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吹吹,吹吹不疼。
(二更)饭后楚烟收拾餐桌, 将剩饭剩菜倒进垃圾桶,把空盘子放进洗手池里,准备洗碗。
陈璟礼也跟了过来, 站在她旁边,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楚烟挤上清洗剂, 擦在碗筷上,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去客厅玩吧。
陈璟礼摇头, 没动。
楚烟也不勉强,轻松地清洗餐具, 在她洗完第一个干净的碗, 准备放到一旁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楚烟转头, 看到陈璟礼低头看手里洁白的碗, 神色不明。
楚烟教他:用干净的布擦干净。
她指了指挂在架子上专门清理餐具的布。
陈璟礼听话地取下来,不甚熟练地擦拭,还险些失手将碗摔下去。
楚烟洗好一只碗,陈璟礼就接过去擦干净,两人没怎么聊天,竟很有默契。
身边人有规律的呼吸声和冲洗碗筷的声音让楚烟微微出神,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很多画面。
比如童年时母亲下厨给丈夫和女儿准备美食, 饭后也不要佣人帮忙, 亲自将厨房收拾干净。
楚明德一边打趣妻子, 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子, 进厨房和妻子一起收拾。
低喃的情.话和笑声偶尔传出来。
幼小的楚烟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正在吃饭后水果, 小短腿一晃一晃, 好奇地问:阿姨,爸爸妈妈在做什么?为什么不陪烟烟?佣人温声说:先生和太太在洗碗呢。
小楚烟瞪大眼睛,面露不解,她虽然年龄小,但也大概知道这种事平日都是佣人阿姨在做的。
佣人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一下,浅显地解释:嗯……也不算是洗碗。
楚烟求知欲很强,傻傻地追问:那是什么呀?佣人不知该怎么和孩子解释,想了一会,笑着说:先生和太太感情好,所以无论是做什么都是很快乐的,包括洗碗这样的小事。
那时的楚烟似懂非懂,将手里的水果吃完,跑到厨房门口偷看。
正看到母亲靠在父亲身上,手上还带着洗洁精的泡沫,楚明德似乎在说什么,两个人笑作一团,宋冬玥将手上的泡沫抹到楚明德脸上,楚明德没有任何恼意,低头去亲妻子,宋冬玥笑着躲,没一会就靠在流理台上拥.吻起来。
哎呀……佣人匆匆把楚烟抱开,笑眯眯地问:今天有烟烟最喜欢的动画片播,我们要不要去看?楚烟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被佣人抱着去看动画片了。
这些宋冬玥去世前、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画面一直牢牢的留在楚烟的脑海里,因为宋冬玥的关系,年轻时的楚明德也没有被她踢出这些回忆。
童年时的父亲和成年后的楚明德,对楚烟来说不是一个人。
其实离开楚家的这几年,楚烟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并不多,倒是和陈璟礼结婚以后,多次回忆起了童年。
对楚烟来说,家已经是一个很缥缈的字了,她既不怀念,也不渴望,因为母亲已经去世,她的幸福和快乐不会回来了,怀念无用。
也因为母亲去世了,楚明德如同变了一个人,她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对家的渴望几乎趋于零。
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都不在了,谁还能给她家?未来的恋人吗?楚烟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经历了楚明德再婚生子,她对爱情可没什么期待。
只是此时此刻,她和陈璟礼配合默契的动作,让她没有由来地想起过去,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她曾经很熟悉的温馨和快乐,就像当年楚明德和宋冬玥一起在厨房嬉笑洗碗的场景,让楚烟生出了几分这里是家的错觉。
她和陈璟礼是家人,两人刚刚吃完一顿一起准备的晚餐,现在又一起洗碗……哎?还真像家人呢。
楚烟抬头看了陈璟礼一眼——男人侧脸英俊,目光专注,因为没有说话,所以脸上表情很浅,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人。
更像一家人了。
楚烟噗嗤笑了一声,陈璟礼转头,露出呆萌表情,楚烟没说什么,和他一起收拾完厨房后就各做各的事了。
当然,陈璟礼的事就是发呆和看电视,时间到了就上楼休息,生物钟还挺准。
楚烟卡着时间敲陈璟礼的门,陈璟礼很快开了门,身上已经没了沐浴后的水气,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楚烟沉默了几秒,盯着陈璟礼的头发,困惑道:为什么又不擦头发?她碰了碰陈璟礼的脸,对方应该是洗好澡了,也洗漱过了,就是又又又不擦干头发。
楚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陈璟礼怎么就记不住呢?如果她晚上没过来,对方是不是又要带着一头湿发睡觉了?这是什么坏习惯啊!楚烟认命地拿过毛巾,拍了他脑袋一下,陈璟礼弯腰,楚烟熟练地给他擦头发上的水,再用吹风机吹干,虽然是夏天,但家里开着冷气,湿着头发睡觉也不行啊!楚烟一边教育一边叮嘱,也不知陈璟礼听进去没有,始终一副乖巧认真的模样。
楚烟无奈,只能决定自己以后多看着他点。
……两人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无论是陈家人还是佣人,都没有来打扰过,除了在饮食上需要花时间和金钱,倒是和之前有佣人时差别不大。
楚烟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楼梯和落地窗前厚厚的灰尘震到了。
她抬手摸摸了摸,指腹一层黑。
楚烟回忆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佣人不来这里的,大约十天前?或者更久?楚烟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现在也不过是多了一个陈璟礼,陈璟礼可以负责个人卫生,她不需要操心,顶多每天监督他有没有洗漱干净,隔两天帮他刮一下胡子,当然,她还在努力教陈璟礼自己做这些事,只是陈璟礼学习快的天分时有时无,到现在还是楚烟战战兢兢地帮他,生怕一个不小心给那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伤口。
除此之外就是饮食问题,楚烟正儿八经下厨的次数并不多,早餐很好解决,午餐和晚餐偶尔煮面,偶尔点外卖,有时间有心情才会不嫌烦地自己做饭,陈璟礼还会帮忙,虽然不熟练,但给她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所以,对楚烟来说,陈璟礼真的不算什么负担。
除了每天帮他把衣服丢洗衣机和准备一日三餐,在她看来和以前独居是区别不大,那天晚上和陈璟礼洗碗时突然感觉到家的氛围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后就不记得了。
而卫生问题……她也只是习惯性的偶尔打扫自己的房间,吃饭时顺手擦擦桌子,洗碗时顺便清理厨房环境,在客厅放松时随手擦一下桌面,除此之外……她完全没有打扫房间卫生的概念。
楚烟把一楼转了一圈,除了厨房和餐厅还算干净,其他地方真的惨不忍睹。
楚烟发了一会呆,上楼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计划,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要大扫除啦!不然她和陈璟礼要住在垃圾窝了!楚烟当天晚上忙到凌晨,第二天七点就起床了,把睡眼朦胧的陈璟礼从床上扒拉起来,把他推进洗手间解决个人卫生,再拉着吃早饭,陈璟礼头发没梳,碎发一部分遮住眼睛,一部分张牙舞爪地支棱着,配着他那张天生冷峻疏离的脸,很有喜感。
楚烟嘴里叼着面包,起身直接用手给他梳理头发。
陈璟礼垂着眼睛,还有些没睡醒,呆呆地喝牛奶。
早餐吃完了,楚烟拉着陈璟礼来到客厅,把储物间的清扫工具拿出来,她一个陈璟礼一个。
陈璟礼呆呆地抓着手里的工具,眼神充满了迷茫。
楚烟给他示范了一下,说:这样扫,把地上的垃圾和灰尘打扫干净,沙发和茶几底下也要扫哦。
叮嘱完以后,楚烟就提着扫帚去打扫其他地方了,几分钟后她回头,陈璟礼还呆呆站在原地,身体僵硬,表情无措,盯着手中的打扫工具,一会举起来,一会又放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楚烟闷笑,回到他身边,弯腰打扫起来,这样,跟我学。
陈璟礼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跟着楚烟学起来。
他的学习天赋在这里又起效了,没一会就像模像样地打扫起来,只是身体还是很僵硬,和做饭洗碗打下手相比,这种家务大概难度更高,对过去的他来说也更为陌生。
陈璟礼出事前大概都不知道家里是要定期大扫除的,因为每天都会有人帮他打扫干净,他回来或出门前看到的永远是干净整洁的房子。
看陈璟礼笨拙的上手后,楚烟就不管他了,去擦家具和各种装饰品,灰尘很厚,一遍都擦不干净。
陈璟礼虽然上手了,但还是总出小差错,比如碰到头、磕到膝盖,楚烟哭笑不得,检查后发现问题不大,一边调侃小笨蛋,一边轻轻帮他揉磕到的地方。
两人坐在地上,陈璟礼左边的膝盖有点红,他皮肤太白,稍微碰一下就会红,不过没流血没破皮,问题肯定是不大的。
楚烟轻轻碰了两下,又吹了吹,说:好啦,没大问题,等一会就不疼了。
陈璟礼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又看看楚烟,可怜地说:疼……楚烟皱眉,重新蹲下来:疼吗?难道伤到骨头了?这样表面的确是看不出来的。
陈璟礼眨了眨眼,单纯天真地说:烟烟吹吹,吹吹不疼。
楚烟也眨了下眼,没有多想,低头认真地吹起来:……好了吗?还疼吗?陈璟礼想说还疼,还要吹吹,但他此时不算聪明的大脑却提醒他不能这么说。
陈璟礼诚实地说:不疼了,烟烟好。
楚烟乐,这家伙现在表达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喜欢把长句简短化,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听得懂,陈璟礼大概会一句话一个字。
不知道是脑子不清醒没法说长句,还是真实的性格在作祟。
楚烟耸了耸肩,把陈璟礼拉起来继续干活,结果没一会对方又闹出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