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31 章

2025-04-03 04:14:25

他说荣家满门忠烈, 荣家女怎可因为西秦刺客,就吓得从皇家和离?就算是煜王妃和离了,他也不会允许煜王妃回荣家居住, 免得辱没门楣,他都这样说, 皇上自然就没有同意。

他……周显旸没想到, 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迂腐的老泰山,这种时候还在用女儿的性命跟皇上表忠心, 气得咳了起来,带动身上伤口撕裂的疼,只能手扶着门框,支撑着身体。

荣相见赶紧起身,扶周显旸回卧室躺下,他低着头,说:大不了我手书一封, 直接把和离书递去宗人府,只要皇室宗亲知晓, 届时你父亲不同意也得同意。

可以吗?皇上会不会生你的气?气就气吧,我都已经半死不活了,凭他怎样。

周显旸说完气话, 上了床朝里侧躺着。

相见与段飞在床边面面相觑,她忽然觉得不对, 俯下身伸手把周显旸的脸掰过来,他唇角鲜血虽被擦去, 但隐隐留下一些痕迹。

荣相见又抓起他的衣袖, 血迹斑斑。

你怎么了!不是外伤吗?怎么会吐血!荣相见急着唤人把沈澈找来。

沈澈把了脉, 笑道:王妃不必担心,殿下只是有些劳累上火而已。

荣相见看着他不经意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就知道他是看周显旸脸色办事,还想瞒着她呢,便道:你要是没本事治病,外头有好几个宫里派来的太医。

说着,就要唤琳琅去请太医。

这……沈澈一脸为难看向煜王。

周显旸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叹了口气:真的不打紧,孙太医给我开过药,我正喝着,喝几日就好了。

段飞一听就急了:什么叫就好了。

年少吐血,这是极伤身的。

真的没事,孙太医都说我身体好,你们别自己吓自己。

荣相见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周显旸含糊着:有一阵子了。

你骗人!就是那天,对吗?荣相见哽咽着。

周显旸无奈地看着她,不想撒谎,也不想承认。

天色很晚了,段首领还没用晚膳,相见你别杵在这儿,替我招待一下。

荣相见捂着脸,忽而明白为什么他会瞒着她。

她恢复了一会儿情绪,也向段飞道了谢,领着他去用晚膳。

段飞匆匆用过,又吩咐静颐园的羽林卫几句,风风火火地离去。

相见回到卧房前,琳琅正端着漱盂和巾帕出门,贞如拿着那件换下的带血衣裳。

两个人连忙宽慰她:殿下已经睡了。

姑娘,这次血不多,慢慢会好的。

这次?荣相见盯着她们,你们都知道?琳琅立即摇头看向贞如,贞如倒是大大方方,那天我们都没在,是听小北说的。

那天殿下送您到孙太医家以后,急火攻心吐了血,才摔了。

他千叮万嘱叫我不许说,不然爷就不要他了。

荣相见点点头,让她们下去,关上门,坐在床边。

陡然安静闲散下来,看着周显旸沉静的面容,微蹙的眉,荣相见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再也忍不住了。

一天的坚定从容,终于悄悄破碎。

她轻轻抚着他刚才还沾着血迹的唇角,而后是锁骨下的一道裹着的伤口,那一刀差一点就危及心脏。

又摸到背后,那里的伤口最深,是替她挡下银钩的伤。

什么样的人会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去死呢?除了母亲为了孩子?她曾经在马车里问过这个问题,他说救命之恩。

可是,她只是帮过他一点忙而已,远远算不上救命之恩的。

而他救过她多少次,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真的抛下他不管。

那样,她一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她想着,眼泪无声滴落。

我不走了,周显旸,我不走了。

她颤抖着,轻声下了决定。

而后俯下身,吻了他轻抿的嘴唇。

周显旸双眸微微睁开,满是疑惑看着她,一副分不清是美梦还是现实。

荣相见像是做贼被撞见了,准备落荒而逃。

后颈却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压了下去,她紧紧伏在周显旸身上,与他两唇相贴。

他的吻从未这么热烈过,双手也紧紧将她桎梏在他身上。

荣相见挣扎着推据,这么胡闹,他的伤口肯定会被挤伤的。

身下的人却很不满,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施加给她无法抗拒的力道和热情。

残留血腥味的吻,激发得两人异常兴奋。

直至她有些无法呼吸,抬脚踢他,他才放开,眸色深沉地望进她眼里。

这次不走,以后你就走不了了。

荣相见微微喘着气,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角,安然地躺在床里:你若对我不好,我自然是要走的。

反正和离书在我手里,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相见,我保证。

周显旸深邃的眼底,泛起许久不见的喜悦,他复又深深吻她,而后起身放下帐幔,吹灭了灯。

一时间,夜光珠皎洁的光晕与琉璃盘剔透的红相映衬,让一室充满了温柔暧昧的光彩。

相见抵着他双肩:你干嘛?都一身是伤,半死不活了,还想……我半死不活不是因为伤,是因为你。

能让我起死回生的也不是药,还得是你。

……前两次,他们都是在黑暗中完成了欢爱,今晚夜光珠的光透过轻纱帐幔,透过上头的百蝶穿花纹样,落在他们身上,将床上的光景照得朦胧绰约。

周显旸盯着相见的眼睛,尽情地吻她要她。

她的眼神,从起初的羞涩含情,到无比沉醉。

她脸颊上,正落下了一只蝴蝶的影子,随着他们的动作,仿佛翩翩舞动,周显旸觉得自己终于追逐到了幻梦之中,捉住了梦中的蝴蝶。

夜里,飞云飞雪一起值夜,听卧房传来响动。

凑近一听,是她们姑娘的声音。

头发……疼……对不起。

轻点……唔……随后,姑娘像是被堵住嘴,听不清话,只剩两个人的闷哼和喘息声。

两个丫头听得面面相觑,悄悄退远一些。

飞云有些担心:殿下是不是在欺负咱们姑娘?飞雪也不懂:琳琅姐姐说了,他们在房中若有动静,那是行周公之礼,咱们不该多问,等着叫我们伺候就是了。

可是我听姑娘喊疼啊,她从来能忍,摔马受伤也不会喊疼。

听飞云这样说,飞雪也有些犯嘀咕:你说殿下会不会因为和离的事,生了气,打我们姑娘啊?不会吧?我瞧着殿下平时脾气挺好的,都没打骂过我们。

他要是敢打咱们姑娘,明天咱们就回国公府去。

两个人悬心到后半夜,听见动静渐息,微有低声的枕畔夜语,不清不楚。

荣相见这一觉睡得不知世事。

醒的时候,透过帷帐间的空隙,看见周显旸坐在床尾的圆凳上,靠着床架看书。

一手拿着书的同时,一手还摇着风轮。

风轮吹着冰块,丝丝凉气透进帷帐中。

而她盖着薄薄一层冰丝茵,身下是芙蓉簟,尽管外头太阳已经高悬,她在盛夏睡得还是很安逸。

他右手摇酸了,就趁着翻页的机会,换左手摇,如此反复,倒也不费力。

间或抬头看一眼她,见她睡得香,心里便格外安定。

他所求的不过就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可以这样夜夜好眠,一觉天亮。

这回,他抬头一眼看见相见伏在床边,一双清澈的星眼在帐幔后,静静地看他,神色复杂。

醒了?周显旸搁下书,把帐幔掀起,挂在两边,坐到床边,故作轻松地说:再迟些,连中饭都要错过了。

荣相见哼了一声:你那么能折腾,我只多睡了半日,就要被念叨呀。

不敢,周显旸低下身子,凑到她面前,怕你饿着。

要不要先吃点,再接着睡?荣相见看他有点良心,也不继续跟他抬杠了,作势起身,刚起了一点,就觉得腰酸。

周显旸轻轻给她揉着腰:很难受吗?昨晚都怪我。

你还说!什么半死不活?我就不该信你。

荣相见想到昨天夜里的样子,红着脸翻身朝里躺去。

周显旸笑着,卧在床外侧,从背后抱着她,手上仍在揉着她的腰:怪我,昨夜忘了形。

相见,我真的没想到,你愿意留下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荣相见轻轻拨弄着床帐上的纹样,轻声嘟囔:那你还费劲心思和离?原来的计划是,等到我的事了结,确保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我再请官媒婆去慈溪街提亲,再次把你娶回来。

荣相见手上一顿:若我在你最难的时候弃你而去,将来你还会心无芥蒂地来寻我吗?有什么关系?本就是我惹你伤了心,本就不该牵连你的。

我做不到,若独自弃船逃生,我也不可能再回去沾你的光!是,是我想简单了。

相见,你父亲说得对,你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独自求存的。

多亏他一番陈词。

我们和离之事已经在御前过了明路,将来若我有难,皇上顾念你是被迫留在王府,应该不会迁怒于你。

这样,我能安心一点,自私一回。

他说着忍不住轻轻在相见的肩头印下一吻,扶过她肩膀平躺在身下。

松散的睡裙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几枚殷红的印迹,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