。
可一朝不慎,却被强行拖入了这污脏的泥缸中。
自此之后,便再没能有安生日子过。
可再怎么样,这也不是他们兄弟能玩弄权势、只手遮天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25 16:39:36~2022-07-26 16: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小七 2瓶;淡淡兰亭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一十四章朝中局势仍胶着着, 天子萧奕还没想好如何处置玩弄权势的皇舅裴绍卿兄弟。
这边,裴绍卿倒有自己金盆洗手之意了。
就像文氏娘子说的,权势可能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 即便一时权势滔天, 即便是站在了云巅之峰, 即便是皇权百般庇佑,他也未曾有过丝毫开心。
这些年来过的日子, 是麻木不仁的。
只知道玩弄权势, 只知道一个劲往上爬, 只知道利用阿姊在天子那里的情分……倒渐渐忘了他自己本来的初心。
他和绍汝成亲多年都未能育有子嗣, 如今细细想来, 未必不是所造下的业障太多的原因,以至于惹了天怒。
裴绍卿其实不是个信奉神佛之人,他也不怕自己日后会得到怎样的报应。
只是, 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祸及家人和后代, 他心里多少也会掂量掂量。
有软肋, 自然就有顾虑。
如今十多年过去,心中恨意早没那么明显。
再加上, 他也不想再成为天子挟制诸勋贵的棋子, 不想再趟这浑水, 故而这几天, 越发有告罪之意。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后果,毕竟罪孽太深, 一旦告了罪,死罪是难逃了的。
他不怕死, 他只是怕哪怕自己死了, 也会祸及家人, 怕会害了妻子和一双侄儿侄女。
也怕……自己走了后,会日后生生世世都不能陪伴在妻子左右。
他舍不得妻子。
裴绍卿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去早朝,朝局之混乱,他也不想再插手。
这些日子来,他都日日留在家里,时时刻刻都陪伴在妻子左右。
文氏太了解丈夫了,多少知道他的一些决心。
只是看破不说破,她从不点破,只享受着这最后的温存时刻。
瑛娘的事,你已经决定好了?二人夕阳下肩并肩靠在一起时,文氏突然问,弃了余家,决心择我娘家侄儿配她?嗯。
裴绍卿轻应一声说,这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
文家不在京中,且这些年来一直从商,从未涉过朝政。
把瑛娘嫁过去,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是很好的日子。
顿了一顿,又说,到时候,你也带着衡郎一道跟着过去。
有文家护着你们,我也放心。
裴绍卿之前是真的打算把裴瑛娘嫁去余家的,倒不是为了联姻,只是单纯觉得想遂了侄女的这个愿望。
后来见了余家父子后,他更有些坚定了这个决心。
他想的是,余家怨裴家,只是同他的仇怨,只要他日后为此付出了代价,想凭余家一家的人品,该不会祸及瑛娘。
但后来听了妻子的劝告后,他心中也有了动摇。
妻子所言也对,既都有收手之意了,他又何必再临终来做这一桩遭人憎恶的事呢?余家的郎君是不错,但可能是他们裴家没这个福气吧。
文家也很好,瑛娘同文家郎君自幼便相识,是青梅竹马。
日后结为了夫妻,想来定能同他和茹娘一样,一辈子夫妻琴瑟和鸣,和和美美。
文娘子这会儿心情很平静,即便知道离别在即,她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了。
她已经想好了一切,哪怕丈夫日后不再在身边了,她也可以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这样是很好的。
文娘子肯定丈夫的决定,她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下,二哥,我会一辈子都记你在心上的。
以后我自己也会好好生活,不会让你牵挂。
裴绍卿轻轻阖上了双眼,用下巴摩挲着妻子的脸颊,一副深深的依依不舍的模样。
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同妻子耳鬓厮磨,安安静静享受着此时此刻的温馨。
*接下来的日子,裴绍卿把家里所有人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这一日,久不见身影的裴都使,总算出现在了朝野之中。
而此刻,朝中声讨他的声音和力量也越来越大,就连萧奕这一朝天子都招架不住。
裴绍卿总算又再出现,原以为是要来据理力争的。
却没想到,裴绍卿一来,便跪在了大殿中央,然后一条条罗列自己的罪状。
从小到曾经越权提拔过谁,大到当年的那桩科举舞弊案,再到前不久春闱上的动作,他全部都供认不讳。
起初裴绍卿悉数读起自己的罪状时群臣还难以置信,都在狐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裴绍卿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详尽的读诵下来,群臣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但也都不敢相信,他们不信曾威赫一时的裴都使,如今还没经过三堂会审,竟自己全部招了罪状。
但既然如此,朝中清流之臣自然牢牢抓住了机会,立刻请旨道:陛下,既裴贼自己都供认不讳,还请陛下降旨裁夺。
臣请旨陛下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堂会审,彻查裴贼一党。
一人站出来说了话后,立刻纷纷都跪了下来。
根本用不到傅家兄弟去声讨,自然朝中泰半的人都极力趁此机会踩踏起了裴家来。
这一切都在裴绍卿意料之内,最坏的结局他都想好了,所以,面对这样的形势,他连眉头都丝毫没有皱一下。
傅煜傅灼兄弟相视对望了一眼,对此种情形也并未感受到有多高兴。
裴绍卿的这一举动,着实在他们兄弟二人的意料之外。
突然的,为敌了多年的政敌倒了,二人不是感到高兴,而是心内彷徨,颇有恐慌。
身在朝局多年,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天子制衡的手段。
裴家如今倒得突然又彻底,接下来,怕是要同他们傅家清算了。
从宫里出来的路上,傅灼同兄长并肩而走时,傅灼突然道:眼看三年的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一职便要任满,自考中入了仕途后,还未能离开京城去外面历练过。
待此番任满之后,我打算向圣上请旨,去外头历练几年再回京来。
傅煜知道弟弟的意思,所以他点头说:这样也好。
不然的话,咱们傅家的确就太过于树大招风了。
又感叹说,斗了这十几年,有想过各种结果,却唯独如今这样的局面不曾想到过。
裴家……竟倒得如此之快,我原以为,怕还得再周旋一阵子。
傅灼抬头望天,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妻子回来同他说的那些话。
忽然的,他侧首问兄长,道:善恶其实就在一念之间,我有时候也会在想,若当年裴家兄弟没有卷入到那场皇室的争斗中去,如今又会是怎样的生活。
傅煜没说话。
裴绍卿裴绍汝兄弟都定了罪,在傅灼等人的极力争取和坚持下,裴家其他人到底免了一死。
只是,曾经赫赫扬扬的裴帅府,一夕之间,全部变得面目全非。
这座府邸不再是裴府,匾额被卸了下来,随便乱扔在了地上。
裴家也被抄了家,悉数家财全部充入国库。
萧奕也没想过结局竟会是这样,念着当年宸妃的情分,他到底在裴氏兄弟被处死之前去了趟地牢。
兄弟二人是分开关押的,萧奕直接来了裴绍卿这里。
这会儿的裴绍卿,正盘腿坐在地牢内。
身上穿着囚衣,发丝也乱了,俨然没了从前从容文雅的一面。
但他却也不急不躁,不慌不乱,对于赴死,他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心。
只是听到外面有动静时,他轻轻睁开了双眼。
见是当朝天子,裴绍卿起了身。
因是死囚犯,所以他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铐住了。
一有动作,只听得哗啦哗啦一阵响。
自己是无所谓了,左右都是死。
只是,他还有妻子和一双侄儿。
看在眼前天子能对家人网开一面的份上,裴绍卿对眼前之人,自也会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
他起身,立刻跪了下来行礼道:罪臣叩见陛下。
萧奕这些日子也日日难眠,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够睡上一个好觉了。
裴绍卿当日朝堂上的那一举动,着实出乎他意料的同时,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逼得他不得不严惩裴家。
而毫无疑问的是,裴绍卿此举,也显然打乱了他的一些计划。
待一切尘埃落定,萧奕这才过来探望他,也算是送他一程了。
后悔了吗?有人给萧奕搬了椅子来,萧奕坐在了离裴绍卿不远不近的地方,他微垂眸看着匍匐在自己跟前的人,晾了他有一会儿后,才唤起,起来说话吧。
裴绍卿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直起了上半身。
但却仍跪着没起,只是抬起了头。
萧奕见状,也就没再唤起,只是问他:如今这般,可后悔过?如今这样的结局,裴绍卿从未后悔过。
要说后悔,可能当年阿姊死后他做的那些事,如今想来会有些后悔吧。
但在天子面前,裴绍卿却不会说这些,他只说:罪臣罪孽深重,如今这般结局,也是罪有应得。
罪臣心中对圣上极是感念,能放过罪臣妻子家人。
罪臣便是死了,心中也会一直记着圣上的好。
这些都是场面话,萧奕并不理会,只是说: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的姐姐宸妃。
裴绍卿有一瞬的沉默,之后才喟叹一声说:若阿姊还在世间,我想她也不会允许我胡作非为。
这么多年来,罪臣实在罪孽深重。
是圣上您一直顾念着当年阿姊的情分,这才一再对我们兄弟网开一面的。
可罪臣知道,情分哪能一直用下去,迟早圣上得对罪臣兄弟深恶痛绝。
到时候,怕是连阿姊在圣上心中,都不再有情分。
萧奕知道他还没说心里话,但也无所谓了,他既来探望过,也算是给九泉之下的宸妃有了交代。
所以,萧奕也不再周旋,直接慢慢起身道:朕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说罢又居高临下垂目望了他一会儿后,然后背着手转身离开。
*文氏被丈夫安排离开京城后,没多久,又自己偷偷回了京中。
一回来,便得到了丈夫和小叔已经被定处以极刑的消息。
虽说一切都在文氏的预料之内,但当真正得到这个消息时,文氏还是恍惚了好久。
如今京中已没了住处,文氏便带着自己一个贴身女婢住在了客栈。
这日秋穗才从如意春酒楼出来,文氏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秋穗怔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左右瞧了瞧。
见并无什么人看到,这才拉了文氏去一旁僻静处说话。
夫人怎么出现在这儿?不是说,夫人已经离开了京中吗?秋穗同文氏虽仅有过一面之缘,但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这会儿秋穗待文娘子,也还如之前一样,会尊称她一声夫人。
文氏却说:如今是罪妇了,傅夫人可莫要再这样称呼。
此时不是纠结称谓的时候,秋穗便也没再接着这个话说,只是问她:那你这会儿出现在这儿,是为着什么?提起这个来,文氏脸上这才隐隐浮现出点笑意来。
她手下意识抚摸上了小腹,眉眼间尽显慈母的温和。
秋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她宽大的冬衣下,腹部已经凸起来了。
你……怀了?秋穗诧异。
但转而,想到丈夫之前说的那些话,她也为文夫人欣喜。
嗯。
文氏温柔着点头,已经快五个月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能留到这么大。
我在想,是不是它爹爹赎了罪,所以它也愿意到咱们这个家来了。
秋穗能有同理心,她附和道:大人的错,罪不及孩子。
而且如今圣上对裴家一族皆是宽免,日后这个孩子由夫人一手抚育,长大后定也是人中龙凤。
文氏喃喃:我一定会好好抚育长大的。
略顿了顿,又说,傅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请说。
秋穗就知道她费尽心思找到她这儿来,肯定不是随随便便来找的,她来找定有来找的原因。
文氏又再犹豫了下后,这才说:二郎一直遗憾我们没能有个孩子,如今我有了,而且也安胎到了这个月份。
我想,能不能请夫人帮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这样一来,他即便去了,也不会再有遗憾。
秋穗说:只是递个消息进去的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夫人且先回去等消息,我去同夫君商量一下。
但凡有结果,定第一时间来告知夫人。
文氏忙屈膝要给秋穗行礼谢恩,秋穗稳稳扶起她,拒绝了。
回去后,秋穗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傅灼。
傅灼边洗手边听妻子说这些,想着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能行一善的话,倒也不至于刻意为恶。
总而言之,傅家同裴家只是政敌,而非仇敌,如今既裴家已穷途末路,且再无回力的机会,他们倒也不必如此赶尽杀绝。
所以,傅灼略忖了忖后,道:便是安排他们夫妇二人再见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此事我来安排,你明日去告诉她一声。
作者有话说:继续掉30个红包~大概还有一到两章,这本就正文完结了,后面会开始写番外~感谢在2022-07-26 16:43:07~2022-07-27 17:2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992651 7瓶;Lucyh 5瓶;云画的月光、淡淡兰亭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一十五章文氏求的, 是希望傅家能帮忙把她已有身孕这个消息送进地牢去,以好叫二哥临终前能了了这个心愿,不至于带着遗憾而去。
却没想到, 傅家带来的消息竟然是可以帮忙让她进地牢去见二哥一面。
文氏从没敢这样奢望过, 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的。
所以此时此刻, 一向冷静的她,竟激动得红了眼眶, 哭了出来。
多谢夫人, 多谢大人。
文氏有些失态, 呜咽了一会儿后, 又屈膝要在秋穗跟前跪下。
秋穗不求跪, 忙拦着她,不肯让她跪自己。
但这次文氏却坚持要跪,任秋穗怎么阻拦, 她都不肯趁势起身。
秋穗见状, 也没法子, 就不再拦她了。
文氏跪着对秋穗道:我原想着,你们若能不念往日的仇怨, 能帮我把这个消息带进去给二郎, 我心中都十分感念了。
却万万没想到, 你们竟会如此的以德报怨, 竟还能容我们夫妇去见上最后一面。
我知道,二郎他做错了很多事情, 他太对不起很多人了,也太对不起你们余家了。
你们不计较是你们有容人之量, 可我若再不记得你们如此的大恩厚德, 便是我不做人了。
夫人, 容我给您磕几个头吧,我现在除了磕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个恩情了。
秋穗知道文氏是诚心的,也不想她日后一直带着这个执念过日子,所以便说:我不拦着你,夫人想跪便跪吧。
又说,我们对夫人的夫婿裴绍卿,自然是恨之入骨的,当年得知他竟敢只手遮天,做出那等事情时,简直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他怎么可以那么坏?可后来,当他自己认罪伏法了后,恨也就渐渐烟消云散了。
他伏了法,为他曾经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了代价,一切也算能有个了断了。
至于夫人……夫人不曾做错过什么,我也不必把曾经对他的恨转嫁到夫人身上。
而如今所做的这些,也算是举手之劳吧。
我们未来也会为人父母,所以,心中难免会有点怜悯之心在。
但当然,这个情分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而非他的面子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
文氏更是感动的热泪滚滚,夫人说的这些,我心中都明白。
但即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也十分感激夫人的。
都说夫妇乃一体,他当年造下的那些罪孽,我未能成功阻拦下,其实我也有错。
如今再说这些错不错的,俨然毫无意义,秋穗也不想再谈这些。
所以,秋穗喟叹了一声后,又俯身亲自去扶起了文氏,她温声道:来,夫人起来说话吧。
*傅灼私下里打点一番,送文氏进去同裴绍卿道个别,还是不是什么难事的。
所以,这日正午,趁着换班之际,文氏便被送进了地牢内。
裴绍卿还如之前一样盘腿阖目而坐,突然的,一个狱卒过来拍他的牢门,然后大着嗓门粗鲁道:罪人裴绍卿,有人过来看你了。
裴绍卿不知道是谁,只是缓缓睁开了眼。
但当瞧见站在地牢外那个人的脸时,他倏尔惊得站了起来。
茹娘!裴绍卿这会儿眉眼突突直跳,生怕会再有什么事端,忙压着嗓子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快走,这不是该你呆的地儿!那边狱卒将锁打开后就走了,临走前还嘱咐了文氏道:娘子略留一会儿便走吧,这里是死囚牢,的确不是该娘子来的。
文氏悄悄塞了一个银锭子给他,自然也说了好些软话:有劳大人了,我略呆一会儿便走,绝对不为难大人。
那狱卒悄悄暗中掂了掂银锭子的分量,然后笑着说:夫人不为难就好,我去那头给夫人盯梢,但凡有异动,会立刻提醒夫人。
多谢大人。
文氏朝他告谢。
狱卒离开后,裴绍卿便又立刻问:夫人怎么进来的?文氏把带来的一些好酒好菜都一一从食盒中拿出来,摆在了小案上,然后才回他话道:是我找了傅家五夫人帮忙,他们夫妇帮我的。
裴绍卿愣了一下,似是全然没想到般。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傅裴两家其实没什么仇怨,不过是分派两位皇子,拥护的人不同罢了。
如今裴家彻底倒了,大皇子再无外戚拥护,那么傅家同裴家,也就不再有仇怨。
这种情况下施以援手,凭他对傅家那位五郎的了解,他还是做得出来的。
裴绍卿一时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如今妻子近在眼前,他不免也会在想,若当年没那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去走了另外一条路,如今是不是又会是另外一番结局。
起初文氏在半蹲着摆酒菜时,裴绍卿还没发现她的异样。
可当她直起了身来站在他面前,他从上到下好好打量她时,这才惊然发现她竟胖了些许。
脸圆了些,腰身也粗了。
再定睛仔细打量她腰腹时,裴绍卿有个疑惑即将脱口而出。
文氏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所以她在他问出口之前,直接主动说了出来:二哥,我又有了身孕。
如今将五个月了,你瞧,都显怀了。
说罢,文氏将自己宽大的衣袍贴着腹部往身上压了压,那小腹处,已经很明显的显出了一个弧度来。
这是怀了,这不但是怀了,这还是保住了。
从前妻子不是没有怀上,十年间,也有过几回好消息。
只是,每回都还在养胎中,就又没了。
如今这般,能留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便是裴绍卿早看透了生死,这回也是又再次动了真情,痛苦的哭了起来。
文氏知道他此刻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定然是后悔了的。
他肯定在想,若他此刻没被判以极刑,他还有能出来的那一日,能陪在她身边,能看着她一朝分娩,能陪着孩子一起长大……那该多好。
二哥,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文氏也很难过,但她极力忍住了,大夫说我的胎很稳,只需好好将养着,就一定没问题。
二哥,你我如今也能为人父母了。
嗯。
裴绍卿搂抱着人哽咽,他将脸埋在妻子的颈窝处,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如今再言悔过,已然毫无意义。
文氏知道一切早尘埃落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了,所以,她面对丈夫的忏悔,也只是说:嗯,知道错了,咱们改了就是。
如今为自己曾犯下的错受罚,待十八年后,又可以重新做人了,到时候,定要好好做人。
夫妻一起抱头哭泣,但也不能相处太久。
没一会儿,狱卒便过来请文氏出去了。
二人都稍整了一下衣裳,文氏临别前,站在牢栏外同丈夫道别道:二哥,我走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过余生的日子,你不要牵挂。
嗯,好好过日子。
日后若再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就改嫁了吧。
但后面这句,裴绍卿始终没勇气说出口来。
裴绍卿手脚皆被镣铐铐着,他不能追随她太远,只能目送她离开。
直到妻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裴绍卿这才蹲了下去,埋首哽咽起来。
此次一别,即是永别。
余生……他没有余生了。
这一刻,裴绍卿忽然想到了年少时期的事。
当年裴家,还是东湾巷里的一户小户人家。
家里宅子不大,兄弟姐妹们挤住在一起,日日吵吵闹闹的,十分的温馨。
若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会选择另外一条路。
只是……人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冬至这日,地牢里传来了消息,说是裴绍卿自我了结了。
还没等到极刑那日,他自己结束了性命。
*转眼又是一年春,傅灼任将满,请旨外放为官,天子萧奕同意了。
如今裴家已倒,傅家却仍如日中天,萧奕心中自有自己的盘算在。
中宫皇后多年来只育有一女在,多年无子。
萧奕百般思虑后,便寻了个机会,趁势把当年宸妃所出的大皇子记到皇后名下。
储君虽仍未立,但天子此举自然表明了立场和倾向。
大皇子再无外戚干权,二皇子却有母妃傅贵妃,有外戚傅侯府……在二位皇子尚瞧不出才情品性有明显高低之分的情况下,举朝清流之贵自然也会更倾向于大皇子日后为储。
且皇后母家并无太大权势,故对天子此举,群臣并无异议。
贵妃近来身子一直不好,从去岁秋时起,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缠绵于病榻之上。
太医来诊,说贵妃是心病,乃心思郁结所致。
原以为等过了年开了春后,贵妃身子能够有所明显的好转,却不想,反倒是在春寒料峭时,病得更重了。
萧奕自然知道贵妃的心病所在,但他在这件事情上,却是不能如贵妃所愿的。
他是天子,他必须要权衡朝堂局势,哪怕再爱,也不会拿储君之位当儿戏。
所以,贵妃病中时,萧奕倒常过来昭仁宫这边探望。
只是对贵妃心中有求,所要,他给不了。
傅贵妃自那次提了朝堂之事,然后被萧奕斥责了一顿,之后她就再没提这些。
她还如从前一样,天子来看她了,她就笑脸相迎,若不来看她,她也不会再一心等着。
她心里有苦,有憋屈,但却无人能诉说。
日子久了,抑郁成疾,便坏了身子。
她也想过,要好好振作起来,也想过要不再把这些事放心上,可是……她似乎很难做得到。
她同他总角便相识,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年若不是温懿太后临时横插一手,干预了他的婚事,她其实是要嫁给他当妻室的。
傅贵妃身子每况愈下,连皇后都担心了起来。
这些日子,皇后也常常往昭仁宫来,也时常会宽解傅贵妃一二。
季皇后同傅贵妃之间,一直和睦相处了多年。
连外人都赞叹,说是季皇后处理六宫,傅贵妃协理六宫,将内宫上下打理得是井井有条,古往今来,倒嫌少有天子的妃嫔能和睦如此。
季皇后不是一个爱争风吃醋的人,傅贵妃同圣上的感情,她心中也一直都很清楚。
想当年,姑母突然点了她嫁晋王为正妃,她心中还觉得对不住傅贵妃过。
她当年也是有过心爱之人的,可拗不过命运嫁入了晋王府后,她也就认命了。
拿丈夫当家主待,拿他的那些姬妾妃子当同僚,这样一想,心中便能好受很多。
人生在世,不过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若日日不忿,活在不甘心之中,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对圣上不那么爱,只有扶持和敬重,所以季皇后每每待后宫中的那些女人,都十分宽厚。
尤其是待傅贵妃宽厚温和。
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眼睁睁看着圣上和贵妃之间横插出一个宸妃来。
说实话,易位而处,若她是贵妃,她应该也会难过的。
先是正妻之位被季家抢了,后又是喜欢的男人的一颗真心,被裴家抢了。
之后的十几年,宸妃仍深深烙在了天子心中。
每每裴家出个什么事,天子不计较、或宽以待之,再去委屈傅家时,对贵妃就是一种凌迟。
你也要想得开些。
季皇后劝她,你我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其实很多事都要看开些才好。
你瞧你,如今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你若这样折磨自己,他放在心上还好,可他明知道你郁结所在,却也不为你考虑一丝一毫,你还这样作贱自己干什么?傅贵妃一脸憔悴的卧靠在床头,闻声轻咳了几声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娘娘为臣妾之心,臣妾心中是明白的。
只是……只是臣妾实在没用,臣妾做不到这样。
季皇后说:你也没有无用,你只是用情太深了。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皇后懂情爱,但却也知道,这种事儿只能靠自己,外人劝是无用的。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看贵妃这样子,怕不是长寿之症。
贵妃一直缠绵病榻,此事傅家自然也都放在了心上。
但如今朝局如此,圣上希望继续制衡,不想二位皇子谁压谁一头,傅家除非举兵造反,否则也暂时改变不了什么。
因着贵妃的病,老太太心疼,也跟着病倒了。
这几日,吴氏秋穗等几个,都是交替去老太太床边侍疾。
老人家茶饭不思,吃的也少,若再这样下去,怕也得一病不起。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所以寻了个时间,兄弟妯娌几个便围坐一起商量起了对策来。
吴氏说:贵妃自幼便用情至深,可圣上太过冷情了,这件事上,圣上明知贵妃心结在哪儿,却并不怜惜体恤丝毫,我实在也为贵妃不值。
又说,如今还只是一个开始,圣上正值盛年,怕一时半会儿不会立储,日后新一轮的制衡,想必还要很久。
如今裴家倒了,凭咱们这位圣上的性子,自然会更偏疼大皇子一些,以来打压咱们傅家和二皇子。
若真那样,贵妃怕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如今都病成了这样,怕是已经命不久矣,又何谈还能有日后呢?傅煜手抚着圈椅,既心疼妹妹,也有点恨铁不成钢之意。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贵妃这一颗心,还仍深系在那个人身上。
但又觉得,一个人生性如此,怕是一时也改变不了。
如今可怎么办啊。
吴氏愁得不行,贵妃病重,连卢太医都求到咱们家来了,说是叫咱们想想法子,他怕贵妃会撑不过这一关去。
可想而知,圣上是丝毫不顾昔日之情了,求去圣上跟前没用。
唉,如今老太太因为贵妃也病倒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秋穗冷不丁来了句,问:若叫贵妃离开深宫呢?离开?吴氏不明白,都是贵妃了,如何还能离开?傅灼却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忙问妻子:你是说……死遁吗?秋穗点头:凭如今咱们的手段和本事,能做到瞒天过海吗?我想着,日日困贵妃在深宫中,留她在圣上身边,叫她日日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对另外一个女子缅怀,她想必不能舒心。
若能逃离那座牢笼,远离了那个人,外头天高任鸟飞的,什么稀奇新鲜事儿没有?到时候,眼界开阔了,心情豁达了,或许就一切都好了。
只是若真这样做,弊端也有很多,我怕届时侯府兜不住。
这可不是兜住兜不住的事儿了,这是一旦被发现,是欺君之罪。
吴氏不敢说话,只悄悄去看向一旁丈夫。
傅煜倒沉默了,明显在深思,显然是有把秋穗的提议听进去。
此事若真筹谋起来……倒不算难,未必办不到。
只是……还得小妹心甘情愿。
若她不愿意,一切都是枉然徒劳。
那我去问问她?吴氏忙说,正好趁着探病的机会,我去问问她,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煜抬眼看向妻子,又再思索一番后,便点头: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从大房那边回来,秋穗同丈夫说:咱们的这个圣上,只有失去的,才会珍惜。
当年失去宸妃,便这么多年都记在心中。
即便最爱他的贵妃就近在眼前,他也有恃无恐,并不当回事。
我就想了,若有朝一日他也‘失去’了贵妃,他又会如何?届时,是不是也会将贵妃牢记在心中,然后夜深无人时,日日思念。
傅灼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不是萧奕这样的人,他摸不清这位天子对待感情的心。
*吴氏同贵妃说了后,贵妃起初是惶恐的。
但冷静下来细思之后,又觉得,这样的事未必就是荒唐的。
只是接受是能接受,但真要她此刻就下了决心这样做,贵妃也难以抉择。
她也很想振作起来,她自己倒了不要紧,连累了家中母亲,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有时也恨足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如皇后一样洒脱呢?为什么就不能如宸妃一样决绝呢?为什么她要这样卑微的去深爱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在委曲求全。
为什么?这日萧奕又照例来贵妃寝宫探望,贵妃似心内有了决断一般,此番再见天子,她又拿出了当日干涉朝政的勇气来。
陛下一直劝臣妾好好将养,要将心放宽,可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臣妾的心结在何处吗?傅贵妃这会儿大有种破罐子破摔,了不得就是一死的架势,她态度自然就强硬了起来,臣妾同陛下是什么样的感情,难道是宸妃可以比的吗?陛下只记得宸妃当年为你挡过箭,死在了你怀中,陛下可曾记得臣妾也为你险些失去性命?仿佛只是因为臣妾没能死成,那一切就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宸妃是当年齐王的暗桩啊,她是被发现了后,才倒戈陛下的。
她为陛下一死,又何尝是心甘情愿没有丝毫算计的?可陛下却自从她离世后,处处善待裴家,处处针对臣妾的娘家。
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多爱了你一点吗?傅贵妃说出了这么多年深藏在心中的委屈,一朝倾诉出来,傅贵妃只觉得像是在同过去道别一样。
她知道自己此番言论必然会再激怒眼前的男人,但她已经无所谓了。
既已生了退却之意,又还有何畏惧呢?可能是如今看到了另外一条路的一点希望,所以,她也无所畏惧了吧。
天子震怒是必然,但贵妃一旦豁了出去,便更肆无忌惮起来。
有很多话,她实在憋在心中太久了。
如今,索性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也算是对过去作一个交代吧。
萧奕被彻底激怒,在昭仁宫好生发了一通火后,气愤之余便下命将贵妃打入冷宫,全然不顾及贵妃仍在病中。
一时间,贵妃顶撞圣上,被圣上下旨打入冷宫的消息,便传开了。
季皇后听到后,立刻亲自去了勤政殿求情。
萧奕这时候其实心中也后悔了,想着贵妃的病躯,他也心有不忍。
但天子一言九鼎,朝令夕改不像话,所以即便皇后来求情,且他心中也有悔意,却仍未松口。
萧奕原想着,等冷贵妃几日,待彼此都心平气和时,再寻一个机会放她回昭仁宫。
可还没能等到有那样的机会,冷宫里却突然走了水。
萧奕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火势滔天,似是要烧了半边天一样。
他站在勤政殿,都能感受到那熊熊烈火的灼热之气。
想着那是贵妃所在的方向,那一刻,他腿是软的。
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便狠狠摔倒在了地方。
身边跟着的宦人都吓了一跳,但他却全然不在意,爬起来后又立刻往冷宫方向去。
宫里一时忙开了,萧奕要冲进火海,一群人拉住了他。
天上一朵云都没有,连点风都没有,更消说下几滴雨了。
火势蔓延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有停息之意。
而这时候萧奕知道,什么都没有了。
萧奕仿若一瞬间苍老了有十岁,事后季皇后过来探望他,也同他谈起了贵妃。
其实那日贵妃是可以逃出来的,但想来是早生了一死的决心,所以任由烈火遍烧全身。
那尸首……都焦成了炭火,手稍稍一碰,都化成了灰烬,已面目全非……够了。
萧奕已有几日未早朝也未梳洗,甚至连衣裳都未换下过。
素日里颇有点洁癖的天子,这会儿身上也臭得常人难以靠近。
他没了精神,似是贵妃的离开,也一并将他的魂抽走了一般。
后悔吗?当然!若时光可以倒流,那日他必然不会同她吵架。
便是顺着她,依着她,又能怎样呢?她还在病中,他就那样对她。
她是一心寻死,是不想再见他了的。
思及此处,萧奕又再难忍得住,只将脸埋进臂弯处,呜咽哭了起来。
*转眼又到夏天,傅灼领命放了外任。
秋穗把京中如意春的生意交给了春禾和意柳,她则跟着丈夫一道去外面任上去。
这日余丰年等一众人送了别后,秋穗便随丈夫一并登了车。
此番夫妇二人要赴任的地方,有一个重要的人在等着他们。
而这个人,除了他们夫妇和大房夫妇知道外,旁人都是不知情的。
噢,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便是卢墨渊卢医官。
自贵妃薨逝后,卢医官也请了辞。
如今不再在朝中为医官,而是各处巡游,做了一名游医。
天气很热,但秋穗这会儿心情极好,她一点都不觉得热。
马车晃晃荡荡往前驶去,秋穗伸手拨开了车帘。
望着外面明晃晃的烈光,秋穗只觉得新一种生活开始了。
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正文写到这里就结束啦,这章掉100个红包庆贺一下~另外,明天开始会掉落番外,还是想问一下大家,都有什么番外想看呢?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哈~感谢在2022-07-27 17:24:14~2022-07-28 11: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玉珠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