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疆土辽阔,地广人稀,沿路走来,处处是蓝天碧草,雪山巍峨的峻秀景象。
从东城门入南疆都城羌城,甫一进城,众人便被眼前这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吸引住了。
城中四周往来的人流如织,三两个乐人零星散落在路间,吹着玉笛,弹着古琴,乐声相和,八月飞花。
巍然耸立的千年古城和吆喝叫卖的店铺沿街而立,琴音,人声,鸟语,交相应和。
夏末之时,走在城中,鸟语花香,林荫成路,凉爽飒然。
街衢巷陌里传来小孩们嬉戏游玩时传出的欢声笑语。
交汇着历史的沉重庄严之感与百姓的鲜活生气。
你们南疆看起来倒是真不错啊。
岑礼看着往来的人群,不禁发出感叹。
这儿是南疆的都城,当然不差。
楚瑶一脸骄傲,有机会带你们去月牙泉瞧瞧,我们小月城虽不比羌城繁华热闹,但也是山ᴶˢᴳᴮᴮ水灵秀,风光旖旎。
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下。
傅明走在众人前头,淡淡出声,远远看去颇有几分拖家带口的意思。
跟我来吧,这儿是十字街,主要是卖东西的。
我们得去涧西街,那边才是客栈酒楼林立之处。
楚瑶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我是老大的威武气势,颠着腿儿走到了几人前头。
比起十字街,这会儿的涧西街并不热闹,街上是几家客栈还有酒楼,只是还没有到用饭的时候,只是零星地有几个人在街上走着。
几人找了街角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客栈。
哟,几位是要住店吗?店小二看见浩浩汤汤一队人马,立马乐开了花,三两步上前热情地将众人迎进了客栈。
几位是来住店的吧?店内的掌柜本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假寐,一听这动静,连忙起身招呼。
给我们安排六间客栈吧。
岑礼颠了颠包裹,孙七娘放了不少钱,所以说话时颇为豪气。
真是不巧,只剩三间了,要不各位挤一挤?那掌柜翻了翻柜桌上的记账簿,向众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咱俩一间?岑礼揽过时子初的肩膀,好吧。
时子初看了看他,有些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你嫌弃我是吧。
见时子初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岑礼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我没有。
两人打闹起来。
那楚姑娘,我们两个一间?江楠溪看看站在柜桌旁一言不发的傅明,又看了看负手立在门口满脸写着勿扰的谢汝城,态度颇好地向蹲着谢汝城脚边的楚瑶发出了邀请。
楚瑶努了努嘴,十分嫌弃,看也不看她道:不要,我要跟谢汝城一间!说罢继续低头摆弄起脚上的铃铛来。
楚瑶要是和谢汝城一间,那她不是得和傅明一间?楚瑶不住地拨弄着铃铛,那铃铛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听得人头疼。
江楠溪眉头一跳,又望向傅明。
柜桌后有一小扇轩窗,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投下明明灭灭的交错光影。
傅明将手伸在半空中,空中浮动的尘埃从指尖漏过。
江楠溪这边正是不堪其扰,他倒是颇为如意。
傅明像是感受到了她求助的视线一般,只是略略抬了头,一缕阳光打在他的眉骨上,驱散了些凌厉棱角带来的冷硬凛然之感,看着倒有几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姿态。
那聚着细碎光影的眼睛与江楠溪对上,傅明只是朝着江楠溪耸了耸肩,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场景,像极了那日谢汝城与傅明说要带楚瑶来南疆时,傅明问她怎么看,她给他的回应。
时子初本来正和岑礼打闹着到了门口,听了楚瑶这一句,便挣开了岑礼,冲着楚瑶义愤填膺道:你这人,怎么事儿这么多?。
楚瑶见状腾地一下站起来,正要发作,两人顿时剑拔弩张。
江楠溪连忙上前将她拉到了一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这姑娘居然听了进去,不再说些什么。
几位是外地来的吧?可是来揭榜的?小二见几人因为分房闹出些龃龉,十分有眼力地上来试图缓和一下眼前的气氛。
什么榜?几位有所不知,宫中有位贵人生了怪病,王上自上月起便重金求医,这段时间,有许多像你们这般的外来人士来我们羌城揭榜治病。
连我们窝在这街角里的小客栈,如今都满房了。
只是到现在也没人能治好那贵人的病。
店小二三言两语地,给众人讲了眼下的情况,就是想告诉几人,城中客栈紧俏,几位赶紧住下。
去王城中给这位贵人看病,倒是给了几人进入王城的机会。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云霞渐散,淡天琉璃。
众人安顿好后聚在傅明房中。
宫主,我们六个人揭榜去宫里会不会太过招摇?江楠溪立在桌前,沉声问道。
的确,所以明日我和你先去,后面看情况再将他们几人接来。
你们四个,这两日先在客栈里等着,切记,不要惹事。
傅明带着压迫感的声音落下,后四个字落得极慢,谢汝城只觉得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不着痕迹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众人。
宫主,你放心吧,有我看着他们,肯定不会给您惹麻烦!岑礼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傅明手边。
一个不是那么靠谱的人给另外几个更不靠谱的人做着担保,傅明接过茶杯,没再说话。
眼见着傅明三两句便交待完了,众人起身准备离去。
江姑娘,晚上一起去十字街逛逛吗,听楚瑶说那儿晚上特别热闹。
江楠溪走到门口,时子初像条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道。
也好,我也正想出去打听打听王宫中的情况。
江楠溪提起裙摆,正要迈出门去,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
傅明还坐在桌前,两指捏着茶杯的边缘,静静摆弄着,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瘦削的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有些单薄寥落背影。
宫主要一同去吗?少女清朗干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风拂杨柳的怡人暖意。
她在向他示好。
傅明执着杯沿的手倏然松开,唇角漾起一个浅浅的笑,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我正好无事,便同你们走一趟。
江楠溪本是想起那晚孙七娘与她说的一些道理,随口一问,不想傅明竟应得这样痛快,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不走吗?傅明从她身边走过,声如朗玉,听上去心情颇好。
来了。
江楠溪笑笑,放下提着的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沿街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半弯新月遥遥挂在天上,微风吹来,带着馥郁的花香和淡淡的烟火气。
十字街上依旧热闹如常,两旁的商贩也纷纷亮起了灯盏,远处楼台上,歌舞升平,悠扬的乐声传来,灯光迷离,走在这陌生的城镇街头,倒是生出一股莫名安定之感。
谢汝城!楚瑶拿起一个鬼脸面具,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本来想要吓他一下。
却不料谢汝城不知什么时候也戴了一个狰狞的面具,转过头来,猝不及防的,楚瑶被吓得大叫一声,引得众人连连发笑。
这两人当真是出来玩的。
岑礼正啧啧感叹着,看见不远处有人耍着杂耍,登时来了兴趣,诶,时子初,咱们去看前头那个喷火的吧!哎呀,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岑礼抓着时子初就要往前走,时子初一脸不耐烦。
转头看向江楠溪时又柔下声来,江姑娘,你想看那杂耍吗?杂耍什么的,人又多又挤,江楠溪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你们去吧。
她都说不去了,你就陪我去嘛。
岑礼连拖带拽地,终于把时子初拉去陪他看表演了。
几个闹腾的走了,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十字街往西边走,走过这条街道,尽头便是王宫城门。
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也不知宫里那位是生了什么怪病,这么多大夫都治不好。
是啊,今日出来的那几个听说还是京都来的,治了好几天,也没见效果。
两位公子,可方便说说,宫里病的是什么人?江楠溪从袖间掏出几枚钱币,不着痕迹地递到两人手里,面色却不显,依旧笑吟吟的。
那两人见状,还煞有介事的左右望了望,又拉着傅明与江楠溪到了路边,高个的那个低声说道:病着的是王上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位姑娘,病了许久了。
王上很是看重这位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地与她治病。
路边有个小孩冲撞了过来,傅明一把拉过江楠溪揽在身后,继续问道。
岂止是看重啊,这位贵人在王上心中的分量,重着呢。
大概就像是二位这样。
姑娘在公子心里的分量,也不轻呢。
矮个的那个公子看向两人,眼中竟带着几分钦羡宽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