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纸卷上漾起一道银光,赫然又出浮现出一行字来:江姑娘,我是秦渺然,你收到消息了吗,我们组队吧!秦渺然?傅明也注意到了讯符上传来的新消息,指着这一条消息后面紧紧跟着的名字,出声问道。
这是我今日在云烛阁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她也一同参加圣女之选。
这姑娘为人比较热情,应当是看到消息后想要与我一同组队。
与她组队也好,省的还要再费心去找队友,况且这小姑娘看着心思单纯,活泼开朗,应该也好相处。
江楠溪想了想,便给秦渺然回了信,表示愿意同她一起组队参选。
西街止观道场,是干什么的?既然内容随便,形式不定,那便要从其他地方下功夫了,江楠溪纤长的手指指着卷纸上的地点,向符向川问道。
止观道场是佛州最大的祭祀场地,重大节日时的供佛祭祀或修行的处所,平时也会安排一些大型的祭祀洒扫活动之类的。
去年的浴佛节,便是云烛阁承办的,为期三日,第一日在止观道场由云烛圣女为佛像洗尘,而后进行泼水,划龙舟,诵经等活动。
第二日由云烛圣女在道场布粥。
第三日,由云烛圣女带领诸多教众,前往广慈院,对院中的老人进行慰问。
这么说来,这云烛阁倒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倒是个挺有温度的组织。
去云烛阁ᴶˢᴳᴮᴮ之前,符向川向江楠溪详细介绍过云烛阁的情况。
除了气运颇好,一路青云直上外,这云烛阁的名声并不好听。
传闻中的曲临安脾气暴躁,目空一切。
而云烛阁,便是个借着自己壮大了起来,便无法无天,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势力组织。
江楠溪合上那张讯符,修长的手指在那讯符上游走着,指尖传来纸张表面的粗糙磨砺感。
曲临安看着一副整天厌世不耐烦的样子,今日一见倒是并不如传言那般,比如他虽拿个假东西吓唬人,做了一处好戏,但实实在在的没有处置伤害那些被拆穿的异心之人。
而符向川刚刚讲的那些浴佛节的活动,没几分心思的人真是想不出来。
这样看来,曲临安其实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看来这些传言倒也未必可信。
江楠溪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眼中的几分疑惑探究转向了欣赏,眉目柔和轻盈。
可那神情落在傅明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傅明这语气一如既往的凉,但与以往相比,又有几分不同,多了几分幽怨不忿。
符向川注意到这凉飕飕,酸溜溜的一句话,突然眯了眯眼,好笑地向傅明望去。
那人果然紧抿着着唇,下颌绷紧,如玉霜雪一般的脸上也露出几分难得的烟火生气来。
我们赶紧讨论正事要紧,先想好究竟要准备什么。
绾纱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比符向川那般,还有心思看热闹,此时只想着如何替江楠溪赢得比试,顺利进入云烛阁。
江楠溪注视着高桌上袅袅升起的一丛烟雾,静静思索起来。
半晌,她紧皱着的眉头倏然展开,我之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篇记载,说是上古时期,人们为了感谢风调雨顺,平安顺利的生活,在每年的祈福祝祷日,便会围在一起,跳一支祝祷舞。
这舞,寓意着平安,幸福,和感恩。
若是随便表演个歌舞什么的,实在有些平平无奇。
况且秦渺然看着也不是什么文静优雅,精通琴棋书画的小姐,与她凑在一处,两个半吊子,再凭着绾纱的宝物,勉勉强强也应当能弄出个节目来,但实在不保险。
不如另辟蹊径,从立意上拔高一度,和她们区分开来。
你是说在止观道场表演祝祷舞?倒是个好主意,先不管跳的怎么样,在立意上就赢了。
感觉会是那云烛阁中意的风格。
我也觉得可行。
绾纱又将那雅舞带拿了出来,纱状的透色带子,如烟如沙,缥缈轻灵。
你先带上试试。
江楠溪闻言伸出了一只手,绾纱将带子轻轻绕在她素白的手腕上,丝带轻盈细长,绾纱十指在空中翻转,如春燕般,在江楠溪的手腕上扎了一只蝴蝶结。
窗外清风拂过,那带子薄如蝉翼,似要振翅欲飞,在阳光又下熠熠生辉,闪着细碎的光亮,衬得被带子缠绕上的那只手,也生出一股破碎迷离,又清冷动人之感。
现在便感受心中所想,你的想法心绪,都会透过舞步展现出来。
绾纱的声音轻轻落下,像是带着某种术法一般,江楠溪竟正觉得此刻心中有千万情感,想要酣畅淋漓地舞一场,明明她并不会舞。
傅明拿出一支青白玉质的长萧,空灵悠扬的萧声响起,那乐声像水一样渐渐漫过来,眼前耳边,皆是这一片清扬不凡的乐声。
随着这清灵萧声,江楠溪起身出了厅堂,立在庭院空地处。
随风轻摆着双臂,长袖随风而动,柔雅自然。
足尖轻点,蹁跹若青燕,裙摆漾开,荡起一层层金色的牡丹花纹,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随着乐声转下,她又轻轻地将头低下,露出纤细莹白的脖颈,点足,曲指,扬袖而起。
像是春日里的一株藤蔓,攀着东风生长。
又像是岸边的一株垂柳,袅袅婷婷,看似纤弱单薄,但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间又充满生机。
虽是即兴而起,两人配合得却像是相识相识多年一般,天衣无缝,充满默契。
妙哉妙哉。
符向川一整个看呆了,忍不住夸赞道。
这带子戴上后,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每一个动作都被它牵引着。
江楠溪刚停下动作,气还未喘匀,脸色薄红,看向腕间的带子。
我九鸿楼的宝贝,可没有水货。
绾纱笑了笑,又拿出一条带子来,这个给你的那个同伴。
多谢。
江楠溪接过东西,通过讯符给秦渺然发了几条讯息,准备和她筹备一下三日后的表演。
宫主,那我这几日便先去秦姑娘家,等三日后表演结束再回来。
江楠溪看着秦渺然一条接一条传来的消息,一一点开,内容都是邀请她去秦家与秦渺然一起准备表演的消息。
我送你。
傅明闻言起身,走到庭中。
不必了,这么近—话还未说完,傅明便在院中打下了一个传送阵,传送阵四周闪着银色的旋涡,傅明立在阵旁,旋涡中的风吹得他的衣袍一阵阵翻动。
走吧。
江楠溪不再多话,上前两步,跟了上去。
傍晚,太阳渐渐下了山,天边是一片淡紫色玫红色交加的瑰丽模样,那云层也肆意狂乱,彤云映染,夕阳澄澈明亮,余晖落霞,长空碧鸟,一片人间好景。
按着上次秦渺然说的,江楠溪与傅明穿过西街,走到了西街拐角处。
拐角处树荫密布,层层斑驳树影之后,江楠溪看到被掩在光影里的秦宅两个大字,金闪闪的,耀眼夺目。
宫主,我到了。
江楠溪指了指前面贵气非凡的宅门,就是这儿。
江姑娘!秦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出来一个粉衫玉钗的娇俏姑娘,朝着江楠溪热情地挥着双手,一边提着裙摆,往这边小跑着过来。
一人在外,注意安全,有事及时联系我。
落日余晖的金黄色光亮落在傅明脸上,照的他琥珀色的眸子晶莹透亮,细细的睫毛在这样的暖光中也显得柔软可爱,那样奇怪的又冰冷,又温暖的感觉融在脸上,像个神秘的旋涡一样,引人深陷。
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
秦渺然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楠溪理了理裙摆衣袖,便上前去找她。
傅明的身影渐渐隐匿在了斑驳树影中。
秦渺然带着江楠溪入了秦府,那一扇朱门后,是个气派的院子,院中种了一些奇花异草,假山盆景,琳琅满目。
处处布置虽不见多清雅别致,但这件件物什,看着并不便宜,无一不显露着主人的豪气。
江楠溪被拉着去了秦渺然的房里,两人坐在房中,秦渺然房间的桌子上摆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小糕点。
她一边招呼着江楠溪吃,一边自己也没停下,生生将嘴塞得鼓鼓囊囊的,像个小兔子。
关于三日后的表演,江楠溪简单讲了要跳祝祷舞的想法,不过具体的舞步,设计,配乐之类的,还得两人细细讨论。
祝祷舞,听起来很不错呀。
秦渺然非常捧场,尽管嘴里含着东西,说起话来还有些含糊不清。
算了,与她讨论想来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是自己把这些都敲定了,再来告诉她吧。
江楠溪看了看眼前这个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姑娘,不禁好奇,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经历,能将她养的这样单纯善良,简单快乐呢?江姑娘,你也吃啊,这是我特意从东街铺子买来的,他们家的糕点可好吃了,每次他们去买都排不上队,只有我亲自去才能买到。
秦渺然的嘴边还带着一丝糕饼屑子,突然凑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江姑娘,刚刚与你一起站在门外的男子,是你什么人啊?一个朋友。
那一块碎屑看着分外碍眼,江楠溪拿起桌上的帕子,轻轻在她嘴边擦了擦。
你喜欢他吗?秦渺然的声音带着天然的清甜和单纯,像孩童一般,江楠溪捏着帕子的手倏然顿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