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染早早起身,练完剑之后赶去明思峰上早课。
因为昨日她进阶金丹之后,同样出现了青莲异象, 所以这次她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准备只要看见有弟子上前来送礼,就让缔结剑加速。
讲真的,谢礼对她来说, 还没有宗门积分吸引人, 而且她对师尊要换的东西是真的很好奇。
来到明思峰, 一别两月没见,学堂中的人更加少了,来来往往的, 大多都是练气初级的弟子, 筑基期的寥寥可数,金丹期的更是凤毛麟角。
白染来到丁等一号学堂,此时时间尚早, 授课的长老还未到。
她一跨进学堂,就见堂中仅剩的五位弟子向她看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讶之色。
师叔祖好!白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五人齐声喊道。
只是……师叔祖?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她现在的辈分已经这么大了吗?看着眼前面容青涩、年纪看上去比她小不了几岁的人, 白染唇角带笑, 向他们点点头:好, 你们都坐吧。
她几步来到后排坐下, 抬手抚在额头, 以手掩住脸, 唯恐动作做慢了,会暴露憋不住的笑意。
话说,以前他们都没称呼她为师叔祖,这难道是因为她成为金丹修士之后,靠实力折服了他们?感觉好像还不错,忽然对将要进来上课的长老感到期待了怎么回事,他会称呼她为什么?师叔吗?大约过了半刻钟,一道消瘦的身影从门外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来人的实力同白染一样,都是金丹初期。
他的脸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手上还拎着一个酒葫芦,身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袍,前襟上面有着一大片水渍。
这位就是今日的授课长老了。
走进学堂,他眯瞪着眼睛在学堂中扫视了一圈,随后在白染的身上顿住。
金丹期?去去去,来这里上课干嘛,没人通知你吗?趁着时间还不算太迟,快去甲等学堂,别在这消遣我。
长老仰头灌了一口酒,畅快地感慨一声,继续说道:正巧,今日执法堂的太上长老在甲等学堂讲道,你现在赶过去,虽然会迟到,但道一声歉也就过去了。
说罢,他便嘿嘿嘿地笑出声,颇为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这副模样,白染不敢恭维,无话可说,起身浅浅地应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
咦?等等,回过头来。
身后,授课长老的声音传来。
白染转身,正色道:不知长老还有何事?弟子正急着赶去听课。
你是兴墨峰的白、白师叔?长老皱着眉头,将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收进了储物袋,不等白染点头称是,他便冲着学堂内仅剩的五位弟子说道:你们先行看书,我去送送白师叔。
走吧,白师叔。
长老语气带着调侃之意,但声音却是中气十足,看上去比方才要靠谱了不少。
我将您送过去,顺便给太上长老解释解释,他便不会怪罪你了。
正说着,他打了个酒嗝:不过我这听了一些小道消息,想来若是真的,他不仅不会怪罪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白染与长老隔着两臂远的距离,长老说一句,她便应一声,听到此句话,她生出些好奇,但一看长老醉醺醺的模样,她咽下口中的话,放弃了追问。
笑死,酒鬼说的话,能信?差点就被他给忽悠到了。
#甲等学堂距离丁等的学堂没多远,授课长老领路,白染跟着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丁等学堂是一间间能容纳三十多人的小教室,甲等学堂却是一间能容纳数百人的大教室,并且学堂中摆放的不是案桌,而是一个个蒲团。
白染还没走进学堂,就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甚至在学堂后面,还站着数十人听讲,颇有后世大学里听课的盛况。
如此多人,但学堂中却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潜心听太上长老讲道。
老者温吞缓慢的声音传来,白染霎时间就将昨日脑海中勾勒的形象,与这位太上长老划上等号。
不会真的就是昨日渡劫的太上长老吧?带路的长老迈着喝醉的潇洒步子,上前将木门推开。
吱呀一声响起,在安静的学堂中尤为清晰。
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向门口看来,包括那位正在讲道太上长老。
白染也终于看了太上长老的真面目,老者身形清瘦,两袖清风,飘飘欲仙。
须发皆白,下颌上挂着雪白的长胡须,苍老的眼睛中古井无波,仿佛是历经了世间万物后,留下的极端平静。
明思峰柴政见过太上长老。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授课长老淡定地上前几步,面向太上长老见礼,行了一礼后,他看向了白染。
这位是兴墨峰的白师叔,昨日进阶金丹,这件事想必宗门之人都知道,今早上课白师叔走错了学堂,是无心之失,故,某特意前来向太上长老解释。
学堂中的众人,伴随着柴政长老的解释,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看向白染的视线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与崇敬之情。
这下,压力给到了白染。
顶着众人火热得堪称古怪的目光,她只觉头皮发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好歹不能输了气场。
于是乎,她神情淡定地向听讲的弟子们浅浅颔首,抬手向最前方的太上长老行了一礼。
兴墨峰白染,见过太上长老。
嗯,不错,过来。
太上长老淡然说道。
这语气听上去不像是要处罚的样子。
白染侧首向柴政长老点点头,抬脚向讲堂前方迈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她的移动,白染感到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在跟着移动。
不是吧,这群弟子都看她干嘛?实在忍不住了,目不斜视的白染视线一歪,落在了过道边的一位女弟子身上。
见白染的目光看过来,女弟子双手捧心,笑得露出了两排齐整的大白牙,看上去激动极了。
白染还没看出女弟子为何这副表现,就见她忽然往旁边挪了挪,将过道边的蒲团让了出来,还热情地拍了拍。
师叔祖等下坐这里!我师妹今日没来听讲,我就不给她留位置了……女弟子压低了声音说到一半,最前方的太上长老忽然清了清嗓子。
白染一怔,冲那位女弟子笑了笑,再次迈出脚步向太上长老走去。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昨天渡劫的异象?可是上次这些弟子分明还不是如此。
来到太上长老面前,白染抬手正要再次行礼,忽觉手上似有千斤重,让她将手又落了下去。
不必如此,仔细说来,反而是我要感谢小道友才是,你昨日渡劫的异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长老抚着胡须,发出一声感慨。
若是没有小道友,今日我也就不在这里坐着了。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白染没有瞎猜,修为高的大佬说话总是这样。
她敛眸,心如止水地看向地面,正色道:太上长老的话严重了,白染愧不敢当。
太上长老笑了,示意白染在他身前的蒲团上坐下。
坐吧,继续讲道了。
白染:……是。
她还在想,去方才女弟子让出的蒲团上坐来着,现在被安在了这里,总有一种被老师特殊关照的差生的错觉。
……时至正午,一声缥缈的钟声在学堂中回荡,太上长老停下讲道,意犹未尽地宣布下堂。
白染起身,向太上长老告辞。
太上长老没多说什么,只是颔了一下首,放白染离开了。
白染走出甲等学堂,若有所思的她这才注意到,其他弟子正在学堂外等候着,见她出来,齐刷刷地向她看来,每个人的眼睛锃亮。
……有事?她迟疑道。
没事没事!众人齐刷刷地摇头,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有人忍不住出声道:师叔祖,您真厉害!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和。
是啊,师叔祖简直就是我们宗门的吉祥物。
我能与师叔祖同在一个宗门,真是我生平最大的幸事!夸赞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白染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还体会到了修仙界的彩虹屁,而且还是一群人狂吹。
咳咳。
她清清嗓子,诸位同门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一位面生的亲传弟子迈出几步,向白染行礼道:在下药王谷钮珏栩,以后师叔祖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某绝不推辞。
话落,又一位弟子走出人群:在下轻渺峰……半晌过后,终于不再见有人出列。
白染暗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去食堂干饭了。
诸位还有事吗?若是没有……师叔祖,在下还有一事。
你说。
白衫弟子正色道:师叔祖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除了宗门积分,不知师叔祖可还有需要其他东西?白染假意思忖片刻,坚定摇头:我只需要宗门积分,诸位若是觉得还不够,那便好好修炼吧。
让宗门实力更加强大,这是我、各位长老、在场诸位都愿意看到的。
漂亮的场面话说完,众人似是陷入深思。
白染深知事不宜迟,当下便道了告辞,转身快步离去。
再不去,食堂里好吃的菜肴都要被抢光了。
作者有话说:补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