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5 章

2025-04-03 04:14:34

曹蔺如觉得这桩事情恐怕要宁远侯亲自出面了。

他压下心头憋闷, 对着沈居阆拱手道:世伯,小侄还是那句话, 这结亲是两家之事, 不能草率,不如您与伯爷先商量一下,此事容后再议。

沈居阆不置可否,铁青着一张脸送走了宁远侯夫人与世子。

二弟, 这退亲一事, 你可有认真考虑过了?就算是男方的错, 甄姐儿的名誉也难免会受损。

沈钧弘问。

沈居阆点了点头,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曹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哪怕把甄姐儿嫁给一个平头百姓, 也比嫁给一个成亲前还与青楼女子私会的男人强!庄氏的语气更冷:甄姐儿还没嫁过去,他们就出了这种丑事,嫁过去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况且,宁远侯夫人本来就看不上我家甄姐儿,如此正好如了她的愿。

那你们问过甄姐儿的意思没?沈钧弘忽然问了一句。

沈居阆和庄氏神情皆是一滞。

你又没问过甄姐儿, 焉知她是否愿意退亲?她与曹二从小一块长大, 情分非比寻常, 你们就不怕拿错了主意, 让甄姐儿怪你们一辈子?沈钧弘一番话说得庄氏面色发白。

沈居阆不明白,庄氏却最是知晓女儿的心思, 沈甄对曹蔺寒情根深种,这门婚事, 她未必真的想退。

庄氏咬了咬牙, 正在这时, 一直在耳房未出声的沈甄突然冲了进来。

如果说在今日以前, 沈甄还对曹蔺寒抱有一丝侥幸,可当沈棠递来的一沓书信跃入眼帘,便彻底将她打入了无边地狱。

她以为曹蔺寒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却原来那名画舫歌姬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也是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甄姐儿?见沈甄白着一张脸站在那儿不出声,庄氏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母亲……沈甄抬眸,对着庄氏强颜一笑,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听您和父亲的,你们觉得我该继续,那我就认了,若你们认为该退亲,我也不留恋。

庄氏心底吃了一惊,仿佛不认识般盯着沈甄直瞧。

沈甄不是没有过不舍。

她以为曹蔺寒待她一直冷冷淡淡,是因着知礼守信的性子,却原来那满腔的情谊不是给了她,而是给了旁人。

一想到曹蔺寒书信中的那些相思之语,沈甄便心如刀割。

二姐姐说得不错,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嫁过去受钝刀子磨肉的痛苦,不如现在就断了。

甄姐儿,你可想好了?沈居阆紧紧地盯着沈甄问。

女儿想好了。

不会后悔?绝不后悔。

沈居阆细细观察女儿,见她虽然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不由神色微微舒展,既然甄姐儿这么说,那为父就做主了,退亲!一声退亲说得中气十足,倒是令辗转反侧了一夜的沈甄心头攸地一松。

还麻烦大哥过几日能陪我走一趟,抬上聘礼去宁远侯府退亲!沈居阆道。

沈钧弘回过神来,自是忙不迭答应了这桩事。

沈棠回扶风苑后,陆续得到了沈甄退婚的进展。

父亲陪着叔父去宁远侯府退亲,宁远侯自然是不答应,当着叔父的面责骂了曹蔺寒一顿,又好声好气的赔罪致歉。

宁远侯摆出这样一副低姿态,倒是让沈居阆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正在双方拉锯时,宁远侯府突然被参了一本,原因无他,只因其子曹蔺寒竟然还未成婚就私养外室。

据说那名外室便是中秋夜游之时,与曹蔺寒一道掉进湖里的莳花苑歌姬!本朝律法对官员养外室颇为严苛,曹蔺寒还未成亲便私养外室,圣上知晓此事后震怒,当即宣了宁远侯进宫,斥责他枉为人父,教子无方!经此一事,沈家与宁远侯府的婚事彻底告吹,至于曹蔺寒会受到怎样的问责,宁远侯府将来又会如何,沈棠不关心,也没有兴趣知道,她有另一桩烦心事不胜其扰,无暇顾及。

自秋华湖一别后,宋凝像是阴魂一般缠着她不散,到哪都能见着他。

就算面对他时,沈棠的心头已经平静无波,然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子确实有一身颠倒众人的本事。

沈棠知晓沈甄能如此容易退亲,全靠宋凝在背后推波助澜,他那句孤会补偿真的不是戏言。

而她也从未见过他为了讨好她,会将姿态放的那么低。

中秋过后,便是一年一度的重阳节。

皇宫设了午宴,就在御花苑的御风楼。

满朝大臣家眷,世家勋贵子弟与贵女都在受邀行列。

沈棠昨晚就住进了漪澜苑,很早便被绿芜喊起来,她今儿穿一袭碧色云绣丝锦长裙,戴着同色碧玉耳铛,发髻上只简简单单簪了一支金步摇,却仍是掩不住的艳如芙蕖。

姑娘,离午宴时间还早,您先吃点重阳糕垫一垫肚子吧。

绿芜做的重阳糕用米粉,果料做原料,松软香甜,色泽诱人,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沈棠一连吃了好几个才搁下木箸,问道:我前几日让你打听的事儿可有眉目了?沈家两件大事解决后,沈棠便打算着手锦霜一案,也算还了薛姮赠予她地脉紫芝的恩情。

绿芜道:奴婢去旁敲侧击了一些年长的宫女,但她们对当年的事都不是很清楚。

这也在意料之中,沈棠对绿芜道:你去寻一个叫琥珀的人,她当年与锦霜薛姮都是旧识,想必知道一些眉目。

绿芜迟疑一下,担忧的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咱们贸然去查,不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恐怕不妥当。

沈棠默然,摩挲着桌上的香囊道:先去试试,实在不行,我只能请姨母帮忙。

绿芜应了声是,踌躇道:还有一事……见沈棠示意她说下去,绿芜道:定国公府一案已结,但是奴婢也没问出来,陆公子的境况……沈棠张了张唇,刚要开口,屏风那处突然走进一人。

绿芜连忙跪下请安。

沈棠没想到宋凝会过来。

这段时日,她虽然已经见识过他的无处不在,却没想到他在宫里也这么肆无忌惮。

她不知道宋凝有没有听到刚刚她和绿芜的谈话,心里有点忐忑。

前世地脉紫芝是宋凝寻得,锦霜一案也是他平反,沈棠总觉得自己借了他的手,窃了他的机密。

想到他可能也做过同地脉紫芝有关的梦,沈棠面对他时总是有些心虚。

宋凝看着沈棠紧张地模样,问道:怎么了?熟稔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很熟。

这些日子,沈棠冷眼旁观,发现宋凝确实不像是随口戏言,但她一直在逃避去深想。

她是真的怕前世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没有勇气再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小天地,迷失自我。

确切的说,她怎么敢再去喜欢宋宋凝没说什么,挥手让绿芜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他和沈棠二人。

沈棠倒是不怕他做什么,这段时日,他虽然缠着自己,倒是没有过多逾矩的行为。

宋凝瞧着沈棠手上的茱萸香囊,朝她走过去,语气平和,你心里记挂的人倒挺多的,不知其中有没有孤?沈棠一时语塞,这男人现在说起诨话来信手拈来,她都快麻木了。

宋凝走到她面前,垂眸问道:哪一个是给孤的?见沈棠不语,他嘴角压了压, 今日过节,你不会没想到孤吧?沈棠睫毛压了压,宋凝身上那股淡淡的松木气息萦绕的越来越近,她偏开头,道:臣女这儿有些重阳糕,如果殿下不嫌弃地话可以尝一尝。

宋凝注视着她唇角一抹残余的糕粉,眼底一片幽暗。

鬼使神差的,宋凝伸手捻住她饱满的唇,在上面辗转了下,然后在沈棠还未反应过来时快速收回手。

沈棠没想到他会如此轻佻,脸蹭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宋凝见沈棠慌慌张张往后退,避他如蛇蝎一般,揉了揉眉心,有点懊恼。

是他操之过急了,她好不容易不再这么抗拒自己,方才怎么就抑制不住自己。

宋凝担心她又会躲,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道:棠棠,你是不是想知道定国公府的处置?沈棠僵住,抬起头看向他。

她自然是想知道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欠了陆云昭一份情。

宋凝道:你忘了孤跟你说过的话吗?宋凝慢条斯理地拿起彩绘粉蝶盏中的重阳糕,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孤说过,你有事可以来找孤,所有的事,孤都会为你去解决,孤……会补偿你。

沈棠记得,可她并没有放在过心上。

沈棠道:殿下会告诉臣女吗?宋凝笑了笑,孤向来一言九鼎。

定国公革职夺爵,判斩立决。

定国公世子伙同晋王妃交出了定国公与晋王盗窃的军械将功赎罪,等过了重阳,他们就会前往凉州,不再回京。

也包括陆云昭吗?沈棠怔了片刻,阿兄就在江洲,那儿又有三叔父坐镇,届时她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们多加照顾陆云昭。

如此,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儿。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要她一想到那个挡在她身前温润清隽的少年,沈棠心中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静默一会,低声问道:殿下,我能不能去见一见陆云昭?宋凝微抿唇,若梦境都是真的,沈棠要去见一见陆云昭,也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想到她的心思放在外人身上,比放在他身上还多,宋凝仍不免有些烦躁,可以,不过孤陪你一道去。

宋凝站了起来,他本就是在去御风楼前先过来看她一眼,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孤先去御风楼,待宴后,孤带你去见他。

沈棠看着宋凝的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心乱。

就……这么答应了?宋凝倏然这般好说话,让沈棠还当真是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