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3 章

2025-04-03 04:14:34

身后的噪杂声声隐隐地传了过来, 沈棠数落完宋凝想回头,手却被他拉住, 逼着她停留在原地。

沈棠动弹不得, 突听宋凝又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孤会补偿你。

宋凝放开她的手,气息离她远了一些。

沈棠猛地从呆愣中清醒过来,这才回过头将他瞧了个清楚。

四目相视,二人的气息混在一起, 沈棠还没来得及反应, 宋凝的唇擦在了沈棠的耳边, 低语道, 先从曹蔺寒开始。

沈棠立在原地,他的呼吸声好似还沉沉落在她的耳际, 久久不散。

正在这时,对面湖畔嘈杂声震耳。

初秋的夜晚,天色有些凉,人们的叫喊声霎时打破了湖面的平静,连湖畔栖息的鸟儿似乎受到惊吓, 纷纷飞离树枝。

不远处, 有人喊道, 走水了!沈棠随着人群的脚步挪动, 皎皎月色中,一股浓烟直冲天际。

已经有人奔到画舫前打水救火, 隐藏在人群中的东宫暗卫捏着嗓子喊道:有人落水了!众人闻声望去,纷纷变色, 很快就有精通水性的人接连跳入湖中前去救人。

沈棠的目光落在湖中, 那随着水面波纹不断沉浮的人, 正是曹蔺寒。

救命……救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呼救声, 人群顿时再次哗然,这里还有一个!没过多久,曹蔺寒与林琅都被救了上来。

二人先后吐出几口水,睁开了眼睛。

早就得过宋凝叮嘱的暗卫躲在人后,粗着嗓子喊道:咦,这不是宁远侯府的二公子吗?沈甄原本隐在人群中瞧不清前面的动静,闻言立即伸长了脖子,焦急的往里面探。

我、我不是什么宁远侯府的二公子!曹蔺寒劫后余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听人们这么一说不由面色大变。

他方才直奔对面的画舫,等林琅献艺结束后便不管不顾的拦住了她。

莳花苑这类香艳的事儿多得很,众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去,独留二人在船头。

久别重逢,哭了一场,又互诉衷肠一番,船舱里便突然着了火,慌乱中二人拉着手跳入了秋华湖。

旁人可能听不出,沈甄却是立刻就听出了曹蔺寒的声音。

人群中那道粗粝的嗓子喊道:这怎么就不是曹蔺寒曹公子了?前儿个他去酒楼还打赏过我呢!另一道稍细一点的声音道:没看到人家公子是和莳花苑的姑娘一道落水的吗?定然是有什么不可说的事儿,你就少说几句罢!站在湖边看热闹的百姓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那番话,哪还有不明白的。

宁远侯府的二公子居然和莳花苑的姑娘在画舫上私会!见事情发展的如此迅速,甚至还超出了她的预料,沈棠松了口气,连宋凝何时又拉住了她的手都未发觉。

此事一出,曹蔺寒与沈三姑娘的婚事就此作罢。

宋凝的声音飘进耳中,沈棠望向人群中的沈甄,她此刻已经挤到曹蔺寒面前,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沈甄浑身都在颤抖,她咬着唇,连嘴唇被咬出了血都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浑身湿漉漉的曹蔺寒,又将目光移向紧挨着他的女子身上。

曹蔺寒把林琅挡在身后,维护之意分外明显。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没想到,方才曹蔺寒说有事先行一步,却是悄悄来到这里与莳花苑的姑娘幽会。

沈甄恨不得二人干脆在湖中溺死罢了,这样的话,她也不用想着接下来怎么面对曹蔺寒。

沈家其他人闻讯赶来,沈毓看着眼前的一幕,哪还有不明白。

曹蔺寒丢得起这个人,忠勇伯府还要脸面,所以沈毓非但没有上前,还赶紧拉着沈甄立刻离开了秋华湖畔。

沈棠抿着唇收回视线,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宋凝。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她憋出来了这么一句问话。

正在这时,绿芜慌慌张张的声音传过来,姑娘!姑娘!沈棠回眸,便瞧见沈家几人走过来。

沈毓这回因着沈甄的事情,面色不大好看,对着宋凝也是阴着脸。

沈毓知道沈棠无心和宋凝再有瓜葛,今儿兄妹几人开开心心的到朱雀街游灯会,本想着给沈澜去心结,没想到心结没解开,沈甄的婚事眼瞧着又要不成了。

如今见了太子,沈毓想,沈家怕是流年不利,怎得府上姑娘的婚事都这般不顺当。

沈毓心头护短,也怕沈棠与宋凝再继续纠缠不清影响闺中名誉,大着胆子一把将她拽在了身后,对宋凝道,殿下与二妹妹的事,众人不清楚内情,但沈家清楚,还请殿下以后不要再找舍妹,以免造成忠勇伯府的困扰。

男人的心思,只有男人最了解,宋凝心中想什么,沈毓一清二楚。

宋凝看着沈毓,倒也大大方方的道,不会有什么困扰,孤会向忠勇伯府提亲。

他负手而立,玄黑的锦袍被月辉晕出一层光晕,与生俱来的矜贵配着那张俊美的皮囊,竟让沈毓也看愣在了那儿。

沈毓还没回过神来,沈棠率先抬起头,宋凝的视线却是没有闪躲,眼里多了一分柔软与坚定,这样的宋凝,是沈棠从未见过的。

沈棠心头狂跳,猛地垂下目光,紧紧抿着唇,不想去瞧他。

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孤在。

宋凝垂眼望着沈棠,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柔声道,眼中还隐隐透着几丝笑意,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棠,方才转身离开。

宋凝走后,沈家众人也匆匆赶了回去,不多久,宁远侯府来人了。

宁远侯世子曹蔺如大步走到曹蔺寒面前,看着文弱的二弟浑身湿透后苍白狼狈的模样,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曹蔺寒是家中幼子,比曹蔺如小了七八岁,加上生来体弱,全家人都把他捧在手心上,从小到大,曹蔺寒想要什么家里人都会捧到他面前,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唯独他的婚事父亲没有如他的愿。

曹蔺如目光移向紧挨着曹蔺寒的林琅身上。

林家是曹家的表亲,曹蔺如自然是认得她的。

他虽然也很同情这位表妹,可如今她是娼妓优伶,宁远侯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扯上这样的关系,传出去岂非要被笑掉大牙?曹蔺如恨其不争:二弟,你怎么这么糊涂!曹蔺寒抿唇不语,林琅害怕的躲到他身后,曹蔺如不愿让围观群众再看笑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着脸道:先把二公子带回府再说!秋华湖又恢复了一派平静。

扶风苑的净室中,木桶热气袅袅,沈棠整个人都埋进水中,随着身子整个沉落,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充盈感。

曹蔺寒与莳花苑的姑娘在画舫上私会一事,明天定然会传遍上京,以婶母的性子,应当会去退了这门亲事。

雾气氤氲缭绕,沈棠洗漱完起身,轻躺在软榻之上,一双美目微阖。

今儿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宋凝的那番行径。

少女雪肤乌发,皓齿轻咬,那双以往平静如水的杏眸略有些浮躁。

绿芜用软巾替沈棠一点点擦着头发,忍不住道:没想到那曹公子真不是个东西,姑娘就这么试探他一番,他竟然与莳花苑的姑娘在画舫上幽会了。

绿芜只道沈棠安排了这一切,沈棠也不想多做解释,只点点头,是呀,我也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沈棠绞干了头发,懒洋洋的躺倒在床榻上,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这厢睡得安稳,与之隔了几条街的宁远侯府却是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宁远侯面色阴沉的端坐在上首,宁远侯夫人拧着细长的眉在一旁哭得歇斯底里。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宁远侯不耐道:二郎又没出事,你在这里嚎什么!好好的中秋夜,原本是其乐融融,阖家团圆,却忽闻二郎落水,宁远侯只顾得上问一声人有没有事就赶忙命人赶过去了。

宁远侯心中七上八下,这时仆人匆匆进来禀报:侯爷、夫人,世子带着二公子回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未等宁远侯开口,宁远侯夫人便猛然坐了起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丫鬟挑起珠帘,走进三个人来。

宁远侯夫人越过长子曹蔺如,一眼就看到了面无血色的二子曹蔺寒,起身扑了过去:二郎,你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事!我没事。

曹蔺寒虚弱道。

宁远侯夫人泪珠簌簌而落,浑身都湿透了,怎么会没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二公子去换身衣裳!母亲。

曹蔺如上前一步,宁远侯夫人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曹蔺寒身后。

一名女子正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

宁远侯夫人脸色当即就变了。

宁远侯夫人出身林家嫡枝,论起辈分,林琅应当喊她一声表姑母。

曹蔺寒伸手把林琅拉到身边,直视着宁远侯夫人的眼睛:母亲,您不是和我说,您已经将阿琅妥善安置,为何她会出现在莳花苑?宁远侯夫人脸色一僵,眼中微芒闪烁,不着痕迹的避开曹蔺寒的目光。

当初林府被抄家,二郎执意要去救林琅,宁远侯夫人怕他做出糊涂事,便安抚曹蔺寒,说自个会妥帖安置林琅,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瞧不上沈臻的宁远侯夫人终于松了口。

沈家再不济,也背靠忠勇伯府,更何况忠勇伯府还有个身居高位的皇后娘娘,总比罪臣之后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