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以前,秦筝从来没想过能和萧亦城离得这么近,她一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保持距离。
离得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四年前照顾他的那晚,还是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情况下。
她把自己所有的心思偷偷藏匿起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自己曾经卑微的、忐忑的喜欢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只能每天对着自己那部老旧的手机倾诉。
现在,萧亦城半蹲在她面前,直白地说:我在追你。
秦筝的脑袋空白一瞬,心情极为复杂,心口处都绞的发酸,她自己也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
总之,一定没有暗恋成真的欣喜,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她摸不准萧亦城的态度,时好时坏,永远难辨真假,让人捉摸不透。
前一晚他可以把她揽在怀里入睡,第二天也能扔给她一张银行卡,让她拿钱走人。
天堂到地狱的落差,堪比得知她爸妈出车祸那天。
这种滋味,她再也不想尝,甚至碰都不敢碰。
偏偏萧亦城就有本事蛊惑人心,细致入微,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撬动她的外壳,步步深入,给足了她蜜枣,轻而易举地让她动摇。
有了以往的经验,秦筝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生怕下一秒面前就出现一包砒/霜。
她不知道萧亦城为什么突然这样,也许是因为新鲜,劲头过了就能撒手。
秦筝想,她大概没本事承受这样的后果。
她敛起心神,脚下踩着温暖厚实的棉靴,情绪低落下来,起身朝外走,低声说道:不可能的。
萧亦城跟着起来,抿住薄唇,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回停车场取上车,萧亦城从侧面放着一沓暖手贴里取出一张递给秦筝,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在寒冬里,这是秦筝唯一的一天没感觉到冷。
这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说出来之后,困难真的有人帮她解决。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呆了一秒钟,她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也不会真的习惯。
秦筝侧过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透过车窗看外面的烟花。
大年三十,北城五环外允许放烟花。
今晚的天空像是一层深蓝色的幕布,上面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但绝大部分的地方都被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占据。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璀璨明亮,让人移不开眼。
秦筝渐渐看得出神,身侧,萧亦城的黑眸里映着她的身影,眉头舒展,问道:要不要放烟花?不了。
秦筝低声说道。
有多久没过过年她就有多久没放过烟花,她是想放的,但凌晨四点,去哪找烟花?想要什么都不一定有,想做什么都不一定能随心所欲,这样的道理秦筝一直知道。
她没任性过,向来知道控制自己,很少对什么东西什么事情抱有期望,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就像现在,她觉得烟花好看,自己也想放,但清楚地知道放不了。
想放烟花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是必须,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放不了,放不了等于不放。
困吗?萧亦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话。
困劲儿早就过去了,秦筝摇头,还好。
萧亦城点头,加快车速,那先去个地方。
五环外,北郊附近有一片空地,萧亦城把车停在这边,绕到另一边给秦筝打开车门,下来看看。
秦筝跟着萧亦城来到车尾,后备厢被打开,里面装满了烟花。
她眼睛微睁,惊奇地问道:什么时候买的?萧亦城没答,俯身将烟花一箱一箱搬下去,而后递给秦筝一把仙女棒。
从大衣里拿出一个打火机,他替秦筝点燃仙女棒。
银白色的火光噼里啪啦地响,秦筝的双眼也跟着亮起来,红唇弯起,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她抬头,兴奋劲儿没收住,还有吗?萧亦城的眸光微顿,表情松动,听见她的声音才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转身又给她找了一把。
郊区一个人也没有,秦筝挥动着仙女棒,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比手里的烟花还璀璨。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比起平时少了一分妩媚,多了几分娇憨。
一低头就能瞥见她的耳尖红彤彤的,萧亦城眉头微抬,走过去,冻耳朵?秦筝下意识地开口,还好。
还是没改过来,萧亦城轻叹,走到她身后,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她耳朵上,像是在教牙牙学语的孩子,一遍又一遍,重复道:冷就说。
萧亦城身材高大,站在她身后伸出胳膊,能把她整个人笼罩住,周身充满清冽的气息,秦筝的手一颤,烟花棒掉在地上。
她急忙从萧亦城怀里退出来,小声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萧亦城收回手,俯身将地上的仙女棒收拾起来,又把大箱子烟花放在中央,自己走过去点着。
秦筝仰起头,橘色的烟花在上空绽开,比刚才在路上看到还美。
她转身问道:我能放一个吗?嗯。
萧亦城点头,把打火机递给她,小心一点。
炮竹的引子不长,秦筝一点着就跑开,不慎带倒身后的烟花,发射口朝她的方向倒过来。
萧亦城眸光一凛,反应极快地把秦筝扯过来护到身后,又俯身将烟花换一个方向。
砰——一声,秦筝眼睛微睁,萧亦城!萧亦城的右手垂下,他瞥了一眼右手,淡声说道:没事。
转移的速度足够快,但右手还是被炸到一点。
秦筝看他右手一片焦黑模糊,似乎还淌着血,表情懊恼,说道:去医院吧。
没事。
萧亦城安抚似地用左手揉揉他的发顶,皮外伤,回去上点药就行。
秦筝也顾不上剩下的这些烟花,急着往回走,现在就回去吧。
秦筝,萧亦城眸子里带着浅笑,低声说道:我家没有医药箱。
我家有。
两人就住对门,秦筝看他流血的右手,什么都没想,忙说道:回去我给你上吧。
萧亦城垂眸,好。
回到世纪嘉园,秦筝急匆匆地跑到自己家门口,带萧亦城进来,你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
她回家后直奔卧室找医药箱。
萧亦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回秦筝发烧送她回来就来过,记得她的习惯,他顺手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不一会儿,秦筝就提着一个医药箱过来,她犹豫地说道:双氧水没了,酒精消毒可能有点疼。
嗯。
萧亦城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秦筝打开医药箱,找出棉签、酒精、消炎药和纱布,低头看萧亦城的手。
修长好看的手掌变得血肉模糊,不停往外冒血,触目惊心,秦筝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对不起。
萧亦城缓声道:不疼。
没再说话,秦筝低头,专心处理伤口。
她很擅长照顾别人,因为独立的早,自理能力强,以前在团里,虽然她年龄最小,但最会照顾别人,其他成员受伤生病的时候,一般都是她来处理。
如果今天有双氧水,肯定没有这么疼,秦筝一边用酒精消毒一边观察萧亦城的表情,生怕弄疼他。
萧亦城虽然没吭声,秦筝还是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轻声说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刚要说没有,萧亦城就看到她俯身,轻吹他的伤处。
一瞬间,疼意消失,只能感觉到一阵酥痒,痒到心里,让人一阵躁。
萧亦城的喉结滚了滚,嘶了一声,一改之前的态度,动辄就喊疼。
棉签轻柔地擦拭伤口,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不停在眼前晃,稍微低头就能看见秦筝姣好的侧脸。
萧亦城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痒,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自己抬手三下五除二的裹上纱布,哑声说道:好了。
秦筝眨眨眼睛,你不疼了吗?不了。
临走的时候,萧亦城从大衣里取出一件东西,送你。
什么?秦筝低头看去,一个玫瑰金的风筝的手链正躺在萧亦城手心。
他淡淡地说道:前几天抽空做的。
秦筝没接,我……不能收。
向前一步,萧亦城离她近一些的,将手链放进她的口袋,声音低哑,追你也不许啊?腾的一下脸红起来,秦筝羞恼地把他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许。
作者有话要说:谁还不是戏精呢!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