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记忆里只有模糊的景象。
可你看到这张立绘图时却无法控制地流泪。
为什么?你的视线被水光模糊,转过头稍微平息了一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后将眼泪擦掉,紧接着重新把视线投向屏幕上的立绘图。
少年脸颊白皙干净。
仿佛能看见清透的月光映在上面。
怎么脸上什么也没有?这个念头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你又在下一秒疑惑起来,不解地低头思考。
他的脸上……难道应该有什么东西吗?你抛开这缕疑惑,点开详细角色资料,将视线缓缓定格在名字那一栏。
【姓名:西索?莫罗】心里微微一颤,你用双手托住下颌,手指盖住嘴唇,然后嘴唇微动,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西索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偏偏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像是记忆与潜意识之间隔了一道厚厚的墙。
你站在这头,而记忆被留在那头。
你猜测,你的记忆大概出了问题。
而且不仅如此。
从这次治疗完毕醒来、再到回房间以后,直到现在,你明显感觉到自己全程都在被监视,随时都有让人难受的视线从各个角落穿透你。
所以你刚才挡住自己的嘴唇。
避免有人通过监控发现你的不同寻常。
你发现记忆里模糊的部分仅限于这个游戏,以及游戏的部分过程,在这之前的研究院生活都是清晰的,可那时候你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被监视。
你下意识想用手指敲击桌面思考,又在意识到房间里存在监控后硬生生忍耐下来。
这些监视是从这次治疗以后才出现的吗?还是说以前就存在,只是你那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这次治疗结束反而让你感官变得灵敏起来了?你点开身份选择页面,看着三个不同的身份。
腐烂的大果实【 】没救的烂果实【 】青涩的小果实【 】第一个身份琳娜,你稍微还有点印象,但是第二个露西亚和第三个玛莎又让你回到看见西索这个名字时脑海里一片雾蒙蒙的感觉了。
你再一次肯定,你的记忆出了问题。
特别是第二个身份露西亚?莫罗,这一定是很重要的身份。
不仅因为姓氏和西索还有琳娜的姓氏一模一样,更是因为……你每在心里默念一次这个名字。
灵魂深处都会陡然升起一股熟悉的颤栗感。
——仿佛它天生就应该属于你。
但是玛莎这个身份你为什么也没有记忆,它和露西亚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吗?你反复查看两个身份的介绍,一个是黑?道家族的大小姐,一个是贫民窟成长起来的马戏团少女,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相似点。
既然不是身份的问题。
那就应该是你这个玩家的原因了……如果你在使用玛莎身份的时候承认自己就是露西亚的话,两者不就有相同点了吗?你垂下眼帘,掩住瞳孔里晦暗的情绪。
虽然这些只是猜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这个游戏让你出现了什么和从前不同的变化,才会让研究院对你的记忆动手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个地方真的是治疗疾病的研究院吗?你……真的生病了吗?.她在做什么?监控室内,波琳双手环胸看着画面里的少女,后者坐在书桌前垂头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什么。
安德鲁,记忆清除你确定成功了?男人揉了揉酸痛的眼角,疲惫道:我确定……但她的反应不对劲……那更可能是二次清洗带来的后遗症。
安德鲁语气平淡:我说过了,她的精神状态不适合二次清洗,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女人沉声警告:安德鲁,注意你的态度。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散漫地倒在转椅靠背上,两手一摊,无奈道:好吧,你是上司你说了算。
我是真的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波琳皱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又重新把视线转回监控里的少女。
刚才低垂的头已经抬起来了,脸上挂着两人熟悉的萨拉式笑容,右手保持着握鼠标的姿势——虽然在两人看来少女只是握着一团空气。
看,这不是恢复正常了吗?安德鲁随意地摆了摆手,说:你就是太紧张了。
记忆清除的关键词和第一次一样都是露西亚?莫罗,跟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她都会忘记。
她现在就是萨拉,不会错的。
波琳没有理会安德鲁的发言,仍然直直地看着画面里的少女,直到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才移开视线: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看好她。
OK,伟大的波琳女士。
女人往出口走去,半路又回头说:安德鲁……等男人看过来后,她冷声道:在你选择加入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以后就不可能再回头了,放下你毫无意义的心软,它迟早会害死你。
……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安德鲁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下,掏出手机开始看别的东西。
嗯……先来看看球赛吧。
.你没有沉思太久,脸上保持着萨拉应该有的笑容,移动鼠标开始选择其他攻略角色线。
——擅长掏心的甜食小鬼【达成正常结局后才能更换角色线】【所有角色达成正常结局可获得最终奖励……】【是否确定?】确定【是】你有一种预感。
说不定能在这个游戏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可惜已经通关的角色线不能再次选择,否则你再玩一次果农线肯定能找回丢失的记忆。
点击,继续游戏。
界面上弹出两个不同的身份。
【实习管家】【私人女仆】你没有犹豫地选了管家,屏幕上照例弹出几条系温馨提示,然后就是一段时间不长的等待。
【游戏开始】【你的名字是索菲娅】【你是巴托奇亚共和国枯枯戮山的揍敌客家族从流星街带回来的孩子,与其他100个孩子一起争抢管家实习生的位置……】【今天就是你的最终考核日】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床上,这具身体的记忆逐渐在你的脑海里浮现。
这具身体目前六岁。
她在四岁那年被揍敌客家族选中。
揍敌客在流星街挑选的孩子都有两个共同点,战斗资质不错,以及自愿向揍敌客献上忠诚,相应的揍敌客家族也可以提供学习的机会。
如果无法成为管家实习生的话,也可以选择成为揍敌客的仆人,同样被允许生活在枯枯戮山。
你醒了?盘腿坐在你床尾的黑人女孩转头看过来。
你将视线放在她身上:谢谢你,卡娜莉亚。
这个黑人女孩是同期里最友善的孩子。
你在昨天的倒数第二轮考核中被同期打成重伤,不愿意上报伤势失去考核机会,想要硬挺过去,卡娜莉亚就默默守在你的床尾,防止同期偷袭。
你在半夜心跳停止过好几次,刚才又失去很久的呼吸,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卡娜莉亚平静地看着你,恭喜,你还活着。
你垂眸摸了摸腹部的重伤,从你来到这具身体后就开始飞速恢复,到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伤势。
你的确还活着。
但在你来之前,索菲娅大概已经死去了。
没等你出声回应,卡娜莉亚就跳下床朝门外走去,回头对你说了最后一句话:梧桐先生说今天是和凶残的罪犯战斗,有可能会死的。
说完她就推门离开了。
你下床试了试这具身体的资质,还算是不错。
只比玛莎稍微差一点点……你未完的话音戛然而止,动作也停顿在原地。
这句话完全是你下意识说出来的,但现在仔细回忆又变成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空白状态。
算了,慢慢来吧。
你的最终考核是打败三十名罪犯。
他们从关押的闸门里一齐涌出来,手里都握着长短不一的刀,像目露凶光的鬣狗一样朝你扑来。
全部人一起上,只要杀了这个小女孩我们就能离开揍敌客这个鬼地方了!你目前的记忆里没有经受训练的场景,但在面对数量众多的攻击时你却丝毫不慌张,灵活地穿梭在他们的攻击间隙里。
在失去的记忆里,你一定接受过战斗训练。
小孩子的身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你很快就卸掉在场大部分人的胳膊,他们躺在地上叫苦连天,仅剩最后一个大汉额头冒汗地站在不远处。
还没等你靠近,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你——放过我吧!你的脚步倏地僵住。
脑海里忽然闪过不同的记忆片段。
封闭的室内,看不清图案的巨大相框,一个让你憎恨的男人低头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大小姐,求你了,我没有办法——画面飞速跳转,临近出口的研究院内部,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员害怕地跪倒在地:萨拉!不不,露西亚,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只负责记录数据!我不忍心,所以没有接受任务——我发誓不会告密的,否则就被活活烧死!露西亚,求求你!我家里还有六岁的孩子!谢谢!谢谢你放过我!……来人!快来人!抓住SGP-001!她想逃出去!……你失神地站在原地,求饶的大汉发现你的不对劲,火速从地上爬起来。
他手里握着锋利的匕首,表情狰狞地朝你扑过来:去死吧!你一动不动,直到那把匕首快要刺中你的胸口时,你忽然抓住大汉的手腕,用力一拧,那把尖锐的匕首反向穿透他的心脏。
他还来不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扑倒在地。
你低头看着他的尸体,想到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碎片,喉咙里忽然溢出一声轻笑:真恶心啊。
你垂下眼帘,越过他的尸体离开这里,在出口看到等候的梧桐管家。
你比起昨天进步很大。
……他也并不需要你的回答,擦了擦眼镜后,对你说:你合格了。
从今天起,你负责黄泉之门通往庭院的那条路,不允许外人进入。
固定时间也要继续接受管家培训。
好的,梧桐先生。
黄泉之门距离揍敌客庭院有一段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路,道路中间有一扇没有封闭的石门,你就负责守卫这道石门不让外人进入。
不过这里通常都不会有外人闯入,上次有人闯进来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你每天都只是站在这个地方发呆。
最终考核时出现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刻,随时都在讽刺你的天真。
你只会反击已经伤害过你的人,却没想过那些没有伤害过你的人并不是他们自己口口声声说的不想、不愿意,而是没有机会。
那是你最愚蠢的一次心软。
日薄西山,橙红的晚霞绵延地铺满整片天空,就连夕阳投下来的光都是红的,深绿草坪的表层落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看起来就像干涸的血迹。
你垂眸盯着草面那片薄红,轻声喃喃:想被活活烧死?没问题,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忽然,一颗小石子从背后的大树上投掷过来,同时一道稚嫩的少年音响起:你是新来的吧?你回头看去,倏然一怔,冷漠表情缓缓消融。
银白发色的小少年盘腿坐在树干上,身边架着一台竖起来的滑板,猫一样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你,里面满满都是好奇。
霞光落在他的发梢,像故意漂染的红。
再搭配他好奇的神色,你莫名觉得无比熟悉,好像曾经也见过类似的场景,一时竟然移不开眼。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小少年手里握着苹果,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树干,好脾气地又问你一遍:我说,你是新来的对吧,你叫什么名字?……就在他怀疑你是不是不会说话时,你看着他,温柔地弯起眼睛:是奇犽少爷吧。
仿佛被说不清的情绪蛊惑般,你慢慢抬脚走到树下,仰脸看着这个稚嫩的小男孩,温声问道:奇犽少爷,有没有兴趣染个红发呢?啊?他大概是第一次遇上这种要求,震惊地将苹果举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啊!本来这是打算给你的!你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然后笑了起来。
抱歉,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