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旸下场的时候,见文仲卿等在场边,便走过去抱歉地敲敲他肩头说:有负所托。
文仲卿摆摆手:劳烦你一场,该我谢你才是,改日请你喝酒。
周显旸奇怪:你怎么对荣家三姑娘的事那么热心?文仲卿忽然腼腆一笑,凑到他耳边,告诉了他自己和荣相知的婚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找一个喜爱诗书的姑娘,没想到是三姑娘。
她性格直爽,不拘小节,倒和金陵其他女子不同……唉,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说出去。
看着文仲卿一脸喜色,周显旸怔了一会儿,才笑起来。
心想,以后再也不该送三姑娘东西了。
荣相知这时走过来,周显旸跟她也道了个歉。
荣相知有些不悦,反问道:最后那一球,殿下是故意让给四妹妹的吗?你怎么会这么想?显旸有些意外,是四姑娘英勇搏命,我技不如人。
见她是真在意那彩头,周显旸便对仲卿提议:要不你送人家一支金簪赔罪?我再送你一坛阳州酿致歉?文仲卿正愁不知如何跟荣相知交代,这下正合心意,便说:三姑娘我给你寻一支最好的。
荣相知再生气,也知道不该这时发作,朝着二位优雅致礼:不敢,能与殿下一起打球已是三生有幸。
刚才是我技艺不精,拖累了殿下。
煜王道:三姑娘过谦了,你比好些男子都强。
就是就是,我肯定赢不了你!文仲卿越发喜欢这个未来的妻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荣相见和庆王领着那支累丝立式金簪,去跟皇后谢恩。
这跟皇后预想的结果可不一样。
她端坐着,对荣相见说:四姑娘,为了跟你姐姐抢这彩头,你可真是搏命了。
早知如此,本宫干脆送你们姐妹一人一支啊。
这话满是讥讽,荣相见立即解释:臣女不敢,这彩头是庆王妃喜欢的,臣女不过受二殿下所托,略尽绵力。
皇帝听了纳闷:受人之托就这么拼命啊?荣相见只好老实说:庆王答应把《潇湘图》送给我……原来是为这个,你就那么爱那幅画?前些年,师傅教显瑶画,结业的时候她临摹了一幅《潇湘图》交上来,朕高兴好几天,后来才知道是拿你的画去蒙我!臣女年少无知犯的错,还请陛下宽宥。
荣相见跟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公主,可是有一堆小辫子在陛下手里攥着呢。
皇帝笑着说:你今日打得很好,颇有你二叔的风范。
如意画苑里,还有一幅顾妙玄的《风雨图》,原本是想嘉奖给你,既然你已经得了一幅……那就算了。
荣相见白高兴了一下,笑道:陛下谬赞了,臣女可不敢跟二叔比。
说话间,皇帝又唤了一声:显旸!煜王从人群后走进来,皇帝面带微笑:乱局之中,临危不乱,处变得当,《风雨图》就赏给你吧。
显旸有些意外:多谢父皇赏赐。
只是儿臣是个粗人,不懂欣赏字画,生恐糟蹋了父皇的心意。
你以前不懂,将来还能不懂吗?说罢,皇上和颜看着他和相见。
显旸心下明了,不再推辞,谢恩接过了这幅画。
说话间,淑贵妃也携了庆王妃过来谢恩,允王领着一群人起哄,庆王当众把金簪戴上了王妃的发间。
王妃羞涩又自豪的样子,羡煞旁人。
荣相见看着他们恩爱,心中高兴。
没想到惠妃娘娘把她叫过去,骂了一顿:以后再敢这么乱打球,我就让京中所有的球场都立个牌子,上头写着:荣相见不得入内!惠妃罕见发脾气,荣相见知道自己刚才吓到她了,立即滚进惠娘娘怀里:相见害惠娘娘受惊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惠娘娘宽恕我这一回吧!明悦在一旁跟着七哄八哄,终于将惠娘娘哄好。
惠妃嗔怪着:瞧瞧你,衣裳都破了,也不知道害羞。
荣相见这才顾得上衣服的事,带着侍女们去更衣。
换下一身遒劲的马球服,换上日常闺中千金的打扮。
看着镜子里运气爆棚的自己,似乎比从前顺眼了许多。
她大喇喇地转身要出去,琳琅咳了一声,荣相见立即收敛起来,抿嘴微笑,规规矩矩迈着淑女的步伐,往外走,怎料迎面碰上一个铁塔一样,高壮的男子。
女宾更衣的地方,怎么会有男人在这里。
外头那些负责看守的人呢?你是谁?谁许你擅闯女宾的更衣屋?飞雪见他穿着球场校尉的衣裳,以为是不懂规矩的新人,率先冲到前头,想把人呵退。
飞云准备喊人来将这男子请出去,这人忽然双臂一张,将飞云飞雪都扔进了屋子里。
飞云飞雪吓得不轻,下意识喊救命,荣相见赶紧扶起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立即捂住嘴,把刚出口的声音咽回去。
她们一下子明白过来,若是把人都喊来,瞧见这场面,姑娘的名声只怕也完了。
那人见荣相见一直站在原地,以为她吓得不敢动,笑嘻嘻走过去:姑娘好看,我想跟姑娘亲香亲香。
荣相见冷笑:雷石,你来找死吗?此言一出,那人脸上猥琐的笑意突然凝固,没想到这个公府千金竟然会认得他。
荣相见当然认得他。
厉王的小舅子暗中养的打手,替厉王府也办过几件差事。
当年厉王妃不愤她入府受宠,就给她来过这一套,幸好相望来府里找她,及时救了她。
没想到,重活一世,套路还真是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