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姝把截图上的那段字打出来, 到各个搜索网站去找,甚至还爬墙上外网搜索了一下,都没有找到。
最后也只能寄望于当初看小说的人有保存或者是其他截图了。
很快到了约定的去异世界的那天, 具体时间是在下午, 许姝上午和柏睿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上午的场次电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 两人享受了如同包场的快乐。
吃过午饭后回到家,许姝刷着手机玩, 等待离开的节点到来。
即将要离开这个空间的感觉隐隐约约传来,许姝放下手机。
时间到了?柏睿放下正在看的图纸, 做到她身边, 摸摸她的脸,头一低亲过来,小心点, 别大意。
许姝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 在这样温柔的亲吻中离开眼前的空间。
【冰雪堡的主人离群索居多年, 多年没有见过外人,你是误入歧途的旅人,要在堡内借宿就必须遵守冰血堡主人的规则, 他喜欢玩游戏。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等风雪过后离开。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没有慌乱也有没有紧张,坦然在黑暗中等待, 直到周围压迫的感觉消失,她睁开眼。
已经站在一条羊肠小道上。
顺着小路往前走, 拂面而来的风冷飕飕的, 许姝身上是一件薄卫衣, 没走一会儿就感觉到冷了。
四周树木凋敝, 枝头上空荡荡的, 地上也不见落叶,这里的季节显然处在初冬。
许姝加快步伐,很快在半路遇到了一对年轻情侣,两人走在前面,手挽手,姿态很亲密,男人信誓旦旦地承诺,放心吧。
遇到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我冷。
男人紧紧抱住她,你看前面有房子的屋顶,快到了。
听见许姝从后面过来的脚步声,情侣两人同时回头。
许姝蓦然瞪大眼睛。
情侣中的女人脸色骤然一变,原本温柔的脸迅速变得冷峭。
没想到还能在异世界里碰到。
她开口。
嗯。
许姝随口应了一声。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在柳封村见过的陈婷。
柳封村外的无名坟包里埋葬的都是被拐卖到村里的女人,通关的时候,这些愤怒的怨灵无差别地攻击村子里的活人。
陈婷和杜齐皓是一对大学情侣,杜齐皓为了保护陈婷,以自己的死达成了特殊通关条件,让陈婷安然脱离异世界。
那是许姝头一次看到特殊通关条件的达成,记忆犹新。
回到现实后陈婷在论坛上发帖大骂过许姝和尚陆。
许姝在网上看到过,但从未回应过什么,那个帖子在首页挂了两个礼拜后,渐渐沉下去不见了。
没想到到了这里能突然遇到。
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外来者要第二次相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件事虽然非常凑巧,但还不足以让许姝变了脸色,真正让她惊骇莫名的,是此时站在陈婷身边的年轻男人,文质彬彬,俊朗阳光,正是杜齐皓。
怎么可能?许姝亲眼看到他死在柳封村,可现在居然活生生又出现在面前。
看清楚他脸的一刹那,许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恐惧分享的异世界里还没有出来。
陈婷眼里阴霾浮动,哼了一声后,板着脸对杜齐皓说:晦气,我们走。
许姝隐约能感觉到她身上透出危险的感觉,但她很快拉着杜齐皓往前走,不再理会许姝。
看着两人背影,许姝又惊又疑,有意放慢速度。
小路走到底,来到一幢三楼高的建筑面前,这栋小楼外立面是大块的方砖,风格看起来中西集合,有股粗犷的美感。
许姝来到门前,还没推门,门就打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有着包臂纹身的男人嘴里叼着香烟走出来,门一打开他就打了个大喷嚏,嘴里骂道:也不给我多加件衣服,出来抽烟冻死。
他一低头发现门前有人,对这许姝上上下下地打量,轻佻地眨了下眼,靓女,一个人啊?许姝没理他,从他身边就要进门。
男人手臂一伸,挡在她面前,跟你说话怎么不理啊,脾气那么大。
不过美女有特权……话音未落,他身体猛然朝前一扑,摔在门外台阶上,外面空气冷冽,地上冰冷,他又疼又冷,嘴里骂着粗话回头。
尚陆站在门后,居高临下看着他,琥珀色的瞳眸闪过危险的光芒,刚才就是他在背后把人踢倒。
男人直觉感到尚陆不好惹,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走到房子外面抽烟。
尚陆身后伸出一个脑袋,是单韵,她眨了眨眼说,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许姝对她微笑打招呼。
进门就有一股暖意,大厅十分宽敞,居中摆放着一张黑色实木的长桌,两排椅子,和一头一尾,正好有十四张。
墙边有个巨大的壁炉,此时真烧着火,室内融融的暖意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外来者们已经自然分成了四队,除了许姝他们三个之外,陈婷和杜齐皓算是一队,其他人分成两队,不知道是临时拼凑,还是本来就是合作伙伴。
许姝在看厅里的情况时,尚陆撇了撇下巴,看到没?他指的是陈婷和杜齐皓。
死的人有可能复活吗?许姝问。
尚陆道:从来没见过。
难道杜齐皓是什么不死之身?应该不是。
单韵左看右看,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没什么,这里不是好奇的地方,你要真想知道什么等私下的事后再问。
尚陆道。
单韵有点怵他,马上紧闭嘴巴。
许姝觉得连尚陆一时间都不能解释杜齐皓的古怪,看来是真的太过特别了。
她没有把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杜齐皓身上。
刚才陈婷就已经态度不好,现在不能再刺激她。
大门又一次打开,进来两个外来者,这两人熟门熟路地各自走向两个团队。
过了十分钟左右,包臂纹身的男人推门进来,大声道:外面降温了。
许姝几人朝外面看去,只见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
眼看白色的一层正在往房子这里蔓延。
这里叫冰雪堡,看来是名副其实,人数应该到齐了吧。
有个两男两女的团队,其中为首的戴眼镜男人道。
大家环顾周围,数了一下,有人道:齐了,十四张椅子,十四个人正好。
眼镜男人沉吟,道:不对吧,还有堡主人。
他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十几年都没有外人来过这里,欢迎你们,我的客人们。
穿着厚睡衣的老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从楼梯下来。
外来者们停止交谈,全都看着两人。
坐吧。
来到下面,老人一招手。
许姝三个坐在长桌靠右下手位置,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十四张椅子全坐满。
老人眼里闪过意味深长,说:这里的房间很多,你们可以随便选,爱怎么住就怎么住,不必拘束。
大家清楚,这就是分房并没有限制的意思,对于团队来说住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
老人站在离桌子五步左右的位置,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拿着一副卡牌,交给小男孩,说:堡里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今晚就玩个简单的游戏吧。
小男孩走到每个人的身边,把卡牌背面朝上放在大家的面前。
有人惴惴不安,不敢看牌。
而作为团队首领的两个人,已经把纸牌拿到手里,看了牌面的内容。
老人桀桀笑出声,就玩个国王游戏吧。
拿到国王牌的人,可以要求牌数最小的人做一件事。
大家这才去翻牌。
许姝伸手出去的时候,感觉到桌子对面有道目光盯着自己,抬头看去,对上陈婷的脸。
她原本直直地盯着许姝,然后飞快移开眼。
许姝翻开牌,是张梅花9的扑克牌。
单韵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我是方块10。
尚陆没有说自己的牌是什么,神情轻松至极。
很快有个女人举起自己的牌,我是国王。
老人笑道:有国王了。
直接说要求吧。
女人也不是新人,之前经历过的世界里还真没这样第一晚玩游戏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玄机。
她不敢说太复杂的,飞快扫了一圈周围后说,给壁炉添火。
大家看过去,壁炉边上就堆放着柴火,只要把柴木放进去就行了,外面冰天雪地,房子里面必须烧火才行,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还很符合这里的需求。
有人道:除了国王,是不是要掀牌了?老人忽然道:这里的国王游戏,除了国王之外,其他人不能掀牌。
大家一怔,那谁知道数字最小的是谁。
老人慈祥地笑,这就是游戏的好玩之处啊。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外来者们也不觉得惊奇,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平平安安让大家玩游戏,那是奢望。
老人说:大家去可以挑选房间了,对了,国王的要求,一定要在当天完成,不能拖到明天。
作者有话说:◉ 一九二章老人提示一句二楼三楼都有空客房, 微笑牵着孩子上楼梯离开。
大家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大厅里静默了一阵,随后纷纷起身要去楼上找房间。
许姝三人来到二楼, 已经有两个房间被人选走, 单韵打开走廊到底的房间门, 扭头对许姝说:这间正好有三个床。
许姝朝里面看, 并排三张单人床,很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还要上三楼看看吗?单韵问两人。
不用了, 就这间吧。
尚路走进去,粗略地检查了一圈, 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的危险性和所住的房间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
单韵往中间的床上一靠, 随口问道:你们的牌是什么?不能说。
尚路道。
为什么?你没听到老头说不能掀牌吗?从npc嘴里说的一般都是会触发死亡的规则。
单韵目瞪口呆,嘴唇抖了两下,可是我刚才已经把牌说了。
许姝见她面色发青, 欲哭无泪的可怜样, 走过去安慰, 说的是不能掀牌,不是不能说出来,可能只是个文字陷阱, 不要太担心。
真的?单韵稍安心。
尚路不冷不热地说:是不是文字陷阱等睡醒明天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就知道了。
一句话又把单韵的心给吊了起来。
许姝横他一眼,干嘛老吓她。
尚路道:不让她长点记性, 怎么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单韵这个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 动嘴快于动脑, 在异世界里缺乏谨慎的人通常都会死的很快。
许姝慢条斯理地和她分析, 才第一个晚上, 规则不会严苛到不给一条活路, 私下交流应该没有违反规则。
你要是担心,我可以把我的牌告诉你。
许姝把梅花9说出来。
单韵睫毛扑闪两下,果然安心许多。
她想了想说:那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难通关,大家把牌面都说出来,不就知道谁是最小了?国王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完成了就不会有人死了。
对她天真的言论,尚路闻言嗤之以鼻,每天都没人死亡,我们在这里养老?单韵啊?的一声有些茫然,一定要有人死吗?许姝之前听她说过第一个世界的通关经历,基本就是躺赢,运气好跟着一个厉害的小团队,毫发无伤地通关了。
看来她描述的没一点水分。
毕竟是出钱的甲方,许姝特别有耐心,说:你应该看到通关条件了吧。
等风雪过后才能离开?一般时间范围和通关要求很含糊的提示,就是要人数减少到一定数量才能得到真正的通关线索。
许姝之前混迹论坛时就看到过这种说法,和柏睿求证过,确定这条总结基本属实。
单韵重重地叹气,看来找你们真是没找错,太有经验了,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她说着放心,还真就不操心今晚的事,拿着毛巾先去卫生间洗漱。
尚路说:我怎么觉得她缺根筋。
许姝道:她又不傻,我的牌就比她小,今晚没她什么事,当然可以放心休息。
尚路瞥了一眼过来,我的是Q。
许姝道:原来三个里面我最小。
怕吗?尚路问。
许姝冷静地说:那两队的人应该内部也很快会沟通吧。
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基本都是有经验的,两队领队一看就是老手,他们也会很快分析出规则的漏洞,交流过后可以很快确定团队里牌面最小的,然后再来打听其他人里最小的牌是什么,基本就能确定今晚谁该去完成国王的要求。
尚路笑了笑,嘴里发出啧的一声,说:没意思,还是以前可爱,吓一吓就变脸。
许姝对他翻了个白眼。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传来。
尚路像个大爷般坐着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许姝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包臂大汉,他看到开门是许姝,眼睛一亮,随后又看到屋子里的尚路,正坐在床尾似笑非笑地瞟他,他立刻目光正直认真了很多,你们有这个数字以下的牌吗?他用手比了个7。
许姝摇头。
包臂大汉点了个头,就走了。
他随后又去了其他房间。
直到单韵洗完出来,没有其他人再上门问过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单韵问。
可以安心睡觉了。
尚路说。
轮流梳洗上床休息。
房间的条件还不错,温度适中暖融融的,许姝入睡前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厚厚一层,看起来变成了银白的天地,和刚来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季节似的。
许姝侧过身体,发现隔壁床上一双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睡不着?黑暗中单韵点了几下头,你们不好奇吗?牌最小的人到底是谁?许姝道:不好奇。
单韵小声叹气,要是国王的要求顺利完成,明天什么事都没有,会怎么样?尚路的声音从另一边的床上传来,刚才还担心牌最小的完不成任务,现在就担心没人伤亡通不了关了?这话多少带了些讥讽的意思。
单韵没生气,沉默了一下,说: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坏?许姝说:能这么想说明你离坏还远着呢。
在异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保命,你一直想着自己就好。
单韵问:按之前约定,要是遇到致命危险你们会提醒我是吗?你是不是害怕?单韵说:有一点,但也不是特别害怕,我从小就运气特别好。
她的尾音上扬,似乎有点小得意。
许姝笑了一下,没当回事。
接着就听到单韵接着往下说,她的眼睛越瞪越大。
你说幼儿园的时候校车出事,全车死了七个人,就你和司机活下来,司机还成了植物人?嗯。
小学遇到绑架案,你的同桌被撕票了,回头发现原来绑匪的目标是你?对,我爸那时候刚发达,盯着我们家的人很多。
初中学校集体食物中毒,就只有你没吃午饭躲过一劫?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很好?许姝听她说的一连串事故都清醒了,你这个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很难判断。
说她好吧,从小到大各种事故都遇上了。
说她不好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一直沉默听她们对话的尚路开口,你对自己运气那么自信,为什么还要在网上找帮手?单韵道:好汉还需要三个帮呢,而且我有种强烈的直觉,需要找人带我通关。
毕竟靠运气这个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是吧。
许姝感慨:我倒觉得你这个运气挺实在的。
又聊了两句,单韵睡意上来了,许姝也闭上眼,房间陷入安静之中。
到了后半夜,许姝半梦半醒的感觉到身体发冷,不自觉地哆嗦两下。
她睁眼没几秒,还有些犯迷糊,旁边床的单韵叫了一声冻死我了也跟着醒过来。
尚陆直接坐了起来。
房间原本很暖和,三人盖的都是薄被子,现在气温骤然下降,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被子根本挡不住。
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单韵问。
尚陆飞快下床,把外套罩在身上。
许姝动作也不慢,只有单韵是把被子裹成一团,还在喊冷。
她一看许姝两个,赶紧要掀被子。
你别动了,我们下去看看。
许姝说。
怎么了?单韵不解。
尚陆冷声道:国王的要求可能没有完成。
许姝被冻醒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
打开房间门,外面比里面更冷几度,呼吸起了薄薄的白汽。
许姝身上只有一件薄绒的外衣,现在套在睡衣外面也依然很冷,她冻地身体都缩了起来。
尚陆侧过脸来看她,玩笑似的道:要不要我抱着你?许姝蹙眉,这时旁边有两个房间的门打开,一脸莫名的陈婷和杜齐皓像连体婴儿一样走出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脸色都不太好看。
另外两道门打开后,有几人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火没有添?排面最小的人难道还没找到?大家一窝蜂地下楼,壁炉的火已经熄了,灰烬深处隐隐偶尔有微弱的红光闪过。
外来者中有人找到蜡烛点燃,走近壁炉。
摇曳的火光照耀附近一块地方,壁炉里似乎有个巨大的阴影。
艹!举蜡烛的人惊叫出声,手里的蜡烛差点脱手。
大家在一晃而过的烛火中也看到了,壁炉深处躺着一具漆黑的尸体。
小安,有人惊慌道,刚才那个是小安,他拿到的牌好像最小,不是来添木柴的吗?怎么烧成这样?同一个团队的女人焦急地说道。
木柴全没了。
许姝道,她和尚陆站立的位置在人群后方。
添火的东西没了,时间也不够了,只好拿自己的身体去添火,倒是挺符合异世界的一贯思路。
尚陆道。
其他人也很快发现木柴不见的事实。
你们感觉到没有,越来越冷了,死因很明显不用再讨论了,咱们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人建议。
作者有话说:◉ 一九三章陆续有人找到蜡烛点亮, 照地整个大厅半明半暗,壁炉里焦黑的尸体让气氛格外沉闷。
但此时大家被越来越冷的空气刺激的根本无法去在意尸体,而是积极讨论该怎么取暖。
房间里的被子都是薄的, 他们也没有厚重的衣服, 已经有几个人被冻地鼻子发红, 脸色发青。
木柴没了, 要不出去捡一点?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外面。
来的路上不少人都看到过地上有枯枝。
外面快要有零下十度了吧,出去必须在半小时内回来, 不然就会失去运动能力。
冰天雪地失去运动能力什么下场不用他说大家也知道。
这里叫做冰雪堡,必须要解决取暖问题, 不然在堡里都能冻死大家。
两个小团队的领头, 一个是三十不到的看着很斯文的男人,叫齐涵,另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家庭主妇的女人, 大家都喊她惠姐。
两人的意见一致, 然后就看向陈婷两人和许姝尚陆。
尚陆偏头对许姝说:我去。
许姝轻轻摇头:一起吧。
室内也是一样的寒冷, 壁炉里还有一具焦尸。
陈婷他们也没有异议,表示要一起去捡柴火。
透过窗户看外面,月如银钩, 一层淡淡的光照在雪地里,远处树木枝桠横斜, 看起来阴森森的。
外来者大部分都要出去捡柴火,约定再远半小时内必须回来。
出门前大家活动了一下手脚。
就在大厅待了没一会儿, 很多人手脚就已经冻得冰冷。
大门一开, 更加冷冽的风刮在脸上, 像小刀子一般。
所有人都跑了起来。
许姝踩在雪地里, 深陷下两寸左右的深度。
尚陆走在前面, 回头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事继续往前走。
到了树林的附近,外来者们分开去找枯枝。
许姝和尚陆也划分了两块区域。
雪是大家进堡之后才下的,有的枯枝埋在了下面,许姝看好时间,慢慢搜索着附近一块。
光线不好,找的速度不是很快,十几分钟过去了,才捡了一小堆枯枝。
许姝的脚冻的已经没了知觉,她不得不停下来,原地活动手脚。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
你捡好了?许姝以为是尚陆,要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不对,来人从一株树后突然出现,猛地扑了过来。
从背后勒住许姝的脖子。
冰冷窒息的感觉好像被蛇缠住了。
许姝挣扎着,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两人动作都有些僵硬,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顺着惯性滚了两圈。
期间这人手肘撞到雪地里的石头,松了一松,许姝心脏飞快跳动,大口呼吸的空暇,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小刀。
那人背对着她,手臂酸麻过后,又故技重施地紧贴上来,要继续勒许姝。
许姝反手一刀扎在对方的脖子上。
那人抬脚狠狠踢在许姝的身上。
她抓着刀倒滚出去,身上头上全蹭的是雪。
空气冷的刺骨,急促喘息吸进肺部刺激地胸口跟着隐隐作痛。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只见袭击她的人爬起来,捂着脖子飞快逃跑。
许姝追了几步,看他越跑越远,肯定是追不上了,只好放弃。
她在原地调整呼吸。
身后传来尚陆的声音,怎么回事?他扔掉手里大把的柴火,快步走过来,拨了一下许姝的头发,掸去上面的雪,你在雪里打滚了?许姝点头,刚才有人想勒死我。
尚陆眯了一下眼,危险的利芒一闪而过,谁?遮了脸,看不清,许姝说,不过我知道他是谁。
她把手里的刀给尚陆看,刀刃锋利明亮,十分干净,我刚才刺到他的脖子了,一点血都没有,不是活人。
是他。
尚陆立刻就知道她在说谁。
对许姝抱有恶意,又不是活人,符合条件的只有那一对情侣。
在柳封村明明是我弄的,怎么这账落到你头上了?尚陆见她确实没事,面色稍霁。
许姝白他一眼,你上次还穿女装,她估计都没把你认出来。
先回去吧。
尚陆说。
许姝找到的柴火不算多,尚陆从地上把刚才扔下的重新捡起来。
两人凑成一堆。
回去进门之前,尚陆把柴放到一边,招手让她靠近。
轻轻拍了她的头上和背上,把衣服上沾到的雪全弄干净。
来到室内,众人正纷纷回来。
在蜡烛的光亮下,尚陆看到许姝脖子上一圈红痕,这是在外面没看到的,他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许姝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没什么。
尚陆说,这两天别一个人行动。
陈婷和杜齐皓亲亲热热地回来了,杜齐皓把手里一大捧柴放到了壁炉边上。
这两人粘粘乎乎的状态实在很惹眼,旁边就有人露出看不惯的表情。
尚陆看了两人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有人嚷嚷着:已经有这么多了,先烧火吧,冷死人了。
很快就有两人把尸体从壁炉里抬出来。
全身漆黑已经看不出面目的尸体放到地上,看着十分可怕。
但大家冷得发抖,也顾不上这点害怕,很快就有人把干树枝扔进壁炉里,然后点火。
蜡烛上的火苗刚添上柴火,呼啦一下,忽然火光大盛,窜到了点火人的身上,年轻男人大声尖叫着,拼命挣扎,仿佛一个会移动的火球。
周围的人吓坏了,大家纷纷往后避开。
灭火。
和他一个小团队的人反应过来,赶紧就近找东西往他身上拍。
火苗看起来凶猛,但几人合力灭火,很快就把火扑灭了。
男人脸上和身上大片皮肤被烧伤,溃烂起泡,他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大家看得触目惊心,这时最后两个外来者从外面捡柴回来,看到大厅里的变故,一下就愣住了。
不能点柴?难道要我们冻死在这里?有人惊慌地问。
会不会是因为国王的要求还没有完成?许姝开口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
作者有话说:◉ 一九四章许姝语气很平静地指出:游戏的规则就是牌面最小的人完成, 其他人不行。
立刻就有人说:可是阿民的牌面就是最小呀。
大家这才知道被烧死的人叫阿民,拿到的牌是方块6。
昨晚私下交谈他的数字最小,晚上独自一个人来添火, 结果就莫名其妙烧死在壁炉里。
大厅里众人议论纷纷, 没一会儿, 那个叫惠姐的女人站出来, 说:这里面有两个可能。
另一个小团体的领头齐涵接着话头说:第一个,当然是有人说谎, 隐瞒了自己真实的牌面。
阿民的方块6可能不是最小的,所以他来完成任务不合规矩被烧死了。
大家隐约都有这个猜测, 不过没人说出口。
惠姐道:还有一个可能, 他的牌真的就是最小的,来添火的时候壁炉没有柴了,没办法完成任务, 所以被烧死了。
这两个猜测都是有可能的, 众人面色各异。
原因可以暂时放一放, 再不烧火我们都要冻死了。
一个外来者冻得牙齿都开始打颤。
其他人也表示赞同,异世界里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家要知道死亡原因并不是为死去的人做什么, 而是想着自己能规避死亡规则。
尚路道:活着的人里肯定也有个牌面最小的,符合游戏规则了。
大厅里骤然安静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 各自的小队内部最清楚情况,很快惠姐的队伍里站出来一个男人, 外表四十出头, 两鬓有了白发, 应该是我。
去试试吧, 万一有什么不对还有我们在。
惠姐道。
其他几人拿了刚才扑火的工具严阵以待。
男人来到壁炉边, 被烧伤的那个人已经被挪到一边,刚才他哀嚎的声音让大家心有余悸,此刻双目紧闭好像痛得晕过去了。
男人看了烧伤的人一眼,深呼吸两下,拿起火柴点燃,犹豫着往干柴上点去。
他动作很慢,火柴都快燃到头了,才碰到干柴。
火苗蔓延,很快把干柴点燃,所有人这一刻视线就集中在男人身上。
他手里的火柴烧到头熄灭,没有任何事发生。
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壁炉里热烘烘的很快让大厅变暖。
好了,先回去睡觉吧。
从冻醒到现在,发现一具尸体,又烧伤一个人,外来者们都感到十分疲惫,没怎么说话就各自回去了。
烧伤的那个人属于齐涵的小团体,他们几个合力把人抬了回去,就是不知道在没有医疗措施的情况下那人会怎么样。
许姝回到房间,单韵裹着所有被子,在床上团成一个圆球,直到许姝和尚路回来,她问:是不是我错觉,好像有点暖和了。
许姝告诉她大厅里发生的事。
善韵听完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有些发白,有些不安地问:这两个猜测哪个更有可能?许姝道:才第一个晚上,线索还不够,不好判断。
单韵嘟囔:如果是牌最小的那个隐瞒了,刚才应该不会站出来吧,不是全暴露了?尚路瞥了她一眼,目光像是看着什么稀有动物。
怎么了?说的有什么不对?单韵问。
有,太多了,尚路冷声道,隐瞒牌是最小的,可能就想让别人先去冒险,大家私下交流的时候,拿最小那张牌的人只要知道其他人牌面的大概范围,报一个比最小大一点的数,这样万一出事了,他也能以虚报的牌面出来收拾残局,把游戏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一种思路,懂吗?单韵想了片刻才理清这里面的意思,乍舌道:那这个游戏也太难玩了。
本就就不是简单的任务游戏,异世界说到底,玩的就是人心。
尚陆说着打了个哈欠。
单韵看向许姝,明天要是我抽中最小的那张牌怎么办?许姝看了她一眼,以你的运气应该不会吧。
这倒是。
单韵对自己的运气有蜜汁自信。
睡吧睡吧,都快天亮了。
许姝说了一句。
房间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温暖的状态,许姝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嘈杂的声音给闹醒的。
尚陆和单韵也都陆续睁眼。
走廊里的声音来自齐涵那个小队,昨晚抬回去的那个烧伤的人经过一晚上感染了,身上多数灌脓,渗出恶心的液体,整个人浑浑噩噩开始发烧,还要伸手去抓身上灼伤的皮肤。
同房间的人刚开始是同情的,但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对这个情况也不耐烦起来。
大家都看得出,要是没有药这人离死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同处一室,不但要看到他的惨状闻到奇怪的味道,还要忍受他仿佛疯子一样的痛苦喊叫。
因此早上这个团队的人就已经在找其他房间居住了。
最后只剩下齐涵留下来和烧伤的人住一间,有的人不免有些佩服。
吃早饭的时候所有人到齐,桌上已经空出两个位置。
大家有默契地没有提起他们。
老头牵着孩子也坐下来一起吃早饭,席间他说,你们都是客人,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生活,等晚饭消遣的时候再玩国王游戏。
听他说游戏没人觉得简单。
等老头走后。
齐涵和惠姐各自把自己小团队的人聚集商量事情。
单韵嘴里含着半块糕点,凑到许姝耳边说:我发现那一对情侣好像在偷偷瞄你。
不用猜都知道她说的是哪两个,许姝抬起头,对着陈婷咧嘴一笑。
陈婷脸色骤沉,撇过脸去。
吃过饭之后是自由活动。
齐涵和惠姐带着人到处翻找。
什么书册还有画都没放过,一个个打开看里面写的画的是什么,是不是藏着线索。
单韵一看大家都很忙,赶紧问:我们干什么?先到处看看吧,才过了一个晚上,应该没那么快出关键线索,不过先找一找。
尚陆说。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外面有人。
大门外有两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在扫雪。
很快有人顶着寒风冲出去找人问情况。
外来者们通常只有一件薄外套,敢于这样出去是需要莫大勇气的,问了没五分钟那人又逃似的跑回来。
外面的是堡里的佣人,说住在离这里五百多米远的小房子里。
就这些?有人不满地说,不是说了挺长时间嘛,怎么才这么点内容。
你不是故意瞒着不说吧。
那人冻得鼻子泛红,此时脸都涨红了,冲上去就问人家也不愿回答,不需要套个近乎啊?那么冷的天,出去撒尿都要冻住,我tm穿着件单衣就出去了,还觉得不满意是吧,那你自己去。
没人再质疑。
之前还以为堡里就一老一少两人,没想到还有其他佣人,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特别的线索。
尚陆叫许姝和单韵一起到楼上去看看。
老头说的没错,果然很多房间是空的,里面只有基础摆设,其他什么都没有。
老头和孩子的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
尚陆看着紧闭的房门,思索了一会儿,说还是下去吧。
三人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
尚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楼梯网上走了几格,他贴在墙上,偷偷往走廊里看。
许姝看他这个偷鸡摸狗的姿势有些想笑,人还是跟上去,站在他身后一步,也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尚陆反手按住她的肩膀,很轻地摇了头,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别动。
三人保持安静,听到走廊里很明显的锁链声,好像有人在拖动什么,然后又发出一声闷响。
这阵声音过后,很快恢复平静。
尚陆动了动。
许姝以为是走廊里又发生了什么,结果尚陆手伸过来,把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许姝蹙眉,用眼神表达疑惑。
尚陆又给了个口型,乱了。
许姝手抬起要挥开他,尚陆提前转身朝走廊里看去。
他站起来,又走上三楼。
作者有话说:昨天又吐又拉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吃坏了还是因为空调故障中暑了苦夏的人就是我,一到夏天就浑身难受,今天只好先短小了◉ 一九五章许姝和单韵也跟着上去。
三楼走廊尽头的门关着, 和他们刚才看过的时候一样。
尚陆放低声音道:那个老头出来过。
单韵问:出来又回去了?刚才的声音怎么回事?好像是铁链的声音。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许姝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眼, 说:二楼没有地毯。
尚陆说:先找找看。
三人蹲下来, 在地毯上仔细检查, 从边缘掀开看下面的地板。
尚陆摸到一块活动的地板, 应该是这里了。
按下一头,从另一头翘起的位置把地板抽起来, 露出下面一条长长的铁链。
看得出来这跟链子被人经常摩擦,外缘光滑锃亮。
链子的一头扣在凹陷下去的地面上, 从四周的缝隙来看, 这倒像是个机关。
单韵:这是拉的还是推的?说着她就有意伸手要去拉动铁链。
别。
许姝和尚陆同时拦住她。
尚陆没好气地说:记得进来前约定过什么?单韵回答:做什么说什么之前先问能不能做能不能说。
尚陆瞥她一眼后就没再理会,转向许姝:怎么看?许姝说:有点怪怪的,刚才那个动静不小, 这么快就被我们找出来了, 看起来线索的分量还不低, 反正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尚陆笑了一下,把那块活动的地板重新放回去,然后盖好地毯, 谁知道有什么东西,等确认没危险了再来。
单韵问:怎么确认?尚陆理所当然道:让别人确认。
知道三楼有个机关, 其他地方他们也搜索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堡外又开始落雪, 雪花不大, 满天飞舞, 从窗户往外望, 格外有种冰雪如画的美感。
到了下午, 尚陆说先休息,等着晚上的游戏。
单韵道:不再继续找了吗?其他几队人都找到佣人住的小楼去了。
许姝有些吃惊,这么冷的天?外来者都没有御寒的衣服,外出极为冒险。
单韵点头,好像是把几个人的衣服穿一个人身上,让他出去那边小屋找找有什么线索,人刚走。
我们回去睡觉吧,尚陆说,昨晚都没睡好。
单韵嘴巴微微张大,想说什么,但看着尚陆这张俊气地有些张扬的面容,就扭头看向许姝,万一他们找到什么重要线索,我们没有怎么办?许姝:躺赢?单韵:……答案不是这个,你们昨天都说这个游戏玩的是人心,他们未必会这么好心和我们分享线索吧。
她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做出认真分析的表情也掩不住有些稚气,许姝笑了笑道:我觉得线索不会在外面,一定就在这个堡里。
为什么?直觉。
单韵怔住,直觉?许姝点头,经历的异世界多了,有时候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这可能是经验的一种积累,也可能是对于危险事物锻炼出的本能。
尚陆听到她们说话,说:找到线索也瞒不住。
单韵觉得自己老提问像个傻子,但忍不住又想问,为什么?尚陆听她短时间连着问两次,轻笑一声道:很简单,后面几天你拿到国王的牌想做什么?单韵皱眉思索,快要走到房间门口时恍然:我知道了,我要是国王,不会再让干什么添火之类的事,而是会让牌面最小的人告诉我这几天找到什么线索。
对,反正国王能提一个要求,何必浪费在那些无关痛痒的事上,接下来肯定会很有目的性。
你不是运气好吗?赶紧抽一张国王牌。
好是挺好的,但也没到能心想事成的地步。
三人回到房间,下午还真就睡了个午觉。
单韵本来还不想睡的,但尚陆和许姝都睡了,没一会儿她也被感染的有了困意。
到一楼去吃晚饭,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席间骚扰过许姝的那个抱臂纹身大汉,连打好几个喷嚏,鼻子也是嗡的,好像得了感冒。
外来者偶尔看向他的方向,都若有所思。
许姝猜他就是那个跑去佣人小屋的人。
堡里的主人老头孩子和大家是一样坐在桌上吃饭的,这在异世界里也比较少见。
他们好像还真像是多年没有招待过客人的样子。
等吃完饭,老头把扑克又拿出来。
许姝看到他手里的牌,意识到什么,立刻朝尚陆看去。
他同时也看过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小孩接过牌来发,每人面前一张,但跳过一个人。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是他昨晚给壁炉点火。
为什么我没有牌?中年人等小孩回到老人身边,才开口问。
老人笑道:顺利完成上一轮国王要求的人,自动成为下一位国王。
中年人点了点头,对这个规定接受的很快,那今天是由我来定要求?老头点头,对。
中年人立刻说:把今天发现的线索告诉我。
单韵眼睛一亮,下午才聊过的天这么快就被应证了,她果然运气不错,找的榜手很厉害。
外来者里没几个去看牌的,一个个表面都是很淡定的样子,然后把牌收起来,看样子是要等一个人处的时候再看。
回房间的路上,许姝把牌看了。
今天的牌比昨天的要小,是红心6。
单韵一进房间就大大咧咧公布了自己的牌,是方块Q。
听到许姝的是6,她眼睛微微瞪大,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危险?许姝说:倒也不一定。
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的牌就是昨天那一副。
单韵很老实地说:我没注意。
尚陆说:一副牌54张,昨天已经发了14张,老头手里的牌明显比昨天薄了点。
许姝说:知道是一副牌,只要把昨天的和今天统计一下,就知道剩下的还有什么牌了。
好办法啊。
就像斗地主一样可以算牌。
办法是好的,但是肯定有些人不会配合。
尚陆道。
三人像昨天那样轮流梳洗,单韵先进卫生间。
尚陆说:我出去一下。
许姝好奇:去干什么?我拿到的是5,当然要出去了解下行情。
尚陆走到门口,又叮嘱一句,接下来戒甜除了吃饭的时间,房间里留个人守着。
就让她吧。
许姝一听他说的意思就知道是防着有人把牌藏到他们这里来。
不过他让单韵留下来而不是轮流,说不定是觉得单韵老问为什么有点烦。
尚陆走出房间,根据记忆来其他几个住人的房间敲门,等人来开了,他开口就直接问拿到的最小的牌是什么。
来到第二个房间就听说有人的牌是3。
尚陆得到答案并没有回房,而是继续往另一头走,敲开一道房门。
开门的是杜齐皓,厕所里还传来陈婷高声问:是谁?杜齐皓口气严厉地说:出去。
尚陆笑了一下,伸手一勾就把杜齐皓钳住,他面色大变,刚要动手,脖子边就被冰凉锋利的东西抵住。
这可不是普通东西,是道具,专门破魔驱邪的,你觉得一刀下去你还能在吗?杜齐皓动作僵住,就这样被尚陆夹着来到三楼。
你要干什么?杜齐皓比尚陆矮了大半个头,问这句的时候本该气势更凶狠,但一开口却显得有些虚弱。
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忘记了?尚陆嘴角含着一抹冷笑问。
杜齐皓激动地道: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你别被她给骗了。
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心可毒了,曾经在一个异世界里,她和一个同伴把所有的恶灵都激怒了,让它们攻击整个村子,杀了所有外来者,是用这种手段才通关的,你要是信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原以为说了这么一些,尚陆就算不完全信,也至少要问详细点的。
哪知一回头却看到尚陆脸上的笑容。
杜齐皓不禁哆嗦了一下。
尚陆用手很随意地拍了两下他的脸,侮辱性极大,当然知道,因为动手的人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不懂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也不是人了对吗?尚陆突然手肘一挥,把人撂倒,然后手里突然多了一根绳子,从后飞快绕上杜齐皓的脖子,然后收紧勒住。
杜齐皓窒息,仰着头不断挣扎,脸憋地紫红。
就这样勒了一会儿,尚陆松开。
杜齐皓痛苦呼吸,手去抓脖子上的绳子。
突然之间,尚陆又再次勒紧。
就这样反反复复三次,杜齐皓的脖子上浮处一圈紫红,他两眼涣散,舌头吐得很长,话几乎都说不出来,你……尚陆手上再次收紧。
杜齐皓两手乱抓,这次挣扎地特别剧烈,他甚至掀开了地毯的一角。
在痛苦折磨中,他手里碰到一块可以翘起的地板。
他心中一动,手很快放开,避免让尚陆发觉。
尚陆脸上浮出讥诮的笑意。
你干什么!身后传来尖叫。
陈婷刚洗完澡就急匆匆找来,看到杜齐皓凄惨的样子,她恶狠狠注视着尚陆。
作者有话说:真是吃坏了,今天已经好多了。
◉ 一九六章陈婷原本秀气的脸庞此刻神色阴鸷, 目光更是像毒蛇一样盯着尚路,她的左手张开,对着尚路的方向, 微微颤抖。
尚路手里的绳子放松了点, 杜齐皓又能大口呼吸了, 刚才他就是这样反复被折磨的。
最好不要用你手上这个东西, 你承受得起反噬吗?尚路的口气很轻松,还是说他来承受?陈婷瞳孔缩了缩, 手抖得更厉害,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
尚路站直身体, 又踢了杜齐皓腰部一脚。
杜齐皓缩着身体看起来十分可怜。
陈婷大怒:你…尚路冷笑着离开, 经过陈婷身边时,他忽然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叫尚路。
陈婷蓦然瞪大眼, 回头看到尚路从楼梯下去的背影。
尚路, 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忘记, 在柳封村就见过,那时明明是女的,怎么会…她既震惊又莫名感到害怕, 狠狠咬了一下牙跑到杜齐皓身边把他扶起来。
他很厉害…杜齐皓声音嘶哑地说,他的喉咙刚才被反复勒着疼痛难受。
我知道。
陈婷回答。
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犹豫了, 正是因为感觉到尚路很难对付。
杜齐皓拉住她的手,等以后…。
陈婷点头。
他们两个默契深厚, 只要一开口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杜齐皓平缓着呼吸, 说:对了, 我刚才发现地毯下面有东西, 陈婷技照他说的位置掀开地毯摸索, 找到了活动的地板和藏在下面的铁链,脸上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肯定是很重要的线索。
杜齐皓摸着脖子说:没白受罪。
陈婷跟眶微红,只要能找到更多的道具…她露出坚定的目光,然后拉动铁链。
尚路回到房间,许妹刚洗完出来,头发扎得高高的,显得脸越发的小,头发和皮肤都泛着湿润的气息。
去哪了怎么那么久?她随口问。
尚路目光无意地扫过她的领口,喉结微微攒动了一下,找个人帮忙去查一下三楼那个那个机关。
原本已经躺下的单韵听到了,顿时来了兴趣,坐起来问:谁这么好说话,能帮这个忙?许妹一看尚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猜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尚路说:都挺好说话的。
说完就进了卫生间。
单韵到了这时也意识到尚路所谓的其他人好说话可能是单方面的,她又躺回去,转而和许姝说话: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许姝说:不好说。
单韵叹了口气,要不是有你们在,这个世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关。
许妹倒是有点好奇,问她是怎么激活不死树叶来到异世界的。
短短两天的相处,她看出来单韵是个富养家庭的女孩,网上请人一起通关,费用至少七位数,尚路更是开价很高。
单韵表现出来对这些钱不心疼,家境很不一般,而且她性格天真,甚至有点不知忧愁的感觉,许妹想不出这样的女孩有什么愿望强烈到能激活不死树叶。
单韵说:我爸要给我找个后妈,那个女人一看就不简单,我太想我妈妈了,在我爸的收藏室待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异世界了。
刚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穿越呢,心想琴棋书画也没练,唐诗宋词也不记得几首,该怎么办…许妹被她的口气逗乐了。
,结果我还没愁完,就看到其他外来者,听他们介绍才知道异世界那么可怕。
单韵说,不过后来想,要是真的能通过所有的世界最后能让妈妈活过来,也是件好事。
·说到最后,单韵仰面躺着,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对于她的愿望许妹不予置评。
先不说异世界并不是光靠好运就能顺利通关,再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到时候真的成功了,让一个死去多年的人重新活过来,到底算不算是好事也很难说。
不过她也只是个在异世界挣扎求生的人,和单韵的愿望比起来,难度也不知道谁更高。
等尚路洗好出来,很快就关上灯睡觉了。
到了半夜,外面突然传来尖叫,高昂刺耳,凄厉又绝望。
出事了。
单韵惊醒后心跳有些乱。
许妹说: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尚路说:今天的国王。
许妹也想起来,是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单韵奇怪地说:昨天出事的不是牌最小的那个?今天怎么变成国王出事了?‘许妹也有点想不明白,看向尚路。
看我干什么?尚路说,等明天再说,先睡觉,单韵好奇心还在沸腾,但眼看尚路和许妹讨论了两句没结果,很快就接受了然后继续睡觉,她也只能跟着继续睡。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外来者们推开门,看到了在走廊上紫着的冰冷尸体。
,这个男人外表十分平凡,死状却很诡异,五官扭曲,皮肤泛青。
所有的外来者都有些莫名,大家已经猜到游戏会死人,但为什么死的会是国王?不应该是拿到牌最小的那个人吗?单韵左看右看,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她发现原来不是只有我觉得奇怪。
饭桌上只剩下十一个人。
许姝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前一个晚上烧伤的那个人快不行了,离死也就差一口气,他的样子太惨,皮肤溃烂,全身渗着不明液体,奇臭无比,齐涵昨晚也换了房间睡觉。
话题回到昨晚的死人身上。
大家都在打听,昨晚牌面最小的人是谁。
是我。
吃完早饭放下筷子的惠姐开口道。
所有人都静下来看向她。
她面色自若地说:我拿到的牌最小,昨完我找到他,把白天发现的线索告诉他,然后他就死了,然后他就死了?有人重复着问,表情是不敢置信。
惠姐说:对,突然倒下去没了呼吸。
胡说,怎么可能有这种死法,一个似乎和男人很熟的外来者当即反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惠姐依旧气定神闲,我能做什么,你忘记了外来者是不能杀害外来者的,如果是我动手害死他,现在就该轮到我死了。
那个外来者一愣,表情很快变得丧气,那到底是为什么?惠姐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气氛变得有些低迷。
外面的风雪依旧,从窗户往外望,积雪似乎变得更深了。
白茫茫的一望无际,房子好像陷在风雪包围中。
此时无人欣赏雪景,有人暴躁地说:到底通关方法是什么?,这个世界通关提示是风雪过后就可以离开,但眼下风雪越来越大,而每天进行的游戏也诡异莫名,这让外来者们感到十分不安。
以前见识到的惨烈的死亡方式让人震撼,但像这样平静假象的死亡,犹如温水煮青蛙,既危险又不动声色,同样让人感到害怕。
众人讨论重心都在死尸上。
许妹却注意到一点,今天陈婷和杜齐皓的表现和之前不同,陈婷皮肤苍白,脸色差的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杜齐皓担忧地看着她。
许妹注视的目光和陈婷对上,她没有表情地挪开。
吃过饭,外来者们各自散了。
昨天堡内各处除了三楼走廊最里面一间,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被外来者找过了,没发现什么。
大部分人打算今天再仔细找一找,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尚路对单韵说:你去问问看那个人,昨天去佣人小屋问到些什么,最好让他复述一遍过程。
单韵说: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面对女高中生一般人都没什么防心,容易多说点。
尚路说。
真的吗?当然,我要是穿女装就自己去了。
单韵把这当成玩笑话,没多想就乖乖去打听了。
许妹叹了口气说,还是个孩子呢,别太欺负她了。
尚路侧过脸来,说的那句不是真话,打听事情最好找个容易让人降低戒心的人去,你不觉得她适合?说到这里,他警了许妹一眼,道,让你去我可不舍得。
许姝横他一眼,半个字都不信。
没一会儿单韵就打听回来了,对尚路和许妹复述整个对话过程。
佣人说只有主人和管家可以住在堡里,这句话有意思。
尚路道。
哪里有意思?单韵问。
就我们看到的两个,哪个是管家哪个是主人?单韵立刻反应过来:哎呀,老头是管家吧?老头一直牵着孩子出现,大家理所当然地把两人当成粗孙,没想到是主仆。
但就算是主仆又有什么关系?单韵又提问。
尚路没回答。
许妹说:当然有关系,或许真正能让我们玩游戏的人是堡主人,而且通关的关键绝对不是游戏,应该是发生在堡里的人和事才对.单韵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放弃用脑,算了我不想了,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头的话还要听吗?。
尚路说:在这之前还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三楼的机关。
许姝隐约猜到什么。
这时一楼大厅已经快走空了,陈婷和杜齐皓起身要走,尚路直接叫住两人。
陈婷回头,怒视他们:你还想怎么样?尚路淡淡来了一句:三楼地毯。
陈婷面色骤然一变,脸色转青,你知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尚路眼角扫向杜齐皓,笑着说:看起来你们也没什么损失,提供线索还不好吗?你知道什么…陈婷气得发抖。
尚路无视她的脸色,直接说:想要通关还是赶紧把知道的分享出来,就凭你一个人通不了关。
单韵在旁边听着十分疑惑,怎么叫就凭你一个,他们不是两个人吗,不过她知道现在不宜提问,只安静在一侧听着。
陈婷已经知道尚路是谁,恨的要死,扭头就要走,可是走了三步,又突然停住。
许姝这时察觉到杜齐皓今天看起来有些木讷,眼神也有些空洞。
陈婷都起身要走,他还坐在椅子上,陈婷站住后他才慢悠悠有了要走的反应。
单韵这个粗神经都看出来点什么,和许妹咬耳朵说: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许妹没敢直说这应该不是活人。
陈婷转过脸来看了眼杜齐皓,不知怎么的,脸上的凶相维持不下去,反而透出股茫然的感觉。
你有办法通关?她回头问尚陆。
异世界里没谁敢说一定有把握。
尚陆说。
陈婷不吭声,面露犹豫。
尚陆蹙了一下眉,显而易见有些不耐烦。
陈婷才又开口,这次你不能害我们。
尚陆冷笑,明明是实力不济,就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在异世界里你想着别人来救就死定了。
陈婷脸色难看至极,看起来像是时刻要撕破脸似的。
但其实她挣扎一会儿,还是走回来,重新坐下。
三楼的铁链拉动可以打开一个暗门。
她说。
里面有什么?一块巨大的冰,里面封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尚陆疑惑,冰里的尸体?陈婷说:对,就在三楼的暗门里。
是他进去看的?尚陆又问。
陈婷点两下头,他刚进去就被人从背后打倒了,没有看到其他的。
单韵看向杜齐皓的目光里都是同情,心想他呆愣愣的样子原来是脑震荡。
许姝和尚陆对视一眼,觉得打倒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如果换做其他的外来者可能就是死了,也就是杜齐皓比较不一般。
许姝对杜齐皓现在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有点好奇,但这是不能问的秘密。
关于三楼暗门里的尸体,陈婷知道的也很有限。
而且背后袭击的连看都没有看到,她不敢再进去探一次。
于是说: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反正铁链在哪里你们很清楚。
尚陆低笑一声,知道她的这个提议多少有些不善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和她计较。
陈婷岔开话题,又说:你们对国王游戏有什么看法?尚陆反问:你说呢?陈婷又看向许姝:我不信你们一无所觉。
许姝被她直愣愣盯着,也不能像没事人一样,只好开口:老头可能是有所隐瞒了,游戏的规则应该和外面的不一样。
陈婷眼睛一亮,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天死了一个说是牌最小的,但是第二个人完成任务之后,国王也没有事,为什么第二天晚上拿最小牌的人顺利完成了任务,国王却死了。
我不信你们没想过其中的差别。
尚陆淡淡道:国王游戏,看似和外面的规则一样,但这里是异世界,不增加点难度,怎么收割人命。
我想应该是游戏里增加了对抗性。
国王的要求被轻易满足,国王会死,如果是牌最小的死亡,国王就能活。
类似这样的规则。
单韵在一旁听得眼睛逐渐瞪圆,插嘴道:那第一晚……国王的要求也被满足了啊。
许姝说:第一晚牌最小的死了,满足的要求的是后来活着的人里牌最小的,不是最开始牌最小的。
所以这个游戏,国王和牌最小的当中要死一个。
而且后面如果由完成要求的人继承当国王,就必须用难以完成要求,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单韵道:是这样吗?她问完发现无论是许姝尚陆还是陈婷的表情都没有变化,立刻就意识到:你们都才出来了?许姝说:不止是我们,可能那两个小团体的人也都猜出来了。
单韵叹气,不再说什么了。
今天晚上又要进行新一轮游戏了,陈婷说,如果这个游戏不停止,外来者每天都必须要死人,而且接下里知道隐藏的规则后,大家可能都不会把牌面透露了。
尚陆说:显而易见的结果。
要是把精力全耗费在游戏上,就没办法知道这里真正隐藏的秘密。
也就没有办法通关了。
尚陆笑笑,反问:你有好办法?陈婷道:我没有,只是提醒一句,最好尽早通关,拖到后面死的人就越多。
尚陆眼梢一挑,扫了眼杜齐皓。
陈婷说完这句,站起来拉着杜齐皓就走了。
单韵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感慨道:刚开始看他们两个黏糊觉得有点腻歪人,现在倒觉得可能是真爱,那个男的不会脑震荡成傻子了吧?许姝说: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啊?三人最后离开大厅,其他不少人在房子各处翻翻找找。
单韵问:他们在找什么?我们要做什么?尚陆说:你先回房间去吧。
让我一起吧,老在房间里也很没意思,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安心点。
单韵说。
那等会儿不许提问,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单韵爽快答应,好。
尚陆领头到了二楼,就在楼梯拐角处靠扶手站着。
单韵嘴巴动了动,立刻招来尚陆一个冷冷的眼神,她想起刚才的承诺,立刻闭上嘴,什么都不问。
就这样站了半个多小时,别的外来者来来去去,到处翻找,他们三个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看起来倒像监工似的。
尚陆忽然一动,往楼梯上走了几格。
许姝和单韵立刻跟上。
和前一天同样的声音传来,铁链拖动。
几分钟过后恢复平静,尚陆说:走。
然后就走上三楼。
单韵心想难道是要去探那个暗门?可是刚才他们说话应该是里面有危险,为什么现在不怕了?她一肚子疑惑,憋得嘴巴发痒,可就是不能问。
许姝拍了拍她的肩膀。
单韵扭头看去,许姝笑了笑,说:别急,回头告诉你。
单韵目光闪动,还是小姐姐好。
尚陆来到走廊到底最后房间门口,低头看看锁眼,突然手里多出一根细长的铁片。
许姝咦的表示惊讶。
单韵没吱声,但脸上写着全是好奇。
尚陆把铁片塞进锁眼里,手指轻轻转动,神情极为专注。
许姝和单韵两个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突然咔的一声传来,锁开了。
两人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尚陆拧门把推门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开门的同时,光线漏进去。
正对着门居中摆着一张椅子,上面有个人,身影藏在黑暗中,目光笔直地看过来。
许姝心漏跳一拍,再仔细一看,坐着的是跟着老头来发牌的男孩。
他像个木偶似的,看到人也毫无反应。
单韵紧张地抓紧了许姝的手。
许姝轻拍她两下以做安抚。
尚陆看了男孩几眼,又环顾了四周,找吧。
单韵脱口而出,找什么?尚陆:扑克牌。
三人分头找起来。
刚才铁链响动应该是老头去了暗门里面,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知道是长还是短,只好尽快。
不知道是不是单韵的运气发挥了作用,是她找到了扑克牌,就在茶几的灯座后面,十分隐秘,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扑克牌只剩下一半,尚陆把牌在手里飞快过了一遍,然后抽了其中一张,其余放回远处。
走吧。
锁上门离开,期间男孩是完全没有反应,但他却是有温度也有呼吸的,离开前许姝特意走近观察过。
来到楼下,单韵拍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好紧张,怎么有种做坏事要被抓住的感觉。
什么坏事,是活命的好事。
尚陆道。
许姝对他要做的事有个大概的猜测。
尚陆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吃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们。
这就回去休息了?不需要做其他的?你刚才拿的什么牌?尚陆斜睨她。
单韵领会到了,做了个缝嘴巴的手势。
许姝拉着她一起回房间。
小姐姐,他要去干什么?单韵从尚陆那里什么都别想问,只好转而问许姝。
许姝倒没什么避讳,我觉得应该是去找惠姐了吧。
找她做什么?今晚的游戏,需要有国王配合。
单韵:真的?怎么配合?许姝:具体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去找惠姐?刚才你们也没交流吧。
猜的。
许姝说。
单韵一下扑到床上,抓着枕头,我为什么猜不到。
许姝说:以后慢慢就会好了。
以后?去的世界多了。
单韵皱了下眉头,不说话了。
许姝很快转换了话题,两人聊了几句,一直到午饭时间,尚陆果然按时回来了。
许姝问他怎么样。
他微微一笑,晚上等着看吧。
作者有话说:◉ 一九七章天色逐渐变暗, 到了晚饭时间。
外来者们陆陆续续来到一楼。
和前两天一样,等人员全部到齐之后,老头带着孩子也出现, 他们和外来者坐同在一起吃饭。
看起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之后, 老头说:开始玩今天的游戏吧。
说完把牌交到孩子手里。
这副牌只有第一天一半的厚度。
小孩子来给每个人面前发一张牌。
这次离得近了, 许姝认真观察这个孩子, 皮肤幼嫩,除了略微有些苍白之外, 看不出其他的不对劲。
最后一张牌发到尚陆的面前,他忽然伸手拦住孩子不让走。
孩子脸色呆呆的站立不动。
老人拉下脸, 什么意思?尚陆说:只有我们几个玩游戏有什么意思, 来都来了,一起参与。
老人道:堡里的规矩,主人家是不能和客人一起玩的。
尚陆气定神闲道:主人家不能参加, 管家应该可以。
老人脸色骤变, 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尚陆。
尚陆抓住男孩的手, 把牌给管家也发一张,还是我帮你?小孩动了,慢慢走到管家身前, 放了一张牌在他面前。
大家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孩子好像是真的不太正常,举止行为都过分木讷了。
老头刚才恶狠狠地看过尚陆之后, 此时把视线落到面前的牌上,没有动作。
前两天这个时候就该国王提出要求。
老头不提, 尚陆说了一句国王提要求吧。
今晚的国王是惠姐, 她咬了一下唇, 露出举棋不定的神色, 看看尚陆又看看老头, 她犹豫了几秒,说:我想到了,牌最小的提供通关的办法。
老头伸手抓住面前的牌,然后掀起一角看牌面。
他的这个动作仿佛是在赌场浸淫多年似的,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许姝朝尚陆看去,他回了一个淡定的表情。
老头看清牌到底是什么之后,猛然站起身,脸皮有白转青,甚至有发黑的迹象。
外来者有一大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惊地看着老头。
老头粗喘着气,一双黑黢黢的眼死盯着尚陆。
大家看他的表现,都猜到他拿的一定是最小的那张牌,可是大家的牌还有几个人没有看,他是怎么知道这张牌一定最小呢?难道是3?许姝立刻就想到尚陆上午抽走的那张扑克牌。
游戏规则,今晚之前必须要完成国王的要求。
尚陆笑眯眯地提醒。
老头愤怒过后,面色发黑。
大家看到,他是真的皮肤染上一股黑气,皮肤看起来毫无光泽,皱巴巴的一点活力和生气都没有。
老头张开嘴道:完成不了。
话音一落,他的头骤然从身体上断裂,脑袋整个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不少人被吓得尖叫,从位子上跳了起来。
大家看着头颅和身体分开后,在地上滚动的那个脑袋居然还能说话:去找身体……他滚动地更快了,眨眼就离开了一楼大厅。
外来者们目瞪口呆,再看老头的尸体,仍旧笔挺挺地站在位子面前,有人凑近了看,发现原来老头的身体是木偶,之前因为他穿的多,而且不和大家有很多接触,竟然一直没人发觉。
惠姐走过来对尚陆说,你猜对了,他真的可以一起玩游戏,对了,你怎么确保他拿的牌是最小的?尚陆说:当然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说完他对着小孩招手,过来。
小孩慢悠悠地走过来。
尚陆抓着孩子的肩膀,然后又放开,是人。
慧姐过来也仔仔细细地把孩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他要是这个堡离的主人,怎么看起来是傻的。
尚陆道:可能被动了手脚。
刚才老头的脑袋滚出大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但没有人敢追那么诡异的东西,此时纷纷开口问惠姐,到底怎么一回事。
惠姐朝尚陆看了一眼,问:能说吗?尚陆:随便。
惠姐一看尚陆这个样子知道他是真的无所谓,于是和大家解释。
原来尚陆上午第一个就去找惠姐,说服她晚上提要求的时候就说要通关的办法。
惠姐当然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
但尚陆笑着说,前两天发生的事还看不明白吗?要求太容易完成,没人死,国王就要死。
提通关办法其实最合适,对方能提供那就皆大欢喜,不能,国王的命就保住了。
惠姐被说服了,她知道尚陆在做什么打算,但她经过几个世界,见过很多的外来者,像尚陆这种给她带来很深威胁感的人还是头一次见,所以她思索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
尚陆说:问我干什么,堡主人不是在这里,直接问他怎么结束风雪?惠姐还真去问孩子了。
问了两遍,小孩才给了反应,恢复堡内的秩序,就可以让外面的风雪停止。
恢复秩序?什么意思?很多人都听到孩子的话,但完全没懂。
许姝问:是不是把主仆关系重新纠正回来?小孩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尚陆说:走吧。
许姝和单韵都站起来。
反倒是惠姐脱口而出问了句,去哪?找管家。
他们离开大厅后,其他人也全都跑出来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害怕,打算先找到管家的脑袋再说。
许姝几人直接上三楼,陈婷和杜齐皓都跟在后面。
不过他们很谨慎,离开许姝他们距离不远不近。
尚陆直接上手拉动铁链,三楼走廊的侧面果然移开一道窄门。
尚陆朝里面看了一眼,说:什么都没有。
陈婷听到了,拉着杜齐皓走近,看到暗门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冰块和里面无头的尸体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尚陆摸着下巴说,是我们破解的太快了,才第三个晚上还没有到。
这个世界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今天晚上应该会比较危险。
陈婷脸色发白,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现在死的人太少,异世界不同意,尚陆说的更直白了,回房间去睡觉吧,晚上就当聋子瞎子,什么都不要管。
尚陆带着许姝单韵回房间。
路上单韵实在忍不住了,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死的人太少,就算我们已经把国王的游戏破解了,也还没有通关。
是不是猜错,马上就知道了。
尚陆道。
三人回到房里,锁好门之后很快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堡外风声已经变小,雪花也不像前两天么绵密。
单韵想睡,但却睡不着,她左看右看,发现许姝和尚陆躺着都没有动,好像已经入睡了。
她不禁长叹一声,既庆幸这次在网上的找的人很靠谱,这两天她懵懵懂懂的也都很平安地度过了,而且心里也不觉得害怕。
但尚陆已经预料到今晚的凶险,却依然能那么淡定自如地睡觉,单韵做不到。
翻来覆去不知道熬了多久,总算有了一点困意。
忽然房门从外面被敲响。
单韵一惊,扭头看向门口。
大家快起来,通关通道出现了。
单韵大为惊喜,就要去喊许姝和尚陆,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怎么他们两个还没醒呢。
她起床的动作停住,又朝房门看去。
外面的人还在喊:可以走了,快点。
单韵生了个心眼。
他们住的这里条件一般,门缝比较大,她矮下身体,朝门缝看过去。
走廊里灯光幽暗,但还是透了点光进来。
门缝那一段却被挡住了。
单韵脸几乎贴到地上,眼睛透过那一跳缝隙看出去,漆黑不见光的,但两边却是有光。
她恍然明白,门外有人用和她一样的姿势趴着盯着里面看。
单韵冷汗从背上冒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一九八章这个时候她想当作没看到回到床上去, 但身体突然僵住了。
刚才为了看清门缝,单韵整个胸口紧贴地面,此时背上多了一股很沉的压力, 就好像有个人坐在她的身上。
这个想法让她悚然而惊, 嘴巴张了张, 因为胸腔受到压迫, 她竟然喊不出声。
冷汗一茬又一茬地往外冒,她艰难的转头, 正好对上背上俯身来看她的脸。
单韵蓦然睁大眼,妈妈……一张白净温柔的脸弯着身看着她。
单韵瞬间红了眼, 喉咙发堵,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这张脸是那么亲切,深入血脉的亲近感让她哽咽,但是——脸后面的身体呢?她激动过后, 发现看到只有一张脸从背后垂下来看着她, 头颈细长, 长得太过分了,至少有半米长,延伸到单韵看不到的背后。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了一下, 伤心就不用说了,但更多的是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和她记忆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笑都是一样, 缓慢地往下倾斜, 越来越贴近她的脸, 而那张脸的头颈似乎能无限延长。
单韵呼吸急促, 心几乎都要跳出胸口。
就在那张脸几乎要完全贴到她身上时, 忽然被子在后方张开,把人头完全笼罩进去,人头挣扎,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单韵背上压力骤然减轻,她大口喘息着,刚才的一幕犹如噩梦。
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
单韵猛然翻身,看到许姝抓着被子的四个角,被里面不断活动的人头拉扯着显得有些吃力。
帮忙?她恍恍惚惚。
帮我抓着,许姝说,这东西力气好大。
单韵怔了下,想到那张妈妈的脸,条件反射想说那不是东西,但脑子很快又清楚过来,那不是她的妈妈。
尚陆也起来了,他朝被子里一直乱动不休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半点着急,很是淡定的看她们两个手忙脚乱把被子裹成一团,不让里面那个东西逃出来。
等裹严实了,尚陆招了一下手说:给我吧。
许姝立刻就把一大团被子烫手山芋似的给他。
单韵看尚陆很随意地拎着,眼皮一跳道:当心,里面……很邪的。
尚陆唇角一勾,打开房门,把被子给丢出去,还顺势给了一脚,然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单韵目瞪口呆:这就行了?不然呢?尚陆说,要不要找回来再聊会儿?单韵脑子从刚才到现在是一团浆糊,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只剩个枕头的床,刚才那床被子就是她床上的。
许姝说:你和我挤一挤吧。
单韵点头:好。
重新躺下,单韵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明明知道刚才那张脸是假的,但因为和妈妈一样,她居然还是会有一丝不舍。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黑暗,一听就是出事了。
单韵想到刚才也觉得惊险,此后半个夜晚,接二连三又响起两次惨叫,搅得人根本睡不好。
很快到了清晨,三人洗好弄好出门。
走廊里看着没有异常,夜里扔出去的被子和头都不见了。
来到一楼大厅坐着等了一会儿后,惠姐和同伴到来,齐涵是一个人来的,陈婷出现的时候脸色更差了,身体单薄的好像随时会晕倒,杜齐皓不见了踪影。
她坐下来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很焦急地问了句,今天应该可以通关了吧?这句话是对着尚陆问的。
尚陆瞥她一眼,我不保证。
再等了一会儿,没有其他人来,全部只有7个人了。
小孩和前两天一样准时出现,送来早饭。
他的外表更精神了,眼睛也变得更加灵活。
尚陆说:刚才看风雪已经快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小孩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没有管家的迫害,我脑子也变得清楚多了。
对了,最后还差一点需要完成。
我只是个孩子,很多事不能做,要麻烦你们帮我把管家的头找到。
尚陆面无表情地说:好。
吃过早饭,所有人分散开始找管家的头。
这幢房子前两天就被翻过好几遍,大致什么格局东西在哪里大家基本都有点数。
一上午找完,几人碰头一合计,发现谁也没有找到管家的头。
连花瓶里面都看过了,根本没有。
惠姐道。
要在白天找到,到了晚上会变得很可怕,昨天你们应该知道吧,好几个人是自己开门才出事的。
许姝看着窗外,外面依旧是白雪皑皑一片,没有任何颜色,只有漫天遍野的纯白。
风雪已经停了,她指着堡外一片雪地说,那个有没有可能有管家的头?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出去,距离有些远,雪地上好像有什么竖立着,不过全身都堆积着雪,隐约是个人型。
堡里没有,应该就在外面了。
齐涵说。
尚陆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小孩站在楼梯拐角,正微笑看着他们。
走吧,先过去看看。
尚陆说。
他打开大门,外面的冷空气像刀子一样扑面而来。
这个时候谁也没吭一声。
就连病容的陈婷也没发声,几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走进雪地里。
一群人开始还是走,后面干脆小跑起来,终于来到刚才看到的地方。
积雪的地上插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像稻草人似的笔挺站着,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没有头?冻得牙齿格格响的惠姐失望地叫了一声。
大家一路跑过来,都冻得手脚麻木,此刻心里比风雪更冷。
单韵忽然叫了一声。
许姝问她怎么了。
单韵指着地上说:有头发。
大家立刻低头去看,看到雪里一缕亚麻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看发色是昨天死去的一位外来者的。
挖开雪看看下面。
尚陆道。
几人一愣,没有犹豫,打算立刻开始挖。
周围没有工具,回去找工具又要来回奔波一次,尚陆已经蹲下身,直接动手。
许姝看准一块微微突起的丘包,两手插进雪地里,冻得身体跟着一颤。
尚陆忽然转身,在她挖过的地方,狠狠往下深掏。
一个短发青紫皮肤的人头被他直接抓了出来。
是死去外来者的头。
许姝摇头,两人又转身找其他地方。
这时单韵又颤颤巍巍地喊,这……这里。
许姝回头一看,她挖的地方,头发颜色露出来,是花白的,外来者中没有那么大年纪的人。
许姝看单韵一眼,心想:这运气真是……众人都快冻得不行了,一听找到了赶紧围过去。
把头从雪里揪出来,皮肤上的皱纹都被冻住了,果然是老管家的脸。
刚才是齐涵把头拉出来的,这时也顾不上手里提着头,他兴奋地说:要通关了。
这时老管家突然睁开眼,一双满是凶气的眼睛瞪着大家,放开我。
齐涵吓得把头扔出去。
那头在雪里滚动两圈,老管家发出怪笑声,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某种怪物。
一只大脚突然踩在管家的脸上,止住了他的?笑声。
他死气沉沉的眼里满是恶毒和恨意,还想说什么。
尚陆踩着他在雪地里碾了两下,然后弯腰抓着他的头发提起来,放到了结冰的尸体上。
老管家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雪地里涌起一道银光,通关通道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一九九章冻得瑟瑟发抖, 又在寒风里等了快两分钟,每个人都是面色煞白进入银光闪烁的通道中。
许姝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那个孩子从风雪堡里出来, 一路走到雪地里, 他招了招手, 伫立雪中的管家身体寒冰融化, 他矮下身体,半蹲在雪地里朝孩子行礼。
很快一股生机的热流涌现过来, 把许姝包裹起来。
她很清楚得到的生机之所以会这么多,比其他外来者都多, 全是被尚陆引导过来的。
骤然回到现实的时候, 许姝手脚冰冷僵硬,差点一头栽进沙发里,幸而柏睿把她抱住。
怎么手脚这么冷?柏睿搂住她, 不断给她搓着手。
现在正是夏末初秋的时节, 许姝缓了一会儿, 身体温度很快恢复正常。
身体没事吧?柏睿问。
许姝坐直身体,没事,我恢复能力强。
柏睿问她在异世界的经历, 许姝照实说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危险度和之前的世界没法比,尤其是和无解世界相比, 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无论是危险度还是死伤率已经堪称仁慈。
唯一让她还在意的就是陈婷和杜齐皓。
最后一天杜齐皓没有出现,别的不明就里的外来者以为杜齐皓是前一个晚上死了, 但许姝知道, 杜齐皓早在之前的世界就死了。
而陈婷在异世界里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也很奇怪。
柏睿沉吟片刻后说:这种情况让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柏睿道:以前在异世界里听一个外来者说他经历过的一个世界, 里面有种生物叫愿蝶。
许姝顿时就来了兴趣。
柏睿继续说:据说如果能把愿蝶的卵成功带出来, 是最极品的道具之一。
可以把卵放进身体里孕养。
孕养?许姝对这个词有些敏感。
好像是在身上切开伤口, 把蝶卵放在伤口里,让虫卵吸食自己的血肉慢慢成长。
每次进入异世界的时候,虫卵会根据饲养人的心愿幻化成他最想看到的样子,可以成为分-身,或者战斗力出众的帮手,甚至是至亲至爱的人。
听到这里,许姝觉得十有八九陈婷就是饲养了这种蝶卵。
只能在异世界里出现?她问。
柏睿点了下头,虫卵只能依附主人而生,相当于主人分了一半的生机给它,在现实世界无法生存,但是在异世界就能出现。
听说,如果主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全部献祭给它,虫卵就会化茧为蝶,会蜕变成为主人心里最需要的那个人。
许姝莫名感觉有些伤感,可是那是真正的人吗?或者说,虫卵化成的人,能是当初那个人吗?如果杜齐皓是虫卵所幻化,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杜齐皓了吧?柏睿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也许是,也许不是,谁说得清呢。
只有养虫卵的人自己才知道。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许姝感叹了一句,随即打了个哈欠,经历过异世界的疲惫还是涌上来。
柏睿说:先去睡吧。
休息了两天,许姝身体缓过来,这天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之后听到了单韵的声音,小姐姐,咱们见个面吧。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在网上接这种异世界陪同的单一般私下都不会联系,外来者对异世界的经历都讳莫如深,现实中根本不想有这类的牵扯。
电话里听单韵的声音有些焦急,许姝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单韵约的地址在一家网红奶茶店,装修别致,客似云来。
许姝到店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大排长龙,正要发消息告诉单韵换个地方,就听到店里有人喊她的名字。
单韵从店里跑出来,拉着她进去,跑到了楼上拐角一个独桌,和其他座位都隔开老长一段距离,看着像专座似的。
你什么时候来排队的?许姝问了句。
排队?单韵笑道,不用,这家奶茶店就是我开的。
许姝:……她看了眼外面的队伍,由衷地说:好厉害。
单韵道:我喜欢喝奶茶,去年问我爸要了钱就开起来了,有个网红在这里打卡过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这个位置我设计了专门给自己喝奶茶的,谁知道现在每天这里都那么吵,一点也不清静。
许姝:……你这个做生意的运气,很多人羡都羡慕不来。
单韵眨了下眼,羡慕的是小姐姐你吧。
许姝直接点头承认,一点没掩饰。
单韵笑了,要不,我给你指两只股票什么的?我爸当初可是根据我的直觉赚了不少呢。
许姝还真有点动心,但随后还是拒绝了,算了,也不知道你这个运气和我这个赚不到钱的运气中和之后是什么,股市有风险,还是要谨慎。
单韵特别同情地瞅她一眼,还有赚不到钱的体质呢。
许姝心塞,还是说说你今天找我出来说重要的事是什么吧。
哦对了,这个给你看。
单韵从包里拿出一根枯枝放在桌上。
你在哪捡的?雪地里。
许姝一怔,异世界?单韵连连点头。
许姝真的惊了,能从异世界带出来的都是道具。
但这根枯枝算什么?她再次和单韵确定,你是怎么捡的?就是走的时候,看到地上有那么一根东西,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用,就顺手拿了。
许姝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柠檬树上柠檬果来形容,她无声地叹气,说:能从异世界带回来的东西被成为道具,有特殊功效的,以后去异世界的时候你可以带着说不定关键时候能起到作用。
单韵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姐姐你有道具吗?许姝把自己那几页日记本的事告诉她。
单韵直言不讳,听着功能好像挺鸡肋的。
许姝:大部分道具都没有那种直接可以对付异世界那些东西的能力,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你运气太好了,说不定拿到的道具就很厉害。
就这?单韵满脸的不确定,她两指夹起枯枝,不过我前两天用剪刀试过都没剪断,所以猜测它不一般,还真被我猜中了。
别瞎折腾,好好收着,很多人几个世界了道具都没见过,下次去异世界的时候你一定要带上。
单韵把枯枝重新放回包里,又说:下次去我能不能再联系你啊?许姝沉吟了一下,说:到时候再说吧,要看情况。
单韵点了点头,也不过分纠缠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说:对了,我找到我们去的那个异世界的原型了。
原型?对,是一个游戏,单韵拿出手机,把照片找出来然后转个方向推过去,你看,这是一个密室游戏,讲的是一个被风雪覆盖的古堡里,游客迷路误入其中,发现堡里的老管家十分古怪,而真正的主人是个看着有些弱智的少年,游戏过程就是逐步解密,不过游戏其实是开放型结局,有两种不同的结局,一个是老管家想谋夺主人的产业,杀了原来的主人,控制了唯一的孩子。
只要揭开管家的真面目就行。
另一个结局呢?长年被风雪笼罩的城堡断了补给,佣人先饿死了,然后就剩下管家和那个孩子,管家偷偷把自己的肉割给主人吃,很快就死了。
那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和城堡融为一体,他喜怒无常,在有游人误闯堡中的时候,让风雪阻碍大家离去,让管家的头复活,然后营造出一种城堡里的人依然活着的假象。
许姝暗自倒抽一口气。
那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呢?单韵说。
作者有话说:◉ 二百章两人又讨论了几句, 气氛渐渐有些低迷,经历过的世界就算有再多隐藏的真相,这个时候再挖掘也毫无意义了。
从着两个开放式的结局来看, 如果他们开发的是第二种, 可能会遇到更恐怖的事。
想到这里, 许姝不禁看了单韵两眼, 我们这次能这么顺利……单韵:多亏了你和尚陆。
许姝摇头:你以为抱了大腿,其实你就是大腿。
单韵:……她忍不住大笑。
离开的时候, 许姝提醒她,运气再好也别小看了异世界, 以后会越来越难, 光靠运气也不一定行。
单韵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许姝回到家,对单韵这种已经离开异世界,居然还能在现实世界里无意找到异世界的原型表示震惊又羡慕。
她要找诡楼的线索, 费尽力气也没找到什么。
想到这里许姝猛然坐起身, 心想为什么不试着借助单韵的运气找找看呢。
她拿起手机, 打了两个字又顿住。
诡楼的事情关系到她的来历,要是单韵在找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很难解释。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据说这种非自然事件中会沾染因果, 让毫无准备的单韵牵连进来不是很厚道。
许姝很快放弃了让单韵帮助寻找诡楼的想法。
她把单韵发现异世界原型的事告诉了尚陆,他也是异世界的共同经历者。
尚陆也被单韵的好运气震惊, 半晌才发了一句:运气好的过了头。
许姝看着这句话觉得这句话不像夸奖,问他是什么意思。
月盈则亏, 水满则溢这句话没听过吗?运势一直这么强也不是什么正常事。
尚陆直接道。
许姝自然听过这话, 她对单韵感觉不错, 就追着问尚陆到底会有什么不好。
尚陆说:我又不是风水师, 具体哪里不好说不上来, 但就以我对天道的了解,能有人一直毫无缘由获得好处而不用付出什么,太不符合天道的规律。
一般的好运就算了,像这么强的运势就有点怪了。
不过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直觉,没什么根据。
许姝沉默不语。
尚陆:才刚认识的人你操什么心,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
许姝:你可真会聊天。
尚陆说的话虽然没有根据,但许姝还是觉得有点道理,单韵这种运气实在太逆天了,不过她能做的,也就是旁敲侧击让单韵去找风水师了解一下,其他就不能说的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外人不能插手。
又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天气渐渐由凉转寒,路边梧桐的叶子飘落,天空越发辽阔而晴明。
柏睿这段时间工作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他待在书房的时间都少了,直接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客厅里,有事就在客厅处理,这个时候许姝也捧着自己的专业书在自学。
不过说实在的,她学习能力不差,就是实际操作运气很差。
空闲的时候,两人走遍城市周边地区,他们像普通情侣那样,吃喝玩乐撒狗粮。
在这样的快乐的日子里,许姝几乎都快要忘记异世界的存在。
不过很快在旅游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让许姝心底埋上一层阴影。
那是在绕湖骑行的路上,天清水阔,水质清澈倒映着天空,仿佛一块翡翠。
突然有人惊慌喊叫的声音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一对母子,男孩看着二十多岁,穿着厚厚的棒球服,突然跑进厕所,过了十分钟后出来,脸色煞白,中年女人惊讶问他怎么了。
两行眼泪突然从男孩眼角流下,他说:妈,对不起。
说完奔向湖边,翻过栏杆跳进湖里。
中年女人的尖叫把周围人全吸引过来,她哭得天崩地裂,要跟着跳湖被行人拦下。
有两个路过懂水性的男人很快跳下去救人,抓住男孩的领子,却怎么也无法把人拖着走。
许姝在岸边看到男孩的身下有一道黑影,沉在水波的下方,都看不到,那道黑影紧紧纠缠着男孩的手脚,让他身体下沉,渐渐失去意识。
两个下水的男人发现男孩不但拉不上来,反而越来越沉,要把人往湖下带。
两人吓得赶紧撒手,然后男孩就再也没有浮上来。
从上方看,男孩彻底卷入黑影中,可惜别人都看不到黑影的存在,那是一张巨大的脉络,形成一片叶子的形状,犹如大网把男孩罩了进去。
许姝知道,男孩是外来者一员,刚才通关失败了。
别看了。
柏睿大手遮住她的眼睛,把她搂进怀里。
许姝把他的手拉下来,固执地看向湖面。
那个男孩已经不见踪影,好像被湖水给彻底吞噬了,他的母亲已经理智全无,拦着不让她跳湖的人几乎按不住她,她凄厉的哭喊回荡在空气里,让呼吸都变得犹如实质般的沉凝胶着。
晚上,许姝躺在民宿的躺椅上,仰望着天空,目光悠远而迷离。
柏睿走到她身边。
天气已经变寒,冷风吹得她脸色微白。
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是一片冰凉,别吹风了,小心着凉。
许姝轻轻抓住他的手,微微仰起头看他,今天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我有点害怕。
柏睿坐在她的身边,我们不会那样的。
许姝闭了一下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柏睿以为她是被男孩的死吓到了,但真正让她难受的是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直到此时,她绝望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似的。
回去我要进异世界收集生机。
柏睿皱眉,没必要那么心急。
很急,许姝说,如果不死树叶真的最后一块始终集不齐,我要想其他办法,还有‘诡楼’要尽快找出来,我很想快点成为真正的人,但也很怕会突然消失,我不想永远担惊受怕的活着。
而且……柏睿:而且什么?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许姝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很英俊,微微透着些凶气,乍一看有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但接触久了就知道他的心有多软。
曾经为了失踪的前女友,他就敢冒着生命危险去闯异世界。
许姝心想,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呢……心蓦然酸涩了一下,她没说心底真正想的,抬头笑了笑,时间要是拖个好几年,我都怕咱们要差着辈了,你看过那部电影吗?女主角被雷劈了之后长生不老,都和男主儿子谈恋爱了……柏睿越听越不对,脸色都黑沉了几分,捏着她的脸就掐了一下,真敢说啊你。
许姝笑了两声,躲开他的手。
柏睿按在躺椅上,低头亲上去。
虽然说的是开玩笑,但柏睿心里隐约还真是有点介意的。
许姝和两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他正常岁数增长已经快三十了。
要是再过几年情况不变,两人真是要差上辈了。
柏睿越吻越深,宽大的手掌托在许姝的颈后,他感觉到掌下的纤细和细腻,不敢用力,又不想放开,两人的呼吸缠绵地混合在一起,让人想要永远地沉醉下去。
许姝的行动力很强,回家之后马上就开始网上搜索有没有人出钱找帮手。
既能通关又能赚钱是最好的路子,她翻了半天的论坛,发现网上信息是真的乱,有求助的人不愿意出钱,想白嫖的,也有是冒充老手,打算先骗新人钱的,反正是各种类型的人都有。
看了一圈后,许姝发消息给尚陆问他是怎么挑选客户的。
尚陆很快回:下周就有一个活,可以分你一半。
许姝问了详细情况,惊讶于他每次都能选出能给得起钱的优质客户。
问他办法是什么。
尚陆没告诉她详细的,只说想进异世界可以告诉他,他会帮着选出客户来。
接下来一个月里,许姝和尚陆去了两个异世界顺利通关出来。
休息一阵缓过神来,许姝手上的不死树叶的生机只剩下最后叶尖位置没有填满。
再去一个世界就知道是不是永远无法彻底激活不死树叶了。
下个世界已经有客户了,近期应该会联系你。
说到下个客户的时候,尚陆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姝以为是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客户,没想到过了两天,张立珏找上门来,她才知道原来客户指的是他。
我必须要去一趟异世界。
希望你们再帮我一次,张立珏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
说着,他把一张空白支票放到桌上,意思很明显。
柏睿瞥了他一眼,不赞同的表情表现的很明显,我不缺钱。
张立珏说:知道你不缺,但钱这东西谁也不嫌多,何况我现在别的拿不了,也只能给钱了。
前一段时间他经常会来找柏睿宋旭琳,还参加过一次庭院烧烤聚会。
当时宋旭琳咬着肉串含糊地说:你好好的总裁不去当,怎么老跑我们这里来,是不是有啥目的?张立珏笑笑,把肉放在烤盘上滋滋地烤着,除了你们,我也找不到人玩。
胡说,是张氏集团名头不好用了,还是你做生意亏本了?怎么会没人跟你玩?宋旭琳心直口快地说。
张立珏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脸色反而有些发黯,每个圈子都有规矩,你以为会有人喜欢和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玩?许姝当时觉得张立珏这句话半真半假,但就是一半的真,这句上不得台面还是让宋旭琳破功了,他同情地瞄了张立珏好几眼,后来说话就客气好多,甚至还会主动邀请张立珏玩游戏。
张立珏精明的地方就在于,他在交易上并不亏待人,而且还会打一点感情牌。
柏睿一动不动,似乎在考虑什么。
张立珏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等着。
你要去的世界很特殊?柏睿问。
如果是一般的世界,以张立珏的财力和本事,可以从论坛上找到其他老手。
异世界出现的时间不短了,被卷进去的外来者现在有一小部分已经形成了组织,现实中也有接活的工作室。
张立珏之前就找过其他人一起去异世界,现在回头又找柏睿,想必是遇到了难题。
我要回之前的那个无解世界。
张立珏说。
作者有话说:◉ 二零一章回?柏睿眉心跳了一下。
对。
张立珏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自从上次从异世界受伤回来之后,他脸上的血色就从没有恢复过。
柏睿说:从来没有听说过经历的世界还可以回去的。
张立珏说:异世界都是超自然事物集合,当然会有一些很特殊的手段。
柏睿没去问具体手段是什么, 已经通关了为什么要回去?张立珏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逝:其实上次和你们说的……并不是全部。
许姝和柏睿都没有一点意外, 像他这样精明的人, 和盘托出一点都不隐瞒才是奇怪。
张立珏抿了抿嘴, 我曾祖父的事情是真的,但并不是所有子孙都会苏醒那种奇怪的血脉, 在遗传学这个也很好解释,就是返古现象, 我就是张家这一代返古现象最先出现的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以私生子身份继承家业的主要原因之一。
柏睿说:你们家的私事不用说这么详细。
张立珏说,说了也没关系,毕竟你们和我生活的那个圈子很远, 和你们说说我也能感觉轻松一点, 不要以为我说当你们是朋友是句假话, 我这个人在商场上锱铢必较,根本没有朋友,你们是我能说真话的人, 如果这是朋友的必要条件,你们就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这些都是真话。
柏睿笑了下, 朋友在你这里分量很重?张立珏也跟着笑了,说重不重, 说轻也不轻。
我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 朋友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说完他扯了一下领带, 解开第一颗扣子, 仿佛是挣脱了某种束缚。
平时许姝见他除了生病的时候, 几乎都是一副精英打扮,他不是开创家业的那类人,没有拼搏洒脱的劲,也不是乐享其成的纨绔,少了那种养尊处优的气质,他更像是一个勤勤恳恳不敢犯错的守家业白领。
张立珏继续说:实话和你们说,我必须要回去,不回去不行。
他指了一下脑子,每天都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开始的时候还能吃安眠药,现在吃什么都不起作用了。
只要一躺下去,我就能听到那个世界对我的召唤。
我们家的情况上次和你们说过的,这个世界和我家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只要我们想去这个世界,用血液做媒介,就能回到那个世界。
上次通关的时候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我一定要回去看一看。
柏睿说:会不会是心理问题?张立珏摇头,我看过医生,从精神科权威到全身检查都做了,肯定不是精神上面的问题。
你们不知道那种只要周围静下来,耳边就会出现声音的恐怖。
再这样下去我就算不死也要疯了。
许姝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回来之后脸色一直那么差。
换位思考,如果有声音如影随形,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神经衰弱。
从这一方面来看,张立珏居然撑了小半年,这份隐忍和坚强已经非常厉害了。
重新进入无解世界,你有没有想过会面对什么?柏睿问。
张立珏面色微沉没有说话。
客厅里陷入安静之中。
无解世界最后通关的时候,通常都是世界处与危险之中,外来者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消灭异世界的危险,而是通过某些方法避开危险离开当地。
如果第二次进入,很可能就是处于最危险的时候。
还有一点,柏睿说,不死树叶有没有给第二次通关的机会。
张立珏说:这一点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其实,上一次我并没有真正通关。
柏睿眉毛一挑。
许姝露出惊讶。
离开那个世界不是走的通关通道,我想过可能回来之后一直听到异世界召唤的声音,就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通关引起的。
没有真正通关也能离开异世界?许姝不敢置信。
这个回答甚至比第二次进入无解世界更让人意外。
张立珏点头,然后略有深意地瞟了柏睿一眼,是陶维熙帮忙的,她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
不过想必因为有这个后遗症,所以她把我送回来传话,也不怕什么。
反正我受不了也迟早要回去。
柏睿脸色微沉,你找我们一起去到底有什么目的?张立珏神色一敛,正色道:到这个时候没什么好隐瞒的,一方面是你们的能力我信得过,另一方面因为陶维熙,当初我以为传一句话就能离开无解世界这个声音很划算,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便宜没那么好占。
我就直说了,还有一层就是你和陶维熙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非常想请你们一起去。
毕竟我想解除隐患,也想继续活下去。
他说的太过直白,柏睿沉吟不语。
这天直到张立珏离开,柏睿都没有明确表态。
临走的时候,张立珏说:无论你们去或不去我都接受,如果我能从无解世界顺利回来,会再来找你们喝茶。
等他走后,许姝赶紧问柏睿,你怎么看?柏睿说:还是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有隐瞒。
张立珏这个人,说话和做生意一样,永远不会把底牌亮出来,每次只挑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讲。
许姝觉得,如果不是那种来自异世界的召唤强烈到他受不了,可能他对离开无解世界的真相还能隐瞒下去。
柏睿见她沉思,拍了拍她的肩,我打算去一趟。
许姝说:我以为你还没有考虑好。
太容易答应就便宜他了,柏睿说,他不是喜欢搞商业那套吗?那就好好谈谈。
许姝看了眼桌上的空白支票,说:我以为大总裁日理万机不看电视剧的,没想到他还来这样一套。
先是给出决回馈的条件,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张立珏这人不能说是奸诈,但处处透着算计也是真的。
柏睿握住她的手,神情淡然,这次去还有一个目的。
许姝:我知道。
柏睿坦然道:你要一起去吗?许姝低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说这次很危险,让我留在这里你去解决呢。
柏睿笑了,声音低沉有磁性,摆脱不死树叶的事,我能做到,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万一真的等的老了就不划算了,两个人一起努力更快点。
过了两天,柏睿回复张立珏同意这次陪同一起进入异世界。
张立珏立刻回消息说谢谢,然后迅速和柏睿确定了日期,就在三天之后。
他提起这次还约了尚陆一起同行,他毕竟是商人,做任何生意都定了两套方案,万一柏睿这里不同意,他拖底还有尚陆这个选项,现在两边都可以,对他来说又多了一层活命的保障,这是最好的结果,花多少钱反而倒是其次。
这次的事柏睿没有算上宋旭琳,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他接了一个活,宋旭琳以为只是论坛上普通的委托,也没有问详细的,他这两天又不知从哪里陶来一本关于符箓的古籍,正沉迷研究。
很快三天过去了,许姝和柏睿来到张家的老酒店顶层,和前两次来没什么分别,只是张立珏脸色更差了,他眼下很明显的一圈青黑色,看起来脸色憔悴很多。
尚陆也已经到了,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穿着驼色毛衣,配着深色笔挺的长裤,长腿交叠,脚架在茶几上,这样的坐姿很没礼貌,但由他做出来反而有股随意慵懒的不羁感。
他掀起眼皮,朝许姝眨了一下,来了。
许姝点点头。
柏睿看着尚陆完全恢复成男性的装扮,目光微微一凝。
张立珏从一个桃木盒子里拿出几张符,发给柏睿许姝和尚陆,又把那个世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那个石雕的小镇的情况我之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夜,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除了陶维熙和我,还有一个叫邱怡的女人和张万里的男人,我不知道这次回去是什么情况,会在什么时间,你们要小心。
柏睿和尚陆在他说完,几乎同时问道:死亡规则是什么?发现的只有一条,不能打碎石雕。
张立珏脸色很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有一条,是我猜测的,没有得到证实,不要让手里的石雕成型。
许姝记得他之前说过,那个世界里手里的石雕会越来越像本人。
她问:我们不是一开始进去的,会有石雕吗?张立珏摇头,我也不知道。
尚陆说:你还知道什么就一口气说了吧,别跟挤牙膏一样问了才给一点,等进去你再说可能就晚了。
张立珏也知道关于这个异世界的信息很重要,想了想说:我觉得那个石雕小镇的矿洞有点问题,所有的石雕都是从那里挖出来的。
上次我们在镇上留了五天,全都耗费在那了,没有去探过那个矿洞,出来以后我才觉得不对劲。
这次如果有机会要多注意这里。
还有,普通通关条件是活过八天时间。
就这些?只有这些了。
张立珏说完,喝了小半杯茶。
他表情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许姝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
好了,准备好了就走吧。
张立珏放下茶杯,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自己手掌心狠狠割下去,血一下顺着锋刃往下流,滴在符纸上。
张立珏的身影是第一个变得模糊的。
随即许姝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这次离开的感觉来的很猛烈。
她忽然感觉到手被人牵起,转头看到柏睿冷静的脸。
另一只手忽然也有人抓住,许姝诧异,不用想也知道是尚陆。
可惜来不及说什么,世界已经陷入黑暗之中。
没一会儿,空间挤压的感觉完全退去,许姝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石板街上,两边有房屋和商铺,此时天色黑暗,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许姝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里的特色,到处都有石雕的痕迹,商铺和房屋门口有大大小小的石雕放着,有的是奇珍异兽,有的则是人物。
许姝慢慢在路上走着,夜风微冷,幸好她穿着外套。
走了一段后,她很快看到了亮着灯笼的一个院落。
她很快走过去。
灯笼光照不是很明亮,走近才了发现,里面的房子还挺大的,门口有个大院子,里面是两层高的房子,青色的砖墙砌地十分整齐,大门敞开着。
许姝一脚迈进去的时候,心猛然跳动,她直觉不妙,低头朝地上看去。
在门槛下脚的位置,有一个巴掌大的石雕,是个人形娃娃模样,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年画上的娃娃,圆圆面团似的脸,眼睛笑地眯成月牙,小鼻子小眼,嘴巴也弯着。
如果许姝没有这种感觉一脚下去,这个石雕就正好要被踩到。
许姝看了这个娃娃石雕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笑的样子有些不正常。
换了个落脚位置进门,许姝朝里面走去。
这里是哪里她大概已经知道,就是张立珏说过外来者居住的地方。
一路进去畅通无阻,穿过院子,一楼厅里没人。
许姝坐下来,打算先等等,柏睿他们说定很快就要到了。
许姝等待的过程中也没有闲着,把环境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厅里也有不少石雕,各种摆设基本全是石头的装饰,一路过来,许姝就没看到过第二种材质的装饰品。
她周围看了一圈,忽然看到角落里摆放的娃娃石雕,和她进门差点踩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许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盯着那个娃娃看。
所有人形的东西都有一个特点,越是和人外表接近的,越是感觉有诡异的活性的感觉。
民间就有一种说法,娃娃不可以放在床头,一则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看到栩栩如生的娃娃会让人害怕,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夜里是人阳气最弱的时候,娃娃如果有了灵性就吞噬人身上的生气。
许姝看到这个石雕的娃娃,突然就有一种它好像是活着的感觉。
她赶紧移开目光,深呼吸一口气,这时庭院里传来脚步声。
许姝扭头看向门口。
很快一个人走进来,是个高瘦个子穿着帽衫,戴眼镜的男人。
他看到厅里有人明显一愣,停顿了半秒左右,他抬起手,露出一个石雕对准许姝,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作者有话说:◉ 二零二章许姝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雕像,雕刻的很粗糙,但还是能看出轮廓, 戴着一副眼镜, 俨然就眼前这个男人的翻版。
视线从雕像上转过, 许姝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 似乎这个雕像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许姝没想到没等来柏睿尚陆他们,反而先遇到了外来者, 她放柔了声音说,你不要着急, 我也是外来者。
男人目光变得更加警惕, 我从来没见过你。
许姝无法实话实说,只好找了个理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几天都在矿洞那里。
一直没有到这里来, 所以你没见过我。
男人半信半疑, 但是半路进入到异世界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所以他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
他眉头皱紧,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线, 露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
他外表年纪并不大,性格看起来格外严肃。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外来者。
沉默了一会儿后, 他说。
你随便问点什么。
许姝说。
现实世界和异世界完全不同,生活里的细节一问就知道真假。
男人说:国旗护卫队要将一面质量为500g的国旗升至旗杆顶端。
从静止开始匀加速5s达到最大速度为0.6m|s, 再匀速一段时间后匀减速运动……等等等等……许姝震惊地看着他, 你是高中数学老师?男人说, 不是, 我在教育机构工作。
现在都双减了, 听说你们行业不太好啊。
男人放下手,不再拿雕像对着许姝,你说的我还是不太相信,不过你应该不是这里的npc。
许姝松了口气,我当然不是。
男人说:都快要入夜了,你还不进房间?许姝已经经历多个世界,一听这句话就知道潜台词是入夜后在外面很危险,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我今天才找到这里,不知道该住哪个房间。
男人朝墙上一撇头,那里有钥匙,随便拿。
许姝刚才就看到墙上挂着一排钥匙,只有几个房间号码下面是空着的,她走过去,从上面随手拿了一把,转头看到男人还没有走,站在背后神情莫测地看着她。
你选的这个房间,原本住的外来者前天晚上死了。
他说。
许姝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每个世界都死人,没什么奇怪的。
男人点了下头,我叫秦万里。
许姝听过他的名字,张立珏离开的时候还活着的外来者之一。
只是不知道今晚是第六夜还是第七夜。
她也报了名字,然后婉转地问:现在还剩下几个外来者?秦万里说:应该还有六个,加上你的话就七个了。
许姝吃了一惊,六个?她声音里显露出情绪,秦万里又怀疑起来,镜片下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许姝硬着头皮问: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外来者,他告诉过我一些情况,不过只提了几个人,所以我才以为活下来的没有那么多。
告诉你的外来者是谁?许姝知道不说点什么秦万里肯定会更怀疑,只好说:他姓张。
秦万里点了两下头,是那个富豪。
许姝说:除了你和他,是不是还有个姓邱的和姓陶的……秦万里看了眼手表,不行,快十点了,快点回房间。
听他口气着急,许姝一看门口,柏睿尚陆张立珏三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只好跟着秦万里来到二楼。
房间号和钥匙匹配。
她拿的钥匙正好在秦万里的斜对面。
打开门正要进去,秦万里忽然叫了她一声,你刚才说的姓陶的,我们这里没有姓陶的。
许姝心里咯噔一声,背脊上窜起一股冷意,这时秦万里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盯着他的门看了两眼后走近自己房间关上门。
房间像是标准两人间,有两张单人床,都铺地整整齐齐,门口位置摆着两双拖鞋,一双很整齐,一双很乱,看起来像是出门的人很急促,没有时间把鞋放整齐。
许姝在房间里逛了一圈,有两样东西让她有点在意,一个是浴室的地上,有块暗青色雕塑的碎片。
另一个是书桌上有一张方格的纸,上面被人划了两条斜线。
两样都是之前的外来者留下的,许姝拿着纸思考着这两条斜线的意思,想来想去也没具体思路,可能这是个人习惯或者什么暗号。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许姝刚来到这里,完全没有疲惫的意思,而且她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到目前位置,只有她找到这里,柏睿尚陆张立珏三人去了哪里。
进来之前他们沟通过,休息的地方只有外来者居住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只要来到镇上首选就是这里。
难道三人出了什么事?许姝觉得一般的事应该难不倒他们。
胡思乱想一会儿后,她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镇上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从里看出去黑黢黢的,仿佛是一片浓墨。
室内的一点光照在玻璃上,只映出许姝自己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房子和路。
她手拉着窗帘正要合上,头偏了一偏,突然心头一紧。
玻璃窗上映出她的样子纹丝不动。
刚才还很正常的场景,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许姝感觉仿佛映在面前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她赶紧拉上窗帘,遮住玻璃的反光。
心急跳两下,许姝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坐到床边。
这两张床之前睡过其他外来者,许姝原本是有些膈应的,但异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根本没有那么多条件可供挑剔。
她缓过神来,想先去梳洗一下。
刚站起来,许姝想到卫生间里有一面镜子。
经过刚才玻璃反光的事,她犹豫了一下,干脆放弃梳洗,把外衣脱了,直接躺在看起来整洁干净的一张床上。
许姝闭上眼,把来到这里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她觉得张立珏可能还是隐瞒了一些事。
只是现在柏睿尚陆都没有出现,只能等天亮了再观察情况想办法。
许姝心事重重,照理说是睡不着的,但不知怎么的,闭上眼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二零三章在睡着前一秒, 许姝心里有根弦紧绷着,她想提起精神,可困倦的感觉无法抗衡, 她渐渐陷入昏睡。
睡了不知道多久,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四周蔓延过来, 许姝昏昏沉沉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但这种软并不舒服,阴冷刺骨又无处着力, 在她身体各处挤压着。
许姝犹如深陷泥潭,意识深处有一丝警醒, 让她赶紧醒过来, 可是身体根本使不上力,她只能在那种窒息和混沌中任由揉捏。
不知道过了多久,皮肤上的压迫感才逐渐消失。
这个时候许姝猛吸一口气睁开眼, 她的面前是一条黑暗幽深的通道, 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底, 身在其中有种茫然和迷失的感觉,而在最深处,似乎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存在着。
这一刻许姝心中一片空白, 甚至忘记了在不久之前身体陷入不可控制的无力感。
她往通道里迈进,才走了一步。
心脏忽然急跳起来, 身体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险,在提醒她。
许姝感觉很难受, 脚步停住了没动。
她往深处看去, 通道里这时多了一个人影, 也正盯着她的方向看着。
你是谁?许姝捂着胸口问。
心跳得太急, 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黑影没有回答她。
一片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许姝却觉得对方冷冷笑了一下。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地感觉到畏惧,她还要再问什么。
这时黑暗中的人影往前一步,露出隐藏在阴影里的脸。
许姝蓦然瞪大眼,尖叫出声。
那是——她的脸。
醒过来的一瞬间,许姝大口喘息,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刚才那个梦里没有血腥,但却让她从心底感觉到胆寒,以至于睁眼的时候心跳依然是紊乱的。
许姝慢慢从床上坐起,梦里的某些片段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一样,让她连回想的时候都觉得身体寒冷。
她反手揉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这时视线一转,看到了桌上某样东西。
许姝僵住了。
那是一尊比巴掌大一些青色雕塑,从身形到面容,都像是缩小版的她,只是现在身体部分线条还很粗糙,脸上五官还很模糊。
可就算是不清晰的,许姝依然能感觉到,这个雕像就是她。
鬓角一滴冷汗滚落。
许姝昨天关门检查过房间里里外外,根本没有这个东西,但现在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
在进来之前,许姝很清楚这是个无解世界,在了解过情况后她做过心理建设,但没想到仅仅一晚,出现的诡异还是让她十分意外。
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许姝缓和了一下有些混乱的情绪,然后起床洗漱。
桌上的雕塑她没有碰。
洗完脸出来,她拉开窗帘,外面天光大亮,能看清大半个镇子,大体布局和建筑构造和张立珏说的一样。
在这些细节上,他没有骗人。
但最关键的地方,他可能并没有说实话。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先碰到人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在她整理思路的时候,门忽然被急促猛烈的拍打,出事了,快出来。
是秦万里的声音。
许姝穿好外套,又看了眼桌上的雕塑,犹豫几秒之后,她还是把雕塑拿起。
触手微凉,让她记起昨晚那种被阴寒包围的感觉。
许姝真想把雕塑远远扔开,放在身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但昨晚秦万里面对她做出防备的动作的时候,把他的雕塑横在面前。
许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关键。
她把雕塑放进口袋,然后开门出去。
秦万里脸色发青,站在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门口,对着她招呼一声,昨晚有人死了。
许姝叹了口气,没有很意外的感觉,走到房门口朝里望。
房间门口有青色的碎片。
许姝眼皮一跳,低头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雕塑。
然后再看向房间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死状凄惨,全身碎成了块块,和地上的雕塑状态一模一样。
见识过诸多死状的许姝依然被震撼到一下,飞快移开视线。
这时走廊又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很快又有外来者来到门口。
昨晚出事了?声音是张立珏的。
许姝猛然回头,和刚进门的张立珏正面对上。
他的表情比许姝更诧异,许姝!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皮肤是微蜜色,看起来格外建康。
许姝脸一沉,对着张立珏说:你出来。
张立珏看到了房间里死人的情况,点头很快跟着许姝走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柏睿和尚陆呢?许姝问。
张立珏目瞪口呆,柏睿和尚陆?他们也来了?怎么回事,你们也进入这个世界了?这几天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们?许姝怔住,你装什么傻,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张立珏倒退一步,眼神里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冷色,他手插在口袋里,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叫你们来的。
许姝盯着他的手,是不是想拿符纸?张立珏:你……他神情困惑。
许姝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时突然一个念头跳出来,让她狠狠一震。
今天是第几天?张立珏眉头紧皱,又退了一步,他的手里真的捏着一张符纸,而且是张攻击威力很大的符纸,你真的是许姝吗?许姝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今天是第几天?可能是她的表情太严肃,口气也太急促,张立珏回答了她:第五天。
许姝怔住了。
所有的问题似乎一瞬间都有了解释。
房间里的那张纸上两条划线的意思她也明白了,那是日期标注,一天就划一条,秦万里说过那人是前晚死的,如果划线是入睡前画的,就正好对应起来了。
许姝严肃地看着张立珏,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陶维熙?张立珏摇头,没有。
许姝心往下一沉。
两人此时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秦万里走出来,奇怪地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干什么?下去吃饭吧。
张立珏说一声来了转身就走过去。
许姝迟疑了一下缓缓跟上。
在餐厅许姝见到了现在活下来的外来者,昨天秦万里说还有六个,清早发现死了一个,还剩下五个,其中早上见过一面的娇小个子的女人就是邱怡,另外两个一男一女,分别叫森子和叶琳。
许姝的出现让他们都很惊讶,和秦万里昨天的表现一样,突然半路出现的外来者大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脸上都是疑惑和警惕。
许姝把昨天的借口又说了一遍,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相信。
张立珏没有什么表示。
等吃完早饭,许姝叫住他。
张立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藏着怀疑。
许姝知道他是个很精明的人,刚才交流的几句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
作者有话说:◉ 二零四章现在的问题不仅仅在于许姝对张立珏充满了怀疑, 眼前的张立珏显然也对她不太相信。
许姝从刚才知道时间之后,脑子一刻不停地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实当中找柏睿帮忙的那个张立珏和眼前这个张立珏还是同一个人吗?不死树是能扭转时空和割裂空间的神物, 异世界就是它的一种神力的体现。
如果她只是提前一天来到这里, 可能张立珏和现实中的那个他是同一个人, 只是因为时间的不同, 所知道情况就不同。
因为这是第五天,他可能还没有遇到陶维熙, 以非常手段离开异世界的事还没有发生,所以眼前的他还一无所知。
还有另一个可能, 离开异世界的他并不是眼前的张立珏——想到这个可能, 许姝觉得凉气从脚底往上窜。
张立珏看着许姝,觉得很奇怪,两人单独出来之后她就一脸沉思没有说话, 他于是先开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许姝说:现在我说这个话可能有点奇怪, 我真的是因为你才来这个世界的,但是我怀疑那个你并不是真的你。
她苦着脸说了这句,并没有指望张立珏能够立刻明白。
张立珏脸色微变, 不是真的我?许姝:这件事比较难解释……张立珏忽然打断她,你是真的许姝?许姝点头, 这就是让人头疼的地方,他们互相都怀疑对方的身份。
张立珏说:还记得我们第一个合作去的异世界, 在候车大厅跑的时候, 我摔了一跤, 你说的什么?许姝认真回忆了一下, 你是霸总又不是女主角, 关键时候有什么资格摔跤?张立珏面色稍缓,上下打量她,还真是你。
许姝刚要开口,看到他的口袋里飘出一丝烟,你……自燃了?张立珏把一张烧了一半的符纸从口袋拿出来,随手扔掉。
许姝立刻明白了,这张符纸是他刚才激发的,应该是为了防备她。
张立珏耸了一下肩,鉴真符,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姝道:你还真够谨慎的。
张立珏说:习惯了,对了,你怎么能半途出现在这里?许姝从口袋拿出一张白纸,说:你摸摸。
张立珏一脸莫名地伸手摸了一下。
许姝展开纸看到上面并没有出现什么时候提示,也松了口气,你是人。
日记本的单页,如果是非人的存在,接触之后会有提示。
显然眼前这个张立珏还是正常人类。
两人各自算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张立珏神情柔和了许多,又把刚才问的重复了一遍。
许姝用了半个多?小时告诉他前因后果。
张立珏开始还神情自若,可是听到后面,脸色却渐渐苍白,在许姝讲完之后眼神里藏不住的惊骇。
或许现实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只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你还不知道这些情况。
不对,张立珏脸色很难看,你刚才说孔老死了,我的表现有点不对。
不等许姝回答,他又继续说,孔老看着我长大,我拿他当长辈看。
实话和你说,我能在家族掌权,孔老出了不少力,就算我偷偷弄死个人,孔老也只会帮我掩饰。
许姝听到这句,心猛地一跳。
他说这个的意思就是孔老对他几乎是无限度的包容。
但当时孔老却来找柏睿,要揭穿张立珏的身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真的不是张立珏了。
她想了一下,问:那你曾祖父的事呢?张立珏沉默了一下,说:没错,曾祖父的事是真的,但这里还是有个问题。
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和外人说这个事。
许姝微怔。
张立珏:张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过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其他人只知道是家族怪病会死,不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我无论到了什么情况,都不会在现实世界把这件事说出来。
许姝:没有万一吗?张立珏:没有。
这种牵涉到非正常事物的存在,还是关系到血脉传承的,我怎么会告诉外人。
说着他看了许姝一眼,说,虽然你和柏睿很可靠,万一有点什么泄漏,我要面对的可能是全社会对张家人的解剖研究,我不会冒这种险,就算快要死了也不会。
许姝听得一愣一愣,转念一想以他精明隐忍的性格,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到现实里发生的那些事,包括张立珏和宋旭琳套近乎,顿时气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不是你。
许姝轻声说。
张立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还有一个关键的点,他说的陶维熙,我在这里从来没见过。
许姝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张立珏问:你说柏睿尚陆也来了,他们人呢?许姝说:不知道,进来只剩我了。
张立珏紧紧抿了一下唇,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有人在现实世界冒充我,言行举止行为逻辑都和我很相近,好像只有一个可能。
许姝说:雕塑。
随即她马上问,对了,你的雕塑呢?张立珏叹了口气,不见了。
什么?许姝惊诧出声。
张立珏说:今天早上它就不见了。
许姝眉头皱起,说:会不会是它?张立珏说:不知道,第一天出现的时候,这个雕塑只是有个大体的人形,但是这几天已经越来越像我了。
不能扔也不能砸,我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
许姝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死亡,是不是雕塑损坏了,本人也会受到一样的伤害?张立珏点头。
现实里的那个说是第五天的夜里离开的,现在是上午,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弄清楚这些事情。
许姝赶紧提出建议。
张立珏也没废话,把这几天的进展说了出来:镇上所有的地方这几天我们都去过了,这个镇上发生过很多起失踪的案子,后来都销案了,我们在档案登记的地方找到这些人家,每家都去看过了,有几家确实有奇怪的地方。
有的家属觉得回来的人不是原来的那个,档案里也有很多类似记载,但是没多久,这些人就改口了。
倒是调查的过程里,外来者不断的出事。
现在调查基本快要陷入死局了。
许姝说:外面的那个说,这里还有一个雕塑原材料的矿洞?张立珏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去矿洞看一看。
许姝知道他在想什么。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今天去矿洞,是不是因为去了那里,所以才有了后续的变化。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外面那个是假的,矿洞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许姝看着他,你可以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
张立珏犹豫了两秒,口气坚定:走。
作者有话说:◉ 二零五章许姝对他的选择没感到意外, 去是没问题,不过也不能毫无准备就去,对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你先跟我说一下, 让我了解下情况。
张立珏说没问题, 路上把收集的线索全部告诉了许姝。
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一共有十三个人, 普通通关条件只有存活八天以上一条。
但是有点异世界通关经验的人都知道,看似简单的条件要达成只有越发艰难。
张立珏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在第一晚突然多出个雕塑后就开始调查镇上的事。
最可疑的就是连续不断的失踪案,镇民突然消失不见 , 隔了几天又会再次出现。
在离开之前张立珏去了一趟房间, 把之前调查到的东西那给许姝看。
那是一沓陈旧的档案和失踪的记录,许姝看了几张后问:第一起失踪案会不会是关键?张立珏说:这点我也想过,不过第一起失踪案的那个家庭已经不在了, 失踪回来的是个初中生, 回来后不到一年就发疯把家人推下楼, 后来他就自杀了,根本找不到人问清楚情况。
许姝又翻了几页纸,说:失踪, 回来,不是原来的人, 这些是不是已经足够联想到什么了。
就是我这个情况。
张立珏毫无避讳地说,可能已经被石雕顶替了。
那这个镇上的人……许姝朝周围看了一眼, 他们走在路上, 路边又店铺正在开门, 行人不多, 呈现出一种悠闲小镇风光, 如果这是个现实中的城镇,可能已经被开发旅游了。
但现在看着这些人,许姝心里却不由发寒。
张立珏道:了解的越多,越是不清楚这些人到底算是什么。
一想到这些人里有些是石雕,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许姝又问:矿洞的线索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张立珏:是我分析出来的。
嗯?张立珏从她手里把收集的资料拿过去,翻开最前面的几张说,头两天我去过这几家的地址,发现他们的住址靠的很近,在小镇边缘位置,再出去四公里,就是矿洞。
剩下的资料许姝也翻了,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正如张立珏分析的,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隐藏在这些心里直指向矿洞的方向。
走吧,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许姝说。
张立珏来了几天,早就把镇上大致方向摸索清楚,他带着许姝坐车来到镇外。
北面有一片芦苇荡。
张立珏说等一下,然后左右张望,不知在看些什么。
许姝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说等一下是等什么,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要去矿洞必须要从这片过去,走水路。
张立珏解释了一下,昨天我来的时候,这里有人专门做摇船的生意,再等等。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已经挂的老高,芦苇荡的小水沟里真的出现一条小船,船身狭窄,当中只能容两人相对坐着。
张立珏叫了一声,船靠拢到两人面前。
走吧。
张立珏率先上船,回头又招呼一声许姝。
许姝看他这么熟稔,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船没事吧?张立珏说:不知道,坐了才知道。
许姝:……张立珏说:按你说的今晚我就差不多要出事了,现在哪还在乎这船会不会有问题。
许姝发现自从刚才说开了,张立珏的行事风格都变了,原本他是商业作风,凡事都要先估个风险,现在却有一种大开大合的感觉。
不过考虑到现实世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顶替了,这种刺激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他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调整心态,然后现在为努力扭转行动,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摇船的人仿佛木头一样,对两人对话一点不感兴趣。
张立珏说:去矿洞。
那人眼皮子抬了一下,说了句,只负责送,不负责接。
意思就是回来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许姝和张立珏对视一眼。
张立珏说:行。
船又摇摇晃晃地进入芦苇荡的小河渠,东拐一下西拐一下,很快许姝就看不到来时的方向。
他们离开住宿的地方时间还早,现在太阳已经高高挂在正中。
刚才许姝还觉得有些热,不知怎么的,船进入芦苇丛中后就阴凉下来。
穿过一片芦苇后,很快来到一条峡谷,两边是山,河水从山夹缝里銥嬅流过,阳光照不进来,乍一眼看去,仿佛是条没有归路的河道。
船的速度很快,穿行在峡谷中,来到河流最湍急的位置,小船颠簸。
从山缝中吹来的风又阴又冷。
张立珏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身体已经紧绷起来。
就在小船被水冲着极速向前,突然一个倾斜的弧度,船飞速下沉。
就像游乐园里叫做激流勇进的项目一样,小船顺着河道俯冲下来。
溅起的浪花泼了许姝半身,衣服变得湿漉漉的。
张立珏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几乎全湿了。
许姝看了他狼狈的样子有些想笑,但一抬头,脸却完全僵住了。
张立珏意识到不对,立刻回头。
刚才站在船头摇桨的人不见了。
就在俯冲下来那一刻,水泼上来,许姝和张立珏都闭了一下眼睛,谁知睁开的时候,摇船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不是刚才掉河里了?张立珏力持镇定地说。
连声音都没听到。
许姝说。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同时都想到一个问题——矿洞的危险可能也要超过他们的想象。
不过两人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许姝看了眼张立珏身后,桨还在,我们自己划吧。
张立珏顿了两秒转身把桨拿到手里,只有一把,他挥动木桨,问了一句,你不怕?许姝说:你刚才也说了,只剩一个白天的时间,怕也没用。
张立珏也不废话,动手就开始摇桨。
刚才看摇船的人很轻松没使什么劲,船就像射出的弓箭一样又快又灵活,可是张立珏划了两下,力气不小,船此时在一片平坦的河面上原地转了两圈。
张立珏左看右看,想办法调整着角度和力度。
研究了十几分钟,船才驶出三米左右距离。
许姝心里直叹气,百无一用是霸总。
她不忍心看张立珏苦心研究划船技巧,转而打量环境,两边的山峰彻底遮蔽了日光,滞只留了一线的光亮,让峡谷看起来有些阴森。
她又低头去看河面。
水很清澈,不知道有多深,浅浅的绿色,几乎看到下面的水草。
突然一只手臂在船下晃过,许姝呼吸停了一拍,还没来得及叫张立珏,忽然一张苍白的脸从水下浮现。
许姝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水面笼罩过来。
水下的脸是摇船人的脸,刚才他一直默不作声低着头,许姝都没看清他的长相。
现在却看地很清楚,地包天的下巴,脸是比较丑的,但重点不在这里,他的脸色土黄泛着青,看着有一种僵硬的,玉石般的质感。
他的脸就在船下,突然,他睁开眼,眼珠子里满是阴翳。
许姝注意到他的手脚抓着船下,对着许姝阴恻恻地微笑后,他推着船往前。
张立珏高兴地喊,我找到诀窍了,动了动了。
许姝差点翻白眼,咬?牙道,桨给我。
张立珏不明所以,把桨递过来,然后他就发现奇怪了,没有摇桨,船反而划动地更快。
接着他就看到许姝拿着桨对着水下啪啪地用力捅。
船下有什么东西?张立珏反应过来。
许姝一边告诉张立珏那是什么一边用力拍打摇船人。
她发现朝他脸上捅过去之后,摇船人的额头忽然裂开一大块,他面色狰狞,在船边躲了两下,伸手要来抓船身。
许姝心想不好,被他把船摇翻,掉进河里就危险了。
张立珏看到水里突然出现的手臂,眼睛都瞪直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口袋里的符纸。
许姝用桨狠狠砸在摇船人的天灵盖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清脆的石器碎裂声传来,摇船人的头颅裂成两半,手臂使不上力,他沉了下去。
许姝松了一口气,把桨还给张立珏。
他朝船下看去,水面恢复了平静,诡异的摇船人没有再出现。
张立珏面色复杂地把脸转过来,看着许姝,感叹地来了句,女侠?许姝:喊女神也没用,船还是你划。
张立珏笑了声,继续划桨,于是船又在原地打了个转。
许姝:……磨磨蹭蹭过了十几分钟,船终于直线行走往前动了。
这一段河面平缓,水流不明显,张立珏放松了些,刚才来之前他虽然决定的很果断,但心里其实没什么底,刚才看到许姝动手那两下,倒反而有点安心了。
平缓的河道很快到进入一个斗型的山谷入口,阳光照不到最幽深的地方,是一个深邃的洞口。
许姝只是朝洞口看了一眼,心底就忍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张立珏也看到了,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应该就是这里。
许姝环顾周边,把船停那边吧。
离洞口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有个缓坡。
张立珏费劲地把船驶过去。
越靠近矿洞的地方越是划得慢。
许姝看到他满头大汗,这么吃力?要不要我帮忙?张立珏擦了一下汗,船下面好像有东西。
许姝闻言,俯身朝河面看去,这一段河水已经浅了很多,等看清水里是什么,她心突突地跳。
有什么?很多东西。
许姝含糊地说了一句。
张立珏实在划不动了,跟着看向水面,清澈的河底是一大片暗影,堆积着各种残破的部位,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它们在河底蠕动着,有的伸出手或者是爪,对着船的方向抓过来,而最贴近船的,是两个人形的雕塑,身上是青色的,还有黑色和绿色的苔在身上,它们此刻面目狰狞,使劲拉着船底。
这就是刚才他用力也划不动的原因。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张立珏说。
不知道,但是给它们缠上了肯定没好。
许姝说。
话音刚落,船底就不知哪里被凿开一个小洞,一根有着尖指甲的手突然钻上来,水也跟着漏进船里。
张立珏就要去拿符纸。
许姝赶紧喊:别浪费,先打它们。
张立珏一想也是,抄起木桨,对着船身边缘一顿乱砸乱打,然后又用力划动。
幸好此时船离岸边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在水几乎快要漫到膝盖的位置,终于停靠到了岸边,水里还有雕塑不甘地想来抓船板,都被张立珏用木桨打开。
这些雕塑还是有缺点的,就是身体很脆弱,只要用点力气就能把他们砸裂。
两人上岸,许姝回头看了眼,那些河里的东西已经恢复了平静,看样子它们并不能离开水面。
张立珏喘着粗气,看着黑漆漆望不到底的矿洞有些出身。
许姝说:你看地上。
张立珏低头看到一排脚印。
矿洞门口这一块地紧连着水,是半湿的泥土地,留下的脚印很清晰,这会儿照理说是中午时间,但矿洞背阴,根本没有阳光照进来,格外阴冷。
有人走进去了。
脚印只有一对,方向很容易分辨,直通矿洞。
许姝说:应该是男的。
张立珏问:我们现在就进去吗?许姝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手电筒,来都来了。
张立珏又摸向口袋。
许姝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回头看了张立珏一眼,这一眼有点奇怪。
怎么?张立珏真有点怕了。
这一路过来,许姝每次一有点表示,就代表情况不对劲。
许姝说:你往前走。
张立珏走了两步。
许姝喊了声停,然后低头看他的脚印。
张立珏在她指示的时候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脚印是你的。
许姝说。
张立珏回头看了自己留的脚印,和通向矿洞的脚印对比。
果然大小鞋纹是一模一样的。
他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雕塑已经进去了?许姝说:照情况看应该是这样,而且他还没出来。
张立珏这下反而有些犹豫,看着矿洞沉默不语。
许姝知道他心情复杂,无论是谁,如果遇到这种被人替代的情况都无法完全冷静。
张立珏开口:你刚才用的那种纸,能不能给我一张?没等许姝回答,他飞快又继续说:我知道这是道具,我有东西和你交换。
许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带着两页日记纸,分给他一张不成问题。
张立珏从衣服口袋里和裤子口袋里拿出十几张符纸。
许姝眼睛都瞪圆了,符纸的价格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这算是无形炫富了。
其中有一张很特殊的符纸,是鲜红色的,他把这张抽出来,其他都是护身的,这张可能更适合你用。
许姝接过来,符纸入手有股暖意,什么符?镇阴符,张立珏说,对邪祟阴魂都有镇压的作用。
不过带到异世界,它只能发挥出现实世界十分之一的作用。
许姝把日记纸页给他,叮嘱他只有接触到了才会显现出提示。
这个道具一直以来在许姝眼里都有些鸡肋,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居然显现出作用。
许姝自己留了一张。
张立珏深呼吸一口,说:走吧。
许姝打着手电,两人走进矿洞。
入口处石壁上满是青苔,进入之后,里面的一股冷飕飕的空气让两人同时一激灵。
越是深入,这股冷意越是重。
没一会儿,许姝忽然浑身不适,好像洞里有什么在注视着她。
感觉到没有?许姝问。
什么?张立珏不解。
有人在看我们。
张立珏环视四周,不知道是不是经许姝这么一提,他突然也有了感觉,好像被什么盯着,而且不是来自单一的方向,而是四面八方全有这种感觉。
许姝拿手电照着最开始让她不舒服的方向,那是石壁上凸起一块,她慢慢靠近。
看到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张立珏说:这个地方诡异太多,不要碰任何东西。
他拿着手电朝地上一照,有点可惜地说,脚印不见了。
里面和外面不同,地面坚硬,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只有一条路,继续往里走,等会儿遇到什么不对,你可以用符纸。
许姝说,刚才在河里不让张立珏用是怕他浪费,现在已经进入矿洞里面,能用的符纸道具当然不会可惜。
两人继续往里。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墙壁上凸起的石头仿佛活了一般,缓慢地变动,先是显出模糊的脸型,然后渐渐有石屑簌簌落下,就好像被无形的东西雕刻一般,眼睛鼻子嘴巴的形状显露出来。
它显露出脸后,有些不满似的,学着许姝的语气说着:你可以用符纸。
第一句还不太像,接着又说了两遍,语气声调越来越像。
空间扭曲的最后一刻,柏睿感觉到周围静止了一秒。
只有短短一秒,准瞬即逝,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异常,眉头深深一皱。
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只有这一次显得很特殊,时空和空间的短暂停止,他看到许姝首先消失不见,接着是尚陆。
尚陆似乎也有所察觉,在消失前瞥了一眼过来。
反而是张立珏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随后整个世界为之一黑。
柏睿感觉倒仿佛深陷泥潭,四周有柔软的东西在挤压身体,过了一会儿,等他知觉全部恢复的时候,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漆黑的通道中。
他原地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打量周围,发现眼前的通道狭长,一眼看不到头,周围的石壁十分坚硬,他捡起一块碎石头砸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弹落到地上。
柏睿猜测这应该就是张立珏提起的矿洞。
眼前的路只有一条没有选择,他根本没犹豫就往前走去。
摸黑走了一段路后,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看得越来越清楚。
他忽然停下来,静止不动。
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一轻一重,是两个人。
比人来的更快的是一束灯光,对面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在矿洞里打着手电,忽然就照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我艹,有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爆了句粗口,把女人往身后拉了一下。
女人也受惊不小,不过她看得比较清楚,柏睿身材高大样貌英俊,她忍不住问:你是谁啊?柏睿说:你们是外来者?男人女人同时一怔,然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女人凑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他不会也是外来者吧?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许姝一样?男人纳闷道:这个世界这么这么怪,以前从来没见过外来者被分开安排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跟蚊子叫一样。
但在这个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矿洞里,柏睿还是听到了,在他们提到许姝的时候,他忍不住心重重跳了一下。
男人还在纠结,说这隔了好几天了才冒出来的外来者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女人看了眼柏睿,说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npc。
柏睿说:今天是第几天了?男人说:你是外来者连第几天都不知道?柏睿面不改色道:一直在这里不知道时间。
矿洞白天黑暗很难区别,男女两人倒是有点相信了,而且除了外来者,其他人不会有第几天这种说法。
女人说:已经第五天了,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再过四个小时就要入夜了。
柏睿微微眯了一下眼,第五天还没有入夜,这个时间点和他们进来的时候预估的不一样。
他脸上没露什么表情,说:许姝和张立珏在哪里你们知道吗?听他报出这两个名字,男女两个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一早上就出去了,和我们没一起走,不知道去哪里了。
柏睿有些诧异,听这个意思,许姝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竟然是不一样的。
女人问:我们已经在里面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这个洞到底有多长?柏睿说:不清楚。
你在这里已经五天了,还没有摸清楚路况?柏睿没有说自己刚到,含糊地嗯了一声。
男人说:别聊天了,还是继续走吧。
赶紧找一找有没有线索,没有我们就返回去。
女人喊柏睿一起走,还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说叫叶琳,男的叫森子。
森子有点不满,拉了一下叶琳的袖子,有点埋冤她为什么要叫上柏睿一起走。
叶琳说:他能叫出张立珏和许姝的名字,肯定也是外来者,现在还剩几个活着,多一个人也好,万一有什么事……柏睿在叶琳邀请的时候,就表示同意,和他们一起往前走。
刚才听到他们窃窃私语,他也默不作声,权当没有听到。
矿洞的石壁还算比较天然平整,这就造成一个困难,身处其中根本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突然眼前有一块凸出的石头。
森子长喘一下,走过去坐下,先休息一会儿。
叶琳看看四周,伸手摸了一下石壁,这里除了石头就没别的了,我看根本没线索。
两人心里都有些着急,已经是第五天了,活着的人没剩下几个,他们却连这个世界的头绪都没有理清楚。
森子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身体忽然僵硬,他手伸进背包理摸索了一会儿,我的石雕不见了。
叶琳一听也慌了,怎么会不见,刚才出门的时候不是才检查过吗?经过前几天他们已经很清楚这个石雕和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
森子冷汗涔涔,干脆嘴里叼着手电,把背包里所有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一个个地找。
柏睿离两人有段距离,不远也不近,看到森子翻找东西他看过去,手电晃动的那一刹那,石壁上的石头似乎移动了。
柏睿立刻警觉,当心。
叶琳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什么?森子专心致志找东西,根本没注意到两人说话。
这时好像有簌簌的声音靠近。
手电的光闪动了一下。
叶琳马上把头扭过去,就看到森子面前有黑影闪过。
她不由尖叫,情不自禁往后退,什么……什么东西啊?森子拿着手电使劲甩了两下,md怎么这个时候故障……他不甩还好,一甩手电彻底没了光,周围被黑暗淹没。
柏睿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森子,大步奔过去,半路撞到一个纤瘦的身体,对方被撞倒,又低呼一声,柏睿弯腰把人扶起来,是叶琳。
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等一下,我包里有手电。
她着急忙慌地从背包里找到手电。
这时就听到森子发出一声惨叫。
叶琳赶紧旋开手电。
一照看到森子倒在地上。
柏睿快步过去,看到黑影已经窜进黑暗之中,他眉头蹙起,不知道是不是敏感,他感觉那个黑影并没有逃地很远,而是贴到石壁上就消失了,好像融入进去一般。
叶琳扶起森子,忙问怎么了。
森子举起手臂,外侧有个血淋淋的伤口,刚才有东西咬我。
一个口子出现在他的手臂上,咬的很深,连皮带肉地撕下一块。
痛的他眼泪都忍不住往下淌,不是有什么怪物吧?叶琳赶紧找绷带和药膏。
柏睿看了眼森子的伤口,说:人咬的。
森子一愣,叶琳先用棉纱给他擦伤口,露出的血洞边缘正是牙齿的形状。
森子一看还真看起来不是野兽的,而是人的。
他茫然,刚才咬我的是人?叶琳说:你有没有看清是什么?森子摇头,不过它好像也有眼睛。
他想到黑暗中被对方盯着的那一刻,身体颤抖了一下。
叶琳给他处理好伤口,三人原地休息。
叶琳不停用手电照周围,害怕那种东西又窜出来。
森子说:会不会是那种东西?叶琳问:什么东西?看过鬼吹灯没,里面不是经常出现的。
叶琳:什么?粽子啊。
在一旁听到对话的柏睿:……叶琳也有些无语,你就别瞎想这些了。
森子却觉得自己判断没错,人的牙印,又在这种地下不见光的地方,还真的有可能。
叶琳没好气地说:你休息好了没,走了走了。
她提起包,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柏睿,我看你什么都没带。
柏睿接了过来。
森子扶着手臂哼了一声。
他刚才找东西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先要全捡回来。
他手臂有伤,叶琳只好帮忙。
柏睿走过来,趁两人没注意,俯身飞快把手里的水和森子背包倒出来的水换了一下。
三人继续上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矿洞终于有了变化,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
叶琳问该走哪条。
森子又往地上坐下去,脸色微白,我有点头晕,先休息一下。
叶琳对他扫了眼,发现靠不住,自己走到岔路口,先往其中一个走了几步,观察环境,出来后又走进另一个矿洞,往前探索了一小段路,两边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她折返回去,忽然听到森子问:喂,你看得怎么样?选哪条路?叶琳口气很不耐烦:看不出来。
她返回走了几步,忽然寒毛直竖。
森子应该坐在岔道外面,可是刚才问她的声音就在身后。
她心跳如雷,加快脚步。
最后几步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怎么了?森子抬起头问。
叶琳上上下下打量他,脸色很复杂。
柏睿,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可以吗?叶琳忽然说。
她走到第一条岔道口,和柏睿说:我刚刚在里面听到森子的声音了。
柏睿:那条路有问题?叶琳说:我不敢回头看,肯定有什么。
和森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柏睿看向森子,自从手臂受伤他就比较虚弱的样子,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森子身体一歪,竟然摔倒在地。
叶琳立刻回头,面色大变,他怎么了?等她转头回来。
柏睿手里已经出现一把黑色匕首,抵在她的额上,冰冷的寒气从刀尖传递到皮肤上,割地她生疼。
你……你什么意思?她惊慌问道。
柏睿脸色比刀锋更冷,你给的是什么水?叶琳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柏睿笑了下,没必要废话,割开来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二零六章柏睿垂眸, 紧贴在叶琳颈边的匕首上幽幽地泛着一层蓝光。
叶琳看不到,他却看得很清楚,不和她多啰嗦, 一刀直接切断了她的脖子。
颈动脉破裂, 血喷涌出来。
叶琳骇然, 本能捂住伤口, 摔倒在地爬了两步后转过身来。
柏睿下手很重,她嘴巴大大地张着, 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恶狠狠盯着柏睿, 她嘴巴上下合动, 艰难地说:外来者……互、互相……伤害……柏睿知道她要说的是外来者互相伤害之后会触发死亡规则,他不为所动,表情很冷地看着她躺在地上, 血越流越多, 在五分钟的时间里, 她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瞳孔放大,最近彻底没了呼吸。
整个过程完全就是普通人血性休克休克死亡。
柏睿走近仔细观察叶琳的尸体。
皮肤因为失血显得格外苍白, 她死时的表情维持着痛苦和吃惊,似乎没料到自己会死在这里。
柏睿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不是匕首出现鉴别出灵性存在的反应,他也无法百分百确定眼前的叶琳就是非人的存在。
可眼下她死了之后尸体依旧是正常人类的样子, 让异世界经历丰富的柏睿都觉得很诧异。
又等了十来分钟, 地上的尸体终于起了变化, 瞳孔颜色逐渐显现出暗青石雕的颜色。
柏睿心这才真正松懈下来, 转而去看森子的情况。
柏睿掐了人中, 又把水泼在森子脸上,他慢慢睁开眼,一脸迷蒙,下雨了?随后想起来是在矿洞里,不存在雨这么一说,他赶紧爬起来,拿起手电左右照光,看到了叶琳的尸体,勃然大怒,对着柏睿吼:你居然杀外来者。
柏睿说:这个不是真的叶琳。
森子却往后退了好几步,蹭的一下拔出鞋子里的小刀,对准柏睿的方向,想做出凶狠的表情,奈何成了龇牙咧嘴,你脑子有坑,在异世界同类相残,她很快就会变异了,你要死了。
柏睿捡起原本属于叶琳的手电,她不是叶琳,应该是石雕变的。
森子:我艹,你当我弱智。
他话音刚落,岔道的矿洞里就发出声音,森子,是你吗?分明是叶琳的声音。
森子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拿手电朝地上叶琳尸体照,变异了,变粽子了。
柏睿断定:这人鬼吹灯平时肯定没少看。
地上的尸体纹丝不动,那头矿洞里又传来一声唤。
森子把手电挪到岔道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叶琳的身影很快出现,她扶着石壁,有些不满,我喊你好几声了怎么不回我。
森子瞠目结舌,眼角又瞥向地面,犹犹豫豫地接口,叶琳?我刚才在里面摔了一跤,好疼。
叶琳朝森子慢慢走过来,一只脚有点崴。
森子吞咽口水,脚步不由朝柏睿的方向挪动了点。
矿洞里很暗,没有手电照着的地方基本就是全黑,因此地上的尸体此时根本看不到。
柏睿和森子就看着叶琳从矿洞岔道走近,来到尸体旁边。
森子上牙碰下牙,打了个冷颤。
叶琳站在自己的尸体旁毫无所觉,这个场景让他毛骨悚然。
你、你……他想问你是真的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柏睿抽刀一挥,叶琳再次脖子被砍断,血喷涌地到处都时,她瞪大眼到底身体抽动着很快死去。
森子看着地上两具离得很近的尸体,声音都磕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柏睿说:你们身上的石雕,外形会和你们逐步接近,直到一模一样,你就没怀疑过是因为什么?森子道:我以为就是命和石雕捆绑了,没想到还会这样。
他越想越是害怕,尤其是今天还发现身边的石雕不见了。
柏睿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走到叶琳身边,拨开她的眼皮看了眼,果然经过一段时间,眼珠已经变成了暗青色,除此之外尸体没有其他区别。
我们还是快走吧。
森子说道。
柏睿选择了右边的岔路口,森子收拾了东西没说什么跟上去。
两人走出一段路,又遇到第三个叶琳,森子头皮都炸了,越想越觉得矿洞诡异地难以忍受。
如果一路都不断有叶琳出来,这个场景光是想象就让他害怕极了。
想到这里他尤其佩服柏睿,三个叶琳都是被他一刀解决,十足的狠人。
不怕杀错?他暗自嘀咕一声。
不知多久,来到一个岔道口。
森子用手电晃了两下,又要选路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拿手电照着矿洞门前的石头,我记得……这里的石头是三块。
边缘位置果然有三块碎石头。
森子扭头看向柏睿,大哥……大神,这里就是刚才的路口,我们又回来了。
柏睿淡淡地嗯了一声。
鬼打墙?森子又情不自禁带入到鬼吹灯的环境中。
柏睿说:换条路走试试。
森子挠着头说:破鬼打墙我知道办法,要不断骂人或者撒泡尿。
柏睿瞥他一眼,我们不是来盗墓的。
试试呢,说不定就能成……他还想劝两句,忽然听到右边矿洞里有说话的声音传来,立刻声音压得很低,有人。
柏睿关掉手电,站在矿洞一侧。
森子有样学样。
两人等了一会儿,就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等会儿万一遇到什么事,原路返回就行了,反正就一条道。
你看,前面好像出现岔路了。
只是平常不过的对话,但森子听到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他和叶琳的声音,他扭头求助般看向柏睿,完了,肯定是我的石雕也活了。
很快有人影来到岔道口,当前一个同样是森子,他手里还拿着手电。
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森子浑身发软,根本说不出话。
柏睿上去很快解决两人,地上又留下两句尸体。
森子牙齿打颤,看着尸体从心底感到害怕。
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太诡异了。
他说。
柏睿旋动手电,把光调高一档。
照在森子的脸上。
森子用手挡住脸,你干什么?柏睿大步走近他。
森子感觉到危险,嚷嚷着:你杀上瘾了是吧,我是真的啊……怎么确定?嗯?森子疑惑。
怎么确定你是真的?柏睿冷声问。
森子:我、我当然是真的。
是吗?刚才杀了这么多,我发现一件事。
明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问题,森子仍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什么事?柏睿面无表情地说:这些石雕并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好像错把自己当成本尊。
森子满头大汗,是、是吗?柏睿匕首已经贴到他的脖子上,眼里闪过沉沉的光,似乎是叹息,果然不是。
森子:哈哈,我不是石……话音未落,他感觉脖子一凉,剧痛传来,仰面倒在地上。
柏睿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来到这里接触的人居然全是石雕。
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本人,森子在里面几次提到鬼吹灯里的情节,让他也几乎相信他就是本人。
看来石雕不仅仅是身体会变成一样,就连记忆都会继承。
这一刻,柏睿心有些沉,还有些不安。
他孤身一人走进左边的矿洞。
走了很久,柏睿发现矿洞的空间逐渐在变窄,原本大约有四五米宽的路现在变成了三米左右。
深处一道光一闪而过。
柏睿立刻警觉起来,他迅速把手电关闭。
继续往里走,等会儿遇到什么不对,你可以用符纸。
许姝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柏睿眼睛一亮。
好像有人。
许姝说。
是我。
柏睿从黑暗中现身。
许姝听到声音,已经跑着飞扑过来。
柏睿。
声音清清甜甜。
柏睿揽住她,触手微微生凉。
他垂下眼,掩去一瞬间的情绪。
张立珏从后面慢慢走过来,看见柏睿在许姝身后的手上握着匕首。
他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接着就见柏睿一刀砍了下去。
许姝和别人的表现都不一样,没有献血从身体里流出,她的身体甚至还是硬的,好像是没有完全转化过来,只有一张脸和身影是最像的。
匕首扎在她的背后,她脸色木然,低头看了眼透胸而出的匕首,一言不发地软倒。
张立珏转身飞快逃跑。
柏睿没有追,搂着许姝的身体把她放平,看着她的脸有些出神。
矿洞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柏睿抬起眼皮,看向黑暗至深处。
对别人都是一点不手软,就对她特别,刚才动手的时候还犹豫了,柏睿,那些人还真没说错你,真是个多情种子。
这个声音略带磁性,比一般女性更低沉些。
柏睿眉梢微抬,又是你。
心心念念一直想着你的,可不就是我嘛。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道身影,身型苗条,腰肢纤细,穿着一条及踝的长裙,五官极为明艳——陶维熙。
你到底想干什么?柏睿站起身,目光冷冷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二零七章他拿着手电朝矿洞最深处照去, 光线像是遇上什么障碍,到了陶维熙面前都显得有些朦胧。
她的目光在柏睿身上转了一圈,从上到下, 目光认真而复杂, 说不出是怀念还是其他什么的。
她说:我知道你的不死树叶只差一点了, 如果这个世界分到一点生机, 那么下个世界通关的话就可以彻底激活不死树叶。
柏睿面无表情没有泄漏一点情绪,但心底对她能准确说出他身上不死树叶的状态暗自警惕。
陶维熙道:不用那么紧张, 你是为了我才到异世界来,这片不死树叶还是我特意安排给你的, 和我存在很深的因果关联, 所以我才能知道那么清楚。
柏睿不客气地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因果什么的现在可以彻底忘记。
陶维熙笑了笑,你把因果关联看得也太简单了。
柏睿说:是你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陶维熙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直直看向他, 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 又变得有些迷惘,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她抿了一下唇, 说:不要对我总抱着这么大的敌意,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吗?柏睿冷笑, 还有什么好谈的。
上次你弄坏了我找了很久的不死族心脏,陶维熙缓缓道, 要是别人我早就弄死他了, 也就是你, 始终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柏睿听到她提起弄死口气平常的好像在讨论天气似的, 不仅眉头一拧。
陶维熙误以为他不同意最后一句, 语气柔和了些,你也别记着否认,过去我瞒了你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始终是我人生里最特殊的存在。
其实在你心里,我也是特殊的,只是你不肯再承认了而已。
柏睿哂笑,那不叫瞒,叫骗,行了,每次叙旧你都是另有目的,还是别扯这些,直说吧,你到底要什么?陶维熙神情一顿,你不想听,我也要说,其实当初我留了三片不死树叶给最亲近的人,亲生父母,养父母,还有你,破绽和线索都有,但凡有一丝疑虑追查下去,就会有不死树叶的机会出现,我还以为,只有血脉和养育至亲才会有人愿意如此冒险,没想到,最后是你……她的声音轻下去,你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个选择让我获得多大的力量,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我就是靠这一丝念想才撑下来的。
柏睿,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你。
柏睿神色不动,心中一个疑惑被解开,原来她还活着,目光在她此刻的身体上飞快转了一圈,开口道:骨头至亲之间你尚且要重重算计,却要求他们舍命来救你,标准是不是太不一样了?陶维熙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每日活在将死的恐惧里,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这种日子我烦透了。
只想好好活下来,我有什么错?她目光闪烁,声音又变冷一些,那对生我的夫妻,没有尽到父母责任,还留给我这么严重的先天性疾病,难道他们不该弥补我?没想到就算我给他们心理种了暗示,他们也还是那么凉薄。
你的养父母呢,总不欠你什么,为了你当初的失踪,你妈几次病倒……柏睿道。
陶维熙哼了一声道:我也曾经以为我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但他们哭了几次病过之后不也一样把我忘之脑后,要是他们像你一样不放弃,早就可以激活不死树叶了。
柏睿摇了两下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以舍弃自己的命来作为衡量标准。
见陶维熙表情冷漠,他也懒得继续和她再讨论。
说到底,论起本性自私,谁能比得过她。
把身边人耍的团团转,却要求别人都愿意牺牲性命来救她。
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对别人的命却极为轻视。
陶维熙道:所以就显得你这份感情尤为珍贵。
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为我做到这一步的,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爱我。
只好我能安然度过这个死劫,我就一定会回报你,柏睿,你想要权要钱都会轻而易举,只要你想要的,我就可以给你弄来。
以后回到现实世界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心想事成。
柏睿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陶维熙以为他意动,对他妩媚地一笑,以前我没有告诉你那么多,以后就不会了,我们会是最适合对方的人。
柏睿嗤笑:这种霸道总裁的台词还是不要用到我身上来,饭我还是喜欢吃硬一点的。
陶维熙笑容收敛。
柏睿不顾她脸色继续道:要别人千百倍对你好,并愿意为你舍命,你才付出一点感情,这不叫最适合,这只能叫买卖。
说了那么多,你想要的,还是我身上这片不死树叶,想等着彻底激活后让我许愿让你继续活下去是吗?陶维熙沉默不语。
柏睿冷冷抛出一句:想也别想。
陶维熙脸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怀念柔情的神色全没了,微笑道:那你想许什么愿,让我猜一猜……她拉长了声音,看柏睿面无表情,她一字一句道:莫非是想让你那个小女朋友成为真正的人?柏睿立刻沉了脸,抬起眼看着她。
陶维熙笑道:刚才说了那么多也没见你变脸,怎么一提起她就马上变得这么吓人了。
柏睿没想到她已经知道许姝的身份,刚才还游刃有余,此刻心却有些沉。
陶维熙笑出声,别浪费不死树叶了,要是这个愿望真的能成,她自己那片不就能彻底激活了,生命来源是天地之间最基本的秩序,就算是不死树也无法违规的规则。
还是不要想了。
柏睿沉吟不语。
陶维熙道:其实你要真的想和那个小女朋友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只好准备好不要孩子,还要时不时进入异世界获取一点生机,她就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柏睿,我还是希望你能好的,只要你帮我活下来,以后她的事我会上心,适当的时候还可以给她帮助,怎么样,这样的条件总可以了吧?我已经足够大度了。
柏睿道:不行。
陶维熙变了脸色,这样还不行?还有什么条件?她还真把这件事当成一桩交易在谈。
不需要什么条件,我对你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来骚扰我们,你要活我不会管,我们的事你也不要来插手。
柏睿生硬地说道。
为什么?明明是互利互惠的事。
柏睿:我信不过你。
陶维熙彻底冷了脸,目光阴鸷地盯着柏睿看了几秒,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柏睿手里匕首显现。
陶维熙道:你不想合作,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了。
她没有说具体的,但柏睿心猛的一跳,不容多想,他持刀飞快接近陶维熙。
她微微抬头,表情复杂,眼睛更是流露出深深的伤感,曾经你为了我可以不要命,现在却想来要我的命吗?柏睿没有回答,飞快接近后直接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
刀刃仿佛切入黄油般,十分软滑。
陶维熙的身体骤然融化,最后深深看了柏睿一眼,我就知道,这世上的感情……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说完这一句,她的身体彻底成了一团软泥,融入矿洞,和地面迅速融为一体。
柏睿心中越发感觉不好,朝矿洞深处跑去。
溶洞两侧不断有手臂伸出来,暗青色矿石物质,却显得很柔软,手臂有粗壮有纤细,甚至还有幼小如孩童般的。
随着他的跑动,那些手臂也越伸越多,层层叠叠,一眼看去,矿洞都变得狭窄许多。
一只手臂搭在柏睿的肩上,发出张立珏的声音,柏睿。
柏睿反手一刀砍断。
但更多的手臂从两侧石壁伸出后,甚至还有身体也慢慢从墙面上凝结出来。
柏睿,等等我。
身后甚至还有许姝的声音。
柏睿心头烦躁,伸到他面前的手臂都被他飞快砍落。
前面已经有若干人影出现,有森子,叶琳,张立珏和许姝,还有不认识的脸。
除了肖似许姝的石雕无法完全成形,其他几个就和真人一样。
他们互相张望,然后如同听到什么命令一般朝柏睿飞快围拢过来。
柏睿知道被拦住就是最大的危险,丝毫不敢停留。
但每次砍死石雕也需要时间,他的速度不得不降下来。
开始有人型石雕可以碰到他。
柏睿回身解决掉一个想要抱住他的石雕后,发现匕首上的蓝光正在变得暗淡。
他心知不妙,等再一个叶琳扑上来时,他拧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向身后几个石雕,从狭窄的的矿洞里飞快穿了过去。
——在柏睿被矿洞里层出不穷的石雕围住的时候,尚陆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石雕,撇嘴一笑,有几分邪气,又是分、身?你现在是本身不能见人了?作者有话说:◉ 二零八章石雕迅速地形成人的模样, 颜色也从暗青转化为皮肤正常的颜色,陶维熙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听到他头一句的调侃,陶维熙沉着脸, 冷哼一声。
矿洞的地面和四周瞬间衍生出许多的手臂, 有的甚至还没有形成手臂的完整形状, 一条条往尚陆身上拉扯。
他脸上虽然还中带着笑, 眼底却是一片寒芒。
在发现没有躲避的空间的情况下,他伸手往四周一扯。
看着普通的动作, 但被他触碰到的手臂瞬间就变地僵硬然后碎裂。
但更多的一拥而上,很快将他裹住。
看着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身体后很快变回石雕原本的样子, 坚硬而冰冷。
眨眼的功夫, 尚陆的下半身已经被埋没在石雕里,这种被强制束缚的感觉十分难受。
他脸色铁青,心底暴戾的情绪泛上来。
陶维熙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异世界的bug?没什么能困住你?说到这里, 她停顿一下, 目光上下一转, 欣赏了一下尚陆双腿几乎已经被石雕包裹住的模样。
她很淡地笑了下,只有怪物才能吸收生机,你偏偏觉醒了自我意识, 还能占有外来者的身份,两边的好处都要沾, 这些日子是不是觉得无所不能了?她言辞犀利而讽刺,尚陆却面不改色, 他的肩膀也被手臂缠住, 石雕逐渐从腿上蔓延, 已经到了他的胸口。
照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很快就要被全部封住。
他索性放弃挣扎, 挑眉看向她, 你呢?还是个人吗?要说怪物,有你珠玉在前,谁还能比你更像怪物。
陶维熙面色阴沉。
用□□在异世界里藏来躲去,你真正的身体在哪里?尚陆已经只剩一个脑袋没被石化封住,但他表情依旧轻松,让我猜猜,现实世界里肯定不行,说不定早就病死了。
你不会躲在哪个异世界里,苟延残喘等着续命的机会……闭嘴。
陶维熙厉声呵斥。
苟延残喘四个字实在太过犀利,让她有种隐秘被刺穿的感觉。
她面露厌恶地看着尚陆,别以为可以控制生机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双手相叠,做出个掐诀的姿势,嘴里默念着什么,忽然之间,地上坚硬的矿石都变得软和,泥土般往上涌,把尚陆的脸也全包住了,迅速恢复坚硬。
看起来矿洞里仿佛竖着一个高大的人像。
陶维熙看了眼,目光幽深,她的身体很快融化,转瞬又消失地无形无踪。
尚陆被封在石雕内,呼吸的空气被夺,他很快涨红了脸,身体被石化困住,根本无法挪动一丝一毫,他脸色有些难看,窒息倒还是次要,他发现原本可以灵活调用的生机突然被凝固住了。
在黑暗中他飞快思索着陶维熙这样做的原因。
难道是——许姝?有没有觉得好像变冷了?张立珏问。
许姝抚了一下手臂,是有点。
张立珏停下脚步,先停停,有点不对。
许姝停下来,把手电的光调小一档,我们走了多久了?张立珏说:快两小时了。
许姝说:我们走的速度不慢,两小时该有十公里了,这期间居然什么都没有,太奇怪了。
我怀疑……张立珏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什么?这个世界是要累死我们。
张立珏:……许姝说:开玩笑,看你一直那么紧绷。
张立珏从进来后话就很少,在矿洞里总共说了不到二十句话,闷头走路的感觉不是很好,再加上环境黑暗幽静,就更加压抑了。
许姝知道他肯定是对现实里替代他的人很忌惮,能体谅他的心情。
刚才,我又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张立珏说。
许姝立刻警觉起来,他们刚进洞的时候有过类似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她扭头望向四周,在手电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黑漆漆一片。
许姝凝神感觉了一下,说:我没感觉,你确定吗?确定。
听到许姝的回答后,张立珏感觉更不好了,从矿洞深处有冰冷的视线盯着他。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若有若无的,就在刚才他说出口后,这股视线好像变得肆无忌惮,仿佛针一般刺痛他的皮肤。
张立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
许姝这次没有阻拦他。
两个小时在矿洞探索不到底,他们就像走在一个无底洞里。
这个时候她没什么好办法,如果一张符纸能够把这个诡异的现状打破,就算后面突然出现危险,也比现在要好。
许姝很清楚,有时候骤然出现的危险,解决过去就能豁然开朗,最怕是有些情况如温水煮青蛙般,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根本没有回头的空间。
张立珏拿出符纸后,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个特殊的打火机,上面刻满符纹,他点火燃烧符纸。
只见符纸闪起幽蓝的光芒,被彻底激活。
呼哧一声,符纸彻底燃烧,一两秒的时间,就化成了灰烬。
许姝不明所以,起作用了?张立珏嗯的一声。
许姝听声音觉得不对,拿手电照了一下他的脸,发现白的吓人,往坏的猜测,效果不理想?张立珏缓缓道:这是驱邪符,就算厉鬼出现,这张符纸激活后可以抵挡半小时。
许姝倒抽一口凉气。
厉鬼都能抵挡半小时的符纸,刚才两秒就成了灰——想到这点,她头皮发麻。
会不会你符纸藏太久,保质期过了?张立珏短促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符纸当然不存在保质期的问题,据说真正大能所制的符纸,能经百年仍有威力。
气氛陷入无声的沉闷中。
许姝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这是种危险临近的直觉,她说:我觉得有点不妙。
张立珏说:盯着我的那个目光好像靠近了。
许姝把手电对准黑暗深处,自从符纸燃烧过后,她已经知道,这条矿洞的危险远远不止是望不到底。
黑暗仿佛是吸取光线的黑洞,许姝看着深处,感觉到一种焦虑和压迫的感觉在靠近。
视线中黑暗也好像变得更加浓稠。
许姝。
许姝没敢扭头,盯着前方,发现什么了?我还有十二张符纸。
张立珏说,在我裤子右口袋里。
许姝立刻听出他的意思是不好,迅速转头。
就在这一刹那,手电的灯光熄灭了。
四周只剩下黑暗。
张立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但他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并不是他镇定,而是他此刻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就在刚才,先是有一股很阴冷的视线缠绕住他,身边的许姝没有察觉。
张立珏知道,这次的危险是冲着他来的。
矿洞深处是望不到底的黑暗,豆大的汗珠从张立珏的额头滚落,张立珏此时却有种诡异的感觉,汗水没有滴落到地上,而是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他立刻喊出许姝的名字。
有一道尖锐的东西从背后抵住他的心脏,仿佛只要他一句话不对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张立珏小腿微颤,从来没有危险如此贴近过。
就在他们都看着矿洞深处的时候,背后的危险已经如此靠近。
他只能说出符纸的事。
光线消失。
张立珏感觉到身体彻底被定住了似的,有手脚在他身体上触摸,那股冰冷的感觉往他皮肤里钻,忽然他的脖子剧痛,黑暗中似乎有一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鲜血从伤口涌出,被那个冰冷的身体全吸走了。
张立珏脑子格外清晰,他猜测这应该就是他的石雕。
他的力气渐渐消失,声音发不出来,眼皮也逐渐变得有些沉。
糟了——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血管里的血液也像冰冻一样,渐渐变得凝固。
我不想死,张立珏内心在咆哮,但身体却丝毫没有反应,他的意识和身体已经彻底分开。
这一切发生都在几秒的时间之内。
许姝在陷入黑暗的时候朝张立珏靠过来,两人刚才就离地很近,但她走了两步,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们在矿洞中行走,两头都是狭长的通道,但就在她背过身的时候,发现背后居然变成了石壁。
如果不是背后碰到了坚硬的矿石,她顺手摸了摸,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发生的无声无息,她和张立珏都毫无所觉,这是一刹那变化的还是在他们走动的时候,背后的路就不断地消失?许姝脑子飞快闪过好几个念头,不对,张立珏呢?她张开手臂朝左右挥动,很快碰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张立珏?我在。
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吭声?突然黑了,有点吓人。
张立珏回答。
许姝说:后面被堵了。
漆黑无光中张立珏似乎对后面摸了摸,然后说:现在怎么办?只能往前走了。
许姝旋动手电,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什么,始终亮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说:你过来牵我的手,别走散了。
张立珏说好,然后伸手过去。
许姝牵住了他,说:可说好了,这个世界那么难,回去要补个合同加钱啊。
行,张立珏说,回去之后我给你翻倍。
许姝说:那就好。
张立珏张口要说什么,脑袋上忽然遭受重击,砰的一声在矿洞里回荡。
他额头流下一行血,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许姝又是用手电重重砸过来。
因为张立珏牵着她,所以就算是黑暗中人体方向也是能分清的。
许姝这一下砸的是张立珏的下巴。
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一般来说,只要有六公斤的重量击中下巴,人就会休克。
张立珏感觉嗡的一声,被许姝甩开手,仰面摔倒在地。
手电突然又亮了,刚才那两下没有砸坏它,反而像是修好了。
许姝深呼吸两下,看着地上不动的张立珏,用一秒钟思考要不要上去再砸两下。
她拿着手电照亮背后的石壁,被吓了一跳。
只见张立珏整个人嵌进石头里,四周有许多的手臂形状把他包裹住,可以想象的到,刚才墙上突然多出的手把他抓住然后往石头里拖。
现在他的四肢和头还完全露在外面,但身体几乎已经有一半被塞进石壁。
许姝用手电砸了两下捂着他脸的手,那只手和常人的手一般,关节皮肤,就连手指上汗毛都能看清,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只是现在还是石头质地。
被砸碎后,张立珏脸上束缚没了,他眨了两下眼,大口呼吸着,太好了。
许姝:好什么,你都快变石乃伊了。
张立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意识都昏沉了,突然又见到光亮和许姝,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人激动,但他还竭力保持着冷静。
许姝看着手电,完了,再砸要坏了,你的呢?他们进来的时候每人带了一只手电。
张立珏说:你找找,应该就在附近。
许姝低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手电,张立珏随身的包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石壁全吞没了。
许姝不敢走远,很快回到张立珏身边,看来你和光之间,只能选一个了。
张立珏苦笑,许姝。
你别这样喊我了,怪吓人的。
自从来到这里,张立珏一喊她名字几乎都没啥好事。
张立珏说:你别管我了,继续往前走。
许姝:我也想不管你,但一个人我也很害怕,想想还是带个人更保险。
张立珏:……很安慰。
说完这句他脸色忽然又是一变,这些东西好像又在动了。
勒紧他身体的这些石雕手臂似乎又变得有活性。
许姝一惊,回头一看,地上的张立珏不见了,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完全融入地面。
张立珏身上的众多手臂慢慢动着,把他往里拉。
许姝看着他脸色涨得发红发紫,心想再不救人可就晚了,她用手电砸上去,这次石雕没有裂开,手臂们变得更加柔软了。
不但具有活性,似乎还有点智慧。
许姝心头一紧,她想到什么,咬牙伸手从手臂的缝隙里伸进去,冰冷的,介于石头和人体之间的触感,让许姝浑身紧绷,她好不容易从张立珏口袋里抽出那一沓符纸。
但糟糕的是,他另一半身体已经被手臂埋没,根本没有缝隙可以下手。
那只特殊的打火机拿不到。
许姝忙问:符纸怎么激活?张立珏脸上青筋全都浮现出来,身体被压迫地血液都不能通常,他表情变得扭曲,从嘴唇颤巍巍地挤出一句话,灵火……灵……血。
完全没听懂。
许姝对符纸知道的只有皮毛,但火和血两个字听明白了。
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她拿起脚边一块锋利的碎石,在手上一割,让血滴在符纸上。
原本还担心符纸无法激活,但没想到,符纸迅速燃烧起来,十二张符纸同时闪耀出光芒,红的黄的蓝的,什么都有,巨大的光团甚至照耀地矿洞亮如白昼。
符纸同时发挥作用,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光亮照到的地方,手臂仿佛被烤融化了,飞快退缩消失。
张立珏挣扎从石头里逃出来,手忙脚乱地摔在地上。
符纸坚持了十几秒的时间,许姝拉了一把张立珏:快跑。
两人在矿洞里飞奔。
期间许姝不断回头,怕跑过的路不断堵没,但自从激活符纸后,背后的东西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跑了不知道多久,两人气喘吁吁,还有点腿软,只好先停下来。
张立珏这才有空道谢刚才的救命之恩。
许姝问他刚才怎么不示警。
张立珏说:我刚才差点就以为要死了,发不出声音。
许姝原地休息了几分钟,说:这样不是办法,一直走要累死,再来一次刚才那种也要死,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出路吗?不然怎么叫无解世界。
张立珏感慨。
许姝沉吟不语。
在想什么?张立珏问。
在想石雕为什么要进矿洞里来,许姝说,之前外来者在镇上的死法,都是石雕受到什么损伤,外来者就会受到同样伤害对吧?没错。
许姝说:也就是说,在镇上的石雕都维持着石头的特质,可以说坚硬,也可以说是脆,砸了之后还是会碎的。
但是你看刚才那些石雕,会变得柔软,会不会……你张立珏眼皮一跳,会什么?那些成型的石雕,只有回到这里,才有机会变成人?许姝提出假设。
张立珏思索了一下,有可能。
对了,刚才那个石雕明显想要替代你,刚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张立珏伸手摸了摸脖子边的皮肤,蓦然一惊——没有伤口。
刚才明明被咬了一口气还被吸了血,怎么会没有伤?还是他刚才弥留之际感觉错了,只是被勒地太紧?张立珏惊疑不定,没有回答。
许姝侧过脸来,发现他还在思考,低头擦了一下手,刚才划破手指,伤口愈合了,但血迹还留在上面。
许姝趁着休息的时候稍作整理,擦干净手指后她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水来喝了几口,刚才一路没命地奔跑早就渴了,她递了一小瓶给张立珏。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在沉思。
想不起来就算了,等想到的时候再说。
许姝看他愁眉不展就说道。
张立珏点了点头,说想到马上告诉你。
许姝觉得他肯定是刚才差点死掉太紧张了,把还剩半瓶的水收起来,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矿洞像是根本没有底,石雕的危险无处不在,只要他们走不出去,光是食物和水就能困死。
何况现在两个人的物资已经只剩下一个人。
许姝检查了一下小包,鬼使神差的把衣服内侧口袋里的日记页拿出来。
原本只是想检查一下道具是否还在,但她拿出来后突然发现纸页背面透出字迹。
许姝心下猛的一咯噔,每根神经在这一瞬间都在打颤。
刚才她和假张立珏只牵了一下手,而日记页是需要相同位置碰触才会起作用。
而他从嵌的石壁上下来的时候,她扶过他,才能碰到放日记页口袋的地方。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许姝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了?张立珏发现她理着东西突然停顿。
许姝把日记页藏在掌心,把包关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摇晃手电,这个手电好像快不行了,你那个居然掉了,好可惜。
张立珏嗯的一声。
正说着,手电突然再次暗了。
许姝说:糟了,又来了。
张立珏有片刻的茫然,去拉许姝,手伸出去扑了个空。
他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窜了出去,惊慌之余忙喊许姝?骤然陷入黑暗,人的眼睛都会短暂地看不清任何东西。
许姝在关手电之前就观察了周围情况,从张立珏身边离开后,她很快压低了身体,往凸出的岩壁位置慢慢挪动,以防发出声音吸引张立珏的注意。
她一边爬一边在回忆刚才的经过,黑暗的出现,假的张立珏出现,她趁他不备偷袭,等开手电的时候就见到几乎要被嵌入石壁的张立珏,下意识的就认为那是真的。
可万一,那个也不是真的呢?许姝刚才没有看日记页上的字,张立珏就在身边她没有机会。
即使不看上面的提示,她页不敢冒险。
此时矿洞已经彻底黑暗,许姝凭着记忆继续缓步往前移动。
张立珏在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后,忽然就不动了,他的眼神从茫然慌乱逐渐变得冰冷森然。
你发现了?他开口。
许姝从来不知道张立珏的声音可以这么渗人,听着就让人浑身发冷。
张立珏环顾周围,眼睛起了很独特的变化,黑色的眼珠子变成了暗青色,在黑暗中散发出了幽幽青色的光,像狼一样,更像毒蛇。
你就不能把我当成真正的张立珏吗?他道,就在刚才,我都一直以为我就是他,可是你,为什么要揭穿这一切?许姝大气都不敢喘,完全是屏住呼吸。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他像是恳求般的开口。
那双幽然森绿的眼睛转向许姝的位置,刚才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当他清晰意识到自己不是真的人后,眼睛显现出真实的模样,也带来了超越常人的能力。
他看到了许姝藏身的位置。
他大步走过去,许姝忽然又打开了手电。
张立珏歪了歪头,避开了直线过来的亮光。
许姝看着他那张脸,头发皮肤样子神态,完全就是张立珏,前面一个还有点破绽,而眼前这个,如果不是她拿出那张日记页,恐怕到现在还无法察觉出来。
真正的张立珏去哪里了?难道在刚才已经死了?许姝想到最坏的一个结果,身体发冷,心里更是被不知名的恐惧所笼罩。
我们谈一谈吧。
她强自撑着冷静说。
张立珏露出一个冷酷的笑,还有什么可以谈的?许姝说:你觉得自己就是张立珏?张立珏点头,我就是他。
许姝想了一下,说:刚才喝水之前你好像摸了一下脖子,是那个时候发现不对的吗?张立珏怔了怔,你倒是很敏锐。
现在被我发现了,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许姝问。
张立珏皱起眉头,盯着她不语。
看他没有立刻回答,许姝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躲着他,反而态度很坦荡,你不是说你就是张立珏吗?你不能杀我。
张立珏问:为什么?你要替代他,你就已经是外来者了,知道异世界有规则是外来者之间不能相互厮杀吧。
张立珏冷笑一声,指着眼睛道:我好像还有这个世界的特质,不受这条规则束缚。
我刚救你一次,你要成为人是不是也该干点人事,知恩图报知道吗?许姝赶紧又说。
张立珏说:能不能做人,和成为好人坏人不是一回事,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回到现实你就是最大的威胁,必须要抹杀。
你不要怪我。
许姝心跳的很快,脑子格外清晰,在没有偷袭机会的情况下,她肯定是打不过张立珏,何况他其实已经不是人,而是石雕化成的人,光从刚才石雕柔化和坚硬转换来说,许姝自问正面对抗肯定不是对手。
还有什么办法呢?她看着张立珏,从他眼眸深处看到困惑和挣扎。
心念闪动,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张立珏接近的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那是一种人性。
石雕有了人性。
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但刚才许姝救了他,两人一路逃命,张立珏的表现都可以说是浑然天成,那个时候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真正的人。
如果他已经有了张立珏部分记忆,并且认为自己就是张立珏,会不会也多了人性呢。
张立珏面露凶狠。
许姝忽然道:我有一个秘密,其实我也不是人。
张立珏抬起的手停住。
骗人。
没骗你,许姝把手放到他面前,刚才我是不是割开手救你了,你看伤口还有没有。
她的手指洁白纤细,上面别说伤口,一个划痕都没有。
张立珏惊疑不定,干脆直接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
许姝说:我虽然不是石雕,但也不是真的人,咱们暂时算是同类了,你别动手了,到现实我不会揭穿你,你也拿着我把柄,怎么样,还算公平吧。
张立珏放下她的手,一时间反应不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叫嚣,一个蠢蠢欲动要杀了她,另一个却在衡量这其中的利弊。
许姝忽然淡淡笑了一下,说,是不是没想好怎么处理我?张立珏冷漠以对。
许姝说:如果是张立珏本人,他就不会再动手。
张立珏哼了一声。
他是个商人,不是个杀人狂魔,他会用做生意的方法来思考这件事,杀我和留着我比较,肯定是留着我利益更大,对吗?我就是张立珏。
他眉头皱得死紧。
许姝摆出耐心等他思考的姿态。
两人相对站着,张立珏一抬手,就能碰到许姝。
但就是这个距离,让他迟疑着。
过了许久,他后退了两步,拿起水瓶喝水。
许姝悄悄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
接下来该怎么办?喝完水,张立珏开口。
许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怎么通关你应该很清楚啊。
张立珏不悦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张立珏。
听他又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许姝愣了一下,随即不寒而栗。
石雕是要真正要替代张立珏的存在,不但外形和他一模一样,思考和行为模式的复制,还有这种从本质上的混淆。
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发现了日记页的异常,回到现实后还能发现他们的不同吗?也许并不会。
她会以为救下的就是张立珏。
想到这个,许姝心底是不可抑制的发冷。
张立珏说:我感觉危险在靠近,快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姝揉了一下额角,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张立珏说:不对。
什么不对?张立珏说:我记得刚才路过的地方是有岔路的。
许姝露出怀疑的表情。
往回走。
张立珏转身折返。
许姝有所迟疑。
张立珏回头看着她,如果我要害你,刚才就直接动手了。
许姝走上去。
没想到,回去的途中还真的看到了岔路,刚才狂奔的时候她手电也是晃动的,竟然没发现黑暗里还有别的路口。
许姝照着那个看着有些蜿蜒的洞口,向张立珏确定,走这根?张立珏的表情很复杂,他闭上眼在感知着什么,面色越来越苍白,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来。
许姝实在没办法把他当成纯然的石雕看待。
有危险,快走。
张立珏转身就要跑。
往前急迈了两步,停住后,又回过身来,有东西过来了。
许姝看他在岔道口三个方向团团转,有点莫名其妙,你演我呢?刚说完这句,四面涌来一股阴寒的恶意。
仿佛整个矿洞都活了过来,有无数双眼睛一起睁开,朝她看了过来。
许姝汗毛直竖,脖颈僵硬。
张立珏嘀咕完了。
许姝心想,一个石雕人的反应居然比她还更像普通人。
就在两人眼前,石壁上黑漆漆的一团扭曲形成人的轮廓,然后脱离走了下来,没两步,脸上五官和身体就彻底成型。
许姝死死盯着她,心往下沉。
陶维熙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许姝想跑,刚一动,后知后觉地发现,脚踝上已经被石雕捆住,摸上去倒像是脚嵌进石头里。
她心里越来越不安,危险来的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陶维熙默默看着她,探究地目光似乎要刺穿她,然后才随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张立珏,他面色青白,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
你还挺厉害的,连刚化形的影人都能和平相处。
陶维熙说。
影人,许姝记着这个称呼,沉默地看着她。
陶维熙走近,和许姝几乎快要面贴面。
许姝两只脚都不能动,扭了一下身体发现无济于事,也就不挣扎了。
其实像你这样的存在,异世界里也不是没有,我就见过几个,不过他们都没有你运气好,能到现实世界里去,你知道为什么?陶维熙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道,因为柏睿身上有我特意留下指引的印记,这么巧,你才能跟随这个印记到了现实。
所以,其实你应该感谢我。
许姝没吭声。
陶维熙继续说:就算你和他谈恋爱,我也能忍受,他的感情是很珍贵,但我不是纠结情情爱爱的人。
但是他的那片不死树叶,除了我不能给其他人。
你现在……碍着我了。
许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觉得她多少带点精神上的问题。
她的目光让陶维熙很不舒服,她不悦道:不想说点什么?许姝表情纠结地看她一眼,你多少有点大病,快点找精神医生看一看,别耽误病情。
陶维熙勃然大怒,手里突然多了根什么东西,许姝还没看清,肩膀就一阵剧痛,好像有人直接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下来。
她眼前发黑,惨叫着摔倒。
随即另一个肩膀也同样剧痛。
陶维熙俯下身,冷漠地看着她痛地面无人色,痛苦翻滚。
人有三阳,在肩膀和头顶上,一般人要是三阳熄灭,就无法阻止阴邪入体。
但你不一样,生机不断,是不是就能一直活下去?陶维熙按在许姝一侧肩膀地伤口上,那里钉着一枚青铜。
陶维熙有些惋惜,可惜少了一根。
肩膀上痛的钻心,许姝意识都有些模糊,但陶维熙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进了耳朵。
好痛……许姝忍不住哀嚎。
还有更痛的。
陶维熙说。
作者有话说:时间紧迫,明天再修文捉虫看到读者提问,在这里回复一下哦节奏会适当加快,下个月要完结陶为什么会逃过天道,因为陶的设定,是风水天才,她的能力,在世界设定中,人类之中,不死族族长高于闻玺(我上一本书的男主角,和这本书是同一世界)高于陶维熙……意思就是,陶维熙非常牛逼(对,本书的男主男配都不及她牛逼)别问我为什么设定出这么牛的女配,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最近更新不好,因为这本书扑的不要不要的,所以我动力不足,惰性犯了,因为更新不好,成绩越发不好,这是恶性循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然而身体还是不配合我上进。
我写书真的挺多年了,原本以为我会成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作者,没想到成为了一个脸皮厚的作者……咳咳,真是意想不到啊◉ 二零九章许姝痛的满地打滚, 两侧肩膀好像生生被人砍下来似的,她痛苦惨叫,眼前糊成一片, 陶维熙说的话要隔好几秒才能听见。
在旁边的张立珏脸上血色褪了个精光, 自认没有什么场面不曾见识过的他, 看到许姝悲惨的样子心头颤抖, 脚都有些发软。
陶维熙看到许姝肩膀上流的血少了,好像在慢慢愈合, 她冷笑一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手指轻轻摩挲, 石块仿佛被打磨似的落下粉末,变成细长尖锥的形状。
陶维熙抓着石锥,狠狠捅进许姝的心脏。
许姝身体猛烈地抽搐, 瞳孔放大。
不死树叶里的生机如潮水般涌出, 想要滋润弥补她的伤口, 但肩膀上的青铜长钉具有诡异的力量,把生机隔绝在外,而心脏碎裂的创口, 被石锥穿透,无论怎么样修复, 伤口依旧无法彻底愈合。
生机和伤口反复拉扯的滋味,比纯粹的痛更折磨人。
剧痛让许姝意识浮浮沉沉, 这一瞬间, 她几乎觉得, 死去或许还更解脱一些。
陶维熙在给了许姝的致命一击后, 欣赏了一下她苍白痛苦的面容, 转头看向张立珏,想不想通关?张立珏愣了一下。
陶维熙又问了一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张立珏怕她马上不由分说地动手,赶紧点头。
等一会儿有机会我送你离开这里。
陶维熙说。
张立珏惊讶地嘴巴张开,声音有些艰涩,为什么?陶维熙指着地上已经停止睁着,只剩微弱气息的许姝说,出去之后你应该做什么,应该清楚吧?张立珏捏紧了拳头,背抵着冰冷的矿石,脑子飞快运转。
陶维熙看着他,影人的记忆不全,要不要我帮你回忆起来。
张立珏太瞳孔缩了一下,脑海里支离破碎地闪过现实世界一些片段,有他在公司开会的,有张氏其他人来闹的,还有在一个别墅里头发乱地像鸟窝的年轻人在玩游戏,许姝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嘲笑两句的画面。
他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了。
陶维熙对他的答案丝毫不意外,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许姝,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就在此时,许姝手腕上的云影绳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陶维熙也没有丝毫察觉。
她在等待,等许姝身上所有的生机耗尽,就会彻底失去生命特征。
张立珏木然站在旁边,似乎要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陶维熙忽然歪了一下头,眉头微微皱起,迅速转身看向矿洞分叉道口,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
她闭上眼似乎在感知什么,等睁开眼时她脸色骤变。
你在这里看着,她声音冰冷,用命令的口气对张立珏说,她身体已经渐渐融化,可能是觉得不太放心,在彻底消失前留下一句,影人能够离开这里成为人的机会不多,等我回来就让你通关。
她身体消失,气息也彻底不见。
那股压得人喘息不过来的感觉没了,张立珏腿一软,半蹲在地上。
可怕。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许姝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
张立珏立刻看过去。
许姝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几乎是涣散地对着他的方向。
张立珏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她肩膀和心脏的位置,唇紧紧抿着。
许姝用尽力气,嘴巴轻轻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张立珏不想去听,只要就这样等着,等到陶维熙回来,信守承诺让他通关。
到了现实世界,他就自由了……可是许姝的声音还是飘进耳朵里,让他听得很清楚。
别信她,第、第六晚……张立珏怔然,第六晚,这三个字像是骤然拨开云雾露出月光般让他醒悟过来。
现实里那些记忆原本只是断断续续的,此刻也已经关联起来。
现在是第六个晚上,他如果通关回到现实。
他是生意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口头承诺,随后他会努力忘记今晚,想方设法割离异世界的存在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很快他就会发现会有来自异世界的呼唤让他无法入睡,精神越来越差,在发现无法摆脱甚至要死的情况下,他只好去找柏睿许姝,想方设法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张立珏忽然惊出一声冷汗,这就是刚才陶维熙说的那句出去之后应该做什么的原因。
他脊背发凉,满头冷汗——这是逃脱不了的因果。
许姝已经快支撑不住,生机维持着她的命,几乎快要消耗殆尽,她盯着张立珏,实际上她已经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朋友,帮……帮我……张立珏心头剧震,有些恍恍惚惚,许姝的眼珠缓慢地失去神采,他不知怎么的,脑子还没想清楚,身体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蹲到她的身边,先去拔她肩膀上的青铜长钉。
心脏处的伤看起来致命,但他出于本能的感觉,肩膀两侧的青铜钉才是最致命的。
长钉深入许姝的骨头和血肉,他死死咬牙,用尽力气,居然没能把长钉完全拔出,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他救助许姝。
许姝闷哼一声,眼皮动了动。
张立珏又去拔另一个肩膀的长钉,也只能拔出一点。
许姝睁开眼。
张立珏看着她胸口贯穿那根石锥,手刚搭上去。
许姝沙哑着说:别动。
张立珏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目失神。
刚才那股冲动的劲过去了,淡淡后悔涌上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发呆。
许姝身体里的生机在肩膀的伤口上形成保护,张立珏刚才做的还是起了些作用,长钉洞穿的骨头飞速弥合,她生出一点力气,顶着剧痛,她咬牙抬起手,抓住胸口上的石锥用力□□。
猛烈地抽着气,她咬牙又拔去肩膀上的青铜长钉。
张立珏看着她。
许姝面色惨白,满身鲜血,从地上缓慢爬起来的样子,让张立珏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往后退。
谢谢。
许姝虚弱地说。
张立珏:不用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许姝把青铜长钉紧握在手里。
你还要这个干什么?张立珏觉得青铜长钉邪气的厉害。
许姝很轻地摇头,她还会回来的,我们得离开这里。
张立珏头疼,还能去哪里?许姝沉吟了一下,你出现的地方,是不是有点特别?作者有话说:影人这种情况,大家可以想象成克隆人。
◉ 211、二一零章张立珏沉默, 他知道许姝说的出现的地方就是刚才把他从石壁里挖出来的那个位置。
你说的特别是指什么?他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许姝说:矿洞里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肉眼看不出差别, 所以我猜测可能刚才那个地方有点特殊, 想趁她回来之前先去看看。
张立珏弯身地上的手电, 走吧。
许姝走了两步, 呼吸粗重。
张立珏转头看了她一眼,手电光照在她身上, 整个上半身全都是血。
他刚才亲眼看到她是怎么受伤的,就算体质异与常人, 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没好全。
许姝走得有些慢, 肩膀两侧一阵阵地剧痛,她强忍着往前走。
张立珏表情有些挣扎,又走了一小段路, 他伸出手搀扶许姝。
许姝愣了下, 没有拒绝。
两人在黑暗的矿洞中走着, 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的声音在洞里回荡。
不知道手电是刚才被砸了好几下,还是电量不够, 光越来越弱。
张立珏突然开口,我的记忆, 情绪,想法全是张立珏……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心情显然也很不平静。
许姝轻轻嗯的一声。
刚才她喊我影人, 我很害怕, 身体的本能好像在附和她。
张立珏觉得很痛苦, 那是一种来自于身体, 或者说是灵魂最深处的挣扎不休。
明明他所有一切都是张立珏,他也确定自己就是张立珏,可就是感觉到不安。
想法上一旦怀疑自身的存在,那种痛苦是窒息的。
尤其在许姝提醒他第六夜的时候,他甚至记起了现实中那些片段,几乎让他难以接受。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哲学命题,张立珏此刻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拷问,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既怀疑自己的真实的身份,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困在循环的时间流里。
现在发生的事,会不会已经发生过,只不过他深陷其中,无法解脱。
许姝感觉到他越走越慢,现在不是东想西想的时候,要先找到通关的线索。
张立珏说: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做的都是白用功,只是垂死挣扎。
许姝反问:那垂死就不挣扎了?张立珏没再说话。
两人又在昏暗的灯光下走了一段。
张立珏提醒,到了。
许姝肩膀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从他手里拿过手电照在石壁上。
这里还保持着他们刚才离开的样子,石壁上伸出许多只手,呈包围的姿势,而当中一块人形的空档,那是刚才张立珏被困住的位置。
许姝回头看了眼张立珏。
他呆呆站立在那里,眼神迷茫。
怎么了?许姝问。
张立珏抿了一下唇,犹豫片刻才说,我觉得这里有点不一样。
具体?张立珏指着石壁上凹洞,那里好像是活的。
这个形容词让许姝眼皮一跳,活的?张立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不安,对,就是活的,你听一听,是不是有种脉搏跳动的声音?许姝侧耳倾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心理暗示的作用,过了一会儿,她奇怪地看向石壁凹陷的位置,还真有。
那是一种很轻的律动,如果不是张立珏指明方向,她也无法察觉到那种声音,若有若无,很轻微地就在石壁上回荡。
许姝把手电贴近石壁,从上到下仔细地照。
但两侧一条条的手臂是阻碍。
这些手臂栩栩如生,有几个手掌都是五指紧抓的样子。
如果不是和石壁同样颜色,几乎要就要让人以为是真的手了。
许姝看到矿洞最凹陷的地方有块凸出的石雕,她蓦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清石雕到底是什么样,手电突然熄了,身后张立珏急促地喊小心。
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许姝。
不是张立珏,而是从侧面石壁伸出的手。
抓的位置正好是她肩膀的伤处,痛地她直冒冷汗,抽着气说不出话。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很多的手抓住她的身体,并且用力把她往凹陷的地方拖。
黑暗中看不到情况,张立珏往前走了两步,又挺住,喊了两声她的名字。
许姝被手臂重重困住,这种感觉倒有些熟悉,像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晚上睡觉时遇到的情况,身体仿佛陷入泥潭,四周绵软但是密不透风,给人窒息的感觉,又像是有什么在揉捏着身体。
许姝灵光一闪,知道这种诡异感觉来源于哪里了——有什么在摸她复刻她的身体。
她突然明白刚才一晃而过的石雕是谁了,是她!张立珏的声音像是隔着墙似的模糊,许姝正要挣扎,但想到了什么,她放弃挣扎,任由身体往更深处沉下去。
这一刹那她的脑子很清晰,必须要找到矿洞里关键线索才能从陶维熙手里逃脱,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矿洞本身当然可能也可能危及生命,但许姝仔细考虑,比起陶维熙本身的危险,她宁可冒险去探知一下矿洞本身。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一咬牙她干脆放松了身体,任由柔软的感觉包围自己。
身体不断下沉,那些束缚住她的手臂见她没有挣扎,反而松开了。
她好像全身被膜给包住,呼吸也被封闭。
没一会儿就有窒息的感觉。
许姝手脚本能地挣扎,但身体处于一种软泥中,无处着力,她无论怎么动,依旧没什么变化。
还是不死树叶里涌出一股生机,让她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着生命。
感知了一下不死树叶里的生机量,许姝脸色发白,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积累的量几乎全消耗殆尽,叶脉里只剩下边缘细细一条还亮着,如果再来一次,生机就要全耗完了。
许姝陷入浓稠的黑暗中,和外面完全隔绝。
四周的柔软的物质几次在她身上揉捏,不知道过了多久,把她包裹住的东西似乎放弃了,皮肤上的压力减轻。
许姝听到一种微弱的声音——嘭,嘭,嘭。
和她在石壁外听到的一样,只不过现在更清晰了。
四周压力骤然一轻后,许姝摔到地上,地面非常特殊,柔韧弹性,甚至还有微微的温度。
许姝赶紧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经历让她适应了黑暗,眼前一切居然都看得很清楚。
她仍然在矿洞内,但这里的石壁颜色是暗红的。
许姝揉了一下眼睛,擦了一下眼皮,并没有什么蒙住视线,再看一眼,真的是个暗红色的矿洞,地上躺着许多人。
许姝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这些人居然很眼熟,在看到那些熟悉的肢体时,她瞬间毛骨悚然。
地上躺着的全是她。
这一刻她手足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似的。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地上躺着的人体果然是她的,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控制不住地双手发颤,这几具人体都是脸朝下躺着,她用力把人翻过来。
脑袋无力地耷拉着,眼皮碎裂,露出暗青色石质的眼睛,五官模糊不清,像是粗糙的手艺无法把脸塑造出来,看着诡异极了。
但看到这张不成型的脸,许姝反而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理解张立珏的困惑挣扎,刚才那一刻,她几乎要质疑自己了。
过去把眼前几具人体全翻过来,所有的脸都是模糊碎裂的。
检查过所有的人体后,她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矿洞和刚才外面的已经截然不同,到处充斥着暖意,许姝把手放在一侧的石壁上,惊觉居然是柔软的,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感觉不是很好。
就在这时,云影绳突然闪过幽光。
作者有话说:◉ 二一一章柏睿被数不清的石雕石壁重重困住, 从外表看来,这些石壁好像是密不透风的牢笼。
他的手脚都被死死定住无法动弹,那些手似乎对他手里的短刀极为忌惮, 即使缠绕上来也留了一线余地。
等他完全动不了了, 这些石雕手臂逐渐凝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柏睿仿佛被包在坚硬的石头里, 陶维熙则消失无踪。
柏睿面色铁青, 不仅为了眼下这个被束缚的状态,更是因为他的担心。
刚才陶维熙说的那些话, 显然对许姝已经起了坏心思。
柏睿心下焦躁,精神极度紧绷。
他环顾四周, 漆黑的环境里只有寂静和阴冷。
他心里很清楚,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柏睿深呼吸两下,发现全身都被石雕彻底包住,唯一能动的就是头, 还有握着短刀的右手还有一点腾挪的缝隙。
柏睿手腕一抖, 把刀稍稍转动。
刀刃上幽蓝的光闪烁不定, 触碰到一点石雕,坚硬无比的石雕顿时就碎裂了一块。
其他的石雕没有变化。
柏睿再次在小范围移动短刀,慢慢的在他右手范围一圈的石雕都被切碎了。
进行的很顺利, 但柏睿仍觉得太慢,陶维熙离开已经有段时间, 从她出现那一刻起,柏睿就知道, 这次半途进入这个世界就是她的算计, 张立珏说谎了。
陶维熙现在去了哪里, 柏睿有个大致猜测, 正是这个猜测, 让他燥郁不安。
柏睿右手能动了,刀柄换了个方向,朝手臂上划去,石雕应声而碎,然后他再砍碎身上石雕。
纵然石雕看起来厚重,但在锋刃下就像是玻璃般易碎。
但从地面上衍生而上的石雕有一些不同,柏睿注意到,最后一刀扎在石雕上,和之前碎裂的感觉不同,仿佛切在柔软的物体上面,尤其是,外面坚硬的石层碎裂后,下面露出细细几根红色根须。
他动作敏捷地挥刀,红色根须被切了下来,在地上蠕动着,粗细不等,最细的位置和头发丝差不多,看着像一截纤细的血管,又像某种不知名的活物,此刻正要往地面里钻。
它能在石雕内侧存在,钻入地面也很容易,只是一眨眼,这一截红色根须就彻底隐没入地面不见了。
柏睿若有所思,捡起地面上被他砍碎的石块,发现大部分石块中并没有其他物质存在,只有最贴近地面的石头,内部才有根须存在的缝隙。
难道这些石雕能够随意变换,真正的原因就来自那种红色不明物质?他思索了一下,抬手随意一刀扎进地面,正是刚才红色根须隐没地面的位置。
刀锋毫无阻碍切入地面,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这一瞬间,柏睿听到极为轻微的声音,来源于地下,他拔起刀,感觉到刀锋上似乎有些湿漉漉的,因为矿洞内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用手摸了摸,放在鼻下一闻,一股腥气,居然是血。
难道矿洞是活的?柏睿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被他用刀捅穿的地方突然激射出红色细丝,速度快如闪电,他敏捷地后退,但那些红丝的速度还是超乎想象,细如绒毛的红丝粘在身上,不痛不痒,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杀伤力,但柏睿心头警铃大作,把刀横在身前,砍断缠绕的红丝。
就在他挥刀之后,矿洞里产生了可怕的变化,从地面碎裂的地方涌出鲜红的液体,很快头顶上也垂下那些红丝。
柏睿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却发现四周已经全被血红色包围。
无处不在的血丝缠绕住柏睿,他放入陷入了泥潭中,手里的短刀嗡嗡地微微震动。
这把他从无解的饥饿世界中带出的道具,在各个异世界中起到分辨灵性并能镇压邪祟的作用,此时被血丝团团包裹住后,像是悲鸣般地发出震动,逐渐它的刀身被血色浸染,幽蓝色的光仿佛被腐蚀了一般消失。
柏睿被血丝包成了茧型,被慢慢拖入到地底。
而矿洞的红色也以潮水般的速度褪去。
就在这时,陶维熙的人形突然在矿洞内凝聚,她脸色铁青,手里掐诀,抓住血丝的尾端。
血丝骤然停住。
包住柏睿的茧一半已经沉入地面,留了一半在外面。
陶维熙额头上见汗,脸上甚至有一小片皮肤溃烂,露出真实的暗青石质。
柏睿!她记着喊了一声。
血红的茧内毫无反应,陶维熙脸上簌簌地掉落着细碎的石块,五官都产生了扭曲,她一咬牙,手里印结变幻,嘴里默念咒语,只开口念了两句。
红血丝翻滚,她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断裂,脱离手掌的一瞬就变成了石雕,砸落在地上变成粉碎。
陶维熙低头看着光秃秃的手掌,神色不定,犹豫了一会儿,她长叹一口气,说:我只是把你困在这里,没想伤害你,你非要去探这里的本质。
里面这层我不能进去,只有看你自己的了。
这些话说的很轻,不知是给柏睿听还只是她自己的一些宽慰。
很快红血丝包着柏睿消失。
陶维熙静静看着地面脸色阴沉,柏睿是她最不想失去的,不仅仅是因为过去的感情,还是因为那片不死树叶,几乎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
知道这个矿洞的下层藏着什么恐怖,她面色已经完全转变成石雕,眼里透着捉摸不定的凶光。
她抬起手贴在血丝褪去后露出的石壁上感知了一下,发现许姝居然在感知的范围内消失。
陶维熙脸色难看到极致,原地踱了几步之后,她的身型很快融化消失。
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尚陆的面前。
她离开时尚陆全身都被石雕覆盖。
比柏睿更惨的是陶维熙没有对他有丝毫留手,全身被石雕封住,就连呼吸的缝隙都没有留。
但是此时陶维熙折返,看到眼前的场景,她也不禁抽了口气。
尚陆身上的石雕已经碎裂大半,他的左手完全消失了,苍白的面孔上有一丝异样的红晕,他大汗淋漓,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眼睛却格外亮,瞳孔深处似乎燃烧着暴戾的火焰。
陶维熙看到他断裂的手臂上没有血,沉默了一下说,你居然把自己身体转化为生机吸食。
尚陆撩起汗湿的额发,眼神不善地看着她的脸和失去手指的手掌,笑了一声道:还以为你无所不能了,原来不过如此啊。
陶维熙听着他戏谑的语气,正不悦,忽然瞳孔一缩。
尚陆的动作地不可思议,正如一道凉凉的风刮过。
陶维熙这个身体并不是真的人体,而是石雕形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的视线都歪了,原来是脖子被尚陆割断,脖颈断裂,她的头直接歪斜在肩上,她惊讶地瞪大眼。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的情节有些难写,视角和时间转换上总是让我有点卡文◉ 二一二章尚陆对着她摆了摆手, 一片薄薄的石头夹在手指间,边缘处锋利如刀。
一看这块石头的形状就知道肯定不是天然的,而是磨好了专门对付她。
陶维熙笑了, 身体融化, 像是一滩软泥似的铺泄在地上。
尚陆笑意一敛, 莫名有些不安。
别急, 我们的账可以慢慢算,地面传来陶维熙幽幽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已经进入到矿洞真正的内层,你还要在这里和我继续耗?尚陆挑眉, 对她说的话并不相信。
这时软泥紧缩成一团, 像尖锥般往地面狠狠刺入,坚硬的石面出现一道狭长的裂缝。
尚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缝隙出现的瞬间,从中喷射出红血丝, 缠绕在尚陆的身上, 像是一层血膜包住了他, 然后一点点往地下拉去。
尚陆用手里的薄石块去割血丝,没想到矿石在碰到血丝后迅速融化,没起到一点作用。
尚陆不能呼吸, 用力挣扎。
陶维熙的声音从缝隙两边传来,想要通关就必须找到柏睿, 不然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尚陆思索着,看样子地下还藏着一层矿洞, 或许那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线索所在, 看陶维熙也不敢踏足地下, 可能存在着更恐怖的存在。
身体如同陷入泥泞, 往无尽的深渊沉下去, 皮肤外的一层红血丝收缩地很紧,仿佛许多小手在他身上揉捏。
这种感觉让尚陆很不舒服,可他挣扎地越厉害束缚就越紧,脖子仿佛被套上无形的绳索,勒地他几乎无法控制身体。
云影绳上传来一道暖流。
尚陆浑浑噩噩之际,恍惚看到了许姝。
她面露吃惊,朝他摆手,不要对抗,它好像不能复制我们。
尚陆放松了身体。
他不再挣扎之后,包裹住他身体的东西也不再收紧。
许姝手放在云影绳上,对刚才感知到的尚陆喊出那句话后联系就彻底断了。
刚才她看到突然出现的影像,尚陆被包裹在一层红色薄膜里,四周各种红色如血管的东西悬挂连接着,里面还有液体在缓缓流动,一眼看过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在看到尚陆也出现在这个异世界,许姝反而感觉心踏实许多。
她继续往前走,眼前是弯曲的小路,地面不平坦。
许姝一边走,还要一边检查地上的人体石雕,在拐向更狭窄的小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许姝皱着眉头,抬头发现有细细的红血丝盘绕在头顶上,等她走了一段,地上再次出现了人体,数量众多,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地上,乍一眼看过去仿佛尸山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许姝快步走过去,地上的人体很多,大概有二十多具,分别属于一男一女。
许姝把人脸扭过来,森子?再看旁边的女人,是叶琳。
所有的人体都是两人的样子,看起来他们是在探索矿洞的过程中出了事。
许姝忍着强烈的不适感,掰开那些人体的眼皮,眼珠是暗青矿石。
她检查了几具之后打算继续往前走。
踩在地面上,不知道是不是许姝的错觉,脚底触感越来越柔软,再看向四周交错的红血丝,许姝不由联想到人体内部的血管构造。
就在感觉有些恶心的时候,忽然从一堆人体深处伸出只手抓住许姝的脚踝。
许姝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踹后退。
抓她的手没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被踹开。
许姝看向地面,有三具人体叠在一起,这只手是压在最下面的。
她心有余悸地站在一小块空地上,如果这些人体突然有动作,那她马山转身就跑。
观察了一会儿,四周很静,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红色矿洞本身,有很轻微、难以形容的声音隐隐传来。
许姝这个时候没去探索声音从哪里来,就在她要送一口气的时候,看到刚才那只手又有了动作,手指上下微动。
一路看过来,这些人体虽然和人已经基本看不出区别,却从没有一个是活的。
许姝倒抽一口气,犹豫了两三秒,她往前两步,大着胆子把上面两具拉开,露出最下面的叶琳。
许姝把她的脸拨到面向自己,然后拉开她的眼皮。
是正常人的瞳孔。
居然是真的叶琳,许姝立刻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唤道:叶琳。
喊了好几声,叶琳都毫无反应,许姝去掐她的人中也没作用。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温度,就在许姝又喊又掐之后,她的肢体已经彻底变冷。
许姝意识到,她是真的死了,刚才的动作可能是她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在确定叶琳的脉搏已经停止之后,许姝不放心地再次翻开她的眼皮检查眼睛。
微微扩张的瞳孔显示着这是叶琳,而不是石雕。
许姝把叶琳翻转过来,面朝上平躺着,她突然注意到,叶琳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张纸,连丝都不放松。
难道是什么线索,许姝去掰她的手指,废了一番力气才把那张纸没有丝毫损伤地拿到手里。
她打开看了下,上面画的是地形,但这里的矿洞全是红色,没有照明,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沾着血似的,根本看不清图上具体画着什么。
许姝把纸先收起来,然后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地上的石雕人体让许姝大开眼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大部□□体完整,剩下一些只有身体的部分形状。
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许姝几乎要捂着鼻子才能好些,不然她可能当场就能吐出来。
矿洞另一头响起了呼吸声。
许姝听到了,心头惴惴不安,刚才走了很长一段路,但见到的都是无知无觉的人体,现在却突然有活人靠近,她不得不警惕。
许姝把身体缩在几具人体身后,注意力全放在矿洞门口。
尚陆慢慢走出来。
许姝看到了他空荡荡的左边衣袖,像是整个手臂都不见了。
她呼吸加重,想到刚才看到那么多身体的部位,不禁对眼前这个尚陆怀疑起来。
作者有话说:◉ 二一三章尚陆扭头精准地看向她地方向, 然后大步走过来。
许姝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尚陆已经眼明手快地拨开一具遮挡的人体,躲在这里干什么,出来吧。
许姝从后面站出来, 看着他左袖子, 你手怎么了?被姓陶的暗算, 很快就会长好的, 尚陆不怎么在意地说着。
见许姝依旧隔着两步的距离,神情小心翼翼, 他笑了一声,不是你告诉我不要对抗。
许姝瞥他一眼, 主要还是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儿, 小心点总没错。
实在是刚才看到太多的人类肢体,她都有点怀疑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太过武断。
尚陆玩笑似的说:要不要对个暗号。
许姝犹豫了一下,哑巴?尚陆回答:喇叭。
许姝说:其实就算是那些影人, 也是有记忆的, 所以暗号其实没什么用。
眼睛可能是唯一可以区别的特征, 不过活着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死了好像才会变成石头。
原来这些东西叫影人。
尚陆注意到这个词后,忽然想到什么, 侧过脸来,看到她身上的血迹, 皱眉道,陶维熙来找过你?许姝点头。
被欺负了?尚陆问。
许姝有片刻的沉默。
陶维熙对她的做的远远不是一句欺负能总结的, 但是眼下尚陆问起, 她要是诉苦, 感觉上就跟孩子找家长似的,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尚陆狭长的双目微微眯了一下, 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进来这里多久了,发现什么没有?许姝说一路上都不断看到人体,还发现了一张纸,被应该是真实的叶琳握在手里。
说着她把纸从口袋里掏出。
正在她要递给尚陆的时候。
他出手如闪电般抓住她的手腕。
内侧皮肤上的不死树叶有感应般地显现了一瞬。
尚陆脸色阴沉下来,眼里闪过戾气,没什么表情地放开许姝的手腕,把那张纸拿了过去。
展开发现上面的图很精细,以他的视力在这样的环境都很难看清。
许姝提议既然有外来者来到这里,继续往前走找找看有没有照明的东西留下。
尚陆说他之前走过的路有岔道,两人往他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许姝就在地上看到和尚陆外表一样的人体,她翻看了几具,发现情况和她来到这里一样,基本上脸上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只有眼睛凸出。
看来像他们这样的情况,石雕是真的不能复制出来,许姝终于长吁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来到岔路的地方,眼前的两条通道比刚才都要宽阔许多。
在没有任何线索提示下,尚陆就随意选了一条。
进入这条矿道后,头顶一条条红色血丝似乎变得更粗壮了,仔细看,这些东西还在微微脉动着。
地上又出现了几具人体,尚陆轻轻咦的一声,上前用脚踢开一具后露出下面那具,那人头骨开裂,露出里面红的白的一滩,令人极为不适。
尚陆却没有注意这些,他俯身从人体口袋里抽出一只手电。
许姝过去看了看那具人体,是森子。
看他受伤的部位可以想象的出,是背后偷袭导致致命伤。
在想什么?尚陆注意到她看着地上尸体若有所思。
许姝说:我有点想不通。
影人的思维想法和本尊是一样的,那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会对自己下手的吧?尚陆笑了一声道:我还当是什么问题呢,这也很好理解,你看这里有多少个一样的人。
如果比喻成工厂,这里就是流水线,不断地生产出一样的人,有的是残次品,有的完好。
但是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自我意识,就会有些微的差别。
如果他们所有产生意识的人醒来都觉得自己才是本尊,你说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会有什么表现?许姝想了想,不禁脑后一凉,心道把自己当成本尊,消灭其他复制品的想法,这才是人性。
尚陆说:以这里的诡异程度,说不定只有一个最像原本的人才可以走出去。
许姝说:所以这里才会有其他一样的人堆积如山。
在过去那么多个世界,都没有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是那么震撼,自从许姝来到内层的矿洞,感官的忍耐度都被不断地刷新。
以前那些世界里外来者残酷的死法让人害怕,但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却是怀疑和绝望。
还有什么比怀疑自己的存在更可怕的事。
尚陆单手打开手电,他的左手是个空袖子。
许姝见状上前把那张纸打开。
光线下,两人看清了纸上的线条。
是人体血管图?许姝问。
即使不是学医的人,但这张图的形状太明显了,血管所在的四肢躯干,除了当中有一片空白之外,几乎完全贴合人体图形。
蓝色是静脉,红色是动脉……尚陆道,他忽然拧了一下眉,拿远一点。
许姝把纸往后挪了挪。
尚陆沉吟了一下说,这是山脉图。
许姝立刻反应过来,矿洞?纸离得近的时候,红蓝的线条特别明显,但是拿远了一些之后,可以看到外面还有山形的轮廓,如果说这是一张地势图,许姝立刻就联想到眼下的环境。
她不禁环顾四周,我们在血管里面?这个想象太过出人意料,尚陆也是沉思了一会儿,冷笑道:两种感觉不同的矿洞,和蓝色红色的线条就贴合了。
还有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和人体内的部分血管很像,除了没有血。
许姝从进入矿洞的的时候就觉得仿佛和生命体很像,没想到真实的原因是这样。
她说:如果矿洞是血管,整个山脉是人体,这得是多大的巨人。
尚陆道:神话里不是也说了,盘古开天地之后身体全部化为天地的一部分。
或许曾经真的有这样的巨人存在过。
在没有线索的时候觉得这里匪夷所思,可当了解到真相,他们所在的地地方是一个巨人平躺着的身体所化成的山脉,许姝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尚陆道:现在至少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要找到通关的关键。
许姝指着画上一小块空白的地方,这是心脏部位吧?尚陆点头。
别的地方都画的那么仔细,这里偏偏空着,许姝道,会不会通关的关键就在这里。
尚陆道:先找过去看看。
就算从地图上已经看破地形的秘密,但他们现在身处矿洞之中,也很难辨别方向和位置。
路上又经过几个岔道口。
尚陆忽然停下脚步,说:刚才那个路口走错了。
许姝对他认路的本事有点佩服,出于好奇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认路的?尚陆说:不用认路,靠近心脏的血管内径会更大,只要往更宽阔的路走就应该没错。
许姝心说原来如此,难怪看他每次在岔口选路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地下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不知走了多久,许姝又累又渴又饿,但每当这个时候,只要看看看周围的红血丝,闻到那股浓郁不散的血腥气,饥饿的感觉又被压下去了。
许姝还有点庆幸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不然在这种环境真是九死一生,根本没有什么活路。
尚陆看了她一眼说,先休息一会儿。
这段路比刚才已经宽阔不少,而且人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
许姝看到尚陆的左手臂已经长出来一截,只是手掌还没长全,看起来很不协调。
她也受过伤,虽然他们都可以挪用生机痊愈身体,但整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
但是一路上尚陆跟没事人似的,还能时不时开玩笑。
许姝有些佩服他的忍性,又想到他们两个都受伤,轻轻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柏睿在哪里。
尚陆说:也在这条矿洞里。
许姝大惊,什么?他们不会被矿洞的影人复制,但柏睿可是真正的人,她一想到这个就心慌起来。
尚陆双目微睐,有陶维熙在这里,还怕他能有什么危险。
你刚才还说陶维熙不会进入这一层。
路上尚陆把进来的过程告诉过她,判断内层的矿洞太危险,陶维熙十分忌惮。
尚陆撇了一下嘴说:或许为了真爱,她就敢进来了呢。
许姝没好气地说:这不是真爱。
尚陆笑道:怎么就不是真爱了,我就没见过有人像她这样一直追着不放。
她是为了自己,并不是真的爱柏睿。
许姝说。
尚陆说:所有人的感情又不是一个标准,再少也是真的感情,或许这就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
许姝懒得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见她有些气鼓鼓的,尚陆却仍要和她说话,你有没有想过,柏睿和我们不一样,万一……许姝截断他的话,别休息了。
赶紧走吧。
尚陆依旧瘫坐在地上没动,急什么,他比我还早进来,石雕真要复制他,早就复制成功了。
许姝沉了脸。
作者有话说:◉ 215、二一四张以往要是她明显生气, 尚陆早就转换口气来哄几句了。
但这时他却像看不到似的,继续道:外貌相同一模一样,dna相同, 如果连记忆和思想都完全一样, 遇到这种情况, 你还能辨认出真正的柏睿吗?许姝冷冷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朝矿洞深处走去。
尚陆跟了上来。
许姝闷头走路,矿洞里只有两人鞋子落地的声音。
矿洞的四壁变得越来越柔软, 脚踩下去有微微的下陷感,许姝用手电往下一照, 鞋子早就被鲜血沁透, 变成了暗红色。
抬脚的时候,那股黏腻粘连的血气让人直犯恶心。
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弥漫淡淡的粉红雾气,两人开始的时候没有察觉, 一直到尚陆喊住许姝。
许姝回头的时候, 惊觉尚陆两人短短的距离之间有一层薄雾。
快接近心脏了。
尚陆判断。
许姝也是同样想法。
尚陆又拿出那张纸, 此时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长出来,和原来的一样。
看着纸上空白的位置,他忽然开口道:关于心脏你想到什么没有?许姝刚才被他那些话气的不轻, 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矿洞的秘密关系很重要到通关,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 溶洞的那个世界。
尚陆说:两个世界的构造很类似。
陶维熙这个人目的性很明确, 一般的世界她应该不会有兴趣, 只有很特殊的世界才有她要的东西。
她要的不是不死树叶的彻底激活吗?许姝道。
尚陆淡淡道:照她的性格, 把活命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柏睿身上不现实。
一般人生那样的毛病坟头的草都有两米高了, 她能活到现在全靠超自然力量,不死树是其中一个办法,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还记得上次的溶洞藏着什么传说吗?记忆深刻,许姝当然不会忘,不死族。
不死族和不死树是相依相存的关系,有不死树昆仑那些不死族才能长生,而不死族就守护不死树,陶维熙肯定是发现了不死族延续生命的秘密才能活下来。
许姝想了想说,所以她上次想从溶洞里拿到不死族留下的心脏,这次也是冲着不死族的东西来的。
对了,那个世界的心脏是正常大小,和这里躯体不匹配吧?尚陆说:很难说,不死族的资料太少了。
一个世界藏心脏,一个世界藏躯体,倒是挺有意思的。
惊吓还差不多,哪里有意思了。
许姝道。
走吧,看我们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尚陆收起纸,率先朝前走去。
粉色的雾气飘荡着,对人好像没什么伤害,不过就算有什么问题,矿洞里到处都是避无可避,也只能先让它去了。
拐了一个弯后,矿洞又扩大一些,尚陆说:我们走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了。
许姝讶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吧?。
这一路很漫长,始终在红色血肉般的矿洞里,许姝早就忘记时间流逝,身体疲惫不堪,但她下意识觉得可能有大半天时间,没想到尚陆居然说是一天一夜。
你怎么知道的?许姝知道他不会随口乱说,难道你带表了?尚陆抬了一下左手示意,根据伤口恢复的时间估算的,现在好全了,要恢复成这个程度,一天一夜时间差不多。
许姝嘴巴动了动没吱声。
怎么了?许姝微微摇了一下头,这种伤你以前也受过?尚陆道,我又不是神仙,经过那么多异世界,怎么可能不受伤,断手断脚都有过。
许姝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好像不需要,同情的话他更是不会接受。
幸好她脑子转得快,一天一夜过去了,那现在应该是第八天了。
普通通关条件是活过八天时间,虽然张立珏说过不少谎话,但这句应该没有错,不然在进入异世界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尚陆低笑一声,说:通关字面意思,就算什么关键线索都没有找到,只要安安稳稳过了今天也能通关。
眼下通光希望大增,许姝疲惫的的身体仿佛又涌入新的力量。
两人宽洞口快走到底了,眼前没有其他通道,而是一层薄薄的肉粉色膜挡在矿洞口。
这层膜上有纵横交错的血管缠着,上面一股股地流动着液体,和外层的矿洞血腥臭不同,这里的味道甚至还有些淡香。
许姝说:我们的鼻子会不会已经被熏麻,香臭不分了?尚陆径直走向那层肉粉色的薄膜。
许姝见他大胆的样子太阳穴狠狠一跳,当心。
尚陆回头翘了一下嘴角,抬起手直接贴在薄膜上。
上面一层难以形容的湿润,还传来一阵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
许姝看到薄膜上的红血丝忽然扭动,赶紧喊了一声尚陆的名字。
他敏捷地收回手,红血丝贴在薄膜上游走,刚才已经朝尚陆的手掌包围过来,但扑了个空后,又纷纷缩了回去。
许姝看着堵住洞口的这一大片肉粉薄膜,问:感觉到什么了?尚陆正在清理手掌上一层湿湿的粘液,里面的东西好像是活的。
活的?许姝咋舌,想到之前两人的推测,山脉是平躺着的巨人的身体。
尚陆上下张望了一下,说:撕开看看。
许姝张大嘴:会不会太冒险了?尚陆说:都走到这里了,干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直接上手,用一个对角的方位抓住薄膜。
旁边诡异的红血丝马上有了反应,迅速靠拢。
尚陆已经两手反方向一扯。
许姝之前担心这层薄膜撕不开,没想到很容易就裂开一个大口子。
里面涌出淡黄色的液体,还有一个同样肉粉色薄膜包着的东西从撕裂口里滑落出来。
那一瞬间的场面难以描述,尚陆被那种液体淋了个正着,他立刻后退。
随后那个圆润的肉膜重重的摔在两人面前。
这时红血丝涌到薄膜撕裂处,像是线一般把裂口缝合上。
仅有那一两秒的时间,许姝看到,薄膜的里面充斥着淡黄色的液体,而从上方悬吊着一个个的圆球,全是薄膜包裹状态。
密密麻麻让人心惊。
尚陆恶心地呸呸两声,他刚才离得近,躲地再快也被淋湿大半身,液体有股说不出来的味,还黏黏的,他恶心坏了。
过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挪向地上的圆形东西。
从薄膜里掉出后,这个东西上面包裹的肉膜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
许姝头皮发麻,尤其是刚才短短一秒看到粉色薄膜里全是这种东西,让她惴惴不安。
最后肉膜几乎已经透明,圆润的形状也有了变化,显露出一个人蜷缩的形状。
许姝无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发干,……这是什么,生了个人吗?尚陆还有心情吐槽,要是放到现实世界倒是可以为丁克家族提供选择。
许姝看了人体的形状,肯定是成年人,还是个男人,心里打着鼓,但嘴里说的是,一生下来就这么大,人家家庭应该不会要吧。
尚陆接口,这倒是,失去养大熊孩子的乐趣了。
两人看似随口调侃,但其实全都万分警惕地看着那个被膜包住的人。
就在他们视线之下,蜷缩着的人忽然动了动。
许姝双眼圆瞪。
只见那人先是脚动了两下,接着就是手脚都挣扎起来,很快薄膜从内被撑裂,那人的脚完全伸出来,全身红果果的,沾着一层油亮的粘液,很快整个身体都从薄膜内钻出。
宽肩长腿,体格高大,从薄膜里完全出来后,他原是背着许姝和尚陆,缓缓转过身来。
柏睿!许姝惊呼出声。
柏睿生涩地眨了一下眼,眼眸有些迷茫。
许姝的心在这一刻打着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尚陆突然上前,手在他的面前一挥。
许姝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见柏睿的脸从嘴角裂到额角。
虽然心里明白这个柏睿大概率不是真的,但亲眼看到他的脸被划开,许姝还是不忍地闭了一下眼睛。
看清楚,他不是柏睿,根本还没有脸。
尚陆寒声道。
许姝闻言立刻再看过去,那人脸被划开后倒到在地上,薄膜失去水分,像一块皱巴巴的透明胶布在他身边。
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是,许姝看到的是一张五官没有成型,身体也没有男女特征,畸形不全的人体刚才是怎么回事?许姝疑惑。
尚陆脸色有些臭,应该是最想看到谁就是谁。
许姝恍然,你看到的和我不一样。
所以在她喊了柏睿之后,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挥了一刀。
对了,你刀从哪里来的?尚陆说:你拿手电的时候我拿的。
许姝再次看向堵住洞口的薄膜,刚才瞥了一眼也知道里面这样悬挂的东西数量很多,她心头毛毛的,把刚才的经过又想了一遍,会不会是因为这些雾?我也这么想。
尚陆说。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他们来时的方向有脚步声靠近。
作者有话说:◉ 二一五章背后是被薄膜完全堵住的洞口, 没有地方可以避,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也很沉稳, 踩在柔韧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音, 犹如踏在许姝的心上一般。
柏睿从矿洞拐角出现, 许姝几乎没有一点意外, 只是心不由自主地高高悬起,每一根神经都像弦一般紧绷。
柏睿看到两人, 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立刻注意到许姝满身的血迹, 主要是肩膀流的血, 像一件红马甲套在她的身上。
他毫不犹豫朝许姝走近,尚陆伸手拦了一下,怎么找到这里的?许姝从柏睿出现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他的动作他的表情, 比起刚才那个睁眼时显得有些迷茫的柏睿, 眼前这个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但这个就一定是真的吗?许姝闪过各种异常复杂的念头,像是有人在她的脑子里进行拉锯,让她的大脑一阵晕眩, 难以整理出真正的想法。
尚陆目光森寒。
柏睿皱了一下眉,说:这里的环境好像是活的, 路上我割了墙壁,发现它有血, 还有自我修复功能, 我想了一路, 觉得这里像人体的血管。
血管有粗有系, 当然是往粗的一头走更贴近心脏中心。
他不疾不徐地说完, 像是完成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许姝抿了抿唇。
尚陆斜她一眼,示意先不要开口。
柏睿见状表情淡了几分。
尚陆继续问:来的路上看到什么了。
柏睿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看向许姝,你们也碰到了?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三人却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许姝点了点头。
尚陆说:既然见过了,应该知道现在的最难是什么。
当然是确认身份。
柏睿沉吟了一下,从身后拔出短短一截东西摊在手掌上。
那是他经常用的短刀刀柄,刀身只剩下两指宽的长度,看起来分外凄惨。
许姝往前走,尚陆拉了她一把,她推开尚陆的手,我看看。
把短刀拿到手里,已经没有上一次冰冷的感觉,她心下咯噔一声,拿刀靠近红色的岩壁。
刀刃上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蓝光。
许姝这才放心,还是原来的刀,只是损坏的太严重了,她问:怎么弄成这样了?像短刀这种道具,无论是论坛上还是和其他外来者交流里,许姝都没有听说过更强大的,看它现在的样子,她都替柏睿感到心疼。
柏睿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她的想法,笑意闪过又很快敛住,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腐蚀了,一路上又杀了很多个,它就碎了。
听他说杀了很多个,许姝微怔,表情有些为难。
尚陆道:刀这种东西,拿来就可以用,不能作为证明。
面对他的紧逼,柏睿脸色冷的像冰,硬邦邦道:在这里根本没有能百分百自证的东西。
尚陆还要说什么,柏睿已经不理他,转向许姝,小满,你过来。
许姝心跳如雷。
柏睿平时很少这样叫她,上次两人亲热的时候,他才贴在她的耳边叫了两声。
许姝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
尚陆脸色骤然一沉。
柏睿抓起许姝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
偏左一点的方向,那里不死树叶显现,只剩最上方一角,其余叶脉是生机充盈。
许姝眼眶一热,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柏睿低头在她耳边说:是我。
许姝心里一动:嗯。
你是不是遇到陶维熙了?柏睿问。
许姝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了,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猜到大概。
柏睿问这句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
许姝说:等回去再说,先通关要紧。
尚陆在旁边啧的一声,抱够了吧,现在可以过来商量通关的事了。
许姝松开手,柏睿却是把人又抱紧几秒才放开。
尚陆目光笔直地看向柏睿,我们各自还是把来的路上具体看到听到的都说一下,万一还有什么重要线索遗漏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许姝先开了口,然后是尚陆,最后是柏睿。
他一路的经历比两人都难,因为遇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理上的压力几乎难以用言语描述,更可怕的是,那些肖似他的人体当中,有两三个身手几乎快与他接近了,无论是出招还是应对,都是自己与自己的搏斗。
柏睿简单地交代一下过程,许姝听得有些后怕。
说完之后柏睿看了眼地上的那具畸形人体,这是什么?尚陆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刚才许姝把他当你。
柏睿略有些诧异。
许姝赶紧跟他解释这种人体的特殊。
会变成最想见的人的脸。
柏睿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个答案还行。
尚陆说:现在里面全是那些东西,数量惊人。
柏睿走到薄膜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本尚陆撕开的地方早就已经被红血丝修补好,根本看不出痕迹,他露出思索的表情。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尚陆问。
柏睿道:硬闯不是通关的好办法。
既然活过八天是通关条件,我们先不要冒险,直接在这里等吧。
尚陆挑了下眉,就这样等?柏睿反问,你还有其他办法?尚陆朝他别在腰侧的刀柄看了眼,也是,现在就算硬闯也没那个实力。
许姝已经就地坐下休息,但她不敢靠着红色岩壁,接近薄膜附近的位置已经基本露出血管的真荣,墙壁柔韧如同货物,她怕靠着靠着人就没了。
柏睿拉了她一下,过来。
许姝坐过去,被他揽到怀里。
柏睿的胸膛坚实,背靠着有股让人心安的踏实感。
你不累吗?许姝轻声问。
累,柏睿长睫微垂,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能休息好。
尚陆嗤笑出声,真够闲的,通关还不忘谈恋爱。
柏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离地远一点。
许姝回头,这才发现柏睿是有些生气的,瞳眸幽沉,压抑着坏心情的一面。
——————是因为刚才的不信任?许姝想要说什么。
柏睿收紧了手臂,别说话,好好休息。
许姝窝在他的怀里,柏睿现在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身体的疲惫这个时候才泛上来,没一会儿她闭上了眼睛。
尚陆冷漠看了两人一眼,垂着眼皮不语。
气氛变得格外沉闷。
许姝不知不觉睡着了,迷糊的时候感觉柏睿身体动了动,她马上警觉地醒过来。
柏睿轻轻捏了她的脸一下,没事,再睡会儿。
许姝不好意思地说:你也睡一会儿吧,我看着。
柏睿把她按回怀里,别担心,有事会叫你的。
他的动作强势,许姝调整了一下姿势,间隙瞥到一眼尚陆,他身体微微弓着,直接靠在红色石壁上,身体一半藏在阴影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休息。
许姝实在太累,在柏睿怀里动了动片刻后又开始打盹。
柏睿垂眸看向她。
许姝脸藏在衣服褶皱里只露出一半,即使睡觉也不是很安稳,眉心浅浅蹙着,看着有些可怜。
柏睿盯着看好一会儿,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肉色薄膜上的红血丝渐渐变少,表面有些膨胀,规律地一缩一胀。
柏睿神色沉凝,拍拍许姝的肩膀,有变化了。
许姝潜意识神经一直绷着,立刻就睁眼坐直身体。
与此同时,尚陆猛然起身。
雾变浓了。
从一开始粉色的雾气此刻变得越发浓稠,尤其是薄膜的周围,可以说是笼罩在血雾之中。
尚陆说:难怪通关提示只有时间,现在应该是第八天晚上了。
活过第八天,也就是等凌晨时间一到就会出现通关通道。
许姝知道眼下这段时间最关键,聚精会神看着薄膜的位置不敢放松。
血色雾气聚拢,鲜红的一团漂浮在空中。
刚才三人在矿洞待了那么长时间,呼吸不可能避开薄雾,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现在雾气变得浓厚后,给人的感觉却诡异至极。
只见雾气积累到几乎快化水的地步,薄膜碰到雾气的地方一颤一颤的,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在胀动好几下后,当中的位置被腐蚀出一个洞口。
许姝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之前尚陆撕开过薄膜,结果被里面不知名的水淋了半身,掉出一个藏着人的巨卵。
可是这次薄膜出现洞口,没有任何东西流出来。
血气腐蚀的位置越来越大,里面也能看得更清楚。
与之前相比,数不清的圆形卵位置有了变化,从中挤开一道羊肠道,看着只容一人通行,而尽头竟然是一个孤独悬立的平台。
尚陆眉梢一抬,看向柏睿和许姝,看样子要从那些东西当中穿过去。
许姝还有一丝迟疑,只要活过第八天,在这里等时间过去呢?柏睿道:那些雾已经起变化,说不定会很快就会变得危险。
许姝一看那些红色雾气所到之处,薄膜就消失。
柏睿拿着手电对准血雾的方向。
许姝这回看得再清楚不过,那一蓬红色的雾气不是水汽,而是一种细小的红色线虫,因为身体实在太微小,又数量惊人的剧集在一起,所以看起来像是雾。
柏睿和尚陆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就脸薄膜被这种红色线虫啃噬也会裂开,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走。
三人立即决定。
薄膜后方的世界光看着也十分瘆人,四周都是巨卵,他们三个也知道,每个卵里都藏着一个未成型的人体。
此时所有的卵都很安静没有变化。
尚陆朝柏睿睇了个挑衅的眼神,你先还是我先?柏睿毫不客气地说:你。
尚陆嗤笑一声。
这时薄膜已经被血雾咬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尚陆率先爬进去,回头朝许姝看了一眼,说,看准点,我碰过安全的地方才可以碰。
许姝应了一声,他这才继续往前。
薄膜露出这条岩石羊肠小道非常狭窄,爬动的时候都需要全神贯注。
头顶上也有悬挂的巨卵,所以只能尽量压低身体。
许姝随后跟随爬上来,柏睿断后。
三人手脚并用,矮着身体爬着。
里面的空间不小,但到处都有肉色巨卵,看地多了容易让人犯恶心。
许姝朝旁边瞥过一眼后再也不敢视线乱瞟,只专心盯着尚陆的背后。
其实就眼下这个环境,前面的路超过两米以上就看不清了,幸好开路的人是尚陆。
途中发生一个小岔子,有个拐弯的位置,尚陆手撑到了岩石外面,碰到最近的巨卵,瞬间巨卵的外层膜破裂,里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
尚陆立刻反应过来手,抓着那只手臂,顺势掐到对方的脖子,他的手肌肉崩起,黑暗中许姝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
那个人没能从卵里爬出,就裹着外层膜滚落进黑暗中。
做完这件事,尚陆小心翼翼继续往前爬。
许姝也跟上,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她没有尚陆这样利落的伸手,真要碰到旁边的巨卵,就要糟糕了。
羊肠道爬了大半,眼看距离平台只有两米左右距离。
许姝抬起头,看着尚陆的背,皱了皱眉,伸手拉了他裤腿一下。
尚陆停下来,在狭窄的位置回头看向她,怎么了?许姝说:你背上有个印子。
尚陆一脸莫名,不过他知道许姝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说废话,问,什么印子。
许姝脸色微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一个人形。
尚陆刚才在矿洞靠着墙休憩,他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看着柏睿和许姝。
他不担心红色岩壁上有什么危险,就算这是山脉里的血管,既然没有复制他的能力,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忌讳的。
岩壁早就产生了某种变异。
所以他衣服背后被染地红彤彤的。
许姝刚开始还没发现,此时却看到尚陆背后的一片血渍,居然有个人形突然没被染到,此刻看起来,就像有个巴掌大的小人爬在尚陆的背上。
听许姝说完,尚陆神色骤变,不过他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瞬间已经想到了几种可能,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陶维熙!尚陆反手抓向自己的后背。
只见一张薄薄的纸人顺着衣服的褶皱抖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往下爬。
许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下这条细长的道上,谁都没有办法闪避。
她眼睁睁看着纸人腾挪闪移,动作敏捷地躲开了尚陆的手,从他的裤腿来到许姝面前。
许姝盯着纸人看。
它上面画着两只幽黑的眼睛,白色的纸,黑色的眼,极致的颜色对比,让纸人全身充满了一种邪恶的味道。
它跐溜一下窜到许姝身上。
藏到她的头发里,然后露出一小截。
它身体颤巍巍的,发出一阵笑。
陶维熙的声音本就相比一般女性略微低哑一些,回荡在这个空间里,已经完全不像活人。
许姝感觉到纸人贴在她的脖子边,冰冷的触感让她一凛。
继续往前,不然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陶维熙说。
无论是尚陆还是柏睿,在这里都没有办法做什么大动作。
陶维熙揪了许姝一缕头发,她吃痛抽了一口气,很快又憋住,不过短短一瞬,也足够宝瑞和尚陆听到。
陶维熙笑着说:谁也别想乱动,她只剩一点生机了,这回要是死了,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柏睿的呼吸变粗,似乎在压抑情绪。
尚陆笑嘻嘻地说:藏我身上,真是好算计!都到这里了怎么不自己过去?莫非是……你没办法自己过去?陶维熙立刻在许姝脖子上划了道口子,血丝沁了出来。
许姝一声不吭。
但尚陆立刻就知道了。
陶维熙道:再问呀,问一个问题我就划一下。
尚陆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爬。
许姝也默不作声地跟上。
剩下两米多的距离很快就爬到偌大的洞穴内唯一一块平台上,上面大概有二十几平方的距离,地面平整,从外形来说,它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插在洞穴中央。
尚陆刚到平台上,立刻站起身反手来拉许姝,把许姝拉上来之后,他一手把她揽过来,后勾到她的脖子后面去抓纸人。
但陶维熙动作敏捷,在许姝的头发里钻来钻去,而每当她碰到许姝的皮肤,上面就是一道口子。
尚陆大怒,眼看许姝脖子已经变得血淋淋的,他只好送开手。
柏睿也已经站上平台,刚才尚陆和纸人的动作他已经看到,此刻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尚陆摊开手,退后两步。
许姝脸上没什么表情。
纸人很狡猾地贴在她头发和肩膀位置,又灵活的不可思议,不好捕捉。
它现在以许姝的命为威胁。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许姝在心里和自己说,和在外层几乎无所不能的陶维熙相比,在这里的它看似占着绝对上风,但许姝觉得它好像和在外层的时候差很多,不然根本不用使这些手段。
许姝手悄悄伸进口袋,把青铜长钉紧紧攥在掌心。
陶维熙探出纸人的头,对柏睿说:去把那里的血管拿来。
柏睿沉声道:血管?陶维熙说:到当中的位置去。
快点。
纸人的声音发出有些单薄,就算对着柏睿,感情似乎都不剩多少。
柏睿走到平台中间,在地上和附近周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陶维熙道:还没到时间。
很快就要出现了。
柏睿道:这个和之前的心脏有什么关系?陶维熙沉默了一下,就在许姝尚陆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又开口:是有关系,那是远古不死族的人留下的躯体。
心脏和整副血管都属于同一个人。
上次他们去的溶洞,在水下发现的心脏还是跳动的,诡谲难言。
尚陆道:不死族还有活着的?陶维熙哼了一声,你别想偷偷靠近。
柏睿这时说:你说清楚一点,拿血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时间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会儿就通关了,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句话,许姝已经明白,陶维熙的计划里,只有柏睿是可以通关的。
尚陆显然也想到这点,眼中寒芒闪过。
柏睿又问:你要不死族的血管干什么?陶维熙声音轻轻的,为了活下去,我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不死族的人已经死光了,只有这一副躯体还有活性,活性和活着是不一样的概念,反正只要他的四肢头颅心脏什么的没有聚齐,这些部分肢体只能维持活性。
我想换上这幅血管,身体其他部位也会因为不死族力量变得更强。
这是我找到能活下去的办法之一。
就连尚陆听到这种办法,都乍舌,把不死族的血管换到自己身上,你可真tm的是个人才,这种手术哪里可以做?手术?陶维熙不屑道,现代医学只是个半成品,我只相信方术。
柏睿道:所以你曾经想要的是不死族的心脏。
心脏和血管能一起搞到是最好的,一般人的心脏对不死族来说还是弱了点。
好了,不要废话了,这些事就算你们知道也没有用,不死族已经没有其他东西留下了。
你们经历的这两个世界就是仅有的了。
陶维熙自觉说的有些多了,接下来柏睿问了两个问题,她都是很冷淡地说了几个字就不肯再说。
好了,时间快到了。
她提醒。
空旷的洞穴内边缘有一道道红色的微光闪动。
作者有话说:杯具,头一天肝地太猛,手腕扭到了,休息了一天,今天补上◉ 二一六章一条条, 细的犹如毛发般的红线从边缘闪烁过红光之后,徐徐向上蔓延,整个空间都笼罩在复杂的血管交错中, 红光在往上流动, 看着就像血液在不断往上供给, 红线渐渐变粗。
纸人没有呼吸, 此时薄薄的身体激动地颤抖,看准机会抓住它。
柏睿站在平台中心位置, 随着红光自下而上地蔓延,渐渐已经顺着柱身来到平台上。
地上原来就有斑驳的细小缝隙, 之前没人注意到, 此时等红光在众人脚下流过,原来全是纵横交错似乎具有生命力的血管。
许姝感觉到纸人的控制有些边松,朝下看了一眼。
只见粗细不同的血管在缝隙里慢慢鼓起, 还有液体流过不断跳动的感觉。
红色血管最终流向是柏睿站立的脚下——左右交错纠缠的血管终点。
当所有血管的光汇聚到中心点的位置, 纸人尖锐地喊着, 抓住。
柏睿皱了一下眉头,俯身在地面缝隙最宽的位置,抓住两条纠缠的粗壮血管, 手心的触感是温热黏腻的,滑溜溜的好像泥鳅一样, 他抓住之后那两截血管扭动着像逃跑。
柏睿手掌收紧。
血管的两侧密密麻麻牵连着红丝从地上拔起,蛛网似的一大片, 让人头皮发麻。
柏睿紧紧拽着血管, 陶维熙, 放开许姝, 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谋划了那么久, 想要得到的东西出现在面前,饶是陶维熙也无法完全平静。
许姝感觉到整个身体都从头发里面钻了出来。
走。
陶维熙激动之余还很谨慎,抓了许姝的头发说。
许姝朝柏睿走过去。
血管挣脱不了柏睿的手,反而纠缠上去,粗壮扭曲的血色血管牢牢吸附着柏睿的手,血膜微微跳动着,柏睿面露沉凝,手背到身后,先放开她。
陶维熙尖利地喊:给我,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根血管,快给我!柏睿的手指不知何时变成血红色,手掌皮肤由红色逐渐变紫,皮肤也从平滑迅速变得皱巴巴的,还在从手腕往上蔓延,他额头上渗出一层汗,但手臂还是坚定往后挪,目光冷冷地看着许姝肩后的纸人。
尚陆则退后两步,走到许姝的侧后方。
陶维熙两只黑色的眼睛幽暗地盯着柏睿,有急躁也有怨恨。
许姝忽然道:柏睿,你的手……一条条红血丝浮现在柏睿手臂上,虫子似的爬动。
你不要她的命了?陶维熙为了掐住许姝的脖子,已经完全站在她的肩上,她一只黑色的眼睛朝尚陆方向看去,目露警告。
她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副血管上,但到底也没忘记旁边还有个伺机而动等她露出破绽的尚陆。
陶维熙冷笑。
笑了两声却戛然而止,她没想到,猝然动手的居然是许姝。
许姝伸手抓住了纸人。
纸人边缘锋利,在碰触的瞬间就能彻底割开皮肉,许姝之前承受过更重的伤,这次咬牙硬忍了下来,她把纸人从头颈边用力扯开,为此脖子和手掌瞬间血流如注。
陶维熙一时天旋地转,已经被许姝用手掌压在地上,她有点不敢置信,迟钝了两秒之后勃然大怒,她尖叫一声,就要从许姝的掌下移开。
许姝另一只手用力拍下来。
青铜长钉刺入纸人,瞬间扎了个洞。
纸人浑身抽搐,但青铜长钉具有镇压一切非自然的力量,纸人无法挣脱。
陶维熙惨叫,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我不会放过你……尚陆两步并一步跑过来,吃惊地看着许姝。
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看着被钉着的纸人。
陶维熙一身特殊能力此时无法施展,简直要气疯了,纸人的眼睛由黑变为红色,犹如两滴血在上面,她眼睛转动看向许姝,没想到只是一时的疏忽,居然会在许姝的手上吃亏。
纸人的忽然从中撕裂开,分成一半。
被钉子刺穿的半边彻底没有了动静。
另一半却卷着身体要往前跑。
许姝一直没放松警惕,目光一错不错地锁着她,这时反应也很快,朝前一扑的同时,第二根青铜长钉准确无误地扎在半边纸人身上。
陶维熙哀嚎着,各一半的纸人忽然燃烧起来。
她怨毒的声音就贴在许姝的耳边,你会死在我手里,谁都救不了你。
尚陆把许姝从地上扶起来,看着满身血污的她,伸手擦她的脸,真是不要命了。
再晚几秒,他本来就要动手了,没想到许姝电光火石间居然那么果断。
许姝没注意到他说什么,看着柏睿的方向,柏睿……柏睿半只手臂被血管给撑地一根根红紫色筋鼓起,说:别过来。
他用空着的那手把破碎的短刀从腰间拔出,剩下拇指那么一截刀锋全刺进血管最粗的地方。
血管扭曲的动作停止,黑色匕首最后连着刀柄彻底粉碎,但同时,血管开始发黑,蔓延的速度惊人,眨眼间刚才还有着活性的血管网彻底变黑,变脆,随着柏睿用手一捏,血管化成了齑粉纷纷洒落。
许姝看到柏睿的手臂凸出的红色血管逐渐消退,也松了口气。
尚陆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紧紧抿着唇。
这时矿洞内震动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平台本来就是一跟巨大的圆柱,随着震动摇晃的厉害。
许姝想到溶洞曾经的经历,意识到:要通关了。
他们在矿洞里不知道具体时间,刚才第八天的十二点刚过。
平台边缘出现了银色光芒,巴掌大的光柱逐渐变大。
许姝刚露出放松的表情。
矿洞内又发出轰隆一声响,地面震颤,平台地动山摇,许姝原本跪坐着撑着地面还好,柏睿和尚陆同时摔倒。
平台下方,柱身出现巨大的裂缝,咔咔的声音让人神经紧绷,尚陆离地近,抓住许姝的手,脸色发黑,糟了。
随着他这一句,矿洞再震,头顶上不断有石块和巨卵落下,砸地到处轰隆作响,矿石粉末簌簌地撒人满头满脸,许姝抬头看向上方,眼前场景如末日一般。
又两块巨大的矿石砸在平台上,直接崩裂一角,下方柱子承受不住,从中断裂开。
平台上三人瞬间被平台带着倾斜摔向地面。
而银色光柱仍旧留在原地,不受影响,稳步扩大。
在自由落地的一刹那,许姝被尚陆抱住。
平台的柱子是从中断裂,许姝原本以为会摔成重伤,但垫在身下全是柔软有弹性的东西,许姝在懵了一下之后立刻意识到,矿洞内除了平台,其他地方都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巨卵,他们此时是摔到巨卵群里了。
通光通道的银光照亮了周围,许姝环顾周围,比刚才对付陶维熙时更觉得惊悚。
只见他们落地的一块区域,巨卵已经破裂了十几个。
尚陆从地上爬起来后看到周围也觉得不妙,快走。
许姝没看到柏睿,着急对周围喊:柏睿。
我在。
柏睿在距离两人七、八米的位置站起来。
断裂的平台横插在中间,而断裂的柱身上银光熠熠。
爬上去。
柏睿说。
横面的平台除了留给血管通行的细小裂缝,整体是光滑平整的,要攀爬很不容易。
此时又断成两截。
你先上。
尚陆说着,直接弯腰把许姝扛起,踩我肩上。
通道快要成型,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许姝没犹豫,手指抓在平台缝隙上,踩着尚陆的肩借力往上爬,等她咬着牙爬到快裂岩石层,回头看柏睿和尚陆。
以两人的伸手,攀爬这样的高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尚陆手脚灵活,两手抓着裂缝,已经爬上半个身位。
柏睿距离稍远,刚踏着岩石往上爬了一格,忽然身体一顿。
许姝朝他看过去,只见那些破裂的巨卵里钻出十几个人,身高腿长,英俊性感,全是柏睿的外形。
此时所有人都抓向柏睿。
他的小腿已经被几只手抓住。
还有更多的巨卵破裂,不断有人钻了出来。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柏睿的脸和身体正在活动着。
许姝浑身发凉,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 二一七章快走!尚陆抓住她的手臂, 示意她爬上柱子横断面,在那里就可以进入通关通道。
再等等,柏睿还在下面。
许姝着急道。
尚陆淡淡地道:他被拖住了, 你看这些鬼东西里钻出来的人, 如果不光是外表, 就连能力都和他一样, 他还上得来?许姝蓦然转头,你看到的那些也是柏睿?尚陆点点头。
在外面的时候, 明明我们看到的是不同的脸,许姝说, 为什么现在全变成柏睿的样子了?尚陆脸色很难看, 谁知道,之前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验证过, 也可能规则已经产生变化, 时间不多了, 你先上去。
柏睿被几只手臂拉扯住,力气大的惊人,他甩开之后, 更多的手臂朝他抓过来。
这些人的脸在刚剥离巨卵上的薄膜时还有些模糊,短短的时间就开始成形, 朝着他的样子靠拢,身体也是一样, 从绵软变得强壮只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
柏睿扫视周围, 脸色格外沉凝, 时间拖延越长处境只会越糟, 他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去想眼前惊悚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用力扫开旁边围堵的两人,他朝断壁上爬去。
尚陆拉着许姝要继续往上爬。
许姝推开他的手,我去帮下他。
尚陆看着她,声音冷的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帮他?怎么帮?你还剩多少生机可以用?许姝四肢冰凉,身上却在冒着冷汗,没和尚陆继续争辩,她转身就翻下平台断裂层。
尚陆脸色已经可以说的上是阴沉。
许姝朝着柏睿的位置爬去。
这时矿洞又剧烈震动,矿石掉落,尘土飞扬,夹着巨卵破裂的声音,让人从心底发颤。
一块巨大的矿石正砸在许姝身边,原就断裂的平台截面四分五裂,许姝身体倾斜,几乎从一块断石边缘滑落。
尚陆看向她,面色阴晴不定,犹豫了两秒后大步跨过碎石过来。
许姝抬起头,被扬起的烟尘迷了一下眼,睁眼的时候生理性地沁出泪水。
柏睿就在断石的下方,手指抓着石壁边缘,手掌上全是血。
许姝探出半个身体,两手抓住他的手臂。
柏睿吼:下来干什么,上去。
他身边围着十几个柏睿,脸和身体已经完全成型,一眼望过去已经完全没有区别。
此时争先恐后地朝上爬,互相之间都有争斗。
对着半个身体已经爬到断石上的柏睿更是毫不留情。
许姝心底发寒,知道这些人已经产生独立的意识,对着柏睿喊:别废话,先上来。
抓着柏睿手臂的人动作突然顿了顿,那也是一张柏睿的脸,他倏地扭头看向许姝,眸光复杂而缱绻。
尚陆这时也来到许姝身边,俯身抓住柏睿另一只手,用力一提。
柏睿趁这个时候蹬开抓着他脚的两个人,攀上平台截断面。
走。
尚陆厉声道。
断裂的柱身上银光已经渐渐开始缩小,这是通关通道即将关闭的征兆。
柏睿道:许姝。
许姝回头看到断壁边缘已经有好几双大手攀了上来,头皮发麻,你先上去。
柏睿这次没犹豫,踩在边缘不平的位置,借力朝上一跃,就跳着抓到石柱,翻身上去。
他回头伸手来拉许姝。
许姝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是尚陆把她托了起来。
在银光缩窄只留有大半米宽的时候,柏睿率先进去,许姝回头看到尚陆已经跟上,这才放心转身进入光圈。
恍惚间听到陶维熙的声音追着她来,你迟早死在我手里。
回到现实世界中,许姝睁开眼看到柏睿,全身力气像是突然之间被抽光了,她眼前一黑,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卧室床上,柏静坐在书桌边玩手机。
许姝刚一动,柏静就立刻察觉到,飞快倒了杯水过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前天宋旭琳打电话给我说我哥和你都不好了,我还以为……她说着眼圈都红了,看着许姝喝完水,情绪才平复点,然后变得咬牙切齿的,宋旭琳这货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连话都不会讲了。
许姝润了润喉咙,开口依然是沙哑的,柏睿呢?柏静说:在医院,他断了几根肋骨,手上背上也有伤,这几天不能动,宋旭琳在那看着,你别急,我哥身体底子好,医生都说要是别人受这个伤等于半条命都没了,他居然还能走,简直是医学奇迹了。
许姝点了点头,再给我一杯水。
柏静又给她换了杯温水过来,你慢点喝,阿姨已经熬好粥了,等会儿你吃一点。
许姝喝完水上个了厕所,身上黏黏的实在不舒服又洗了个澡,等全部收拾好出来,柏静已经把粥准备好了。
许姝喝着粥,看到柏静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柏静说:你和我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许姝没回答,她看出柏静是憋了很久的话想说出来。
我哥身上的伤,宋旭琳说是从楼梯摔下来,但医生说应该是打架斗殴造成的,是人为不是事故。
还有那天你和我哥都昏迷不醒,本来应该把你们两个都送医院,但宋旭琳接了个电话,就说你没事,可以在家休息。
柏静抿了抿唇,说,我觉得你们好像都知道什么事情,但是我不知道。
就像……就像什么?就像当年陶维熙失踪的时候,我哥和宋旭琳都在查什么,就没告诉过我,每次问我哥,他都说没事,让我别担心,说实话,当初我就直觉陶维熙有点奇怪。
哎,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我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许姝说:是遇到一点事,不过他之后肯定会注意的,不会像这次伤的那么重。
柏静摇头说:没那么简单。
我记得前几年有一阵我哥身上时不时就要带伤,后来才好了。
现在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了。
许姝猜她说的应该是柏睿刚进异世界的那段时间,关于异世界的事不能透露,许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柏静目光直视她,不能说对吗?许姝说:不是不想告诉你,是真的不能说,为了你,也为了我们。
你心里知道的,你哥不告诉你就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这个听起来有点像借口,但就是事实。
柏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许姝喝完粥,柏静收拾碗筷,走进厨房的时候,她忽然扭头问道:你和陶维熙不一样,对吗?许姝心猛地跳了一下,什么?柏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瞎想的,你别在意,只要你不会突然消失把我哥扔下,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许姝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等柏静从厨房出来,情绪已经恢复如常,没再提柏睿怎么受伤的事,和许姝商量明天去医院的时间。
许姝睡了两天两夜身体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脸上没什么血色,皮肤白的有些病态,柏静和她聊了一会儿就催促她去休息。
许姝躺在床上,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屏幕刚亮就震动好几下,是尚陆发来的消息,让她醒了之后联系。
许姝想到在矿洞中最后关头他还是回头来帮忙,马上就回了他一条消息,然后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睡地越来越沉的时候,她忽然做了一个梦,黑漆漆的山洞里,她伸手摸到一个人,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手电,打开一照是柏睿的脸。
他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许姝埋怨说你怎么不出声。
柏睿轻轻摇头,他的脸上蓦然多出一双大手,许姝大吃一惊,手电超旁边照过去的时候,看见黑色的石壁上一张张的脸全都睁开了眼,全是柏睿的模样。
许姝骤然惊醒,摸了一下额头全是冷汗。
她想上个世界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了,竟然连梦里都出现这么恐怖的场景。
后半夜她就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熬到天亮才闭眼。
早上许姝想起睡觉前发的消息,拿起手机一看,尚陆约她这两天见个面。
许姝今天要去医院看柏睿,告诉尚陆明天有空,顺口问了句是什么事。
尚陆回复:见面再说,很重要。
看着最后三个字,许姝莫名有些不安。
这天上午许姝和柏静一起去医院,柏睿住的是双人病房,旁边床没住病人,正好给宋旭琳休息用。
两人进病床的时候,柏睿正要吃饭,年轻漂亮的护士帮着架好了移动饭桌,把医院的饭菜放上去,温言细语地提醒吃饭不要太快。
柏静站在门边拿手撞了撞许姝,然后大喊一声,哥,我和嫂子来看你了。
突然升级成嫂子,许姝没有心理准备。
眼睛都瞪溜圆了。
宋旭琳回头看到许姝和柏静,把刚要问的嫂子是谁给缩了回去。
护士愣了下,转过身,飞快上下打量许姝,脸上笑容淡了些,很快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二一八章柏睿坐在床上穿着蓝色条纹睡衣, 柔化了他身上强硬的气势,看起来英俊又温和,难怪年轻的护士特别温柔细心。
柏静大步走进去, 把桌上的饭盒捋到一边, 把手里的保温壶往小桌上一搁, 这是小满熬了四个多小时的鱼汤。
柏睿抬眼朝许姝看过来, 眼里闪过笑意。
许姝走过去,先给了柏静一个眼神, 过了啊,鱼汤哪有熬四个小时的。
然后转头看向柏睿, 他靠着枕头看着脸色还好, 眼眸深沉,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涩。
我没事。
柏睿说。
许姝嗯的一声, 说:汤是阿姨烧的。
一旁听着的宋旭琳噗的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等许姝看过来的时候, 他感慨,也不知道你这种直女是怎么谈上恋爱的。
柏静狠狠拍他肩膀,别酸了, 我来帮你看看桃花运。
宋旭琳怀疑地扫她一眼,你可别看了几眼星座运势就来班门弄斧啊。
柏静冷笑, 呵呵,听好了, 看你面相, 是五行缺心眼, 注定这辈子单身。
宋旭琳:……许姝差点笑出声来。
她打开保温壶, 倒了一小碗到壶碗里, 浓郁的鱼香味弥漫在病房里。
宋旭琳立刻嚷嚷着也要一碗。
看柏睿吃饭喝汤的时候腰部硬邦邦的很难弯,许姝伸手去碰了一下,摸到他身上厚实的固定绑带。
柏睿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从她进病房之后,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
许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柏静说鱼汤喝完了保温壶要洗洗。
宋旭琳一脸纳闷地被她拉走,就洗个保温壶你还要帮手?两人吵吵着走开,病房里安静下来。
柏睿紧紧抓着许姝的手,你睡了两天?许姝点头,她睡两天就是恢复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但柏睿这次住院完全是因为在异世界受的伤。
刚才摸到绑带的时候她就有些心疼了。
这点伤不算什么,很快就好了,柏睿说,先不说这个,在那里面的时候,你身上的血都是怎么弄的。
许姝怔了下,没想到那个时候的样子他会记得那么清楚。
出来之后没日没夜地睡,许姝都恍惚有种那边的世界是一场噩梦的感觉,很恐怖很危险,但回到现实里再怎么可怕的事都好像已经模糊了一层。
她慢慢把遇到陶维熙的经过说了出来。
柏睿面无表情的,眼里的冷意却越来越重。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说:现在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剩下我身上这片不死树叶,很快又会遇上她。
许姝说:其实这次我也不亏。
她从包里拿出两枚青铜长钉递给柏睿看。
长钉一头是四方形,钉身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犹如一种精致的花纹,青铜表面十分光滑,赋予这两枚长钉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柏睿惊讶,你带出来了?许姝说:我看它连陶维熙的纸人都能伤到,随手捡起来,没想到回来以后还在。
能带出异世界的就是道具,许姝曾吃过这两枚长钉的苦,知道这上面有一种特殊的禁锢力量。
就算在道具里也算是极品的存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过她血的缘故,隐隐之中许姝总觉得和长钉建立一种联系。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很难形容。
柏睿把长钉还给她,收好,这在道具里也不常见,以后用得到。
他沉吟了一下,道:有没有觉得这个有点眼熟?许姝想了想道:我也觉得,对了,这个和四欲天王那个世界里我们找到的钉子一模一样,就是当时找到的比这个大恨多。
柏睿微微点头。
外表实在太想象了。
暂时把长钉的来历放下,许姝道:你的刀已经坏了,要不要拿一根钉子防身?柏睿说:不用,我也带出来一件道具。
许姝好奇地问是什么。
柏睿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块扁扁长长的东西给许姝看。
石头?许姝拿到手里,讶异地看向柏睿。
要不是他说明是道具,许姝压根想不到这居然是异世界带出来的。
从外表看,这就是块黑黢黢有些泛青的石头,外形不规整,整体细长,一头圆钝,另一头薄薄的,握住勉强可以当把匕首用。
许姝试着挥舞了一下,蓦然发现石头上沁出一道红色。
等她再要看,那颜色又不见了,刚才的存在似乎只是错觉。
但许姝也清楚,如果只是普通的石头,肯定是无法从异世界带到现实中。
你是怎么发现这是道具的?许姝好奇地问。
不知道,当时想把我拉下去的人很多,这是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的,我抢过来用,最后一起带出来了。
柏睿解释。
柏静和宋旭琳洗完保温壶回来了,两人没有继续讨论异世界的事。
中午用餐时间一过,护士进病房给柏睿吊水。
她闲聊似的打听许姝的情况。
许姝想到身份证上的信息,说:我是从山里出来的,小学毕业。
护士露出惊讶的表情。
许姝瞥了眼柏睿,意味深长地说:他带我回家,那个时候说大家兄妹相称的……柏睿无奈地配合,露出一个笑。
护士看柏睿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客气地说,现在跟看犯罪分子似的,插针放好吊瓶就赶紧走了。
许姝和柏静在病房下午离开病房的时候,在走廊遇到护士,她朝许姝偷偷眨了一下眼睛,趁着柏静没注意,偷偷凑近了许姝说:外面世界很大,你可以多去看看了解下。
只差没说被绑架就眨眨眼了。
许姝猜她肯定已经脑补了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到了城市被养成的故事。
许姝对她的善意回以微笑,谢谢,我很好。
护士用坚定的语气提醒,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许姝郑重点头:对,所以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让他住院。
护士:……柏静走出医院大门就赶紧问许姝刚才说了什么,让护士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许姝如实告诉她,柏静当即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的。
在大门外等车时候,许姝听到两个年轻人在理论。
张氏集团又出事了,那个上台才一年的私生子死了。
豪门太可怕了吧,不会是那些兄弟姐妹动的手吧?听说是受了伤没好,突然死在他们家第一家酒店套房里。
啧啧,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是生病,肯定是其他人动的手脚吧。
柏静拉了出神的许姝一下,车到了。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和沿街风景,许姝想到张立珏,心里莫名怅然,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遭遇不测,是在进入矿洞的时候,还是在手电熄灭的那一刻。
让她更矛盾的是,后面替代张立珏的那个石雕,在关键时候选择帮她。
当时来不及深思的问题,此时浮现出来,外表和思想都一致的情况下,他到底是不是张立珏呢。
柏静转头看到她沉思的表情,问: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许姝说:如果有一个克隆人,完全复制了你的dna,思维也拷贝了你的大脑,你说她就是你吗?柏静回答:这个设定让我有点毛毛的,怎么有点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可这样是完全一样吗?总有点细微差别的吧?从生物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一个人。
对了,我看过一个美剧,有个富豪给自己培养了很多克隆体,每隔十年就抛弃原来的身体,把脑子里的东西移到新身体里,就可以永远年轻,这么一看,好像又是同一个人。
唉,命题太复杂了,很难定义。
许姝抱着对这个问题的困惑一直到和尚陆碰面。
他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外形举止已经完全是个男人,一双桃花眼仿佛多情又危险。
许姝走门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年轻女孩跟他要联系方式。
尚陆手里明明拿着手机,却睁眼说瞎话:我没有vx。
两个女孩铩羽而归。
许姝坐到他的对面,尚陆抬眼看她,来了。
桌上已经点好了咖啡,是许姝喜欢的口味,她喝了一口,你怎么样?上个世界的危险超乎想象,柏睿受了重伤,她不知道尚陆是不是也受了什么伤。
尚陆勾了下唇,还好。
你呢?我也还行,睡了两天感觉好多了。
生机呢?许姝紧紧抿了抿唇,还有一些。
从矿洞回来,通关通道里的生机少的可怜。
一般来说,异世界的危险程度和生机是挂钩的,越是危险最后收获的生机越多,但上个世界就很特殊,原因许姝也思考过了,应该是和他们半路进入异世界有关。
尚陆神色不虞,是陶维熙把你的生机耗完的?许姝点头,和刚才对柏睿说的差不多,表示自己也没吃亏,最后还灭了纸人。
作者有话说:◉ 二一九章尚陆斜她一眼, 哂笑:别人把你弄的遍体鳞伤,撕破她一个纸人就满足了?他说的太直接,许姝还真有点被刺痛了, 沉默了一下说, 你说有重要的事找我, 什么事?尚陆没回答, 反问道:你见过柏睿了?许姝不明白他突然提起柏睿的意思。
有没有发现他哪里不太正常?尚陆又问。
许姝立刻意识到他的话外音,脸一下子拉长, 你什么意思。
尚陆道: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
他很正常,一切正常。
许姝没好气地说。
尚陆笑了笑, 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 你心里很清楚,那个环境里,除了我们这样的能确定身份没问题, 真正的活人进入内层后, 谁能确定后来遇到的都是原本的那个人。
柏睿不一样。
尚陆冷笑, 哪里不一样,他不是人吗?许姝目光微变,立刻就要起身。
尚陆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是听不惯我说的,还是不敢面对现实。
许姝坐回去, 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身体也坐直了, 柏睿去过那么多的异世界有经验, 而且他手里的刀能辨别灵性的的能力。
尚陆道:在矿洞里你都看到了, 那些东西出生之后是逐步转变的, 和本体会越来越接近, 理论上只要时间足够,就可以和本体完全一样。
而且当他们意识完全独立之后,甚至会忘记真正的过去,把自己当做本体。
除了死亡之后眼珠会恢复原来形态,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去分辨。
我们进去的时候都是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足够发生些什么你可以想象,你说那把刀能分清主人的情况吗?他说的都是事实,许姝听着却分外刺耳,紧紧抿着唇,不仅仅是刀,还有不死树叶。
尚陆道:张立珏的情况你怎么解释?许姝微怔,然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说他们在现实中遇到的张立珏已经是被替代后的,他也拥有不死树叶。
许姝道:人可以替代,但不死树叶是神物,不可能被复制吧。
不是复制,是继承呢?许姝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反驳道:胡说。
原来的主人死了,完全复制他的人得到不死树叶的认可,不是没可能发生,尚陆道,许姝,你在害怕什么,你应该问问自己,是我说的情况不可能存在,还是只是你不愿意接受。
许姝冷冷看着他,就算你说的情况是真的,可是不死树叶和短刀两个东西同时被取代的概率就很低了。
尚陆微微一笑。
许姝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的是概率很低,而不是没可能。
心里闪过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她又补充道:以柏睿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对方没有成型前就杀了。
尚陆看她的脸色,知道再说下去她可能就真的要生气了。
别看许姝平时看着好说话,生气的时候却很心狠的很,尚陆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陶维熙的事,通关的时候你听到她的声音了吗?许姝道:你也听到了?听得不是很清楚,她说什么?她说要杀了我。
尚陆脸色微变,眸光也冷了些,如果不是她追着你说了这一句,我还不确定她在哪里,现在差不多已经有线索了。
许姝眼睛一亮,什么线索?尚陆双目微眯,许姝,你这算不算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许姝一脸发懵地看着他。
不能有事的时候才好言相对,没事的时候爱答不理吧。
尚陆道。
许姝想也不想就反驳,哪次不是你惹我生气……她唇瓣微颤,全是气的,一面想到溶洞里他算计她,眼睁睁看着等她掉进人蛇洞里,另一面也想到好几次紧要关头他的帮忙。
她是气也不好,不气又憋屈。
好了好了,尚陆见好就收,眉梢一挑道,陶维熙的事还要听吗?许姝瞪他一眼,想到陶维熙的线索就全忍了下来。
之前她能出现用的全是符纸□□,这种符纸你们也了解过,是要把命格分出来才能具现出来和真人一样,既然是分命格,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用,所以她不可能每个世界都跟着柏睿,两个无解世界她都在,因为这两个世界里有她最想要的东西,□□一旦消失,对她本体是一种伤害,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消失之后,她应该就是彻底消失,不会再有其他影响才对。
许姝若有所思,尚陆说的两点都很重要,陶维熙用□□符纸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可以暂时不理,第二点更为重要。
她说:我在通关通道里听到她的声音,这点很不合理。
尚陆道:已经没有□□,她居然可以把声音传递到你这里,这就是最大的关键。
许姝皱眉,你的意思是,她和我之间有其他联系?她条件反射地拍了拍身上——矿洞里她以纸人的姿态藏在尚陆身后给她留下太深的心理阴影。
尚陆看到她的动作,低笑一声道:不是纸人,我怀疑她和你本身存在的世界有关。
许姝一愣,过了许久,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两口,诡楼?尚陆神色一敛,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怀疑她藏身在诡楼这本书里?许姝有点不敢置信,她还活着,应该是活人。
活人怎么……藏在书里?尚陆道:不要拿她当一般人看,如果说符纸和术法上的造诣,现实里又能有几个人能高过她。
许姝长出一口气,这个设想太惊人了。
但当他说出来的时候,她竟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尚陆分析道:一直以来你都找不到诡楼存在的痕迹,如果是有一个手段高超的人故意隐瞒那就完全说得过去了,至于为什么要抹去这本书存在的痕迹,总不能是为了保护你吧,只能说这本书里除了你的存在,还有其他的秘密,是关于陶维熙自己的,就合乎逻辑了。
许姝沉默了一瞬,心底已经同意了这个猜测。
难怪一直找不到诡楼的信息。
她道。
尚陆道:陶维熙喜欢算计在前,要提前准备好藏身之所,在现实她就应该把诡楼这本书掌握在手里才对。
只有先构建好世界,她才能利用异世界的力量进去,不是吗?如果现在要查诡楼,不应该查书的来源,应该去查陶维熙过去可能接触过的,关于书的……作者!她应该是认识书的作者。
许姝道。
尚陆眼底藏着笑意,这条线索怎么样?许姝认真地说:尚陆,谢谢你。
尚陆对上她的眼睛,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倒有些别扭撇开脸。
许姝没察觉到他那那一瞬的不自然,满脑子想着诡楼和陶维熙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她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这当中的关联,你是怎么猜到的。
尚陆嗤笑了一声道:可能我和她都是很疯狂的人,我代入了一下她的环境,猜到这点。
尽管尚路的那些推测没有一点证据,许姝还是相信了。
一周后柏睿出院了。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在医院只住了十天,医生一个劲表示他的身体素质太惊人了,从内到外做了仔细检查才肯放人走。
许姝把尚路的推测告诉柏睿,他垂着眼神色喜怒难辨,但在听到诡楼的存在不仅仅关乎许姝,更有可能是陶维熙藏身的地方,他沉思片刻,徐徐抬起眼说,这件事我去查,只要是她在现实安排好的,就不会完全没有痕迹。
眨眼时间就过去半个月,柏睿伤好之后就很忙,许姝从柏静口中得知柏睿把建筑设计工作室转让了,这天她在客厅等到晚上十一点柏睿才回来。
柏睿温柔地问:在等我?许姝拍了拍沙发一侧,问他工作室转让的事。
柏睿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让的事是早就考虑好的,这几年钱已经赚够了。
接下来我要专心对付异世界。
许姝问:是不是因为下一个世界不死树叶的生机就要蓄满了,你担心……别想那么复杂,现在转让价格很好,以后要是想接项目,再开一个就好了。
柏睿亲她的额头。
许姝原本担心他是在为最后一个异世界安排后事,现在听他的口气没有这个意思,她暗自松了口气。
柏睿说:还有一件事。
嗯?陶维熙的事查到了一点。
许姝立刻来了精神,背脊瞬间绷直了,查到什么?柏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是陶维熙的好朋友。
许姝有那么一下恍惚,好朋友?她还以为陶维熙不会有关系很近的好朋友。
柏睿说:她以前隐藏的很好,父母朋友都有,就像普通女孩一样,谁也想不到她对符文方士研究的那么深。
她的好朋友怎么了?作者有话说:◉ 221、二二零章她身边走的最近的一个好朋友, 住在精神病院。
许姝倏地一下转过身面对他,疯了?柏睿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在她失踪的那段时间人还是正常的, 后来一年不到, 突然就疯了, 我已经联系过她爸妈,说疯之前没有一点征兆, 没有受到刺激,她工作正常, 有个已经到谈婚论嫁阶段的男朋友, 在她疯之前,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得过精神上的疾病。
你怀疑是陶维熙?不是怀疑,肯定是她。
许姝为那个女孩一阵惋惜, 她就算知道什么, 现在也没有办法说清了吧。
柏睿道:只要她不是正常情况疯的, 肯定就是陶维熙动的手脚,风水秘术我们不懂,但可以找专业的人来解决。
许姝立刻就想到了曾经去过的久城公司。
柏睿果然想到一处, 说:后天他们就会派人过来。
许姝放下心来,她见识过久城的实力, 对他们很有信心。
到了后天,柏睿叫上许姝一起去机场接人。
在接机处看到阮棠推着行李箱出来, 许姝一边热情挥手打招呼, 一边朝她身后看。
公司其他人都有事, 这次就我一个来。
阮棠和柏睿许姝解释。
许姝见到是她, 倒是很高兴。
上次经历过通术分享过去, 许姝对阮棠有种特别的亲近感。
柏睿拿过行李,两个女孩在后面嘀哩咕噜的聊天。
到了车上,阮棠问起这次的情况。
柏睿把来龙去脉告诉她。
阮棠蹙眉,为了不让自己的事泄密,就让好朋友变成疯子……仇人都没这么狠的,可别侮辱好朋友这个词了。
许姝差点给她鼓掌,喊一声姐们你是我的嘴替。
柏睿开车离开机场前往酒店,阮棠想到什么,问精神病院在哪,直接先过去看看人。
于是半路掉了个头,去了郊区的精神病院。
柏睿在路上打两个电话给对方父母,女孩当年疯了之后男朋友走了,父母开始在家照顾她,但她在家的时候总是哭闹发病,在其他地方反而情况好一些。
父母只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这次柏睿联系到他们,在知道情况后说请人来看,可能对病情有帮助。
这夫妻两个就是普通职工家庭,为了女儿在精神病院的花费,已经退休了还在继续工作。
一个小时后,车子来到精神病院,在门口做好登记之后,柏睿带着许姝阮棠两人先去一楼找到提前来等待的那对夫妻。
这两人都是六十左右的年纪,外表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有一股朴实坚韧的气质。
看到许姝他们三个都那么年轻,夫妻两人心里都没底,但还是殷切地打招呼,我女儿的病拜托你们了。
在夫妻两做完允许见面的授权,许姝他们被护士带到楼上。
很快在会客的地方见到了那个已经疯了两年多的人——肖慧仪。
见到人,许姝不由心惊,刚才在夫妻两个那里看过照片,她原本是个俏丽活泼的女孩,但眼前这个形销骨立,头发干枯地挡住半张脸的女人,几乎与照片没有一点相似了。
护士说:可不是我们虐待她,是她受病情折磨才这样的。
两年了,一点都没好转。
肖慧仪进门之后就躲在沙发后,一脸不愿意见到外人的模样。
护士说:按规定我不能离开,你们要说什么尽管说,当我不存在就好。
许姝看向阮棠,她给了个眼神示意没关系。
随后就慢慢接近肖慧仪。
在护士看不到的角度,阮棠手指里夹着一张符纸,轻轻一晃,符纸就无风自燃。
柏睿站在斜后方,彻底挡住了护士的视线。
许姝看到肖慧仪表情明显的怔忪,看着阮棠手里的符纸不动。
阮棠抓住她的手。
肖慧仪身体一颤,原本痴傻茫然的脸上多出其他表情,怀疑震惊恐惧等等,然后她的双眼就变得空洞呆滞,好像这副躯体已经里已经没有灵魂一般。
许姝还担心护士发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护士正低头刷手机,没在意他们在做什么。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阮棠睁开眼,松开肖慧仪的手。
肖慧仪眼里流出泪水,表情憨憨地冲几人笑,让人心酸。
会客结束后离开,阮棠说:你们猜的没错,她疯是被人消磨了精气神逼疯的。
有没有救?阮棠毫不犹豫地说,有。
先和她爸妈说一声,然后我再和你们说详细的。
来到一楼大厅,肖慧仪的父母在听说女儿有恢复正常的可能,差点当场跪下了。
看着他们心力交瘁还要为女儿奔波的样子,许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柏睿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许姝对他笑了笑。
阮棠说明天要去肖慧仪家里一趟,今天就先回酒店休息。
路上许姝问她是不是用了通术,阮棠说没错,然后说起在通术中见到的场景。
肖慧仪是陶维熙最亲近的朋友,陶维熙失踪后她着实伤心了一阵子,甚至对柏睿都有看法,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才造成这样。
但是没过几月,她就开始遇到奇怪事,先是睡不安宁,夜里常常梦到自己的的身体被托起,朝着天花板贴去,一天比一天的距离近。
更离奇的是,她房间的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张丑恶凶残的脸,也是一天比一天清晰。
她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晚上梦到什么,而到了夜里,清晰的知道自己正在逐渐被送进天花板的那张嘴里,就更加惶恐害怕。
就这样白天精神不济,有时甚至差点酿出大祸,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在梦里已经晚上贴上了天花板,那张鬼脸在她脸上舔舐着,湿漉漉带着恶臭的舌头让她恶心地猛然醒来。
结果从半空中摔到床上,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她疯狂地大叫,这就是她疯病的开始。
许姝听完阮棠说的这些,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有些恐怖,那种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再健康的人也扛不住。
太阴毒了。
阮棠说:这种鬼画符,以前是走邪门路子的方士用的,你们都听说过古代孩子难养活吧,有方士用这种符吓死孩子,拘了孩子的魂魄修炼,是最邪门的法子之一。
肖慧仪家里肯定有那么一张符,符纹还被改进过,让符的威力更大,连成年人也扛不住。
人的精气神被耗损之后,就容易沾染不好的东西,更严重些就是发疯。
这就是为什么肖慧仪在家病情会更严重的原因。
阮棠说:我刚才只看到她犯病前的一段经历,再之前的就看不到了,好像有人刻意抹去痕迹,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陶维熙吧。
到了酒店,许姝主动提出给阮棠作陪。
柏睿在确定好明天去肖慧仪家的时间就走了。
许姝带着阮棠下午逛了一趟民俗街,晚上又去大学城附近吃美食。
两人都玩的很高兴,回酒店的路上,阮棠忽然开口道:要是你们的对手是陶维熙,那就要当心了。
我知道,她会符纹,很厉害。
许姝说。
不是一般的厉害,阮棠提醒道,在风水界,方士修炼达到大圆满,可以成为大能。
她可能还不是大能,但距离也不会太远了。
许姝听她这么形容,不禁问了一句,你的水平呢?我?阮棠说,我刚脱离小萌新阶段呢。
许姝惊住了,心里做了下比较,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阮棠眨巴两下眼睛,调皮地说道:我这大概属于天赋异禀……许姝说:哦,所以算是天才?阮棠忍不住笑,肩膀撞了许姝一下,会说你就多说点。
许姝:……干风水这行不应该端着点吗?再这么自夸下去可就没高深莫测的感觉了。
阮棠神色一敛,说正事,你碰上陶维熙几次都没事吗?我觉得这人手段很毒辣,没道理会放过发和她做对的人。
许姝笑眯眯的,故作神秘地说,我也有个天赋。
什么?不死。
阮棠嘴巴微微张开,过了半晌说,这么巧,我也是。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同时笑起来。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柏睿来酒店接上两人一起去了肖慧仪家。
阮棠进了肖慧仪的房间。
她爸妈都是一脸伤感地说,这里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动过。
阮棠趁着那对夫妻去客厅倒水拿点心的时候,拿出一张符纸激活,一道金色的光从符纸上弹起,飞入天花板。
在许姝三人的目光下,一道画着鬼脸的符纸慢慢从墙上浮现。
金光璀璨,搅碎了原本符纸上的鬼脸,最后全部化成一阵黑色烟气消失。
阮棠接过肖慧仪父母招待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说:你们的女儿马上就要好了,可以准备把她接回来。
——————————肖慧仪父母听完怔怔的,先是不敢置信,从三人脸上轮流看去,确定他们是认真的之后,两夫妻立刻泪流满面,对着他们千恩万谢。
第二天许姝几个陪着肖慧仪父母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护士惊讶地说医院也正要联系你们呢。
夫妻两有些紧张,忙问是什么事。
护士说你女儿好像清醒了,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
这一趟检查做到中午才结束,许姝隔了一天见到肖慧仪发现她外表和精神变化之大,完全判若两人。
此时她头发梳理整齐扎在脑后,脸颊凹陷缺少营养,但眼睛很清亮,她见到父母立刻就红了眼眶,一家人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护士不敢置信地感叹:真的好了。
在父母去办离院手续的时候,肖慧仪双眼红肿地看向许姝三人,只有柏睿她是认识的。
她走过来对柏睿道:谢谢你。
这是你的朋友吗?柏睿先给她介绍阮棠。
肖慧仪一听道是阮棠让她清醒的,激动地眼泪流个不停,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介绍许姝的时候,柏睿说这是我女朋友。
肖慧仪没有表现出一点吃惊,对着许姝友好地点头。
我知道是你请人来治好我,肖慧仪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柏睿开门见山道:有关陶维熙的事想问你。
肖慧仪的表情很复杂,在听到陶维熙的名字时她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好,我也有点事想告诉你,等把我爸妈送回去,再出来说这个事。
离开精神病院,阮棠表示这次的任务完成,要先回去,机票昨晚就订好了,她今天留下来也是确定肖慧仪的情况。
柏睿开车送阮棠回酒店,拿上行李再去机场。
在进候机厅之前,阮棠拿出一张银色的符纸给许姝,这个给你。
许姝拿到手里,发现这张符纸质地十分神奇,在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光彩,不由好奇,这是什么?阮棠说:是我用通术做出来的第一张符。
激活之后可以施展一次通术。
许姝抽了一口气,她是亲历过通术的,知道有多厉害,以实入虚,跨越时空,在风水界方士中也算是最玄妙的术法了。
阮棠露出苦笑:这是我第一次做出来,也是目前唯一做出来的。
本来想激活测试一下效果,但是无论怎么都无法激活,闻玺说这种情况叫没有缘法,刚才我突然觉得,这张符送给你最适合,或许这才是它的缘法。
许姝笑道:这一下子你的高人风范立住了。
阮棠笑着摆手进入安检通道。
许姝把符郑重收好,和柏睿离开机场,在附近吃了点东西,然后去了肖慧仪家附近。
肖慧仪约他们在附近的奶茶铺见面。
她比约定时间早到,点了一杯时令销量最高的奶茶,许姝和柏睿进去的时候,她正低头喝奶茶,认真品味的表情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肖慧仪见到两人道:才两年多的时间,外面已经变化那么多,就连奶茶的口味都完全不同了。
这些变化对普通人来说是潜移默化,完全感受不到的。
但对她来说,那种时间转瞬流逝的感觉就会特别强烈。
她感慨了一句后,抬起眼,看看许姝,再看向柏睿,陶维熙的事可以直说?柏睿握着许姝的手:我的事不会瞒她。
好,肖慧仪说,我觉得,陶维熙是个怪物。
许姝诧异,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口气这么肯定。
柏睿问:为什么这么说。
肖慧仪拿起桌上奶茶吸了一大口,似乎是平缓了一下情绪,说:这两年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房间天花板上的鬼脸,是你们去除的对吧?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后一天几乎差点要被鬼脸吃进去的时候,我听到了陶维熙的声音。
她脸颊肌肉微微颤了下,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能感觉到背后是她控制的。
这种感觉很难和你们形容,一定是她,只有她。
其实我的房间只有我父母和她去过,就连我……以前的男朋友到我家来,都不进我房间的。
所以只能是她。
肖慧仪精神被折磨了两年,也变得格外敏感,居然察觉到了背后的真相。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她的事了。
她看到许姝和柏睿丝毫没有异常的表示。
柏睿:其实今天找你也是想了解一些其他情况。
肖慧仪:你问吧,这两年多的时间我根本不清醒,也亏得这样,之前的事记得很清楚。
柏睿报了一个日期,说:这段时间前后陶维熙有没有接触过写小说的人。
肖慧仪蹙眉沉思,有,那是我们大学的一个学弟,特别喜欢悬疑和恐怖小说,听说还在网上发表,有时候为了写小说连专业课都不去上。
有段时间,就是你说的这个日期之前,陶维熙好像找过他好几次。
柏睿和许姝对视一眼,时间和形容几乎都对的上。
许姝心跳有些加快。
现在还能找到这个人吗?柏睿问。
我找校友问一问。
肖慧仪说完拿起手机就发消息,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她看向柏睿,你是调查她失踪的过程发现不对的?柏睿点头,没有说具体的。
肖慧仪忽然笑了两声,带着几分冷意和讥讽,我现在脑子清楚了,可以和你说说以前的事,大学的时候陶维熙和我走的最近,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关于她的事,我好像知道的并不多,其实我以前发现过她会画一些奇怪的画,大约这么大。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许姝知道她说的是符纸。
有一次她突然肚子疼,很严重,大汗淋漓人都直不起来,我看到她拿出一张纸,上面就画着她画过的那些奇怪图案,然后她就突然好了,跟没事人一样,我当时觉得这件事很可怕。
但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我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我才全部想起来,应该是她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吧?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那个学弟……已经死了。
许姝心微微一沉,但内心深处好像也并没有特别意外的感觉。
陶维熙的行事风格就是狠辣缜密,要是留着明显的证据和人给他们,反而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许姝不仅朝柏睿看了一眼。
肖慧仪之所以是慢慢发疯而不是死亡,估计也是因为柏睿。
如果陶维熙刚失踪,好朋友就立即死亡,会让人联想到一起去,为了不让柏睿怀疑,才留下了肖慧仪的命。
肖慧仪忽然问:你们要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我们想问他一本书。
书?柏睿嗯的一声。
什么书?肖慧仪追问。
可能是他写的一本书,目前还不是很确定。
柏睿说。
和陶维熙有关对吗?肖慧仪道,声音格外的冷,我不知道她失踪是不是真的,但是看你们的情况好像在找和她有关的东西,可以认为她还是有回来的可能?柏睿略一点头,没否认这个可能性。
肖慧仪道:到底是什么书能和我说具体点吗?可能你们觉得我刚清醒过来不怎么可靠,但其实我脑子没有比现在更清晰了,我想提供点帮助,因为我绝对不希望她再回来。
听她说的那么坚决,柏睿和许姝对视一眼,许姝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柏睿把诡楼这本书的情况告诉肖慧仪。
我会去找这个学弟的家人问问情况,他人虽然不在了,但他家条件很不错,东西可能还留着,找到之后我联系你们。
最后分手前肖慧仪说。
兜兜转转查了一大圈,线索好像又回到原点,许姝忽然觉得自己心态都变得平和了,经历了那么多个异世界,无论陷入多么让人绝望的境地,都不能自乱阵脚。
原本对那个学弟是否留下东西没有抱很大希望,但隔了两天,肖慧仪打电话告诉柏睿拿到了那个学弟曾经写文的u盘。
第二天她就把u盘亲自送上门来交给柏睿,里面的东西我没看,他家里人说这是他平时最宝贵的东西,还说过创作过的作品全在里面,家里人就特意留下来了。
许姝一听就觉得这个u盘能拿来应该不容易。
肖慧仪全程没有提拿到的过程,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也没有问过u盘之后的处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柏睿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是什么样?柏睿和陶维熙谈恋爱时和肖慧仪见过几面,他说,很爽朗,爱笑。
许姝叹了口气。
虽然疯病已经治好了,但肖慧仪要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依然有很多,只是她有种感觉,像这样经历过苦难能坚强重新开始的姑娘,即使前路不好走,也一定能迈过其他的坎。
柏睿把u盘插进电脑。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十几个文件夹,都是类似的书名,什么《盗墓日记》《极品阴阳师》《恐怖神探》等等。
一看这些就知道是肖慧仪的这位大学学弟尝试的风格是什么。
柏睿鼠标下滑,露出最后一行单独的文件夹——《诡楼》。
许姝这一刻的心情,用忐忑不安来形容就太浅薄了,就好像一样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有欣喜若狂,也有不敢置信,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寻找那么辛苦,只为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当它真正出现时,心里最深处却有点害怕。
到底在害怕什么,许姝也说不清。
柏睿似乎注意到她情绪上的波动,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沉稳坚定。
看着他,许姝心踏实很多,轻轻点了一下头。
柏睿打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档,但文件名是大纲。
柏睿再点开。
看来这位学弟写小说态度很认真,大纲非常详尽,什么文案,人社包括故事简介一应俱全,这让刚才对没有正文感到无比失望的许姝来说算是一个安慰。
柏睿鼠标滑动的很慢,看着文档里的内容,一字一句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错过。
诡楼是一篇恐怖中篇小说,主要描述一栋在市中心的老居民楼,这栋楼从建筑之初有过怪事,那是六零年代,建造初期,建筑工人在挖掘地基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地下渗出红色液体,从气味和颜色来看都很像血,那是破除四旧消灭封建迷信的年代,上面派了人来查看,说是地下水被污染才会有红色液体,要求继续建造。
居民楼随后建成,入住的居民第一年就有人跳楼,接着每隔几年都会有居民发生意外死亡。
大家意识到这里风水不好,找了风水师来看,此后五十多年楼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
这是小说的背景,正文则是主要写这幢老旧的居民楼里怪异而恐怖事件。
楼一共六层,住着形形色色的人家。
一楼的老夫妻两请来一支装修队返修房屋,但是隔壁的夫妻天天投诉噪音扰民,说半夜还有人在敲敲打打。
但装修队不承认夜间施工,包工头反而说隔壁家的孩子吵闹没有大人管教。
但夫妻两并没有孩子。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修。
二楼则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刚生了二胎,二胎孩子身体不好,妻子心力交瘁,神经过敏,有时嘴里会念叨奇怪的话,而他家一胎是个女孩,已经五岁了,正是活泼外向的年纪,经常在居民楼里跑来跑去,嘴巴甜讨人喜欢。
三楼新搬来一位租户,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她家境贫寒,为了打工经常晚归,最近好像和男朋友分手了,但她的男朋友并没有放弃,经常偷偷跟踪着这个女大学生。
四楼有一对夫妻,男的失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而女的升职加薪,夫妻两个经常吵架,而女人经常画着浓妆去上班。
五楼有一户人家是单亲妈妈带着读高中的孩子,为了赚家用,这位母亲打两份工,而她的孩子很争气,学习努力,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是他妈妈的骄傲,整栋楼都听过他妈妈对外人夸奖自家孩子。
其他住户也各有各的奇怪,楼里上上下下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仿佛平静湖面下藏着的波涛汹涌,随时有可能要爆发。
文档很快看完了。
许姝默然不语。
大纲里把每个楼层情况较为特殊的人家介绍得比较详细,其他比如所有住户晚上都把窗帘关地死死地,楼道里经常会有奇怪的声音,还有这幢楼的三四楼拐角上字迹模糊了,奇怪的是,某个特别的日子,可能会有人一直走不出三四楼等等。
文档没有写完,这个大纲是个半成品。
柏睿放下鼠标,拉着许姝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环住她。
许姝靠在他的肩膀上,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在转,可是等她要仔细去想是什么,又好像捕捉不到。
她沉默了许久,说:二楼的那个孩子我知道,叫薛燕,上次施展通术的的时候还见过。
四楼的夫妻和五楼的学生已经出事了,我搬进去没多久,很多邻居都不认识……柏睿没说什么,这是个创造出来的小说世界,但对许姝来说是很特别的,那是她曾经真实的生活。
许姝也很清楚,大纲里的内容和她记忆里某些片段都对上了,她只是有些感叹——这是个恐怖小说,其他人的下场,其实就是她原本的下场。
柏睿说:大纲没写完,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没有六楼的住户设定。
许姝说。
柏睿想了一下,用鼠标挪到文档前面的人设部分,一个个看下来,大部分人物都给了个很简单的描述,但没有一个是六楼的。
会不会是他还没想好,或许等到写的时候再补充。
许姝提出假设。
柏睿说,也有可能藏着什么关键的东西。
许姝看着电脑屏幕上,说:这篇小说没有主角。
从人设和大纲介绍来看,每个楼层有重点介绍的住户,但这些住户之间的比重好像是差不多的,没有以哪个人物为重点介绍,一般的小说都会有主角配角之分,但在这篇里面比重都差不多。
柏睿说:可能是群像型小说,更有可能……他蹙着眉,思考了一下说,整个居民楼才是小说的主角。
许姝也同意这个说法,她忽然想到,现在就算找到小说大纲,又要怎么进到这个世界去?柏睿看着她,这个关键应该在你身上。
许姝想的答案其实也是这个,当初张立珏说过,他和那个世界的特殊联系,所以能重新进入同一个世界,如果规则就是有特殊关联可以进入指定世界,那许姝就肯定能进入诡楼。
但目前她还根本不知道进去的办法。
柏睿说:找到这些已经有进步了,进去的事不急。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平静,许姝没有再打开那个u盘看诡楼的大纲,明明只是简单的文字,但带给她的压力不是一般的沉重。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想到曾经那个世界里,她见过一两面的邻居。
比如二楼那个叫做薛燕的小姑娘。
许姝在通术里见到她的时候,她曾提醒过她,千万不要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许姝找了一些书来看,从四维看到平行空间,关于平行世界的理论,说实话,她看得越多越觉得迷茫,为什么小说的世界能成为异世界的存在,她找不到相关的理论支持。
还是宋旭琳一句话点醒了她,你打算用科学理论去验证玄学?咋滴?要搞跨界学术研讨?许姝顿时想明白了,无论是不死树还是异世界的存在,都是非自然力量,现代科学可能并不能解释,因为科学本身也在进步和验证中,并不能解释世界所有的存在。
宋旭琳用手在她面前晃,你这一脸开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许姝说:大师,多亏了你的指点。
宋旭琳挠挠头,坐到她身边,我快要进异世界了。
许姝惊讶地抬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感觉就在后天吧。
宋旭琳道。
许姝:要我一起去吗?别,别,我又不是第一天去异世界,再说要陪也找个有经验的老手……许姝指着自己,有经验,老手,两个我现在都符合。
宋旭琳一怔,他下意识总把许姝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但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其实许姝去异世界的频率高的吓人,从通关数量来说,现在许姝甚至已经超过宋旭琳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忙你的。
许姝想说没什么事忙。
宋旭琳比她先开口,我看的出来这几天你和柏哥都有心事。
有些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老来拉你们后腿吧。
其实去一次回来现实也就十几分钟,不耽误的。
许姝还想劝说。
宋旭琳神色一敛,许姝,这两年你去异世界的频率太高了,最近几次你没发现吗?你越来越累了。
许姝愣住,下意识道:哪有。
每次回来都要睡好几天才恢复,别以为不受伤身体就没事,每次你从那边出来,脸色都差的吓人。
真以为异世界是什么好去处啊。
宋旭琳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道,我不知道你在急什么,还是适当休息一下吧,去异世界对心理的影响也很大,你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他叨叨了好一会儿,反正说是异世界的事没人能帮一辈子的,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绑着对方一起去异世界,这是拿别人的命冒险。
他还和许姝吹嘘,说之前几次世界里,之所以他没展现出风采,那是因为同行有柏睿尚路这种大佬,他就不去抢风头了,其实他才是风水界的天才。
开始那几句还有点用,后面就有点不着边际了。
许姝赶紧说,行行行,你自己去吧。
好好发挥,这次你是高人大佬了,没人阻碍你发挥。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宋旭琳进异世界的时间,他拿着手机手柄玩了一会儿,嘴里嚷嚷着要学一个什么技能,眨眼人就消失了,手柄掉落在地上。
许姝把手柄捡起来放好,等了一刻钟左右,宋旭琳重新出现,他肩膀上全是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说完就一头栽倒。
许姝电话叫来救护车,然后再联系了柏睿和柏静。
把人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伤处差点直接报警,锁骨和肩胛骨之间被刀垂直刺入,差一点就刺穿大动脉,左手被拧断……要不是送来的是许姝,看外表就没那个拧断的力气,医生立刻能叫警察来抓人。
等宋旭琳在病床上醒来,看着柏睿柏静许姝都在,他说:你们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我是快死了?柏静说: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怎么咒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许姝说:还什么风水界大拿,老手。
宋旭琳脸不红心不跳,这叫血光之灾,见血就度过这个劫数了。
警察很快来了,宋旭琳反正死活不承认自己受到袭击,最后差点连失忆都要演出来了。
只是他演技实在辣眼睛,把警察都给吓走了。
他躺在病床上,要柏静去给买水果。
柏睿说:把人支走了你想说什么?宋旭琳神色变得严肃,我身上的伤是被陶维熙弄的,她让我转告你们,立刻把u盘销毁。
作者有话说:◉ 二二一章许姝朝柏睿看去,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凌厉,道:还有说其他吗?宋旭琳摇头, 这女人已经疯了, 好歹我们以前也算朋友, 居然一点旧情分都不讲。
他现在两只手都被绑地严严实实, 上半身几乎不能动,看起来惨兮兮的, 他转动两下脖子,看看许姝再看看柏睿, 你们遇上她也不要客气, 对了,我发现她身上一半生气一半死气,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人了。
许姝好奇地问, 你遇到的是纸人, 也能看出生气死气?普通的纸人不行, 但她分了命格在上面,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可以看出本身的气运的。
柏睿说:你好好养伤, 她的事就不用管了。
宋旭琳转动脖子,不知扯到哪里, 先哎呦叫唤一声,然后才说: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
柏睿瞥他一眼, 嗯的一声。
许姝看宋旭琳嘴皮发干, 从旁边拿着水杯插上吸管递给他喝。
宋旭琳嘬了两大口, 没味, 叫杯奶茶吧。
要不要再叫份炸鸡烤串啤酒可乐整个大全套?许姝没好气道。
宋旭琳:医生说饮食最好清淡, 要不啤酒就算了吧。
许姝给他掖了掖被子,你闭眼。
我不困。
还是睡吧,梦里什么都有,等醒过来就可以喝粥了。
宋旭琳眨眼:……从医院出来,柏静要回去上班,柏睿开车先送她到公司,然后再回家。
许姝想起刚才宋旭琳说的话,心底有一丝不安冒出来。
柏睿神情有些冷,别担心,看情况她是只能在异世界里行动,只好这段时间不进去,u盘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
许姝点头。
宋旭琳身体没有柏睿那么强健,恢复起来慢一些,许姝每天早上带着补汤去给他喝。
喝了没几天,宋旭琳就开始抱怨医院无聊,他住的也是两人间,隔壁是个病重的老太太,行动不便,每天动的最多的就是嘴,唠唠叨叨把家里那点事全给宋旭琳讲了。
许姝听完就笑:你这话痨还有输人的时候。
提到这点宋旭琳就更来气了,老太太耳朵有点背,我说的她听不清,变成她单方面输出。
我怎么说得过她。
许姝连着跑了几天医院,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过了一周,她突然接到尚路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很沉,呼吸粗重,许姝……许姝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受了点伤,尚路说,你能不能现在过来。
许姝一瞬间知道自己疏忽了什么,宋旭琳在异世界受伤,她忘记告诉尚路异世界有危险的事。
尚路听到她回答马上就来就挂断电话。
许姝打车直奔尚路家,路上她回拨了尚路的电话没人接听,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尚路受伤很重?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尚路差点成了骷髅的样子,许姝以为不会看到更惨的了,谁知这次打开门,一股浓的扑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许姝直奔二楼,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尚路。
宋旭琳洞穿肩胛骨,两手折断,但要和眼前的尚路比较,几乎可以说是轻伤。
许姝跑过去,把尚路的头从血泊里抬起,低头一看,险些被吓到。
一道巨大的口子,从他的左脸颊斜向贯穿,一直到右眼。
眼皮都裂开了,露出眼球,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想个破碎的人偶。
许姝深呼吸一下,看到他身上各处的伤痕,那是一道道撕裂的口子,像是利器,又像是某种野兽,伤口最深的地方能看到骨头,全身流出来的血量,换个普通人恐怕早就宣布死亡了,但尚路的身体不同,最关键的几处重伤正在缓慢地弥合,可以看到蠕动的肉芽和神经,只是治愈的速度不快。
许姝很自责,心口像堵了块大石,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液,但不敢挪动他的身体,怕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时手里托着的脑袋忽然嘴唇动了动,……你在哭?没有。
尚路那个眼皮被划开的眼珠动了一下,上次你至少还为我哭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声音里隐隐约约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许姝:上次你那个木乃伊样子,我以为你是要得道成仙了,能不哭吗?这次知道你是活的,怎么?还希望我哭?尚路听她表面有些凶巴巴的语气,心里一动,抬起眼来看她。
许姝:别乱动,你眼皮都裂开了,这样看着很吓人。
尚路把头撇到一边。
许姝怕他碰到地上的血,又给他微微挪回来。
尚路冷冷道:你走吧。
许姝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怎么了?尚路:怕丑着你。
许姝:……她看向他的脸,他不看她,眼睛斜斜地看向另一边。
闹什么别扭,再等一会儿就可以恢复了,没说你丑,许姝说,只是说你现在吓人。
尚路简直要气笑了,正要反唇相讥,眼皮微微一抬,看到许姝眼里深处的担忧,他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许姝猜不透他的心理,按理说伤成这样,总该先担心性命伤势。
尚路身体偶尔传来的颤抖,应该伤口很痛很难受,但他只字不提,反而只关心脸上的伤。
呼吸间全是鲜血的味道,许姝拨开他被血沾在额头上的头发。
许姝。
尚路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我不会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句,许姝心里莫名地酸涩,抑制不住地眼眶泛红。
她沉默片刻,道:你的伤恢复的没以前快。
尚路挑了下嘴角,被你发现了。
许姝:你的生机不是有很多吗?尚路漫不经心道:在刚出来的那个世界用了很多。
许姝皱眉。
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用的?尚路瞥了她一眼。
遇上陶维熙了?尚路笑了一声,你这算是和我有默契,还是和她有默契。
许姝心里堵得慌,轻声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宋旭琳上个礼拜也在异世界里碰到陶维熙受伤回来,是我忘了告诉你,对不起。
尚路看着她。
许姝觉得他是生气了,低头一看,尚路脸上带着一丝很淡的笑意,并没有生气。
我也没让她好过,彻底毁了她的□□,尚路道,我大致知道她的本体藏在哪里。
许姝惊讶,你怎么做到的?尚路理所当然地说道:道具,通关那么多个世界,你不会以为我没什么后手吧?我用了一块真实之石。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真实之石,能够映照出非自然存在最真实的样子。
陶维熙用纸人作为化身,已经属于非自然存在的一种,真实之石能映照的是她自身。
这个道具平时可以说作用不大,用在纸人身上却正好。
陶维熙在一个房间里躺着,墙上贴满了符纸,房子很旧,她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看起来离断气没剩几天。
许姝问他房子的格局,基本上可以确定陶维熙就在诡楼里。
她把推测和发现鬼楼大纲的事详细说给尚路听。
他眉心紧蹙,沉吟片刻后说,看来大纲是找对了。
许姝也想过这个问题,说:是不是大纲能和诡楼的世界产生联系?所以她在异世界里也能察觉到。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异世界里的陶维熙能知道现实里u盘存在的事。
应该不止,尚路道,你本身就和诡楼有最密切的联系,要进去不会很难。
大纲没有完成,小说也没有写完……这就对了,它可以易主。
易主?原作者已经死了,续写的人可以成为这本书的作者。
许姝这时想到了尚路的画,当时他的妈妈是最强大的,因为她是画的作者,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她创造出来。
同样的思路换到小说上——可以改变诡楼?尚路道:没那么容易,原作者写的都是不能推翻的,只能补充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能太多,这可不是普通的改变,是对异世界最根本的存在进行修改,做的太过分都会引起天道的反噬。
说到这里,他身体挪动一下,扶我起来。
伤还没好。
许姝看着他身上好几个口子还在渗血,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脊椎已经恢复了。
尚路坚持。
许姝扶着他,慢慢从地上起来。
尚路看着瘦,身上分量一点都不轻,现在大半压在许姝身上,她咬紧牙关,才把他挪到了沙发上。
血沾染地到处都是,现在也顾不上了。
尚路眼皮上的伤口也重新长出粉色皮肉。
他忽然说:诡楼我也要去。
许姝说:陶维熙在那里。
潜台词就是你去干嘛,很危险。
尚路刚长好的眼皮抬了一下,那个女人让我吃的亏不少,这口气我咽不下。
许姝看着他,目光很认真,太危险了,你真的没必要为我冒这个险。
尚路一句谁为了你话已经来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收益突然涨了很多,看留言才知道是被推荐了,非常感谢最后一段很难写,有点小卡文卡吧,卡吧,卡卡更健康◉ 二二二章许姝转身找了一个抱枕过来, 尚陆背上两道可以看到骨头的伤口已经长出新的血肉,她小心翼翼地把抱枕垫在他的身后。
尚陆看着她忙前忙活,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抹布擦地板, 再仔细一看, 那不是抹布, 是被他剪坏丢在角落的女装。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姝莫名回头扫他一眼, 只见他大爷似的瘫着,看在那些伤口的份上, 她把血最多的地方擦了,然后去卫生间清洁了一下再出来, 房间里熏人的血味总算淡了许多。
尚陆身体又恢复了一些, 身体可以稍稍动弹。
许姝倒了一杯温水过去,顺便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尚陆忽然拉住她的手,目光微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许姝回头看了一眼地板, 擦个地就算好了?没人为我做过这些。
尚陆淡淡道。
许姝看他眼神一片认真, 在异世界里你不是也拼命帮我?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吧。
尚陆专注看着她,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如若实质,许姝都有些别扭了。
他才又开口, 略带着玩笑的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气的人。
许姝一脸懵:……你会不会聊天?尚陆缓缓道:别人对你的好坏你心里全记得清清楚楚, 溶洞回来之后你不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许姝挑起眉梢。
没等她张口,尚路很快继续道:别人对你好一点, 你就根捡着什么天大便宜似的, 紧紧拽着就不肯放开。
你可以用好听点的词, 比如恩怨分明。
许姝道。
尚路笑笑, 那我对你的好总可以抵消那次了吧。
以前是我不知道能对谁好, 现在只想对你好,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你也都记着点。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许姝微微一顿,刹那间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就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同类吗?她问。
尚路抬起手,他全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几乎被血浸透了,从骨子里透出腥气,在手指几乎要碰到许姝的时候,他看了看血红的手,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虚晃了一下,没有碰到许姝又收了回去,他似笑非笑,看看她没说话。
他内心的躁动当然不止于此,但他想要的,不是那种浅薄的,冲动的感情,他要更耐心,等待她的发现和专注,他的时间还很漫长,他可以一直付出,直到她再也承受不起的沉重。
就像天平那样,总会向更重的那头倾斜。
再给我倒杯水。
尚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微垂着眼说。
等着他全身的伤好全了,许姝晚饭过后才回的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除了跑医院,还和尚路发消息,她拍了u盘大纲内容给尚路看。
关于作者易主这件事,虽然只是尚路提的设想,许姝却觉得实现的可能性很大。
现实中小说续写也是存在的。
比如大名鼎鼎的红楼梦,还有金庸先生所写的天龙八部,里面也有倪匡代笔的片段。
第二天许姝就打开u盘的文档打算尝试。
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诡楼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异世界,对她来说却是过去的世界,甚至还关系到她是否能继续存在。
许姝手放在键盘上,思考着应该怎么改,原作者所设计的思路是不能修改的,但是大纲里并没有提及第六层,是不是可以从第六层下手呢。
许姝刚打一个字,突然之间头晕目眩,四周仿佛高速运转,她心底突然窜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冥冥之中感觉到,只要她再继续在大纲上打字,就会有无法对抗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许姝冒着冷汗,胃部翻涌,一股难以形容恶心的感觉让她蜷缩着身体,无法控制手脚抽搐。
柏睿回家就看到她趴在餐桌上,面前的笔记本已经息屏。
他走过去,轻轻合上电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在许姝脸颊上摸了一下,温度高的烫手。
许姝!许姝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精神恍惚,想起尝试续写大纲的事,顿时感觉到身体的无力和残留的难受。
她测过脸,看到柏睿脸色沉沉地坐在一旁,一旁的书桌上正放着笔记本电脑。
你刚才做什么了?柏睿问。
许姝捏了一下额角,那里还有点胀痛,让她看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的,犹如高度近视,我想试试看在大纲上加点内容。
柏睿伸手给她揉了两下,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补充大纲?许姝把尚路的猜测转述了一下,我还没想好怎么改,就是想尝试一下,才打一个字就受不了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她说完好一会儿没听到柏睿的声音,抬头一看,柏睿沉默着,面无表情。
许姝看人还有点重影,不太真切,但是感觉柏睿似乎情绪并不好,怎么了?柏睿:没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以后这种事要先和我商量,不要自己尝试。
许姝两手按着额头,舒缓着不适,没想到那么严重,看来想通过修改来改变世界没那么容易。
柏睿沉默了,他知道许姝对尚路是有一种特殊认可的,可能是对他的能力,或者更进一步,是对他特殊的身份的亲近,柏睿心里不是完全不介意,尤其是矿洞见面的那一刻,看到许姝和尚路站在一起,他却需要自证身份。
理智知道那是为了实现通关必需的谨慎,但对尚路的反感,那一刻也变得尤为鲜明。
只是眼前最关键要先解决诡楼这个异世界的事,事关许姝的命,为了这个目标,他暂时把心底最隐秘的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
异世界的事不要那么心急,这几天你先不要用这个u盘。
柏睿把u盘从笔记本上拔下来。
让许姝好好睡觉,他带着笔记本电脑和u盘一起离开。
在把许姝抱进房间的时候,他就检查过电脑,已经彻底坏了。
许姝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此后几天反反复复的,以往从异世界回来,她睡两天都能恢复,没想到这次只是试图在大纲上添加什么就引起严重后果。
吃的感冒退烧药似乎也没什么作用,许姝脸颊发红,双眼朦胧,身体酸疼,好像全身骨头都重组了似的。
宋旭琳从医院回来,看到她病倒了,大吃一惊说:你不是壮的像牛,怎么突然病倒了?许姝觉得高烧一下就退了大半,主要是气上头了。
两人一个养伤,一个养病,在家休息了一个多礼拜。
作者有话说:今天去看了独行月球,哭哭笑笑变成神经病,暂时先短小一下。
◉ 二二三章生病的时候, 尚陆发消息来,许姝告诉他发烧的起因。
他说的话和柏睿倒是一个意思,修改大纲的事只是个设想, 还是要耐心。
许姝高烧退了之后身体慢慢恢复, 以前从没有这样病过, 她还发现, 不死树叶上的生机竟然少了点。
许姝暗暗心惊,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病居然这么凶险。
也是因为现在她身上这片不死树叶生机剩下不多, 少了一点也会很明显。
无论是大纲还是不死树叶生机的事,都让许姝心底绷紧了一根弦。
宋旭琳养伤闲的无聊, 叫许姝玩游戏。
许姝看他层层包裹固定的手臂, 玩什么?大家都是木头人?宋旭琳:瞧不起谁呢,木头人你玩得过我吗?你把游戏机拿出来玩一盘,我看看过个干瘾就好。
这么无聊的事许姝是不会配合的, 正要开溜, 她忽然想到什么, 又坐了回来,说:玩游戏这么浪费生命的事就算了,不如考验一下你的业务能力。
趁着宋旭琳发呆, 许姝这个时候已经把诡楼大纲的事说出来,只是最关键的关于她的那部分给隐瞒了。
一个异世界的存在被你们给弄到了大纲, 大纲不是完整的,想要通过增加大纲内容, 让这个异世界变得更有利于通关, 但失败了?宋旭琳眼睛越瞪越大, 一脸仿佛听着天方夜谭的故事。
许姝点头。
大纲在哪, 拿给我看看。
宋旭琳说。
许姝面露犹豫。
你说的也太抽象了, 我要能这么简单就找到问题,早就是风水界的大拿了。
宋旭琳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还能这么惨吗?许姝叹气:是太为难你了。
宋旭琳倒对大纲上了心,一个劲地催她拿出来看看。
许姝心想哪能真给你看,上面还写着她的名字呢。
就推脱说在柏睿这里。
没想到晚饭的时候,宋旭琳直接问柏睿要看大纲。
柏睿面不改色,说吃好饭给他看。
许姝诧异地朝柏睿看去,他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晚饭过后,柏睿直接把u盘和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到客厅来。
许姝看到u盘就有些着急,但柏睿和宋旭琳两人都很平静,许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把u盘给抢了。
电脑打开,U盘里的大纲和许姝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修改。
许姝记得在晕过去之前还打了一个字,现在却完全消失了。
柏睿滑动鼠标,宋旭琳从头看到尾,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
许姝不时去看他的表情,猜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宋旭琳认真思索着什么,转过脸来道:有两个可能。
许姝原本就有些心焦,脱口问出来:什么?你上次想在大纲上输入什么?六楼,只打了一个字就晕了。
宋旭琳说:这个问题你们应该想的到的。
柏睿沉吟片刻后道:六楼有问题,作者没列进大纲可能是个伏笔或者其他特殊作用,所以写六楼不是补充,而是修改原作者的意图,不被天道所允许。
原来是这样。
许姝恍然。
如果是平时她也应该会注意到这点,但因为诡楼太特殊,她身为局中人,反而倒容易忽视某些地方。
柏睿淡淡地问:还有一个可能是什么?宋旭琳表情有些古怪,看了一眼许姝,才慢慢悠悠道:风水师能给人改命改运,但不能给自己改,知道是为什么吗?已经窥探天机,还运用在自己身上,那叫做悖逆天道。
类似的情况现实里也有很多,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都是差不多的,换到这个大纲上也是一样,故事里的人,当然也不能修改自己的故事。
他一句说完,客厅内骤然安静地落针可闻。
柏睿立刻看向许姝,想要过来搂住她。
许姝微怔,纤长的睫毛轻轻一抖,你都知道了啊。
宋旭琳:名字就写在上面,想看不到也难。
柏睿口气严厉,宋旭琳。
宋旭琳上半身绑的严实不能动,他眨了两下眼,行了,多大事啊,你们两个遮遮掩掩就为了这个?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了……许姝脸色略微发白,表情严肃了许多。
哪有随便可以捡到漂亮妹子的,宋旭琳白了柏睿一眼道,柏哥的命我算过,绝对不是有那种好运气的。
按理说就命格比起来,还是我白捡美女的概率高一些。
许姝:……柏睿一巴掌拍在他完好无伤的后脑勺,说正经事。
以前你身上其他反常的地方也有,反正我就是有点感觉,许姝你可能不是一般人。
宋旭琳微笑了一下道。
许姝问:你不怕吗?她记得有一次讨论过异世界的存在来到现实,宋旭琳的态度很抵触也很反感。
宋旭琳反倒是奇怪地看她,怕什么?你除了胆子大点,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我们这代人都是看着聊斋长大的,甭管你是画皮的鬼怪还是狐狸成精,只要你长得好看不害人,我接受能力就很大,嗯……跟胃口的包容性一样大。
闻言许姝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宋旭琳朝着电脑屏幕一努嘴,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从这上面逃出来的。
许姝把得到不死树叶的经过说出来,随着她完全坦白没有隐瞒,心情格外放松。
宋旭琳皱了下眉,没想到不死树叶居然能依附在非人类身上。
他说完又赶紧补充,不是说你不是人啊。
许姝已经习惯他说话的方式,没放在心上。
宋旭琳这个时候脑子倒很灵活,陶维熙说的u盘就是这个大纲,她事怎么知道的?小说里如果被抹杀许姝就会消失,陶维熙那个女人发现小说了?最后一句他对着柏睿问。
柏睿微微摇头,情况比你想的复杂。
他说了陶维熙出现在异世界内并且现在极有可能藏身在诡楼的情况,连u盘来历也交代一遍。
说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宋旭琳眉头越皱越深,沉稳的样子绷不住了,他嗓门大了起来,我去,这女人是不是疯的,那么多不死树叶不行,偏偏要你这片,怎么又那么巧,她就藏身在诡楼里,许姝从里面出来,她反倒要藏进去……这特喵的算什么事。
可惜他现在手不能动,不然非狠狠抓两下头发,他抬起头对着柏睿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许姝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柏睿已经点头,想好了。
许姝赶紧问:想什么?宋旭琳这下没说话。
柏睿神情莫测,目光沉霭,说道:上个世界我的不死树叶没吸收多少生机,可能和半路进入那个世界有关系,既然还差最后一个世界,我想选择去诡楼。
许姝看着他,你曾经进去过的。
有始有终不是很好。
柏睿道。
许姝知道他的目的是想在最后一个世界做个了断。
但只要想到诡楼里藏着的危险,许姝就不由地担忧。
柏睿淡淡道:去诡楼是最好的选择,你还记得当时你逃离那个世界后,我也被强迫离开那个世界。
当时我以为是世界崩溃了,现在想想应该不是,既然张立珏能被陶维熙用特殊方法半路送出来,那我当时的情况也应该也是类似。
许姝提醒:可是陶维熙在里面。
从两次遇上陶维熙的情况来看,有她在危险程度是翻倍的。
一直应付她的纸人更麻烦,还不如直接找到她本人。
柏睿的语气神态很都平静,显然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之前我还不信天道,现在觉得冥冥之中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之前唯一没有通关的世界是诡楼,现在补上,也算不死树叶的圆满。
他伸手过来,摸了摸许姝的脸颊。
许姝说:我和你一起。
柏睿笑了笑,没说其他的,只答了声好。
宋旭琳问:你进下个世界的时间还没到吧。
柏睿道: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宋旭琳:我一定把锁定异世界的符纸弄出来,天道的意思弄不清,就给你们弄个双保险。
决定了这件事,许姝心底悬着的大石仿佛落了地,但又多了另一种担忧,不过幸好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平缓这种心情,也可以多做准备。
宋旭琳的伤养了一个月不到把固定绷带去除,接着还有复建。
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就应该叫苦叫累了。
但这次他硬是咬牙坚持下来没抱怨,每天回家还让许姝帮着把久城公司以前卖的符纸资料打开给他看,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这次我不陪你们去,你不会生气吧?这天宋旭琳忽然开口问道。
许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生气,你已经帮了很多,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把生活完全寄托在对放身上。
宋旭琳沉闷的嗯一声,过了许久,才又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和柏哥回来。
作者有话说:◉ 二二四章天气渐冷, 从深秋迈入初冬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
路边的梧桐叶子纷纷掉落,最近来附近拍照的网红又多起来了。
许姝外出碰见过好几拨,有一次在路过的时候路上有个戴粗框眼镜的男人拦住她, 说是mcn公司的, 问她有没有兴趣做网红。
许姝笑着摇头拒绝。
男人说太可惜了, 你应该来试试的, 是不是还在读大学担心影响学业,其实大部分大学毕业的都没有他们这行赚得多。
许姝看向旁边拍摄团队, 装扮精致的女孩无视周围来往打量和指点的目光拍照。
我应该不适合。
许姝还是拒绝。
你等等。
男人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上面有几张许姝刚才走过来的照片, 她穿着驼色的薄羊绒外套, 身量纤细,目光迷离,有一种隔离与周遭繁华的独特感觉。
破碎感, 男人说, 你长得漂亮气质又独特, 真的不试试吗?粉丝多了可以赚很多钱的。
许姝手指一动,挨个把照片删除,还手机给他, 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不过经过这个小插曲,倒让她冒出一个想法, 把朋友们叫来聚一聚,一起拍张照。
回到家许姝马上询问柏睿和宋旭琳的意见。
宋旭琳这个爱凑热闹的当然双手双脚的同意, 柏睿也说可以。
时间定在周末, 地点就在别墅院子里。
既然打算要搞得热闹, 人就得多叫点。
柏睿邀请之前工作室的合作伙伴, 包括上次来取文件的年轻女助理也一起来了。
宋旭琳喊来的朋友是一个古玩店老板, 平时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业务爱好也是玩游戏。
柏静带着男朋友一起来,两人正在热恋期,视线黏黏腻腻,周遭无形冒着粉红色泡泡。
许姝在这里认识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就剩下尚陆,所以她也发消息邀请了尚陆。
尚陆到达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齐了,已经支起了烧烤摊,宋旭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整只羊,要烤个全羊吃,柏睿以前工作的伙伴大多都是久坐办公室的,对于自己上手烧烤热情度很高,纷纷在旁边指手画脚,气氛很热烈。
尚陆进来的时候,惊艳了所有人。
模特身材,五官浓丽,眉梢含情又似无情。
刚才还嚷嚷着要吃一只羊腿的年轻白领顿时都矜持了。
尚陆对烧烤和人都没什么兴趣,径直走到许姝身边,看她手机拍照的热乎劲,唇角微微翘起道:怎么?给世界留个纪念?许姝横他一眼——给他说中了。
她就想多拍点照片,证明留下过的痕迹。
柏睿走过来,目光和尚陆对上,两人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柏睿拉着许姝走到烧烤边,给她夹了几块烤肉烤虾。
曾经的工作伙伴见状起哄,说你这个铁血大直男还有这么一面呢。
说说闹闹一直到晚上。
许姝看见有两个年轻女孩去找尚陆说话,很快又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给气回来。
其中一个压低嗓门说有什么牛的,不就长得好看点了嘛。
许姝拿了盘烧烤给尚陆送去, 来都来了,你不一起玩玩吗?尚陆接过烧烤,把里面的香菇先挑出来吃了,然后再吃肉。
他吃肉的样子一点也不斯文,和外表很不相符,许姝手机镜头对准他。
尚陆抬头看过来,嘴唇上糊点了黑色的焦,许姝飞快点了快门。
回看照片的时候她都乐了,角度原因尚陆的眼睛被放大了些,因为吃东西两颊有点嘟起,不客气地说,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尚陆皱了下眉头,凑过来看了眼手机,删掉。
不删。
许姝手机抓得牢牢的,往后退了两步,挺好的,这叫尝试不同风格。
尚陆以前拍过那么多好看的女装照片,正缺少这种接地气的沙雕风。
尚陆看着她笑,心有点软,也有点烦躁,拍再多也没用,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要是死了,影像也会消失。
许姝抿了抿唇,没关系。
她的拍照热情不减,最后散的时候叫上大家一起拍了张合照。
上面有些人她今天是第一天见,名字也不太记得,但是宋旭琳,柏静,尚陆,柏睿他们都在照片里。
宋旭琳笑的有点憨傻,柏静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尚陆漫不经心,柏睿深沉温和。
许姝对照片看了许久,就算以后影像没了,她也全都记在脑海里。
还不去睡?柏睿在院子长椅找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再等等,现在还很精神,睡不着。
许姝说。
柏睿抬了一下眉梢,坐到她的身边,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别担心。
他没有说担心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许姝最近反常的喜欢拍照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亲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目光全是温柔,多想无益,有的事情想再多也改变不了,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姝轻轻点头嗯。
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许姝也不再只想着诡楼的事,自从拿到u盘后,她每天都要打开文档看大纲,差不多都快要一字一句地背出来了,但是经过那天之后,她想开了,把注意力转移,开始尝试做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
比如她买了一套很奢侈的穿搭,价格足以支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付钱的时候许姝看着后面好多个零,差点当场心绞痛,但想了一想还是咬牙付了。
当然,这还是因为当时三个柜姐围着她转,还有就是当初张立珏给的劳务费足够支付。
许姝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在一楼专柜画了个妆,到处晃悠。
她终于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最热情的招待,路过的人有意无意都会回头看她。
柏睿发消息问她在哪,许姝发了定位过去,他很快开车来接她。
停好车柏睿来到商场门前的广场,和两个学生擦肩而过,听到两人议论漂亮白富美还是明星网红之类的话,他直觉可能和许姝有关。
广场喷水池前,有人招手。
柏睿看过去也不由一愣,许姝坐在水池前,上身粗花呢外套,下身长裙略带层次。
稍显华丽的风格她全驾驭住了,过路的人没法不注意她。
柏睿看着她,心口仿佛被重重撞击。
早就知道她很漂亮,但这一刻他才深切明白,她每一处都合他的心意,是最吸引他的存在。
等他走近,许姝指着水池里的硬币,看到那个洞吗?听说扔进去能实现愿望,我没带钱,刚才去扫了娃娃机,换了好多游戏币,也没扔中,早知道还不如去吊娃娃呢。
柏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水池中央的一个小孔,只有茶杯那么大,要扔进去确实有难度。
等等。
柏睿说着走开。
许姝等了两分钟,柏睿手里抓着一把游戏币回来。
她笑着打量他,你也要试试?柏睿气定神闲地笑了笑,直接抬脚迈入水池里,然后把手里的硬币一股脑一个不落地全倒进小孔里。
许姝哭笑不得,这是作弊。
能实现就好,柏睿道,用的什么办法不重要。
许姝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脸皮还挺厚的。
柏睿站在水池里,突然伸手拉她,低头吻过来,那是你没好好发现,晚上再给你个机会。
许姝脸忽倏地就红了。
柏睿亲了一下就很快放开,旁边有人正拿手机偷拍他们两个。
柏睿牵着许姝的手离开。
商场一楼入口处有个高奢珠宝品牌,路过时柏睿朝橱窗瞥了一眼,忽然脚步一停,说让许姝原地等一会儿。
许姝看他两个裤腿湿淋淋走进店里,忍不住一阵好笑。
柏睿刚才进去的那么急,难道要买一枚戒指?想到这里,许姝突然有些为难,心道现在真不是个好时机,还有很多事没解决呢,但要这次错过以后没有机会了呢?呸呸呸,许姝暗自啐了自己三口。
过了十来分钟,柏睿出来了,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盒子。
许姝立刻有点紧张,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疯狂摇摆。
柏睿缓缓打开盒子。
许姝说:虽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但我觉得还是要冷静下。
柏睿从盒子里拿出一顶钻石小皇冠,什么气氛?许姝低头看到了,呃……花钱的气氛。
柏睿把皇冠戴到她的头上,下方有个夹子,刚才店员教过他怎么戴着好看,他耐心地调整位置,微微偏斜地固定在许姝的头发上,中心一颗粉色的钻石散发出璀璨而夺目的光芒。
许姝在店铺门口的玻璃反光中看到自己。
难怪女孩子总是向往平民变公主般的浪漫,许姝恍惚间晕乎乎的,有种迷醉的感觉。
柏睿牵着她的手,好了,回家。
花钱的刺激一次就够了,许姝回家知道皇冠的价格比她整套衣服包包还要贵几倍,深呼吸一口平复心情,隐隐觉得后槽牙咬的有点发酸。
除此之外,许姝还突发奇想,拉着柏睿宋旭琳柏静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来到最南边的海岛度假。
她和柏静躺在舒适细腻的沙滩上享受日光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狗,东嗅西嗅,大概是动物敏锐的感知,它把许姝当成了大型玩具,毫不客气抬脚一爪子拍在她的脸上,吓得许姝嗷的一声跳起来。
一个月里从南到北去了三个城市旅游,许姝和柏睿在旅游途中迎来元旦,回到家已经是一月中旬。
刚下飞机,柏睿的眉头就深深皱了一下。
去异世界的感觉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二二五章通关的次数多了, 预知到进入异世界的时间会提前,也会更精准。
柏睿说:还有八天,晚上六点半左右。
许姝拿手机查了下日期, 神色略有些复杂, 是除夕。
柏睿也没想到这么巧是这个日子, 回去再说。
刚到家宋旭琳兴冲冲地对两人道: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许姝对着他微微一笑, 然后下巴对着电脑和ps5各撇了一下,两个玩游戏的, 你想保住哪个?许姝你现在怎么都变坏了, 顿时宋旭琳的气焰就平息了,不卖关子直接说,好消息是符纹我已经搞定了, 坏消息是这种符对原材料有要求, 我只成功了一张, 短时间别想弄出第二张,所以没办法实验这张符能否真的起效。
柏睿说:我已经有去的预感了,八天后。
宋旭琳怔了怔, 扒拉一下后脑勺,他是一边复健一边研究符纸, 没发现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
许姝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稍微整理之后来到客厅, 宋旭琳和柏睿正在看一张符纸。
这张符纸是银灰色的纸张, 看起来竟有一种高级感。
许姝过去, 宋旭琳献宝似的给她看。
许姝拿到手里, 符纸上隐隐有什么流动,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许姝直觉这张符肯定能起作用。
宋旭琳解释道:应该不会出错,其实就是原来进入异世界连接的符再加上一点因果律,许姝你本来就是从那个世界出来的,只要用这张符的时候,柏哥和你在一起,因果关联会带你们去的异世界肯定是诡楼。
许姝夸奖他,看来真要喊一声大师了。
哪里哪里。
宋旭琳一脸得意,只是头上翘起的头发丝毫不见大师风范。
在确定柏睿所去的最后一个世界是诡楼后,现在又有了符纸,许姝和柏睿对视一眼,旅游途中他们几乎忘记了现实里一切的烦恼,现在终于还是回来面对。
因为临近年关的缘故,商铺,街道,高架旁都挂上了大红装饰,而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渐渐少了,热闹红火之中又透着股清冷,结合地十分矛盾。
柏静最近两个周末都往柏睿家跑,拿来不少东西,庭院里一长串的小辣椒灯就是她拿来的,夜晚点上的时候,就像被包围在辣椒园里,红红火火,十分应景新年。
这是咱们家第一个新年,一定要好好过。
柏静把灯挂上后,回头看了眼许姝,你发呆想什么呢?许姝回过神来,什么叫第一个新年,去年我就来了。
柏静摇头,那不一样,今年你已经是我嫂子了,真正一家人。
好家伙,许姝瞥她一眼,去年说什么我家就是你家,原来是哄我的。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许姝看着越来越有过年氛围的院子,提前许了个新春愿望,希望除夕平安,不要发生让人难受的事。
时间一天天飞逝,柏睿若无其事地筹备年关。
许姝每天忙忙碌碌,间隙的时候想到异世界,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不知道哪边的世界才是真实。
她发消息给尚路,说了除夕夜将要去诡楼的事,因为云影绳的存在,他也会被带进诡楼里。
许姝这是给他机会,如果不去还有时间解开云影绳。
尚路只是回了一声,知道了。
只看这简单的回答,许姝就知道他肯定打算跟着去了。
又问他过年的打算。
手机对面好几分钟没有动静,隔了许久才回:就我一个人,你要过来吗?许姝:走不开。
尚路随后没再发消息。
很快到了除夕这天,原本外面的路总有车水马龙的声音,今天变得格外安静。
许姝早上起来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出去帮忙准备饭菜。
中午柏静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坐了一下午,她男朋友单独离开回家过年。
许姝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久违的紧张感又再次袭来,许姝心不在焉地听柏静说公司里那些趣事。
柏睿轻轻拍了她肩膀两下,起身上楼,没一会儿拿着笔记本下来。
笔记本上插着u盘。
宋旭琳嘻嘻哈哈地玩完一盘游戏,他复健之后手已经恢复,但一些需要细微操作的时候能看出不如以前灵活,也不知道那张复杂至极的符纸他是怎么完成的。
到了六点的时候,家里摆上了年夜饭的饭菜。
柏静忽然把许姝拉到院子里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柏静开口,有什么难事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没有。
说了没关系,多大事都没关系。
真没有。
你……是不是有了?许姝:……啥?柏静仔细看了许姝表情,确定没有之后不知是失望还是失望,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明年家里要多个人呢。
许姝被她几句问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刚才那种紧迫的感觉反而淡了些。
回到客厅里,宋旭琳说开饭了,许姝若无其事坐下来,按照规矩,大家先碰杯,说着新年祝福,客厅里电视开着,音乐喜庆地回荡着。
吃了几口之后,宋旭琳看看时间,说厨房煲着汤,让柏睿帮忙拿一下。
许姝说我帮忙吧。
两人来到厨房,听到客厅里柏静和宋旭琳拌嘴的声音。
柏睿拿出符纸,问:准备好了吗?许姝深呼吸一口,重重地点头。
柏睿的身影渐渐模糊,空气中无形的力量挤压过来,许姝早就有所准备,两侧口袋分别有青铜钉和阮棠送她的符纸,还有最后一页空白日记,放在她内侧口袋里。
柏睿手里的符纸突然燃烧起来,许姝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而她手腕上的云影绳同时做出反应,让她感觉到隐隐相隔不远的尚路的存在。
厨房里的汤依旧煨着小火,汤面翻滚着,浓郁的香气十分诱人。
宋旭琳似有所觉,站起身拿起才柏睿拿下来的笔记本电脑。
柏静好奇地问干什么。
宋旭琳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打开文档,大纲还是原来的内容,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字体全都变成了红色,背景变成了黑色,透出阴森的感觉。
宋旭琳神色变得严肃,手在键盘上缓慢打字。
关于怎么修改大纲,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柏睿许姝和他讨论过很多次。
续写内容其实把双刃剑,因为如果有明显的偏帮性,肯定会被大纲原作者的意思所排斥,六楼可能存在特殊不能写,一旦写出的内容被异世界所反噬,以宋旭琳普通人的体质肯定承受不住。
柏睿忽然提出一句话。
许姝和宋旭琳沉思片刻,都同意了。
对故事本身的内容毫无影响,也不存在偏向性,只是留下了一种可能,一种希望。
宋旭琳一字一句打在屏幕上——莫失心所念,万物皆可期。
输入之后他还有些紧张,空气依旧,四周也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力量出现,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明显变化,他输入的黑色字体渐渐变成了红色,和上面的大纲内容一模一样。
宋旭琳长出一口气,知道这句被接受,成为大纲的一部分。
许姝在扭曲的空间中感觉到不死树叶流转过一道暖流。
【你是特殊的存在,请选择,世界的一份子,或者,外来者。
】许姝心跳如雷,这道提示突兀地出现,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带着巨大的压力拷问着她。
许姝没有犹豫,外来者。
立刻又有新的提示出现。
【任务一(必须通关条件):存活七天。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有一定概率可以通关。
】许姝乍一看看到两条通关条件,还以为是眼花,再一看,根本没看错,但是这个通关条件和以前已经有所不同。
尤其是那条特殊通关条件。
什么叫做有一定概率可以通关,这样的通关办法简直就和抽奖是一个性质——一定的概率可以中奖。
许姝腹诽了两句,眼前已经骤然一亮,她出现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居民楼后面的小巷,垃圾站在这里,以前许姝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倒垃圾。
只是前一刻还在客厅里和柏静宋旭琳吃饭说笑,下一刻却出现在没有人的巷子里。
那种落差感让人不由恍惚。
停留了一会儿,许姝倒是发现以前不曾发现过的细节,居民楼的外墙涂层剥落了许多,从六楼一直蔓延到一楼,露出里面的墙体颜色居然是铁锈红色,此刻抬头看去,原本的墙面犹如皮肤,而脱落的地方就像巨大的伤痕,如果把居民楼比喻成人的话,那就是身体被活生生撕成两半。
大楼外黑色不明烟气环绕,头顶的云层特别厚重,乌压压的像是要倾倒而下。
这么明显的异象和周围完全不同。
许姝记得,其实她当时已经发现了居民楼奇怪的地方,但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搬走,现在想起来,那不是她不愿意搬走,而是小说设定如此,她不能违背里面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二二六章都是一眼能看到的诡异, 身为局中人却是无法破解,对各种异常视而不见。
许姝观察了一下外墙,忽然想到, 当初第一次遇到柏睿的地方就是这里, 当时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没想到后来两人竟然有那么深的牵扯。
回忆总是别有滋味, 尤其是当初的心境和如今已经截然不同。
就在许姝回想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串脚步声靠近。
居然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许姝本能地警觉,躲到阴影处, 在垃圾站堆放回收纸箱废纸的后面, 透过缝隙朝往张望。
等看清来人是谁时,许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那是谢宇宁,站在小巷口, 伸长了头颈往里看。
这个伸长, 大约有大半米长, 脖子还能拐弯。
他的脸泛着一层青色,鬼气森森的,嘴巴却红的惊人。
原本俊朗的脸五官没有大改变, 但就是没有一丝活人的感觉。
简直是噩梦重现。
时隔两年,许姝对这位初恋男友的印象早已模糊, 没想到回来的第一面居然就和他碰上。
谢宇宁还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寻找着什么。
许姝头皮发麻, 从口袋里拿出青铜钉, 紧握在手里。
别人都说初恋难忘, 此刻她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小满……谢宇宁嘴里幽幽的叫唤着。
可是他的脑袋在细长的脖子上滴溜溜地转着, 几乎三百六度无死角。
许姝屏住呼吸。
谢宇宁像是有什么感知, 脑袋已经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也不走,嘴里只喊着许姝的小名,就是不肯离开。
许姝几乎做好了和他比耐心的准备。
这时居民外面的马路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许姝没听清,谢宇宁脖子缩了回去,恢复成正常人的外表,他转头看向外面,嘴里嘀咕,奇怪,难道不在这里。
谢宇宁从小巷拐出去。
许姝提起的心落回原处,慢慢从纸箱堆后面出来。
刚才但凡谢宇宁的脖子再长一寸,估计就要看到她了。
居民楼里的异常已经开始发生,许姝贴着墙朝外走。
刚来到小巷口。
找到你了,小满。
满脸笑容的谢宇宁就站在拐角的墙边,他目光死死盯着许姝,黑黢黢的眼珠里藏着无尽的恶意。
他添了一下嘴唇,嘴里发出口水粘腻的声音,但脸上他却控制着不露丝毫异常。
小满,你刚才躲到哪里去了?让我找的好辛苦,谢宇宁用一个帅气的表情对着许姝,还在生气?许姝很紧张,刚才看到过他那个鬼样子,哪里还能不警惕,但她还在思考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当初到底看上谢宇宁什么了,难道是她对自己不了解,真的看上他的钱了?他自认为帅气的样子没能让许姝记起旧情,反而让她敬而远之。
我们不要闹别扭了,小满,我真正爱的人还是你。
谢宇宁说。
许姝忍不住开口,这个剧情是不是不能跳过,非要走一遍?谢宇宁眯起眼睛打量她:你什么意思?许姝道:你脖子比我手都长,嘴巴能塞一个拳头,咱们不是一个物种的,别提爱不爱的了,你还是直接变身吧。
谢宇宁:……他恼怒不已,嘴巴两侧越张越大,十分狰狞。
许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宁宇大怒,血红的嘴巴完全裂开,露出两排尖牙,从喉咙深处发出咆哮,本来想让你死在房间里。
他的头猛地一下窜出,张嘴朝许姝正面咬来。
许姝看到他牙齿缝隙滴落的口水,一阵恶心,幸好她早有准备。
拿起青铜钉对准谢宁宇的头。
谢宁宇没想到她还会动手,一时间根本没注意到钉子,等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脖子拉长的时候,转动的时候就会迟缓一点,因此只偏了一下头。
许姝的青铜长钉插进他的左眼珠里。
谢宇宁一声惨叫,脖子拼命甩动。
许姝趁他捂着脸痛苦的时候,赶紧跑出小巷,外面视线所及的地方都陷入黑灰色的雾气中,她没有选择,只能朝居民楼的大门跑去。
楼外没有人,马路树荫下摆放着象棋棋盘,一切都和许姝记忆里一样。
许!姝!一声尖地刺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谢宇宁脖子恢复原状,但被刺中的眼睛里流出黑色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满面阴沉,剩下一只眼已经凸了出来,转动着盯着许姝背后。
他已经不再伪饰成人的模样,飞快朝许姝追来。
只是他眼睛只能看单边,开始几下有点跌跌冲冲,但很快就调整好,速度快得惊人。
许姝咬了一下牙,可惜她的青铜钉,现在扎在谢宇宁的眼窟窿里没来得及□□。
谢宇宁的左眼黑色腐蚀蔓延着,他万分痛苦,现在只想立刻杀了许姝。
奔到大门口,平时一直开着的铁门今天居然是关着的。
许姝暗骂一声,手伸进铁栏杆里去摸门锁。
门锁转动打开,她一把拉开铁门,这么一会儿功夫,谢宇宁已经追到她身后三步距离。
趁着她开门的时候,他头骤然伸出,对准许姝背后咬来。
许姝冒出一声冷汗,拿着剩下的一枚青铜长钉,正要再给他来一下。
铁门忽然从里推地打开,一只大掌抓住她的肩膀在千钧一发的间隙把她拉进去,然后甩上铁门。
谢宇宁一口咬在铁栏杆上,完好的那只眼珠盯着楼里看。
许姝,你在哪里……他拼命想进门,但和许姝不一样,他找不到里面门锁的位置,他的手臂又异变地粗壮,伸不进栏杆缝隙。
暂时安全了,许姝背靠墙壁喘着粗气,钢刺啊从小巷逃过来她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腿都差点抽筋。
才来这么一会儿就遇到老朋友了?居民楼里没开灯,尚路藏身在黑暗中,声音戏谑。
许姝头也不抬,东道主的优势。
尚路听她还有拌嘴的兴致,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大门外的谢宇宁。
这货都这个样子了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感情?许姝很不想承认,但也不想隐瞒,前男友。
尚路眯了一下眼睛,看着谢宇宁已经完全怪物化的外表,口气戏谑,口味这么重?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别看了,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许姝赶紧转换话题,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看到其他人没有?尚路说:比你早进来几分钟。
除了你,谁也没看到。
许姝心下奇怪,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变异的谢宇宁,也不像其他世界那样,外来者们汇聚到一起,有本地的人给他们讲解规则,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感觉。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尚路说着话,两人等待了很长时间,除了外面谢宇宁尝试抓开铁门和呼哧呼哧嘴里发出的声音,没有其他人出现。
尚路道:不用等了,应该没有其他外来者。
许姝疑惑:没有其他人就算了,柏睿呢,怎么也看不到人。
尚路撇了下嘴角,来之前不就已经讨论过了,陶维熙有很大可能藏在这里面,柏睿可能有特殊待遇,陶维熙再狠,对他总归是有点不同的。
许姝仅仅抿了一下唇,表情不怎么开心。
尚路转过身朝里走去,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许姝随后跟了上来,仔细地打量环境。
其实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才搬来没多长时间,而且每天疲于打工早出晚归,对环境和邻居说不上有多熟悉。
不过这个时候仔细打量,还是发现和记忆里不太一样的地方。
居民楼每一层有八户人家,左右各四,现在楼内灰沉沉的,视线总是有遮挡似的,看不到远的地方。
墙面很脏,有各种各样的痕迹,水渍,斑驳,还有孩子的涂鸦,几乎每一户都有东西摆在外面,大小不一的纸箱,或者是简易鞋柜,让走道看起来凌乱而肮脏,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潮和其他怪味。
许姝朝里走的时候,看了眼手表,上面显示是六点半。
手表是进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在现实里带电子产品进异世界基本都会消失,机械手表不会,所以这次他们三个进来都戴了手表。
尚路看到她的动作,也确定了一下时间,早上还是下午?许姝说:应该是下午。
虽然早上下午光照成都差不多,居民楼周围又被迷雾重重包围,但早晨和傍晚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
许姝到底住过这里一段时间,还是能感觉出来。
尚路突然停下脚步。
许姝刚要问怎么了,抬头就看到楼梯位置。
一层一层的阶梯,在通往二楼的位置被墙封彻底封住了,看起来楼梯像是从中截断。
许姝十分诧异,盯着封住的墙体看了好一会儿,不让我们上二楼?尚路神色冷静道:可能要特殊时间才会开启。
异世界内这样的情况确实存在。
许姝长吐一口气,外面有谢宇宁堵着,二楼上不去,我们只能留在一楼了。
等会儿就要入夜了,是不是先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无论是哪个世界,入夜都要比白天来的危险,现在的时间勉强还算是白天,一旦过了晚上十点,就意味着异世界危险被解封,而且是随着时间推移,一天比一天更危险,这是最基本的规律。
尚路道:还记得大纲里的介绍吗?许姝当然记得,她几乎都要背出来了,大纲里一楼重点写了两家,一个是正在装修,一个是投诉隔壁装修扰民。
小说一般列到大纲里的都是需要重点描写的,一共八家,这两家应该最危险,尚路冷静地分析着,照理说晚上要躲过危险,最好是避开这两家,问题是现在二楼的楼梯被封了,在一楼只是躲着危险这个思路可能有问题。
通关条件是七天,一共六层楼,如果明天上不了二楼,可能通关就已经失败了。
许姝道。
尚路朝她眨了下眼,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
许姝心下感慨,从一进门就遇到谢宇宁这件事来看,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可能不会低于石雕小镇。
尚路忽然抬手敲响电梯边最近的一道门。
许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问:干什么?尚路道:好奇,看看其他住户是什么样的。
走道内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敲门的声响显得特别刺耳,尚路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又继续敲。
可能没人。
许姝说。
不会,尚路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扇门关上的。
门打开了,一个眼睛充满红血丝的男人把门打开一条缝,他满脸油光,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让人第一眼的观感就不是很好。
房间里是暗的,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
许姝再看了看他门外地上堆放着的各类外卖盒子,怀疑这人是个深度宅男。
你们干什么?男人语气不善地张口,对两人极为警惕。
尚路开门见山地问:楼里有很奇怪的事,你知道吗?男人哼了一声道:我不怎么出门,不知道。
尚路又问:这几天一楼有谁在装修?男人说:是102吧。
你认识102的人吗?男人面露不耐烦,你去问别人吧。
他正要关门,却发现根本关不上,尚路的脚抵住了门。
你什么意思?男人正要发怒。
尚路手在门上一推,我看你家里挺别致的,不介意我看一看吧。
男人的力气根本没有尚路大,拒绝的话还在嘴里不,不行,门已经被完全推开了。
许姝暗自叹气,尚路破关的办法有时候会很直接,这些异世界的人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拒绝的份。
尚路按了一下门边的电灯开光。
灯泡照亮房间的时候,许姝惊呆了。
房屋的户型是一室一厅,里面房间门关着,外面的厅放了书桌电脑,周围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各种废弃物品,还有和门外一样的外卖垃圾,把整个厅都包围了,只留了一小块地方是空的,就是书桌附近。
这男人可以说是在垃圾山里玩电脑。
就在灯亮之后,原本没有异常的空气突然变得恶臭,许姝第一时间捂住鼻子,看向尚路。
尚路的脸上也很难看。
这个环境给人的感觉是震撼。
不敢置信有人可以生活在这种房子里。
因为开灯的那一瞬,许姝发誓,看到爬动的蟑螂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
走吧。
许姝忍住恶心说。
尚路也很受不了,转身就要离开。
许姝瞥了一眼男人,发现他的眼珠已经被红色血丝给占满,看起来两眼都变成了红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姝和尚路,原本还有些局促和紧张的感觉没有了。
尚路拉住许姝,飞快走出门外。
男人最后关门的时候,太阳穴一涨一涨的,许姝感觉他的脸好像发面馒头那样膨胀了。
门被狠狠甩上之后,许姝反而松了口气,他是不是要变异了?尚路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走道里其他的门,你们这栋楼的居民素质真高啊。
许姝听出他戏谑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以前都是正常的。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连邻居是谁都不知道吗?尚路说。
偶尔还是会碰到几个,都是正常人。
尚路说:再试一家看看。
许姝真是服了,刚才进的那男人家给人心理都要整出阴影来了,尚路居然还饶有兴致的样子。
他很快敲了隔壁门。
这次开门倒是很快,门徐徐打开一道缝,露出个初中男生的面孔,很生嫩,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满脸警惕。
不过他家开着灯,从外面看进去,里面没有堆积如山的垃圾,看起来家里不富裕,但东西还算简洁干净。
你们有什么事?初中男生问。
尚路问的和刚才问男人的基本一样。
奇怪的事?不知道,我妈不让我晚上出门,装修的声音我听到了,那两家经常吵。
许姝透过门缝看到桌上放着的泡面,上面压着本书,她随口问了句,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男孩脸色微微一变,诡异的黑气浮现在他皮肤上,他们……一直都没回来……尚路侧过脸来对许姝笑,眼里透着原来你才是提问高手的意思。
许姝心下一紧,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着青铜长钉,脸上还是保持亲切温柔的笑容,我是住三楼的,和你情况差不多,有段时间一直吃泡面,但是这个除了味道真没什么营养,你可试试用水烧面,放鸡蛋和青菜,面汤汤里有酱油和醋味道就会很不错。
初中男生紧盯她的眼睛,脸上的黑色停滞不动了,你住三楼?对,我要打工,经常很晚回来,你没见过我吧。
初中男生听到她也是楼里的住户,脸色恢复正常了点,你爸妈也吵架要闹离婚吗?许姝说:这倒不是,他们车祸过世了。
初中男生点了一下头,黑色又淡了些,挺好的。
许姝:……尚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许姝深呼吸一口,才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和男生说话,不好,亲人离开了是件很痛苦的事。
初中男生道:他们一见面就吵,我爸拿了钱就去赌博,我妈受不了在外面另外找了一个,他们都经常不回家,这样的亲人可能没有比有更好,因为那样的话,我就死心了,不会再有期待,也不会一次次失望。
他嘴里的他们显然就是父母。
许姝无语,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才更加应该爱护自己,不要因为他们的态度就忽略自己,只有健康努力成长,你才能摆脱这样的环境,而不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沉沦,以后再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了。
就算世界上没有人爱你,至少还有你可以爱自己。
许姝说。
初中男生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但身上脸上的黑气基本已经消散。
他把门拉地更大些。
许姝蓦然一惊。
刚才男生站在门后,一直没有看到,原来他的手藏在门后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那柄刀刀背上已经有些绣了,但锋刃却反着光,看起来锋利至极。
初中男生脸上的生嫩的感觉消失无踪,他语气平板地说道:你们想知道装修那家的事吧?许姝点头。
102在装修,吵架的是103,初中男生道:我刚才看到装修队出去吃饭了,平时要八点以后才回来。
对了,103那对夫妻有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许姝默默咽了下口水。
在她看来,连着敲了两家人都不正常,可是在男生嘴里,居然还有非常不对劲。
谢谢。
许姝轻轻说了声。
男生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明天双更◉ 二二七章离开走道最里面的两家, 尚路没有再尝试敲其他家门,现在居民楼里的情况很特别,看似普通的人家随时有可能变异。
他们还没有到一楼最关键的人家, 没必要在其他地方冒险。
两人从走道那一头出来, 又回到了大门位置。
谢宇宁外表大部分恢复了正常, 只是眼睛依旧被情动钉扎着, 他好像不能自己拔去,眼眶里流出来的血从黑色变成了红色, 淌地半张脸都是。
他现在贴着铁门栏杆,一手伸进来摸着锁, 看到许姝和尚路, 他用完好的半张脸转过来,可怜兮兮地喊,小满, 我好痛啊。
许姝头皮发麻。
尚路冷哼一声, 来到铁门面前, 我来帮帮你。
谢宇宁不信,怨毒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挪向许姝。
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见到许姝后呼吸变粗,不停地扭动脖子, 又有变化的征兆。
尚路和他隔着铁门相对,面色冷漠搭在锁上。
许姝知道他不是会乱来的人, 但看他离谢宇宁这么近, 还是忍不住提醒, 尚路。
尚路回头看她, 对初恋不忍心?许姝心想哪跟哪啊, 谢宇宁这个模样除了让人害怕,哪会有不忍心。
她无奈道:小心他咬你。
谢宇宁嘴唇缝隙里露出全是尖牙和丰沛的口水。
尚路对她露出笑容,转身手飞快一抓。
谢宇宁的脸刚才紧紧贴在铁门上,被尚路掐住。
谢宇宁愤怒瞬间爆发,嘴巴张开,裂开到耳根。
尚路不为所动,用力把他脸转了过来,另一边血淋淋的全露了出来。
他从那只已经废了的眼眶里拔出青铜长钉。
谢宇宁痛苦地嚎叫。
居民楼一层里回荡着他的惨叫。
许姝转头朝两边看了看,每一道门都紧闭着没有动静。
谢宇宁已经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危险,他的头左右扭动,脖子灵活的就像某种软体动物,但尚路的手纹丝不动,没让他有丝毫挣脱。
尚路对着希宇宁笑了下,青铜长钉飞快刺入他完好的眼睛,然后迅速拔出,全套动作一气呵成,他退后几步。
谢宇宁双眼彻底瞎了,他仰头咆哮,满面黑红色液体,脖子延长,却因为什么都看不清,头撞上铁门。
他的手臂和身体变得粗壮,皮肤表面凸起一道道血管。
已经彻底变成怪物的谢宇宁,嘴里还不断呢喃着,小满,你在哪里?我后悔了,让我们在一起吧。
光听他嘴里喊的好像还留有几分温柔,但实际上他张开大嘴,层层叠叠的尖牙上下咬合,狰狞的样子分明是要吃人。
尚路目光有些危险地瞥了他一眼,语气玩味地和许姝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喊你。
许姝听着谢宇宁一声声的也感觉很不舒服,进不来。
不用管他了。
尚路把青铜长钉上的血擦了擦,递给许姝,收好。
许姝接过之后继续朝前走。
102的房门明显是新装的,在外面摆放的也都是装修材料。
按照刚才初中男生的说法,装修小队的人出去吃晚饭了。
许姝看了下时间,现在七点半,他们还没有回来。
她和尚路对视一眼,尚路敲门。
敲了两遍没有人开门,看来初中男生说的是真的。
尚路把门前地毯掀开,下面没有东西,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个电箱,打开手在边缘摸了摸,找出一把门钥匙。
许姝问:你怎么知道钥匙在哪里?尚路说:小说背景和现实是一致的,装修队一般不会把钥匙带走,最喜欢藏的就是水电箱这种地方。
打开门进去,里面果然是装修了一半的模样,顶上拖着根电线吊着个灯泡。
还摆着两张上下铺的床。
许姝打开房间门,发现里面已经装修好了,连墙纸都已经贴好。
奇怪。
尚路过来看了眼,道:是有点奇怪,外面的墙还没找平,里面居然全弄好了。
许姝看了眼时间,我们要不要八点之前离开?尚路略想了下,摇头说:今晚就留在这儿。
许姝说:那个孩子说103最奇怪,不去看看吗?你信那个孩子说的?许姝说:反正目前没发现他骗人,再说今天是第一晚,危险程度应该最低吧。
尚路拿着门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不用急,先看看情况。
也不是一上来就要正面拼死拼活的。
许姝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对他翻了下眼皮,心想刚才硬闯进别人家的人有什么立场说不需要正面拼死拼活。
尚路笑道:等着看吧。
两人把里外全检查了一遍,这套房子比之前去过的两家多了个小房间。
也是装修了一半,地上堆放着油漆地砖水泥。
尚路打开油漆罐,看到里面是正常的油漆,没说什么又盖上。
许姝看着客厅里的铁架子床说,装修也不用留下来住吧。
尚路口气有些玩味,或许他们认真负责?这里背景虽然几乎和现实一致,但有些地方还是不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外面传来人声。
尚路神色微敛,走到门边听动静。
许姝知道钥匙在尚路手里,装修队的人暂时进不来。
门外果然传来几个男人的争吵讨论声。
没找到钥匙,装修队长大为光火,骂了某个装修工人几句,说他没放好钥匙,被骂的那个喊冤枉,说明明就放在电箱里,可是现在不见了。
装修队长说:撬门吧,回头再修。
工具在里面,吃饭也没带出来。
装修队长的声音又粗又哑,干骂一声蠢货,说:找东西砸呀。
没一会儿,门上就传来一声大力的敲击。
许姝用眼神询问尚路,门就要开了,要不要躲房间里去。
尚路回以眼神: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许姝有点疑惑,不过很快就知道等的是什么。
一男一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走廊里和装修队伍几人吵了起来。
听他们超级内容就知道这对男女是103室的夫妻,初中男生嘴里很不对劲的那一家。
听了一会儿,双反吵架越来越激动。
装修队的人有三个,却吵不过隔壁夫妻。
那对夫妻女的说话犀利刁钻,一人能顶三人,男的也是时不时来一句,全是支持妻子的话。
双方吵了许久,许姝听得太阳穴都有些发胀。
声音慢慢低下去,隔壁关门的声音很响,震得102的大门都微颤。
装修队长大吼一声砸锁。
这次不再犹豫,尚路拉着许姝躲进房间里,关上门。
大门门锁被砸坏,装修队三人进屋来,三人脸色都不好,刚才吵架没占上风。
其中一个道:tmd,隔壁这对疯子,孩子晚上发疯,居然有脸说我们吵,老子恨不得弄死……闭嘴,装修队长说,别管隔壁了,想办法把这里装修好。
刚才那个忍不住嘀咕,装修时间拖长点是好事,但我实在受不了隔壁……接下来几人说来说去,全是在骂隔壁103,还有各种东西搬来搬去的声音,听动静他们是准备开始装修了。
许姝不由庆幸刚才躲进大房间,如果是在小房间,现在早就被发现了。
尚路看了眼时间,头微微倾斜过来,贴着许姝耳畔说:快十点了。
外面忙碌了一会儿,这几个人居然真打算晚上装修房子。
许姝感慨这个装修队是不是太拼了点。
十点一过,外面几个人突然停止了说话。
许姝立刻警觉起来。
内外房间都很安静。
墙上突然传来很轻的砰的一声,好像是隔壁有什么撞到了墙。
装修队长怒气冲冲地说:又开始了。
接着,撞墙的声音变密集了,像是孩子在踢球。
装修几人都是大骂,说隔壁真不是东西,一到晚上孩子就闹,没人管,还要说他们装修噪音。
孩子说话的声音从墙的那头传来,只是声音太轻了,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许姝皱眉,这种情况明显是反常了。
装修队长忽然叫了一声,出现了。
出现什么?房门紧闭,只能听不能看,许姝此时真是有些好奇了。
尚路悄声说:看墙上。
许姝扭头看向墙面。
这个房间是贴了墙纸的,在安静的环境下,她清楚听到墙上有奇怪的声音,很难形容那种声音是什么,像是墙纸后面的动静。
尚路走到墙边,用手摸索着什么,忽然撕开墙纸一角。
这面墙纸似乎是新贴不久,很快就被尚路整张撕开,露出里面的墙壁,上面有一条条的裂缝,拇指那么宽。
这就是贴墙纸的原因?许姝说,装修队处理的方式有点怪啊。
话音刚落,墙面上忽然又多出一道裂缝。
许姝怔住。
尚路拉着她的手后退两步。
两人看着墙面上逐渐多出裂缝,就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不断在墙上留下痕迹。
没一会儿的功夫,多出来的裂缝布满整面墙壁。
尚路眉头一拧,垂目朝自己的手看去。
许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的手背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
作者有话说:很抱歉,有点事耽误,为了保证睡眠,今天来不及第二更,放到明天补给大家◉ 二二八章许姝冒出冷汗, 这道裂痕出现的毫无征兆。
尚陆的手肌理细腻,骨骼匀称,裂痕在上面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却没有血流出来。
疼吗?许姝问。
尚陆眉心拧了一下, 另一只手在手背上揉了一下, 没感觉。
被撕开一层墙纸的墙面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裂缝, 光是看着就让人十分不适。
外面装修队的三人不断喊着快,快。
急促的语调听起来不像是在装修。
不过许姝的注意力没在外面, 而是看着尚陆的手。
第二道裂痕在他皮肤上慢慢浮现。
许姝心惊肉跳,抓住尚陆的手, 怎么会这样?尚陆对身上出现的变化也觉得莫名其妙, 扫了一眼墙壁,最终我会变成墙这样?听他口气里还有些玩笑的意思,许姝可真是服了, 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 难道你想全身漏风。
尚陆沉思片刻道:我进来之后做了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环视周围, 最后还是落在墙纸上,应该是撕了墙纸的原因。
许姝想了想,接触就会这样?说起来有点像传染。
听到传染这个词尚陆脸色沉了一下, 刚才许姝碰了他的手,如果真是传染, 她很可能也会出现症状。
许姝说完的时候显然想到这点,蹙着眉不说话。
尚陆感觉到手腕有些异样, 低头一看, 裂痕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上。
这种痕不痛不痒, 在皮肤上却显得格外吓人。
外面的装修工人十分吵闹, 不断有人嘴里叫喊着, 还有各种杂物碰撞的声音。
尚陆拉了拉袖子,说:关门也想不出来原因,出去看看。
许姝没反对,刚才躲在房间里是想避开这些装修工人查古怪,现在尚陆身体已经出了问题,就没有必要避讳外面的人。
打开房门,看到客厅里的情况,许姝愣住了。
刚才隔着门只听到这里几人乒铃乓啷的动作,以为他们是晚上搞装修,但没想到装修的意思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三个装修工人全都脱了上衣,□□着胸膛和胳膊,他们手里拿着一把三角小铲,在油漆罐里刮着就往身上涂抹。
许姝第一反应是这三人已经疯了,但等看清他们脸上和身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三人和尚陆一样身上出现了裂痕,从手到脸到身上,几乎全是缝,看起来就像是皲裂的墙皮。
而客厅里的墙上,也到处裂开。
刚进这个房子的时候,许姝还觉得奇怪,客厅里的墙全铲干净露出砖块,而里面的房间却是完全装修好的样子,还贴了墙纸,两者进度差别太大了。
现在看到到处裂缝,她忽然明白过来,里面房间的墙纸是为了遮掩会出现的裂缝,而客厅里,应该是装修队的人为了找到根源,才把墙铲的那么干净。
此时三人红着眼,喘气像是风箱似的,全神贯注地用油漆修补身上的裂痕,就连许姝和尚陆从里面房间走出来都没能引起他们注意。
许姝先看了眼墙壁,客厅的四面墙都露出砖,颜色深,所以看起来裂痕没有房间里白色墙面那么触目惊心,但实际上,这里的裂痕更多,没有一块地方可以幸免。
尚陆走到一个装修工人的面前,抓住他的手。
那人正要往脸上涂油漆,被阻拦后暴躁不安,恶狠狠地盯着尚陆,滚开,我要补漆。
尚陆问:回答我的问题。
装修工人正要翻脸。
尚陆一脚踩在油漆桶上,说:不回答我就踢翻了。
其他两个根本无暇理会这边的动静,一个劲地把油漆往身上裹,整个场面看起来诡异极了。
装修工人重重地喘了两下,他的力气很大,但用力一转也没能从尚陆手里挣脱,他焦躁地眼睛发红,你快问。
103有没有孩子?装修工人说:没见过,只听到声音,你听,又来了,熊孩子太吵了,爸妈也不管教,以后社会会教他做人的。
许姝用心倾听,除了屋内其他两人不断拿油漆刷自己的动静,隔壁还真的有孩子持续不断的声音,这次孩子在哭,抽抽搭搭的让人莫名心烦,还格外有种阴森的感觉。
装修工人没能在身上裂痕刷上油漆,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忽然看到尚陆手背上也有裂痕,忽然高兴地笑了,你和我们一样。
修补一下就好了。
尚陆道:你们身上的东西怎么来的?那人咬牙切齿,我们拆旧的时候发现墙上有这种裂缝,用腻子补上去,到了第二天晚上还有,还越变越多,啊……我快要疯了,给我油漆,我要修补。
说着这人控制不住似的,抓着铲子朝尚陆挥舞,就要去抢油漆桶。
许姝说:问题还是出在墙上。
尚陆说:你仔细看,裂缝密集程度有差别。
客厅里所有的墙都有一道道的缝,但以右边的墙最多,就像一个辐射点,以这面墙壁为中心,不断往外扩散着。
许姝感觉手背有些不舒服,已经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抬手一看,果然皮肤上已经出现细微皲裂的痕迹。
尚陆脸色有些难看,不能再拖了。
许姝说:等一下。
她跑进小房间,然后拖着一把铁锤出来。
那是装修工人放在里面的拆旧锤子,锤子头部是纯铁铸的,沉甸甸的重量惊人。
许姝抬不动,干脆就抓着木柄拖出来,铁锤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三个装修工人有了反应,呵斥:你干什么?他们似乎猜到许姝要做什么,连油漆都不补了,手持铲子对准许姝,放下。
尚陆抬脚就踢翻油漆桶,三人鬼哭狼嚎地扑向地面,把油漆往身上涂。
趁着他们无暇他顾,许姝深呼吸一口,双手紧握在木柄上,抬起锤子,对准缝隙最密集的中心点,狠狠砸了上去。
咚——墙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装修三人忽然身体顿住不动。
尚陆说,给我,你力气不够。
许姝刚才所有力气都用上了,把锤子木柄转向尚陆。
就在这时,墙上传来细微的崩裂声,一条从上至下的裂缝贯穿了整面墙壁。
许姝发现,让人烦躁的孩子声音不知何时停止了。
墙面上簌簌掉下砖粉,一块砖裂开掉落,顷刻间,更多的砖块碎裂,轰然一声响,墙面裂开巨大的窟窿。
粉尘飞扬,让房间内都变得迷蒙起来。
许姝退后,被灰尘呛得咳嗽。
尚陆拉着她的手腕扯到自己身后,里面有东西。
灰尘渐渐沉下去。
露出墙里的情况。
这面墙壁和隔壁墙之间居然有个夹层,灯光照进去,露出一截被塑料纸包裹的东西。
许姝头皮发麻,虽然没有看到全貌,她已经猜到那是什么。
身形应该是个孩子,被层层塑料纸裹住,皮肉萎缩干皱,是具干尸。
三个装修工人在墙体裂开洞口的时候已经停止往身上补漆,他们原本身上涂着的白色漆液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红色,犹如浓浓的血浆敷在身上,皮肤表面的缝隙正在吸收着这层东西,三人表情异常痛苦,抓挠着身体,但随着皮肤上的裂痕变成了红色印记,他们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站立不动,目光阴森地看向许姝和尚陆。
尚陆把铁锤轻松抄起,既警惕这三人的变化,又不时瞟向墙内层。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孩子的哭闹,装修工人的动作,安静的有些可怕。
许姝额头冒出点汗,幸好身上的裂缝也没有变多。
觉得关键还是在墙里,许姝想着,壮起胆子朝里看。
夹层只有十厘米左右厚度,一般的居民楼绝对不会给房子增加夹层。
砌墙的人就是杀害孩子的凶手,102和103两户当中,许姝觉得103的嫌疑更大。
许姝仔细看着墙内,发现不仅有塑料袋里的干尸,还有个书包和杂物,大概是把孩子封存在墙里的人嫌麻烦,把一些随身物品也扔了进来。
许姝甚至还看到一双袜子,早就发臭变黑了。
她忍着恶心,伸手进去。
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后,三个装修工人齐刷刷看向她。
许姝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咬牙,动作飞快地把书包从夹层里用手勾了出来。
书包上全是墙灰,许姝打开拉链,里面有书本和笔。
她把东西全抖落出来,翻开本子,里面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很稚嫩,本子面皮上写着名字——姜兰。
许姝把本子给尚陆看。
尚陆看着墙体里的干尸,面无表情地念出名字,姜兰?装修三人身体突然颤抖。
许姝警惕地看着他们,背后突然感觉到阵阵凉气。
她微微转头,眼角余光瞥到墙里的塑料纸在动,干尸缓慢地转动脖子。
许姝心下哆嗦,瞪了尚陆一眼,你叫它名字干什么,都把它叫醒了。
尚陆感叹一句 ,孩子就是孩子,喊名字居然还能有反应。
空气中的阴冷刺地人皮肤生疼,犹如实质一般。
干尸从头活动到手脚,动作很慢很僵硬,外层塑料纸束缚着它,能动的空间很小,看得出它很想挣脱出来。
作者有话说:◉ 二二九章看着干尸扭动身体的样子, 牵动着外层塑料纸发出簌簌的声音。
因为皮肉早就风干紧紧贴着骨头,它的动作让关节不时摩擦。
许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喉咙发干, 你管这叫孩子?尚陆冷眼观察着墙里, 嘴里回道:长得再干巴, 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没想到还是个孩子还能这么用, 许姝一阵无语,有没有一个可能, 她出来就要吃了我们?尚路道:先别急,看看情况, 出门也不一定安全。
干尸似乎听到他们的议论, 脖子咔咔地响,突然来了个180度的扭转,她的脸原本背朝着洞口方向, 此时转到了背面, 眼珠是纯黑的, 死气沉沉。
许姝不由屏住呼吸。
近距离面对这样的干尸,许姝屏住呼吸,在口袋里握住青铜长钉。
干尸抓破了塑料纸, 从里面缓缓爬出来。
她的动作有些坚硬,骨骼瘦小, 从洞口爬出来的时候仿佛只有猴子大小。
尚路唇角依旧含着一丝笑,眼神却很警惕小心, 姜兰。
干尸头扭动, 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只是它这个看, 也是阴气渗人。
能交流。
尚路若有所思。
干尸贴着墙壁走了一圈, 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忽然它手脚用力,弹跳了一下,整个从后抱住一个装修工人。
那人目眦欲裂,眼球里的血管全都爆了,嘴里无力地发出一声哀嚎,干尸的嘴贴在男人的脖子边,不断地嗅着什么。
许姝以为她马上就要咬人或者干什么,脚朝着大门位置挪了挪,还不忘拉尚路的衣服提醒。
尚路回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干尸放开装修工人,依次又扑在另外两个身上,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到最后她都没有坐什么,她重新落到地上,围绕在许姝和尚路边,绕了一个小圈子。
一边走一边死死看着两人。
许姝被她看着都觉得身体发紧。
尚路道:你是要找103那对夫妻吧?干尸不动了,脸上五官明明没有什么变化,许姝却觉得她好像在喷怒地低吼。
尚路道:我可以把墙砸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干尸站在墙角,背后的墙面全是裂痕,画面看起来非常破碎。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像是在思考。
过了半晌,她的眼珠缓慢地动了动。
尚路笑了一声说:条件是你要送我们顺利上二楼。
过了许久,干尸及不可见地点了一下脑袋。
尚路说好,右手提起铁锤,姿势随意,和刚才许姝吃奶力气都用上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抡起铁锤把洞口砸地扩大,然后狠狠一下砸在里面的墙上。
第一下墙面就产生了裂缝。
许姝注意到干尸身体颤巍巍的,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
第二下,重锤将你墙面彻底砸开。
装修三人已经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灰尘扬过,103的客厅已经在洞口那头。
房间门打开,那对夫妻穿着睡衣跑出来,女人嘴里尖叫,男人则是大吼。
许姝看到客厅里居然贴着不少黄纸,纸上画着符纹,和现实里的符纸几乎一样。
干尸在洞口绕来绕去,似乎忌惮着那些符纸,不敢上前。
103夫妻原本是被砸墙的声音吵醒,开门就破口大骂,等看到墙壁洞穿,女人立刻被吓得嘴唇和脸色一样白,跌跌撞撞倒退两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男人已经完全呆滞。
但两人的眼睛似乎都看不到干尸。
尚路微笑着跨到103,把茶几,台灯,沙发边的符纸一张张撕去。
男人惊慌失措,大叫一声朝他扑过去,被尚路轻松避开。
最后一张符纸撕开,阴气从墙壁洞口蔓延过去。
女人终于看到了干尸,瞪大眼身体往后缩,再也没有之前嚣张刻薄的样子,哆哆嗦嗦地说着:不是我……是他杀的……她手指一点男人。
男人面红耳赤,你个臭婆娘,明明是你打她打得太厉害,最后那一下是我失手……不要怪我,兰兰,不是我,你是舅舅的亲外甥啊……干尸慢慢地从洞口走过去。
两人吓得面无人色,互相推诿,越说越激动,都怪是对方杀了姜兰。
虽然两人说的很凌乱,许姝也听出一个大概,这两人是姜兰的舅舅舅母,孩子父母双亡由他们照看。
但两人对姜兰非打即骂,最后一次男人失手不小心把姜兰打死了,两人就把孩子的尸体用塑料布包起来撒上石灰砌进墙里。
所有的工作都是男人和女人一手完成,这次邻居装修,两人担心事情暴露,所以经常找由头来吵架。
干尸爬到女人身上,像刚才那样,不过这次干尸张开嘴,恶狠狠咬在女人的脖子上。
女人瞬身抽搐,渐渐身体没了起伏,她皮肤苍白发灰,血好像从身体里被彻底吸走了。
干尸的皮肤下面渐渐隆起些血肉,皮肤也从风干状态变得水润了些,她扭头又转向男人。
男人连声惨叫,挣扎冲门跑去。
尚路伸出脚绊了他一下。
男人摔倒地上,姜兰扑上去。
没一会儿她的身体血肉充盈许多,她抬起头,头发稀疏,脸和身体都瘦巴巴的,嘴巴上沾着血,一双全黑的瞳孔里散发着煞气。
尚路笑意敛起,眼里闪过厉色,看着姜兰不语。
姜兰舔了舔嘴唇没有动。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尚路朝着102一撇头,这里不是还有三个。
姜兰龇了一下牙,重新回到102,俯身用同样方法吸食了装修三人的血,外表已经彻底恢复成普通小女孩那样。
只是眼球是全黑的。
尚路来到许姝身边,说:这小东西报了仇见了血,已经有了煞气,等会儿小心点。
难怪刚才干尸状态的姜兰没有吸三个装修工人,等她报仇了反而回来又吸了他们,原来是因为她的状态已经产生了变化。
许姝隐约也觉得姜兰身上的气息很危险,比刚才破墙的时候厉害多了。
姜兰从装修工人身上站起来,转过身。
作者有话说:◉ 231、二三零章她个头不高, 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吸食了五个人的血后,此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普通孩子的模样, 皮肤甚至有些白嫩, 也正是因为如此, 皮肤上一道道的红色裂缝显得十分刺眼。
从脖子到脚都密布着这种丑陋的痕迹, 让她看起来像是随时要破碎。
她微微抬头,眼白也是黑色, 忽然咧嘴一笑。
一股凉冰冷的寒意从许姝背脊窜上来。
尚陆好整以暇靠在墙洞边。
姜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尚陆道:什么时候去二楼。
姜兰嘴唇动了动。
许姝没听到她发出任何声音。
尚陆抬起手腕看表, 中午十一点到一点, 不就是时辰里的午时,你的身体能支撑?许姝惊讶在没有使用道具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和姜兰对话。
姜兰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下许姝也看懂, 姜兰表示没问题。
尚陆又道:时间还早, 没别的事我们要先休息一下, 这里有两套房子,你选一个吧。
姜兰转头看看102,又看看103。
两个房间相隔的墙已经被打穿, 103那头房间里家具有点陈旧,102则是完全没装修好, 客厅四面墙都挖得见砖。
姜兰看着103客厅里躺着的男女尸体,转头居然钻进了两墙之间的夹缝。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 身体全挤了进去, 看起来像是黑黢黢的一团阴影。
尚陆说: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许姝同意。
虽然现在精神还处于紧张亢奋中没有一点睡意, 但接下里还有好几个夜晚, 每一晚都不会比今晚轻松, 要保持脑子清晰,就需要好好休息,这也是之前经历过那么多异世界的经验。
尚陆叫上许姝去103的房间,原本是那两夫妻的卧房,此时他们的实体全都躺在客厅的地上凉透了。
许姝打开衣橱,翻找出一套新的四件套,她马上把床上用品全换了。
哪知刚套好被子,尚路率先躺下来。
许姝瞪着他。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尚路一脸无所谓。
许姝把他身下被子狠狠一抽,那时候和现在怎么一样,那时候你还穿裙子呢。
尚路一手撑着头,我现在去换条裙子就可以一起睡了?衣橱里还有原本女主人的衣服。
许姝气笑了,思路还挺灵活。
她把衣橱里另两床被子全翻出来铺在地上,拍了拍示意尚路过去打地铺。
尚路哼了一声,从床上翻身而起,躺到地上,他从下而上,直直看着她,你怕柏睿不高兴才不想和我一起睡?坐在床边缓口气的许姝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她目瞪口呆看他,你可真是个运用语言的天才。
尚路挑眉,难道不是?许姝说:当初以为你是女孩所以才一起睡的,那是错的,现在只是纠正过来。
我就是我,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尚路道。
许姝:……是没什么不同,但你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你心理问题。
许姝差点要给他跪了,这逻辑到最后,原来问题还出在她身上。
许姝懒得和他继续争辩,躺到床上。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再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许姝闭上眼,等了许久,却没有睡着,于是翻了个身。
尚路说:睡不着?许姝回了声嗯,然后问他:你现在可以直接和他们交流了?她记得以前他有一枚铜钱道具,可以直接和异世界这些东西沟通。
尚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具次数用完之后,也能听懂他们的意思。
许姝又问他刚才和姜兰说话的时候特意问一声那个时间她受不受影响。
尚路解释:午时太阳最猛烈,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对邪气阴祟伤害很大,所以他们一般白天开始就要躲起来,午时更不能出来。
许姝压低了声音,这么说姜兰现在是很厉害的邪气阴祟?知道就好。
吃过活人了,她的本性会逐渐变得阴邪。
许姝想到那个夹墙里的书包和作业本,有些感慨,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手,摸到上面出现的缝隙。
她立刻转身朝地上看去,你身上的裂伤好了吗?尚路语气淡淡道:还没,等明天离开一楼再看情况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姝终于有了点睡意。
尚路提醒她一定要小心姜兰,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迷迷糊糊渐渐入睡。
睡了没几个小时,许姝感觉被子角被人拉了一下,下意识觉得是尚路搞的鬼,她用力一拉被子,身上却突然有重物压迫的感觉。
许姝睁开眼,一双漆黑死气的眼睛趴在被子上看着她,然后咧嘴一笑,猛的扑过来,咬住她的脖子。
许姝尖叫一声,手用力一掀。
一刹那间,世界好像全都静止了,空间和时间产生了错乱。
许姝翻个身,却发现自己站在房间里。
床和周围的家具都变了个模样,房门半掩,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许姝揉了一下额角,眼下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她从房间走到客厅。
老老少少坐着十来个人,一对年轻男女很眼熟,正是姜兰的舅舅和舅母。
看到他们,许姝立刻就想起来了,这有点像通术施展的情况。
舅舅袖子上别着黑纱,正和亲戚朋友说话,兰兰是我姐姐的孩子,现在我姐姐姐夫都没了,孩子还小,照顾她的责任说什么都应该由我担起来。
舅母也跟着说,我们没有孩子,一定会把兰兰当亲生的养。
亲戚们面面相觑,有人说:那房子存款……舅舅说:这是我姐姐姐夫的房子,都是兰兰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等以后兰兰长大了就给她。
养孩子不是容易事,姐姐留下来那些我都会花孩子身上的。
许姝感感到身后有什么走近,回头一看,姜兰从房间里走出来,白嫩的脸庞一片茫然,抬头问大家:妈妈呢?她的声音又软又轻。
许姝心情复杂地朝她看去。
姜兰抬起头,也朝她看来。
许姝微微一惊。
姜兰怔怔望着她,眼珠渐渐黑色蔓延,把眼白也全染黑了。
许姝再次回头地时候,客厅里的家具又变了样子,舅母坐在沙发上,年幼的姜兰过去说肚子饿,舅母不耐烦地推开她,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个没人要的讨债鬼。
姜兰茫然无措哭了起来。
舅母大为恼火,站起身来要去厨房,忽然想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她反手甩了姜兰一个巴掌,大声骂她不许她哭。
这天晚上舅舅回来,姜兰脸上红肿了半边,他却不闻不问,回头舅母主动提起这件事,他轻描淡写说了句,别让外人看到。
从此姜兰的生活就如同坠入地狱。
舅母看她不顺眼,遇到不顺心的事都要教训她,用藤条抽得她身上一条条的红痕,姜兰无处可躲,壮着胆子和舅舅说了一句,舅舅把手机往桌上一砸,狠狠抽了她一耳光,说给你吃给你喝还不够吗?为了不让外人看到姜兰身上一条条的伤痕,舅母让她夏天穿长袖长裤,还对外说孩子喜欢撒谎,打她的时候威胁她不许和老师提家里的情况,不然就不让她去读书。
挨打成了姜兰生活里必须面对的,这对夫妻稍有不顺心就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开始是舅母,后来舅舅也开始动手。
直到那一天,她在泡面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热水壶,舅母拿出藤条抽打她。
正在炒股的舅舅嫌弃吵,抄起手就是一耳光。
女孩因为地板上全是水滑倒,摔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藤条抽上去都不动,舅母一下就慌了。
两人商量着该怎么办。
舅舅惊慌过后说把尸体藏起来吧,就说孩子跑得不见了。
尸体扔到外面容易被发现,而且这栋老旧居民楼外经常有老年人玩棋牌,喜欢拉着人问东问西。
舅舅查了好几个网址,决定把人藏进墙里。
为此他还弄来砖和水泥,自己动手,把姜兰藏在夹层里。
许姝站在客厅的角落。
看着舅舅汗流浃背地一块块把砖垒起,把孩子包进层层塑料纸中,他一股脑把她书包之类物品也一块扔了进去。
舅母说:以后这个房子就归我们了吧?亲眼目睹这两人的恶行,许姝又急又气,几次伸手想要去阻拦一下,但与他们的身体交错而过,最后只能漠然看着墙彻底封住。
她看着重新在墙凝聚出的姜兰,她的身上全是一条条的伤痕,皮开肉绽,旧的新的全留下了痕迹,让她看起来像个破败的娃娃。
她身后的墙面崩裂一道口子,随即很快蔓延开,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许姝这时明白了,这些可怕的会传染的裂痕,是从姜兰身上,也是她心里传出来的。
这一回对着她死寂空洞的眼睛,许姝居然也不再觉得害怕了。
许姝轻轻摸了她的头,很痛吧?姜兰嘴唇微动。
许姝听见她清甜的声音问,为什么?有一些恶,是没有缘由的。
许姝回答。
姜兰笑了一下,表情天真地说:我好饿……作者有话说:◉ 二三一章尚陆说过的话倏地跳了出来, 吃过活人后,她的本性会逐渐变得阴邪。
许姝弯下身,姜兰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 眼睛却黑地渗人, 她缓缓张开嘴,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许姝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
姜兰愣住,表情有些呆滞。
小孩子成长的过程需要正确的引导, 许姝说,他们没有教你, 给你看的全是恶的一面, 所以你不懂,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你最终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彻底迷失本性, 你想这样吗?姜兰龇牙露出凶恶的神情, 但听到变得和他们一样,眼白黑色稍稍退了一点,表情反而有几分茫然。
许姝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两下, 动作很温和。
姜兰在舅舅舅母手里生活,挨过好多巴掌, 但像这样带着善意的动作,好像在更久远的记忆里也曾有过, 那是她真正至亲的人。
眼珠里复杂的情绪变幻不定, 姜兰闭上嘴巴, 眼白露出很大一部分原本的颜色。
可是我会饿……她轻声地说。
许姝心不由软了一下, 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存在, 生存都是个最基本的需求。
平时要克制,实在忍不住了……许姝想了想,说,找那些和你舅舅舅母一样的人,但最好也不要一口气全吸光了,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知道吗?姜兰问:什么是可持续发展?比如发现这样的目标,你吸一点,把他们吸弱了,给他们时间养身体,等补回来了,你再去吸,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等冒出来再割,生生不息,这在金融学里都是很高深的学问。
从此以后不用担心吃不上了。
也不会害死活人背负更多的罪孽。
姜兰不明觉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认真记下来。
许姝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想夸一句乖。
姜兰:阿姨,谢谢你。
许姝:……姜兰感到一股寒气从许姝身上冒出来,抬头要看,脸颊忽然又被捏住了。
许姝皮笑肉不笑地说:很久没做功课了吧?姜兰:……我在墙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许姝有点可怕。
之前是没条件,现在应该补起来了,功课有那么多呢。
随着许姝这一句话说出,空间里随之出现了变化,地上出现了一沓沓的教科书和考卷。
姜兰一激灵,瞬间福至心灵,姐姐。
许姝身体一震,周围仿佛褪了色一般,转眼又产生了变化。
她回到了床上,被子不见了,尚陆站在床边,手里提着一个大球,仔细看不是球,是被子包裹成球形。
尚陆。
许姝诧异。
尚陆手里是被子包住的姜兰,她还在挣扎。
她想偷袭你,尚陆说,把钉子拿出来,看来不收拾一下不知道老实。
被子里发出姜兰沉闷的叫声,姐姐。
许姝赶紧起来,拍了拍尚陆的手,放开她吧,没事了。
尚陆还有些疑惑,被子里不断发出姜兰清脆的声音,姐姐,姐姐。
尚陆松开手,姜兰从被子里爬出来,其实以她的本事,可以把被子撕开,但她此刻就像个普通孩子那样,摔落到地上后飞快爬起来,嗒嗒嗒地小跑到许姝身后。
怎么回事?尚陆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许姝先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色符纸,符纸上一层濛濛彩光比原先淡了一些。
许姝可以确定,刚才肯定是符纸发挥了作用。
这小鬼怎么回事?尚陆还觉得奇怪,看到许姝的符纸,微微一顿。
许姝和他说了符纸的来源和刚才在通术中看到的。
尚陆道:你现在能和她沟通了?许姝点头,刚才姜兰喊姐姐她全听到了。
姜兰拉了拉许姝的袖子,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这个叔叔好可怕。
尚陆脸色顿时黑了。
许姝噗嗤一下笑出来。
尚陆说时间还在继续休息。
许姝睡回床上。
对姜兰来说,夜晚才是活跃的时间,但她才刚从墙里出来,还保留着过去人类的习惯,于是她靠着床脚身体蜷缩,一动不动。
许姝见了有些心软,尚陆说:她现在很强大了,不用管她,你又不能一直带着她。
没有了外在的威胁,睡觉更踏实了一些。
等许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
姜兰依旧保持着睡觉前的姿势,身体似乎变淡了些,介于实体与虚影之间。
许姝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姜兰告诉她白天这样是正常的,她现在还能凝聚出身体,换做刚从墙里出来的时候,可能到了白天她就会彻底消失。
许姝知道这是因为她一个晚上吸了五个人的血,才会变得强大。
许姝起床走出客厅,姜兰也跟了出来。
透过墙上的洞口可以看到102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以后这种无辜的人就不要去伤害他们了。
许姝趁这个机会给姜兰讲道理。
姜兰歪着脑袋,说:他们不是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你分辨得出他们是好是坏吗?虽说昨天许姝给她灌输了可持续发展路线,可到底还是害怕姜兰没有分辨能力。
谁知姜兰重重点头,我知道。
他们身上有黑色的东西。
她比划了一下,画了个脸盆似的,有那么多。
两人正说着话,尚陆从外面进来,说道:铁门开了,你那个初恋不见了。
许姝听到初恋就有些别扭,依旧警惕,不会昨晚跑进来了吧?尚陆瞥了眼姜兰,发现她一直乖巧地跟在许姝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他道:问她。
许姝:她才从墙里放出来,根本不认识谢宇宁。
尚陆轻哼了一声,你真当她是孩子啊,这一层里应该就她现在最强了。
许姝低头看了姜兰一眼。
姜兰乖巧地说,他没有进来。
还真的知道,许姝心道。
姜兰闭眼几秒,睁开后说:他在墙上。
许姝:墙上?姜兰点点头,在外面爬来爬去。
许姝被她童言童语说的有些毛毛的,尤其想象了一下画面,更觉得惊悚。
不过既然他没有进入居民楼,就可以暂时先放着不管。
尚陆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弄了点吃的出来,两人吃了点东西。
许姝看见姜兰眼巴巴的,给她一个鸡蛋。
姜兰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她现在已经吃不了这些,但她还是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收好,十分珍惜的样子。
离中午离开一层还有一个多小时,许姝教着姜兰怎么上电脑,主要是怎么找网课学习。
尚陆看她们两个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的仔细,不禁莞尔,你当她还要小升初,参加高考?许姝叹了口气,但也不能做个文盲吧,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能吃没文化的亏,对吧?姜兰点头。
许姝:咱们的口号是?姜兰:做大做强,卷死他们。
尚陆:……到了中午十一点,居民楼里发生了一种特殊的变化,窗户外,日光穿透了层层灰色雾气,让楼里都亮堂了许多。
尚陆看向姜兰:到时间了。
姜兰小脸有些黯淡,露出几分不舍。
三人来离开屋子,来到楼梯口,二楼依然是被封死的状态。
姜兰来到最前面,抬起双手。
楼梯上蓦然出现一道裂痕,犹如爆发生长的枝叶一般,飞快往上蔓延,很快来到被堵的墙面。
只听到嚓嚓的声响,裂痕越来越多,墙灰洒落,很快裂痕扩大,墙面剧震。
许姝后退了一步。
轰隆巨响,墙面崩塌,露出往上的台阶。
姜兰放下手,脸色发白,眼角沁出黑红色的血。
许姝见状拿出纸巾给她擦。
姜兰道:姐姐,上面很危险,我不能上去。
我知道,许姝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你在这里要好好的,记住我说的那些话。
姜兰再次乖巧地点头。
尚陆说:走了。
许姝和姜兰道别。
姜兰对别离有种本能的敏感,她拉住许姝的衣角,小声唤姐姐。
许姝蹲下身抱了她一下。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异世界里和非自然存在那么贴近过。
姜兰靠在她的肩膀上,悄悄说:姐姐,我觉得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在地下。
许姝意外,地下?姜兰道:有一种黑色的东西从地下跑出来,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很痛苦。
我在墙里的时候,也是靠那种黑色的东西才活下来的。
许姝若有所思。
尚陆看她们两个说话,走过来,直接把姜兰给提了起来,行了,该走了,她还有她的路要走。
许姝踏上阶梯,回头看了一眼,身形瘦小的姜兰对着她摆手。
一步一个台阶,很快来到二楼。
等许姝再回头的时候,下面已经变成黑色迷雾,一楼仿佛消失一般。
尚陆环视周围,深褐色的眼眸里重新变得警惕。
许姝也是一样。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一样,走廊上有一排对外的窗户,可以看到楼外。
只是居民楼被迷雾笼罩,看出去也是灰蒙蒙的。
作者有话说:第一更◉ 二三二章你看这里。
尚陆指着二楼拐角的墙说。
墙上贴着不少东西, 大部分是小区活动宣传,物业告示之类的。
尚陆掀开最上面的一张,露出被遮挡的通知。
那是来自公安机关的通缉令, 上面有三张黑白照片, 看长相分明就是102装修队三人。
通缉令上写着他们犯有抢劫罪故意杀人罪, 曾经杀害了自己的工友逃跑, 请见到的人马上联系警察,还有悬赏。
许姝看完上面内容, 难怪姜兰说他们不是好人。
尚陆道,这楼有好人吗?许姝闻言想了想, 不是还有我吗?尚陆扭头看她, 似笑非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学金融那个没前途的专业了。
许姝心说割韭菜怎么就没前途了。
尚陆一本正经道:邪-教才适合你,可以从娃娃抓起。
许姝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拐弯来到走道上,许姝下意识避着窗户走。
尚陆语气揶揄, 怕看到前任?许姝刚要说什么, 一抬头, 就看到窗户上缓缓下降露出一个额头,然后才是一对窟窿的眼睛,他脑袋左转右转, 鼻子一耸耸的,不知用什么办法感受到了许姝, 紧贴着窗户面朝许姝的方向,露出邪恶的笑容。
尚陆看到许姝神情变化, 转过头, 飞快皱了下眉。
谢宇宁的头灵活地绕着窗户转了一圈, 没有找到可以进来的地方, 神情愤怒又怨恨。
这时离许姝尚陆最近的门打开了。
谢宇宁的头缩了回去, 没再露面。
许姝回头,205的门打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站在门后,被下垂的眼皮压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朝外张望着,看到许姝,她表情温和了许多,你不是住三楼的小姑娘吗?阿婆你好。
许姝礼貌地打招呼。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老太太问。
许姝说没有。
老太太一撇脸看到尚陆,说:这小伙子挺精神的,阿婆家里有个灯泡坏了,能不能帮着换一下,阿婆请你们吃西瓜。
尚陆双目微睐,说:好。
老太太顿时有铱誮些高兴,把门开得更大。
尚陆脚刚迈出,许姝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小心。
尚陆勾唇笑了笑,没事,这么大年纪,看到了总要帮一把。
老太太笑得更慈祥,真是好孩子。
尚陆走到门前,手撑在门上,语气有些挑衅,请我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老太太面色一僵,青筋外露的手握紧了门把。
突然,门里急促地响起一个声音,关门。
嘶哑的嗓门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
老太太面色大变,不由分说立刻关门。
尚陆有意抵着,门没能合上。
老太太脸上耷拉的皮轻颤,眼里露出狠色。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走道里传来,还伴随着球在地上拍动的声音。
许姝姐姐,薛燕从家门口跑过来,你又回来了?许姝和尚陆同时转过脸朝她看去。
趁着尚陆分神,老太太用力推开他的手,飞速关上门然后反锁。
薛燕已经跑到许姝面前,手里捧着个皮球,眉眼弯弯笑容开朗。
许姝对薛燕的感觉很特别,论活着的年龄,她只比姜兰大了一两岁,但她给许姝的感觉,是孩子,又不完全是孩子。
许姝笑着和她打招呼,开门见山地问:薛燕,上次你和我说,千万不要回家是因为什么?薛燕仰头看着她,一双微圆地杏眼微微眯了一下,她突然凑近了许姝,作势闻了几下。
许姝不解地问她闻什么。
薛燕说:许姝姐姐,你见过下面墙里的那个小鬼了?这你都知道?许姝讶然。
薛燕皱了皱鼻子,她身上那个霉味,我一闻就闻地出来。
你肯定和她接触过了。
尚路听到她们两对话,评论了一句:下面那个蠢蠢的,这个倒是鬼精的很。
薛燕笑嘻嘻地说:哥哥长得真漂亮,比电视里的人都好看。
尚路笑了起来,看她的目光已经带上几分探究。
许姝姐姐,薛燕拉扯了一下许姝的袖子,你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上次她也是这么热情招呼过,许姝记得她的母亲和弟弟的状态十分古怪。
你妈妈在家吗?许姝问。
薛燕道:她带着弟弟去看病了,现在不在。
去吧去吧,我请你吃零食。
许姝莞尔,听她口气,分享零食似乎是个很高规格的招待。
她看了一眼尚路,他点头示意可以去。
三人来到薛燕的家,她家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厨房和客厅都很凌乱,婴儿用品和玩具扔地到处都是。
薛燕视而不见,热情招呼两人在客厅坐下。
她打开冰箱,伸长了手从里面拿出两罐酸奶,是草莓味的。
然后又打开房间门,进去拿了两块巧克力出来,递给许姝和尚路。
这就是她说的零食。
许姝看着她,再想到姜兰,莫名有些心酸。
不过还是要先聊正事。
薛燕,你告诉姐姐,回来会有什么危险?许姝问。
薛燕眨了眨眼,姐姐,你应该知道的,刚才在窗口那个就是原本会把你杀了的人。
你知道?许姝大吃一惊。
尚路原本懒散地靠坐沙发上,闻言立刻挺直了身体。
薛燕一口道破的是许姝在这个世界原本的故事线。
知道。
薛燕回答地很直接。
许姝追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薛燕抿了一下唇。
许姝一直盯着她的脸。
过了许久,薛燕才开口,姐姐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在楼梯拐角找东西,走到三楼,我路过你房房门口,突然就昏了过去,我梦到一片叶子,我拼命地去够,就怎么也没够到。
醒来之后,我就知道很多事了。
原本想不明白的也突然都明白了。
她忽然指着茶几下放着的一本童话书,说:这里就是这个,对吗?许姝惊地心底窜起了凉意。
薛燕居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原型是一本书。
尚路脸色变得严肃,薛燕不仅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她还知道怎么去避忌世界规则,不是直接说出来,而是借指书籍来表达意思。
准确地说,这个世界并不只是觉醒了许姝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某方面成熟的令人心惊的薛燕。
姜兰那样的情况,只是苏醒了力量和本性。
但是薛燕,却已经窥探到命运的一角。
她和许姝尚路是同类。
尚路道:你是怎么想的?薛燕笑容淡了些,面露犹豫,过了一会儿回答:许姝姐姐已经离开这里,但我不想走,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尚路已经完全不拿她当孩子看,直接说,知道命运的存在,难道不想彻底摆脱?薛燕眼底浮起玩味的笑意,真的摆脱了吗?许姝姐姐不是又回来了?许姝说:你这样说真让我有点害怕。
薛燕表情变得认真,姐姐,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回到这里,我们都是被情节约束控制的人,要摆脱真的很难。
她说话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像孩子。
许姝说:所以上次你提醒我不要回来,只要一回到三楼,我就会按照原本的故事情节走?薛燕点头。
可是谢宇宁已经瞎了,他没有能力杀我。
许姝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对谢宇宁这类的,已经不觉得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那只是还没有达到命运结点的那个他,薛燕说,在楼外,在一楼,二楼的他可能杀不了你,等到了三楼,命运的结点到来,世界要归于原位的力量会变得空前强大,他也会变得很可怕。
许姝出于本能知道她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尚路眼神微变,你知道这么多,离开二楼的方法也应该知道?薛燕叹了口气,今晚就是最关键的时候。
如果能顺利度过,明天白天的十一点就可以离开,如果不能,那大家就都要留下来了。
她说的是大家,而不是你们。
许姝注意到这点区别,说道:今晚不仅是关系到我们,也关系到你?薛燕道:姐姐还没有发现吗,这栋楼里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你回来了,楼里所有的一切就在往既定的命运运转。
我当然也不会例外。
许姝道:姜兰告诉我,这里所有异常的根源,来自地下。
薛燕笑了,住在一楼果然感觉挺敏锐。
薛燕……薛燕嘘的在唇前做了个手势,我不能说太多了,尤其是关于我自身的,那会引来反噬。
她手指朝上一指。
异世界的规则。
尚路目光沉沉的,突然开口道:你希望我们帮你一起摆脱命运。
薛燕端坐着,脸上流露出一股出尘的气息,只有我成功了,你们接下来才更有胜算,不然我们就只是困在蛛网里的昆虫,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尚路道: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直接告诉我们。
所以到了晚上,我们只能见机行事?对,我不能说,要你们自己去发现。
许姝环顾周围,努力回想着上次来看到的东西,她问:和你弟弟有关?薛燕点头。
许姝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每晚都会进去吃他。
薛燕笑而不语。
当时你说他还剩三口气,那现在呢?薛燕竖起食指。
尚路听她们对答,眉头拧起,忽然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薛燕看了眼时间,说,快了,他们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尚路从狭小的沙发上起身,招呼许姝,那我们就先走吧。
许姝也站起来。
薛燕没说什么,一蹦一跳地跑去开门,行为举止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出门之前,尚路突然回头问了句,你们家和邻居关系好吗?薛燕说:我妈在生我弟弟之前,经常和邻居一起打牌逛街。
离开薛燕家,许姝和尚路往前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抱着个孩子走过来。
许姝认出那就是薛燕的妈妈。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许姝看到她手里的孩子,和上次相比几乎没变化,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夭折似的。
尚路来到楼梯拐角位置,三楼通道被墙封住了,而一楼则是一片迷雾。
许姝觉得住在这里的居民眼里所看到的世界应该和他们不一样,薛燕妈妈从外面回来没有任何异常。
尚陆站在扶梯边,说:你怎么看?嗯?许姝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尚陆在问刚才薛燕说的那些,上次在通术里我就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她和我们是一样的。
尚陆却没有继续说薛燕,而是忽然问了句:要不要在这一层就把你那个初恋做掉?许姝诧异地看着他。
舍不得?尚陆唇角微勾。
神特么舍不得,许姝悄悄在心里嘀咕一句,怎么做掉?很简单,打开窗户让他进来,然后杀了。
尚陆说得轻描淡写。
许姝哦了声,心想哪有那么容易。
但没等她再说什么,尚陆已经转动把手打开了窗户,一股带着沁骨凉意的空气从外面流进来。
尚陆对着她招手,你过来点。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从刚到这个世界谢宇宁就找过来,看得出他的目标就是她。
许姝站在窗边,尚陆往旁边挪了点,贴墙站着,从外面看进来,如果不探头看不到他。
才站了没一会儿,许姝就听见很轻梭梭的声音在外墙响起,她朝尚陆使了个眼色,尚陆点了点头。
谢宇宁的头出现在窗户上方,他双眼成了黑色的血洞,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感知,头从上方往下垂。
先露出头发和额头。
从他的姿势许姝只能想到他现在的姿势是倒吊的。
他转动脑袋,咧开嘴,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在确定许姝的方向后,他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头慢慢朝窗户内伸进来。
许姝手里抓着青铜长钉,不敢放松地盯着他。
谢宇宁的鼻子比起之前变大了许多,鼻翼翕动,在空气里嗅着什么。
许姝看到他那又长又弯曲的脖子,从外面以诡异的弧度连接着脑袋。
就在差点要全部进入窗户的时候,谢宇宁的脸上露出吊诡的笑容,然后飞快后退,把头缩了回去。
小满,三楼见。
假装温柔的语气里藏着极致的凶残。
许姝转头看了尚陆一眼。
他脸色很冷。
不上当。
许姝有点失望。
昨天看他连铁门都打不开,还以为智商全贡献给身体变异,没想到居然还聪明起来了。
尚陆道。
许姝把长钉收起,然后关上窗门,可能这就是薛燕说的,世界原本的轨迹很强大,想提前解决没那么容易。
现在还是先专心解决二楼的事。
尚路挑了挑眉,回头瞥了一眼走道说:刚才答应帮阿婆修电灯的,还没去呢。
许姝:人家不会给你开门了吧。
尚路:那可不一定,走吧,去看看。
许姝记得刚才老太太的房间里有中年男人在尚路要进门的时候喊关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来到老太太的门前,尚路敲门。
门紧闭着完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许姝给了他一个眼神说,果然。
尚路气定神闲地继续敲门,还和许姝闲聊起来,刚才里面开门的时候,你那个初恋马上就躲起来了,记得吗?许姝没好气地说,能不能别老喊初恋了,都要被你喊出ptsd了,再说他也不是我初恋。
尚路斜睨她,不是你初恋?许姝其实压根不记得初恋是什么,隐约印象初中时好像和一个男同学有过好感和暧昧,自从她意识到过去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小说赋予她的一种设定之后,那些记忆就变得模糊和面目全非。
尚路在说话的时候手也一刻不停地敲门,后面干脆变成拍。
他越来越用力,门板颤动,走道里回荡地全是敲门响。
里面地人终于忍受不了,门打开一道巴掌宽的缝,老太太露出半边脸,阴沉着脸说:你们要干什么?尚路往前一步用脚抵着门,阿婆,你家灯泡不是坏了,我们来帮你修的。
老太太声音拔高,不需要,我会自己修。
你这么大年纪,万一弄伤就不好了,还是交给我们这种小辈来吧。
老太太被他用话堵得脸色发红,她惊恐地发现门缝越来越大,尚路直接把门推开,任她怎么用劲都无法挡住门。
你们!老太太眼里简直冒出火星。
尚路径直走进屋内,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型,比薛燕家多出一个房间,此时房门紧闭。
许姝刚才看到,是尚路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个房门才关上的。
尚路目光飞快在房内掠了一圈,一本正经地问,哪里灯泡坏了?老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有些无奈,说:厨房。
尚路来到厨房,打开灯,灯没有亮,果然是坏了,新的灯泡在哪?真的要换?当然。
老太太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环形灯泡递给尚路,他动作飞快地换好,从凳子上跳下来,阿婆,这么辛苦给你换了灯泡,你不给我们端点茶水点心什么的吗?他理所当然的态度又让老太太生闷气,她瞥了一眼关着的房间门,在厨房里倒两杯水,又拿出一个甜瓜切成片。
走完赶紧走吧。
老太太往桌上一放,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不急。
尚路拿着茶杯在客厅里闲逛起来。
这里收拾的比薛燕家可干净多了。
许姝发现橱柜里有一堆的证书奖状,惊讶地问:阿婆,你是医生?老太太两颊有一瞬的绷紧,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又催促着让他们走。
尚路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拧了拧门把,里面反锁了。
你干什么?老太太紧张地问。
你家里还有人?怎么不出来坐坐,大家一起说话也比较热闹。
老太太勃然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吃了东西就赶紧走吧。
尚路道:明明是你先邀请我们进来的。
老太太狠狠瞪着他。
就在两人口角的时候,许姝已经把橱窗里的东西从上到下地看晚了,最后一格地柜子里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外面用黑布罩着。
满柜子放着都是各种医学证书,奖项,还有一些合影,唯独最下面不同。
许姝弯下腰,想去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突然扭头两三步冲过来,对着许姝一推,不许碰。
许姝摔倒在地,更加确定这个东西有问题。
尚路过来拉她起来,目光冷厉地看过去。
老太太说:你们可以走了。
尚路说: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不会走的。
说着他弯身伸手把橱柜最后一格的东西拿了出来。
老太太大急,知道力气敌不过,她双眼一沉,跑到茶几从下面拿了个什么东西,骤然转身对准尚路,别动。
许姝和尚路看到,她手里是一把手术刀,刀身细长,锃亮泛银,有股特殊质感。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手术刀,但当老太太拿到手里,许姝却汗毛直竖,直觉感到非常危险。
尚路说:我们有两个人,你信不信这把刀根本伤不到我们。
不可能。
老太太声音尖利。
尚路笑笑,把黑布包裹的东西转到许姝手里,然后右手手指直接在左手手背上划了个口子,血才刚流出来,伤口飞速愈合,他抹去那一丝血迹,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表情既震撼又惊恐,……你们到底是什么?房门忽然打开了。
老太太回头急道:别出来。
还是我来和他们说吧。
房间里的中年男人说话后,老太太就顾不上许姝和尚路,冲着门快步走去,动作敏捷的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纪。
别出来,他们不正常。
老太太说。
许姝腹诽一句到底谁不正常。
不过老太太明显被尚路刚才表演给惊到了,以为他们是多恐怖的存在,不想让男人此时出现。
许姝心里清楚,尚路是用了点生机,但是他身上还有多少生机很难说,上次在异世界对上陶维熙的分-身还能全身而退,生机的消耗肯定不小。
而她自己,不死树叶只有边缘一条边的生机还亮着。
两人现在如果受了致命的伤,还真不一定就能恢复过来。
房间里的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的,推动轮子缓慢地出来,老太太没能阻止他。
中年男人地相貌很儒雅,有股书卷气,但让许姝觉得奇怪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的脖子,上面有一条红痕,像烫伤,又像是某种胎记,这道痕绕了他的脖子一圈,差点就要连上了,只在喉结这里缺了一小块。
老太太手持手术刀,警惕地看着许姝和尚路,你们要是敢做什么。
我就和你们拼了。
许姝说:阿婆。
你可不能不讲理,明明之前是你叫我们进来想做什么吧?老太太嘴唇嗫嚅着没出声。
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松点,他道:两位,请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放下,那里面的危险我们承担不起,你们应该也不行。
许姝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并不是听这个男人的话,而是刚才尚路转手给她的时候,黑布里面像是包着一个空箱子,就在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手里的东西越来越沉,分量不断增加。
在男人说到危险这句的时候,许姝已经抬不动了,只好赶紧放下。
尚路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打开。
因为这里面供养着神。
许姝揉着手臂,听到中年男人的话,不由怔了一下。
尚路笑了一声,神?怎么?你们不信?男人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就是脸色很差。
许姝不是算命先生,但也看出来他脸上冒着一层黑气,尤其是额头,这命不用算也是短命相。
这世上有神吗?尚路道。
如果没有的话,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中年男人道。
许姝想到薛燕的情况,有些心惊地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作者有话说:抱歉晚了,爆更一下的第二天总是后劲不足,我在和自己的恶习做斗争◉ 二三三章这里?中年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感觉有些奇怪, 当然是我家。
许姝暗自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忽然来一句是小说,看来他和薛燕的情况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尚路道:继续说说这个神吧。
男人低头看了眼黑布包着的东西, 叹了口气, 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阿婆神?许姝瞄了眼老太太。
男人说:这个和我老婆没有关系, 是供奉的人跪拜的时候, 嘴里叫阿婆,所以被称作阿婆神。
许姝和尚路都有些诧异, 不动声色地看看男人又看看老太太,两人外表看着年龄相差至少一辈, 刚才男人出来, 许姝就猜测两人是不是母子,没想到居然是夫妻。
老太太板着脸,中年男人握住她的手, 老太太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尚路看得啧啧称奇, 语气淡淡地说:供奉阿婆神有什么好处?男人露出悔恨的表情, 会实现人的愿望。
和大家所知道的几个大宗教不同,这种在民间私下流传用来供奉的,一般被叫做野神, 但这类存在,通常都必须要有实际利益别人才肯供奉。
男人和老太太对视一眼, 目光里交流着只有他们知道的复杂。
男人忽然咳嗽起来,脸色发青, 喘不上气似的。
老太太给他拿了一杯温水, 眼眶泛红, 说:还是我来说这件事吧。
老太太开始述说他们家的情况。
这对夫妻男的叫汪鸣, 原本是高中老师, 女的叫宋怿,是市级医院的外科大夫,医术精湛,年纪不大已经成了脑外科的骨干,手术都进行了不少,他们的孩子虽然调皮,但学习不差,这几乎是一个幸福家庭的模板。
但就在儿子升初中那年,回家的路上他遇到酒驾司机出车祸死了。
一瞬间家里仿佛塌了,但祸事从来不单行,很快汪鸣得了一种怪病,脖子上突然生出红色斑块,不痛不痒,原本他没当回事,但那块痕迹迅速变大。
去医院检查,无论是皮肤科内科外科都查不出原因。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汪鸣脖子上的红痕开始往后延长。
宋怿这个时候也从别人口中得知,这种红斑在乡下流传叫法是断头绳,只要红斑绕脖子一圈连上了,命就没了,像是勒断脖子的绳索。
这不是病,严格说来是一种恶运,反正如果不在它完全合上前想办法去除,就是死路一条,医学上也解释不了原因。
宋怿是学医的,根本不信这些迷信说法。
但很快半个月过去,汪鸣脖子上的红斑果然形成长条状,占了脖子四分之一。
宋怿慌了,儿子才刚死不久,丈夫又突然遭遇这种奇怪的症状,医学解救不了,她只好求助其他门路,很快有人把阿婆神推荐给她。
说只要供奉了这个,不但她丈夫的病可以治好,就连已经死去的儿子都能回来。
宋怿痛苦纠结了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供奉阿婆神。
诚信供奉,有求必应。
第一天把阿婆神请回家,宋怿也很吃惊,原来就是个木箱子,她割破手指伸手进去,盒子里似乎有活物似的舔了她一口把伤口血吸干净,就达成了供奉条件。
不过要带回家的话,箱子必须外面包上布,不能见光。
就这样带回家,路上她感觉自己就捧着一个空箱子,但回家的路上它越来越沉,到家的时候已经相当于是个人那么重。
供奉很简单,箱子提出的条件要满足。
当然,阿婆神提的要求是供奉人都能做到的,不会超出能力范围,当初介绍阿婆神给他们的人是这样说的。
宋怿当时对生活已经心生绝望,儿子死了能不能复生她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让丈夫痊愈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阿婆神到家后一个礼拜,汪鸣脖子上的红斑居然消退了一截。
宋怿高兴地对着盒子叩拜,没想到盒子里传递出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别人听不见,只有供奉人才能听到。
声音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说:你丈夫的病我治的了,先给我第一份供奉吧,我要初生婴儿的脐带血。
宋怿在医院工作,要拿到脐带血倒不难,第二天就带回家,她在地上磕头之后把脐带血放进箱子,全程都用黑布遮着,她也没看到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过了一个月,汪鸣脖子上红斑又长了,宋怿许愿赶紧让他治好。
阿婆神的声音响起,说:我要一个死胎。
宋怿大为吃惊,死胎虽然在医院有,但并不好弄。
她是一个好医生,不想做那些违背医德的事。
她烦恼好几天,汪鸣那块红斑突然疯狂地长,很快到了脖子一半位置。
宋怿实在不舍得丈夫,只好让护士私下了解,在出现死胎的情况下,她和产妇家属协商,出大价格买了一个死胎回来。
阿婆神得到满足后,汪鸣的红斑又退回到原来位置。
但这时宋怿已经不觉得庆幸,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此刻知道阿婆神是邪物,也已经是骑虎难。
她尝试过把黑布箱子扔到郊区,但回到家,她看到的是箱子回到客厅,而丈夫汪鸣捂着脖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红斑变得剧痛难忍。
这是阿婆神的警告。
说到这里,宋怿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第三次,阿婆神要一个不足月活的婴儿。
这一回的要求突破了宋怿的底线,她内心痛苦万分,却始终做不出用活着的婴儿来献祭的事。
汪鸣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和宋怿坐下来好好谈了一次。
此后夫妻两个下定决心,不再满足阿婆神的要求。
接下来他们就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宋怿在一天的时间内老了三十多岁,头发雪白,身体佝偻,皮肤下垂褶皱,长出老人斑,成了一个老太太。
汪鸣的脖子上红斑也很快蔓延,来到了前面的皮肤上,几乎快要合围成一个圈了。
眼泪从宋怿的眼角垂落,两天,或许三天,他就要死了,我实在太难受了。
刚才你们在外面,阿婆神突然有了反应,说只要把你们喊到家里来,她就可以让阿鸣继续活,我一时鬼迷心窍……作者有话说:◉ 二三四章宋怿伤心痛哭, 不仅仅是悔恨刚才地作为,更是因为一直以来面对阿婆神的压力让她承受不住了,对着许姝和尚路两个陌生人说出这一切看似有些匪夷所思, 但实际上她也已经濒临奔溃。
汪鸣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眼圈也是红的, 一切都是命, 强求不来的……眼看两人情绪都有些失控,尚路问:阿婆神是谁教你供奉的。
宋怿抬起皱巴巴的手擦脸说, 是薛燕妈妈,这种东西我以前是不相信的,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 她和我说她就是供奉了阿婆神才能顺利有第二胎,所以把阿婆神的供奉方法告诉我。
许姝抿了抿唇,这件事最后还是和薛燕家牵扯上关系。
尚路说:说的那么神秘, 这个阿婆神到底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说着他就要去掀开黑布。
宋怿连忙阻止。
汪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两手捂住脖子, 脸色涨的通红,仿佛有人掐住他的呼吸。
宋怿用苍老的声音说:我之前也破罐子破摔想着干脆打开看一眼,结果他就不行了。
这是阿婆神的警告, 千万不能动。
尚路面色冷漠,他脖子上的东西不也只剩下一两天的时间了, 早死晚死有多大区别,怕什么。
在宋怿惊恐的目光里, 尚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扯开黑布, 不给任何人阻拦的时机。
黑布下露出里面木盒子也是纯黑的, 没有上锁, 尚路又迅速打开。
许姝看到盒子里有一小截白色骨头, 周围萦绕着一圈黑色烟气,在开盒子的瞬间往外逸,有一缕飘向宋怿,却半路消散。
宋怿大喊着汪鸣的名字,泪眼婆娑,嘴里语无伦次嚷嚷着,是我害的你,不该叫他们进来……汪鸣大口喘息,随时要断气似的,但喘着喘着,脸上诡异的潮红渐渐消退,他放下手,惊诧地看着眼前几人,呼吸恢复平缓。
宋怿满脸泪水,你怎么样?汪鸣说:还好,没死。
宋怿查看他的脖子,上面红痕依没有变化,依旧是缺一小块就要连上了,她不由失望,拉长着脸转过来,刚才尚路说的不顾汪鸣的生死让她气愤不已。
她是医生,对生命的尊重胜过一切,正要说什么。
只见尚路从盒子里拿出一小截骨头。
供奉这么久,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
尚路讥道。
宋怿凝视着那截白骨,能给我看一下吗?尚路把白骨放到茶几上。
宋怿老眼昏花,必须凑近了观察,看了好一会儿,她说:是指骨,中指或者食指。
从骨头可以看出体型很小,只有孩子和侏儒才有可能。
许姝问:薛燕妈妈如果也有供奉,他们家也应该有这么一个盒子吧?宋怿点头说,有。
我见过。
就在她的房间里。
许姝又问:其他邻居呢,有没有?宋怿低头想了很长时间,才又抬起头来,有没有不敢说,但半年前感觉不少邻居都有事,住我们隔壁的原本有两家店,好像资金链断了店关了,楼梯上来第一家遇到电信诈骗,老夫妻两的养老金被骗光了,男的中风了……她说了三四家,情况都很糟。
许姝和尚路对视一眼。
尚路把白色指骨拿起,说:走吧,我们去其他几家看看。
宋怿眉头紧皱,你们……不要乱来。
许姝说:为什么觉得我们是乱来呢,供奉阿婆神才是真的乱来吧?宋怿沉默。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姝又回头看了眼橱窗,那里摆放着宋怿曾经身为医生的荣誉。
许姝说:你的剪刀是以前用的手术刀吧?提到手术,宋怿脸色黯淡许多,微微点头。
刚才盒子里那个东西想伤害你,因为那把剪刀消散了。
许姝说。
刚才宋怿把手术剪刀随手放在茶几上,阿婆神盒子里窜出的黑烟是在剪刀面前消失的。
宋怿愕然,低头去看那把尖细的手术刀,只是因为家中变故,她又因为拒绝了阿婆神的供奉要求衰老,不得不辞职离开医院。
这把手术刀是她带回家当作一个纪念,毕竟在医生这条道路上,她从学习到从医走了二十年。
许姝和尚路走出门外。
尚路在旁边瞥了她一眼,你觉得那把手术刀是道具?许姝说:不清楚。
那还提点她?许姝说:也不算提点吧,就是看橱窗里有好多的证书还有她和病人的合照,她应该是个很负责的医生,而且你看,到了最后她也没有为了为了她丈夫活命就牺牲一个不足月出生的婴儿。
这种坚持很不容易。
就算在这栋阴暗的居民楼里,这种行为也是很特殊和珍贵的的。
刚才许姝换位思考了一下,到了那种绝境,她还真不一定能像宋怿那样坚守下来。
毕竟人都是会有自私的一面,陌生人的命和亲人的命比较起来,当然是亲人的命更重要。
可阿婆神的可怕之处也在于此,她索要的东西仿佛就在试探供奉者的底线。
第一次的供奉是最简单得到的,慢慢加码。
实现愿望的同时也在试探供奉者的底线。
底线这个东西,一旦破了,就会变得没有下限,做出残忍的选择。
尚路说:她说的你相信?许姝说:暂时先相信,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其他几家看看情况?尚路笑笑不说话。
在看到盒子里只有一截指骨的时候,两人几乎想到一起去了,这只是阿婆神的一部分。
另外的部分去哪了,当然只有先去二楼其他人家看看。
尚路来到隔壁敲门,刚敲了几下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嗓门响亮,你找谁?尚路笑道:阿婆神。
对方立刻变了脸,表情凶恶,一手推搡过来,滚。
尚路抓住他的手,反手一拧,对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进去找。
尚路说。
家里只有男人一个在,许姝从他们身边穿过,到了里面到处寻找黑步包着的箱子。
男人挣脱不得,脸胀红发紫,喊了一声阿婆神。
一股浓郁的黑烟从卧室床底飘出来,给许姝指明了方向。
她朝里跑进去,黑烟在空中化成了一只手,朝她脖子掐来,许姝手里夹着长钉迎上烟气。
说实话,青铜长钉是否能克制这类无形的东西许姝心里没底,但碰上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青铜长钉的尖头闪烁光芒,黑烟驱散。
许姝大喜,从床底把盒子拖出来,打开盖又是逸散了一阵烟,夹杂着难闻至极的腥气。
盒子里是一整个脚的骨头。
许姝连骨头带盒子拿到外面。
尚路看到了,说:比刚才那盒多那么多,你倒是很讨阿婆神的喜欢啊。
男人见道盒子打开时已经是如丧考妣,痛哭流涕,只是他的哭,不是悔恨也不是其他,只是觉得阿婆神没了,失去了一件重要东西。
尚路一脸嫌弃地把男人押到客厅,问他供奉阿婆神的经过。
他的经历只能用倒霉来形容,经营的两家餐饮店亏损,查账的过程中发现副手和他老婆已经搅和到了一起,两人干脆卷着他的钱走人了。
他关了店,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个时候薛燕妈妈闲聊时告诉他阿婆神的事。
男人从小在乡下长大,这种野狐禅他听过不少,一点不觉得奇怪。
他主动要求供奉,随后就把阿婆神请回了家。
但是他和宋怿完全不同,在第一次供奉不痛不痒的过去后,第二次阿婆神要求他虐杀一只猫或者狗,把尸体拎回来供奉。
他想了想,就杀了只猫回来,谁知阿婆神说,这猫死的太容易了,一定要狠狠虐待后杀死才行,最好死前让它怒睁双目。
男人原本经营餐饮店只活杀过鱼,更别提虐杀。
但是阿婆神虽然有求必应,但必须要有供奉,如果他不能完成阿婆神的要求,很可能会被反噬。
之前好不容易还清债务,他咬了咬牙,捉了只温顺的小狗回家,当天晚上,他把所有想到没想到的残酷手段全施展在一只小狗身上。
在这之前,男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小狗死之前果然是瞪着圆圆的眼珠。
阿婆神很满意,第二天他的生意就迎来了转机。
第三次,第四次,到了第五次,阿婆神让他带一个女人回来。
把用在狗身上的手法再同样施展一次在女人身上。
男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听完他的自述,许姝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尚路把他五花大绑扔在客厅里。
男人盯着打开的盒子,凄惨地念叨:……把阿婆神还给我。
离开这一家,接下来又走了几家,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大多数供奉的人都被阿婆神引诱地突破了底线,只是有的挣扎的时间长点,有的则很短,但最残忍的,还是那个男人。
在天黑之前,从七家搜出来的盒子里,拼凑出一具身形幼小的骨骼,最后只缺一个头颅。
作者有话说:◉ 二三五章尚陆留下最后一家的木盒, 所有的骨头全放进去,用绳子绑了提着走出房门。
这家供奉阿婆神的是对老夫妻,两人敢怒不敢言, 跟别提动手, 只好眼睁睁看着尚陆和许姝离开。
就剩头了, 去薛燕家吧。
许姝说。
来到雪燕家门口, 是许姝敲的门。
几声过后,里面传来薛燕妈妈的骂声, 敲魂啊敲,谁这么没公德心, 我家孩子在休息呢, 有什么事等晚饭以后再来。
许姝马上侧过身体,示意该轮到尚陆了。
刚才也有两家人警惕心特别重,怎么敲门都不开, 是尚陆撬锁打开的。
尚陆笑了笑, 提着木盒说, 先叫薛燕试试。
许姝站在门口喊薛燕的名字。
许姝姐姐,薛燕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轻轻的, 似乎是怕打扰到谁,现在我弟弟睡觉呢, 等会还要吃饭,我妈妈脾气爆, 你们晚点再来吧。
许姝问:几点?九点。
许姝听出她的为难就答应下来, 回头看向尚陆。
我们也找个地方休息吃饭。
尚陆没有选择撬锁, 淡淡道。
两人从来到二楼就没休息过, 整个下午全在一家家的找盒子, 那些供奉者或虚伪,或贪恋,或狡诈,应付了一圈也让人感到疲惫。
最后能吃饭休息的地方只有宋怿汪明家。
宋怿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怔了一怔。
许姝说明来意,她没多说什么侧身让他们进门。
汪明仍旧是儒雅温和的样子,招呼他们一起吃饭,就像招待朋友一般。
宋怿看到尚陆手里的木盒,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你们怎么把这个东西带来了?许姝说:不用怕,这些是我们现在收集到的所有阿婆神的骨头,没有其他可以放的东西,暂时放这里面,上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了。
汪明生死都看淡了,表现的很镇定,瞟了木盒子一眼后问:你们是要对付阿婆……这个东西?宋怿拿来干净的碗筷,桌上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均匀,看起来就是很用心做的饭菜。
许姝道了一声谢。
尚陆说:还差一点东西。
宋怿满面愁容,眉心因为长期皱眉形成深深两道印子,她道:刚才我好像听到她的声音。
尚陆拍拍木盒子,这个?对。
供奉阿婆神就会听到她的声音,宋怿下午的时候提到过,声音就像脑子里突然多了个人和自己说话,其他人离地再近也听不到。
什么声音?刚开始是叫痛,应该就是你们去其他地方找到盒子的时候,不过后面就没什么声音了。
说到这里,宋怿还是有些担忧,她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消失?许姝和尚陆对视一眼,也没有瞒她,今晚过后就知道了。
宋怿和汪明同时露出慎重的表情,说:你们要当心。
许姝看着这对外表差异明显的夫妻,心头不禁有些暖。
吃完晚饭,许姝到阳台坐了一会儿。
宋怿把阳台收拾的很干净,摆着一对藤编椅子和茶几。
外面依旧笼罩在雾气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雾气中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在涌动,沉沉霭霭,波涛汹涌,看起来诡异而危险。
尚陆走出来,斜倚着门框,在想什么?许姝说:我在想有没有忽略了什么?尚陆挑眉,是感觉?许姝点点头。
尚陆说:别想了,很快就能知道。
离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宋怿到阳台上来叫他们进去吃点水果。
许姝指着迷雾问:宋医生,你看外面有什么吗?宋怿被称呼医生先是愣了一下,很久没听人这样叫过她,一时百感交集,然后她抬头朝外看,这几天天都黑的很早。
她完全没有提到雾气,果然居民楼里的人看到的世界和他们是不同的,许姝心想。
在客厅里吃了水果,宋怿说要出去倒垃圾。
她头发雪白,动作缓慢,看起来已经是完全上了年纪,许姝闪过帮忙的念头但她不能下楼离开居民楼。
过了十几分钟,宋怿回来了,脸色苍白。
汪鸣脸色焦急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宋怿说,邻居全出来了,盯着我们家看。
尚陆起身开门出去,许姝跟上。
走道里,除了薛燕家,其他所有的房门都开着,二楼居民站在自家门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许姝和尚陆,包括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原本被尚陆用绳子捆着扔在自家客厅,现在不知道怎么挣脱开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地看过来,目光最为阴狠。
他们沉默不语,眼里带着逼迫,难怪宋怿出去回来会感觉害怕。
尚陆一脸戏谑,把盒子甩了两下,里面的骨头发出沙沙的声音。
居民们眼珠赤红,都是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他们怎么了?许姝有点不自在,也仅仅只是不自在而已,二楼居民加起来也才十几个人,经历过矿洞里密密麻麻活动的人群,眼下这点就有点不够看了。
可能是想要回阿婆神吧。
尚陆说。
许姝一点不意外,下午从这些人手里抢走盒子的时候他们就表现出强烈的反抗,只是没人打得过尚陆。
快九点了。
尚陆说。
许姝回头和宋怿夫妻说要走了,两人都露出担忧的神情。
这层楼里目前唯一可以说得上正常的就是这对夫妻了,宋怿没有听从阿婆神的教唆贡献祭品,所以受到的影响也最小。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管。
许姝离开时提醒。
宋怿关上门反锁住。
许姝和尚陆在居民注视的目光中来到薛燕家门口。
九点,许姝敲门,才敲两下门就打开了。
薛燕笑容灿烂,许姝姐姐,你们来了。
许姝和尚陆走进家里。
客厅里亮着一盏台灯,照亮沙发周围一圈地方。
许姝问:你妈妈呢?薛燕说:她和我弟弟在房间里呢。
许姝指着尚陆手里的盒子说:你见过这么大小,外面有黑布罩着的东西吗?薛燕歪着头思考,然后重重点头,就在房间里的柜子上面。
许姝和尚陆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等他们开口,薛燕先一步说道:许姝姐姐,今天晚上很关键,你们要小心,我觉得我妈妈下午好像有点不正常。
和外面的邻居一样,原因自然是阿婆神的骨头都落到尚陆手里,这些供奉者都受到了影响。
尚陆说:这些野路子的什么神灵,其实走的路子和真正的神没什么差别,供奉,信仰,两者不可或缺,一旦量变达成质变,也是有可能真正成为神灵的。
许姝:神灵?吃人的神?尚陆说:这就是天道规则,没有善恶,当然它要经历的天劫会比正统的修行难上百倍。
薛燕听到两人的讨论,插嘴问道:天劫通过之后呢?是不是国王的罪孽就一笔勾销了?尚陆点头,瞅了一眼薛燕道:不过这些事只是传说,谁知道真假。
就在说话的当口,房门门锁转动,忽然从内打开。
薛燕,倒杯水过来。
薛燕妈妈打开门朝外喊,猝不及防看到许姝和尚陆,她脸色骤然一变,声音瞬间升高,你们是谁?薛燕道:妈妈,他们是来帮……你闭嘴。
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吼。
许姝刚才看到沙发边有段彩色的编绳,此刻见女人状态异常,她低头把绳索抽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件卫衣,她又赶紧扔回去。
尚陆说:不太对。
顺手把盒子交给许姝。
薛燕也知道情况不妙,说:许姝姐姐,盒子给我,我帮你拿。
许姝说:盒子会变重,你太小了,帮我找绳子,长点和粗点的。
薛燕哦的一声,跑她那间隔断的小屋去了。
薛燕妈妈站在门里,眼睛下一片青紫,显得很没精神,眼睛里却像含着刀子一样盯着尚陆和许姝。
她在看到阿婆神的盒子后,咬牙切齿,当我好欺负,你们找死。
她突然仰头,脖子发出咔嚓的响亮声音。
许姝还以为她把自己脖子扭断了,哪知她扭动着,猛然头又转回来,眼睛上泛起了蒙蒙一层灰气,把瞳孔都遮蔽了。
她的手指甲抽长,身体各处关节都在发出声音。
眨眼之间,一个精神颓废的女人,就变得身形高大,没有两米也有一米九。
薛燕蹭蹭快跑过来,把一捆绳索交给尚陆,伤心地看着房门口,那是我妈妈吗?许姝拍了她一下,现在肯定不是,我把盒子放这里,你看着,别让你妈妈接近。
薛燕敛起笑,脸色变得严肃。
女人手臂比一般人长了一倍,指甲长长的,像是五根弯曲的钢钉扎在指间,她在墙上轻轻一抓,留下五道深刻的痕,然后猛地朝许姝和薛燕冲过来。
房间狭小,女人只是一抬脚,手臂已经够到了许姝面前。
许姝刚才一脚把盒子踢到厨房门口位置,拉着薛燕弯腰躲到沙发后面。
她家实在凌乱,各种东西堆放着,女人一手扑个空,抓到一堆脏衣服。
尚陆一脚踢去,拦住女人前扑的姿势,女人大吼着反手一抓。
她的关节可以随意变向,尚陆被她细长锋利的指甲划到手臂,皮破肉绽,鲜血淋漓。
他冷哼一声,目光变得锐利,拉着绳索一头,在和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两手交叠,绳索套住女人的手臂。
许姝趁着两人打斗的时候,压低身体跑进房间里。
女人顿时又是大叫,转身要追许姝,被尚陆用绳索勒住。
房间里比外面整洁干净许多,床边搭着一张小床,睡着病弱的孩子,外面的动静竟然没吵醒他,兀自睡得酣沉。
许姝仰头看衣橱,最上面摆放着黑色的东西,看大小和盒子相符。
许姝把椅子拉过来,站上去把黑布包裹的盒子拿下来。
许姝姐姐。
薛燕也跟着跑进来。
女人在外面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指甲抓在门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许姝把盒子扔到床上,看到薛燕朝孩子走去。
作者有话说:◉ 二三六章许姝心里一提, 赶紧从椅子跳下来,这时薛燕已经走到小床前,掀开蚊帐。
薛燕。
许姝及时搭在她的肩膀上。
薛燕回头, 目光闪烁, 笑道:许姝姐姐, 让我吃了他吧。
许姝眼皮直跳, 为什么一定要吃他?薛燕道:你们不是要去三楼吗?只有我吃了他才能打开通道。
许姝看了眼床上,那是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两次来到这个世界,她都没见他怎么活动过, 他仿佛只留了一口气。
薛燕又道:他只是我妈供奉阿婆神换来的孩子, 你没有发现吗,这个家里没有我爸爸,因为他就是那个祭品, 这个孩子留不得, 他活着会把这一层所有的生机吸走。
只要让我吃了他, 今晚就能顺利度过了。
许姝皱起眉头。
薛燕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许姝姐姐,你还真把他当成孩子了,你忘了这里是哪里?是小说, 所有居住在这栋楼里的人都是小说里的人物,不是真正的人, 许姝心里很清楚这点。
不知女人是不是感应到了房间里的危险,竟然狂性大发, 手被尚陆用绳捆住, 她嘶吼着直接强行冲进房间, 手指和指甲全部折断。
儿子……女人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叫声。
薛燕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女人直奔着小床而来。
尚陆从后面用绳子套住她的头颈, 但女人的断手竟然又延长了一截, 手臂变形,被拉成细细长长的,眼看就要够着孩子。
薛燕转过身,正要俯身。
许姝抢先把孩子抱起来,敏捷躲到床的另一头。
女人眼角流血,头颈被尚陆的绳索死死扣住,她的背反仰几乎折成九十度,骨头发出格格的脆响,她全然不顾,只死死盯着许姝手里的孩子。
尚陆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这个女人拼起命来连他都差点翻车。
他手上用劲,把女人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女人为了扒住门框,剩下那只手的指甲也全部崩断。
许姝看着女人若有所思,转头忽然发现薛燕正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盯着孩子,那个眼神让人心悸。
薛燕,拿好盒子,我们出去。
许姝说了一句,率先走出房间。
女人彻底丧失了战力,被尚陆用绳子捆住手脚,扔在沙发边。
她的身体也已经恢复成原来个头,双手鲜血淋淋,紧闭着眼睛,似乎昏迷了过去。
尚陆说:最后一个盒子呢?薛燕小跑过去把盒子交给他,然后来到许姝身边。
尚陆立刻打开盒子,一股浓郁有如实质黑色雾气直冲他的面门,比之前所有阿婆神的箱子都要可怕。
尚陆皱眉,不对。
短促的两个字还没说完,他就昏倒扑通摔在地上。
许姝大吃一惊,等到那股黑色烟雾不见了,再看向木盒,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立刻转身。
薛燕就站在她的身后,面露微笑。
这种笑和她的脸多少有些违和感,许姝这一刻明白了,她的脸蛋明明是个稚龄的孩子,笑容却好像已经久经沧桑,这才是违和感的来源。
你不是薛燕。
我不是薛燕是谁?许姝没好气道:别歪着脖子装可爱了,你才是阿婆神。
薛燕嘿嘿地笑了,还不笨嘛,把孩子给我吧。
许姝往后退了一步,抱着孩子的手也紧了些。
他只剩一口气了,活不了多少年,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送你们去三楼。
薛燕说。
把孩子当做供奉吗?有求必应的阿婆神,只要献上供奉,就可以实现愿望。
薛燕慈祥微笑,你去过这一层所有的人家,应该知道我从不食言。
许姝冷笑,我看他们倒一个个不太像人了。
薛燕眼神骤然阴冷,原本细嫩的皮肤上鼓起一条条蚯蚓般的肉条,她猛然张大嘴,瞬间嘴比脸还大,对准许姝的手臂就咬下来。
许姝抱着孩子朝沙发上扑去,在这之前,她朝薛燕的嘴里扔了根青铜长钉。
薛燕吧唧嘴巴,刚才感觉到冰凉的小东西从舌根一路往下窜,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到了胃里。
感觉不太好,她的脸恢复原状,手指抠进喉咙里想吐出来,剧痛突然发作,她目光呆滞了一瞬,咳嗽了好几声,嘴巴里不断吐出咸湿液体,低头一看全是血。
她再用力去抠喉咙,却也已经无济于事,胸口像要被撕裂般,她倒地翻滚,哀嚎不已。
薛燕脸上皮肤迅速衰老,从孩子飞快过度直接变成了老人,背脊佝偻着,头发也失去了光泽。
她滚到尚陆的旁边,尚陆睁开眼,立刻就站了起来。
薛燕目眦欲裂,装……装的……尚陆对着她勾唇微微一笑,本来想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你也没什么用,这么容易就被收拾了。
薛燕嘴角流血,身体蜷缩起来。
许姝从沙发上起来,先去看了孩子一眼,那孩子刚才被压到,脸色被憋地发青,小脸皱成了菊花,嘴巴嗫嚅两下,却又没能哭出声来。
许姝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表情和动作都很温柔。
尚陆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薛燕。
她惨叫一声后,身体侧躺彻底不动了。
阿婆神死了?许姝问。
她算什么神。
尚陆讥诮地说,一脚踢在薛燕的身上,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刚踢上去,薛燕的尸体就迅速憋了下去,皮肤也彻底变黑。
在两人视线之下,尸体消融,变成了一滩黑水,腥臭难闻。
只有一个头还在,外面一层皮肉跟着黑水消失后,就剩下白色的骷髅头滚动了一下。
就差这个头了。
尚陆说着打开带来的木盒子。
突然之间,地上的骷髅头转动一下,眼睛位置闪烁出一丝暗茫,它飞了起来,冲向盒子。
只要所有的骸骨聚齐,它就还能活。
一头撞进盒子里,骷髅头滴溜溜转了一圈,绝望至极——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个空盒。
你们……沙哑的声音响起。
许姝和尚陆都能听见。
我的躯体呢,你们还给我。
阿婆神凄厉地大吼。
许姝眼明手快地盖上盒子。
尚陆接手过来,在客厅里环视一圈,看到杂乱的环境没找到想要的,拿着盒子到了厨房打开火。
盒子里不断发出砰砰的撞击声,阿婆神喋喋不休地咒骂,一时骂许姝尚陆是骗子,一时咒他们终将死在这幢楼里。
尚陆听她那些恶毒的言语,眉毛都没动一下,把盒子放到火上烤了一下又放下来。
阿婆神忽然就不吱声了。
尚陆道:我问你答,让我不开心了,就把你烧了。
过了一会儿,盒子里才再次响起阿婆神的声音,既不甘又憋屈,你想知道什么。
尚陆看了眼许姝。
许姝问:你和我们说的那些话,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阿婆神说:我受了那么多供奉,离成为神只差一点,能知道点真实有什么奇怪。
许姝冷冷道:烧了吧。
尚陆把盒子放到火上。
慢着慢着……阿神婆喊,我说。
盒子重新放下来,尚陆戏谑道:盒子外层已经黑了,可能经不起你几次改口。
阿婆神敢怒不敢言,说道:我是感觉这里很奇怪,自从我来到这里,就再也不能出去,力量也只局限在这一层,我实在好奇,有一次我试着上去,那些话都是楼上一个人告诉我的。
几楼?五……不,六楼。
这个答案和许姝尚陆心里的猜测一致。
许姝又问:你说自从来到这里,是薛燕妈妈把你带来的?她是你第一个供奉人?不是,阿婆神这次没犹豫,赶紧说道,不是,是薛燕先发现我的。
不等许姝继续问,她絮絮叨叨就把经过说了出来。
像她这样的民间野神的修炼,最关键在于找到供奉和信仰,这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但越是贫瘠落后的地方越是容易滋养这类信仰,她原本在农村民间流传,后来辗转流落,不知被哪一个供奉者带来了城市,城市的供奉者少了很多,她无意间流落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和丢弃的垃圾摆放在一起。
像她这样的修炼,没到化形成神的那一刻就有许多的束缚,尤其是躯体,必须有供奉者才能移动。
这一天,有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姑娘跑到巷子里哭泣,阿婆神用慈祥诱惑的声音问她,别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阿婆听,阿婆神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女孩哭着说:我妈妈想要个弟弟。
阿婆神说:我可以帮你,你把我带回家。
女孩听话把盒子捧回去,期间听从阿婆神的嘱咐,用鲜血达成了供奉关系。
小女孩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供奉。
阿婆神发现她的妈妈此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继续哄骗女孩,如果我给你妈妈一个儿子,你愿意把自己给我吗?女孩此时刚挨了母亲一顿骂,说她为什么不是男孩,女孩很伤心,以为只要给母亲一个男孩,她就会开心起来,也会对她好些。
于是她似懂非懂地回答,好的。
阿婆神笑了,说,乖孩子,你过来,把手伸进盒子里。
作者有话说:◉ 二三七章阿婆神上了女孩的身, 女孩的魂魄还在,偶尔出来掌控身体,就在房间里打扫卫生, 烧饭做菜, 做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粗重家务。
她的母亲专心安胎, 在发现胎儿有些不稳的时候, 阿神婆知道,她又将多一个虔诚的供奉者。
信仰这个东西, 有时候就像一种传染,尤其是这栋楼里的居民, 家里多少都有问题, 很快楼层内所有人都成了阿婆神的供奉者。
她离化形成神,只差一步。
还差吃下一个不足月出生的婴儿。
阿婆神原本没有把主意打在女人这个孩子身上,因为残留的女孩魂魄非常抵触, 但很快阿婆神就发现, 她根本无法离开这幢居民楼, 不可违抗的力量将她彻底禁锢在这里,她焦急万分,这是她蜕变的关键, 却没有其他婴儿可以选择。
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在女人生下儿子后, 她让女孩的魂魄更多时间出来。
而每次出来,她都会被她的母亲伤害。
母亲对儿子的爱护是那么明显。
薛燕努力做饭菜, 打扫房间, 不用督促就完成功课, 她的母亲全都忽视了, 眼里心里只有小儿子的存在。
当世界不再需要你, 消失就成了唯一的结局。
薛燕的魂魄越来越弱小,最终消失。
障碍都消除了,阿婆神顺利吸取那个孩子的生气,在今夜只差一口,她就能彻底吃了孩子。
说到这里,阿婆神声音变弱,长叹一声,成神之路艰难困阻,原来最后一劫……是你们。
尚陆问许姝:还有什么要问的?许姝摇头。
尚陆把盒子扔到灶台上,点火。
阿婆神厉声大喊,你说过我回答了就不烧的。
尚陆道:你老年痴呆,再想想我刚才怎么说的?我问你答,让我不开心,就把你烧了。
——阿婆神回想到这句,绝望地嘶吼。
尚陆解释:我现在就很不开心。
火苗舔舐着木盒,很快整个燃烧起来。
阿婆神痛哭流涕,许诺重重好处,又恶毒咒骂,最终声音渐弱,和木盒一起成了灰烬。
许姝走进客厅,客厅和厨房相连,刚才没有关门,阿婆神的声音里面同样能听见。
地上被捆绑住的女人睁着眼,茫然地看着前方,目光溃散。
她的外表已经恢复了正常,之前能变异,全是借助阿婆神的力量,现在阿婆神死亡,那股力量也从她身上彻底消失。
许姝解开她的绳子,把孩子抱到她的身边。
女人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许姝没再理会她,捂着鼻子在地上仔细寻找。
尚陆走进来,你干什么?快帮我来找找钉子。
许姝说。
地上是薛燕尸体化成的黑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阿婆神长期污染身体和魂魄留下的秽物。
许姝穷孩子做派改不了,明知掉在哪里不捡回来心里那坎过不去。
尚陆一脸不乐意走过去,两人苦着脸在黑水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青铜长钉。
许姝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青铜长钉去冲洗。
两人离开的时候,女人已经起身抱起孩子,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触电一般,猝然回头:薛燕?许姝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关上门离开。
二楼其他人家关着门,许姝和尚陆来到宋怿家。
开门后,宋怿就急切地说:刚才你们留下的盒子里有东西在动。
许姝安慰道:没事了,盒子给我们吧。
宋怿把盒子拿出来,那是只普通的木盒,收集来的阿婆神的骨头全都在里面。
他们在去薛燕家的时候带的是空盒子,真正的骨头留在宋怿家,这是晚上九点前许姝的主意。
尚陆拿到盒子没有先打开,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薛燕的?许姝说:不是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薛燕想吃了弟弟,阿婆神之前想要的供奉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其实两个是一样的。
尚陆打开盒子,里面也只留下一滩黑水。
宋怿看到知道阿婆神彻底消失,松了口气。
房间门打开,汪鸣坐着轮椅出来,阿怿,我的脖子有点痒。
我看看。
宋怿快步走过去。
汪鸣抬起头,露出脖子一截,宋怿看到上面的红痕竟然褪了一小段,原本离红痕一圈完全合上只差了拇指那么宽的距离,现在整条红痕的颜色都变淡了许多。
她情绪激动,一时间发不出声。
怎么了?是快连上了?汪鸣苦笑。
宋怿眼泪落下来,转过身向许姝尚路鞠躬道谢,谢谢你们。
许姝和尚路留在宋怿夫妻的房子里过夜,就睡在客厅里。
为了公平起见,这回许姝把沙发让给尚路,自己打地铺。
沙发对于尚路一米八的个子还是显得有些局促,躺下没一会儿就感觉不是很舒服,他侧过身朝下面看了一眼,发现许姝睡得倒是很自在。
他伸脚连人带被子踹了一下。
许姝怒而翻身:你有猫病?尚路点了点头,好像是有。
对于一个敢直面自己毛病的人,许姝也有点无计可施,问他到底哪根筋又没搭对。
尚路说: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尚路:现在二楼剩下的全是普通人。
许姝刚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脑子一转突然明白了意思。
她蹙起眉头,从一楼上来的时候是姜兰打开的二楼通道,前天晚上,姜兰吸了五个人的血后成为一楼最强的灵性存在,所以才能打开通道。
但现在二楼的情况是阿婆神死了,剩下所有人虽然都有过供奉行为,但他们都是人类,不是非自然的存在。
想到这里,许姝睡意全消,差点要从地上坐起来,那怎么办?尚路:或许应该给阿婆神留条命?许姝摇头,阿婆神摆明了是邪神。
那就没办法了,说不定到时间通道就自己出现了,尚路说,行了,睡吧。
说完他转身面朝沙发背面。
许姝没一会儿就听到他呼吸变得绵长的声音,她反而有些睡不着,想东想西的,过了很长时间才逐渐入睡。
第二天中午,许姝尚路和宋怿夫妻道别后就来到楼梯口。
十一点到了,通道没有产生任何一点的变化,犹如一道铁门堵在他们面前。
许姝哼唧一声,到时间通道就自己出现了,呵呵。
尚路走到阶梯上,抬手摸了摸墙面,露出思索的神情,再想想二楼还有什么可能。
两人沉默相对,各自冥思苦想。
会不会有一个可能。
许姝忽然想到,谢宇宁从窗户伸头进来的时候,宋怿开门他躲开了,薛燕出现的时候,宋怿又赶紧关门。
尚路深褐色的眸子微微一动,他们之间是强弱关系。
许姝问:有这个可能吗?试试吧。
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是通道可以打开的时间。
两人立刻回到宋怿家里,将通道的事告诉她。
宋怿显得很吃惊,我来打开通道?她满面皱纹,头发雪白,此时在家戴上了一副老花眼镜,更显得年老而沧桑。
许姝看着她都觉得对老人家提出这种要求有点过分。
尚路说:你身上肯定有什么异于别人的地方。
宋怿垂目思考着,过了许久,她弯腰从茶几下把手术剪刀拿了起来。
这把细长尖嘴的剪刀通体散发着银色光泽,比昨天看起来更光洁如新了。
宋怿缓缓道:要说我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特别的地方,可能就是曾经做过医生了。
如果不是你们来到,我可能会一直惶惶不安地活着,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学医到实习再到成为真正的医生,我的半辈子都在琢磨怎么去救助病人,帮住他们恢复健康摆脱疾病的困扰,自从开始供奉阿婆神,我就的心就生病了。
现在我又重新想起过去的日子,她的外表虽然依旧老迈,但眼睛变得明亮,绽放着一种坚定的温柔的光芒,我曾经帮助过病人,自己病了又幸亏遇到你们,现在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尝试去帮你们。
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做到。
许姝提议来找宋怿的时候事抱着撞撞运气的想法,当看到宋怿手握手术剪刀的样子,她多了一份信心。
三人来到楼梯口。
居民和外来者所看见到得世界不同,许姝问她看到的三楼是什么。
宋怿眉头皱得很深,好像有一层隔膜。
尚路:有没有办法?宋怿:如果把这当成一个手术,就可以切开。
她走上前,深呼吸一口,举起剪刀,满是褶皱的手出奇的稳和快,剪刀卡擦卡擦两下。
许姝看到三楼的墙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切开。
真的行,普通人也打开了墙。
她和尚路对视一眼。
宋怿手下不停地剪着,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她目光坚定,剪刀上绽放出洁白神圣的光彩。
她自己看不到,最后一剪完成后,她身子踉跄,稍稍后退,回头问:你们可以通过了吗?许姝走上阶梯,宋医生,你用这把手术剪刀救过很多人吧?宋怿点头,手术刀有很多,但我很喜欢这把剪刀,伤口缝合后用它剪线,让我特别有成就感。
作者有话说:◉ 二三八章拾阶而上, 来到三楼,顶上的声控灯骤然亮起,许姝条件反射地抬了下眼。
灯泡光线越来越亮, 像是一大片白幕笼罩过来, 许姝心跳如雷, 直觉应该躲开, 但周围全是刺目的白光,她不得不闭上眼, 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许姝睁开眼,身处在一室一厅租住的小套房内。
墙角各处有黑色印渍, 房东说那是返潮让墙壁变色, 除此之外,这套房子还有各种家电老化时不时出现小毛病,墙纸剥落, 地板砖开裂等等问题, 唯一的优势是房租便宜。
而且住在校外即使打工晚一点也不会有门禁问题。
许姝环视四周, 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忘记刚才是要做什么。
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许姝蓦然一怔。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 绿色皮表带,表盘里有五颗钻石轻轻晃动, 在日光灯照射下绽放出璀璨的光彩。
许姝出于直觉感到钻石是真的。
可是她并没有这样贵重的手表,更没有用表看时间的习惯。
刚才想知道时间,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抬手。
难以言喻的陌生和诡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许姝捏了一下额角, 反复回想着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和这个手表的来历, 反而没有去注意时间。
等她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 再去看时间, 已经是一点半。
外面天还亮着,肯定是下午。
许姝觉得奇怪,想了一下,连午饭吃的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沉思中的许姝心别别乱跳,她转身拿起书桌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一接通,谢宇宁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满,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许姝猛地一个激灵,手滑把手机摔了出去,砸在书桌上发出砰的巨响。
许姝心跳地更快,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让她无措。
从刚才开始,这种情绪就一直反复出现,脑子里想不到任何具体的事情,但身体每一处包括直觉都在告诉她不对劲。
许姝重新拿起手机,通话没有中断。
她把手机贴到耳边,那一头传来谢宇宁的喘息声:呼——呼——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风箱,每一道呼吸都特别地粗重。
许姝头皮发麻,只听这样的呼吸,不去想他是谢宇宁,她甚至感觉对方是一头野兽。
手机里一阵赫赫的笑声,谢宇宁说:小满,你在听电话对不对?许姝深呼吸一口,虽然很想把他痛骂一顿,但心底隐隐有个警示的念头,提醒着她,不要出声。
谢宇宁笑着说:小满,我知道你在家,我很快就去找你。
许姝再也忍不住,直接摁断了电话。
不知道谢宇宁是怎么回事,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不同了。
许姝记得以前他总是很注意形象,说话很温和,就连分手之后每次碰到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不,不对——她好像还见过他另外的样子,更阴森,更诡异,甚至更邪恶……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被隔绝了,许姝怎么也想不起来让她感觉到威胁的谢宇宁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烦躁无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分手不痛快,才下意识对谢宇宁生出了极度的反感。
许姝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一台略显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进大学她配合课程买的二手电脑,运行速度一般,胜在结实,掉地上两回都没事。
在等待开机的一分钟里,许姝把书桌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圈,书本,茶杯,扎头发的绳圈,为什么明明该是最熟悉的,她却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呢。
电脑开机,许姝先搜索了一下,对熟悉的环境突然感到陌生是怎么回事。
答案是可能是神经衰弱,是情绪烦恼和心理生理症状的神经症性障碍衰弱症状,建议要学会放松自己放松身心……许姝:……答案有些离谱,但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
她心想:难道是因为最近打工太累,才产生了这类情绪上的问题。
又搜了其他一些类似心理感觉,全都是差不多的答案,许姝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仰头看到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静静坐了十来分钟,许姝后颈都有些酸了,她正要调整一个姿势,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许姝立刻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静的落针可闻,所以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捕捉到。
有一个人在外面轻轻走动。
许姝从声音能猜想出画面,那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在房门口走了一个来回,明明已经路过,却又转了回来,还特意脚步放轻放缓。
最后那个声音停止在门前。
有人在门外。
许姝意识到这一点,接着做了一个让自己都万分意外的举动,她飞快起身,跑进厨房,在刀架上抽了一把水果刀,回到客厅有意放轻脚步,来到门前凑到猫眼前朝外看。
猫眼里一片漆黑。
忽然黑色变小了一些,露出周围的白,还有两条扭曲的红色。
许姝倏地一惊,这是眼珠,外面的人也在看猫眼。
她朝旁边侧了一侧,没再继续看猫眼,而是把门边垂着的防盗链扣进凹槽里。
刚做好这个动作。
咚、咚、咚。
外面的人敲门了。
许姝心猛地一跳,没有动。
又是咚咚咚三声,对方继续敲门,不疾不徐。
许姝依旧没有给出回应。
你好,有人在家吗?我是这两天刚搬来的206,来送蛋糕的,家里好像没人,我把蛋糕挂在门把上了。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许姝更不敢开门了,现在社会版的新闻多可怕啊,她一个单身居住的女孩子,必须谨慎小心好好保护自己才对。
许姝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脚步声,她又瞟向猫眼。
黑色的瞳孔,眼白上浮着两条扭曲的红血丝,对方还在从猫眼张望。
许姝倒抽一口气,这是遇上变态了,她轻手轻脚走回书桌边,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手机铃声又再一次响起,来电尾号就是刚才谢宇宁的。
许姝点了拒绝接听,但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跳成了接听状态。
小满。
谢宇宁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我很快就要来了,你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
冷意从背后窜起来,许姝把手机放到面前,惊疑不定地看着屏幕。
谢宇宁的电话来的那么巧,仿佛她房间外的人被看到了似的。
许姝的心攥紧了,有点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门外号称邻居的人行为古怪,谢宇宁的表现可以说是惊悚。
电话挂断,屏幕熄灭。
许姝拨打报警电话,得到忙音回复,她一口气又拨了十来遍,居然次次都是忙音。
敲门声再次响起。
年轻男人并没有离开,邻居,我没有恶意,开门我们聊两句好吗?许姝来到门前,我很忙,蛋糕你放着就好,谢谢了。
对方沉默了一两秒,我刚来不久,有很多事不明白,能不能请教你?他说的很客气,许姝丝毫不为所动,我也新来的,和你一样不懂,你问问其他家吧。
照理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懂点事的就应该离开了。
这件事别人帮不了,只有你可以帮。
年轻男人说。
许姝口气变冷,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报警有用吗?年轻男人道,你可以试着打打报警电话。
许姝更加疑惑了,听他口气,对报警是什么情况好像很了解。
有个更大的问题从脑海中冒出来,为什么在房间里发生的事,外面的人会这么清楚,这个陌生人,还有谢宇宁也是。
环顾房内,许姝蓦然生出一丝不安。
门外男人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惑,我们可以聊聊。
许姝走到门前,我的疑惑你能回答?男人斩钉截铁道:我能。
许姝心一横,打开门锁,防盗链绷紧,只留了一拳头的距离。
门外的男人头发微卷,染的淡金色,五官端正,皮肤略显苍白,像是久不见阳光似的。
开门之前许姝还抱着警惕和一丝淡淡的敌意,但看到这个年轻男人的脸,她却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那种莫名其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你好,刚才我看猫眼吓到你了吧?男人开口。
许姝脸色有几分凝重,你到底是谁?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很奇特,是欣赏和同情糅合在一起,许姝的冷脸也没没把他吓退。
我能进去说吗?男人放低语气,几乎是恳求。
许姝冷酷拒绝:不行。
男人道:我不是坏人,请你相信我。
许姝笑了下,是不是坏人,也不是靠说的。
男人叹了口气,说:你去看看窗外,记住,窗帘不要拉地太大,只留一条小缝就行。
外表好好一个人,怎么听着多少有点大病在身上呢?许姝正要拒绝,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帘,有些犹豫了。
她生了个心眼,说等等,先关上门,手里的水果刀一直都握着,她来到窗边,就像男人说的那样,掀开一条缝朝外望。
黑色的雾气缭绕在外面,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一处幸免,整栋居民楼都被雾气所笼罩。
许姝眼睛都瞪大了,但内心的震动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好像这种情况不足以把她吓倒。
她又打开门,像刚才那样和男人说话。
是出现外星人了?生化危机?还是世界末日?男人道:都不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让我进去,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许姝怀疑这是一种新型的诈骗手段,但要说用雾气把楼给笼罩,这个骗局未免阵仗也太大了些。
男人摇了两下头,说:没想到你这么警惕,你听好,肤白貌美的贫穷女大学生,被求复合不成心生怨恨的前男友刺死……他的话犹如一把尖锥,猛然敲进许姝的大脑,她感觉到嗡的一声,有什么要从脑海中撕裂开。
手里的刀掉落,许姝双手捂住太阳穴,冷汗从身体里冒出来,身体却是冰冷的。
男人面露同情。
片刻过后,许姝的头疼缓解了,她抬起头,额头一层冷汗,是我吗?男人点头。
许姝咬了一下牙,捡起地上的刀,解开防盗链,让男人进来。
年轻男人进门后没有乱看,直接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许姝见状把书桌前的椅子调转方向坐下,和他相对,你到底是谁?我真的住在306,男人说,只不过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是。
不是普通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道:经常在楼下下棋的,衬衣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那个人叫汪鸣,住在二楼,他老婆是个医生,他们家供奉了一个黑布包着的盒子。
最近几天一楼有装修队伍进进出出的,那三个工人一见到人就低头,脸都看不清,其实每层楼都贴着他们的通缉令,只有一楼的被他们撕了……许姝不认识这些人,但听着他们的事情心里直接就判断是真的。
慢着慢着,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许姝打断他。
只是告诉你,居民楼没有普通人,包括你,包括我。
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大学生,就是我?男人点头,谢宇宁应该联系过你了吧?对于他直接报出谢宇宁的名字,许姝心里已经不起波澜,他会杀了我?但是他没有必要啊,他家里有钱,可以再找女朋友,为什么非要杀我?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男人看着她,忽然笑了,我们其实已经有过这样一次对话。
就像有人狠狠拉扯了一下她的神经,许姝头疼欲裂,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才有所缓解,她脸色苍白,犹如生了一场大病。
男人眼里全是同情,目前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在这一层里,你必须符合原有的设定,一旦超过就要承受痛苦。
记住,一旦入夜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被杀了,然后到206来叫醒我。
叫醒你?对,入夜之后我会忘记很多事,变成另外一个我,一定要叫醒我。
你去过外面,这层规则你一定有机会打破的,只要你足够坚强。
男人别有深意地看向许姝,我说的话你要记住。
男人说完这句就离开了。
许姝坐在电脑前思考了很久,男人刚才明确告诉她谢宇宁想要杀她,但另一种暗示他并没有说出完整,比起谢宇宁莫名其妙的杀机,她潜意识更在乎那层没有说出来的含义。
设定,去过外面,规则……这几个词汇让许姝心生寒意。
她打开电脑,试着搜索这个几个词汇,网页内容少的可怜,许姝停下来,想了又想,干脆把居民楼的地址输入到搜索栏里。
电脑忽然间变成了蓝屏。
许姝吃了一惊,敲击键盘,电脑却始终没有反应。
她皱起眉头。
刚才在搜索那几个词汇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搜索的内容似乎格外的少,这些并不是生僻词汇,照理说搜索结果应该有很多才对。
许姝用手机,继续搜索居民楼地址,手机也顷刻间变成了黑屏。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阻止她了解居民楼的情况。
如果只是网上禁止,也只会网页消失,什么时候可以连电子设备一起失灵,许姝手撑着抚住额头。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始终隔着一层膜似的。
突然,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起。
许姝冷眼看着,始终没有去点的意思,手机突然接通了。
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终于明白一直困扰她的矛盾感来自哪里——整个世界不对劲。
电话里谢宇宁的声音很愤怒,小满,你怎么不听话,让你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你怎么还让他进你的房子……许姝站起来,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谢宇宁的声音更愤怒了,你会后悔的!许姝走近厨房,直觉告诉她,在谢宇宁没有出现前,最好不能离开楼里,甚至不能走出房间。
她看了眼时间,刚过五点。
许姝简单地烧了碗面,吃的一瞬间忽然有种感觉,似乎曾经也给别人烧过面,她抬头,桌子抵着墙,但她模模糊糊的,却感觉桌子不该是这个样,对面也应该坐着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
吃完晚饭,许姝在厨房里翻翻找找。
把所有的刀具整齐地排在地上。
想了想,她又打开橱柜,里面有一箱75°消毒酒精,这是她曾经打过一个散工,宣传消毒灭菌,最后剩下一箱太重没人带走,她就拿回家了。
许姝拧开瓶盖,又找了几个杯子来,把酒精分了一部分在杯子里。
她把针线盒里的线找出来,一根细线绑住瓶身,再和其他瓶子杯子连接起来,每个相隔一尺左右的距离。
剩下的线头长长的一直拖到外面。
只要拉动绳子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这些瓶子杯子打翻,酒精倒出来,厨房的面积不大,酒精浓度一高,很容易燃烧起来。
许姝试了一下所有的刀具,还是水果刀最趁手。
她把其他刀具全都藏到橱柜最深一层。
然后她就站到板凳上砸坏了厨房的灯。
做好这一切准备,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八点。
许姝来到外面,稍稍整理了一下房间,抚摸过曾经用过的东西,她的内心一片平静。
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
十点,垃圾桶里的手机自动接通。
小满,快开门,我来了。
许姝睁开了眼睛。
手机的声音中断,随后立刻响起了敲门声。
许姝从桌上拿起一根布带,把水果刀缠绕在手上。
这还是从新闻里学来的,刀在挥舞的过程中很容易脱手,做好这一步,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后。
谢宇宁已经敲了好几遍的门,开始还能像正常人那样,后来几乎是拍着门,一声急过一声。
见许姝始终不开,他面色铁青。
许姝看到门把手动了,转动两下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吧嗒一声就解开,门从外朝内推开。
房间里没有灯,许姝在黑暗里已经等了很久,眼睛没有受到影响。
谢宇宁微微眯了一下有眼睛。
从侧面看到他的眼珠居然闪烁着光,眼眶周围的皮肤组织是坏死的,溃烂了一大片,两个眼珠更像是金属珠子给硬塞进了眼眶里。
谢宇宁此时的样子似人又非人,让许姝一阵恶心。
谢宇宁头往前伸了伸,左右转动,环视房内一圈,小满,你在哪里?许姝在他视线死角的门后,往前挪了一步,举起刀。
谢宇宁的脖子突然扭转,身体依旧面朝前,脸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在这里。
许姝用尽力气扎向他的背,噗嗤一声刀扎进一半。
谢宇宁脸色骤然发青,皮肤泛起暗青的色泽,他怒吼一声,嘴巴夸张地裂成一个巨口,朝许姝咬来。
许姝暗自稀奇,看到谢宇宁这个样子,她心底竟然也没多少波动,反而异常冷静,就好像眼前这个状态不算什么。
她用力拔出刀,一股腥臭的液体飞溅出来。
谢宇宁的脖子变得又细又长,他的头直接弯着到了背部,并且对准许姝的手就咬下来。
危急时刻,许姝爆发出的力量是平时的几倍,她一翻手腕,刀尖对准上方。
谢宇宁咬下来,痛苦哀嚎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张嘴一甩,嘴里鲜血四溅。
许姝也被他嘴巴的冲击力震地发麻,手掌和刀柄绑地太过结实,已经有了挫伤,她现在整只右手火辣辣地疼。
谢宇宁大概是没想到一进门,他还没动吃人的杀念,许姝反倒先动上了手。
他狂怒不已,两个金属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火光,他大张着嘴,血液和口水混合着往下流。
身上的疼痛让他越发暴躁,更有一种难以控制的饥渴难耐。
吃了她——谢宇宁强忍着背上和嘴里的痛,他又把头再次转了过来。
许姝正在解开手里的布带,看到谢宇宁恐怖的脸,她握紧了刀狠狠一挥。
银光划破黑暗,寒光凛凛。
谢宇宁被刺瞎过双眼,条件反射地想要闭眼,但眼皮早就碎裂了,他双眼剧痛,两只手疯狂挥舞。
许姝被他的手掌扫中,犹如撞上钢铁,砰的一下重重摔倒在地,刀也脱手飞开。
她抽着气,在地上缓了七八秒时间,咬牙撑起身体,跌跌撞撞连走带爬地进入厨房。
谢宇宁脸上留下黑红色的血,模糊了他金属眼睛,看到许姝钻进厨房,他怒不可遏,追了上去。
厨房比外面更暗。
谢宇宁踢倒了瓶子,根本没顾上查看,粗喘着寻找许姝,更多的瓶子倒地,他寻声看去,没看到许姝,反而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
许姝刚才一进厨房,并没有往里面走,而是蜷缩起身体就躲在入门橱柜的边上。
看着谢宇宁一步步走进去,她拉动绳索后让瓶子杯子里的酒精倒出来,然后从口袋里火柴点燃扔在最近的酒精上,飞快出门,并关上门,钥匙反锁拔走。
这一些列动作在她脑子里预演过很多遍,厨房入门的那个视觉死角也是她进进出出观察过最好的位置。
此刻,火光骤然亮起,谢宇宁的咆哮全关在了厨房里。
许姝庆幸着这是老旧的居民小区,厨房仍旧用木门带着锁,要是换成移门,那她就要彻底凉了。
里面传来谢宇宁手指动的声音,随后急眼了,他用身体蛮力撞击。
门板震颤,许姝往后退了几步。
作者有话说:◉ 二三九章门缝里透出火光, 浓烟一股股往外挤,随之而来还有刺激呛人的焦味。
眼看木门震颤,脆弱地好像马上都会被撞开, 许姝没有全然放松, 心还有一大半揪着, 焦糊烟味也来越浓, 很快占领了一半的房间,许姝被熏得眼睛流泪喉咙发疼。
谢宇宁的叫声越来越凄厉, 仍做着困兽犹斗,不过撞击的力度倒不及之前了。
许姝再次看了眼房间, 跑出去并关紧门。
这个时候, 她第一个想到的念头不是考虑引起火宅的后果,而是发现自己可能多少有点大病,之前一遍又一遍设想着怎么对付谢宇宁时许姝还没细想, 等真正成功了, 反而有些发懵。
她心态平静的就好像干成一件普通的小事, 而不是把前任给烧死了。
此刻许姝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一般人总会有点特长或者天赋什么的,难道她从来不曾真的了解真正的自己, 她真正的特长是杀人?就离谱。
许姝有很多疑惑,关于谢宇宁, 关于居民楼,还有关于她自己的。
她低头看手腕上的表, 轻轻摸了一下表盘。
许姝有种感觉, 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来自一个很重要的人。
长长吐出一口气, 许姝镇定自若转身, 朝306走去。
白天那个奇怪的男人说过,只要解决了谢宇宁就去找他。
许姝希望他能给自己解答。
306的门上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和三楼其他人家一样。
许姝抬手刚敲门第一下,也没怎么用力,门就轻轻打开了。
她微微一惊,推开门,缓缓走进去,对里面喊,我进来了。
没想到306的房型居然和她家没一点相似,里面黑漆漆的一块。
看过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洞口,许姝心下咯噔一下。
现在门边的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没找到电灯开光。
许姝硬着头皮往里探索,嘴里还在不断招呼,有人吗?里面传来嘶的声音。
许姝循声摸过去,碰到了金属质地凉凉的细长东西,用手一拧,是个门把。
门打开,里面光线充足,白炽灯亮地刺眼,墙面反射着白花花的光。
许姝才从黑暗中走出,顿时用手挡在眼皮前,模模糊糊间看到一个人影在前面,她大喊一声,是你吗?那个人影转过身来。
许姝眯着眼,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人来到面前了,她蓦然瞪大眼。
一个雪白的人。
这不是形容词,眼前这个人皮肤上一层层白色,他伸手一抓,手臂上就簌簌掉落白屑到地上。
许姝吓惨了,比刚才看到似人非人的谢宇宁更害怕。
转身就要夺门而逃,结果头一回,身后的门竟然不见了。
这一瞬间,许姝心里至少跑过一千头草泥马。
那人把头凑近过来。
许姝后退紧贴着墙壁,捂住口鼻,别过来,你这是不是传染病?传染病?那人开口,显得有些迟钝。
他的声音就是白天金发的男人,许姝错愕,认真去看他的脸,除去皮肤上那层层叠叠的白屑,身高胖瘦,五官长相的确是白天那个。
你认识我?男人对上她的视线,激动地问,同时又从身上抓下一层白色片状。
许姝一扫周围,地上一经堆积成一层白色碎屑,如果全是男人身上掉落的,她简直想要尖叫。
如果因为她刚才纵火杀人,请用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掉入这样一个恐怖环境。
说呀,你是不是认识我?男人两手伸出要抓她的肩膀。
许姝灵敏地一扭,顺着墙逃到另一边,在她发现四面墙根本没有门之后,只好再直面男人。
你来找过我的,你记得吗?男人摇头,挠脸。
走到哪,身上白色的屑就落到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许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对自己狠狠骂了一句天真,怎么就信了个陌生男人的鬼话,她想要来找事情的答案,结果人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男人神经兮兮念道:我找你,我为什么找你?为什么?许姝:……你问我我问谁?男人瞪大眼,整个人冲过来,许姝还要逃,结果走道了墙角,她又不敢真和男人有接触,实在是他身上太恐怖了,任何女人看到都会要尖叫逃走的程度。
他没有碰到她,但是脸已经贴得很近。
许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男人的瞳孔是纯黑的,没有丝毫光泽,但也不是死气。
许姝警惕地直视他,注意到他瞳孔里有什么在动,更仔细地看过去,那是比头发丝还细的一条条,细密地交错在一起,才形成了瞳孔的黑色。
是什么呢?许姝突然脱口而出,是字。
男人还在迷迷怔怔地念叨着为什么去找你之类的话。
许姝在发现他眼睛里全是文字后,壮着胆子往他皮肤上看去。
这一看恐惧的心理消了很多,她发现男人皮肤上一层层的东西,不是皮屑,是纸张。
没错,一层层的白纸从男人的皮肤长出来。
他好像很难受,经常抓挠,但等他抓过之后,那些纸又不断继续长。
男人一脸痛苦,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许姝放缓了声音,你别急,是你告诉我来叫醒你的,白天你什么都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你快醒一醒。
男人疑惑:做梦?许姝一个劲点头。
不是,不是梦,男人用力抓了一下头发,头发里都有白色小纸屑掉下来,我是忘记了什么,对了,我要写一本小说……许姝脑子犹如被针扎了一下,痛的她捂头。
我想不起起来了,有人把我小说内容偷走了……男人痛苦呻-吟,你告诉我,我是谁?许姝被他抓住手臂,那些看着恶心纸屑边缘居然锋利无比,他的手抓来,许姝的手臂上顿时被划伤深浅不一十几道口子。
只是伤口的疼还不如头疼,她用力挣开男人,碰到对方的皮肤全都伤痕累累。
别动,许姝冲着他大喊一声,我来帮一起想,你不要乱动。
男人失魂落魄,我的小说……许姝问:你的小说是什么类型?男人道:我不知道,被偷走了。
碰到这种一问三不知是最痛苦的,许姝看着满手的血,苦笑不已,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你现在要写一本小说,你要写什么样的。
就算作品不见了,但作者的思路一般是不会变的。
男人皱眉苦思良久,不确定地说:……可能是恐怖,惊悚。
许姝又引导:大类有了,具体点的呢。
男人抓手抓头,到处抓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对了,我要写一个楼里的奇怪故事。
许姝啊的一声,因为头部剧痛受不了,她身体抽搐一下摔倒在地上。
明明是男人说的话,但对她产生的影响很巨大。
仿佛一根根的针扎在脑门上,许姝忍着痛在想着这其中的关联。
到底是什么呢?恐怖,奇怪,楼……她猛然想到男人白天说的话,经常在楼下下棋的,衬衣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那个人叫汪鸣,住在二楼,他老婆是个医生,他们家供奉了一个黑布包着的盒子。
最近几天一楼有装修队伍进进出出的,那三个工人一见到人就低头,脸都看不清,其实每层楼都贴着他们的通缉令,只有一楼的被他们撕了。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让后狂喜,对,对,就是这个。
脑里的一根弦崩裂,仿佛重重迷雾拨开,许姝顷刻间醒了过来。
刚进入三楼的时候,她看到灯光的刹那就失去了意识,世界规则的力量抹去了她的记忆,此刻全都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看到留言里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啊啊啊啊 ,大家都太聪明了◉ 241、二四零章难怪她在明明应该熟悉的环境里总是感到一种隐隐的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出现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她又很容易就接受了,并且出于本能地应对着, 原来环境一直都没有改变, 改变的是她, 是两年在异世界里通关经历。
许姝看向眼前的男人, 也认出他。
你还记得吗?许姝朝他伸出左手手腕,这片不死树叶是你给我的。
男人的瞳孔微微紧缩, 脸颊上的皮肉微微抖动。
地板上原本堆积成厚厚一层的纸屑无风自动,卷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漩涡。
许姝指着房间, 这里是你创造出来的, 不止是这个房间,这个楼,还包括我, 都是你创造的, 你写了一本书, 叫‘诡楼’。
从她嘴里说出诡楼这两个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秒,仿佛无形的空间交错在一起。
男人醍醐灌顶, 身上的纸屑顷刻间都从身上掉落,而周围的纸屑则全都黏合成一页页的纸张, 不是实体,是透明的虚影, 黑色的文字在纸页上若隐若现, 逐渐纸张全都飞到墙上, 融入其中。
所有的墙面都飞快流动着文字, 速度太快, 许姝看不清,只好再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身上不再有纸屑长出来,淡金色的头发,皮肤苍白,他低垂双目,似乎陷入回忆中,很快他的头上出现伤口,身上衣服页变得肮脏,头顶上一个巨大的创口,流出的血从额头顺延而下,从眼角不断滴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男人抬起头,我都想起来了。
许姝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的一双眼睛黑的像深潭,我已经死了。
我写过一本恐怖小说,这个小说被人利用成了一个异世界,我被蒙骗成为外来者进入到这里,结果死在这里再没有出去。
许姝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他的事。
这时男人突然看向她,你就是许姝,三楼最恐怖的存在。
听到这,许姝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是面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她口气有点发虚,……也没有那么恐怖。
男人道:那是死了之后的你,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成为那种存在。
许姝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男人也没有再说这个,而是突然问:你去过现实了?许姝点头。
男人道:没想到你还真的能离开这个世界。
他突然伸出手。
许姝看着他朝上摊开的手掌,察觉出隐隐的不对。
还给我吧,男人口气稀松平常,好像在谈一件很普通的事,既然你能回来,就该把不死树叶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许姝愣住了。
居民楼外笼罩的黑雾变得越发浓郁和凝实,在夜色下,这一片地区仿佛是个黑色巨口,藏着无尽的黑暗和深渊。
此时两道人影站在天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陶维熙手里出现一包烟和打火机,抽了一支递给柏睿。
他冷淡地拒绝了。
陶维熙抽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白色烟气,香烟夹在她的手指间,既不显得粗鲁也不过分扭捏。
她笑了一下,和我在一起不用老板着脸,反正你女朋友又不在这里。
柏睿的脸色更沉,和她在不在没关系,我一向都是这样。
陶维熙抖了抖烟灰,低头看着烟,低柔曼声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有冲劲,脾气还有点暴,对了,还有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正义感,说实话,有时候真的很不合时宜。
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沉闷没意思了。
柏睿瞥了她一眼,你要我说一句拜你所赐?陶维熙笑了,也挺好的,这么大的改变全是因为我。
没搭理这句话,柏睿眉头皱地很深,看着大楼外的黑雾。
我看你是没有叙旧的心思,担心女朋友,想要下去?陶维熙抽完一支烟问道。
柏睿扫了一眼六楼整个天台,根本没有路可以走。
他问:什么时候可以下去?陶维熙:别急,她在三楼,本来就是她的地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最差的结果就是所有事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柏睿知道她所说的原来的位置是许姝被谢宇宁杀死的结局,他心下焦急,脸上却克制着没露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前方,似乎那层浓雾中隐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陶维熙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我记得,当初小说定大纲的时候,她的人设是肤白貌美,善良独立……听她的口气,柏睿就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我答应你留在这里,条件是你不能插手楼里发生的事。
陶维熙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和我无关,是她自找的。
柏睿表情严肃。
陶维熙欣赏他明明着急还摆着一副沉稳的样子,但看久了却又觉得没意思,更有些烦躁。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还能把谢宇宁给烧了,看来有些本能比记忆还好用。
不过三楼住着一个很特殊的人,她碰上了,比谢宇宁还难搞。
刚才是不是觉得只要打破原本的故事轨迹她就能继续上来?陶维熙道,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
柏睿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就在陶维熙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忽然开口,故事轨迹只是最表层的命运,谢宇宁也只是创造出来的怪物而已,她还要面对更深层的东西,比如说创造故事的人?陶维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能这么冷静的分析,是因为爱她没那么深,旁观者清,还是对她有信心?柏睿对此根本懒得回答,只是说:她会上来的。
陶维熙冷笑了一下,别忘了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人,必须符合设定,善良是书里给她的特征,她拒绝不了那种合理的要求,再说了,现在这个可是创造出这里的人。
柏睿沉默,对她挑衅的判断不知可否。
尚路在踏入三楼第一格台阶的时候,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低头一看,他又回到二楼的阶梯上。
旁边的宋怿也不见了,大楼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墙面陈旧泛黄,外面夜色如墨,依旧是漆黑一片,楼里所有的住户好像都不见了。
尚路不担心住户,许姝的消失让他有些不安。
他三步并两步地往上走,来到三楼,目光一扫,又回到二楼。
无穷无尽,循环不止。
尚路试了几次之后就暂时放弃,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发现阶梯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黑气,好像是从楼外的雾气泄露进来,缠绕在阶梯上。
他从衣服领子里拿出一根皮绳,上面吊着一颗尖牙。
尚路看着尖牙,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我差点死了两次才弄来的道具,为了你才用的,看你用什么还我。
尖牙抵在楼梯上,最尖锐的地方闪过白光,雾气忽然全都被吸入尖牙中。
尚路忽然听到了三楼的声音,那是惨叫声,一听就是男人,还有点耳熟。
那个初恋。
尚路撇了一下嘴。
尚路手里的尖牙通体白色因为吸了黑色雾气外表变得灰扑扑的,三楼的声音可以听到,却仍旧不能进去。
尚路知道都是黑色雾气搞得鬼,但眼下还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破解开。
他一边想着办法,一边注意着三楼的动静。
谢宇宁惨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
尚路听着倒觉得有些舒心,没过一会儿,他又听到了许姝和另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飘飘忽忽,断断续续,隔着一层膜似的不是很远,却又怎么也无法破开。
尚路凝神倾听,从许姝飘来的话语里听出男人的身份,他一下蹙眉,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男人提出的要求倒是很清晰地让他听到了。
艹。
尚路骂了一声。
现在许姝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靠的全是不死树叶上的生机,如果把不死树叶还给那个男人,许姝就将被困在居民楼里,作为这个世界的背景之一存在。
尚路站在二楼最后一格楼梯上,大喊道:别犯傻,还什么还,他又不是花呗,别理他赶紧想办法把四楼通道打开。
他无论怎么喊,声音都传递不出去。
尚路狠狠锤了一下墙面,墙上的灰扑簌簌地往下掉。
此时,许姝的身体无法动弹,虚影般的书页缠绕在她的身上,在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些书页不知不觉地贴在她的背后,让人无法察觉。
而此时,许姝已经完全无法动了。
男人的一句话,在这里就好像是规则的化身。
许姝似乎根本无法抗衡。
更可怕的是,在男人提出要不死树叶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服从。
这是来自天性,准确来说,时来自小说的设定。
许姝意识到,作者本身的决定在这个世界具有多大的威力时,她的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左手慢慢伸了过去,要将不死树叶从皮肤上撕下来。
作者有话说:之前写错了,不是206,是306◉ 二四一章许姝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她紧紧咬住牙,离开不死树叶会有什么下场她连想都不敢想,但是男人提的要求又很合情合理, 不死树叶本来就属于他。
不, 不对……许姝的手右手已经碰到了左手手腕内侧。
不死树叶在皮肤上浮现出来, 完整的叶脉, 此时只有最下面一圈亮着生机的微光。
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弯,指甲抠住叶脉边缘。
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悸袭上心头, 许姝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恍惚间,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急促收缩跳动的声音。
这是她面临死亡最近的一次。
看着这个只有黑白两色结合的房间, 无数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在虚影的纸页上飞梭,等她死了之后,是不是也将被文字所控制, 变成居民楼里另一个恐怖的存在, 就像一楼的姜兰。
这原本就是小说给她的安排。
许姝脑子飞快地转动, 一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许姝感觉身体从纸页的控制中挣脱少许,恢复了一点自控力。
她手指松开。
男人不悦地拧起眉头, 好像对许姝不受控制感到不解。
他脚边的纸页堆积了很多,并且不断在往上移动, 一张张往男人身上贴着,好像要重新变回那个浑身纸屑的人。
许姝感觉有些怪异, 男人白天说的话又再次浮现:入夜之后我会忘记很多事, 变成另外一个我, 一定要叫醒我。
你去过外面, 这层规则你一定有机会打破的, 只要你足够坚强。
许姝观察男人,他的脸色冷冰冰的,仔细看甚至还有些木讷,和白天说话的语气神态有很大不同。
难道刚才她用情节提醒他的身份,以为已经叫醒了他,实际上还是另一个他,并不是白天的他?男人不满意许姝不受控制,慢慢朝她走近。
纸屑已经重新长到了他的小腿,他却恍然不觉。
许姝越发肯定心中的判断。
你不是作者,你不是他。
许姝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连身体都无法完全控制,既然白天说了是叫醒,那她就用叫的。
男人面露愤怒,我就是作者,创造出这里的人。
那你说,六楼你写了什么?男人愣住,周围纸页纷飞,变得更加狂暴和混乱。
他脸颊轻颤,用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六楼……许姝继续叫喊,你证明不了你是作者,我不会把不死树叶给你。
说完这句,她声音转轻,又弱弱地说了句,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
男人痛苦地呢喃六楼写的什么?,但很快他又脸色变得狰狞,不死树叶我要拿回来。
他又朝前挪了两步,地上堆积的纸页几乎快把他的小腿给埋没了。
他朝许姝的手腕抓过来,手指扑了个空,怪异的是,他的左右脸逐渐显现出不同的表情来。
半张脸目光凶狠地瞪着许姝,另外半张却是茫然四顾,就连眼珠看的方向也不同,此刻的他,就像两个不同的人捏合在一起。
许姝头皮有点发麻,但背后那些原本束缚着她的东西也放松了许多,她挣扎了两下就获得自由。
男人还在原地和自己互搏。
四面墙壁没有出路。
许姝没有选择,还是必须要想办法叫醒真正的他。
你写这本小说是为了什么?许姝转身问他。
凶狠的半张脸森然一笑,当然是为了怪异,惊悚,恐惧。
另外半张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呢?你怎么想?许姝问他。
我……那半张脸说,我不知道,是恐怖小说,但不只是恐惧……许姝决定要帮他一把,提起一楼的姜兰,二楼的宋怿,她不疾不徐地说着,那半张脸渐渐平静下来,眼睛似乎也有了光彩。
你写的是恐怖小说,但小说里那些被残害的人,像是姜兰,还有原本的我,你安排我们成为楼层最恐怖的存在,为的是什么?男人的半边脸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另外半张脸越发阴沉,他缓缓开口道:为了惩治那些恶。
他忽然弯身抓住了贴在小腿上的纸页,撕地粉碎。
我的小说,不只是恐惧。
就像要写光,就必须写黑暗,要写善,就必须先写恶。
恐怖的是人心,但仍会有希望。
我要写的,是楼里的悲欢和爱与信仰,是那些被黑暗腐蚀过曾经最美好的模样。
男人抬起头,半张脸上阴森恐怖的表情变得无奈,表情和另外半张脸融合,变得斯文温和。
他的背后有几页纸上的字体散发出黑色雾气,很快消失殆尽。
所有的纸页全都消失,房间变回原来的样子。
许姝回过头,看到门重新出现,顿时松了口气。
男人对她道了一声谢。
许姝倒是很不好意思,总不能说因为他讨要不死树叶,她拼命了不想给,才发现这里面的问题顺便帮了他。
男人见她没说话,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构思小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被你提醒我才想起来,原来还藏着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深一层的意思。
许姝说,这大概就是原文和做阅读理解的差别了。
男人莞尔,随即脸色很快一敛,许姝。
许姝眼皮一跳,真怕他开口又是要回不死树叶。
男人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我听到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
许姝心里百味陈杂,说: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等我真正成为人以后,一定会……男人摆手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死了。
为了怕许姝还有类似的念头,他继续说,不要想着用不死树叶复活我什么的,生死是大限,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去尝试逆转生死,这样的念头想一下都不要有。
许姝一听还有些心慌,想到自己。
刚才说的生死都是曾经是活人的情况,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不是死了,后面到底会怎么样无法预料。
男人道。
许姝说:你当初怎么会把不死树叶给我呢?因为其他楼层都很危险,只有三楼原本应该死于非命怨气冲天的你并没有死,我没有其他选择了,说着,男人颇有些感慨,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没想到你能平安再次回来,还通过一楼和二楼。
当初设定里就算你死了之后变地厉害,也应该没有二楼那个伪神强。
听到这样评论,许姝感觉怪怪的,不过谁让他是作者呢。
她很老实地告知,之前不止有我一个,还有一个朋友。
男人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你要继续往上走?许姝点了点头。
男人欲言又止。
许姝还以为他可能要给什么建议,男人只是叹了口气,不急不换地说:那你小心。
上面的都不好对付。
许姝:……上面那些有什么弱点你不提示我一下吗?都是我写的角色,厚此薄彼不太好。
男人说。
许姝微微歪着头看他,我在想……想什么?都是你创造的,按照常理,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爸爸?男人被这声称呼雷的不轻,表情有一瞬的呆滞,他轻咳两下,不用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对付他们的办法,而是这幢居民楼已经被一种奇怪的黑气影响,和原来的轨迹不一样了,越往上越有可能脱离原本剧情的控制,无法预测。
许姝:你还说厚此薄彼不太好?男人哭笑不得,好歹我也是作者,面子总是要留点,总不能一上来直接就告诉你,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受我的控制了。
许姝说:所以你刚才连自己都忘了也是失去控制?男人表情严肃,点了下头:楼里这股黑气对人影响很深,勾起人心底最阴暗的想法,时间长了能把人变成怪物。
许姝心想难怪居民楼里那么多不正常的情况。
男人眉头飞快皱起,语气突然一变,你走吧。
许姝觉得奇怪。
男人手轻轻一挥,许姝身后的门打开了,她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六楼的那个人,当初在我创作小说的时候,只做了一件事,在我描写这个居民楼的时候,她添加了一个地址。
陶维熙?许姝问。
你知道她?男人有些意外,这样也好,很多事不用我再解释,当初她把这个居民楼定了一个现实的地址,当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可能是这里异常的最关键原因。
地址是什么?男人苦笑,我不记得了。
许姝:……男人说:我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太久,被黑气腐蚀,忘记了好几件事,抱歉,只能给你这点信息了。
许姝感觉到门正在缓慢地关上,一低头,看到男人的脚已经变得虚无,正化成文字融入地面。
你……男人摆了摆手,没什么,其实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
许姝脸上不由流露出伤感。
男人说:别用这种表情,当初写你的时候,参考的是隔壁大学的校花,形象单薄了点,没想到你还挺生动的。
许姝目光微动,凝视着他,正要开口。
男人头皮发麻,摆手,别喊爸爸,赶紧走吧。
作者有话说:昨天失眠,今天不敢思维太活跃,大章放到明天,见谅见谅。
有很多话想和大家说,不过就拍一旦开始我就要balabala变身话痨,已经是最后一个单元,回头等写完总结的时候再唠叨吧不管怎么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下个月就可以完结了。
◉ 二四二章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 许姝看到男人的身体彻底崩解,化成了透明的纸页和文字,不断地融入墙面消失不见。
许姝伸手摸向门, 那里已经彻底变成了墙, 坚硬而冰冷。
她转身看着房间内部, 家具和地板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 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许姝离开306来到走道上,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时间过得比她感觉快的多。
入夜之后她先是设计烧死谢宇宁,又和小说的作者见面叫醒了他。
过程并不简单, 几乎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许姝揉了一下眼睛, 微微有些泛红,精神也很疲惫。
距离楼梯通道打开还早,许姝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三楼其他住户的情况她不了解, 犹豫片刻, 她回到自家门口。
厨房都被她给点了, 但火一点都没有蔓延到外面。
这儿果然是异世界,尽管和现实设定非常接近,但本质上仍是不同的。
许姝深呼吸一口, 做好面对更坏情况的心理建设,这才拧着门把推开门。
房间里的呛人的烟气全消失了, 紧靠厨房这面墙上,出现了火燎过的痕迹, 木门更是焦黑乌沉, 以它为中心, 墙面上犹如绽放了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
似乎开门就会放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许姝走进去的时候下意识避开和这面墙壁接触。
她把茶几和椅子搬到门前, 如果真有什么从门里走出来一定会碰到障碍发出声音。
做好这个简单的布置, 她从衣橱里找出干净的被子和床单换上然后睡觉。
身体和精神都疲惫至极,但真正躺下了,许姝却没能马上睡着。
她想到作者刚才说的话,居民楼被设定为现实的地址,虽然他已经记不清地址具体在哪里,但这件事肯定是具有特殊意义。
许姝想来想去,觉得最大可能和陶维熙能躲进来有关系。
她又想到柏睿和尚陆,进来之后柏睿就不知所踪,进入三楼后,尚陆也不见了。
许姝心想以他们的身手和经验,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但居民楼一共就这么些地方,他们被困在哪里了呢。
许姝想了很多事,在解开一些疑惑的同时,又不断有新的问题冒出来。
这栋居民楼里真是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
最后想得实在累了许姝才睡着。
厨房门缝里闪过一丝燃烧的火光,黑色烟雾一缕缕地从狭窄的门缝往外逸散。
许姝做了一个梦。
在一条四周布满迷雾的道路上,她疾步奔跑,喘息很急促,身后的脚步声不依不饶,终于跑到居民楼前,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铁门,然后回头望了一眼。
谢宇宁从迷雾中走出,他的脸干净白皙,没有异常,只是笑的有些古怪。
许姝眼睁睁看着他靠近,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但梦里的她却毫无所觉,和谢宇宁争吵了几句,转身就进了居民楼。
许姝此时的视线和感官彻底和梦中的自己分离开,犹如一个置身事外的第三者,看着眼前这个对危险并没有察觉的许姝来到三楼,谢宇宁尾随着。
在开门的一刹那,他突然窜出,拿刀挟持着许姝进入房间,并制止她呼救。
他先是苦苦哀求复合,得到拒绝的答复后,脸色骤然一变,拿出藏着的刀,恶狠狠地对准许姝胸口刺了下去。
许姝一股怒火从胸口直烧到头顶,伸手去抓谢宇宁却扑了个空。
这是故事原本的轨迹,许姝心里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看着自己毫无反击之力的死在谢宇宁手里,鲜血染红了床单,许姝感受到了原本轨迹中自己的愤怒与不甘,感同身受的痛苦让她和空间产生了共鸣。
四周的墙壁忽然扭曲起来。
许姝紧紧咬牙,房间和谢宇宁都变得模糊起来,在她眼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泛着微弱光芒的生机,这些生机被雾气缠绕,零零散散的落在周围。
许姝尝试着去接触这些光点,轻而易举就把这些生机吸取了。
浓郁的黑雾涌动起来,在空中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旋涡,从中凝聚出一张模糊的脸和细长灵活的头颈,狰狞张嘴对许姝咬来。
许姝猛然从梦中惊醒。
在床的上方,漂浮着一团稀薄的黑色雾气,正对着她的脸。
许姝从口袋里拿出青铜长钉,对准雾气一捅。
呲的一声,雾气消散。
依稀可以听到雾气深处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
许姝坐了起来,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经过雾气这么一搅和,她再也睡不着了,干脆直接起床。
窗帘上透着微弱的白光,也只有薄薄一层,日光还不足以穿透黑色雾气。
许姝在房间里翻出零食吃了点,等待着时间过去。
她还检查了不死树叶,惊讶地发现,梦里吸取的生机居然是真的,现在不死树叶的叶脉又被点亮了一半左右。
许姝想了想,觉得这个和她原本是居民楼的一员有关系。
很快到十一点,许姝最后看了眼曾经住过的房间,关上门离去。
来到楼梯口,看着依然堵着的四楼通道,许姝遇到的问题和在二楼的时候一样,该找谁来打开通道。
二楼还有宋怿,宋怿虽然没有特殊能力,但那把手术剪刀却不普通,上面凝聚着曾经得到她医治的病人的感激,有着最神圣洁白的力量。
三楼的居民她一直都没有接触,不了解情况,现在再去找人也迟了。
许姝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她拿出青铜长钉,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每一层打开通道的人只能是这层最强的人,会不会三楼就是她自己呢?许姝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正在她想尝试用青铜长钉破墙,就听到一个叫她名字的声音。
许姝。
是尚陆。
许姝先是警惕地看了圈周围,随后发现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楼梯往下通向二楼是一片黑气的迷雾,许姝往下走了几格台阶,蹲下身体,看向迷雾里。
尚陆?是我。
尚陆松了口气的感觉,你终于能听到了。
许姝问:你在哪儿?尚陆回答:你上三楼之后,我被困在楼梯里出不去。
许姝说:三楼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应该可以去四楼了。
我听到了。
尚陆说。
他用了道具之后,隐隐约约总能听到许姝这里的动静,就连她睡着之后,那一小片黑雾的躁动他都有所感应。
十一点到一点之间都可以打开通道,时间还早,许姝就在迷雾边把昨晚经历的事告诉尚陆。
尤其是作者提供的关键信息。
尚陆听到的动静断断续续,现在补充上了不知道的细节,了解到居民楼是现实地址时他皱了下眉。
他手里的尖牙恢复洁白后继续吞噬着周围的黑雾。
他一抬头,发现雾气又变得更加稀薄。
许姝此时的样子也在楼梯上方显露出来,犹如映照在水波上一般。
她蹲着,头几乎枕到膝盖上,发梢几乎快要垂到地面。
雾气模糊了她的轮廓,看起来却乖巧极了。
尚陆忍不住伸手去够她,却只能碰到一片雾气。
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那一丝丝细如发丝的黑雾从他手指里往身体里钻。
把情况说清楚后,许姝觉得腿都有些麻了,微微挪动一下后,她看着下面黑漆漆的雾气叹了口气,会不会打开四楼通道你就能出来了?尚陆说:我在的地方好像是个空间夹层,你先上四楼,我出来就去找你。
已经过了十二点,通道能打开的时间剩下不到一小时,许姝嗯的一声后站起来,拿出青铜长钉,从楼梯台阶走上去。
四楼的通道是一堵墙,她拿出钉子用力扎入墙内。
青铜长钉没有遇到阻碍,钻入的感觉像是豆腐似的。
许姝拔出长钉,墙面上留下小小的洞眼。
她盯着墙面有些懵了——这么大一面墙,要是靠钉子一点点钻,别说一个小时了,一个月也不够。
就在许姝心里没底有些发慌的时候,墙面发出轻微的崩裂声,以洞眼为中心,突然扩散出蛛网般的裂缝。
许姝迅速退开,裂缝越来越多,最终墙面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朝上露出四楼那一半的楼梯。
许姝对着台阶下面的迷雾唤尚路的名字,告诉他她要先上去了,尚路提醒了一句小心。
许姝走上四楼。
这一层比下面三层都要脏乱一些,墙面上有小孩的涂鸦,每家每户门前都堆放着不少杂物,最窄的地方只容一人通行。
许姝从楼梯上来,耳边听到了四楼各家不同的声音,有炒菜声,孩子吵闹,还有电视节目播放的声音。
三楼从昨天就死寂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但四楼却各种嘈杂,烟火味十足。
许姝乍一下还有些不习惯。
她从楼梯口朝内走。
才经过第一家,门突然就开了,一个小孩手里拿着飞机模型跑了出来,他跑得又快又急没看人,差点一头撞在许姝身上。
随后从门里走出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劈头盖脸就冲许姝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杵在那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呢,把我们家孩子撞伤算谁的?作者有话说:◉ 二四三章许姝对楼里的居民都不敢掉以轻心, 孩子跑出来的时候她正观察着,没想到随后出来的老头那么凶。
对待这种人她也没好脸色,拉长着脸回了一句:谁家孩子算谁的。
老头勃然大怒, 指着许姝骂小小年纪心思歹毒, 夹杂着不少粗话。
小孩转身推了许姝一把, 跟着骂骂咧咧。
许姝不耐烦和这一老一小纠缠, 就要往里走。
隔壁的门打开了,凑出来一张圆润的中年妇女的脸, 脸上满是兴味,嘴里嚷嚷着, 哎呦怎么这么吵, 发生什么事啦。
老头当即抢先指着许姝说:她撞到我家孙子,还骂人。
小孩跟着对许姝吐口水:坏女人。
中年妇女对着许姝上下一顿打量,这一代年轻人是不太懂尊老爱幼, 人家那么大年纪, 你道个歉吧, 张张嘴的事,又不吃亏,这事就算过了。
许姝真没想到刚道四楼就碰上这种事, 如果这是现实社会里还真有点麻烦,但这是异世界, 她看了祖孙两个,还有看热闹的中年妇女各一眼, 根本不搭理, 继续往里走。
祖孙两个当然更气愤, 孩子快步追上来, 目光闪烁, 要用手里的模型从背后扔许姝。
许姝猛然转身,孩子一怔,手抬高了没动作。
许姝拿出青铜长钉,在手指上轻轻一划,血顿时冒出来,她抬起手放到嘴边舔了舔,嘴唇染地鲜红,她对着孩子微微一笑,你再动手试试。
小孩见她皮肤雪白嘴唇嫣红,吓得转身就跑。
许姝再看向老头,老头脸色有点僵,拉着孩子急冲冲关门,嘀咕一句神经病。
旁边凑热闹的女人也赶紧关上门。
软的怕硬的,明理的就怕不讲道理的,但无论是谁,都怕变态。
许姝把青铜长钉收起来,赶紧嘬了两下手指的伤口。
刚才是吓唬他们,可划破皮的时候可是真疼。
她想着小说大纲里的内容,四楼的关键应该在一对夫妻身上,男的失业,女的升职加薪。
按照这个情况推断,现在是上班时间,这层应该有一户是男人留在家里,女人外出上班。
刚才爷孙两个和中年妇女两家可以首先排除,许姝思索着应该用什么办法在下午打探一下其他几家。
像尚路那样在二楼硬闯许姝学不了,目前还不知道四楼最异常的地方在哪里,她决定还是采用迂回的办法。
许姝站在楼梯靠里第三家门口,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位满脸老年斑的老人,皮肤松弛,眼睛浑浊。
许姝满脸堆笑,我是来做市场调研的,方便打扰您三分钟吗?啪——老人甩上了门。
许姝继续下一家,敲门。
开门是个年轻女人。
许姝换了套说辞,我是住三楼的,刚才听到楼上有很重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的。
年轻女人柳眉横竖,对着里面娇滴滴地喊一声,老公。
房间门应声而开,走出来的男人身材壮硕,瞪着眼问:谁啊?一眼瞥到许姝,脸色倒和缓不少。
女人脸色不虞,语气冷冰冰的,说我们家声音吵呢,转头对着许姝道,谁说有声音就是我们家,说不定是隔壁那个孤老太太砸了什么东西,她家孩子都不管她了,整天在家憋气。
还有旁边那家,四个送外卖的租在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声音最响就是他们,反正有什么声音也和我们家无关,你别赖我们家。
说完就关上门。
里面很快传出女人埋怨的声音,让你出来给我撑腰,你倒好,看到女人眼睛都直了,我当初怎么嫁给你这么个东西,赚钱赚钱不行,外面还想搞点事情来恶心我,我跟你说,这日子不能过就赶紧散了,找个老公还不容易……男女很快吵成一堆,许姝听着里面鸡飞狗跳,很快排除这家和旁边两家的可能,只剩下走道靠里的三家。
还是用各种理由试探敲门。
许姝很快发现,剩下三家里,有一家没有人居住,另一家则是住了一家三口,夫妻已经退休,女儿三十多岁未婚。
许姝打着保健品调研后期可能要进行社区配送的借口敲门。
夫妻两一听之后可以免费领保健品立刻让许姝进门。
许姝趁机打听隔壁情况。
隔壁啊,是小周家,他很老实一个人,就是最近被裁员了,他老婆啊,啧啧……你眨什么眼睛,有什么不能说的,楼里谁不知道他老婆是什么样,穿得花枝招展的,每天画妆,结了婚的女人,一点都不安分,现在外面经济环境不好,那么多人丢了工作,怎么就她还能升职,我说啊,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呢,可怜小周,那么老实的男人。
许姝一听就知道是这家没错了,了解过情况后正要打个哈哈溜走。
哪知夫妻两个反而越说越来劲,很快数落到自己女儿头上,就你最没用,三十好几的人了,工作工作没了,老公老公找不到,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女儿,我出去买菜人家问你情况我都抬不起头来,你妈我活一辈子从没那么丢人,就只有你给我脸上抹黑……沙发上,三十多岁的女人拿着手机,低头一声不吭。
这样的家庭气氛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许姝赶紧告辞。
沙发上的女人站起来给她开门。
在夫妻两没注意的时候,女人很轻声地问:你是来打听隔壁家的情况吧?女人外表平凡,目光沉着。
对上她的目光,许姝没有故意欺骗,点了一下头。
隔壁家有点怪,晚上会有打架的声音。
许姝:谢谢提醒。
女人微微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许姝回头看了眼走廊里敲过门的人家。
每一家看起来都很平常,但又好像戾气很重。
许姝不知道这是他们正常的生活状态,还是说,受到楼里那股邪气的影响,所以把每一种负面情绪都放大了。
许姝思索片刻,抬头的时候发现墙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黑雾,乍一看像是墙面起的霉斑。
这种雾气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蔓延进来的,还有逐步扩大的趋势,许姝心有些发沉。
她很快来到最后一户门前,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身材中等的男人,他单眼皮,皮肤不白也不黑,看起来十分平常。
什么事?男人不冷不淡地问。
周维周先生是吧,许姝说,我是住三楼的,这么巧,我刚知道我和你老婆明姐是同乡,我们还是同村的呢,按我们那的规矩,还得喊你一声姐夫呢。
许姝笑地一派热情又天真。
周维脸上露出一丝怀疑,任谁遇到陌生路人突然跑上门直接说是很偏的亲戚关系都会怀疑。
许姝赶紧又把他老婆王丽明老家在哪里,长什么模样形容了一遍。
这些信息全是刚才隔壁老夫妻两告诉她的。
周维迟疑片刻,看着许姝人畜无害的笑容,戒心小了不少,你进来吧。
许姝走进家门,打量四周,室内布置简洁舒服,客厅面积不大,墙面正中挂着巨幅的结婚照,上面是笑容幸福的夫妻两个,男的是周维,女的面容让许姝感觉有一丝莫名的眼熟。
周维说了句等一下,转身去厨房倒水。
许姝看着他背过身去,脑袋后面蒙着一层黑色烟雾,烟雾扭曲成一团,很快幻化出一张鬼脸,是周维的脸,但凶神恶煞,目光阴沉地注视着许姝。
许姝屏住呼吸,青铜长钉已经握在掌心。
怎么了?周维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没什么。
你家好温馨。
许姝说。
等男人进了厨房,许姝看着照片,突然就想起在哪里见过女人,那是她离开这个世界前两天,居民楼里发生过一起命案,长期被家暴的女人拿刀捅死了丈夫。
原来就是她。
之关于这家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应证了许姝心底隐隐的猜测,这个在邻里口中的老实男人,很有可能背地对妻子施暴。
男人端着一杯茶出来,放到桌上,和许姝攀谈,许姝随口应付着,说了没几句她就发现,周维对王丽明的老家情况并不熟悉。
她敷衍的那些话并不担心被拆穿。
许姝谨慎的没有喝茶,聊了几句后站起来说,今天上门的太冒昧了,还是等明姐回来我再来吧。
周维说好,送许姝到门口,全程表现地文质彬彬。
许姝离开之后来到楼梯口,三楼被迷雾遮挡,她试着叫尚路的名字。
叫了三遍后没有回应,许姝不禁有些担心。
尚路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在,四楼情况怎么样?许姝告诉他四楼看到的每家的情况,又问他能不能脱困出来。
尚路轻描淡写地说,快了。
他手里的尖牙吸收了太多了黑雾,白色的表面现在变得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泽,透着一股难言的邪异。
他把尖牙收起,问许姝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许姝说:在我离开的时候王丽明已经动手杀了周维,不过这里好像全部恢复原样了,我想先等王丽明回来。
作者有话说:◉ 二四四章尚路问:你想要帮她?许姝说:也不是帮, 先看看情况,他们两个当中到底哪个危险还不一定呢。
就目前看来,周维脑后还有另一张黑雾所化的脸, 按理说他已经产生了某种异变。
但按照原本故事轨迹里, 他应该会被王丽明捅死,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两人之中,到底谁会是四楼最强大的非自然存在呢。
尚路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
又聊了几句后, 许姝提起外面的黑雾对居民楼的渗透已经变得很明显,对此她隐隐感觉不安。
等她说完之后发现尚路又没了声音。
他们之间好像被什么重重阻隔了。
尚路就地一靠坐在无人的楼梯上, 许姝的声音从刚才逐渐变弱到消失, 黑色雾气积累地越来越厚,两人之间的关联断了。
尚路面色阴郁,手里的道具已经废了, 原本有镇魔驱邪功效的道具, 吸纳太多黑色雾气彻底失去作用。
他手指摩梭着尖牙, 思考着该怎么办。
许姝就在楼梯口等待着,尚路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到了晚上八点左右, 一个女人穿过楼梯的黑雾走上来,许姝看着这个场景头皮一紧, 但居民原本就看不到黑雾,许姝突然从角落站起来反倒吓了女人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
王丽明三十岁左右, 身穿衬衫一步过膝裙, 身材苗条,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漂亮的令人眼前一亮, 就是眼睛一圈显得疲惫。
是你。
王丽明先开口。
许姝一怔,你认识我?王丽明说:你是住三楼的大学生,我们见过。
见许姝没想起来,她说,有一晚我在大门口吐,你给我递纸巾忘记了?许姝还真没想起来。
王丽明摆了一下手就要走。
许姝叫住她,其实我们是同乡。
王丽明扑哧一笑,才不是,口音都不对。
许姝知道那套忽悠大法不适合王丽明,只好直截了当地说:下午我去过你家了,说是你老乡,等会还要去你家一趟。
王丽明诧异看着她,你想干什么呀?许姝抿了一下嘴唇,说:昨天晚上我差点被前男友杀了。
他变成很可怕的怪物,我发现你老公好像也产生了变化。
王丽明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沉默片刻后说,你前男友打你?许姝知道两人说的怪物意思是不一样的,王丽明可能是以为她也是挨了毒打,才把施暴的人叫做怪物,她含糊地点点头。
王丽明说:我觉得你没说实话,但好像也不是假话。
许姝看着她。
王丽明叹了口气,说:你要想来就来吧,不过在我家坐一会儿就走,不要多待。
许姝跟着王丽明身后,两人在经过走道那一堆杂物的时候,旁边门开了,下午让许姝道歉的中年妇女开门看到王丽明,语调浮夸地招呼一声,丽明,回来啦,你这工作挺辛苦的,每天都回来那么晚,真是能干,我看很多男的都没你这么忙。
王丽明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你这是新裙子吧,真好看,就是短了点,也只有你这样身材才好看,我们这种就不行了。
许姝打断寒暄,催促,快回去吧。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王丽明快步走。
两人听到背后女人很轻地嘀咕拽什么拽,一天到晚打扮成这样……许姝看了王丽明一眼,她没有理会邻居的话,但是越靠近家门,她的唇抿的越紧,看着有些紧张。
钥匙才插进门里,周维从里面就开门了。
他瞥了眼王丽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丽明说:加了一会儿班。
周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注意到许姝,目光闪烁,语气又变得客气许多,还真是同乡啊,请进请进。
许姝听他刚才的语气转换,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王丽明进门时用很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他心情不好,快走吧。
许姝当然不能走,关键就在今晚。
她装着看不懂周维越来越冷的脸色和王丽明越来越焦急的暗示,磨蹭了快一个小时。
九点,夜色深沉。
周维的脸色铁青,眼神阴翳,看起来已经和白天有了明显差别。
王丽明拉了许姝一把,直接说:你快回去吧。
许姝摇头,直截了当地问,他这是怎么了?王丽明连连摇头,别问了,快走吧。
周维突然站起身,大力抓着王丽明的手冲进房间。
他脑后那张雾气所化的脸扭曲着,双眸燃烧着愤怒和暴戾的火焰。
许姝立刻跟上去,在门缝里正好看到周维对着王丽明狠踹一脚的动作,他大口喘息着,面露疯狂。
回头看到许姝。
他冷笑着反手对许姝推搡,家务事关你屁事。
白天看着老实斯文没有攻击性的男人,此刻完全变成另外一副面孔。
许姝躲开他的手。
摔倒在地上的王明丽喊着:你快走吧。
许姝以往看到家暴的新闻,还想着为什么不反抗,眼下看到王丽明瑟瑟发抖缩在地上,身体和眼神全都写满了害怕,甚至有些木木的,完全没有一点抵抗的意识。
许姝心头冒火,躲开周维的手,拿出青铜长钉,对着他脑后飞快刺了一下。
周维痛苦地叫唤一声,捂住脑袋。
许姝拉着王丽明的手,用力把她拖起来。
发什么呆,快走啊。
王丽明跌跌撞撞跟着她往外跑,跑到大门前被鞋柜绊了一下重重摔倒。
许姝回头这时才看到她衣服领子被扯开露出一大截,从颈部往下到锁骨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有圆点的烫伤,还有各种粗细不一的划痕。
王丽明赶紧抓住衣领,往后望了一眼,瞳孔里全是畏惧。
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周维从房间里出来,头上黑雾缭绕,他眼睛赤红,嘴里恶狠狠道:敢跑,老子弄死你。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表情,许姝不寒而栗,抄起鞋柜上的鞋就朝他砸过去。
然后强硬拉起王丽明,抓着她的肩膀很用力,你还要过这种日子?赶紧走。
王丽明如同被叫醒了,重新站起来。
两人跑出房外。
没想到好几家都开着门,白天见过的老头,中年妇女,还有隔壁夫妻两个在走道里说话。
看到许姝和王丽明,大家同时停下来,然后七嘴八舌就关心上了,纷纷问怎么了。
走道里东一家西一家门口全放着杂物,他们站在一起聊天还把路给堵了。
周维打开房门追出来,带着哭腔对邻居喊:这女人要拐走我老婆。
许姝:……好家伙,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老头和中年妇女立刻拦住路,嘴里嚷嚷着,怎么回事,大晚上你要带人家老婆去哪里?白天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有问题。
邻居夫妻也劝着,人家夫妻两的事别管,小周多老实一人啊。
许姝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回头一看,周维居然又换上一副老实面孔,对王丽明喊:老婆,这么晚了,回家吧。
王丽明身体的颤抖传递给了许姝。
许姝有些头大眼前的情况,但想着这里是异世界,她也没什么顾及,大力推开邻居夫妻两个,老实什么老实,你们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了,打人的声音就在隔壁你们听不到?往前走了没两步,中年妇女上来拉住她和王丽明,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管人家夫妻两的事干什么,这个女人整天打扮那么艳,谁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小周忍气吞声的,有点脾气也正常。
许姝对她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么理解小周,怎么不和他凑一起过日子算了?老头是最愤怒的,对着许姝王丽明吼:男人打女人有什么稀奇的,床头吵架床尾和,闹什么闹。
许姝冷笑,人到了年纪都要死,你怎么还喘着气,活什么活。
几个邻居被她说地火大,你一嘴我一嘴地批评着许姝,说她尖酸刻薄,多管闲事。
许姝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刻薄过,但现在火全让他们给拱起来了,她头晕脑胀的,看周维躲在最后面,目光阴沉地盯着王丽明,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狭窄的走道压抑而憋闷,令人感到窒息。
许姝看到墙面上黑雾所形成的斑驳越来越大,头顶上雾气化成一丝丝的,蜿蜒而下,往人的耳朵和嘴巴钻去。
她心一沉。
老头,中年妇女还有隔壁夫妻的表情越来越夸张,言辞越来越激烈,尤其是老头,脸色胀红,眼底渐渐露出一丝凶光,跃跃欲试要上来抓许姝和王丽明。
许姝握着青铜长钉对准他们头上黑雾的位置刺去,那几人都不知道黑雾的存在,看到许姝手里有什么金属的东西闪过幽光,中年妇女和隔壁夫妻赶紧往后躲避,嘴里嚷嚷着,动手打人啦。
许姝被他们吵得还真想动手,不过趁着他们挪开的功夫,她拉着王丽明拼命往楼梯跑。
途中不知被谁用力抓了一把,胳膊上留下红色的手指印,许姝跑到楼梯拐角,回头看了眼走道,没见人追上来,她稍稍松了口气,对王丽明说:你先走吧。
王丽明头发略有些凌乱,表情看不出喜怒,语气有点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许姝说:刚才那个情况,谁都看不下去吧。
其实她之前也并没有一定就要帮王丽明,但是看到周维动手的那一刻,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王丽明伸手捋了捋头发,也不是谁都看不下去,隔壁听我家的声音那么久了,也没人想帮,连问都没人问一句。
许姝说:他们大概是不想多管闲事。
王丽明讽刺地笑了,有两次我整理了东西要走,出来就碰到他们,一个个都劝我回去,还说夫妻哪有不磕碰的,这个时候怎么就管起闲事了。
许姝无言以对。
王丽明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乡下小地方来的姑娘,娘家已经没有人了。
他们啊,这叫吃软怕硬。
许姝说:其实你不用在乎他们说什么的。
王丽明垂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是。
许姝朝走道里望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地方都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她赶紧催促,你还是赶紧走吧。
王丽明问:你怎么不走?许姝看了眼三楼的通道,在她眼里就是一片浓雾,别管我了,我是走不了。
王丽明定定看着她,咧嘴一笑,我也走不了。
她的眼珠比夜色还黑,如同潭水般幽深,却没有一丝生气。
空气仿佛被凝冻了,从四周弥漫过来一股阴冷的气息。
许姝感觉不妙,看着王丽明。
她皮肤泛白,青色的血管浮现在皮肤上,身体像寒冰似的往外散发阴气。
许姝往后退了两步,背贴在墙壁上,戒备地看着她。
王丽明说:你怕我?许姝很老实地回答,你这样谁不怕?王丽明把头发全撩到耳后,露出一张白地渗人的脸,眼珠上下转动,看了许姝一圈,甚至还上前贴近闻了两下,你应该是三楼的恶灵,居然没有事?许姝点了点头。
王丽明:运气真好。
许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回了声是啊。
王丽明感叹之后就不说话了。
许姝试探地问:我要去五楼的话,你可以帮我打开通道吗?王丽明摇头,不行。
许姝心里咯噔一下。
王丽明:别这样看我,不是我不肯帮你,天亮之后,我就会忘记晚上的事,根本打开不了通道。
许姝愣住了,忘记晚上的事?自从我杀了那个混蛋,这里就变得很奇怪,白天我会忘记所有的事,晚上下班回来之后他就会毒打我,直到某个时间点,我忍受不了奋起反抗,拿刀捅死他,记起所有的事。
我曾经试过离开这里,但是走不出去,王丽明手指了一下窗户,等天亮,我就会恢复成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然后他又会活过来。
许姝听得毛骨悚然,每一天?每一天。
但是你今天没有杀他,也恢复记忆了?王丽明说:可能是时间到了吧。
许姝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问,你现在是什么状态?王丽明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刚开始一段时间可能还是人吧,现在真说不好了,普通人怎么会是我这个鬼样子。
对了,你看。
她走到楼梯墙边,示意许姝往下看。
许姝蹲下看到楼梯边缘的墙面上画着一道道的痕,看深浅像是指甲划的,五道一团,密密麻麻的几乎已经把底部画满了。
王丽明手指在最上面又划了一条。
一共重复了有多少天?数不清了,大概有三百多次吧,王丽明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好,杀他一次不解恨,到后来我每次记起来就想吐。
许姝看着她眼睛周围一圈浓浓的疲惫,从她眼神里读出来的情绪是绝望。
所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王丽明说,我也想离开这里。
许姝露出为难的表情,还以为找到了四楼的关键,没想到情况比想象的棘手多了。
两人蹲在楼梯墙角,许姝看看王丽明,突然觉得她此时外表看着很阴森,但其实一点不吓人,甚至还有些无助。
你看得到那种黑色雾气吗?许姝问。
王丽明:现在看得到,好像越来越多了。
她抿了一下唇,犹豫片刻后说,其实我也是因为这些雾气才变成现在这样。
许姝说:周维的脑后有一团这样的雾气你注意到没有?王丽明摇头,我杀他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而且只有现在这样全记起来了我才能看到雾气,这个时候他已经死了,白天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脑后有什么。
许姝分析,重复过同一天的关键不是在你身上就在周维的身上。
说着她霍然站起身,走吧。
王丽明:回去?许姝:回去找周维才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丽明蹙眉,紧紧抿着唇。
许姝看进她乌黑瞳孔的深处,你是不是害怕?王丽明显露出一丝茫然,怕?前前后后我都杀了他三百多次……她不说这话还好,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许姝早就看出来了,她一直对周维心存畏惧,这种畏惧是长期施暴之下形成的,几乎已经成为身体本能,听到他的名字都要紧张。
王丽明能杀了周维,是被摧残到了极致的一种反抗。
原本以为这个让她身心受创最大的阴影消失了,但没想到不断重复地过同一天,反而把这个噩梦延长了,每天恢复记忆都是一种更深地折磨。
她现在不但没有真正摆脱对周维的心理阴影,反而对无限循环的同一天更加畏惧。
回去吧,找到事情的根源,许姝说,你也不想永远这样没有尽头吧。
王丽明狠狠咬了一下唇,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更加阴气沉沉,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好。
两人重新回到走道里,老头和中年妇女两家都没关门,许姝路过的时候,看到门缝里露出好几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目光盯着外面,愤怒,嘲笑,厌恶等等情绪都从里面透出来。
许姝快步路过,目不斜视。
王丽明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在等……等什么?等一个来帮我的人,王丽明轻声说,在那个环境里,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我就希望有个人这个时候能拉我一把,告诉我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
许姝听了觉得心口有些发堵。
两人已经来到房门口。
许姝正要敲门,王丽明先她一步,在门上轻轻一按。
门打开了,客厅亮着一盏灯,房间门半开着,没有看到周维。
王丽明率先进门,径直来到房间门前,她虽然已经是半人半鬼的样子,但表情看起来却格外紧张。
她推开门,回头对许姝摇了摇头。
难道去隔壁窜门了?许姝疑惑。
两人刚才在楼梯口说话,并没有看到有谁过来,周维肯定没有离开四楼。
王丽明也觉得奇怪,晚上他从来不出门的。
许姝说:难道因为你今晚没有动手,所以故事轨迹改变了?故事轨迹?反正就是原本应该发生的没有发生,所以改变了。
王丽明说:那倒是件好事。
话虽这么说,许姝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实在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她想去隔壁几家检查一下,看周维是否真的完全消失不见。
我还是去……她转头和王丽明说话,抬头忽然看到天花板,立即倒抽一口凉气,小心。
王丽明不解,见她脸色大变立刻回头。
天花板上一道黑影贴在上面,从头到脚都化成薄薄的黑雾,漆黑的脸是周维的面孔,他咧嘴阴恻恻地笑着。
刚才许姝和王丽明进屋,他就在天花板上移动,从上至下钉着她们。
王丽明被黑影缠上,比她高大的人形,拳头不断落在她身上,黑色雾气腐蚀着身体,王丽明身上不断出现一块块淤黑的印子。
许姝马上过来帮忙,可当她用青铜长钉朝周维的黑影刺去时。
黑影忽然溃散,她收手不及,差点划伤王丽明。
她此时的状态也不是普通人,青铜长钉只是刮过皮肤,就让她受到伤害。
黑影再次出现,全身缠绕在王丽明身上,他的脸在雾气种扭曲,忽然张大嘴,朝着王丽明的脖子狠狠咬去。
王丽明哀嚎一声,痛地满地打滚。
从周维的黑影出现,她就如同过去的日子一样,身体瑟瑟发抖,失去抵抗能力。
许姝看得着急,大声喊着王丽明的名字,你都杀他几百回了,还怕什么。
王丽明眼泪长流,杀不死……周维发出桀桀怪笑。
作者有话说:◉ 二四五章王丽明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就像当初遭受家暴时自我保护的姿势,许姝看了又急又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理。
看周维现在的样子就知道, 他已经成为恶灵, 还在不断咬着王丽明的身体, 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许姝心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等到王丽明被他吞噬,周维会变得更强大和可怕。
她一咬牙, 干脆过去,抱住王丽明的身体, 周维身体是一团随时变换的黑雾。
许姝用青铜长钉去刺他的时候, 黑雾消散地很快,躲避不及被许姝伤到,周维怒吼, 黑雾一丝一缕地缠上许姝的身体。
阴寒的气息刺在皮肤上像针扎一样的疼, 许姝不断挥舞着长钉。
周维猛然张嘴, 漆黑的牙齿,狰狞地咬在许姝的肩膀上。
让你多管闲事。
雾气里是周维恶毒的声音。
许姝的肩膀上很快出现黑色的伤口,血流出来, 很快被雾气吸走。
她咬牙承受着,拍王丽明的脸颊, 振作起来,你难道做鬼都要被他欺负?王丽明眼角沁出泪水, 眼珠动了动, 看到周维狞笑着又要咬许姝。
她猛然一个激灵, 愤怒从胸膛燃烧, 直往上冲到达天灵盖, 她的表情从犹豫,感动,逐渐变得坚强,脸上青气缭绕,她抓住许姝的手,把她推到一边,翻身起来和黑雾纠缠在一起。
死女人,还敢还手。
周维愤怒叫嚣着,声音尖锐地刺耳。
王丽明咬牙,不吭一声,她的头发变长,指甲也生长出来,凡是被她碰到的东西,立即粉碎。
有什么用,你杀了我那么多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因为我在吸收你身上的怨气,这里太适合我了。
拥有力量的感觉真好,蠢女人,你已经越来越弱了……王丽明抓碎黑雾。
周维重新凝聚出现,恶毒地笑,伸手一抓,王丽明的手臂立刻出现了黑色淤痕。
她皱起眉,苍白的脸甚至稍稍泛红,看起来对她造成了很深的痛苦。
许姝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黑雾太灵活了,王丽明处于下风,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不行,王丽明支撑不了多久,许姝盯着周维观察,又一次看到他的身体在王丽明的手指间散开。
她注意到,有一团颜色特别黑的雾气,核桃大小,并没有完全散开,只是灵活地躲避到一边,其他雾气重新聚集,隐隐以这团为核心。
许姝当机立断,立刻朝那团雾气抓去。
手伸到重重雾气之中,仿佛碰到到是刺骨的寒冰,许姝的五指和手掌钻心地疼,她摸到雾气内核有一块不规则的硬物。
周维面露疯狂,放开了王丽明,转身撕咬许姝。
王丽明,这个。
许姝死死抓着不放手。
王丽明趁着周维背身,两手一抓,让他身体溃散,然后又狠狠抓向那团核桃大小的黑色浓雾。
尖利的指甲绷断两根,王丽明闷哼着,指尖血淋淋的,再次抓向浓雾。
周维惊恐的叫声从雾气中心遥遥传来。
许姝终于看清浓雾核心是什么——一小块白色骨头。
她想到什么,手里的青铜长钉直接扎上去。
骨头粉碎,周维的声音戛然而止,骨头里冒出一团雾气,依稀可以看到周维的脸,许姝反应很快,立刻用青铜长钉补上一下。
哧的一声雾气彻底消失,手里的骨头也失去莹白的光泽,变成一块死物。
王丽明目光闪动,说:给我吧。
许姝把骨头放到她的手里。
王丽明眼里全是恨色,两手用力搓动,长长的指甲又裂开几个,她也不在乎,直到把骨头揉碎成粉末才放开。
许姝坐在地板上平缓呼吸,刚才力气几乎全用完了,险之又险,幸好发现了周维身体里的古怪。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王丽明在房间里走动了一圈,回来坐在许姝身边,没了,他的气息彻底没了。
一行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是血红的液体。
许姝指着茶几上的纸巾说:赶紧擦擦吧。
王丽明擦着血泪,怔怔看着地面上的灰,原来他留下一块骨头,每天吸收怨气才没真正死。
许姝刚才已经直到,王丽明被困在同一天反复杀周维,其实是居民楼里的黑雾造成的,周维在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异变,吸收着黑雾,在四楼形成特殊的空间,日复一日的被杀,积累自身怨气,如果不是今天许姝到来,可能再过一阵子,周维就能彻底吞噬王丽明。
其实,我最厌恶的是自己,王丽明眼眶变得血红,看起来格外可怕,但她语气却很温和,恨我在还可以选择的时候不够坚强,应该在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彻底断绝关系。
我总是希望别人来救我,没有自己努力过,我太软弱了。
最后酿成了大祸。
许姝同情地看着她,有时候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王丽明点点头,我感觉明天可以打开五楼的通道。
许姝累了,靠在沙发上很久没起来。
王丽明从房间里拿了被子和枕头出来,都是新的。
许姝晚上就睡在沙发上,王丽明则抱膝坐在一旁。
许姝问她是不是也要休息。
王丽明摇头,说之前只要睡觉了醒来就会忘记,今天不想睡了。
许姝又和她说了两句,渐渐入睡。
第二天醒来是被王丽明叫醒的。
许姝一抬手,感觉有些酸疼,她一看,昨天被周维抓的伤痕已经淡了很多,留了几条灰色印子在皮肤上。
王丽明烧了一碗面给许姝吃,放了点番茄和青菜,味道很不错。
许姝问:你不吃?我已经不用吃这些了。
王丽明说。
吃过之后已经快到十一点,王丽明露出惋惜的表情,早知道这样,那次你给我纸巾的那次,我应该和你多说点话,说不定我们可以做朋友。
许姝说:现在也是朋友了。
王丽明浅浅地笑。
十一点刚到,两人就来到楼梯口,经过走道的时候,有几家邻居都开了门缝偷偷往外张望,窥视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王丽明眼珠转动看了回去,她的眼睛现在是全然的死气,几道门飞快合上。
王丽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两人来到楼梯口,墙上的黑雾变得更多了,几乎已经占满三分之一的地方,整个空间看起来都阴暗许多。
许姝有些担忧。
王丽明走到楼梯台阶上,正在看堵死的墙,她伸出手指,指甲瞬间变长,十根手指如同钢针。
正在她要动手之际,一侧墙壁上突然出现漩涡状的黑雾,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墙面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大手从里伸出,扣在墙壁上。
王丽明吓得倒退到许姝身边,什么东西?许姝扶额,你怕什么?作者有话说:◉ 二四六章王丽明满脸神经紧张,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许姝说:你也不是普通人了,现在四楼最强就是你。
王丽明反应过来,我差点忘了。
自从周维彻底消失, 她一直以来的心魔也不见了, 反而忘记了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
王丽明轻轻咳嗽一声, 从许姝身边走出来, 我、我来保护你。
许姝盯着墙上裂缝里伸出的手,不用, 我知道他是谁。
那只大手用力抓着墙缝边缘,手指关节绷紧泛白, 用力撕扯。
空间仿佛都被抓出一道口子, 黑雾扭曲着,围绕墙面缝隙形成浅浅的漩涡。
缝隙越来越大,直至露出一个可以容人通行的大洞。
尚路从里面钻了出来, 头发凌乱, 脸色漆黑。
你没事吧?许姝赶紧上前去问他情况。
王丽明则站在原地, 警觉地看着尚路。
尚路抬起头,黑沉的瞳孔让许姝怔了一下。
没事。
他说了两个字,在原地平缓气息。
在他身后, 一团黑雾似乎想从墙面缝隙钻出来,却被无形的空间力量抵挡住, 随后墙面慢慢弥合,缝隙消失不见,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尚路靠着墙坐在地上, 身体有气无力。
你脸怎么这么黑?许姝问。
刚才还以为他脸上是弄脏了, 但距离近了看得很清楚, 他的皮肤从里透着黑气, 许姝有些担心。
丑?尚路问。
许姝没见过比他更在意美丑的男人,……丑是重点吗?到底怎么了?尚路手里捏着一枚黑得发亮的尖牙,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管我,先把通道打开。
王丽明站得远远的,许姝简单给两人介绍了一下,王丽明垂眸点了点头,没怎么正面直视尚路,你们站远点。
许姝和尚路待在楼梯拐弯的角落。
王丽明双手一张,手指上指甲生出长长的一截,她抬头把手插入墙中。
脸色变得煞白,周身阴气不断往外冒,外表看起来十分渗人。
许姝却不怎么害怕,经过一个晚上相处,她知道王丽明本质并不是那么凶残可怕的女人,她能杀周维三百多次,是被绝望的困境逼出来的疯狂,而且随着她每天记忆苏醒,痛苦和后悔的情绪交织,身上的煞气已经越来越弱。
如果不是许姝来到这里,可能再过不久,周维就可以反客为主,把她给彻底吞了。
王丽明打开通道的办法很朴实,用堪比钢铁的指甲挖墙。
在她手指不断抓动下,墙面像豆腐渣似的碎裂,碎块成片往下掉落。
半小时过后,四楼和五楼之间的墙已经彻底洞开。
许姝侧过脸来,正好看到尚路手里的尖牙彻底粉碎,这是道具?嗯。
尚路手指搓了一下粉末扔开,脸上黑气已经消失,他站起来,对许姝笑了下,干嘛用看重症病人的目光看着我?真的没事?许姝莫名有些不安。
就是两天没吃没睡。
尚路说。
他曾经一个月不吃不睡差点把自己熬成干尸,两天还真不算什么。
许姝放心了,回头和王丽明道谢。
王丽明眼角一直注意着尚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抬起眼皮,被尚路视线一扫,她最后只说了句:上去小心。
许姝提醒她这幢楼很古怪,有机会能逃就赶紧逃。
王丽明轻轻摇头,逃不了了。
和许姝道别完,她转身进了走道。
尚路说:她就是这层最强?看起来还不如一楼的那个小鬼。
许姝把王丽明和周维的事告诉他。
尚路眼里闪过不以为然,反复杀了那么多次,反而越来越弱,真够没用的。
许姝:她本性就不是凶残的人,到现在这样都是被逼的。
既然都已经不是人了,再留着做人的想法就不太适合。
尚路走上楼梯台阶,身体有些僵硬,他招了招手,扶我一把。
许姝伸出手扶住他,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尚路抬头看了眼上方已经打开的通道,懒洋洋重新坐回去,再坐一会儿。
许姝问他被困在哪里。
尚路说:和这里一模一样,区别是没有居民,走不出去,有点像平行空间。
许姝又问他是怎么出来的。
废了一个道具。
尚路简单地说了句,没有提那个尖牙道具在异世界里也算罕见的。
两人在楼梯拐角坐着休息了大半个小时,交流过情况后许姝没说话,想着大纲里关于五楼的内容,又想到了柏睿,一层层上来都没有遇到他。
许姝已经猜到他在哪一层。
她一转头,对上尚路的视线,他盯着她看,眼里是一些无法读懂的情绪。
走吧。
尚路率先站起来。
许姝跟上,两人石阶而上。
拐过一个转弯,尚路说:麻烦了。
许姝抬头,目光为止一凝。
楼梯前方仍旧是一个拐角。
照理再走半层就是五楼,但现在往上看去,还是楼梯,这是前几层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她看了眼手腕,十二点半。
再走上去看看。
两人从台阶最下面一格走到最上面,拐角的平台,上面又是楼梯。
走过的下面一层已经变成了迷雾,无法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窒闷的味道,是居民楼内部给人不透气的感觉。
墙上会不会有什么古怪?许姝说着,没继续往前,转而开始盯着墙面仔细观察。
陈旧的墙面颜色泛着黄,还有很多脏污的地方,许姝看过之后没发现什么,回头看尚路。
他懒洋洋靠在墙上。
想到破解的办法了?许姝问。
没有,尚路说,是有人不想让我们上去,既然如此就先休息,别白费力气了。
许姝抬头看了眼无尽的楼梯,也有些无奈,但又不能像尚路那样安之若素,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在楼梯拐角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尚路说:你累不累,别晃了。
许姝说:今晚不去五楼,明天就没办法上去,一个弄不好,咱们可就全都要留在这里了。
回应她的是尚路的一声笑。
留下来怕什么,三楼不是有你的房子,不会没地方住。
许姝白他一眼,别闹了。
尚路脸上挂着笑,就地坐下后,在身边空位上拍了拍,先坐下,等到晚上自然会出现变化。
许姝焦急过后,渐渐冷静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坐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二四七章楼梯拐角光线很暗, 原本转一个弯后来到楼层上会有一扇窗户,但是现在楼梯走完一段后仍旧是拐角,光线也不知道从哪里招进来, 蒙上了一层发灰的阴影。
许姝看了眼时间, 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干坐着很无聊, 但能做的事不多。
关于五楼的大纲线索刚才她已经和尚璐讨论过。
关键的点应该在那个成绩很好的孩子身上,许姝记得, 在这个世界彻底异变前,她曾在早上被警车鸣叫吵醒过, 原因是楼里有学生跳楼。
那个时候许姝没有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也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线索。
现在他们被困在楼梯里,没办法去五楼了解情况,像之前一楼到四楼那样有个准备, 到了夜晚, 危险可能会毫无预兆地直接来临。
想到这里, 许姝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她歪过头看到尚陆闭目养神,倒是一副很笃定的样子。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姝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确定他的脸色又慢慢变黑了。
皮肤浮现出一层很浅的黑色, 就像电视里为了表现中毒把脸涂黑一样。
许姝担心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闭着眼睛的尚陆手一抬抓住她的手腕,掀开眼皮, 怎么了?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显得眼睛有刹那的艳丽和锋利, 两种矛盾的风格融合在一起。
许姝说:你的脸又黑了。
尚陆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下, 关心我?许姝说:废话。
现在一共才他们两个, 也没第三个可供关心的对象。
没事的,尚陆说,我在消化。
消化?刚才吸进去一点那种东西,有点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
许姝怔了下,那种东西?你把黑雾吸进去了?尚陆微微点了下头。
你疯了啊,这种东西也敢吸身体里去,楼里面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都是被这些黑雾影响的。
许姝更加担心了。
两人靠的很近,刚才许姝想探一下他的体温,手腕被抓着,说着的话题太紧张,以至于都没注意到。
尚陆手下没用力,近距离看许姝眼里的担忧,他甚至觉得有些舒坦,都快要抚平他胸口像刀绞一样的疼痛。
不管它黑雾白雾,反正都是一种能量,要从那个空间里出来,就要减低和这个空间之间的黑雾连接的浓度,我赌对了。
但是……我还有很多生机,不会死的,等这些东西彻底消化就好了。
这些黑雾对人的影响很大,姜兰,阿婆神,还有周维王丽明都是。
尚陆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道:我原本就不是普通人,你还怕我再产生什么变异?许姝看他皮肤上黑气渐渐消退,虽然对他说的还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安心不少。
尚陆说:和我讲讲三楼的事吧,你是怎么把初恋给干掉的。
许姝斜他一眼,不自觉就怼上了,就你会说话,搞得我跟杀人魔一样。
尚陆低声笑,你不是说到了三楼的时候就忘记了很多事,照理说,忘了那么多,应该会回到以前的时候,不会记起旧情什么的吗?闻言,许姝还以为他是在讽刺,侧过脸,看到他脸色居然还挺认真,她微微有些意外。
还没来得及记起什么旧情,就觉得周围奇奇怪怪的,什么念头都没了,一门心思就想活下来,后来就这样了。
许姝把三楼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尚陆低垂着眼,像是要睡着了,睫毛偶尔轻轻一抖显示他还醒着。
许姝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不觉也觉得有些困,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皮沉重,她身体往后,靠着墙打盹,接连两个晚上她都没怎么休息好,身体稍稍有点松弛疲惫就上来了。
就在她呼吸变得平稳,甚至因为歪头打了个小呼的时候,尚陆睁开眼,瞳孔黑的吓人,比夜潭更深,好像能把一切光芒都吸进去似的。
他先是看了许姝一眼,看到她别扭的睡姿,唇角微微往上勾。
许姝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头发微微凌乱,皮肤也不如往常白皙透亮,连续几个晚上的危险和紧张,她眼下浮着一层淡青,脸色也憔悴。
但就她这个虚弱的样子,尚陆看地也有些着迷。
他的胸口还有点堵,被吸进身体里的黑雾正在被生机耗损,就像两股力量的对撞,让他身体剧痛,但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
最痛的时候,他听到许姝在旁边说话,说的内容很模糊,只有她的声音,抚慰着他体内的痛苦。
体内的争斗直到不死树叶的生机少了一半,黑气终于消散。
尚陆感觉隐隐好像还有一丝黑气藏到了身体深处,但生机在身体里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
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
许姝头一点,身体被带着往前一冲,尚陆伸手抵在她额头。
她惊醒过来,朝周围看了一眼,楼梯还是没有变化。
快要入夜了。
尚陆说。
许姝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住九点,她居然一个打盹睡了好几个小时。
她身体绷直,一抬头,脖子传来咔嚓的声音。
尚陆一怔。
许姝自己也愣住了。
刚才她睡姿不好,脖子歪着好几个小时,这才在要往上抬的时候骨头别住了。
楼梯拐角安静的根本没有其他声音,所以她脖子这一下声音才显得尤为惊天动地的。
尚陆憋着笑看她:落枕了?许姝气虚地嗯,揉着脖颈想抬一抬头,可有一根筋像短了一截似的,扯着她脖子又酸又疼。
我来。
尚陆两手按住她脖子两边,轻轻揉着。
他手上的劲道不轻不重,许姝感觉比自己揉舒服很多。
尚陆眉尾挑起,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看着许姝身后。
许姝的身后是墙,她读懂了尚陆的表情,跟着紧张起来,有什么东西?夜晚来到,危险的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她想回头去看,尚陆手上猛然用劲。
嚓——脖子回归原位。
许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恢复轻松。
原来刚才是故意吓唬她转移注意力。
许姝刚要说什么,忽然被尚路拉了一把,一时没有防备她跌跌冲冲差点撞上他。
尚路下巴朝墙面一抬,示意她看。
许姝马上回头看过去。
刚才靠过的墙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黑色丝状物从头顶和底部往中间蔓延,纵横交错,形成网状,随着这片墙面出现异状,周围温度也降低了。
许姝环顾四周,只有这一面墙出现特殊情况。
眨眼之间,黑色网状布满墙壁,眼前的墙壁被腐蚀了一般,墙体无声无息地消失,露出走道。
五楼出现了。
入口天花板上的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故障,灯光一闪一暗,一种特殊的节奏让人十分不适。
许姝朝尚路看了一眼。
尚路说:走吧,路都给准备好了。
刚离开四楼的时候,许姝希望尽快到五楼查明情况,但到了现在,五楼突然就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出现,许姝反而有些迟疑。
尚路已经一脚跨入走道。
许姝跟着进去,进入走道的瞬间,好像世界被分割,空间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许姝回头看了眼身后,刚才墙面上的黑色的丝网不见了,走道和楼梯相连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异常。
她拉了下尚路的袖子,他回过头来看到后轻嗤一声,无聊把戏。
五楼布局和楼下没什么不同,走道也是一样的脏乱差。
来到靠楼梯第一家门前,尚路抬手就要敲门,许姝手挡在他前面,提醒,已经是晚上了。
白天正常的居民到了晚上不一定就是正常的,变异的可能性非常大。
尚路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行吧,我轻轻地敲。
说完邦邦邦三声敲击在门上,正如他说的,敲得没那么响。
门嘎吱一下就打开了,根本没有锁。
房间内一团漆黑,静悄悄的。
许姝立刻神经吊起,警惕万分地看着屋内。
尚路在门边摸着电灯开关,半天都没找到,只好放弃,把门推开,借着外面的光线照室内。
什么味道?许姝道。
一股难闻的腐臭从房间里散发出来。
尚路来到房门前,没有用手,而是踢了一脚房门。
房门也很轻易打开了。
尚路朝里面飞快看了一眼,突然拉住许姝的手,迅速后退。
许姝被他的举动弄地心里发毛,里面是什么?出去再说。
尚路头也不回拉着她往外走。
人就是有那么一种奇怪的心理,知道不该看,但又忍不住想去看。
许姝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微弱的灯光下,好像有黑色的丝从门缝里钻出来,它们弹射出半米左右距离,似乎在找什么,但尚路和许姝走的快,那些黑丝状物什么都没碰到,慢慢缩了回去,把门也带上。
离开这家,许姝追问里面是什么。
尚路说:里面的人只剩一个头,身体全都变成楼梯里那种网。
作者有话说:◉ 二四八章尽管尚陆说的很平淡, 许姝脑中还是立刻浮现出画面。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想象还是远不如现实。
第二家门打开的情况和前一家相同,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走道里不断闪动的灯光从外照进来, 许姝脚下绊到什么东西, 手撑住墙, 随即脸色一变。
怎么了?尚陆立刻发现她的不对劲。
许姝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手, 墙上有东西。
随着走道感应灯再次规律地亮起,许姝朝墙面看去, 上面满布着蛛网般的黑色丝状,刚才许姝手撑过的地方丝网破了, 滴滴答答地留着黑色黏液, 腐臭味从中弥散开,令人闻之欲呕。
两人抬头顺着丝网往上,在交织最密集的地方看到一个头, 是个慈眉善目老人, 他脑袋的下方直接连着黑网, 上面一股一股地脉动着,似乎还在流动着血液。
此刻他微微眯着眼,看着尚陆和许姝,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嘴巴翕动, 开口问:你们是谁?诡异的一幕让许姝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认得这张脸, 居民楼外下棋的老年团体中的一个, 进出的时候偶尔会照面。
尚陆脸上带着一丝笑, 眼睛很冷, 看着老人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老人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愣了半晌,有些呆滞地问:很晚了吗?是啊,老年人应该早点睡,对身体好。
尚陆说。
老人微微一点头,嘴里说着对,然后缓缓闭上眼,头和黑色网状相连的地方也平复了,不再有脉动。
尚陆和许姝赶紧离开房间。
还要继续看吗?许姝问。
尚陆朝走廊深处看了一眼,其他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我觉得刚才那个人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许姝说。
刚才老人的状态很吓人,但表现的却像普通人,反差值得深思。
尚陆说,小说大纲里写的是每一层的重点,其他的都是细节,不是主线,会有变异的情况也是被主线牵连到了,所以这层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单亲母亲和和孩子的那家。
许姝说:那个孩子是高中生,已经跳楼了,听说是没考好压力太大。
会不会是死了之后怨气太大把这里变成这样?尚陆挑了下眉梢,考的不好就把整层像网那样罩起来?许姝说:可能是压力像网一样笼罩透不过气的意思?尚陆瞥她一眼,还挺能给他解读的。
许姝忍不住先笑了一下:都是以前考试阅读理解整出来的毛病。
不管怎么说,这个黑色丝网到底什么意思难以猜测。
尚陆说:既然这个网是有疏密的,可以找到源头在哪。
刚才看到墙上的老人,丝网吸附在墙上,靠近脑袋的地方交织地更绵密,越是边缘则越是稀疏。
此时走道的墙面上已经浮现出黑色条纹。
就是刚才在室内看到的网。
只是现在走道上的还不明显,需要仔细去看才能看到四如发丝的黑网正以缓慢地速度蔓延。
像爬山虎一样,许姝盯着墙面看了一分钟,确定这些黑丝在移动,顿了一下说,一个晚上这些东西会不会把走道占满了?尚陆眯了眯眼,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走不了了。
许姝知道这种是危险的征兆,顺着黑丝根源方向慢慢找。
五楼的感应灯一明一灭,每次暗下去的时候都格外阴森,对眼睛也是钟刺激,盯着墙面寻找网状源头,没一会儿许姝眼睛就有些酸胀了。
经过第三家的房门,两人继续往前走,在经过第六扇门的时候又退回到第五扇门前。
黑色交错的线在这扇门边的墙上是最密的,到了第六扇门又变稀,源头就在第五扇门里面。
尚陆回头看了许姝一眼。
感应灯暗了。
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尚陆一脚踢在门上。
和之前的门一样,很轻易就打开了。
门里一声尖叫,是个中年女人的嗓音。
一道银色的光从内窜出,尚陆在看到的时候动作敏捷地把许姝推开,自己也朝边上闪避。
光闪过,狠狠在走道的墙上砸了一下,然后落到地上。
许姝低头一看,是把已经缺口的菜刀。
别动。
尚陆冲她说了一句后,动作极快地闪身进入门内。
里面女人的叫声更尖锐了,刺地耳朵跟着难受。
许姝飞快探头朝里面看。
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手脚吸附在墙上,动作灵活,她的身后是巨大的黑色丝网,真的犹如蜘蛛一般。
女人瞪着眼,鼻孔朝天,嘴巴也微微张着,表情竟然是惊恐。
她飞快爬到柜子前,抓着就往尚陆扔过来,看得出力气很大,尚陆轻易就闪避开,绕着衣架躲开女人攻击的同时,他也朝着房间又靠近一点。
女人眼睛瞪地更大了,含糊不清的叫着滚。
许姝把两枚青铜长钉全拿出来,两手各一根做好准备。
尚陆没有去开房间的门,把身体藏在竖立的衣架后面,试着和女人沟通,你儿子在里面?女人刚才喊了滚,结合第二家老人不知道自己异常能正常说话的情况,这个女人说不定也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女人果然听懂了,表情变得丰富,但许姝看不太明白,似乎有点激动,也有点懊悔,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许姝担心是灯光不好,自己看错了。
这时灯又再次暗了。
女人几乎同时从墙上扑下来,她的手脚都变得格外细长,一张手就伸到尚陆藏身的衣架前。
尚陆在她指甲划到面门前时,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闪电般伸手擒住她的手,然后一折。
女人手腕断裂,她惨叫着手脚乱挥舞。
灯亮的时候,许姝乍一眼还以为看到一只肢节细长的大虫子在挣扎。
女人另一只手里握着把锋利的水果刀,朝着尚陆背后刺去。
许姝喊了声小心。
尚陆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然后把女人的手反向一扭。
女人嘴里发出咿咿暗暗不明的呼叫,身体失去重心,直接从墙面摔下来,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
女人痛苦不已,眼泪往下掉,泪流满面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个正产人类。
许姝看到没什么危险,直接走进房内。
尚陆扣着女人被折断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你怎么看?许姝看了眼女人,从她情绪复杂的眼神能看得出她还有思维,但为什么她除了一个含糊的滚,其他什么都不说。
能进去吗?许姝指着房间门问女人。
女人立刻激动起来,剩余那只长的畸形的手来回摇摆。
不能进去?许姝说,里面有危险?女人拼命点头。
许姝直截了当地问:你听得懂为什么不说话?女人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然后嘴巴上下张大。
尚陆:小心。
同时抓着女人的手往下压。
女人痛地脸色更白了,她露出的嘴巴里,舌头被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黑线穿过,然后缝成一团。
这是她不能说话的原因。
许姝愣住了,朝尚路看去,用眼神示意他也过来看看。
尚路看过之后若有所思,她只是个看门的。
许姝看向房间门。
女人又激动起来,身体挪动挡在门前,完好的那只手横在身前,但她明显害怕尚路,有意避开他的方向。
尚路冷声道:让开。
女人发出恐吓的叫声,但刚才许姝看过她嘴里的样子,知道她只是个可怜的被操纵的人,从年纪来看,她应该就是单亲家庭的那个妈妈。
尚路抓住她完好的那只手,卡的一下折断。
动作快的许姝和女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女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唤,许姝眼皮忍不住跳了两下。
尚路把女人推开,女人细长的手垂在身侧,再也没有能力抵挡。
门打开了。
许姝看向房间里,胃猛地抽搐,许久没有的胃酸翻腾的感觉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房间被密密麻麻的黑丝包围着,居中有一个戴眼镜的干瘦男孩,他佝偻着身体,身体几乎陷入到房间里唯一一个沙发里,再他的头顶上,是黑色丝网最密集的中心,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个黑色的球,表面是肉膜,不断有黑丝微微鼓动着,在往这个球里输送着什么。
黑球紧紧压在男孩的肩膀上,就像是某种奇怪疾病长出来的瘤子。
男孩微微抬起头,小半张脸被肉球挤压地变了形,你们是谁?房间里一股刺鼻的恶臭,许姝还没张口就有干呕的冲动。
尚路也露出意外和复杂的神情,说:你又是谁?怎么这样一副鬼样子。
许姝拉了他的袖子一下,示意他不要刺激男孩。
男孩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你们看得到这些东西?尚路说:你是说你肩膀上这个东西?女人站在门口,不敢走进来,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男孩却听懂了,低头说:你们赶紧走吧,小心被这些咒线控制。
作者有话说:越到结尾越纠结的我……◉ 二四九章咒线, 这个名词许姝是第一次听到。
五楼出现的这种黑色细线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一种东西,随着入夜越来越深,黑线也变得更加凝实, 黑色丝线单一根还没有特别的感觉, 但当它们交织汇聚在一起, 向外散发着厌恶, 阴暗,恶心等等负面的感觉。
刚才在进入房间的时候, 许姝感到特别的恶心,全是受到咒线的影响。
尚陆的脸色比平时更白, 没什么表情地问, 这些咒线为什么纠缠你?男孩扶了一下眼镜。
他身体太瘦小了,根本不是高中生应该有的体型。
刚才他抬手那一下,许姝看到他的手腕皮包骨头, 青筋都显露在皮肤上, 看起来就像饿了很久营养不良。
男孩说:我也不知道, 我记得我已经从天台跳下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
原本这些咒线只在是封住门口, 但后来越来越多,把天花板占满了只有, 它就垂下来压在我身体上。
许姝说:你怎么知道这叫咒线?男孩表情茫茫然,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个名字就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
许姝心想, 难道五楼的情况和四楼差不多, 要帮助男孩摆脱这个困境, 就能让他心甘情愿打开楼梯通道。
她轻轻对尚陆摆手露出青铜长钉的尖头:我拿这个试试?尚陆没同意, 急什么,既然他能说话,问清楚点比较好。
闻言许姝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个房间里,心里抑制不住的燥意和冲动,催促着她做些什么。
许姝深呼吸两下,平缓情绪。
男孩看着两人,表情是有些矛盾,似乎很想求救,但又怕两人受到牵连,所以刚才第一句话就想让两人走。
尚陆说:既然叫咒线,这东西和诅咒有关?怎么形成的?男孩半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声音很低地开口:这都是我的错。
是我妈一直盯着我的功课,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在网上找个了诅咒符,照着上面画出来,放在枕头下面,每天对它把心里话说出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回到房间,我的心情就特别不好,负面情绪特别多。
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就跳楼了。
但现在看起来,就算死也没能摆脱。
这么说,开始的咒是你自己下的。
尚陆道。
男孩神色惭愧,点了点头。
只要把肩膀上这个玩意弄走,你就可以解脱了?男孩镜片后的眼睛露出希望,但很快又变得沮丧,咒线很厉害的,你们……尚陆若有所思,对许姝说:给我一根。
许姝把青铜长钉给他。
尚陆后退一步,在房门边缘位置,挑了一个黑线比较稀疏的位置,用长钉在黑线上刺了一下。
滋——黑色细线蒸发一般,旁边一圈的咒线如同活了一般,拼命躲闪,长钉附近空出一片白墙。
见青铜长钉对咒线克制作用显而易见,许姝安心少许。
尚陆朝男孩很淡地扫了一眼。
男孩不禁缩了缩肩膀。
你照着画的那张符纸呢?男孩说:撕了。
撕了?嗯。
许姝都觉得有些不对,说:撕了这些咒线怎么还会生长出这么多?她因为心头的烦躁口气也不怎么好。
男孩像犯错被批评似的,身体往沙发深处陷,几乎都快看不见身体了,在……沙发背后。
我原本是想撕了的,但是它根本毁不掉。
你们有没有办法,你们帮帮我吧。
他的声音最后几乎是哭出来了。
门外的女人不能进来,这时也跟着激动,嘴里赫赫的叫声不断。
许姝揉了一下发胀的额角,你别哭了。
男孩于是压抑着哭声,比刚才轻多了,但听着更让人心烦。
尚陆对着男孩肩膀上咒线缠绕形成的球看了一会儿,对许姝示意先离开房间。
两人离开房间,女人第一时间凑上来,两个手都断了,她身体晃动,对着他们咿咿吖吖的,却完全听不懂意思。
外面也有咒线,但比起密集的房间里要好很多。
许姝心情拨云见月似的舒展许多,看着女人焦急的样子,她猜想她是太着紧孩子了。
别急,我们在想办法。
女人压根听不进去,依旧叫唤。
尚陆没那么好脾气,挥手示意她退后。
许姝问:解决那些咒线,要先找到那张符纸吧?尚陆说:等会儿我绕到沙发后面,你盯着他。
许姝:你觉得他有问题?不知道,尚陆说,来的时间太短,什么都来不及查,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许姝听这个意思就知道他对男孩戒心很重。
许姝把另一枚青铜长钉拿出来给他,尚陆没接,你留着。
再次进入房间,一踏入咒线密集环绕的房间,负面情绪似乎都被勾出来了,又燥又急还有种说不出的不好念头。
尚陆二话不说,直接朝男孩身下的沙发跑去。
就在走近男孩三步距离,原本缓慢移动的咒线却像应激反应似的,急速凝聚,形成一条条黑色带子,朝尚陆弹射过来,黑色细丝缠绕住他的脚,剩余的几条粗壮的,灵活的仿佛是黑蛇,攻击尚陆的身体和面部。
尚陆灵活避开几条,实在避不开的,用手迎上去。
青铜长钉藏在他的指缝中,和咒线接触,咒线仿佛点燃般迅速消失。
但咒线的数量实在太多,当它们全部移动起来。
许姝抬头看到天花板上一层层的黑丝在挪动,源源不断,遮天蔽日。
这个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尚陆快速挪了两步来到男孩的沙发旁。
男孩似乎吓傻了,但他原本就什么都做不了,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咒线从脚往上缠,尚陆的小腿已经变得漆黑,那是黑色细线把他的双腿彻底绕住。
许姝看着头皮发麻,但没没忘记刚才的分工,目光始终在观察男孩。
他没有任何异常,害怕地瑟缩着身体。
尚陆抵挡咒线的动作已经很快,依旧快不过咒线,这种时硬时软,还有活性似的东西最难对付了。
尚陆最后两步走地尤为艰难,缠在他腿上的咒线上传来巨大的力,要把他往后拖。
尚陆额头见汗,皮肤上甚至还憋出一片红。
他终于搭到沙发,弯腰朝背后看去。
沙发的背面也被咒线爬满了。
尚陆手用力一划,一个斜角线,青铜长钉所到之处,咒线纷纷退散,露出沙发原本绿色的绒布。
没有符纸。
尚陆轻哼,脸上浮起一股冷意。
沙发地下,猛地一团黑色阴影漫上来,那是无数根黑色咒线,如潮水般汹涌扑在尚陆身上。
男孩自从咒线疯狂动起来后就不敢动了,眼珠偶尔转一下看旁边的情况。
许姝发现尚陆弯腰去看沙发之后,动作顿住,一动不动。
尚陆?尚陆所在的地方好像彻底陷入黑暗,准确来说,不是那一片变黑了,而是被咒线整个堆没了。
许姝心道不好,赶紧用青铜长钉上前去帮忙。
咒线立刻也对她进行攻击,大部分仍旧困住尚陆,剩余的一小部分则对准许姝袭来。
黑丝纠缠交错,在狭小的房间里犹如浪头般打来。
许姝往前冲了几步,脚下从平坦的地板踩如软泥中一般,绵软地让她使不上力,咒线上身,冰冷和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
许姝心跳如雷,每一下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很快她的身体就被咒线包围住,除了握着青铜长钉的手还能转动,其他部位全都被缠地死死的。
许姝看到,沙发上的男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里茫然又无措。
愤怒,仇恨,怨毒种种情绪都从咒线上传递过来,许姝喘不过气来,身体陷入沼泽般渐渐失去活力。
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和念头,还有那些沮丧的,失望的,甚至是暴戾的情绪,在咒线之中都被勾引出来,并无限扩大。
许姝眼前出现了五光十色的光彩,身体被巨大的绝望笼罩。
之前的记忆飞快闪过脑海,更多可怕的念头跑了出来,陶维熙在异世界里的强大,多次的戏耍,柏睿和她纠缠不清的过去,还有尚陆曾经在溶洞里的绝情,以及许姝曾经努力生活,却只是文字所幻化的世界。
眼睛泛起了红,并逐渐变得猩红。
许姝厌烦的情绪几乎到达了顶点。
她想摆脱所有的一切,赶紧脱身离去。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在这里一次次地拼命。
其实,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有那么重要吗?留在这里一样可以生活。
黑暗彻底笼罩住世界——许姝五指用力,青铜长钉刺进手掌,血液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疼痛唤醒了理智,许姝努力眨了眨眼。
绝望和疯狂从眼里渐渐消退,许姝艰难地挪动着手,青铜长钉太小了,即使是克制邪祟的道具,但也无法战胜数不清的咒线。
她染血的手穿过厚实如同发丝的咒线,摸到衣服里面的口袋。
那里有日记纸和一张银色的符纸。
鲜红的血抹到符纸表面,微弱的七彩光彩流动。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被拉长,咒线所形成的阴暗绝望的空间产生停顿,许姝在得到喘息的一刻,睁开眼认真地看向咒线,刚才在被迷惑着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她依稀听到了哭声。
缥缈的,细微的,隐隐约约的抽泣,并不仅仅来源于一个人。
许姝目光平静,抬起手,出于直觉往咒线深处最黑暗的中心抓去。
手指触碰到一片冰寒,疼痛刺骨。
忽然之间,眼前一花,黑暗中骤然出现全身-赤-裸的女孩蹲在地上哭泣,许姝吃了一惊,环顾四周,许许多多的女人出现在周围,她们或高或矮,或瘦或胖,几乎占满了周围的空间,所有人脸色苍白,怒视着许姝。
许姝问:你们是谁?地上哭泣的女孩抬起头,清秀的脸庞上全是泪水,她伸出手,朝许姝抓来。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动作。
许姝大吃一惊,身体无法动弹,被众多手臂抓住,无数碎片的画面冲击过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那是十四岁的女孩,学习间隙在网上聊天,被引诱地拍下裸(哈)体的视频。
随后网友威胁她,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把视频发给她的家人和学校,女孩在胁迫下拍了更多裸(哈)露视频和照片,把偷拍的设备放到各种女性私密场所。
女孩备受良心谴责,身体和精神双重打击导致精神恍惚,当她某一天发现周围所有人都目光怪异地看着她,才知道她的照片出现在涩情网站上并已经被熟人发现。
女孩当夜绝望地跳楼身亡,为她年轻鲁莽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还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她们有的被威胁损失钱财,有的被拍下不堪照片卖给不良网站,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这条通过网络传播的罪恶,已经蔓延到数千人。
终日惶惶不安的有,家庭破碎的有,还有像女孩那样一时想不开轻生的。
看到那些闪过的画面,胸口沉甸甸的,犹如被大石压迫。
许姝看向那些女孩,知道最前面这几个,身体已经死亡,只不过她们死前怨气太大,所以把不甘怨恨和诅咒全留了下来。
这群女孩同时把手指向同一个方向。
许姝看过去——沙发上坐着表情怯弱的男孩。
所有的咒线最终指向都是他。
他?许姝真没想到,网线那一头实施罪恶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还没有成年的高中生。
正要再问详细一些的,许姝一回头,众多女孩的面孔已经模糊,只剩下一根根带着怨恨的咒线。
几根黑色细丝纠缠在一起,弯曲着点了许姝的手臂一下,然后朝上指了一指。
许姝顺着它的方向,目光落在男孩肩膀上的黑色咒线缠绕的巨大的球上。
从进门开始,她就以为这是咒线正在残害男孩,现在换了个思路,再看过去,想法已经截然不同,男孩虽然身材过分瘦小,但却并不一定就是弱势的那个。
缠绕住许姝的咒线逐渐放松散开。
许姝往前两步靠近沙发,伸手去拉尚陆。
她手臂所碰到的地方,咒线飞速退散。
尚陆得到一点空间,立刻从被捆绑的状态挣脱出来,他转过头来,脸上一条条的红痕,全是被咒线勒过的痕迹。
虽然气氛依旧冰冷和压抑,许姝看见他的脸忍不住有点想笑。
尚陆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探究地看她两眼,笑道:你和这些玩意狼狈为奸了?许姝:……你可真会用成语。
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咒线突然对着男孩蜂拥而上,一层层地包裹在他肩膀上的圆球上。
只见那个球瞬间已经肿胀了一倍,男孩的身体被压地更矮了。
他直不起腰,戴着眼镜的脸微微抬起,快救救我……尚陆表情似笑非笑的,他有问题吧。
许姝好奇,好像一开始你就认定他有问题。
被咒线缠了那么久,你觉得正常人会不会疯?但是我们进来之后,他表现的只是个懦弱的,在母亲高压下生活的孩子,伪装的太正常了。
尚陆说。
他刚说完,男孩眼神闪烁,双唇紧抿,不再吭一声。
房间内的咒线疯了似的疯狂朝着一个地方集中。
许姝皱起眉,刚才在咒线包围中看到的各种画面都是怨气的残留,还没来得及沟通更多的就中断了。
她不知道现在咒线出现的躁动是因为什么。
尚陆眼眸深潭似的注视着那个变大的黑球,突然问了句,几点了?许姝看了眼手表,两点三刻。
说完她自己都惊讶不已。
许姝感觉从进来后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但机械手表不会骗人,实际上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尚陆皱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许姝凝神细听。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咚!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终看向黑球,是那里。
尚陆说:有点像心跳。
咒线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涌向球体,在长到一定程度大小后,它没有再扩大,但咒线的数量不知不觉地减少了。
许姝看向墙面,部分地方已经露出白色的墙纸。
许姝有种不好的感觉,那个里面会不会是个人?尚陆露出感兴趣的眼神,说不定真的是。
说着他要上前去看看。
围绕在周围的咒线又竖了起来,做出攻击的姿态。
许姝想到刚才和咒线产生的通感,对那个球体充满了警惕,见尚陆被阻拦,她尝试着靠近,咒线并没有阻拦。
一直来到沙发前,男孩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许姝伸出手,搭在球体表面,咒线没有躲避,接触之下,冰冷刺骨又充满黑暗的力量再次袭来。
许姝咬牙忍过那段难受,很快感知到了咒线上附带的更多情绪。
在杂乱无序的各种负面影响之后,咒线内部传递出来隐藏最深的感情,是畏惧。
◉ 251、二五零章畏惧?许姝愣了下, 不敢相信充斥着各种黑暗能量的咒线也会害怕什么。
是球里的东西吗?许姝不知道是因为随身携带的符纸激活施展过通术,或者因为她同样身为女人的身份,现在咒线不排斥她, 刚才只阻拦了尚路没有拦她就是证据。
许姝手掌下全是不断穿梭收紧的咒线, 痛苦和畏惧的感觉不断传递而来, 她都感觉到那一个个女孩的怨气在不断被搅碎。
曾经见过哭泣的那个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凌晨三点,阴阳颠倒, 乾坤倒转……逢魔重生……她的声音实在太虚弱了,后面一半断断续续, 许姝听到三点和重生的关键字眼, 冒出丝丝冷汗。
她转动手腕,看到上面的时间,还差一分钟就要到凌晨三点。
不管了。
许姝没时间犹豫了, 一咬牙, 她青铜长钉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然后双手用力插-入到黑色球体内。
咒线原本不断搅动压缩着里面的东西,这一刻它倏地停顿。
许姝摸到一张脸,眼睛和鼻子很明显, 咒线感觉到青铜长钉的存在,潮水般猛然退开, 露出里面被层层包裹住的脸。
和沙发上男孩一样的长相,但略微成熟一些, 他睫毛剧烈抖动, 一双通红的眼睛慢慢睁开, 露出残忍和恶意, 仿佛要吃人似的看着许姝。
四周的空气为止一紧, 黑暗笼罩过来,许姝眨了一下眼,周围的景象已经产生了变化。
她看到一个体型偏瘦的男生在房间里用电脑分类视频,有偷拍、炼铜、扮演等等文件夹。
电脑屏幕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笑容极其扭曲和阴森。
房间门被拍地震天响,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你是畜生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居然长成这样,偷拍别人被警察找上门,我的脸都被丢光了,你和你那个犯罪的爸越来越像,这么多年的书全都白读了……男孩慢条斯理地把电脑里的文件整理好,听到女人不断的喝骂,他的眼里闪过厌烦和恶毒。
等我重生回来,一定把你的嘴缝起来。
他嘟囔了一句,关上电脑。
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符纸,黑色的纸,红色的符纹,邪气凛然。
他把符纸贴在额头上,嘴里默默念咒,打开房间的窗门,反身坐在窗棱上,身后是远处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天色将亮。
他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手贴在额头,觉得十分有趣味似的,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容,血肉重铸助我长生,等我归来的时刻,天地无光,鬼魅横行。
身体后仰,楼外很快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的骨头碎裂,血肉模糊,却仰视上方,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
许姝骤然醒来,眼前是男孩腥红的双眼,目光里全是恶意。
口袋里放置银色符纸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刚才见到的是男孩自杀前的景象。
许姝眼角瞥到手表的秒针正规律地一点点挪动,指针正滑过数字9。
男孩嘴角已经微微往上勾起。
许姝咬了一下牙根,眼里很平静,她手掌捏紧,青铜长钉从指缝中伸出。
右手对准男孩的脸狠狠一扎,正中他的眉心。
男孩得意的笑容停顿,被刺中的细小洞口流出一丝鲜血,顺着他的鼻梁往下。
脸上骤然出现一道裂缝,然后一块肉从脸颊掉落。
露出里面白色的骨头。
很快脸上其他部位也纷纷裂开。
沙发上男孩惨叫一声,捂着脸瘫倒在沙发上,然后化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咒线纷乱地纠缠舞动着。
许姝看着男孩的脸四分五裂,忍着恶心的感觉抓着青铜长钉又拔了出来。
她刚才那一下用尽力气,拔出的时候身体反而往后倒。
尚路原本就在她伸手,扶住她的身体,刚才反应很快。
三点他就会重生,来不及想了。
许姝刚才一系列举动几乎可以说是条件反射,也是多个异世界积累的经验。
三点?许姝说了刚才关键时刻听到的声音,提醒她三点重生。
封魔时刻,尚路说,有那么一个说法,这个时间阴阳混淆,生死的界限会变得很模糊。
许姝看着咒线逐渐消散,房间露出墙壁和地板原本的样子,空间也变得明亮起来。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尚路忽然道:今晚睡哪想好了吗?许姝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房子里休息,这里残留着咒线的各种负面能量,多待一秒都觉得压抑。
先出去吧。
她率先离开房间。
外面的女人瘫倒在地上,身体上某种特殊能力正在消失,她脸色萎顿,渐渐发灰,在闭上眼睛之前,她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许姝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之前她在门前阻拦的行为,和咒线是同一个目的,阻拦男孩的重生,可惜她的舌头被彻底缝死了,身体又变异,根本无法正常表达。
离开这间屋子,来到走廊里,许姝犯难,所有的房子都被咒线影响,无法居住。
尚路头一撇,说还是去楼梯那里休息吧。
两人重新坐到楼梯拐角的平台上。
这次多了两床尚路从其他房间搜罗来的干净被子。
许姝把位子裹成一个圆长的茧,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
靠着墙躺了许久都没能睡着,她忽然道:明天能上六楼了。
害怕?尚路也没睡着,很快就接口。
许姝本来想嘴硬说怕什么,但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特别老实地承认,是有点。
尚路侧过身来,一双桃花眼微弯,怕什么,不是还有我。
许姝瞅他一眼,陶维熙在这里躲了那么久,有你也未必有用吧。
尚路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
不怎么疼,许姝还是做出吃疼的表情。
尚路看着她,目光有种自己都不清楚的深沉,真到分生死的时候,她未必能赢我。
许姝看他说话的表情很认真,闪过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尚路的确是强大,他运用不死树上生机的能力就无人能及。
只要生机足够,受到伤害也能很快愈合,几乎是处于不败之地。
这样一想,许姝现在又积累到不死树叶一半的生机,比刚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已经更有底气了。
在想什么?尚路见她一直在思考问道。
许姝抿了抿唇,说:我们会赢吧?会。
尚路半点没犹豫。
许姝重新缩进被子里,快点睡吧,天都要亮了。
他们躺下两个小时之后,天边渐起晨光,居民楼里沉郁的阴气渐渐消散。
尚路醒来翻了个身,看到许姝蜷缩裹成一团的睡姿,她的脸一半压在被子上,几缕头发凌乱地搭在脸颊上。
尚路低头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拨开许姝脸上的头发,露出她的睡颜,侧睡着脸被压地有些变型,嘴巴翘嘟嘟的。
他的手指在把她头发弄开后还没有拿开,像是勾勒她脸上的线条似的,慢慢从脸颊挪到鼻尖,然后往下,他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动作很轻柔,比蚊子叮一下都还要轻,许姝根本无知无觉。
他却觉得指腹有些发热,那种软软的触感挥之不去,就连脑子都有点发热。
睡了五个多小时许姝醒过来,尚路已经把被子收起来。
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到了白天,五楼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许姝昨晚曾经吓过她一跳的老人慢悠悠从门里走出来,看起来就像普通人。
此时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晚上这一层的人都被咒线影响变异的情况。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许姝不免又有些担忧,妄图用邪恶仪式自杀的高中生已经彻底死去了,着一层楼其他人也不知道谁有资格能来打开通道。
但担忧的同时,许姝又有一种特别矛盾的感觉,隐隐觉得到了时间就会得到解决,因为他们已经符合通行的条件。
异世界虽然一直都是荒诞而可怕,但最基本的规则就是真正达成通关,世界就会遵守。
很快时间到了,许姝和尚路站在楼梯拐角。
来了。
尚路道。
整个楼梯都变暗,一条条黑灰色的线从墙角浮现出来,数量太多,看起来就像一条条细长的虫子。
昨晚见过铺天盖地游走的咒线,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些,许姝也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这些细线一条条钻进头顶的墙壁中。
很快堵着的墙面消失,露出楼梯的后半部分,咒线也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许姝抬头看上面,一楼到五楼没有一层不危险,但六楼还是不同。
从现在开始,没有大纲内容的提示,而六楼最特殊的存在,有很大可能是陶维熙。
尚路这时侧过脸来看她,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定要上去?许姝觉得奇怪,只能上去吧。
她才踏上第一个阶梯,手被尚路拉住。
怎么了?尚路说:你听。
脚步声从下面的楼梯传来。
许姝好奇地从栏杆往下看,神色微微一变,雾没了。
原本通关之后,下面的一层的通道会变成迷雾,只把人困在一层不能离开,但现在她看下去,楼梯已经恢复正常,没有迷雾遮掩。
脚步声很快顺着楼梯往上,身形矮小的姜兰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许姝吃了一惊,姜兰,你怎么上来了?姜兰此刻外表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她仰着脑袋,有些焦急地说,姐姐,不要上去。
许姝心下一紧,你感觉到什么了?很危险,姜兰皱着小脸说,地下那种危险的东西和上面连在一起了。
姐姐,千万不要上去。
许姝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姜兰,你快回去吧,白天出来很难受吧?姜兰伸出小手,抓住许姝的手,触感冰冷的像寒冰,许姝心里却有些发软,我必须要上去。
姜兰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
许姝又安抚她几句,抬脚继续往上走,走了两格发现不对,尚路没动。
怎么了?许姝问。
尚路直勾勾看着她,我昨晚想了一下,未必只有上去一条路可以走。
许姝疑惑:什么意思?还记得写书的那个提醒过你,这幢楼有个现实的地址。
许姝点头。
尚路微微一笑,陶维熙为什么对虚构小说的地址那么用心,你想过没有?想过,许姝说,应该和她能躲进来有关系吧。
尚路斜依着楼梯扶手,我被困在楼梯里的时候,可以听到的你声音,也能看到一点这里,但是我在的那个楼和这里不是同一个空间,最后撕开墙过来的时候,感觉和我们每次进入异世界是一样的。
许姝一听就明白了,这和她之前的猜测几乎是不谋而合,居民楼的空间非常特殊,如果它与现实相连接,就能解释为什么陶维熙身为现实中的人能躲在异世界。
这些事等上去就能证实了,走吧。
尚路手没松开,依旧抓着她的手腕。
许姝看着他,尚路的眼里有着一些不明意味的东西。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
什么?尚路说:既然这里和现实有连接点,我们不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通关,找到和现实相连的空间许姝紧紧抿了一下唇,不行,必须要上去。
为什么不行,尚路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陶维熙在上面等着,你知道她做了多少准备,以逸待劳对付我门,以她的手段,我们上去讨不到好。
还没找到柏睿。
许姝毫不犹豫地说。
尚路微微眯了一下眼,陶维熙不会拿他怎么样。
许姝很轻微地摇头,把他的手拉开,这个世界只要通关了他的不死树叶就能彻底蓄满了,都走到这里,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要上去。
尚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许姝看他两眼,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惴惴,不过她没怎么犹豫。
又看了眼旁边表情懵懂的姜兰,转身朝上面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紧跟上来,许姝没回头也知道是尚路。
很快拐弯上到六楼。
看到走道口站着的女人,许姝脚下猛地一顿,有点意外。
陶维熙就站在走道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她的身后是窗户,波浪卷的头发被光照拉出一个很好看的影子。
你们来了。
陶维熙开口,态度像是招待老朋友似的。
许姝问:柏睿呢?陶维熙说:他好的很,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
知道她说这个话是故意气人的,许姝表情淡淡的,叙旧应该叙够了,叫他过来吧。
陶维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许姝的表情,听她这么说,她笑容依旧,急什么,在他来之前,我们先把有些事情搞清楚。
许姝皱眉,什么事情?陶维熙这时眉梢微微抬起,特意看了尚路一眼,我以为这滩浑水你是不会来趟的,不过来了也好,说不定最后是让你称心如意。
尚路嘴角挑起,你有这么好心?陶维熙不解释,侧身朝旁边挪了半步,让出走道一大半的地方,上来吧,你们不是就想看看六楼吗?许姝迈步走上去,既然已经来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打算是要一探到底。
忽然手腕又被尚路抓住,来都来了,别急。
他下巴朝着陶维熙的位置一抬,很轻地来了一句,今天阳光挺好的。
尚路不会莫名条秒提天气,许姝看向陶维熙背后的窗户,光照就是从玻璃窗透进来。
她脚步忽然一顿。
陶维熙站立的位置,按照格局来说,那离不应该有窗户才对。
尚路加快脚步,和她并肩,居民楼的楼梯本来就不宽,两人差不多就把空间占满了。
别靠太近了,她站的位置有古怪。
许姝点了点头,在还差一格楼梯的时候再次停住。
陶维熙微笑看着两人,我知道你们都在害怕什么,放心,没入夜呢,我不会对你们动手。
许姝说:别故弄玄虚了,你到底要做什么?陶维熙手一挥,先看看你们非要来六楼值不值。
自从发现她所处的位置好像有空间扭曲的情况,许姝没接近。
陶维熙指的是走道里,许姝朝里面看去。
黑乎乎的一片,明明楼梯这里光线很好,但走道里却是几乎没有任何光。
许姝看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是什么。
是一条看着纵深很长的洞。
六楼的走道居然已经不是居民楼?许姝惊讶,看了尚路一眼。
他的表情也有一瞬的困惑。
又看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矿洞。
这是石雕小镇外的矿洞。
许姝立刻视线移向陶维熙,结果转头发现她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消失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看她弄什么鬼。
尚路冷哼道。
许姝怀疑陶维熙是不是把两个异世界的空间连接在一起。
眼前的矿洞逐渐延申,很快一条走道完全变成矿洞内通道,并且不平坦的地面一直到了许姝他们脚前。
他们似乎站在两个空间的夹缝处,眼前是矿洞,身后是楼梯。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许姝感觉不安。
就在她精神高度戒备的时候,矿洞里走来一个人影。
柏睿。
许姝喊了一声。
柏睿神色深沉,眉宇间紧紧拧着,根本没听到许姝的叫唤,他警惕地朝身边张望。
许姝在看到他出现时激动的差点往前迈,幸好理智牢牢地拉住她的神经。
看柏睿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人,这只说明一点——眼前这个是空间的折射,不是柏睿真的来了。
尚路略带嘲讽地低笑一声。
许姝蹙眉,确定眼前这一幕是矿洞里发生过的事,陶维熙现在是重现出来给他们看。
柏睿走的不快,矿洞里光线昏暗,随时还可能出现危险,所以他很谨慎。
地上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
许姝忍着想提醒的冲动继续看着。
原本以为是岩石,当活动起来才知道居然非常灵活,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是人型,修长四肢,肩宽腿长,暗青色的颜色在活动的过程中逐渐变成微蜜的肤色,然后抬起头。
五官由粗糙变得英俊,当它的脸完全露出来,赫然已经是柏睿的样子。
许姝心狂跳两下。
柏睿停下来,看到两边都出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他的表情变了,疑惑和震惊交替而过,他反应很快,在两个慢吞吞活动的人反应之前,手里只剩半截的短刀割断两个人的脖子。
作者有话说:很抱歉这两天没更,我家浴室出现了反水,真是搞得我无心码字,十分抱歉,后面会补上◉ 二五一章矿洞里诡谲恐怖的经历, 即使只是重现,也让许姝感觉十分不适。
柏睿在发现所有从岩石中钻出的人体,会逐渐变得和自己一样时, 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一路几乎是杀过来的, 反是能动的人体, 他不假思索立刻就会给上一刀。
但他手里的黑色短刀之前损坏,只剩两寸左右的一截, 时间长了,刀口崩裂, 又断了三分之一。
柏睿脸色也变得凝重, 因为情况很快有了变化。
原本那些人体活动和异变的速度不快,有的刚开始手脚活动就被柏睿用刀解决。
但当柏睿走了很长一段路后,狭窄弯曲的狂洞口,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站在黑暗中观察着他。
柏睿恶心不已, 面色又冷又沉, 一刀朝他挥去的时候,对方竟然躲过,并且回击, 姿势和动作都很接近他。
最终柏睿还是获胜了,但是搏斗中他受了伤, 血低落岩石地面,很快被吸收。
柏睿心不好, 加快速度, 几乎在矿洞中跑了起来。
很快又有一个外表已经变化的和他一样的人阻拦在前方, 在发现柏睿出现时, 那人的脸上显现出诧异, 随即主动攻击过来。
这个选择和行动,几乎和柏睿刚醒来时完全一致。
两人在黑暗中的矿洞中扭打在一起,摔倒在矿洞角落再次爬起来的时候。
许姝惊恐地发现,两人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清楚分辨出到底谁是真正的柏睿。
她心跳如雷,理智提醒自己,这就是陶维熙的阴谋,千万不要上当。
柏睿这一次获胜并不容易,地上躺着的那个落败者被隔断了喉咙,呼吸渐渐衰弱,他怔怔看着矿洞上方,嘴唇动了动,发出很轻的一声,许姝。
柏睿全身发冷,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他的眼珠是否会出现变化。
但柏睿并没有等待,他继续往前赶,随着他移动,地上的尸体就被抛在了身后,眼珠是不是变成暗青色岩石不得而知。
柏睿很快找到岔路,随后的路上没有出现同样的人,他找到了许姝和尚路。
随后的场景是把许姝记忆里的场景又重演了一遍,可当看到石柱倾塌,矿洞震颤,当她从断壁把柏睿拉起的时候,周围有十几只手臂抓过来。
在柏睿的身边,围绕的全是柏睿的脸。
踹开其他想要攀爬上来的柏睿,其他几个柏睿的脸上都是失望和痛苦的表情。
许姝,是我……许姝脊背发凉,出了一身的虚汗。
从矿洞到这一刻,期间可能已经混肴转换的机会不少于三个。
许姝不敢置信,使劲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个可怕至极的念头甩开。
当他们快要离开矿洞的时刻,眼前一片光亮。
陶维熙重新出现在走道口,她的身后也显现出六楼真实的样子,和楼下的结构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杂物堆放,显得很干净。
柏睿已经死了,陶维熙说,尽管你很不愿意去承认,但实际上他在进入矿洞内层的时候就注定了死亡。
我当时困住他全是为了保护他,但他担心你,非要进入内层,只要是活人,就没人能完好从里面活着出来,他当然也不例外。
许姝深呼吸一下,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打颤,他在哪,让他出来。
陶维熙笑了下,还不明白吗?矿洞出来的人,会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变得和要替代的那个一模一样,我这几天可是废了不少功夫,终于让他记起自己到底是什么。
现在是他不愿意见你。
许姝冷冷看着她,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陶维熙一招手,身后的走道又变成了天台的样子,天空被浓浓的黑雾遮挡,一看就知道是居民楼的顶层。
再次出现的画面中,柏睿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各处沾染污渍,似乎才和人动过手,他微微垂着头,眼神很冷,看着前方的样子就像野兽般带着股狠劲。
陶维熙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他们就要上来了,我可以马上告诉她真相。
柏睿眼里全是凶光,你敢。
陶维熙说:没什么不敢的,你觉得你是柏睿,身体和感觉都是他,但她呢,是不是也是这么想?要不要试试看?柏睿沉默了一瞬,目光黑沉沉的,她不会信你的。
嘴上说不信,心里总会嘀咕的,她会一直拿你和过去做比较,观察你的一言一行是不是符合柏睿的样子,你要这样过一辈子?对了,像你这样的,到了现实世界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张立珏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他祖父的事,异世界的存在到了现实世界里都活不长,这是世界的规则。
柏睿语气依旧很冷:该我承受的,和你没有关系。
陶维熙笑了一声,上上下下地看他,那等她来了,我就全部告诉她。
画面一黑,然后又恢复成六楼的样子。
陶维熙说:看清楚了?许姝脑子嗡嗡地响,她咬了一下牙根,我只相信他亲口说的。
陶维熙皱了下眉头,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死心?我都怀疑你对柏睿的是真感情,还是图他身上那片叶子。
你当人人都是你。
许姝反唇相讥。
陶维熙表情不痛不痒的,像我这样目的明确不好吗?倒是你,要是贪心的什么都想要,小心被天谴。
许姝说:你说了那么多,不让柏睿出来,是怕谎言被拆穿?陶维熙很淡地笑了下,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对着许姝和尚路晃了一下,封面上写着硕大的诡楼两个字。
所有的电子档都被我毁了,只剩下这个是唯一打印出来的小说正文,也就是说,这才是你真正的容身之处。
陶维熙翻动书页,忽然停留在某一页,她看了眼许姝,再看向书,这是你刚出来的地方,我这个小学弟还真的挺偏爱你这个角色,描写的很细,和其他角色不一样。
她说着,指甲在这纸上用力划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二五二章许姝眉心突突地跳动, 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突然就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来自天地自然规律的威胁,她从没有比现在更能深刻的体会到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陶维熙只是在纸页上划动一下, 她却感到自己的存在都要被抹杀了。
感觉到了?陶维熙笑着问。
许姝脸色苍白, 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单薄脆弱了许多。
尚路看了她一眼, 抬脚跨上台阶, 动作敏捷的仿佛猎豹般,直冲着陶维熙而去。
陶维熙对他从没有放松警惕, 刚瞥到他的动作,目光就变得冷冽, 手在纸页上直接撕开一道口子。
许姝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自从那本书出现,就是她命运的牢笼,根本无法挣脱, 甚至连正面抵抗都不行, 她冷汗涔涔, 看着尚路几乎快要抓住陶维熙的手,但还是慢了一秒。
陶维熙冷声道:再动一下,我就让她马上消失在你面前。
尚路嘴角微挑, 刚要说话。
陶维熙嗤笑,想骗我不在乎?还是先把你要吃人的眼神收一收吧。
尚路收起笑,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陶维熙说:这次再失败我就会死,所以什么都威胁不到我, 杀我也不行, 我死之前前会想尽办法让你们痛苦难受, 谁知道呢, 当初选的小说, 还能诞生这么一个角色。
可见老天最终还是想成全我。
尚路和她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真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动手把握并不是百分百,他眼角余光扫了眼许姝,看见她脚下的影子淡地几乎看不见了,他紧紧抿唇,浑身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戾气。
陶维熙很懂人心,虽然尚路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她很快就适可而止,威胁已经到位,自然要开始谈条件。
一直以来我的目的都很单纯,就是拼命想活下去。
她放缓了语调,扭头对着许姝道,如果我的目的只是弄死你,那你早就应该消失了,这样说可能很残酷,但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对手是天,是命,不是任何人,这里我已经布置了很久,不允许任何人来捣乱。
你们前面同过了这么多层,应该很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在这里休息,然后呢?超过了通关时间,我们都会死。
尚路不客气地说道。
第六层是我的,到了时间我会让你们通关。
这期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回现实世界就好,这样的条件还不好?尚路道:你打算让柏睿通过第六层,这样他的不死树叶生机就蓄满了,正好给你用。
陶维熙微笑以对,默认他的猜测。
柏睿未必能如你愿吧。
尚路道。
陶维熙把手里的书扬了扬,能让你投鼠忌器,也能让他同意我的安排。
尚路面色阴沉,忽然来了一句,你这个算盘早就打好了,何必还翻出矿洞里的事。
陶维熙瞥他一眼,以为我在撒谎?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说着,她又看向许姝,这种事总该让你们知道,不能蒙在鼓里对吗?许姝沉默。
并不是相信了她,而是只要书在她的手里,现在的困境就无法破解。
陶维熙说完着一些,往后退了两步,进入走道里,好了,现在开始就按我说的做。
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雾气迅速弥漫在六楼走道入口。
陶维熙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许姝往前追了两步又赶紧停步,六楼已经被雾气缭绕包围,尚路退了回来。
他们能走动的空间只剩下楼梯。
六楼走道不通,许姝转身下楼,所有楼层全消失了,阶梯仿佛成了无尽的循环。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累地气喘,只好停下来休息。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是尚路从楼梯下来。
许姝心很乱,胸口仿佛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她抬起头,眼里露出的是茫然和无措。
现在该怎么办?尚路来到她的面前,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许姝理智不想相信陶维熙说的话,但刚才那几句却不断在脑海里回荡。
她很慌,各种念头掺杂在一起,柏睿真的已经死了吗?陶维熙手里拿着能随时置她于死地的小说,现在必须要按照她的计划才能通关世界?现在的柏睿又是什么状态?怀疑,永远是痛苦的第一步。
许姝捂住额头,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真的被困在没有尽头的楼梯里。
尚路拉开她的手,前两天我就是困在这里。
许姝眼睛一亮,对,你能出来,我们也可以。
你是先听到我的声音,现在可以再操作一遍,我们已经到六楼了,是不是可以听到柏睿的声音?尚路表情淡淡的,要是情况真的和陶维熙说的一样呢?许姝皱眉,先找柏睿确认,她说的我不信。
尚路盯着她看,忽然冷笑了一声,是不信,还是不愿相信?许姝犹如被针刺般的反应强烈,你忘记她骗过别人多少次了?尚路板起脸:许姝,你冷静下来。
许姝沉默,面色惨白,眼尾微微泛红,她努力把各种情绪压抑下去。
尚路和她对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事关你的命,阻碍到陶维熙,她真的会先弄死你,像我们这样生命来源于某个作品的,一旦毁坏就真的会消失,也反抗不了,知道吗?许姝点头,我知道。
刚才死亡的感觉很真实,她很清楚这件事。
那你还要冒险去找他,即使他可能已经不是真的柏睿?尚路问。
许姝没犹豫,还是点头。
尚路眼眸幽深,眯了眯眼,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邪气,按照我的办法可以试试,是不是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这是最后一次我顺着你,之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要听我的。
许姝觉得这个条件提的有点古怪,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她说:好。
尚路咧嘴笑了下,说:别忘记你答应的。
截然已经确定好,许姝问他原先的办法是什么。
尚路说找墙壁上黑气最薄弱的位置。
许姝刚才一路跑下来,黑色雾气已经蔓延地到处都是,墙面看起来都已经是黑漆漆的。
两人顺着楼梯石阶而上,一路仔细观察,很快发现雾气是流动的,只要是动起来的东西,总会有些差异性。
有一面墙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淡许多。
许姝回头问尚路应该怎么办。
这些黑雾用手触上去冷的像冰,用手扇也无法驱散。
尚路轻描淡写地说,像生机那样吸走。
许姝想到他之前黑脸的经历,没其他办法?尚路说:要是有那么容易对付,陶维熙也不会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许姝两只手都搭到墙面上,闭上眼。
尚路抓住她的手,把她拖着往后两步,你在旁边看着,我先来。
他手摸到雾气上,冰冷刺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许姝看到墙上的雾气猛然流动起来,从尚路的手掌的位置形成一个小漩涡,肉眼可见的雾气在减少。
随着黑雾减少,某种隔绝空间的束缚也在消失。
许姝看到浅薄的雾气中隐隐约约显现出走道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第几层,她惊喜地靠近,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居然是四楼几个邻居在聊天。
尚路放开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许姝难掩失望,是四楼,我们要再上去两层?这里的空间和外面不是对等的,等一会儿再试试。
尚路靠着楼梯扶手,脸上已经浮起一层黑气。
许姝担忧地看着他,说:教我怎么吸收雾气。
尚路皱起眉头,他刚剪短头发的时候是寸头,现在长了一截,最前面几根垂到眉毛,他打量着许姝,和吸取生机是一个道理,我也是去了很多个世界才学会,短时间里你就别想学了。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许姝有点失望,但马上又说:你先教我,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学会了。
尚路笑了笑,脸上黑气忽隐忽现,看着有点渗人,你想帮忙?许姝当然是这么想的,总是让尚路出力,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尚路伸出手,帮我揉揉手。
许姝看着他。
快点。
许姝听到他语气急促,条件反射地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仿佛是摸到了寒冰,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知道尚路此刻的感受肯定不如表现的那么轻松,她认真地给他揉搓手心。
尚路目光下垂,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的手宽大修长,相比较之下,许姝的手就骨架小地多了,原本被阴气冻麻的双手什么都感觉不到,渐渐在许姝温柔的揉捏下有了知觉。
尚路手掌被她碰过的皮肤有微微发刺的麻痹感,这种特殊的感觉甚至从手蔓延到身上。
好了。
尚路把手缩回来。
许姝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尚路道:只能三次。
如果三次都找不到柏睿,就只能算了。
作者有话说:◉ 二五三章许姝没吱声。
尚陆撇了一下嘴角, 目光变得有些冷,靠着扶手懒洋洋的。
许姝拧着眉,想着三次如果还是不能找到柏睿该怎么办, 可无论她怎么想, 都没想到好办法, 眼下这个局面几乎成了死局。
想好了吗?尚陆问。
许姝想说再好好想一下, 抬眼看到尚陆脸上肤色已经恢复正常,刚才那种黑气浮起褪下反复好几次, 可见要吸收这种黑雾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心里沉甸甸的,咬牙点了点头。
尚陆倒是有点高兴的样子, 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 许姝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墙面上看,观察黑雾流动是不是有什么规律。
刚才她答应了尚陆尝试三次,但心里还是抱着点其他的想法, 入夜之后, 楼里会起变化。
变化是危险, 也是机会,就看是否能够发现和把握住。
尚陆忽然站直了身体,开始了第二次吸收黑雾。
和刚才一样, 墙上雾气减少,逐渐显现出空间另一头的样子, 许姝聚精会神地看着,没敢错过一点, 但很快她就失望了, 这次是二楼。
尚陆松开手, 往扶手方向一坐, 开始休息。
许姝看他脸上黑气腾腾, 很是过意不去,如果她也能熟练运用吸取生机,就能分担压力。
她主动给尚陆揉手。
尚陆睁开眼,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许姝被他看得一怔,怎么了?尚陆说,你这么乖,是为了柏睿?许姝说:是看你太难受,如果我懂怎么吸取生机就好了,现在只能做点小事帮忙。
尚陆不吭声,身体往后一靠。
等他手上渐渐有了正常温度,许姝揉地手都发酸了。
尚陆第三次把手放到墙上,许姝高度紧张,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是六楼。
墙上雾气旋涡状旋动,飞快减少着,墙面扭曲了一下,整个空间都随之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在墙面上。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看着比许姝他们所处的楼梯更昏暗,一张床放在房间正中,天花板上垂着一根根细绳似的东西,连接到床上。
许姝为了看得更清楚点,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黑雾。
忽然之间,黑雾强烈涌动,从墙角疯狂集中到中间位置,形成一股巨大的旋涡。
阴冷的气息骤然袭来,尚陆闷哼一声,掌心剧痛,仿佛被无形冰冷的尖锥刺中,他倒退一步,脸色有些难看,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
许姝连忙扶住他,怎么了?尚陆道:刚才那个地方有点古怪。
许姝看他脸色不算好,赶紧说:先休息一下。
尚陆坐在地上,许姝像之前那样想帮他揉一揉手,刚碰到他的手指。
尚陆把手一收,睁开眼道:现在几点了?许姝看了眼时间,七点。
尚陆没说什么,闭上眼继续休息。
许姝回头看向墙面,这一面墙上的黑雾原本比其他地方稀薄,但现在黑雾不断涌过来,黑漆漆一片,浓稠的几乎华不开,看着比其他地方都要厚实不少。
许姝心想,刚才出现的地方肯定很特殊。
之前所有楼层的房间,她虽然没有全部进去过,但大致情况都在楼层里了解过,并没有任何一个符合刚才的画面,答案很清楚——只能是六楼的房间。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关注尚陆的情况。
他这次恢复的没有前两次快。
安静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许姝看手表,再过十分钟就要晚上九点了。
一直安静没怎么说话的尚陆睁开眼,快要入夜了。
许姝问:你之前困在这里的时候,晚上有什么特别的?尚陆道:空间的边界会变得更弱。
许姝道:出去的机会更大?尚陆睨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作为回答。
九点一到,雾气果然起了明显变化,流动地更快更混乱,四周都散发着寒气。
许姝认真观察着,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失望地发现,雾气涌动没有规律。
只是可以看出从楼上散逸的黑气似乎更少。
为了应证这个想法,许姝走到上一层。
尚陆跟着上来。
许姝看了眼周围,继续往上走。
一直走了七八层左右,许姝气都喘了,终于找到一面墙上流动的雾气特别浅。
这里,好像有声音,你来听。
她回头招呼尚陆。
看着她身体几乎整个要贴到墙上,尚陆皱了下眉头,抬脚走过来。
在雾气最薄弱的位置,在四周安静的情况下果然能听到一点声音,有人的呓语,也有其他嘈杂,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许姝疑惑:楼里哪里会有这些声音?这些声音太有烟火味,和居民楼里阴冷可怖的环境格格不入。
尚陆若有所思,故技重施,像之前那样把黑雾吸入身体内,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墙面只有薄薄一层雾气骤然全部消失,突然从尚陆手掌中心位置出现一道裂缝,骤然而来的静止,世界在这一刻都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尚陆两手抓着缝隙,朝两侧狠狠一撕。
墙如同纸一般脆弱地撕开了,巨大缝隙之后,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象。
狭小的巷道,路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地方积着浅薄的水,像是不久前下过雨,路边有酒瓶和垃圾堆放着,混着酒味和淡淡的臭。
许姝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确定居民楼和周围都没有这样的地方,她脱口而出,现实世界?尚陆道:过来。
许姝依言走过去。
尚陆说:出去。
许姝看着那个已经扩张到容人通行的巨大缝隙,迟疑着没有动,不行,还不能走。
尚陆脸色发黑,听话。
许姝表情为难,摇头似拨浪鼓,……柏睿还在这里。
尚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他把裂缝撕地更开,放手之后发现空间隔绝弥合的很慢,他转身朝许姝大步走来。
许姝反应过来,转身就要上楼梯。
尚陆一把抓住她,手上力气大的吓人。
许姝大吃一惊,两手都被他捉住,拖着往空间缝隙处走。
许姝急地眼睛都红了,柏睿还在这里。
尚陆嗤地一笑,眼神却很冷,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人,你非要把命搭上?眼看离缝隙越来越近,许姝也很生气,要走你走,我愿意留下来。
尚陆道:之前说过的,三次机会,后面要听我的。
许姝用尽力气也没能甩脱他,尚陆的手就像钢铸铁浇,就在靠近缝隙边的时候,她干脆朝他身上撞过去。
砰的一下撞在他的胸口。
尚陆冷哼,干脆拦腰把她抱起,弯身跨过已经缩小一圈的空间裂缝。
四周景色扭曲,就像每一次进入异世界的感觉。
许姝头晕眼花,抬头看到眼前什么黑雾缝隙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面画着涂鸦的墙,不知道沾着各种各样什么印渍,显得又脏又乱,远处有霓虹灯的光,还有人流汽车的声音。
意识到已经从异世界出来,疯狂挣扎的她一下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尚陆把她放下来,揉了揉肩膀和往下一点后背,你是猫?抱一下都要发疯。
许姝推开他,跑到墙前,手伸上去,墙面是坚硬冰冷的,再普通不过。
她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说:◉ 二五四章从被黑雾围绕看不见尽头的楼梯里解脱出来, 许姝此刻脑子嗡嗡地作响,她不敢相信就这样离开了异世界,下意识在墙上用力一抓, 指甲缝夹着墙灰簌簌往下掉。
尚路上前抓着她的手, 拉着她转过身来。
许姝眼眶通红, 泪水从眼角渗出。
尚路板着脸, 说:走了。
许姝挣扎不肯走,但实在是抵抗不住尚路的力气, 她愤怒地甩手,你放开我。
尚路充耳不闻, 几乎是一路把她拖出小巷。
眼看着离那面出来的墙越来越远, 许姝心跟挖空了似的,眼泪不停地掉。
尚路回头看到她满脸的泪水,终于停下来, 但口气仍旧是不好, 我耐心有限, 许姝,都已经出来了你还要和我闹?许姝开口,唇都在颤, 他一个人被留在里面了。
尚路盯着她的眼睛,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留给他通关的。
许姝用手在脸上一抹, 狠狠瞪着他,你要走就走, 我说了要留下来。
尚路嗤笑, 留下来送死?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
许姝又气又急, 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沸腾, 焦灼不安, 她的情绪在崩坏的边缘,但尚路偏偏在这个时候拿话刺激她。
许姝心跳紊乱,面色比纸还白,冒着虚汗,手脚也跟着发软。
尚路皱眉,在小巷口站定不动,抓着她的力道也放松了些。
许姝缓了好一会儿,想起尚路的脾气阴晴不定,硬顶着来他绝对不会让步,只好放低了声音和他商量,让我再回去看一眼。
尚路说:许姝,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既然已经从那里面出来,就回不去了。
许姝心里很清楚希望渺茫,但要是不做点什么,她就要被心底的内疚和痛苦压倒。
尚路又说:我们走了可能还是件好事,陶维熙等着他手里的不死树叶蓄满,肯定会让六楼通关,你去了反而碍事。
许姝深呼吸两下,理智占据上风,你居然相信陶维熙的话。
为什么不信,尚路说,实话告诉你,在矿洞的时候,我就怀疑柏睿已经被掉包了,只是你死活不肯信。
许姝心抽了一下,我不信。
说的很用力,这句不仅是对他,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尚路笑了一声,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巷子深处有脚步声传来,许姝条件反射,猛地回头看过去。
一个染着金发的年轻人满脸潮红地走出来,脚步虚浮,离着好一段距离就让人闻到酒味。
尚路打开空间缝隙出来的地方是条暗巷,一条街正面开的全是酒吧和夜店,音乐声和人声不断飘来。
许姝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见到来人,再次清楚认识到,真的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金发青年醉醺醺的,弯腰撑着墙呕吐,他粗鲁地抹了抹嘴,看到站在巷口的许姝和尚路,东扭西歪地走过来,老子最讨厌看到欺负女人……你松开。
看他接近,尚路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踹到地上。
金发青年倒地哭哭啼啼地喊痛。
尚路看到地上的人,笑着转身拉着许姝离开狭窄的小巷。
巷子外面灯红酒绿,酒吧沿街坐满了年轻男女,许姝在来往的人流中穿行而过,街边林立着各色店铺招牌,灯光闪烁,五颜六色地映照在人身上,许姝仿佛置身在光怪陆离之中。
有路过的酒吧男女对两人吹口哨,还有人蠢蠢欲动想来搭讪,都被尚路阴翳的目光吓退。
冷风吹在身上,许姝猛然清醒过来。
又怎么了?尚路感觉她停下来,回头问。
从异世界回来现实时间只有十分钟,要是通关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尚路眯了眯眼。
许姝猛然挣开他的手,朝路边两个喝着啤酒的青年男女跑去。
他看着她提出借手机,有人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给她。
许姝输入号码,手机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
鼻子发酸,她一时间没有发声。
喂,谁啊?许姝愣住,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上了年纪很陌生。
她赶紧看了眼屏幕,确认电话号码没有问题。
柏睿呢?这是柏睿的手机吗?打错了。
等等……许姝着急地喊住,报出电话号码,是这个电话吗?这是我号码,但我不认识什么姓白的。
电话被迅速挂断,许姝百思不得其解,不死心地再次输入号码。
输到一半地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拿走。
尚路把手机还给年轻人,拉着许姝离开。
许姝看着路人,想再借一次手机,手被尚路紧紧抓住。
我要再打一个试试,可能是我记错号码了。
许姝此刻还真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精神太紧绷记错了。
尚路眼里闪过不悦之色,不用打电话了,亲眼去看看不是更好。
许姝嘴唇微张,意外地看着他。
尚路说:先弄清楚我们现在在哪里,你看看周围,像是在我们原来的城市吗?许姝从出来之后就心慌意乱的,对周围也不怎么关心,现在回头去看走过的路,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韵味,这里一看就是个陌生的城市。
尚路说:现在太晚了,先找个地方睡觉休息,明天再想办法回去。
尽管许姝心急如焚,但她很清楚,现实世界的生存有更多的规则,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身上没有带证件和钱,根本没有办法马上去另一个城市。
尚路在自助机上取了现金,手机和身份证的问题要等白天才能解决,最终没有酒店肯接受两人。
在尝试了两家未果之后,尚路带着许姝转而去了洗浴中心。
许姝洗漱之后换上浴袍,刚一走出女更衣室,就看到守在外面的尚路。
他外表俊美,穿着浴袍的样子像是拍杂志似的,路过的人无论男女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走吧,找到个睡觉的地方。
休息区有可以睡觉的躺椅,有家庭区,也有双人区,尚路找到的地方是双人区角落里的两张躺椅。
许姝拿着毯子躺下后就背过身,面朝墙壁。
尚路看着她的样子笑笑不说话,就在旁边睡下。
许姝想着异世界里发生的事,刚才拨打的电话,就连陶维熙说过的那些话,轮番在脑海里转悠。
她惴惴不安,想着柏睿是不是已经成功通关回到现实,陶维熙说的办法如果真的做到了,她会不会已经也回到现实?矿洞里那些可怕的画面不经意间跳出来,许姝心空落落的,甚至有些害怕。
会不会早在矿洞的时候真正的柏睿就被遗忘在那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姝就难受地想哭。
不知道想了多久她才慢慢睡着,到了半夜醒来,她刚起身。
隔壁躺椅上的尚路就睁开眼,看向她。
许姝说:我上厕所。
尚路掀开毯子,我陪你去。
许姝压低了声音,反正我又没钱,你还怕我跑了?尚路已经穿鞋站起,双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许姝没办法,在他的陪伴下去了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她看到灯光下皮肤毫无血色的自己,不禁有些发怔,然后低头用冷水拍了两下脸,提醒自己要冷静。
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尚路等在外面。
他抬手朝她脸上探过来。
许姝脑袋往一侧偏。
尚路只是伸手拨开她头发上沾到的水珠,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就那么喜欢他?许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默不作声往前走。
尚路始终跟在她身后。
两人第二天去办了临时身份证,也已经弄清楚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那是湘江下游的一个大城市,和他们原来所在的城市隔着好几个省。
尚路买了两部手机,许姝立刻登上原来的账号,发现原本的联系人全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尚路。
怎么回事?她疑惑地问。
尚路倒没怎么在意,还是那句话,等回去看情况再说。
办好证件才能定机票,许姝要求最近的航班回去。
尚路定了当晚的机票。
他好说话的时候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更多的时候他定好的主意绝对不会更改。
尚路定的是商务舱,飞机一起飞,许姝就调整了座位闭上眼睛休息,她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一天都在奔波,身体很疲倦。
刚睡着没多久,飞机颠簸,她一下就惊醒了,睁开眼发现尚路的手正搭在她的毯子上。
许姝看着他。
尚路把毯子拉高了点,没松开,眼底深处是很少见的柔色,怕吗?怕什么?飞机颠簸地更厉害了。
尚路说:不是只有异世界才有危险,现实世界的事故,一样会死人的。
周围乘客已经有人发出恐慌的声音,许姝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这是在万米高空上,飞机上别说这个话,不吉利。
尚路嘴角勾了一下,手摸上她的脸颊,真摔下去也不用怕,我肯定能再活过来,然后第一个去把你挖出来。
作者有话说:◉ 二五五章听到他说的, 许姝一阵无语。
尚陆还要追问:怎么样?许姝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这是病。
尚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抓着她的手不放。
飞机剧烈颠簸让人心里恐慌,乘客们都很心慌, 很多人像尚陆那样牵住身边的亲人。
几分钟过去, 穿过了气流, 飞行变得平稳, 虚惊一场度过。
许姝长吁一口气,刚才还真有点怕尚陆乌鸦嘴成真, 现在她身上的不死树叶还有一半的生机,如果真遇到空难事故, 有一定的几率能够活下来。
但这种事故, 最好还是不要遇上。
她把手从尚陆的手掌中抽走。
他偏过脸来看了看她,目光隐隐有些可惜。
许姝被他看地毛骨悚然,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正常点吧。
两人在机舱里吃了一顿没什么味道的简餐, 之后许姝也没能再睡着。
天已经黑透了, 从窗户望下去,城市灯火仿佛是一块块光亮的拼图散落在大地上。
到了半夜,飞机顺利降落。
许姝心急地去别墅, 一晚都等不了,她没有行李需要拿, 很快就来到机场外排队打车,尚陆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等出租车开门时, 他跟着一起进车。
许姝问:你不回家?尚陆语气淡淡地说:我也去看看。
半夜路上车少, 司机一路飞驰, 许姝看着熟悉的街景飞快地后退, 心里七上八下, 有种不安的感觉。
很快进入市中心,沿街的法国梧桐在路灯下有种别样的浪漫,司机喊了一声到了,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许姝看到熟悉的家门,打开车门急不可待就跑了出去。
司机被她敏捷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尚陆。
尚陆拿出手机扫码转账,说了一句,就在这别动,等会儿还要坐你的车。
许姝在门口电子锁按了食指,提示输入错误,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指头,再次放上去,依旧是提示错误。
她不死心,第三次输入密码。
电子锁发出锁死的警报提示。
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响亮。
尚陆在背后看地很清楚,仍然问了一句,怎么了?许姝既惊讶又有些说不出的心慌,怎么会错的?哪里出问题了。
她皱眉咬唇的样子像个突然被抛弃的孩子,尚陆竟然是有些高兴的,他目光微微下垂,用掩饰过的温和语气说,先别急。
两人交谈的时候,别墅大门从里面打开,身穿睡衣的女人诧异地看着两人。
许姝惊喜叫道:柏静!柏静张大嘴巴,说出来的话让许姝心发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许姝,许姝知道一定是某些地方出了差错,她几乎是颤着声问出,柏睿呢?他在哪里?柏静眼睛直直地瞪着她,柏睿又是谁?许姝脸色骤然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柏静目光在尚陆和许姝之间转了转,你们到底是谁?大半夜怪吓人的,我们这里有24小时监控的。
许姝说:你有一个哥哥叫柏睿,还有一个喜欢风水的朋友叫宋旭琳,他经常来家里玩的,一楼放着他买来的游戏机。
柏静听到一半的时候脸色有些冷,觉得这两个可能是上门来的骗子,但她看到许姝眼里隐约的水光,把到了嘴边想骂人的话全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名字,我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你一定是搞错了。
已经很晚了,你们走吧。
许姝还要说什么,被尚陆拉住。
柏静关上门,站在庭院里,朝外张望了一眼,心里奇怪为什么就觉得刚才说话的女孩面善。
许姝站在家门口,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就连吹在脸上的风里似乎都有家的味道,但现在这道门里却已经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
脸上忽然有微凉的感觉,她用手抹了一下,原来是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落下。
这两天她已经哭过太多次,已经有点麻木的感觉。
尚陆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站了许久没有动静,上前抓住她的手,走吧。
去哪?尚陆说:我家。
许姝游魂似的被他硬拉着塞进车。
把他们从机场送到这里的司机竟还等着。
她回过神,问他:你早就料到了?尚陆瞥了一眼前排的司机,朝许姝靠拢,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以陶维熙的性格,抹除他们的记忆有什么奇怪的?许姝抿唇道:那柏睿呢?尚陆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冷漠又客观地说:两个可能,他是假的,已经被她杀了,他不是假的,陶维熙和他一起走了。
许姝冷笑。
尚陆手指缠绕她身后一根散落的头发,见她毫无所觉,他饶有兴致地转动指头,你不信?柏睿不会和她走的。
许姝肯定地说。
尚陆呵呵发笑,似乎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许姝被他笑的心里很不舒服,猛地扭头,尚陆手指缠绕的头发断裂,拉扯得她头皮发疼。
许姝怒视他。
尚陆收回手,反问道:陶维熙能有手段修改别人的记忆,对柏睿为什么不能?许姝知道,在现实世界里像陶维熙这样掌握着符纸风水能力的人,的确能做到很多超常的事情。
她思考着尚陆说的两个可能,第一个实在太可怕,她不敢细想,至于第二个……她要和柏睿去哪里?谁知道,尚陆说,可能是谁都不认识的陌生环境,毕竟在旧环境里说不定有什么地方不注意就会勾起回忆。
她要想和柏睿重新来过,没人认识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许姝道:这些只是你的想法。
尚陆眼神微动,我能猜到她的想法,因为我和她都是同一类人。
许姝没好气道:疯子。
尚陆笑了,对。
本人都承认了,许姝无奈。
车子再次停住,已经到了尚陆家。
他付了车费下车,许姝也只好跟着下来。
尚陆再次抓着她的手,开门进家。
开灯的刹那,他忽然说道,对陶维熙来说,像柏睿那样对她连异世界都敢闯的男人,以后还找的到吗?以前她只想活命,其他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身体恢复,你说对她来说什么最珍贵?他目光微沉,顿了一下道:像我们这样的疯子,一旦发现珍贵的东西,必须攥在手心里才安心。
许姝一屁股坐在鞋柜旁,眉头紧蹙,我不相信所有痕迹都消失了,仔细找找,一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的。
尚陆双眼微微一眯,视线下垂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开口,好。
然后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那是专为许姝准备的一双,毛茸茸的鞋面十分可爱。
许姝拖鞋换上拖鞋,因为一天都很紧绷,她换上拖鞋的时候活动了一下脚趾。
尚陆说:先去洗个澡。
许姝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又转过身来,表□□言又止。
想说什么?尚陆道。
许姝在进门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两天东奔西跑,不光她没休息过,尚陆也是一样,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显得霸道专断,但一直以来,真正帮助到她的也只有他。
许姝想说句谢谢,嘴唇动了动,这话还是别扭的没能出口。
她先去洗了个澡,尚陆这里有很多崭新的女装,她穿着一套过分可爱缀满蝴蝶结的睡衣坐在沙发上休息。
等尚陆也洗漱出来以后,许姝问自己住哪个房间。
尚陆这里的房间有不少,他很随意地说了句,客房。
许姝找到客房,就在尚陆房间的对面。
被子枕头床单都是新换的,许姝躺上去,浑身骨头散架似的酸疼,几乎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这晚虽然身心俱疲,但睡得并不踏实,她梦到了柏静,宋旭琳,还有其他一起些眼熟的人,都在她面前走着,越走越快,无论她怎么喊他们都没有回头,直到背影都看不到了。
许姝重重喘气,一抬头看到了柏睿,他站在迷雾中,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
许姝被那道目光吓到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靠近。
柏睿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她赶紧重新追上去。
但他和其他人一样走地飞快,还有另一道影子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离去——是陶维熙。
这个梦实在太让人心惊,她迷迷怔怔从梦里醒来,房间里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说:◉ 二五六章尚路七点不到就睡醒了, 起床打开房门,他背靠门框,盯着许姝的房间看了一会儿。
想到许姝就在里面睡着, 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没体会的过滋味。
他眸光微动, 想要现在进去把她叫醒, 可人走到门前了,最终没没敲门, 而是转身下楼。
许姝昨晚做梦之后心悸了好一阵,后来实在困过头才又睡着。
再次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洗漱了一下起床, 她看了眼手机,里面所有联系人都不见了,这似乎纯粹就是个智能科技产物。
她走到楼下, 看到满满一桌吃的。
一半是三明治牛奶和油条蛋饼, 另一半是荤素搭配的饭菜。
到底吃早饭还是中饭?许姝问了一句。
尚路坐在沙发上在看一个综艺节目, 但他懒洋洋的目光也有点冷,似乎完全不在电视内容上。
许姝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才看到他慢悠悠从沙发起来。
你平时早饭吃那么多?许姝指了指旁边一堆各种类型的早饭, 可以说是涵盖中西。
尚路无所谓地道:吃不完就扔。
许姝对物资的珍惜刻在骨子里,别浪费, 先放冰箱吧,没坏还能吃。
说着她就把东西先放进冰箱, 然后拿了碗筷出来, 递给尚路。
尚路看着她, 似乎很随意地问道:以前你早饭吃什么?许姝怔了下, 知道他问的是在柏睿家住着的时候, 有什么吃什么,面包,粥什么的都可以。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几句。
尚路不时问一句她之前的生活习惯,许姝没什么隐瞒的全都说了。
她对吃穿用的要求并不高,柏睿忙于工作,家里只有她和宋旭琳的时候,他们把冰箱剩菜剩饭拌在一起,放一勺辣椒酱也能吃的很欢快。
尚路听完笑了一声,说:还当他对你多好,原来这么好养活。
许姝慢慢放下筷子,脸色有点黯然。
倒不是被尚路这句刺种了,而是谈起过去,她联想到昨晚的梦,消失的不仅仅是柏睿,还有在别墅里相处过的那段时光。
尚路看见她的表情,脸色微沉,扒了最后两口饭,起身说:你洗碗。
许姝收拾了碗筷洗干净,在三楼衣帽间找不容易找到最日常的一套衣服出门,换鞋的时候,尚路走过来,去哪?有一个地方要去。
许姝没说具体的。
尚路蹙眉,很快上楼也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许姝见状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暗自默契地出门。
许姝昨晚梦醒的时候仔细想过,先从过去的轨迹寻找起,昨天已经见过柏静,还有一个人她必须要先见一见。
在去古玩一条街的路上,许姝有点后悔没了解过宋旭琳家庭住址在哪,以前只是听说过宋旭琳从小是爷爷带大,喜欢钻研风水的习惯也是跟着爷爷养成的,他和其他家人关系都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
所以自从他爷爷病后,他经常会住到柏睿家。
许姝不知道他的住址,但上次聚会的时候他带过一个古玩店老板来,许姝和对方聊过几句,知道店铺就在开在古玩一条街上。
下午的时候古玩一条街生意仍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店铺老板们都是气定神闲,年纪大些的干脆在店里摆上麻将,年纪轻的拿着手机玩游戏。
许姝走了大半条街,终于找到了曾经见过一面的老板,他坐在玻璃柜台后面,拿着手机玩游戏,一边还开着语音。
许姝走进店铺。
玻璃门上铃铛响动,他连眼皮都没抬,大声招呼一声,看上什么和我说,给你最低优惠价。
柜台里放着铜器玉器,还有些小物件,在最下面一层甚至还有双绣花鞋。
许姝粗粗扫了一眼,没有去看那些东西,而是静静等着老板这局游戏结束,和他打听宋旭琳的事。
尚路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好像只是陪着她出门。
过了十来分钟,老板的游戏还没结束,似乎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铃铛又是一响,随着一起进来的是许姝熟悉的声音。
让你拉我一把,你躲墙角不出来,你苟起来还真是狗。
宋旭琳头发蓬松凌乱,翘起的一角是挑染的蓝色,十分醒目。
许姝瞬间眼眶发红地看着他。
宋旭琳却根本没看店里的两个人,他隔着玻璃柜把头凑到古玩老板的手机屏幕前,狗狗苟苟,你怎么只会苟,特么最后一圈就只有三个了,你干他们呀。
老板嚷着什么坐收渔翁之利,苟到老,活得好。
两人争吵间,老板游戏里被人发现,被一梭子子弹送走,顿时哀嚎一声放下手机。
你们还在?宋旭琳转过身,看到许姝,先是怔了一下,脸左右一转,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压低声音问古玩店老板,这姑娘是不是对我有点那个意思?古玩店老板说:别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吧?胡说,宋旭琳着急,我都没机会做对不起的事。
他看着许姝泛红的眼眶,不知怎么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又看向旁边的尚路。
尚路面无表情,但长相俊美,实在太过突出。
古玩店老板感慨说:也对,人家姑娘但凡没瞎,也不会让你对不起。
两人自以为窃窃私语,许姝全听到了,有点想笑,冲淡了刚才乍一眼看到他时的伤感。
宋旭琳。
许姝直接喊他的名字。
宋旭琳很吃惊,你认识我?许姝点头,出去谈谈好吗?宋旭琳一挠头爽快答应了。
两人来到外面,许姝还没开口。
宋旭琳就抢先说,等一等。
许姝顿了一下,只见宋旭琳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她。
虽然你很漂亮,但感情这种事吧,讲个眼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像妹妹一样。
许姝鼻子发酸。
忍住啊,千万别哭,我这人心软,万一不理智答应你什么的就不太好了。
宋旭琳补充道。
许姝笑了下,我知道,你喜欢那种长相冷艳,又很厉害的。
宋旭琳吃惊,才说这么两句话你就摸清我喜好了?许姝转头朝古玩店里的尚路看过去,心说你曾经喜欢过的类型就在这呢。
宋旭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哎,你的面相有点特殊,我给你算个命怎么样?许姝摇头,还是我给你算命吧。
还是同行啊?许姝说:我有个懂算命的朋友。
宋旭琳问:他厉害吗?挺厉害的,许姝对他上下打量,说,你最近被人下了符,忘记了一部分记忆。
宋旭琳脸色大变。
他看着许姝,心想这个姑娘果然是有点大病,说的也是,刚才打个照面她就眼眶泛红,还一副对他有所了解的样子,实在太引人怀疑,宋旭琳沉思一会儿,心道莫非这是一种新型骗局。
忘了哪部分?我连幼儿园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宋旭琳说。
许姝一看宋旭琳的脸色就知道他完全不相信。
尚陆从古玩店出来,来到她的身边,扫了一眼宋旭琳,表情冷淡的就像完全不认识,走吧。
许姝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宋旭琳的眼神看她像在看骗子。
苦笑着打了生招呼离开,许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宋旭琳扒了两下头发,很快回到古玩店里。
他们已经忘了你。
尚陆忽然开口道,很难过?许姝来之前就做过心理准备,但看到宋旭琳真的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还是微微有些难受,但被尚陆这么一说,她反而不想表现出来,总会有办法的。
尚陆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许姝在路上走了一段,看到熟悉的街和店铺,放缓了脚步 ,到最喜欢的那家奶茶铺买了两杯茶奶,一杯给尚陆。
她插上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尚陆饶有兴致喝一口,表情瞬间凝滞,看了眼杯杯身,奥利奥啵啵芋圆椰果齐全,还有十分的甜度,齁得人反胃。
许姝偷偷关注他喝奶茶的样子,看他只皱了下眉头,然后就若无其事慢慢喝着,有些震惊地问:你不腻?再奇怪的味道我都吃过。
尚陆来了一句。
许姝看他表情平静地喝了半杯,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别喝了,这杯料太足,我还是给你再买一杯。
看她把剩下半杯的奶茶扔了,尚陆挑了下眉说,很低地笑了一声说:这点小事都狠不下心做到最后,许姝,你太容易心软了。
许姝抿了抿唇,想把垃圾桶里的半杯奶茶捡回来还给他。
在附近逛了一圈,在晚饭前回到家,许姝想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吃了,没想到等她一转过身,尚陆就把那些扔进垃圾桶,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许姝:……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尚陆不在意她浪费粮食的目光谴责,说:吃面吧,我来弄。
过了十分钟,许姝看着桌上两碗熟泡面,太阳穴都跳了两下,这就是你的终极厨艺?不是,你只会泡个面,谁给你勇气把冰箱里的剩菜扔了的?尚陆打开碗盖,叉子伸进去搅了两下,想不到吃什么又必须吃点东西的时候,泡面就很方便。
许姝没办法,只好跟着吃面。
泡面总是第一口最美味,然后就一口比一口没滋味。
尚陆吃了两口,目光总是萦绕在她身上。
许姝感到别扭,老看我干嘛?尚陆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许姝更加感觉毛毛的了。
吃的泡面,今天不用洗碗,许姝早早回到房间,打开刚才问尚陆借的笔记本电脑,她开始查东西。
昨天突然出来的时候她很震惊,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冷静之后决定要查清楚现在的情况,陶维熙真的已经用那片不死树叶实现愿望?柏睿去了哪里?这是她最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就柏静和宋旭琳失去记忆的事来看,只有陶维熙的手段可以做到,按照这个推理,陶维熙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这些全部都是推测,许姝经历过那么多异世界后早就明白一件事,有些事不真正确认,就要始终抱有一份怀疑。
许姝能查的方向不多,她先进入那个神秘交流网站,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信息。
可惜诡楼这个世界,外来者只有他们三个,论坛上根本没有相关的讨论。
许姝翻了好久之后放弃了,跳出这个网页后,她开始查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的那条小巷。
当时她急于来找柏睿,忽视空间撕裂点的重要。
如果那条巷子是诡楼世界的连接点,那它的地址一定有特殊性。
许姝没记住路名,只好在网上找那个城市的网吧街,很快锁定了位置,然后查到了准确的地址。
她翻找出网上的照片作为对照,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尚陆。
许姝抱着笔记本跑出房间,在客厅里找到他。
尚陆穿着一身睡衣,许姝觉得眼熟,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眼,从款式看他们穿的应该是同属一个系列。
不过再想想这也不稀奇,所有的衣服其实都是尚陆的。
这么兴奋是发现什么了?尚陆问。
许姝赶紧把笔记本放到他面前,你看这个。
照片是网友拍摄的酒吧街白天的照片。
一幢六层高的楼,一楼全部外开成了酒吧,招牌林立,外表也被装饰的很独特很潮味。
但是如果撇除这些外在添加的东西,再把招牌一同忽略,这就是居民楼。
尚陆面色不改,一样,那又怎么样?许姝说:这就是诡楼在现实中地址吧。
尚陆说:已经通关的世界,你就算找到它的原型又能怎么样?许姝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照片很兴奋,忘了找到居民楼真正的地址,对目前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帮助。
尚陆把笔记本扔到一边,伸手拽了她一把。
许姝被拉着坐到沙发上。
尚陆打开电视,又是搞笑综艺。
许姝哪有精神陪他看综艺,站起来就要走,却被尚陆抓住手腕,他微微抬头,陪我看一会儿。
许姝只好再坐下来。
这一晚许姝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那幢楼和诡楼的关系,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想明白了,就算这个世界已经无关紧要,她也要弄清楚它和现实之间的关系。
许姝和尚陆说要去那个城市了解情况。
尚陆看着她,眉宇间有一丝冷,还不死心?许姝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死心。
就算在异世界里遇到死亡困境都要找出一线生机,现在的情况让她慌乱过,但还不足以压垮她。
我必须要去弄清楚。
许姝说。
尚陆盯着她看了许久,略薄的嘴唇一掀,说:好。
许姝想单独前往,但尚陆还是跟着一起去,两人飞机落地,打车直奔酒吧街。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沿街招牌闪耀,年轻男女形形色色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许姝随意进入其中一间小酒吧,在点酒的时候顺便打听这幢楼的事,酒保好像知道点什么,但是不肯透露。
许姝想追着酒保问。
尚陆拦住她,把刚点的酒推到她面前,先坐一会儿。
两人外貌都出众,附近不少人都有关注他们。
随着夜色深沉,酒吧的灯光朦胧起来,尚陆很随意地靠坐着,眼角眉梢微微一扫,似多情又似无情,男男女女对上的都觉得心一跳。
有人拿着酒杯上来搭讪,尚陆不冷不热的,对方居然也没觉得受挫,反而更加热情,说你们两个是兄妹吗?看起来不像本地的,有什么地方想玩的,我可以做个向导。
尚陆脸色彻底冷下来。
许姝却觉得是个机会,赶紧问他酒吧这幢楼的事。
男人一面瞟尚陆,一面又看许姝,心下感慨难以抉择,嘴里殷勤回答,你算问对人了,这里我熟,以前我家就在附近,知道这里的事。
你们别看这里热闹,这幢楼其实妖的很。
许姝问妖在哪里。
这里以前,大概二十多年前了吧,有个男的是化学博士,不知道研究了什么东西,毒气泄露,毒死楼里二十几个人,这件事情之后,楼里就不太平,反正做生意的住进去就要赔钱,大人小孩不管谁进去都要倒霉,严重的家破人亡,反正挺怪的,后来知道的人实在太多,房子都卖不出去,原来住着的人越来越惨,后来这里面居民一起集资请了个风水师来看。
你们猜怎么着。
尚陆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
许姝想知道下文,尽职做着捧哏的工作,怎么?男人说:原本大家都以为是那个化学博士煞气不散,结果风水师说,是这幢楼的位置很邪门,坐北朝南,位于路口三煞位,周围三个方向的泄煞口都对着这里。
所以三煞汇集,是大阴之地。
你想,有人住这里,天天受到煞气影响,运势怎么会好。
而且三煞交汇,阴阳混淆,听说不化解的话,每隔多少年就会出现祸事,还会出现裂缝,把人吞进去。
听男人侃侃而谈,是有些真东西的。
许姝点点头,有点明白这幢楼在现实中的特殊性了,难怪会被陶维熙看上。
男人继续显摆,这里开酒吧也是风水师的建议,增加往来人流,用人身上的阳气去化解煞气,看到那个铁门了吗?已经拆了,白天让煞气泄出来,晚上让这些人的阳气进去。
灯光昏暗,男人见许姝听得专心,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手装作无意识伸过去摸她。
许姝动作比他快多了,敏捷躲开,脸色迅速冷下来。
都是成年人,男人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拿着酒杯讪讪离开。
要知道的情况大致已经弄清楚,又坐了一会儿,酒吧的气氛适合男女排遣寂寞调情,又经过两个来搭讪的,许姝觉得无聊,问尚陆走不走。
尚陆朝某个角落瞥了一眼后,说先上个厕所。
刚才和许姝尚陆聊过居民楼过去的男人在场里撩了一圈,没什么收获,酒倒是喝了不少,去上了个厕所,醉醺醺的脚步略漂浮,他出来洗了把手,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照出他的后面站着尚陆。
男人眼睛一亮,他从来没打过男的主意,但尚陆五官漂亮胜过女人,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只要他一个眼神看过来,像羽毛拂过心尖,让人不自觉就遐想起来。
男人笑着转头,嘴巴动了动,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尚陆手动了一下,他醉眼惺忪看不清,然后天旋地转,他已经直挺挺摔在地上,鼻子撞击地砖,眼前闪过五颜六色的光,男人装满酒液的脑子转不过来,随即右手剧痛,是尚陆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
男人痛苦嚎叫,忍着痛抬头,对上尚陆阴鸷的目光。
许姝等了一会儿尚陆出来,两人离开酒吧。
尚陆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许姝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消息,说明眼前酒吧街的这幢楼和异世界的居民楼基本就是同一座,难怪他们离开那个世界出来的地方是这里。
但这件事对目前要找到柏睿也没什么帮助,许姝沉吟片刻说,先找地方休息,然后回家吧。
尚陆听到回家两个字,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多一丝笑,别找地方了,还有航班,现在就去机场。
许姝想说是不是太赶了,尚陆已经开始定机票。
两人坐的红眼航班,飞机落地已经是凌晨2点半。
许姝在机舱里不停打瞌睡,等到下飞机,人反而精神了。
尚陆在机场外打车的时候忽然问了句,要不要去看下日出?许姝眼睛迷蒙,啊?尚陆不由分说,走吧。
每个城市几乎都有个观赏日出的最佳点,的士司机听说去郊外山上,就知道他们是去观景台,这是个大单,他把车开得又稳又快。
沿途还和两人介绍观景台哪个角度拍照最好看。
许姝没想到真要去看日出,打个大大的哈欠,问他为什么要去看日出。
尚陆随口道:没看过。
许姝:……尚陆侧过脸来看她,你不想看?许姝对欣赏美景持可有可无态度,只是不太明白尚陆这种随性的风格,含糊地说:来都来了。
的士把他们送到观景台然后一溜烟跑了。
山坡上平台有栏杆遮挡,往下可以俯瞰半个城市。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苍穹仿佛浓墨,下面城市的灯光稀少。
由远处官网却格外有种辽阔悠远的意境。
山上风大,吹得许姝身体发冷。
尚陆走到她身边风口位置,挡了大半的风。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许姝先是被风吹地冷,然后又觉得困,看到观景台上有长椅赶紧先过去休息,尚陆过来坐在旁边。
一个小时过后,晨光从天边逐渐显现,照亮了很小的一块天空,然后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出现,壮阔的景色让人精神一振。
许姝站起来,安静地看着太阳升起,晨曦彻底照耀大地。
尚陆问:怎么样?许姝说:很美。
光用美来形容还不够,看到日出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心间回荡,但她无法形容。
尚陆笑笑,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触手一片冰凉,他说:走吧。
许姝没动。
尚陆回头,挑眉,怎么?许姝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的感觉有点别扭,她觉得这两天尚陆的表现有点特别,她也不是傻子,除了刚开始的慌乱,后面就明确感受到了。
等我赚钱了,就可以自己去找房子,不用麻烦你。
许姝想了一下,婉转地说。
她之前不是没有钱,当初跟张立珏进异世界就赚过一大笔,经过投资失败后,她担心钱留在自己账户要出问题,就把钱放在柏睿的账户里,现在彻底成了穷光蛋。
不过想赚钱还是有渠道,最快渠道就是在神秘网站上接陪同去异世界的活。
她已经有了决定,就说出口。
尚陆脸上还挂着笑容,眼里却是冷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姝被他看得有些心里打鼓。
你在他家住了两年多,却不愿住我那里?他忽然开口。
许姝唇瓣动了动,吃了太多冷风,她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泛着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尚陆说,我对你没他好?许姝出于直觉,不想让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你和柏睿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尚陆嗤笑一声,忽然一步迈到她的面前。
他的身高,离得近了就有压迫感,何况他现在的脸色不算好。
许姝想后退,被他一把抓住肩膀,她立刻就无法动弹了。
尚陆盯着她的嘴唇看,突然低头亲了过来。
许姝扭头。
尚陆亲了几下,都在她的脸颊上。
许姝躲闪着,但是肩膀被钳制着,根本动不了。
尚陆。
她冷声喊。
尚陆亲在她的脸上,追逐着她的唇,最近的一下也只碰到嘴角,但心脏突地发热,并且狂跳起来。
许姝头扭来扭去的很难受,脸色都白了,你发什么病,放开我。
尚陆停下来,眼角有些红,整张脸都显现出一种艳,无关性别,带着诱惑性。
他看着她,目光糅合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柏睿已经不在了,要不要和我试试?许姝板着脸摇头。
尚陆眼里最后一丝温和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有点不正常。
许姝看到他的眼周变得越发红了,有点担心道。
尚陆笑笑,语气里甚至有些轻佻,我本来想慢慢来的,谁让你……许姝脑子嗡的一下,不知怎么的,眼前就模糊起来,晕了过去。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那么奇怪,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尚陆的家里。
她浑身无力,软趴趴地躺在床上。
睁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想到刚才混倒之前的经历,许姝甚至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她想起来,但身体和四周都发软,使不上力。
门被推开,尚陆走进来,站在床前俯视她,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动作很温柔。
许姝却觉得心里发毛,等看到他的脸,她又是一愣,尚陆,你不对劲,你快去照照镜子。
尚陆撩开前面的头发,露出额头,最上面有一块黑色的印记浮现在皮肤上,他说:你说的是这块?许姝说:你现在被控制了。
尚陆慢慢俯下身,先亲亲她的额头,再依次往下。
许姝这次连头都无法动。
他一直亲到唇。
许姝使劲眨眼。
尚陆大掌几乎握住她半张脸,湿热的舌探了进来。
他的呼吸一下变得灼热,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在她的口腔里横冲直撞,不断纠缠和闯荡,许姝完全无力,被他亲的头昏眼花,差一点又要失去意识。
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着迷地又贴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亲。
许姝害怕了,一个劲喊他:尚陆,你醒醒。
他在她脖子侧面轻轻咬了一口,那里皮肤温热,体香随着温度散发出来,他流连了片刻,在那块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咬了一口,又舔舐几下。
许姝喊他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尚陆抬起头,目光和她直视,你觉得我被控制了?许姝瞪着他,差点想要破口大骂,但她没怎么骂过人,又怕刺激到他,只好迂回地说:我们谈谈好吗?作者有话说:这个安排你们别骂,我就是个俗人,原谅我◉ 二五七章尚陆贴在她的脸旁, 一呼一吸的气息全喷在她皮肤上,谈什么?许姝知道他骨子里是有股疯劲的,好像是从他把头发剃成板寸开始就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时间一长, 许姝都快忘记他原来是喜怒无常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的人。
她尝试和他说理, 你在诡楼里吸进身体里的黑气没有完全消化掉对不对?我们在楼里看到的那些居民还记得吗?全都被负面情绪影响变得不正常, 你现在的情况和他们差不多,是被黑雾影响了, 要先想办法祛除。
尚陆听完毫无反应,目光盯着她脸看着, 他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 轻轻揉着,我被控制了?许姝眨眼,对。
尚陆笑了, 他干脆躺下来, 侧睡在她身边。
许姝微微侧过脸来, 两人面面相对。
许姝期盼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恢复理智。
但事与愿违。
尚陆笑过之后,看着她的样子又心痒起来, 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两下,又亲她的下巴, 绵绵密密,舌尖滚烫, 在她下巴留下一串湿润的水光。
许姝气急败坏, 很凶地喊了声, 你听到没有?听到了, 尚陆微微抬起脸, 额头上一小片浓黑的印子和红色的唇让他看起来邪气无比,他摸了下额头,这么一小块东西控制不了我,是你不懂,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说着他的眼眸变得越发深沉。
许姝隔着薄薄的杯子感觉到他另一处的变化,吓得脸色忽青忽白,你先放开我。
尚陆充耳不闻,贴近了她,把她圈在怀里,男人健硕的体魄和强势姿态展露无疑。
许姝彻底慌了,拼命扭动身体,刚才感觉使不上劲的肩膀忽然有了点力气。
尚陆手伸进被子里,我不是被控制的,早就想这么做了。
许姝发现肩膀能够动了之后,正在想办法控制身体,既然沟通不行,就不废力气沟通,无论什么情况,女性出于强迫的姿态都让身体本能的恐惧,她在异世界里已经习惯了恐惧,所以还能理智思考。
她闭上眼,仔细去感受身体和四肢,发现了身体不能动弹的秘密,原来是不死树叶里的生机被锁死了。
如果说原本不死树叶里的生机是流动的,活性的,现在却像一潭死水似的被锁在不死树叶里,一定是尚陆动的手脚。
许姝对生机的运用原本就和他有很大差距。
尚陆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上,光是摸到那个凹陷的弧度,他的心就激荡起来,身体也变得更加兴奋,他甚至用力揉-捏了两下。
许姝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看起来弱不胜衣。
看起来像是放弃反抗了,耳朵和耳根红成一片。
尚陆心里泛起一阵爱怜,同时更有一种更想欺负她的冲动。
他亲她的脸颊,情不自禁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许姝忽然睁开眼睛,眼里水汽氤氲,尚陆几乎迷失了,一时失神,没想到许姝双手用力一推,把他从床上掀了下去。
成年男人不防备砸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砰地一声。
许姝粗喘着,从床上爬起来,她手脚还有些发软,不过还能坚持。
尚陆摔倒的姿势十分不妙,后脑撞到地砖,眼前骤起白光,以他强悍的体质,脑部的撞击也不得不缓一缓。
许姝从床上下来,看他倒在地上,衣服敞开一片,露出精壮的胸膛。
她咬了下牙,对准他的肩膀狠狠踩了一脚。
尚陆皱起眉头。
许姝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踹过去。
踹了两脚后,许姝就要去开门,手刚摸到门把往下转。
忽然脚踝被手掌抓住。
没想到尚陆这么快就从晕眩中恢复,她拼命朝后踹,然后开门。
慌乱之中门纹丝不动,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反锁了,就在打开反锁的一刹那。
门紧紧开了一条缝,又被猛烈关上。
尚陆从后面扑上来,把她整个人抵在门上。
许姝寒毛直竖。
身体被绝对力量掌控的压制比刚才更厉害。
尚陆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许姝穿的是睡裙,肢体对抗间敞开的衣领已经跨到肩膀。
他在她圆润的肩膀上狠狠咬下去。
许姝吃痛,骂:你神经病啊。
牙齿把表皮磨破,都见了血,他又舔-舐着把一点点的血舔走,许姝。
他在她耳边亲昵地喊了一声名字,滚烫的气息仿佛能灼人。
许姝眼下根本没有能挪动的空间,甚至身体被他往上挪了挪,她脚够不地面,脚尖只能踩在他的脚背上。
全身所能支撑的全在他身上。
尚陆,许姝眼泪沁出来,是急的,你原来不是喜欢男人吗?尚陆笑笑,以前不管男女,我喜欢强的。
他顿了一下,亲吻她的耳廓,现在只喜欢你。
许姝没想到他情动起来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冷,见缝插针,哪里都能亲,她拼命避开脸了,他连头发都亲了好几口,跟狗似的。
强迫我就是你的喜欢?她咬牙切齿的。
尚陆盯着她,你想躲着我。
声音里隐隐还有些委屈的意思。
许姝简直要气笑了,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但刚才那一番她力气全用完了,现在身上一层汗,又难受又无力。
她只能放柔姿态,我没有。
尚陆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你只想着柏睿,他都已经不在了,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许姝犹豫了一下,他抓着她腰的手就更用力了,她赶紧说:你要给我时间。
尚陆眯了一下眼,时间?许姝听声音他似乎迟疑了一下,赶紧跟着说:他被留在鬼楼的世界里,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想找到他,现在我根本没空想感情的事,你要给我时间适应,我们都不是普通人,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你就不能耐心一点吗?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许姝简直哭着喊出来。
尚陆不动了,困住她的姿势也放松了一些。
许姝脚踩到地面,轻轻动了一下,你刚才抓的我好痛。
尚陆手捏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亲了下她的脸颊,说的对,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刚才说了那么多,原来打动他的是这句。
感觉到他往后退松开钳制,许姝思考了一下,打开门逃出去的概率很低,就没动,揉了揉了手腕,还有刚才撞上门的部位,她转过身,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尚陆,你刚才吓到我了。
尚陆摸摸她的脸,我知道你在对我用手段,但我很喜欢你现在和我说话的样子。
许姝:……尚陆牵着她的手要离开房间。
许姝说:我想先洗把脸。
尚陆松开她。
许姝立刻进了卫生间,洗漱一下把头发扎起来,然后把衣服整理整齐。
照着镜子,许姝对自己说,要耐心,有两个办法可以尝试,一是先逃跑,二是想办法祛除他体内的黑雾。
等她出来,尚陆拉着她下楼,让她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进了厨房。
许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是白天,感觉应该是下午。
她又看了看大门位置,现在跑出去,尚陆肯定追的上。
如果轻举妄动,两人暂时的平静又要打破了。
许姝有点怕他再来疯一次。
尚陆端了两碗面出来。
许姝一看就无语,还是方便面,这次是烧的,加了几片菜和一个鸡蛋。
尚陆说:家里只有这点东西,先将就一下。
许姝不敢有意见,又确实饿了,把面吃了个精光。
整个一下午,尚陆就一直处在她眼皮子底下,无论做什么他就会跟上来。
许姝想用笔记本再找点资料,但又怕让他察觉到。
临近傍晚的时候,尚陆说: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许姝嗯的表示知道了。
尚陆忽然问:你会跑吗?许姝摇头。
尚陆说:我怎么不相信呢。
许姝说:我又没钱,跑出去住哪。
尚陆捏捏她的脸颊,但是你漂亮。
许姝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尚陆拿出一根塑料绳,细细的一根,只要套上扣住,就会捆地死死的。
许姝头皮发麻,沉吟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
尚陆把所料绳扔进垃圾桶,微笑的样子好像在说回答正确。
许姝只觉得他是彻底犯病了。
在超市里尚陆买了生活用品食物,一辆推车不够,要两辆才行。
许姝一看那些东西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心想他不会是打算一直在家不出门吧。
买太多了吧。
尚陆说:我会烧菜。
许姝说:那也不用这么多。
吃满汉全席吗?尚陆放了几样回去,就像听她的话做个样子。
许姝看着他额头上仿佛胎记似的黑印,心里暗暗着急。
黑色雾气是一种阴性能量,会勾起人负面能量,扩大隐藏的欲望。
就像诡楼里的居民那样,受影响越久,本性就会扭曲地更厉害。
尚陆本来就有些疯狂因子,眼下不会彻底被激发出来吧?心事重重回到家的许姝,愁眉苦脸想着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第一更尚陆:都到这个地步,你就给我这点福利,想死?作者君:怪我咯,谁让这里是jj,清水就是它的特点,我这已经是规则之内最大福利了好不好,再啰嗦马上掐你戏份。
◉ 二五八章许姝没想到这一愁就愁了两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里,她很少离开家,即使要出门, 尚陆也必定尾随。
尚陆额头上的黑印时浅时深, 许姝讲道理讲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他总是笑笑, 不怎么在意。
有一次许姝忍不住刺激他,脸上有那么一块东西你也不觉得丑。
尚陆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人, 许姝觉得奇怪,她要是在他眼皮子下消失时间长了, 尚陆立马就会找来, 现在他却一直没出现。
许姝好奇地在房子里找了找,最后在卫生间找到他。
尚陆站在盥洗台前,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刀, 锋刃上红色血液顺延滴落, 镜子里反射着尚陆冰冷的脸。
许姝心脏急跳两下, 被他的样子吓的,你干什么?尚陆把刀扔进盥洗台,漫不经心道:是有点挺丑的, 我在看能不能去掉。
许姝看到他脸颊上的血,太阳穴突突的, 别发神经了,快出来。
尚陆走到外面, 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说丑的。
他额头上黑印的位置, 皮肤被直接剜了一块下来, 现在伤口被生机治愈了, 薄薄一层粉红,和旁边的皮肤不同。
许姝看着他的伤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尚陆却是完全不在意,侧过脸照镜子,伤口皮肤长好之后,那股黑气又悄无声息地出现,重新盘踞在皮肤上。
许姝一看他眼神有点不对,赶紧把刀拿开,我前面瞎说的,不难看。
尚陆看她的眼神深邃又柔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果然容易心软。
经过这一次许姝没再用黑气出现的事刺激他。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多月,许姝睡觉前经常会用手机查一些东西,但是网上的内容毕竟有限,神秘论坛上的新东西也很少,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泥潭。
出门的时间少,许姝被憋的不行,脾气都有些暴躁起来。
每次她都借着一些小事挑刺发脾气,尚陆的态度像是在应对不懂事的孩子,不是哄就是骗。
许姝发脾气把自己气地够呛,对方却无动于衷,仿佛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
她说要去见柏静和宋旭琳,尚陆说: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你,还去看他们干什么?许姝不悦道:只要我记得他们就好,我想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尚陆随口说:过几天吧。
又是哄孩子的语气,许姝气的不行,后面几天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无论尚陆说了什么,许姝都不给一点回应。
他发现之后,眸光微动。
晚饭过后,许姝坐在沙发上发呆,尚陆说了句什么,她压根都没听,表情都没动一下。
尚陆走到沙发前,忽然俯身亲过来,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她笼罩。
许姝往旁边躲,被尚陆扣住肩膀,他动作强势不容拒绝,带着倾略性,把许姝口腔里的空气全卷走了。
放开。
她气喘吁吁地喊。
尚陆意犹未尽地亲她脸庞,不是不和我说话吗?许姝脸色胀红,但还真怕他再继续做什么,只好停止单方面冷暴力。
两天过后,尚陆拿了裙子和外套进来让她换上。
足磅的真丝长裙,柔顺的仿佛皮肤一般,布料光泽很好。
许姝平时休闲打扮比较多,穿上裙子和外套后照了一下裙子,不得不说尚陆的眼光很好。
他开门进来,给她梳了头发,还要动手给她化妆。
许姝感觉别扭地说:我自己化。
尚陆抓着她的手放到一边,别动,我来。
看着尚陆专注的侧脸,许姝不禁想到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在异世界里他好像也给她化过妆,只不过当时他还是女装打扮,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也不知道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这一回出门,许姝站在街对面看到柏静,她和男朋友从外面回来,并肩而行,看起来恩爱又温馨。
同样也是远远看了宋旭琳,他穿着宽松牛仔裤和卫衣,走路吊儿郎当的感觉。
他们过得很好,忘记了柏睿和她,生活仿佛是另一种状态,但也并不差。
尚陆眼里闪过笑意,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看,即使没有你,他们依然生活地很好。
许姝瞪他一眼,说:世界离了谁都会继续转,你是,我也是。
回去的路上尚陆也没怎么说话。
晚上睡的正沉的许姝总感觉哪里不对,悠悠转醒,睁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前,她抽了一口气,你大半夜装什么鬼?尚陆打开床边的灯,说:起来,我们出去。
许姝看了时间,凌晨两点半,这个时间?你不是很想出门,走吧。
尚陆不容分说把她拉起来。
许姝还睡眼朦胧,但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简单地洗漱一下。
这次出门不再是附近一片,尚陆自己开车,夜色如墨,车子驶离市中心进入高速。
许姝问去哪,尚陆报了一个城市名,那是一个海边城市,距离一千两百公里。
许姝对他偶尔抽风似的行为已经有些麻木,知道目的地后干脆在车里打瞌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尚陆把车停在服务区。
两人在快餐店用餐,人实在太多,四人的座位都是拼桌。
和许姝他们同一桌的是对情侣。
女方看着尚陆端餐盘,打开酱料包,还主动拿纸巾给许姝擦嘴,目光闪烁好奇,尚陆转身丢垃圾的空档,她忍不住对许姝说:你男朋友太好了。
许姝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我哥。
女人语塞。
等出来回到车里,许姝系上安全带,正好看到那对情侣出来,他们也看到车里的许姝。
尚陆在发动车子之前,忽然倾身过来,在她唇上一亲,再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车外的女人震惊地瞪大眼睛,仿佛世界观已崩塌。
许姝狠狠一咬牙,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休息。
车子第三天到达海边,这个城市的旅游发展时间还短,商业化适度,夕阳西下,散步的人悠闲地漫步在沙滩边。
许姝沿着海岸线走着,潮水一阵又一阵涌上沙滩,这个季节的海水比较冷,不适合下海。
许姝的脚被海水淹到,冰凉的感觉让人精神一振。
尚陆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枚浅粉色的贝壳,放到她掌心。
许姝看了一眼,却没什么感觉,扬手扔进海里。
尚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喜欢?许姝看着海边最后一抹余晖,像是不懂他的意思,不能吃不能用的能干嘛。
尚陆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变地沉郁。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还是到海边来,白天拍照游玩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许姝尽量在人少的沙滩走动,阳光灿烂,沙里有什么亮晶晶地反射着光芒。
她走近弯腰捡起来。
粉色贝壳。
她还觉得奇怪,拿着翻来覆去看了看,再次扔回水里。
在离沙滩最近的水果摊,许姝正喝着椰子,忽然听到身后有男女在讨论。
我看有人晒过粉色贝壳,说在这里有情侣捡到,就是命中注定。
这也就骗骗你们女人,哪里没点情侣传说,什么同心桥,天涯石,都是骗人的,我们这里来过几次了,别说粉色贝壳了,就是其他颜色也一个没见过。
许姝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尚陆拿着第二个开口的椰子过来,她暂时就把刚才心里闪过的疑惑压下。
许姝第三次见到粉色贝壳是在晚上。
夜晚的海水看起来变得深不可测,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
许姝看到地上有光芒一闪而过,心里怦怦跳着,她走近蹲下,果然在地上看到粉色贝壳。
它静静地躺在沙粒之中,淡粉色的光彩流动在外壳,看起来十分漂亮。
许姝把它拿起,放在手里仔细观察。
尚陆就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见她忽然蹲着不动,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哪里不舒服?许姝把粉色贝壳拿起,冷风吹得她头发散乱地飘动,你看。
尚陆说:你不是不喜欢。
许姝说:这是我第三次看到它了。
尚陆桃花眼微微一眯。
我现在确定,三次出现的都是这一个,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你不觉得奇怪吗?尚陆反问:有什么奇怪?这得是什么概率才能三次捡到同一个稀有贝壳,和中彩票相差不多吧。
刚才在看到它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吧,太不真实了。
许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尚陆说:风大了,先回去。
说着他就要拉许姝的手。
许姝猛的往后退避开。
尚陆脸色略冷。
许姝仿佛是没看见,手指轻轻转动贝壳,刚才的念头启发我了,会不会是刚才我想到的才是对的呢。
尚陆:什么意思?许姝:海水,阳光,世界,这些都是真的吗?尚陆看着她,褐色的眼珠在夜里似乎也变得漆黑,不然呢?我们会不会……根本没有离开诡楼?作者有话说:看到留言◉ 二五九章一声嗤笑。
尚陆的笑全隐藏在黑夜中, 你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还留在诡楼是忘不了柏睿?许姝这一刻比之前更冷静,怎么解释同一个贝壳被我捡到三次?尚陆却完全不在乎, 那又怎么样, 好了, 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该走了。
许姝有点着急,尚陆, 如果我们根本没有通关,我们现在就在六楼, 你清醒一点。
尚陆声音冷了下来, 不清醒的是你。
他大步走过来,抓住许姝的手。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下就被抽空了,许姝软倒, 陷入黑暗之时她手里的贝壳重新落回沙子里。
仿佛是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她睁眼就看到海平线上升起太阳, 晨曦让海面波光粼粼。
醒了?尚陆说。
许姝发现自己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坐在沙滩上。
这里的日出是不是比我们上次看的还要美?许姝感知了一下,还是生机被锁住了。
她蹙眉,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尚陆感叹:出来你就变得不乖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许姝心怦怦直跳, 有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你知道我们根本还没有离开诡楼, 别想骗我,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
尚陆不冷不淡道:什么世界是真实?许姝刚要张口。
尚陆的手指在她唇点了一下, 现实世界就是真实?那异世界为什么会存在。
你就没有想过, 或者所有的世界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不死树叶提供了一种通行的渠道。
不然为什么我们可以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许姝微怔,立刻反驳,就算异世界真实存在,我们现在也只是在异世界里的一种幻境里。
尚陆笑了笑,世界是什么?是看到,听到,感知到,这里和现实有什么不同,我们只要有生机,就能一直一直活下去,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回去。
许姝不受他的蛊惑。
尚陆脸色渐渐板了起来,他捏着许姝的下巴,让她面向海面,嘘,先看这个,很难得一见的。
阳光让整个海面都亮堂起来,许姝却根本无心欣赏,只是她无论说什么,尚陆都是牢牢禁锢着她。
看过日出,尚陆抱着她回到酒店。
许姝看着酒店里巨大的水晶灯和往来的人流,感叹这个世界的细节处处真实,实在让人难以分辨,这几个月里她从来没有过怀疑,粉色的贝壳是唯一让她有所警觉的线索。
在被尚陆塞进汽车里时,许姝急的不行,尚陆,你醒一醒,我们回去吧。
尚陆温柔地亲她,为什么要我醒?我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
许姝说:可是我不喜欢。
尚陆凝视着她。
许姝说:我不喜欢被控制,行动都不自由,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尚陆额头的黑气浮浮沉沉,时浓时淡,他说: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你会习惯的。
许姝见他怎么也说不通,无端烦躁起来,语气变得不好,你已经疯了知道吗?我们必须回去祛除你身体的黑雾,不然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你想永远无休止地过这样的日子吗?短时间或许可以,等时间长了,无论谁都会厌烦。
尚陆发动汽车,很快飞驰在路上。
他开得飞快,速度惊人,像电视里的特效似的,不断变道穿插在车流缝隙之中。
有一次差点撞上车辆,许姝不禁闭上眼。
害怕?尚陆说,明知道是假的也会害怕吗?许姝脸色发白。
这一路几乎没怎么休息,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家里。
尚陆把许姝抱进客厅,放到沙发上。
尚陆摸摸她的脸,给你看样东西。
他上楼,很快拿着一个画框下来,放到许姝面前。
画上是飞天图,女孩身上的纱裙随风起舞,腰肢轻软,妩媚神秘,微微低垂着眼,美的惊心动魄。
这是飞天造型的许姝。
许姝愣住,第一眼以为这是照片打印成油画效果,等再一看,原来是手工绘画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画默然无语。
这是我画的,喜欢吗?尚陆问。
这些不重要,许姝说,再美再好再喜欢都是假的,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回去。
她的语气异常坚决。
尚陆见她对画只是看了一眼后连摸都摸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把画放到一边,他坐到她身边。
要回去不是没有办法。
许姝看着他不说话。
尚陆拿出一张卷起的纸放到她面前,把这个撕了,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许姝拿到手里,纸的触感过分柔软。
她心下咯噔一下,垂眼一看,画上的人是尚陆,原本应该是长发,但是头发的线条已经淡的看不见,变成短发,眉目锐利俊美。
什么意思?许姝问。
尚陆表现的很淡然,他的命和画息息相关,就这样很随意地交给了许姝。
这个世界应该和我有最直接的关系,只要你把画撕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撕了画你会死。
许姝没想到他能疯到这个地步。
尚陆紧紧握住她的手,虽然是人皮的,但用点力就能撕开。
低沉的声音紧贴耳畔,许姝心跳都跟着快起来,脑子里嗡嗡的,手指被尚陆硬掰开把画塞进来。
疯了,疯了!许姝脑子发胀,手里的东西仿佛烫手似的,她曲起手指,眼下这个动作都费了全部力气。
尚陆低头,看到她眼眶泛红,停下了动作。
你不想我死。
他的口气很肯定,隐约还有些雀跃。
许姝神情冰冷,你滚。
尚陆微微笑着亲她的头顶,路上你没怎么休息,现在好好睡一觉。
他又重新抱起许姝放到房间的床上。
许姝身体精神都极度疲惫,陷入柔软被窝时身体都是木的。
尚陆给她脱了外套,还要把里面的衣服也一起换掉时,他忽然注意到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笑了一下后他没有继续,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他关灯离开房间。
许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尚陆刚才已经坦诚,这个世界和他有密切关系,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杀了他。
许姝下不了这个手,她必须想其他办法让尚陆心甘情愿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晚过去,第二天家里又恢复了正常,尚陆不知道把那副飞天的画藏到了哪里,他每天还会带着许姝出去散步。
偶尔有人因为他们两个出众的外貌主动打招呼。
许姝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树木,道路,还有人。
她发现,每周三的傍晚,都会有一辆卡车从小区外的马路开过,没有减速,时间是18:55,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当然不会每次都这么准时,但这里显然不是。
再像真的,也不是真的。
许姝变得沉默寡言,更多的时间用来观察世界,她看到了同一轨迹掉落的落叶,也看到重复出现的云彩。
这天晚饭之后,许姝和尚陆碰到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对方笑着打招呼时许姝也回以微笑。
回到家里,尚陆忽然掐住她的下巴,目光笔直地对着她的眼睛,你想做什么?许姝没好气地回:我做什么了?尚陆说:你对他们笑了。
许姝讥笑,笑都不行?你上管天下管地当中管空气?尚陆若有所思,手指在她下巴皮肤上留下红印,他轻轻摩挲着,又俯身温和地亲了亲。
许姝最近脾气不好,稍微一碰就要长出尖刺来似的,他没有再说什么。
此后一个多月,随着散步碰面的次数变多,年轻夫妻和他们熟络起来,女人还会主动和许姝说一两句话,这天有只小狗在路边瑟瑟发抖,女人看到了,拿来狗粮喂它,还带着许姝去看了临时搭建的狗窝。
小狗在窝中睡得正酣,灰扑扑的毛随着呼吸起伏,让人看见不由心软。
又过了两个多礼拜,小狗已经会在附近跑动。
周三的傍晚,许姝和尚陆路过狗窝,看到里面是空的,小狗不知跑到哪里,许姝不禁有些担忧。
尚陆觉得好笑,还真喜欢那只脏狗?许姝没表示,但眼里的担忧还在。
尚陆左右看看,发现离得不远的草丛叶子微动,他走过去,从绿草深处拎起一只沾了泥和碎叶的小狗。
真是脏,尚陆撇了下嘴角,转过头,却看到几乎让他心脏停止的一幕。
许姝冲向路口,卡车丝毫没有减速地飞驰而来,把她撞向空中。
落地的时候许姝几乎全身骨头都碎了,嘴里不断吐出血,说明内脏已经全都破裂。
周围有人惊呼。
许姝眼睛里世界都染上了血光。
尚陆来到她的面前,脸色冰冷。
他蹲下来,摸着许姝的脸,就这么想回去?许姝嘴角鲜血涌出,把脖子都全部染红了,她说不出话来,尽管生机已经从不死树叶中流出,但身体内部的伤愈合的没有那么快。
尚陆看着她满身的血,瞳孔微缩,你的生机足够修补这些伤,我们还可以继续这样生活。
◉ 261、二六零章他的声音冷酷无情, 但许姝看到他身后的天空已经出现了皲裂的痕迹,不禁露出了笑容。
尚陆脸色铁青,眼角却是淡淡的红, 他轻轻拨开她的头发, 周围的所有的人都已经静止了, 惊恐的货车司机, 从周围跑来的人们,就连风也骤然停止了, 时间仿佛仓促间按下停止键。
尚陆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看周围, 而是俯身贴在许姝的脸庞边。
许姝说不了话, 气管已经被血堵没了,她已经失去了知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尚陆抚摸着她的脸, 声音很轻, 你在赌我会不会心软。
天空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尚陆紧紧抱住许姝, 最后他们也消失了,身体彻底和周围都融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冰凉的触感贴在额头上,让她浑身针刺般的痛感好受了一些, 许久之后, 许姝终于睁开眼。
看到姜兰担忧的脸。
姜兰?她一开口, 没想到声音嘶哑吓人。
四周一片黑暗, 唯有头顶上一盏灯亮着, 灯丝好像出了问题,灯光显得很模糊。
姜兰的神情明显松了口气,小手扶着许姝起来。
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大,但力气却比成人还大,就是浑身冒着寒气,像冰块一样。
许姝靠墙坐起来,这才看清周围,这里是楼梯拐角位置,角落里一团漆黑像是个人影。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就是尚陆。
他怎么了?姜兰转头看了看,一脸心有余悸,她本来就对尚陆有点惧怕,他吸了太多地下那种雾气。
许姝知道尚陆在幻境中疯狂的原因都是被楼里那种无孔不入的雾气影响了,她担忧地看着尚陆,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到了伤害。
姜兰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神色,歪头想了一下,跑到尚陆身边观察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姐姐,不用担心,他很强大。
许姝暂时放心,这才来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不死树叶里的生机又耗费了大半,看来即使在环境中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的,她被车撞得只剩半口气,现在生机全部用来恢复身体,又几乎用完要见底了。
用这种方式逼着尚陆心甘情愿离开那个世界实在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
许姝原地休息了一阵,身体完全恢复后她慢慢站起来,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楼梯向上是六楼的走道,现在没有阻拦,能看到一条狭长的通道。
许姝没有上台阶,先来到尚陆身边。
他双目紧闭的样子看起来攻击性少了许多,一层黑气萦绕在他身体周围,有时会被他的呼吸吸入体内,但很快又会呼出来。
许姝认真观察着,发现呼出的黑雾比吸入的多,直觉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把身上的青铜长钉和符纸拿出来。
在幻境里,她竟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些东西,某些影响幻境的物体和记忆都被有意识地淡化了,许姝身处其中的时候没有发觉,但现在清醒了想到漏洞还真不少。
她把一枚青铜长钉放进尚陆的上衣口袋里,黑色雾气碰到长钉很自然地避散。
许姝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上台阶。
姜兰着急地拉住她,姐姐,上面很危险。
许姝温柔地摸她的头,谢谢你,帮我一个忙好吗?姜兰似懂非懂。
看着他。
许姝指向尚陆。
姜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乖孩子。
许姝有些感慨,这样可爱淳朴的孩子,在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后还能对人有所信任。
她让姜兰留在这里,从楼梯往上走。
刚从幻境出来,许姝还很不适应,甚至就是看到尚陆她都感觉有些别扭。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情,这时正好走到六楼台阶最后一格。
进入走道内,六楼的墙壁地面都比下面五层干净地多,只有进水留下的一点水渍,而且奇怪的是,楼梯里黑色雾气无处不在,走道里反而十分干净,什么都没有。
许姝深呼吸一口,把青铜长钉紧紧握在手里。
走道对外的窗户似乎有视线看着里面。
她一转头,看到窗外有一排电线,现在大部分地方线都是走地下了,只有少部分地方还有露在外面的电线,几只乌鸦站在电线上,豆大的鲜红色眼珠盯着走道里面。
准确来说,许姝觉得它们是看着自己。
许姝十分警惕,这些乌鸦偶尔会动一下头,但没有出现什么攻击性的的行为。
她只好先不去管它们,转身拧开走道口第一道门。
一间空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有一小块东西反射过光,许姝走过去拿起来,是一片镜子的碎片。
她不知道有什么用,总觉得一般的东西不会出现在这里。
把镜子碎片放进口袋,她继续跑第二间。
很快七个门她全进去看了一遍,里面只有镜子碎片,大大小小的。
许姝在第八道门前,没有先去开门,而是把口袋里所有碎片翻出来,借着走道的灯光拼凑起来——应该是一块小小的圆镜,合在一起就缺了当中细长的一块。
难道第八个房间里有最后一块?六楼总不能玩的是个拼图游戏吧?许姝心里有深深的怀疑,但现在已经到了门前,她也别无选择,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空旷的房间里只竖着一面破碎的镜子,许姝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子里反映的自己,镜面碎裂的很彻底,突然之间,镜子产生了变化,每一小块上都单独映照着许姝。
仿佛被无数个人在镜子里凝望,让人毛骨悚然。
许姝还不会被这样的手段吓住,她想着这面镜子和她刚才捡的碎片有什么关系。
绕着镜子走了一圈,回到正面的时候,镜面呈现银白色,什么图像都没有了。
许姝觉得奇怪,伸手够向镜面,在快要碰上的那一刻,她又飞快缩了回去。
房间寂静无声,猛然,从镜子中央伸出一只手朝许姝抓来。
许姝动作敏捷地往后躲闪,那只手仿佛被镜面碎片割裂,上面全是鲜血。
手臂肌肉匀称结实,许姝心猛地一跳,反应过来,这是柏睿的手。
她赶紧靠近过去。
碎玻璃反射出光,许姝遮挡了一下眼睛,等放下手时,手臂鲜血全都不见了,镜面碎片每一片上都出现了柏睿。
有他在现实里的样子,也有在异世界的,这面镜子仿佛成了一个画面收集器。
看着那么多个大大小小不同的柏睿,许姝却有点头皮发麻,她试着轻唤一声,柏睿。
所有镜片中的柏睿全都停住了动作,然后齐刷刷地向她看过来。
——许姝听到回应许姝一点也不高兴,每个镜片里都有声音,而且都是柏睿的声音。
许姝觉得太过诡异,想要暂时先离开房间。
可等她转过身却发现根本走不了,四周似乎被透明的东西隔绝了,她朝门的方向伸手,手指一痛,像是被无形的锋刃割开,血流如注。
许姝冒出一层冷汗,环顾四周,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已经置身在一个透明的空间内。
与四周都隔绝了。
难道她也进入镜子里了?许姝长吐一口气,转身继续面对镜子。
每一个碎片可能背后都是一个空间,里面的柏睿不可能都是真的。
她仔细辨认着。
有数不清的柏睿看着她,或冷漠,或着急,或深情,许姝的目光和他们一个个对视。
时间慢慢流逝,许姝感觉到四周透明的隔绝似乎在变小,她不得不往镜子更靠近一些。
如果还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她可能会被缩小的隔绝彻底分割。
到底哪一个柏睿所在的地方才是真的?许姝心跳如雷,把捡来的碎片镜子拿出来,每个房间里的小碎片会不会也是一种线索。
她思考着,刚才拼凑过镜面,缺少的是闪电状细长的一条,面前的镜子里,恰巧也有一片同样形状的碎片。
这片镜子里的柏睿胡子拉碴,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十分憔悴,许姝和他对视。
他的脸上惊喜和担忧交替而过。
许姝伸出手,动作很快停顿在半空。
碎片的镜子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这个念头从哪里来的?缺少的是闪电状的碎片来自前面几个房间拼凑起来的暗示。
镜子是映照真实,本身可以说是一种影像。
是最接近真实的假象。
许姝犹豫了,想着谜题应该是这样回答,还是只是一个陷阱。
如果镜子是假象,无论怎么选哪个碎片都是错误的。
她把身上碎片重新拼凑起来,碎片边缘神奇地融合在一起,迅速变成一整块。
透明的空间进一步缩小,许姝已经感觉到背上传递来的压迫力,她往后退半步都有可能被割裂。
她拿起小镜子,对着面前落地大镜子照。
镜子当中缺少的部分被银色光线反射的光线补充,变得完整,上面映照出柏睿,他站在天台上。
作者有话说:◉ 二六一章陶维熙抿着细长的烟, 缓缓吐了一口白色雾气,烟嘴上留下一个浅红的唇印,她的五官模糊在烟雾中, 显得红唇越发艳丽多姿。
柏睿朝她手里的烟看了一眼。
陶维熙转过脸来嫣然一笑, 她是知道自己相貌上优势在哪里, 一举一动内外气质协调, 显得格外有魅力,别这样看着我, 我会错以为你余情未了。
柏睿表情丝毫未变,她已经到六楼, 你答应的东西可以给我了。
陶维熙笑意一收, 显出几分冷漠来,急什么,要跨进六楼没那么容易。
听她的意思在六楼的楼梯上还有什么危险等着许姝和尚陆, 柏睿脸色很冷地提醒, 别忘了赌约。
陶维熙把烟掐了, 手腕一转,不知怎么多了一面圆镜。
在来到诡楼后,柏睿已经见识到她诸多手段, 超出常人想象,就算在异世界非凡力量中, 她也属于其中佼佼者。
柏睿对此除了刚开始略有些惊讶,后来就变得无动于衷起来。
陶维熙手指在空气中描绘了几笔, 好像画了道无形的符箓, 镜子上面显现的图像出现在天台上, 就像一面更为巨大的镜子。
许姝和尚陆在楼梯口和陶维熙相遇出现在画面上。
陶维熙特意瞥了柏睿一眼, 他对她出现在两个地方没有一点好奇,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就不问,哪个我才是真的。
柏睿道:真假对我来说来区别,我只关心赌约。
陶维熙拉下脸。
两人没再说话,只看着镜面。
许姝和尚陆回顾了矿洞的经过,神色各异。
陶维熙忽然开口,矿洞发生的事我可一点都没有修改过。
我知道。
柏睿道。
说实话我也好奇,陶维熙道,你还是原来那个柏睿吗?柏睿没说话,目不转睛盯着投射出来镜面里的许姝。
陶维熙神色一冷。
镜中的她暗示着柏睿已经被矿洞里的石雕替换,这件事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话里真真假假,足以迷惑人。
看到这里,陶维熙用余光打量柏睿的脸色。
如果是五年前的他,可能早已按耐不住怒色,但现在的他,很沉得住气,偶尔才从眉宇间显露出不悦。
陶维熙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已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然而心内始终有一股难平的气。
她厌恶许姝的坚持,对柏睿表现出来的信任也隐隐有些痛恨。
陶维熙对楼梯口的设置很有信心,看着许姝和尚陆一起被黑雾包围,她笑了一下,说,我和你打的赌,就差最后一关了。
只要你能扛住不受黑煞的影响,她能够走到这里,六楼我就把书给你,算你们通关。
柏睿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陶维熙就找到他,提出赌约。
赌约条件涉及到两个人,可以说是苛刻,但诡楼唯一一本就在她的手里,柏睿只能答应。
天台上方的黑色雾气渐渐低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镜面上的画面是幻境里尚陆其身而上压着许姝。
陶维熙哧地笑出声,你这个女朋友可真有魅力。
她刚讽刺这一句,意乱情迷中的尚陆似乎若有所觉,抬头看了眼空中,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道犀光,随即画面就变得一片模糊。
陶维熙挑眉,居然被他察觉到了。
她侧过脸,好整以暇欣赏柏睿黑沉的脸色,红唇微动道:当初你等了我三年,照我看,她可未必能同样对你。
怎么样?还是相信她能走到这里?柏睿脸色冷的吓人,不知是对刚才看到的还是对陶维熙。
一股黑色雾气无声无息地从脚下侵入他的皮肤。
陶维熙察觉到了,不动声色视线低垂。
黑煞对人的影响巨大,只有意志力坚定的人才能抵抗,前面几个昼夜,即使黑气如何漂浮,柏睿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但是刚才,幻境里发生的事,让他的心理终于有了一丝缝隙。
陶维熙一时间情绪复杂,想到他出现波动的原因,她神色渐渐冷了下来,许姝和尚陆是同一类人,互相了解的更深,这一点你也没有办法做到。
一边说着刺激柏睿的话,陶维熙控制着周边的黑煞朝柏睿聚拢。
柏睿立刻就有所感觉,镜面已经变得模糊,但刚才最后的画面依然留在他的脑里,愤怒和嫉妒的情绪涌上来,负面情绪出现,黑煞就会趁机而入,这点他也无法控制。
他握紧了拳,陡然对准陶维熙一拳挥出。
陶维熙也没料到柏睿突然出手,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柏睿的身手在现实世界练过,又经历了异世界的磨练,角度和力度都很刁钻。
陶维熙没避开,被打中下巴,可怕的是,他的拳里还蕴含着特殊的力量,隐蔽并且强大,仿佛雷光在身上游走,仓促间她只能感受到是来自符纸。
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柏睿眼中,打中的是个人,但当她往后倒时,身体已经如同气球没了气似的变瘪,逐渐变成薄薄的纸人。
果然是纸人,这几天看她总是抽烟,柏睿猜到了。
把地上的纸人撕碎,他转身看到依旧没有消失的镜子,上面映照出他疲惫而凶狠的表情。
柏睿揉了一下脸,把心里不安和愤怒的情绪先压下去。
就在这时,镜面水波荡漾,一只纤细的手从中伸出。
柏睿抓住这只手。
镜子里传来陶维熙的声音,我对你始终留着一份旧情,你却暗算我,柏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赌约你已经输了,就要遵守规定。
赌约,柏睿冷笑,和纸人打的赌?柏睿手心里闪过微小的电光,黑色煞气碰到就消散。
陶维熙道:你把符纹烙在手心?她很清楚符纹的威力,柏睿身边,宋旭琳绝对画不出这种符纹,这只能是柏睿特意准备的手段。
而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她。
陶维熙大为恼怒,原本想从镜子里偷袭,没想到柏睿反应惊人,手仿佛铁铸一般,硬生生把她从镜子里拖了出来。
她手指一搓,一张符纸出现,可还没等激活发挥作用,柏睿手拍了过来。
隐约电光闪烁,符纸变成了粉末。
陶维熙又吃一惊,被柏睿彻底拉出镜面。
失去了镜子的掩护,她正要去摸头发。
手才一动,就被柏睿抓住,然后反手一扣。
陶维熙两眼发花,支撑不住踉跄摔倒。
柏睿把她的手锁死,忍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
柏睿。
陶维熙咬牙切齿。
柏睿说:书呢?陶维熙:我不会给你的。
柏睿内心焦躁已经有些抑制不住,掌心里一道闪烁的光穿出,打在陶维熙的身上,她吃痛闷哼,她冷笑不止,为了她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
柏睿看着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刚才完全没有之前在异世界里表现的敏捷,极大的可能不是纸人,而是本人。
真正的陶维熙厉害在风水造诣上,而不是身手多厉害,她还有病在身,但眼下被抓住的她,也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柏睿目光沉了沉,要试探也简单。
四面割裂的痛感已经碰到了皮肤,许姝在拿出小镜子的时候,手肘往后移动,关节处立刻出现了割裂的伤痕,差点让她镜子都没拿稳。
没有时间了,许姝用小镜子对准落地镜子照射,如果映照是假象,假面的反射应该就是真实。
她手伸向小镜子。
天台上的柏睿并没有看向她。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小镜子里传出,许姝顿时消失在房间里。
落地镜子顷刻间碎了一地,变成黑色粉末。
许姝仿佛幻影版,先是模糊,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柏睿目光一凝,看着突然出现在天台上的许姝。
居民楼外笼罩的黑雾压得很低,似乎要把整幢楼彻底包裹,许姝来到天台上,抬头看到压在头顶不远的雾气,开阔的天台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许姝看到柏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眼睛一下变得湿润,抬脚就要向他跑去。
别动。
柏睿喊的声音很急。
许姝停住。
站着别动。
柏睿说,他放缓了语气,但眉宇间却是一抹凝重。
许姝观察环境,天台的地面很黑,仿佛浓墨,但仔细看,不是地板的颜色,是一层浓稠的仿佛已经凝结的黑雾,让人仿佛置身于沼泽。
从来没见过这种稠的雾气,难怪天台上空气阴冷刺骨。
但再浓的雾气应该不是柏睿警示的原因,她看向他,我不动,你可以过来吗?柏睿摇了摇头。
许姝心底有些着急,没有靠近柏睿,看着他的周围,发现了一点端倪。
雾气的流动在靠近他身边一圈时会静止。
看着虽然近在咫尺,但他的四面好像被隔绝了。
许姝刚才在房间里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恍然明白了,柏睿是真的被困在了无形的空间中。
和她情况不同的是,柏睿的身边没有镜子,也没有像她这样能被生机修复伤口的体质。
陶维熙呢?作者有话说:◉ 二六二章柏睿苦笑了一下, 目光扫向天台的角落。
许姝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里的雾气远比其他地方浓稠,地面累积的已经仿佛是一层厚厚的浆, 原本躺着一个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到, 但雾气把人彻底包裹起来, 就变得很难发现。
许姝蹙眉, 之前在异世界里碰到的陶维熙都是纸人,没想到眼下居然看到她的身体躺在地上。
她看向柏睿。
没等她问, 柏睿就交代了刚才交手的过程,他确定陶维熙不是纸人后, 激发了掌心的符纹。
雷光仿佛电击, 陶维熙身体抽搐,倒在地上。
柏睿道:我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的情况,就被困住了。
你手心里烙印了符纹?许姝问。
柏睿点头, 找久城公司买的。
许姝知道久城的符纹很厉害, 不是宋旭琳那种半吊子, 她微微点了点头,却总觉得有些地方被忽略了。
她需要先去检查一下陶维熙,但刚转身她又立即转了回来, 看着柏睿,你把手举起来给我看。
柏睿说:想看符纹?不急, 等解决了六楼的事再给你看。
许姝说:为什么你的手一直背在后面?柏睿抿了一下唇,面色冷肃, 慢慢把手伸到面前。
许姝看到他的右手上, 小指和无名指没了一截, 鲜血淋漓, 还在往下淌, 伤口极为平整,像是被锋利的刀斜向削走骨肉。
突然出现的空间,看不见,来不及躲。
柏睿淡淡地说。
一看就很痛,但柏睿刚才言谈神态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
许姝眼眶微红,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她知道轻重缓急,这是最后一晚,危险还没解除,如果命都保不住,更别提手指,先要抓紧时间通关六楼。
黑色雾气浓稠地仿佛一层外衣罩在陶维熙身上。
许姝有点不敢相信手段层出不穷的她居然就这样倒下了,但事实就在眼前,不由人不相信。
她把陶维熙的身体翻过来,陶维熙的身体冰冷没有温度,手臂软绵绵的。
许姝搭在她的颈侧脉搏,确定这是一具尸体。
陶维熙居然死了?她转头看向柏睿,轻轻摇头。
柏睿同样震惊。
陶维熙身患重病他们都知道,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脆弱。
一直以来在许姝的心里,陶维熙都是强大的代名词,仿佛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但她突然就这样没了,让许姝反而有些不适应。
黑色雾气阴冷刺骨,陶维熙的皮肤也被染上淡淡一层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许姝蹲在地上没一会儿,手脚就冻得有些木木的,她缓缓站起来,心里想着为什么陶维熙已经死了,却出现了空间把柏睿困住,难道陶维熙自知要死,设下了什么防备措施保护自己的尸体?可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许姝虽然真正和陶维熙接触并不多,但对她做事风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陶维熙是实用主义者,活着才需要保护,死了万事皆休。
想到这里,许姝脑中灵光乍现,她再次蹲下去,掀开陶维熙的眼皮。
眼皮下是一只瞳孔放大的暗青色眼珠,暗沉冰冷,是石头的纹理——矿洞石雕。
许姝长长吐了口气,把这个发现告诉柏睿。
是石雕,不是真正的陶维熙。
她还在楼里。
柏睿判断。
六楼所有的房间许姝都打开看过,根本没有人,至于其他楼层,没有进门的也有很多家。
但许姝觉得,她应该不会在其中一家。
柏睿也在思索。
许姝看向地面,从流动的雾气可以判断出柏睿周围隔绝的范围。
看起来并没有缩小,和她刚才的处境不同,这样她才稍稍安心,还有时间想办法通关。
只要能离开这个世界,柏睿的手就可以得到医治,尚陆身体的黑气也可以彻底清除,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
许姝在脑里做着排除法,扭头忽然看到一只红眼黑色乌鸦站在栏杆上,双目幽幽地看着她和柏睿。
她走过去,乌鸦没动,一直到了面前一步的距离。
她突然对着乌鸦拍去。
乌鸦立刻扑棱翅膀要飞,但还是被许姝的手带到。
她的指间夹着青铜长钉,乌鸦噗地一声,身体消散化成一张破损的符纸飘落。
这一瞬间,许姝想明白了什么,她靠着栏杆俯身往下看。
墙外的电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这种乌鸦,每一层都有,只是有多有少的区别。
我想到了,陶维熙在地下。
柏睿皱起眉头。
许姝说:我下去找她。
柏睿有很多话想说,透明的空间隔阂让两人虽然面对面,却又似乎隔着很远。
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让他如鲠在喉,但许姝出现在天台上,那些复杂的,痛苦的,思念的情绪最后只化成了两个,小心。
许姝点点头,离开前对着柏睿微微一笑,等我回来。
许姝天台有道铁门直通楼梯,她打开门跑下去,来到六楼,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顺着楼梯往下,拐了个弯,遇到了正要上来的尚陆。
他身上的黑气已经消散不见。
许姝的第一反应是往他额头看去,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尚陆抬起头来,目光沉沉霭霭,有些复杂。
你去哪?许姝脚步没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去一楼,我怀疑陶维熙在地下。
尚陆默不作声跟了上来。
姜兰站在楼梯角落,刚才劝阻尚陆不要动,但尚陆没理她。
姜兰见到许姝从上面安然下来很高兴,一听说要去一楼,跑着上前,很快追上许姝。
五楼的雾气很重,墙上还留有一条条黑色细丝,那是还没有消散的咒线。
见到许姝他们跑下来,咒线主动让开。
四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转过脸来,是王丽明,她看见有人出现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等看见许姝在最前面,她犹豫了一下,喊着问,需要帮忙吗?许姝说:我要去一楼,地下可能藏着人。
王丽明道:死人?住在这个楼里的,听到地下藏人,第一反应基本就是藏尸。
应该还没死,许姝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只能很简略地说,这些黑色雾气的源头就是她。
王丽明看着紧紧跟在许姝身侧的姜兰,说:我也来帮忙吧。
她紧跟几人身后。
一行人很快穿过三搂到了二楼,宋怿推着汪鸣的轮椅正看着窗外。
居民楼里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异常,宋怿听许姝说了地下情况,当即表示也要帮忙,她进房间拿了手术剪刀,走在王丽明身后,王丽明转身搀扶她,宋怿笑着摆摆手,其实我没那么老。
许姝来到一楼,这里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现在黑雾变得更多,显得整个走道十分阴森。
原本居民楼的人应该是看不到这些雾气,只能隐约感觉到,但大家跟着来到一楼后,眼前的世界似乎被打开了某种无形枷锁。
没有人提问,大家从雾气中感觉到散发的可怖和恶意,立刻就明白这是居民楼异常的来源。
许姝猜出陶维熙藏在地下,原因有两个,第一楼外每层都有乌鸦盯着,这些乌鸦本身是符纸所化,是陶维熙的手笔,如果她需要监视每个楼层的动静,说明她并不在任何一层。
第二则是来自姜兰,她曾经提过封在墙里感觉到地下的黑色能量。
许姝招手叫来姜兰,你说过地下有种可怕的力量,知道具体位置吗?姜兰脸色微白,姐姐你要去地下找那种东西?许姝严肃地表示,对,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姜兰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惨白的。
她睁眼,拉着许姝往前走,一直走到走道尽头,这里,我感觉是从这里出来的。
眼前是一面墙。
许姝正在疑惑这面墙有什么特殊,姜兰已经两手一抓,手指狠狠插入墙内。
姜兰?姐姐你是要下去吧?姜兰说着,两手的指甲抽长,看起来和她幼小的身体极为违和。
姜兰抓了没几下,墙面就垮塌,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她气喘吁吁,停止动作,额头上渗出一层汗。
许姝看到她的手微微颤抖,赶紧拦住她。
姜兰说:我休息一下就好。
许姝有些心疼,摸着她的头说不用。
王丽明说:接下来我试试吧。
她顺着洞扣继续挖,片刻之后,洞口变大,足够容纳通行。
许姝叫停王丽明的动作后,向大家表示感谢。
所有人站在洞口看着她,知道她要去从洞口进去,里面有什么不知道,但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感觉从里面透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极为敏感,在居民楼这样的环境生活久了,不敏感也不行。
宋怿道:你要小心。
许姝谢过之后,就要钻进去。
旁边一只大手拉住她,我先进。
尚陆说。
许姝摇头,你才刚醒,身体还没有恢复吧。
尚陆笑了一声,没恢复也比你强。
许姝道:这里是我的家,比你更有优势。
作者有话说:◉ 二六三章她说的很肯定, 尚陆不由一怔,就在这几秒的时间,许姝挣脱开他, 爬进洞口里。
尚陆眼神微动, 立刻跟上去。
里面漆黑一片, 许姝脚刚踩到地上, 感觉浑身都被阴寒的感觉包围了。
她正后悔没有带任何照明的工具,就听到身后尚陆对着洞口外问:有没有手电筒?姜兰跑开了, 没一会儿就拿了个手电筒从洞口塞进来。
尚陆打开灯,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块见方的平台, 前面是往下的楼梯, 低下漆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构造,即使手电照上去, 灯光也无法穿透黑暗。
进来的时候许姝就已经想好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退缩, 毫不犹豫地就拾级而下。
转过弯道之后, 手电只能照亮眼前两米的距离。
尚陆开口提醒,走慢点,小心头上。
许姝抬头朝上看, 这才发现头顶上方一条条黑色雾气交织成网状,有点像咒线, 但感觉又完全不同。
楼梯的尽头是一道门,那些雾气正是从房间两头的缝隙往外冒。
许姝看到门上没有把, 也没有门锁, 正想着该怎么开, 手轻轻搭在门上,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碰, 门就打开了。
进门之前,许姝把衣服口袋里银色符纸拿了出来。
符纸只剩半张,表面流转着七彩微光。
门里是一个空阔的房间,居中放着床,所有的黑色雾气交错盘结,像是织成了网,雾气凝结成一条条的,延伸到床上,仔细看里面的雾气不断流动着。
这个场景让许姝想到了输液,病房里经常见到,一根管子插在病人的手腕上,然后液体一滴滴通过管子进入病人体内,输送营养和药物。
只不过眼前输送是黑色雾气。
许姝朝尚陆看了一眼。
他们被困在楼梯里的时候,想方设法打开空间的时候就见过这个画面。
当时不知道是哪里,没想到居然是陶维熙藏身的地方。
床上躺着一个人,四肢连接着许多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黑雾,许姝还没看清她的脸,心猛地一跳,已经意识到这就是陶维熙。
只有她费劲功夫把自己的身体藏在这种地方。
里面黑气浓郁地几乎要凝结成水,显然就是源头。
许姝慢慢走近,看清了床上的人。
陶维熙形容枯槁,身体皮包骨头,显得格外瘦小,头发稀松,脸上脸颊深凹下去,皮肤枯黄泛着黑气。
那些黑雾像液体般输入她的身体,用一种诡异的方式维持着她的呼吸,浓重的腐败死气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
这个模样,说是活人实在勉强,除了还有呼吸,其他方面更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尸体。
离得这么近,许姝心跳有些快,似乎一伸手就能把陶维熙怎么样。
出于谨慎她并没有动,手里握着青铜长钉,试探性地先在床边碰了一下。
尚陆看到床上情况,面露嫌恶,道:还没死,把她拖下来?陶维熙眼皮颤了颤,突然睁开。
她的眼珠很亮,和这张病态枯黄的脸对比强烈。
没想到居然是你们两个来到这里。
许姝和尚陆都后退少许,面露警惕。
对于一句话就有这样震慑的效果,陶维熙似乎很满意,笑了几声。
她的声音和之前听到的一样,但不是从身体里发出,而是黑雾震荡着在房间里回响。
陶维熙身体根本无法动弹,眼珠转动,看向尚陆,怎么样?欲望世界的感觉不错吧?在楼梯间困住许姝和尚陆的原来是欲望世界。
顾名思义,应该和恐惧世界差不多的原理,幻境的存在取决于被选中的那个人。
陶维熙讥讽地微笑,只是这个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有些渗人。
尚陆气定神闲道:是不错,只可惜能让人察觉到破绽的世界,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如此?陶维熙不悦。
尚陆嘴角微挑,突然上前,一手抓向陶维熙的脖子。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不仅陶维熙毫无所觉,就连身为同伴的许姝都没料到。
陶维熙被扼住最脆弱的地方。
只要尚陆手上稍稍使劲,她的脖子可能就要断了。
她的脸先是憋得有些红,声音再次从雾气中传出,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彻底锁死,没有通关的可能。
尚陆嗤笑,我不信。
陶维熙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快要断了。
她的眼珠迅速转动。
炙热的伤害穿透皮肤,许姝突然之间全身剧痛,皮肤好像正被什么灼伤。
她咬紧牙根,还是发出痛苦的□□。
尚陆立刻察觉到了,松开了手。
陶维熙得到喘息的机会,许姝的痛苦也消失了。
尚陆看到这连锁反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许姝撩开袖子,皮肤一片通红,还起了一串的水泡,似乎被什么高温的东西给灼伤了。
尚陆立刻环顾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床上。
陶维熙身后的枕头边缘一圈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尚陆就要去掀那个枕头。
他伸出的手突然顿住。
许姝看见,他的五上骤然出现了一条红线,小半截指头掉落下来,犹如空中骤然出现了透明的刀,骤然切下。
尚陆收手,伤口的血很快凝住,恢复的很快。
陶维熙缓慢转身,把枕头提起,让两人看到下面压着的书,正是诡楼。
书的边缘泛黑,陶维熙道:这本书是我用符纸打印的,在你弄死我之前,我随时可以激发符纸,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除非你不顾她的死活。
尚陆脸色微变,离开幻境时许姝受了重伤,耗费的生机量,他粗略估计了一下,也知道所剩无几。
陶维熙看见他表情,扯着唇笑了下。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到她重重喘气声。
尚陆失去的一小节指头在生机的弥补下慢慢长了出来,他冷眼看着陶维熙,讽刺道:这个样子你还要活着有什么意思,照过镜子吗?人不人鬼不鬼。
陶维熙道: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会生气,活下来是最重要的,什么样子不重要。
尚陆从鼻腔里哼的一声,说什么不重要,每次用纸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显露现在的样子。
陶维熙眼里闪过怒火,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丑也好,像鬼也罢,我都认了,你想激怒我没有用,倒是你们,辛辛苦苦找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她瞥了尚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模样有几分癫狂,你在欲望世界里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只要这本书在我手里,你根本就动不了我。
尚陆神色阴沉无比。
陶维熙又放缓语气道:其实无论你们来不来,我都会让六楼通关,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到时间。
尚陆问:什么时候通关。
陶维熙道:五点。
为什么是五点,你既然有办法通关,早一点不是更好。
陶维熙道:我是学符箓的,做事喜欢讲究吉利,这个时间最吉利。
许姝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特别假,朝尚陆看去,尚陆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流,看法完全一致——陶维熙在撒谎。
许姝想着这个时间的特殊,很快就想起尚陆曾经说过的,凌晨三点到五点,是阴阳混淆,鬼神出没的时刻,陶维熙选这个时间肯定与这个有关。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五点。
陶维熙安然躺在床上,诡楼就垫在枕下。
她身体虚弱,刚才被尚陆狠狠勒住喉咙,休息了好一会儿身体才缓过来。
尚陆的目光从床头到床尾来回扫了两圈,眸光幽深。
陶维熙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当初我看你做事狠辣,和我应该是同一类人,可是你看看,现在居然这么瞻前顾后。
尚陆却不客气地说:当初要知道今天是这样,我早就想办法弄死你了。
陶维熙眼神冷了点,她做的一切都是求生,最忌讳的就是死字。
她闭嘴不说话,尚陆却主动问起来,你把柏睿一个人困在上面,万一通关的时候通道就在上面,他一脚就离开这里,你根本来不及把不死树叶抢过来。
陶维熙面不改色,保持着沉默。
许姝觉得她对抢夺不死树叶有着绝对的把握。
尚陆虽然还微微笑着,但眼底却比夜还沉。
在到五点的这半个小时里他几次想动手,现在的陶维熙身体虚弱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但只要想到《诡楼》,他就不能动。
僵持到了四点五十,躺着不动的陶维熙忽然坐直身体。
居民楼外忽然狂风大作,风声呼啸而过,呜呜咽咽仿佛是哭声。
陶维熙撇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道:通关时间到了。
天台上,狂风和雷电几乎同时出现,漆黑的夜空上方出现了巨大的漩涡。
最中心的位置深不见底,天空仿佛裂开一个深渊巨口,漩涡中心卷起的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柏睿被空间隔绝在其中,受到的影响不大,但抬头看向天空,神色格外凝重。
漩涡中心出现一束银光,正好落在天台上——通关通道。
没有哪一次通关通道出现的的场面如此震撼。
柏睿蓦然多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的胸前一阵滚烫,不死树叶在皮肤上浮现,闪烁着微光的生机在叶脉间不断流动,只剩叶子最前端还暗沉着,可它似乎是感应到生机即将圆满,所以格外活泼。
房间内里黑煞全部聚拢,把陶维熙包围在其中。
她把《诡楼》拿在手里,神情激动,眼眸发亮。
无数乌鸦围绕着居民楼盘旋,发出尖叫。
黑煞在房间内形成一个巨大的球。
许姝心生不妙,总觉得做错了什么。
尚陆看着黑球内已经看不见陶维熙的身影,面色忽然一变,拉着许姝的手往外狂奔,这是一个符阵,她去天台了。
他们刚跑到楼梯上,就看见原来打开的洞口正在慢慢缩小。
姜兰等人十分着急,在外面使劲抓着墙壁,但洞口弥合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幸好尚陆反应及时,两人在最后关头爬了出来。
姜兰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对许姝道:姐姐,我要消失了……许姝大惊,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姜兰身影已经变得模模糊糊,她抬起流泪的小脸,逐渐消失。
旁边站着的宋怿,王丽明脸色也都很差。
尚陆说:肯定和陶维熙有关,先上天台。
没有时间犹豫,许姝赶紧和他从楼梯向上跑。
不断转弯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似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快到六楼的时候,许姝突然身体软倒。
尚陆眼明手快捞住她,许姝。
许姝的头一阵阵抽痛,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在告诉她,她的存在要被抹杀了。
许姝终于明白刚才姜兰的感觉,她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先上去吧。
尚陆露出和幻境最后时几乎一样的眼神,他弯腰背上她,大步在楼梯上跨越,用肩膀撞开天台的门。
外面一副犹如世界末日般的画面。
柏睿站立的地方已经被通道的光芒包围,不死树叶吸收着生机,但他并没能离开这个世界,而是被空间隔绝留了下来。
通道是一种空间,柏睿周围无形的隔绝也是一种空间,两种空间挤压在一起,形成的飓风让天地失色。
许姝看向四周,发现了陶维熙,她被黑煞保护着,外层在天空异象下不断消耗着,但她毫发无损。
陶维熙蹲着,《诡楼》放在地上,不断闪烁着光,好像是符纸在发挥作用,她说整本书都用符纸打印,这句话不假。
许姝迷迷糊糊看到姜兰的身影已经被《诡楼》吸了进去。
陶维熙此时抬起头来,对许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片刻过后,地面上仿佛多了一截台阶。
《诡楼》又再次亮了起来,这次是宋怿骤然出现在天台上,身影变得模模糊糊,同样被吸入书内。
二楼的其他居民全是一脸震惊,他们出现的很快,但被吸入书页中更快,很多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出现的是阿婆神,她出现的时候,以为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复活,消失的时候她不甘地嚎叫。
第二节阶梯出现在地上。
许姝看着眼前发生的,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陶维熙要把整幢居民楼炼化成阶梯,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符阵。
死亡即将降临,许姝又感觉到那种来自书页的拉扯,这种力量强大而神秘,与命运紧扣,根本无法抵抗。
尚陆把她放到地上,许姝看到自己的手模糊了一下。
濒死的时候应该有所回忆,许姝的脑子却一片空白,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抬头看见被空间束缚疯狂挣扎的柏睿,他伸出手,整个手掌都被空间切割开。
许姝很心疼,想要说到了这个地步,算了吧。
许姝的身体产生了虚化。
尚陆抱紧她,眼睛泛红。
许姝脸色发白,真的要死了,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一辈子其实也算圆满,她虽然只是个被小说框定的人物,但能来到真实世界,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希望和念想。
在小说里,她只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儿,过着贫穷而紧凑的生活。
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孤独而寂寞。
在快要死去的时刻,她已经拥有了许多回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活着的滋味是什么,她好像已经懂了。
尚陆亲吻她的头发,还记得通关特殊要求吗?许姝抬起头,意识的迟钝让她有些茫然,随即脸色一变,不要。
尚陆贴在她耳边说,我想和你在那个没有人打扰的世界生活下去,总有一天,你说不定会心软地爱上我。
许姝眼眶一热,泪水淌落。
现在我不要你的爱了,尚陆笑着,眉眼张扬,眼眸中却流出泪水,我只要你活下去。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亲吻。
生机从他身上渡了过来,温暖而强大的感觉把许姝包围。
他的眼眸深处是不舍和爱意,轮廓逐渐模糊不清。
许姝被银色光芒彻底包围,渐渐抽离世界。
和通关的感觉不同,她最后一眼,看到尚陆身体彻底消散不见,一张画像从他的怀里跌落,无风自燃,烧成了灰烬。
许姝看到陶维熙以《诡楼》为符阵,建起的阶梯已经有五节。
还差一节……一道很轻微哧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燃着了。
许姝头疼欲裂地睁开眼。
面前的门没有门把,也没有门锁。
她立刻扭头,尚陆拿着手电站在她的身后。
许姝说不出话来,嘴唇轻轻颤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尚陆神色微变,怎么了?许姝手背在脸上擦了两下,但是更多的泪水淌在脸上,她赶紧背过身,在袖子口摸了摸。
银色符纸已经彻底没了。
她明白,刚才听见燃烧的声音就是符纸。
以通术凝结的符纸,以虚通实,真正发挥效用时甚至可以看到未来。
许姝一直以为这是夸大,没想到真能窥见命运的一角。
尚陆伸出手,拉着她转过身,声音有些压抑,你突然哭什么?是不是害怕里面,我来走前面。
许姝紧紧拉住他的手,深呼吸一下,平缓了情绪后,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尚陆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姝看看时间,来不及解释了,你相信我吗?尚陆抿了下唇,没说话。
但许姝对他很信任,转身推开门。
房间宽阔,居中的床上躺着陶维熙。
许姝冷笑,手持长钉猛地对准床上人刺去。
陶维熙身前出现了浓厚黑煞,挡住了许姝的手,接触的位置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黑煞不断消散补充,犹如沸水燃烧似的。
尚陆动作更快,手掌削向陶维熙的脖子。
陶维熙的身体已经病重,不然她也不会在异世界躲避多年,两处受袭,她想要躲避,但床上空间不大,而且她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敏捷。
她的脖子还是不可避免被划到,黑色的血从伤口流出。
许姝看见,露出厌恶的表情。
陶维熙和她目光对上,读懂她的表情,陶维熙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尚陆反手把枕头下面的《诡楼》抽了出来。
陶维熙发现的时候立刻发动了空间隔绝的力量。
尚陆闪避的动作快,只被切到手指一层皮,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黑煞迅速朝两人围过来。
阴冷刺骨的寒气几乎要从皮肤里钻进去。
许姝用青铜长钉对着前方挥动,驱散一小片空间。
陶维熙没料到两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动手,而且准确找到藏《诡楼》的位置,快到她完全无法反应。
别以为拿到就没事了,我随时可以激发符纸……许姝截断她的话,书是用符纸打印的。
陶维熙瞪大眼,见了鬼似的表情。
这些事是她单独谋划,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许姝对着她笑。
陶维熙心中蓦然生出惊惧。
许姝虽然脸上含笑,但心里却犹如一团火在燃烧,她在未来里看到了姜兰等人消失成为她搭建的阶梯,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上面蕴含的力量却是惊人,达到五层的时候都已经能和天上的异象抗衡。
许姝道:你不是要烧书吗?烧呀。
陶维熙面露阴狠。
《诡楼》周围燃起了火光。
许姝的皮肤也立刻出现被灼烧的痕迹,她咬牙忍着。
尚陆拍打着《诡楼》,火苗很快熄灭,他眯了眯眼。
火不是被他拍灭的,这些火和一般的不同,解铃还须系铃人,是陶维熙灭的。
许姝不顾身体的疼痛,抓住陶维熙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动作极其粗鲁。
尚陆要说什么。
许姝冷笑:她不会真的少烧了《诡楼》,她比我还需要这本书呢。
陶维熙身体几乎像孩子那么轻,在许姝的手里也毫无反抗能力,黑煞要缠绕过来,却被许姝手指里夹着的青铜长钉驱散。
尚陆看着许姝表情都有些奇怪。
许姝表现出来的愤怒和粗暴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陶维熙最大的弱点就是自身的脆弱,她已经很久没有近身感受到威胁,因此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
许姝笑盈盈地问:害怕吗?陶维熙不愿输给她,表情阴沉,你会后悔的。
许姝说:我已经后悔过了。
就是因为害怕伤到自己的命,所以一直被你威胁钳制,最后却害更多的人死了。
她说的声音很轻,但是房间里实在太静,陶维熙和尚陆都听到了。
陶维熙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脑子飞快运转着,想着这话背后的含义。
尚陆神色复杂,也在想着什么,他能感觉到许姝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陶维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姝说:不需要你懂。
陶维熙:……她简直要以为许姝是个疯子。
可随即许姝的动作更疯狂,她把青铜长钉狠狠钉入陶维熙的肩膀。
陶维熙痛地翻滚,这几年她对身体的保护达到了极致,不敢有一点伤害,可眼下居然像块抹布似的被许姝拖来拖去,还被她刺伤,这种伤口对陶维熙来说几乎致命,她体内的血液早就被黑煞替代,青铜长钉入体,会不断在她体内形成破坏。
周围的黑煞疯狂涌动,形成尖锥形状,对准许姝一道道射来。
这些黑煞刺入皮肤,犹如针扎,还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许姝咬牙撑着,死死抓着陶维熙不放手。
尚陆挡在许姝身后,把手里的青铜长钉塞给她,你要教训这个女人我不反对,但要小心别伤到自己。
许姝双眼赤红。
之前忍受的痛苦她无法诉说,眼下唯一的发泄点成了陶维熙。
陶维熙目眦欲裂,张嘴突出一口黑血,我们可以谈谈。
你别忘了六楼通关要靠我。
许姝说:通不通关无所谓,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大不了继续留下来。
关键是不能留下你。
陶维熙疯狂摇头,你tm疯了吗?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姝第二根青铜长钉扎入陶维熙另一侧肩膀。
黑煞凝结停止不动,过了片刻,竟然像普通烟雾那样徐徐往上漂浮。
陶维熙已经失去对黑煞的控制。
许姝送了口气,身体瘫坐在地上。
陶维熙瞳孔溃散,两个肩膀汩汩流出鲜血,在地上扩大着,犹如红色的翅膀。
她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全是恶毒咒骂许姝。
尚陆听不过去,一脚踢在陶维熙的身上,临死你也该善一下吧。
陶维熙嘴角不断流出黑液,死亡降临的感觉如此真实,她咧嘴大笑,表情扭曲,我不会死……我是符纹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听她提起符纹,许姝倒还真有些警惕,爬过去,把青铜长钉往她身体用力按了按,两手都沾满黑血。
尚陆拉住她,轻咳一声道:她肯定活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我必须要坦诚:你们救了璐璐的命今天写了一万,我头有点晕,等明天再来修文和捉虫◉ 265、二□□章陶维熙身体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嘴巴张开,她像是要喘息,但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她转动眼珠, 看向许姝目光让人心寒。
许姝瘫坐在地上没了力气, 毫不畏惧和她对视。
尚陆皱眉, 把许姝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她两手黑血, 原本想找什么给她擦一下,但房间里除了床没有东西, 而床上的东西, 尚陆和许姝都不想碰。
陶维熙胸口的起伏变小,呼吸随时都有可能会停止。
她的眼睛瞪大,不甘心地看向许姝和尚陆。
刚才两人找擦手的动作, 故意忽视了她的存在, 让她怨恨又不甘。
死亡来临的这一刻, 身体的机能好像彻底丧失了。
陶维熙回光返照般生出最后一丝力气,她咧嘴笑了起来,一边咳血一边笑声变大, 哈哈哈……许姝露出警惕的表情,之前在陶维熙手里吃过的苦头实在太多。
我想活, 有什么错?陶维熙笑着,眼角流出泪水, 你不是也想活吗?一生的算计都成了空——她的身体逐渐冰冷, 失去知觉, 就连伤口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生命彻底走到尽头。
都说人死之前会记起一生, 陶维熙也没有例外,她的呼吸细若游丝,双眼涣散。
她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村子里没有挣钱的活路,很多人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她被亲生父母卖了出去,到了城市生活。
养父母对她很好,但她却比一般孩子记事早,她知道眼前的父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陶维熙没有安全感,原以为会这样普通地过一生,但她身体不好,很快检查出了肾病。
养父母虽然没有放弃过治疗,但偶尔也会有抱怨。
陶维熙心想,这个世界对真是残酷,总在她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带来更大的苦难。
她无意间在旧书摊发现一本关于符箓的书,别人或许以为是本轶闻杂记,但陶维熙却一眼就看了进去,上面所描述的符纹方术让她深深着迷,按照书上写的材料她收集来尝试画符,在第一次画符时陶维熙就有一种特殊感觉,在尝试十几次后她终于成功画出第一张符箓。
那一瞬间,陶维熙明白,她成功开启了另一道人生的大门。
现代医学做不到的事,她可以用另一种更玄妙的办法救自己。
但是很快,她发现,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
她虽然是符纹的天才,却无法用它来改自己的命。
明白了这个残酷现实的陶维熙转而想到了家乡,人口买卖涉及的黑产业很多,其中就包括器官买卖,虽然违法但是可以救命,可她搭上这条线,就遇到了被柏睿引来的警察。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摆弄她的命运。
陶维熙在几乎快要绝望之际,在一本古书中找到了不死树叶的记载,她虽然无法用符箓直接改命,但可以做到很多其他的事,她处心积虑在自己的周围找到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最终设下一个局。
想到这里,陶维熙泪流满面,眼睛失去神采,嘴里喃喃道:哈哈,命……看着她彻底咽了气,许姝心头大石落地,长长出了一口气,从进入房间起,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始终,此时突然松懈,她身体反倒有些发软没了力气。
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在房间里散开。
尚陆拉着许姝离开了地下。
一楼的洞口外,姜兰,宋怿还有王丽明都守着,许姝出来之后,姜兰立刻找了毛巾来给她擦手,楼里的居民都能感觉到黑雾失去了控制,缓慢在消散。
尚陆在一旁翻开了《诡楼》,看到最后几页,神色复杂,目光忽然放在许姝的身上。
许姝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可怕的异常没有发生,楼外也没有雷电,飓风。
尚陆走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她的计划?许姝没否认,知道一点。
怎么知道的?尚陆纹。
我有一张符……许姝把那张符纸上蕴藏的通术能力告诉尚陆,看到了一点未来。
尚陆瞬间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难懂的情绪,看到什么?许姝把陶维熙把诡楼变成符阵,每一层居民都炼成阶梯的经过讲了。
姜兰几个听地脸色都变了,她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但听到这样的手段还是感觉很惊悚,她们所有人居然都只别人脚下的阶梯。
尚陆把《诡楼》递给许姝,最后两页看看吧。
许姝接过书,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书里藏着她的命运,拿到手里的一刹那,她立刻就感到那种玄之又玄,命运相连的感觉。
她缓了一下情绪才打开书,直接翻到最后两页。
前面内容都是小说笔法,最后两页确实笔记,内容出自陶维熙之手。
上面写着她的身体已经器官衰竭,留在现实中马上就会死亡。
她把诡楼的地址连接现实,并成功让诡楼成为不死树的异世界。
她藏进了诡楼中。
但即使空间不同,天道依然存在,该死的还是要死。
她用了许多符箓方术延长寿命,应死未死,已经是逆天而行。
在诡楼中,她也必须躲在地下,自古,藏身于土,形同入土,就是死人。
所以她才能继续躲避天道的惩罚。
今天五点这个时间,是陶维熙精心计算出来阴阳颠倒,神魔共处的时刻,在她离开地下的时候,天道立刻会显现出异象,在通关的时候会有几分钟的时间,她必须借用诡楼的力量抵抗天道。
陶维熙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诡楼的居民成为阶梯。
居民楼里所有的住户长期被不幸,仇恨,黑暗所笼罩,尤其每一层诞生的最强者,几乎全是邪异的代表。
陶维熙知道有一种邪术,叫做轮回道,就是在阴阳混沌的地方,用人命堆成阶梯。
传闻走过轮回道的人,死而可以复生。
她不需要轮回道,她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抵抗天道的惩罚,所以她只要六格阶梯,诡楼正好六层。
作者有话说:◉ 二六五章许姝把陶维熙的记录看完, 这和她曾经看到的未来完全一样。
不得不说,陶维熙真的是一个符箓上的天才,这个符阵是她根据古时流传并不齐全的邪术改良而来。
诡楼的存在, 小说从创造到结尾就一直在她的控制下。
整个世界可以说是她创造出来的, 只不过陶维熙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所有的存在都只为了活命而铺垫。
尚陆看她脸色微沉, 却没有其他更多的表示,说道:你已经看到过了?他说的看到, 就是许姝刚才告诉他的看见未来。
许姝微微点头,然后翻动书页, 感觉有些奇怪, 最后一页被撕了。
尚陆刚才翻书的时候就发现了,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打算,不过现在人都死了。
死了, 当然什么打算都落了空。
其他居民刚才守在旁边, 许姝和尚陆的对话她们都不是很明白, 但现在地下的黑雾消散她们都能感觉到,所以表情各自都轻松不少。
许姝谢过她们的帮忙,把诡楼这本书收好, 关于世界的真相她没有告诉她们。
对于她们来说,之前遭受的苦难才刚刚过去, 如果此刻知道整个世界只是来源于一本书,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许姝是认真思考过后才做出这个决定, 居民之中像姜兰王丽明已经不是活人, 她们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可能到某一天她们也能通过非凡的力量感知到世界的真实, 那样可能会更能接受一些。
尚陆道:天快亮了, 先上天台。
许姝走上楼梯的时候问:陶维熙死了,六楼的通关不会受影响吧?尚陆沉吟片刻说,如果她算是六楼通关的开关,以前她可以随意决定六楼的规则,是否通关。
现在开关没了,就以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规则为准。
天亮就可以离开。
许姝一看手表,指针已经过了五点半,离天亮没多久了。
尚陆忽然停下。
居民楼的楼梯不宽敞,他身高腿长的,几乎挡住了路。
许姝问:怎么不走了?快天亮了。
尚陆若有所思地看她,视线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在未来里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事?许姝怔了下,马上说:反正她现在都死了,不会发生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尚陆把脚一跨,踩着楼梯扶手,什么不会发生?说清楚。
许姝至今仍对那种未来的可能性感到心悸,一想起来丝毫没有轻松的解脱感,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你别问了,我差点死了,许姝声音很轻地说道,你死了。
她嘴唇微微颤抖,犹豫着是不是要把死因说清楚。
尚陆放下脚,语气不屑,我还当什么事,不就是死。
许姝说:是真的死,无法用生机恢复,彻底消失。
尚陆瞥她一眼,意味不明,现在是她死了。
许姝叹气:是啊。
走吧。
尚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就朝上走去。
两人来到天台,柏睿已经被空间隔绝着,只不过地板上流动的黑煞已经淡了不少,就连大楼外的黑雾也在消散,依稀已经可以看到城市其他地方的样子。
柏睿等的很焦躁,他错过了最关键的时刻,被陶维熙困在这里之后,他心里的焦躁和怒气就在不断累积,知道许姝在危险的境地,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等待中所有难受的情绪,最后全都变成了自责,甚至还生出一丝自我认识无能的愧疚。
在常人中他的能力已经极为不凡,但在异世界这些妖魔鬼怪的幻境中,他痛恨自己不是非自然的身份。
许姝走近,对他微微笑了一下,都解决了,陶维熙……已经不在了。
柏睿看到她没有直达眼里的笑容,感到的是心疼,你没事吧?没事,你看我哪里有事。
许姝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她此刻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照理说这个世界已经快要结束,为什么还会有不安的感觉。
尚陆道:陶维熙都死了,这种空间为什么还没有消失?许姝下意识道:对呀。
可是陶维熙已经断气,这是他们刚才在地下确认过的,不是符纸的分-身,也不是矿洞的石雕,是陶维熙本人无疑。
尚陆绕着柏睿周围透明的空间走了一圈,伸手朝前,到了一定距离,指头的皮忽然直接被削了一片下来。
柏睿冷声道:她弄出这个,是为了通关的时候抢不死树叶。
许姝想了一下,也明白了陶维熙的想法。
柏睿继续道:通关的时候进入通道,就是另一个空间,理论上已经不是这个世界。
她怕通道出现的那一刻我直接可以直接脱离世界,所以弄出这一小片空间来困住我。
许姝想到曾经看到过的画面,现在是内外都隔绝,等通道出现的时候,这片空间也会变成可以进去,不然她自己就进不来了。
现在隔绝着是为了保证只有柏睿一个人通关,等通关通道出现,陶维熙自己也要进去,所以一定会产生变化。
许姝对于这点倒是很有信心。
讨论几句后,三人都不怎么说话。
距离六点还有几分钟,天边出现曦光。
一束银光骤然出现在天地间,直接照耀在柏睿的身上。
他仿佛沐浴在圣光中。
光束肉眼可见地增大,很快把柏睿的身影罩在里面。
原本通道应该有两米左右宽,但陶维熙设下的空间非常奇异,连通道都被限制住,只有柏睿身体周围一圈,大约一米见方的面积。
许姝伸出手,尚陆抢在她前面,我先试试。
他伸手摸进银光里,这一次空间隔绝没有表现出伤害性。
许姝松了口气,他们的推测没有错。
尚陆皱了下眉,手臂动了动,没能抽出来,只进不出?许姝也不奇怪,通关的时候陶维熙不会让柏睿从通道出来,这个小空间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许姝说:你先进去吧,留一小块地给我。
尚陆一脚跨进空间内。
柏睿和尚陆都在里面,只剩下一小块空间。
许姝跟在尚陆身后,忽然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说:◉ 二六六章那声音像是某种东西拍打在地面上发出的, 许姝出于本能地回头看,眼前骤然一黑。
比闪电还快的速度,让人根本无法闪避, 许姝仓促间偏了偏头, 肩膀被某个物体抽打正着,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碎了一般, 她往天台一侧重重摔出去,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尚陆察觉不对, 但已经进入通道的银光中,又有无形的空间隔绝在面前, 他喊了一声许姝的名字。
柏睿看向天台的通道口。
许姝抬起头, 看到了袭击自己的东西——从天台入口的地方缓缓爬上来一个人,准确来说已经不是人,因为她的下半身是长长的蛇尾, 刚才抽中许姝的正是这条尾巴。
尾巴此刻正微微翘着, 末端以一种奇怪的规律抖动着。
许姝直觉地感到, 只要她稍微有什么动作,蛇尾立刻会雷霆霹雳般抽过来。
这是许姝曾在溶洞见过的怪物——蛇人。
只不过眼前这个比溶洞中见过的更诡异,蛇尾大体是黑色的, 但部分鳞片的颜色是特殊的,看过去像一种斑斓的图案。
蛇人从阴影中爬出, 露出陶维熙的脸。
她的身体周围有黑色的旋涡若隐若现,恶意击中在许姝身上。
陶维熙死在异世界里, 成为了这里的怪物。
柏睿和尚陆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 他们现在出不去, 陶维熙明显是来蓄意报复许姝。
许姝身体缓了缓, 眼角观察了一下, 她距离通关通道大约不到三米的距离,照理说陶维熙离得更远,但她蛇尾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
陶维熙目光紧紧锁着许姝,漆黑的瞳孔里交织着痛苦和仇恨。
和她视线交错的瞬间,许姝明白她的打算。
对方不会让她离开。
许姝朝着通关通道扑去。
黑色柔韧软体以更快速度跑抽打过来。
许姝只是做个假动作,但试探的结果让她心凉。
太快了。
许姝在有准备的情况还是被蛇尾擦到,手臂剧痛,在没办法躲避的情况下,离通关通道又远了点。
小空间内的银光已经凝练如同实质,这是通道彻底成型的征兆。
通关真正存在的时间只有几分钟。
柏睿和尚陆的身影已经彻底被流光笼罩住,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通道深处传来。
柏睿全身肌肉紧绷,对抗着这股要将他带走这个世界的力量,他看着许姝的方向的,心里已经有了恐慌。
尚陆面色狰狞,在抵抗着身后力量的同时还想伸手去够那层看不到的空间,却摸了个空。
准确来说,他们虽然还能看到听见,但其实已经不处于这个空间。
许姝看了眼通道就很快收回目光。
陶维熙阴恻恻对她笑着。
只要无法进入,许姝就会被留下。
正在许姝绞尽脑汁的时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外表只有八九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姜兰,突然变得青面獠牙,彻底露出她真实的一面。
她扑向陶维熙,抓着她蛇尾,回头对着许姝喊了声姐姐快走。
狠狠一口咬上去。
陶维熙尖叫着,身体迅速扭转,把姜兰从上面甩下去,她伸手抓去。
姜兰和她扭打在一起,但明显不敌。
陶维熙抓过的地方,姜兰的身体被划开巨大的口子,黑色的血液喷溅出来。
许姝朝通道跑去,陶维熙的注意力一直锁在她的身上,蛇尾抖动,再次如同铁鞭一般甩来。
这时通道传来一道柔软喊帮忙的声音,是王丽明。
她的性格本来是比较柔弱的,对家暴都默默忍受了多年,此刻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她双手指甲变得如钢针般坚硬,对着陶维熙背后扑去。
陶维熙身后如同长着眼睛般躲开,反手扭住王丽明的手,用力一扭。
身体被抓出两道巨大的口子的姜兰和手被折断的王丽明同时摔倒在地。
两人即使露出真实的形态,也完全不是陶维熙的对手。
许姝从地上爬起来,银光已经出现收缩,剩下的时间不多。
姜兰和王丽明争取来的这短短几秒,如果许姝能跑进通道,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从此陶维熙再也威胁不到她。
不能浪费她们的努力,理智这样告诉她。
许姝奔了两步,快要触碰到银光时,她忽然转过身来。
宋怿也从楼梯走了上来。
她们都感觉到刚才异常的波动,似乎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宋怿看着就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动作迟钝,手里细长的剪刀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陶维熙阴翳的目光扫到了她,尾巴猛然甩过去。
姜兰重新扑到陶维熙身上,张嘴狠狠咬她。
她能吸食血肉。
许姝告诉过她,吸食普通人的血肉是不对的,但也要看情况。
姜兰简单地思考中觉得陶维熙是个极为可怕的存在,比楼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可怕。
吸食这样的人应该不是错事。
但她牙齿咬到的是如钢铁般坚硬的鳞片,吸进嘴里的是稠厚如浆的黑煞,涌进身体的时候剧痛无比,横冲直撞的煞气几乎要撕裂她的身体。
许姝看到姜兰的身体几乎要裂开了。
宋怿也被甩地撞到墙,头破血流。
王丽明的指甲被折断,但她咬牙重新生长着也没退缩。
许姝心头忽然一热。
脑子里有个理智的声音,提醒着她快走吧。
她们都只是小说里的人物而已。
人性都是自私的,想要成为真正的人,自私一点也很正常。
谁会为了一本书里的人物舍弃自己成为真正生命的机会呢。
那个声音催促着她,快走吧,别浪费她们争取的机会。
许姝嘴唇泛白,紧紧抿了一下,她的头有些疼,各种念头掺杂在一起,胀地她头一阵阵地疼。
银色光芒剩下仅容一人细细的一束,代表着离开空间的力量所剩无几。
许姝眼角沁出泪水。
她无力去分辨脑里杂乱的声音,只是遵从本能地转身。
纠缠着陶维熙的几个是纸片人,难道她不是吗?许姝泪流满面,嘴里发出的却是有些疯狂的笑声——我终究,也只是一个纸片人而已。
她捡起地上的剪刀,在陶维熙尾巴抽打过来的时候,狠狠刺了进去。
剪刀上闪烁过一道淡银色,明亮而犀利的光亮,陶维熙坚韧的蛇尾像遇到天敌般,裂开巨大的口子,蛇尾折断,只剩下一层皮还连着。
陶维熙痛地尖叫,惊恐地看着那把剪刀。
趁这个机会,王丽明抓住她的一只手,另一头,姜兰差点被撕裂的身体重新凝结,她张嘴咬住陶维熙另一只手。
陶维熙看到许姝手里依旧闪耀白光的剪刀,她目露凶光,又有些得意,你这个蠢货,走不了,留下来只会死在我手里。
许姝不和她废话,剪刀刺入她的腰间。
那是人身和蛇尾相连的地方。
身后有极为轻微的声音,那是光束彻底消失的声音,许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通道彻底消失了,她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陶维熙吃痛,五官扭曲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笑,你杀不死我。
许姝看看姜兰,王丽明,还有宋怿,大家都已经拼尽全力,陶维熙的危险威胁到了整幢居民楼,她们几个有的还是人,有的已经是特殊的存在,即使如此,联合起来依然制服不了陶维熙。
她蛇尾被剪断的位置已经有了愈合的征兆。
许姝心往下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她咬牙,想着过去的种种,想着诡楼这本书。
许姝抬起眼,和姜兰王丽明宋怿等对视。
你现在也是这幢楼的居民了,许姝恍然明白了什么,我们都是,你是很强大,但我们人多。
你没听过吗?人多力量大。
陶维熙嗤笑,可笑到一半的时候表情忽然僵住。
许姝在心里认可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时,忽然之间,仿佛居民楼和她产生一种微妙的关联,她放开剪刀,摊开手掌,一道暗青色的光汇聚在她的掌心,两枚青铜长钉重新出现在她的手里。
陶维熙看到青铜长钉的出现,疯狂挣扎起来。
她死于长钉,本能地畏惧着。
许姝动作更快,按住她的肩膀就刺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她反正也干了不止一回。
陶维熙痛苦挣扎,姜兰和王丽明死死抓住她。
两枚青铜长钉还是钉入她的肩膀,如同死前一样,陶维熙双眼充血,散发着无尽的恶意。
青铜长钉镇魔驱邪的力量让陶维熙无法动弹,蛇尾无力地垂着,她的腹部还插着一把剪刀。
许姝等人都离开她稍远。
天台已经彻底恢复平静,银光消失,其他异像也不见,除了周围笼罩着薄薄的黑雾,似乎就像普通的楼宇。
宋怿担忧地看了许姝一眼,似乎明白她错过什么,长叹了一声。
姜兰和王丽明也都意识到了。
许姝逼着自己不去想通关的事,问大家该怎么处理陶维熙。
姜兰说:地下那个洞,好像可以封住她。
她所住的一楼一直是最靠近陶维熙藏身的地方,对这些变化最敏感。
许姝招呼几人,一起把陶维熙从楼梯拖下去。
作者有话说:◉ 二六七章银光收缩的短短几分钟里, 柏睿感觉自己都快疯了,隔绝的空间之外,许姝和陶维熙还在天台上对峙。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细细一脉暖流进入他胸口不死树叶中, 叶脉充盈, 直至填满。
天地间一切骤然停止。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威压突然出现, 柏睿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但这一刻突然在他脑海中跳动的词只有一个——神。
自古以来对神的的形容和描述从来不少, 但当那种磅礴的力量出现,让天地都为之凝滞, 任何词汇都显得单薄。
柏睿睁开眼, 在天空之上出现了树的影子,海市蜃楼一般浮在云层中,枝叶繁茂, 亭亭如盖。
柏睿看了两眼, 眼睛突然刺痛。
不死树, 天生地长的神物,不可直视其全貌。
一道飘渺来自远方的声音,难辨男女, 冰冷平板,在柏睿的耳边响起, 你的愿望。
柏睿头发凌乱,面色憔悴, 他抬起眼, 直视着不死树, 眼睛渐渐充血, 赤红地盯着天空上方。
你能实现什么愿望?金钱, 权势,名利……我要异界的人在现实中成为真正的人类。
柏睿打断它。
不死树忽然飒飒摇动枝叶,神秘而危险的感觉弥漫开。
影影绰绰的树影仿佛变地更加威严,我不是神。
在柏睿听起来,它的声音里透出些许苍老,天地自有规则。
简单的一句话,柏睿却从婆娑树叶声中明白了,不死树虽然是神物,也必须遵循天地规则,并非是无所不能。
他噗嗤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睛一热,鲜红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不死树叶已经脱离柏睿皮肤,在胸前漂浮着,完整的一片绿叶,生机勃勃,它似乎受到树影召唤,急于腾空离去,却因为某种规则被束缚在原地。
不死树枝叶蔓生,遮蔽了天日。
愿望。
它催促着。
柏睿双目流血,他却坚定地直视树影。
树影摇曳地更加剧烈,整个空间似乎都跟着震荡起来。
风声,树叶声全都消失了。
过了许久,不死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可以跨越空间把她的灵魂找来,但她并不能直接获得生命,只能寄生刚孕育的生命体内。
柏睿神情有些怔愣。
不死树:回答。
这是不死树做能达到的极限。
柏睿没想到成为人的条件居然是这样。
许姝的灵魂进入新孕育的胎儿身上,变成真正的人。
他闭了闭眼,内心的挣扎犹如沸水翻滚。
什么对许姝才是好的呢?这是一条成人的途径,适合她吗?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一旦失去了记忆,重新来过,就等于重新来过,家庭背景,幻境影响,教育文化有所不同,性格想法也会相应变化。
那样的许姝,真的还是原来的她吗?这样一来,她的名字甚至都不是许姝。
柏睿曾经面对过很多人生抉择,就是当初选择不死树叶进入异世界,都没有此刻艰难。
他的唇微微颤抖,没能吐出一个字。
回答!四面骤然而起的狂风,把人挤压在当中。
此时柏睿已经下定决心——我的愿望……许姝和姜兰她们合力把陶维熙扔进通往地下的墙洞里,然后几人再把墙重新砌起来。
姜兰家隔壁正好在装修,材料都是现成的。
等墙彻底堵严实了,许姝几个轮流守在外面。
晚上王丽明和姜兰,白天则是许姝宋怿交替。
其余时间,许姝住回自己三楼的房子。
厨房彻底烧毁了,幸好焦味全散走了。
躺在原来的小床上,许姝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睡过去,醒来时眼角湿润。
她不知道梦里见到什么,恍惚是朋友们的玩笑和爱人温暖的目光。
居民楼外的黑雾消散的很慢,其他居民白日里正常生活,晚上还会出现异状。
据许姝观察,这种情况正在变好。
通往地下的那面墙里,在开始几天不断穿出陶维熙恶毒的咒骂和撞墙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人不得不神经紧绷。
一个月后,里面的声音变弱了。
陶维熙没能从里面逃出来。
许姝在一楼守着的时候,姜兰总是会来作陪,许姝趁着这个时候给她讲功课。
但孩子就是孩子,即使已经不是普通的孩子,她对学习的忘性和天马行空的思维经常搞得许姝血压升高。
从开始轻言细语逐渐演变成了疾风暴雨。
小姜兰蔫巴蔫巴地眨眼睛,她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参加高考了,听说那是暗无天日的学习地狱。
许姝傍晚的时候喜欢去六楼天台。
黑雾逐渐稀薄之后,已经可以窥见外面的天空。
这天她上去的时候,红霞余晖透过雾气照耀下来,让天台上仿佛渡上一层粉光。
微风吹来,拂动许姝的发丝。
她看着远处天边的云彩和近处高低错落的建筑,眼泪不知不觉垂落。
世界显露出原有的样子,可她清楚,这里没有她想见的人。
当迷雾彻底消失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除了许姝姜兰几个,其他人似乎居民楼里发生的事根本一无所觉,楼外的世界也自然运转着。
许姝出去走了一圈,她来到学校门口,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校门,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没有进去,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一切都好像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可她心里知道,不一样,早就不一样了。
许姝原本对自己的人生有着规划,但现在她已经想不清当初的计划是什么。
她每日醒来在居民楼里走动,像是一个游魂。
她穿梭在正常的人流中感觉无所适从,和姜兰王丽明等非人的存在反倒相处更自在一些。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楼的墙后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许姝不知道陶维熙是真的已经彻底不能动弹,还是又是她迷惑她们的手段。
许姝不敢松懈,依然每天去检查墙面。
窗外阳光照进来,她抬头,忽然看到窗户玻璃上有人影浮现。
金色卷发,样貌斯文。
许姝歪着头,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
爸爸。
作者有话说:◉ 二六八章玻璃上的人影一抖, 嘴角抽搐,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许姝笑笑。
自从见过面知道他是小说的作者,仿佛就有一层天然亲近的感觉。
许姝的生活已经沉寂了好几个月, 看到他突然这么诡异地出现, 忍不住就玩笑似的喊了他一声。
人影朝墙面看了一眼, 里面封着通往地下的通道,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些叹息也有些轻松,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双手对着许姝做了个动作。
他一手平放在下, 手心朝上, 另一只手左右翻转。
人影本就浮在玻璃上,外面的光线照的反光,看起来有些模糊, 许姝看了好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 要防止她破墙逃出来?人影摇头, 手里动作加快。
我懂了,许姝道,你说教育孩子不能心软, 学的不好就要打?人影神情僵住,头摇的如同拨浪鼓。
许姝:……又看了一会儿, 哦,我明白了。
人影目光期待。
你说这些事已经翻篇了, 让我重新面对生活。
许姝差点脱口而出喊一声大师。
人影彻底不动了, 眼睛瞪地溜圆, 脸色在玻璃上看着都有些泛青。
许姝犹豫了一下, 脸上玩笑似的神情收敛, 说:你是让我去看书?人影长出一口气,表情是解脱,摆了摆手,转身就消失在玻璃上,背影看着竟有些疲惫。
许姝原地坐了一会儿,姜兰探头探脑从家里伸出脑袋,以往这个时候被许姝看到总要抓着她问功课完成情况,搞得姜兰进出就跟做贼似的。
但是今天许姝没有注意到她,目光怔怔看着一处,表情惘然。
过了许久,她站起来离开一楼。
作者已经彻底和居民楼融合,既然他出现表示陶维熙已经不是威胁,许姝不用再守在墙外。
他的另一个提示,许姝心砰砰加快起来,那会不会是一个暗示?许姝把《诡楼》从抽屉最后一格拿出来,平摊在书桌上。
作者特意来告知的看书,让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本。
许姝翻开封面,逐字逐句地开始阅读。
原本已经看过小说大纲,许姝原以为小说正文不会再有惊喜,但实际上认真阅读之后才发现,小说的细节超乎想象地多,楼里每一户居民都有故事。
只是时不时看到自己的名字,许姝感觉有些别扭。
原来从读者的角度来看待自己是这种感觉。
花了一整个下午,许姝把小说看到结尾。
天色渐暗,暮色沉沉,许姝放下书,没想到诡楼的结局是开放式的,居民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还像从前那样生活。
楼里偶尔还是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许姝看了上面姜兰,王丽明,宋怿,包括自己的描写,确认一件事,书里的内容是会变化的。
结局分明就是现在居民楼里的情况。
这本书在陶维熙手里的时候内容是不同的,许姝当时并没有细看,但是在找最后两页笔记的时候粗略扫到过前面正文,描写血腥而恐怖。
许姝心想,难道书里的内容还会产生变化?她站在书桌前,从窗户眺望外面,昏暗的天色里各处都开始点灯,车流人声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老城区独特的烟火味。
让许姝想起闹中取静柏睿的家。
心里生出酸涩,许姝赶紧转移开注意力,当初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日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好几个月过去。
许姝经常翻看诡楼,里面的内容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产生变化,生活似乎已经被定格。
许姝异想天开,试过自己写一些内容上去,可等她拿起来笔来,本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无形威亚,一旦她写下什么内容就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
许姝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刚开始的时候她一天翻十几遍书,后来频率越来越少,最近一个礼拜她都没有翻开过一次。
作者也没有再出现在玻璃上过。
许姝不死心地对着窗户喊过他,无论是作者大大还是爸爸都没回应。
反而是听到她喊人的姜兰和王丽明等,露出担忧的表情,劝她多出去走走。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路边树木枝叶凋零,城市也变得萧瑟起来。
许姝穿上厚实的大衣,突然生出一种强烈想要出去走动的感觉。
她定了一张火车票,三个小时之后,她回到了家乡。
来到父母过世留给她的小房子,她用钥匙打开门,房间内积着厚厚的灰尘,许姝在房间里到处走了一圈。
那些模糊的回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记起了父母的长相,声音和曾经相处过的片段。
许姝红着眼眶离开家。
到了楼外,她仰头看着辽阔清明的天空,原来就算是小说的世界,她的过往也是真实的存在。
随后许姝去了曾经读书的学校,她曾经用通术回来过,见到的人脸都是模糊的,这次回来,她也担心过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从栏杆望进校内,学生们青春洋溢,表情生动。
许姝放松地长叹一声。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着,异世界的存在到底是什么?那些非自然存在的怪物和力量仅仅只是现实世界的作品吗?还是那些光怪陆离的不同空间,投射成为现实里的作品呢?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
回到家里,许姝又拿出《诡楼》,直接翻到最后,结局依然是曾经看到的内容,没有丝毫改变。
我在期待什么?许姝自嘲地轻语。
她洗漱过后,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电视,睡前想再看一眼书,坐到书桌前,翻开《诡楼》,许姝忽然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无比,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到书的最后似乎多了一行字。
许姝沉沉睡了过去。
……小姑娘,醒醒。
耳边很吵闹,许姝睁开眼,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看清面前完全陌生的脸。
她愣了两秒,然后赶紧看周围。
她睡在草地上,抬头就可以看见天空,眼前的中年女人穿着环卫外衣,小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要出事情的,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哪里不舒服?许姝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嘴唇翕动,声音有些哑,这里……这里是哪?岚西郊野公园,哎呦,小姑娘你不要吓我,你是不是摔到哪里磕坏脑袋了?岚西郊野公园?许姝拼命想着这个地名是不是听过,但很可惜,半点印象都没有。
她又赶紧问女人这里是不是她想象的那个城市。
女人很肯定的点头,对呀。
许姝的心急促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
她猛地一下,几乎是用传说中的鲤鱼打挺身法从地上翻了起来,把女人吓得一哆嗦。
许姝和女人连着道谢两声,然后百米冲刺般跑了出去,跑出一半,忽然折返又跑了回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能不能借我一点钱,等我到家就能还你。
女人满脸同情地借给她路费。
许姝高兴地离开公园,心想一定是自己长得好看,所以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愿意伸出援手。
女人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念叨:走远点好,年纪轻轻就脑子不好使了,千万不能在我负责的区域出事。
许姝借的钱只够坐公交,从郊野公园到市区,大约要两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二六九章柏静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 被外面的冷风吹地缩了缩身体,把领口捂严实了,她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路边的树光秃秃的, 树叶早就掉光了, 来往行人脚步匆匆。
柏静轻轻叹了口气。
快步走到家门口, 打开门进去, 院子里的花草大半枯萎,显得格外萧索。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找园艺公司的人上门来打理。
推开大门进去, 沙发上被子起伏,盖着一个人。
柏静走过去, 掀开一角, 露出宋旭琳缺乏血色的脸。
你又熬夜玩游戏了?宋旭琳手伸出被子,无力地招了两下,光, 光……是嫌光照着刺眼了, 柏静把被子重新盖回去, 心想都快变成吸血鬼了。
她去厨房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拿出早点,喊宋旭琳赶紧起来, 然后跑上楼喊柏睿。
二十分钟过后,柏睿宋旭琳都来到餐桌旁, 柏睿拿过碗筷分发,手在递向对面的时候, 在看到空位时他下意识地微微一顿。
柏静注意到了, 却佯作不知道。
三人坐下吃早饭, 柏静说了最近公司的趣事, 宋旭琳捧场地说笑两句, 气氛却是不冷不热的。
柏静不再说话了,低头吃早饭。
早饭吃完她又留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坐在客厅里,宋旭琳低头玩游戏,身体几乎弯成了虾的形状,柏睿拿着手机慢慢滑动,看手势可能是在帮别人看图纸。
柏静目光落在柏睿右手的三根指头上。
想起大半年前的那个下午,她接到宋旭琳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柏睿已经送到里面进行断指手术。
柏静不明白人好好在家里怎么就突然手指断了,她找到宋旭琳,他垂头丧气坐在走廊椅子里。
柏静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转头看了看四周,许姝呢?宋旭琳捂住脸,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沙哑地回答:她没回来。
柏静不明白没回来是什么意思,许姝没告诉她要出远门,柏静赶紧拿出手机,又是打电话又是发消息,可那一边没有任何回应。
柏静慌了,直到柏睿出院回到家,她也没能再联系上许姝。
宋旭琳含糊地告诉她别找了,找不到的。
柏睿变得格外消沉,回来的头两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吃任何东西。
最后还是柏静哭着敲门,说爸妈已经不在了,你连我这个妹妹都不管了吗?柏睿开门出来,柏静至今忘不了当天他沉郁苍白的样子,眼里的痛苦好像失去了所有。
柏静抱着柏睿失声痛哭。
她一直隐隐害怕着,曾经失踪的陶维熙给家里带来的伤害延续了几年,而现在许姝又再次失踪不见了,她不知道原因,也不敢问,柏睿的精气神仿佛都被带走了。
他依然按部就班进行复健,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一切都好像在慢慢恢复。
但柏静很清楚,还是有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宋旭琳玩着游戏,脸上被屏幕反光映得五颜六色,通过了一个关口,他条件反射地激动喊了声,许姝,快来欣赏我的英姿。
一回头,对上的是柏静的脸。
宋旭琳挠了一下头发,把头转了回去。
柏静又有点想哭了。
开始的时候,她对许姝还有些埋怨,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这样不告而别,但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从春末又回到冬季,柏静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从别墅出来,柏静心里还有一些发沉,抬头看了眼蓝色之中泛着白的天色,她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很多,几乎快成了习惯。
这时她听到路人在议论着什么,好像是有人在感叹,说:快看,快看。
柏静朝大家视线集中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凝滞,然后慢慢张大了嘴巴。
公交车站跑过来的是许姝,身上穿着睡衣,脚上是拖鞋,披散的头发被风吹起。
刚入冬的风还是有些刺骨,她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激动,脸颊有些发红,看到柏静的时候她还招了招手。
柏静怀疑自己想的太多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角,只见许姝越跑越近。
柏静。
许姝冲过来抱住她。
柏静的眼泪一下飙了出来,身体的温度做不得假——冰冷的。
柏静一个激灵,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拉着许姝打量,你怎么那么冷,这不是回魂吧?许姝:……你终于也被宋旭琳彻底祸祸走上风水这条不归路了?这么冷的天能不冷吗?幸好公交上有空调。
许姝理解柏静的心情,来的路上她也恍如梦中,暗自掐了大腿好几下,现在可能已经淤青了。
柏静用手抹眼泪,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样就来了?难道……她顿了顿,打了个嗝,你遇到车祸失忆了?刚才记起来从医院跑出来?许姝低头看了眼自己条纹的睡衣,无言以对。
柏静拉着她赶紧开门进去,跑进院子的时候差点绊倒。
许姝拉住她说:别急。
柏静心说怎么能不急,真正着急的人还在里面。
柏静推开门大喊一声,你们看谁回来了?宋旭琳抬头扫了一眼,如遭雷击地怔住,随后猛地从沙发跳下来,心爱的游戏手柄砸在地上他也没注意。
许姝!他的咆哮声回荡在客厅里,柏睿从厨房走出来,然后僵在原地。
柏静把要和许姝拥抱的宋旭琳拉开,说走吧走吧,我们去外面欣赏风景。
许姝看着柏睿,他原本蜜色的皮肤倒是白了不少,眉宇间不知何时有了浅浅的竖纹,看起来多了份沧桑,他黑漆漆的眼眸里沉郁骤然一扫而空,强烈的目光紧紧盯着许姝。
我……许姝刚开口才说了一个字。
柏睿猛地冲过来把她抱住,低头堵住她的嘴巴。
他口腔里烟草的味道传了过来,许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的手臂抱地更紧了,好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般不留一丝空隙。
作者有话说:◉ 271、二七零章柏睿的唇舌热地发烫, 许姝感觉被他的热度传染了。
柏睿松开她的时候,许姝眼睛都变得湿濛濛的。
柏睿亲吻她的头发,你是怎么过来的?许姝刚才被亲的脑子晕乎乎, 第一反应, 坐公交来的。
柏睿笑了, 神情柔和许多, 刚才许姝看到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冷淡疏离的感觉如同实质, 但现在好像都消失了。
柏静和宋旭琳从二楼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宋旭琳还把手遮在眼前, 眼睛藏在手指缝里, 好像怕看到什么儿童不宜的事似的。
许姝很轻地叹了口气,但心里却是很高兴,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朋友。
两人忍耐不住跑了下来, 柏静其实心里好奇死了, 想问许姝到底去了哪里,但她没有问,这一年来她已经察觉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但既然柏睿宋旭琳都默认那种奇怪是正常,她想他们是绝对不会害她, 所以也接受了这种情况。
许姝说:有没有衣服我先换一下。
有,当然有, 柏静说, 都在你房间里呢, 走。
许姝回到房间里,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位,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但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床头柜上的小梳子,还有一些随手用的小东西都保持她离开时有些凌乱的样子,看起来是打扫的人故意维持不变,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柏静打开衣橱,许姝发现里面还添了几件新衣服。
是我哥买的,有一次我拉他们两个出去吃饭,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我就说了句,这衣服很适合你,谁知道他后来就买回来了。
柏静轻声解释着。
里面正好有现在适合穿的,许姝换了穿上。
柏静先是赞叹一下合身好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再走了吧?许姝也不是很确定,只好说:能不走我就不走。
两人到了外面,宋旭琳好奇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柏睿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但目光一直盯着她,无论她是说话喝水还是走到哪里,回头一看,就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行了啊,收敛点,人都在这里了,别给你盯出两窟窿来。
宋旭琳说。
柏静狠狠拍了他一下,你想找个人盯都没机会呢。
许姝笑着把过去一年的生活讲给他们听,居民楼的故事,只要隐瞒去最诡异的那部分,其实也算有趣。
柏静一直留到中午,和朋友约了见面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然后还和许姝确定过几天逛街的时间,她反复和许姝确认约定的时间,像是怕许姝又突然不见了似的。
等柏静离开,宋旭琳才问:你说你们那里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是不是……许姝点头,她被杀了之后封在墙里好几年。
宋旭琳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性格柔弱的女人?许姝:她被困在四楼的空间反复过着同一天,现在怨气已经减弱了。
宋旭琳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半晌才迸出一句,藏龙卧虎,人才啊……随后问到关键问题,柏睿刚才已经问过一次,你是怎么回来的?许姝说: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对了,之前爸……那个世界的缔造者给了我暗示。
柏睿沉吟不语,宋旭琳一脸好奇。
异世界的他们都去过,必须要借助不死树叶才可以实现跨越空间。
没想到许姝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回来了。
宋旭琳说:既然你们世界缔造者放你回来,你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许姝也想过很多,应该吧,那个人很好。
宋旭琳嘴里嚷嚷着太好了,快到中饭时间,必须出去吃顿好的。
三人出去吃了一顿回来,许姝在吃饭的时候发现柏睿烟瘾变大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对身体不好。
柏睿现在只要她开口,还能有什么事不答应,马上表示,我戒。
到了晚上柏静又跑来了,四人坐在客厅聊天说笑。
许姝早早打起了哈欠,柏睿把她揽在怀里,看她打起盹来,柏静和宋旭琳都不说话了。
柏睿把人抱起送回房间。
给她擦了擦脸,然后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出去。
客厅里柏静和宋旭琳小声说着话。
柏静说我今晚留下来,跑到楼上去客房。
宋旭琳则是和柏睿到了院子里说话。
她的状态,还是老样子,宋旭琳说,脸色不无担忧,并没有成为真正的人。
柏睿眼里闪过黯然,但很快消失不见,没关系。
但是……宋旭琳欲言又止。
柏睿道:我当初许的愿已经实现。
宋旭琳皱眉,他想说这里面还是有很多隐患,但话到了嘴边,看着柏睿与之前沉郁冰冷的状态完全不同的模样,那些话又全部咽了下去,以后的事谁说的清。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顺手递给了柏睿。
柏睿没接,我戒了。
宋旭琳:……你的变化也太快了点,才一个下午的时间。
柏睿还退开离他远了两步,怕烟气沾染到身上。
宋旭琳抓了下头发,嘿,谈恋爱就是改变人性,太反人类了。
柏睿拍拍他的肩,为了保持人性,你可以一直单下去。
宋旭琳:……许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的东西,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圈着。
她转过身,柏睿就躺在旁边,身上没盖被子。
许姝推了他一下。
柏睿睁开眼,漆黑的眼眸第一时间就映着她。
你怎么这样睡?许姝问。
柏睿抱紧她,晚上睡不着,想看看你,跑了两三次,后来忍不住就在这里睡了。
许姝猜到他是担心她突然又不见了。
她主动抱住他。
柏睿把她连人带被子紧紧搂住,不断亲她的脸,随后吻住她的唇。
分开的时候,他还眼睛发红地盯着她嫣红水润的嘴唇,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许姝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柏睿几乎什么事都不做,每天只围绕着她,直到确定她不会突然消失,这才渐渐恢复了过去生活的模式。
许姝在回来后一直有个想联系的人,尚陆。
她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有动作,在诡楼通关的那几个夜里,尚陆是陪伴她最多的人,甚至在她看到的那个未来里,尚陆为她而死。
许姝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也许从认识之初,她就本能察觉到他同类的身份,所以潜意识地感觉到亲近,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可尚陆要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
许姝考虑再三,还是发了消息给他,很久没有回应,直接打了电话,现实空号。
许姝觉得奇怪,第二天直接跑到尚陆的家,外门被铁丝缠住了,小区保安告诉她屋主搬走大半年了。
他切断过去一切联系,消失不见了。
许姝有些担忧,想到尚陆的能力,无论生活在哪里,他都会过得很好。
宋旭琳和柏静都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许姝问柏睿有什么看法。
柏睿毫不犹豫地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姝想了想,忽然说:我……以后还会进入异世界。
柏睿表情没有变化,嗯的回应。
我还需要生机才能这样活着,所以一定还会进入异世界,许姝说,但是现实里的生活我也不想放弃,以前你不是给过我听课卡,我打算继续学业。
柏睿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慎重,我可以陪你……许姝立刻制止了他,我不要你陪我去异世界。
好不容易你才解脱,怎么能再次陷进那个泥潭。
我不能只是看着你去冒险。
柏睿语气沉沉地道。
我安全通关的概率可要比别人高多了,再说,如果如果你再次跟着一起来,万一我有机会摆脱了,难道因为你还在里面,我也要继续下去?这样不就成了无休无止了?许姝说。
柏睿唇紧紧抿成线,情绪并不好。
许姝主动抱住他,你要对我有信心,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柏睿何尝她说的这些,但他心里的焦虑和担忧不会因为直到这些而少一分。
他们之间还有问题并没有解决,许姝没有成为真正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会有变化,和身边人的差异化就会显现出来。
这让他深深地担忧和焦躁,生出一种无法真正拥有她的恐慌感。
许姝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亲了亲他的唇,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预料明天是什么样,珍惜现在好吗?好。
柏睿亲吻她,干渴的感觉从激烈的动作里全表露出来。
回到现实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许姝手腕上的云影绳忽然流光闪动,她感应到了尚陆。
那是模糊的山林里,横斜的树枝仿佛变成了利刃,诡异地舞动着,正对着一个背影刺过去。
作者有话说:◉ 二七一章许姝眼皮一跳, 提醒脱口而出,尚陆。
她的声音明显传递了过去,尚陆身体僵了一瞬, 因为这个迟钝, 他的肩膀被妖异的树枝擦过, 一整块皮肉被刮了下来, 场面顿时显得很血腥。
他往一侧躲开,转过身来, 神情睥睨,目光幽冷。
在看清云影绳上传递来的许姝的脸, 他的表情微微一变。
很快连接就断了, 根据以往几次的经验,许姝也知道,云影绳之间的联系很随ji, 但一般来说, 遇到危险的时候联系的可能更大一些。
从刚才的环境来看, 尚陆应该是进入到异世界。
虽然那些变异树木看起来危险万分,但许姝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尚陆。
两天之后,许姝听完课离开大学校园。
外面天色渐暗, 寒风冷冽,她抄近路走了一条小路, 路灯把路边的树影子拉得很长,许姝不禁想到曾看到过变异树木的样子, 这时她看到树影后面还有一条长条的人影。
她猛的回头。
尚陆站在路灯不远处,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尚陆。
许姝喊了一声。
他大步走过来, 上下打量她,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片不死树叶微弱的生机。
许姝手腕转了转,从他手掌里挣脱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好几个月了。
尚陆眉毛一挑,陪着她往前慢慢走,怎么回来的?许姝把经过又说了一遍。
尚陆同样觉得这种情况绝无仅有,不过能回来就好。
许姝问他现在住哪里。
尚陆说走到哪住到哪,自从她留在诡楼没有回来,他也不想留在这个城市,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去了不少地方。
在异世界里已经见过太多非自然事务,现实中也见识太多,就算再特别的事到他嘴里都显得平淡许多。
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尚陆忽然停住不动。
许姝向他看去。
尚陆站在黑暗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许姝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尚陆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眸也显得有些黑沉,他低声笑了下,你当我看不出,你根本没有变化,你和他是不可能真正在一起的。
谁说的,许姝反驳,现在我们很好,以后的事还不知道。
但是我想先考虑现在。
尚陆哼一声,往前大步迈了两步,逼近许姝面前,他盯着许姝,在路灯光照下忽然注意到她耳根下方一小块红色印子,脸色顿时沉了许多。
一看他的表情,许姝不仅想到曾经在幻境里的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尚陆,我已经决定了,我和柏睿会结婚的。
听到结婚两个字,尚陆额头青筋都跳了两下,他凝视着许姝,过了许久,表情似乎放松了些,伸出手摸向她的脸庞。
许姝偏头避开。
尚陆嘴角略弯,声音依旧紧绷,我知道你对人的向往很深,所以才选择他。
许姝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反驳。
尚陆说: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别忘了他是个普通人,以后会老的。
许姝,你和他走不到最后的。
许姝板起脸,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说不定有一天我成了真正的人,也会变老。
黑暗中,尚陆的脸阴沉的吓人,紧紧盯着许姝,似乎压抑着情绪。
许姝说:回来我就想找你,告诉你我的情况,现在知道了,我该走了。
说完她也没看尚陆的表情,转身朝前走。
刚走出没多久,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许姝刚要回头,就被拥抱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尚陆低头去吻她的唇舌。
许姝躲避的时候脸上被亲了好几下,她厉声喝止,尚陆,你疯了。
尚陆终究是停了下来,依旧抱着她,呼吸的热气贴着她的皮肤,他在她的耳边很轻地说:几十年我也等得起,我们走着瞧。
许姝被他话里的执念惊到了,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在诡楼吸入的黑雾还没有完全消散。
尚陆抱了许久才放开她,他的目光凶狠,执念,还有一丝更深沉的东西。
许姝什么都没说,加快脚步离开。
关于结婚的事,许姝是真的和柏睿商量过,他思考了一会儿,说结不结婚都可以。
这不是一句敷衍,他真的是这么想,主导权全交给许姝。
他知道许姝之所以会提起结婚的话题,是因为最近柏静总是在暗示两人可以进一步确定关系。
但婚姻对许姝的意义并不大。
柏睿说:有没有婚姻我对你的感情都一样。
他天生就是个责任感比较强的人,对妹妹,对朋友,对家庭都非常重视,他喜欢构建安全,就连工作都是同样性质。
就是源于这种责任感,他闯入异世界,没想到遇到了许姝。
她一出现就吸引着他的目光,当初他把还不知道是否危险的她领回家,或许潜意识里,他就已经把她纳入自己的范围内。
许姝想了两天,放弃了结婚的念头。
一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假的,怕牵扯出后续麻烦,还有一点,她对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也没有把握。
万一很多年后她都没有变化,现在就不应该留下太多正式的痕迹。
许姝还想到,柏睿和她在一起,等于放弃了正常的家庭,孩子,以后说不定为了隐藏她不变化的外表有很多的麻烦。
她没有把这些说出口,柏睿却好像全懂了。
他摸摸她的头发,说:说好了先顾当下,以后的事以后再愁吧。
这些事再多想也没有用,或许等以后他们可以搬去其他的地方。
日子就好像突然这么平静了下来,不久后的一天,宋旭琳又带着新游戏来柏睿家小住,吃早饭的时候,他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突然来了句,哎哟,时间到了。
人就突然消失了。
许姝把他掉落的半根油条放进盘子里。
过了十分种,宋旭琳又重新出现。
除了头发乱点,衣服脏点,倒是没有其他问题。
许姝刚才还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宋旭琳虽然对风水学的事懂得很多,但思路跳脱,在异世界里基本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经验。
就怕运气有起伏,但明显这次有惊无险地通关了。
他的表情有点怪,对剩下半根油条都没兴趣了。
许姝问他怎么了。
宋旭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扭捏了一会儿才说:这次我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女孩。
许姝没吱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确定是女孩?宋旭琳顿时不乐意了,说男的女的我还能分不清吗?别提尚陆,这次这个绝对是女的,如假包换。
许姝嗤笑,还如假包换,去哪里给你换?宋旭琳无语,蔫蔫地说你现在这嘴巴越来越毒了啊。
许姝还是见到宋旭琳说的女孩,那是在三个月后,天气渐热快要入夏的时候,宋旭琳把人带到家里来。
女孩叫唐优梦,脸蛋有点婴儿肥,是个可爱的萌妹子。
许姝惊讶地偷偷问宋旭琳,你不是喜欢那种艳丽厉害的吗?宋旭琳沉默后说,你不懂欣赏,小梦很厉害的,在异世界的时候表现可牛了,而且她飒起来也很艳。
对于宋旭琳的恋爱,大家都抱着祝福的态度,尤其是看着宋旭琳把自己的游戏卡和玩具如数家珍地和唐优梦介绍,她还能笑盈盈地全盘接受的时候。
柏静都不禁感慨一句,真爱。
许姝没想到,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聚会,后面的发展却完全不普通。
晚上大家在院子烧烤看幕布电影,许姝去厨房倒茶,碰上喝酒微醺的唐优梦,她脸颊微红,看起来更可爱了。
许姝先倒了一杯茶给她。
唐优梦接过杯子,鼻子皱了皱,对着许姝左右闻了闻,奇怪,怎么闻不到你的味道呢。
许姝被她逗乐,玩笑地说:宋旭琳是什么味道?棉花糖的味道。
唐优梦说,所以我特别喜欢他,他的味道特别干净。
她的形容很有趣,和别人都不一样。
许姝笑了,心想两人其实真的很相配。
唐优梦喝了半杯水,打了个酒嗝,冒出一团酒气,突然,她的身后凭空多了一条毛茸茸蓬松的尾巴。
许姝视线低垂,看着她的身后。
空气突如其来的安静。
唐优梦瞪大眼,捂住嘴,然后可怜兮兮地说:这下没办法了……我只能消除你的记忆。
说着她手伸到许姝的面前,手指画圈,淡紫色的淡淡光芒呈圈状显现。
两分钟过后……许姝:你在干什么啊?唐优梦: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两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唐优梦放下手,目光灼灼的看着许姝,你……不是人吧?许姝也看着她,建国后是不许成精的。
唐优梦面露恐惧:你不会报警抓我吧?许姝心想你恐惧个啥,警察才应该恐惧吧,她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来的?唐优梦长叹一声,看许姝的表现好像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她干脆就一股脑把经过说了。
你在原来的世界,被宋旭琳无意间带出来?许姝惊呆了。
对,唐优梦连连点头,我看他挺有意思的,就帮了她几次,没想到他居然连到底有几个外来者都没数清,抓着我的手就一起通关了。
我就来到这里,这几个月我好惨的。
她哭诉着到现实世界的不易。
许姝明白这种感觉,十分同情。
唐优梦忽然抬起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许姝看着她期盼的眼睛和左右摇摆的大尾巴,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唐优梦眼睛一亮,我就猜到,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是我怎么闻不出来你是什么品种呢?许姝说:也不是所有的都一样,你还是先把尾巴收起来吧。
唐优梦尾巴抖了抖,说:你要不要摸一摸?许姝心想这是什么展开,但手还是伸过去摸了一把,尾巴蓬松顺滑。
女人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天生缺少抵抗力,她心立刻软了下来。
唐优梦说:咱们现在是撸过尾巴的交情了,这在我们那个世界叫生死之交。
许姝:……唐优梦把尾巴隐藏好,然后哀求许姝: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宋旭琳。
许姝朝院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脸转回来,但你要是想和宋旭琳继续下去,要找个机会坦诚才对。
唐优梦一脸懵,继续什么?我现在就想吃饱饭啊。
好家伙,原来还处在最低要求那一层。
许姝哭笑不得,为宋旭琳捏了把汗,没想到他的体质那么特殊,谈恋爱也能谈出这么诡异的局面。
不过遇到唐优梦,对她来说倒是一个启示,原来现实世界中也有特殊存在,如果千千万万的人类之中,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从异世界来的,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加多元和有趣了。
自从和唐优梦畅谈过后,许姝对她和宋旭琳的恋爱就很关心。
幸好宋旭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很快又是半年过去了。
许姝最近两天总是有些心慌,不死树叶上的生机已经快见底。
她知道那个时间快要到来了,和柏睿说了一声后,在第三天的中午,她留在家里。
当看到四周空间扭曲,许姝还能抽空对着柏睿笑了一下,然后消失。
这个世界依旧危险,但许姝比起别的外来者还是多了一份经验和心态的从容,她还帮助一个新人认识异世界的规则,最后顺利通关。
回到现实里,柏睿抱住突然出现的她,许姝感觉到他的手竟有些抖。
我没那么脆弱。
许姝说。
柏睿神情很隐忍,我知道,但是亲眼看到你消失我还是很难受。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许姝知道他的担心,却也不知道该劝什么。
换位思考,她也会一样担心,这和理智无关。
异世界回来不久,许姝提议出去旅游散散心。
两人去了最北面的省份,风景和传闻中一样美的惊人,既有秀丽明媚,也有壮阔瑰丽。
晚上许姝坐在草地上看星空。
一望无垠的苍穹,闪烁着无数的光点,仿佛银河一般。
这一瞬间许姝脑中忘记了一切。
柏睿问她在想什么。
许姝感慨了一句,真美啊这个世界。
柏睿转过脸来看她。
许姝的眼里好像也盛入了星光,让人挪不开眼。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以后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许姝点头,对了,我一直没问过你。
有一个问题在她心里很久了,现在突然涌到嘴边,你到底许的什么愿望?柏睿说:我向不死树许愿‘机会’。
机会?那么多世界运转,可能有会某一瞬间空间交集,我向不死树许愿有一个机会再看到你。
许姝沉默片刻,过了许久才说,可能这个时间会很长。
柏睿说: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年,几十年。
我想过,可能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是老头子了。
但是没关系,我只是想确定你过得好不好。
许姝眼眶一热,差点又掉下眼泪来,还好我来的快。
是呀,柏睿温柔地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看更多的风景,去更多的地方。
许姝抱住他,好。
作者有话说:全文完结了可以来和大家聊聊了,所有的评论我都有看,有时候想回复,但又觉得故事不完整,挺难回复的。
先来和大家说说结局,肯定很又多人对结局不满,我理解。
其实我原本设计的故事结局不是这样的。
许姝还有一页的日记纸,接触之后能够知道鬼怪的道具,看似挺没用的道具,其实从一开始就有它存在的深意,对,大家猜的没错,原设定里,柏睿已经在矿洞被替换了,许姝看到的未来是真的,触发第二条通关条件,尚陆用命换取了许姝的通关。
而且就是在幻境中他画的许姝肖像也是有作用的,《诡楼》落在陶维熙手里,许姝无论去哪个世界都有可能被她毁灭,所以尚陆画的那副画,让许姝能够以画为本体存活下来。
尚陆也是被他妈妈这样画出来的嘛。
所以原来的结局,许姝和柏睿回到现实,但她心里总是有一种恐惧,直到某一天,她用日记页去试探了柏睿的身份。
开始我为什么想到这样的结局呢,因为恐怖的故事,有个细思极恐无法摆脱恐惧的结局,不是很带感吗?但是看了评论,实在不忍心啊,所以改成了现在的结局,这样写我也感觉轻松很多,松了一大口气。
两个相比,是不是现在的结局更能接受,大家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也怕写那个结局,要失去可爱的读者了。
现在这样结束,我也就不添加番外了,喜欢尚陆的大家可以往下继续想,这里的暗示和留白很多了这篇文写的不如预想,真的很抱歉,可能是刚回到这里连载,说实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各种规则和需要规避内容都需要慢慢摸索。
本文很凉,收入也不好,其实还是有点打击,对连载也有影响了。
我在总结经验,也在找问题。
谢谢大家在留言指出的不对,对我启发很大。
最后,来谈一谈新文,新文我就不写现代灵异题材了,回到古言再征战一下。
之前我写过反派一文,因为没有参加榜单推荐等,真的是凉透了,但我个人觉得这篇文真的还不错,所以打算再拯救一下,原文我锁了,重新整理之后,国庆的时候开始发,书名改为《反派自救计划》因为有存稿,速度不会慢,希望大家先去收藏,多多支持一下,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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