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5 章

2025-04-03 04:15:50

山林幽静, 泉水叮咚。

随着又一次太阳升起,柳安安忍不住再次流泪。

她哽咽着,看向身边沉默的师兄, 哑着嗓子小小声哀求:师兄, 我们也去找小师妹吧。

许如清定定看着她,许久之后别开脸:不行。

师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小师妹已经死了, 你是亲眼见到的,许如清拒绝得干脆, 现在你要做的, 就是躲好等秘境开启, 然后跟我回药神谷。

你太自私了!谢摘星都能去找她, 我为什么不能去!柳安安悲愤起身,当即就要冲出去。

许如清一抬手,灵力从指尖迸出, 直接将她打晕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 柳安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却在下一瞬陷入了黑暗。

许如清及时接住她, 沉默地坐在一地碎石中。

一起躲着的陈莹莹等人见状, 眼底闪过一丝悲悯,谁也没有苛责他的选择。

毕竟秘境危险未知,不能在牺牲一个之后,因为感情用事再牺牲第二个、第三个。

对不起……许如清叹了声气, 不知这句对不起是跟谁说的。

日头高升, 山林中总算多了一分暖意。

谢摘星周身的肃杀之气越来越重, 林樊只是走在他身边, 就已经感觉到无法呼吸了。

这是他们出来寻找的第三次天亮, 假如萧夕禾没死的话,也已经失踪两天半了……当时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她被灵兽吞噬,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这话林樊不敢说,怕一说出口少主就会发疯。

两人继续走在山林间,离人群越来越远,周围的路也越来越陌生。

自从见识了这个秘境的诡谲,林樊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一片落叶一点风动,都能让他绷紧后背严阵以待。

两人又走了大半天,林樊身心俱疲,正要劝谢摘星休息一下时,谢摘星突然脸色一变,加快步伐冲到一个土坑前。

林樊愣了愣赶紧追过去,刚要问怎么了,就看到土坑里一件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外衣,上头还沾着斑驳血迹。

虽然破得厉害,但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是萧夕禾先前穿的那件。

林樊咽了下口水,半晌艰难开口:像、像是灵兽没能消化才吐出来的……谢摘星死死盯着地上血衣,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感突然直冲天灵盖,他猛地转头吐了出来。

林樊一惊,连忙上前扶他:少主你冷静一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一定要保全自己,这样少夫人在天之灵才能……她没死。

谢摘星撑着地面才没倒下,说出的话冷静又沉着。

林樊愣了愣:少主……她不可能这么容易死。

谢摘星盯着血衣看了片刻,略微恢复后便起身继续寻人。

林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担忧至极,却也说不出劝慰的话,只能继续跟在他身后,时刻注意他的身体。

他们这边愁云惨淡,萧夕禾那边也没好到哪去。

一个时辰前,她第三次经过同样的土坑,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迷路!萧夕禾崩溃。

躲在暗处的鸡嘴也相当崩溃:为什么!为什么她一个筑基修者会这么笨,她的修为都是偷来的吗?!实在不行,我们出去帮帮她吧。

鳄鱼提议。

鸡嘴拒绝:不行,老大说了,要她自己走。

她也很舍不得小老大,可还是得听老大的。

可她一直这么迷路,会不会有危险?鳄鱼一脸担忧。

鸡嘴迟疑一瞬:……不可能吧,识绿山最大的危险就是我们,我们又不攻击她,她怎么可能会有危……话没说完,便看到萧夕禾不知道何时摸到了一棵酸酸树前,踮起脚尖就要去摘酸酸果,住手!一声高亢尖叫,萧夕禾吓了一跳,抓住果子的手一抖,黄色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刚才还安静如鸡的酸酸树突然发出一声咔哒响,一股浓液猝不及防朝她喷来。

萧夕禾赶紧背身闪躲,衣裳瞬间承受了所有浓液,开始滋滋啦啦地腐蚀。

她哪见过这阵仗,闻到难闻的气味后赶紧去脱外衣。

鳄鱼与鸡嘴转眼间就冲了出来,一起帮她将身上的外衣撕下,前爪因此被浓液腐蚀出不少伤口,血顺着爪子淌到了外衣上。

一人两兽手忙脚乱,总算将还在冒烟的外衣扔在了土坑里。

萧夕禾也弄了一手伤,却远不及两只灵兽伤得重。

你还是什么小孩子吗?!怎么可以乱摸东西!鸡嘴黑着脸训小孩。

萧夕禾被训得一脸懵,半晌憋出一句:我、我就是有点渴了……都走两天了,滴水未进,虽然修者不需要吃喝,可她却是需要的,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果子,就想摘下来解解渴。

此刻的她没了外衣,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一张脸更是不知何时搞得花猫一样,唯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依然又黑又亮。

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小孩……鸡嘴瞬间母爱泛滥:哎呀不凶你了,但你以后不准乱碰这些东西知道吗?很危险的。

萧夕禾乖乖点头:你们也受伤了,是不是很疼?我们没事的,吐点口水就好了。

鸡嘴安慰完就要吐口水。

鳄鱼赶紧后退两步:我要小老大治。

小老大自己都受伤了,你怎么有脸麻烦她!鸡嘴黑脸。

鳄鱼相当委屈,却不敢拒绝鸡嘴。

萧夕禾赶紧打圆场:没事的,我可以治。

那就麻烦你了。

鸡嘴立刻排在第一,把鳄鱼挤到了后面。

萧夕禾笑了笑,简单处理了自己手上的伤后,又为他们疗伤。

酸酸树的腐蚀性很大,即便用灵力治疗,也不能完全愈合,只是停止继续腐蚀,顺便将伤口凝出一层痂。

还是会疼,萧夕禾叹了声气,我对不起你们。

别这么说,保护小老大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鸡嘴说着,从地上捡起酸酸果,给你。

能吃吗?萧夕禾这回学会了先问再做。

鸡嘴咯咯笑:能吃,但味道不好。

萧夕禾闻言咬了一口,顿时酸得脸都皱巴了。

鸡嘴又是一阵笑,笑完突然想起什么:我知道一个地方,果子特别甜,我带你去吧。

萧夕禾犹豫了:可我还要回去跟家人汇合。

你不是迷路了吗?鸡嘴一针见血,就算现在走,确定能回得去?萧夕禾:……跟我们走吧,先填饱肚子,然后我们送你回去。

鸡嘴哄道。

萧夕禾看一眼土坑里惨不忍睹的血衣……算了,真要自己走,走到秘境出口关闭也未必能见到师兄他们,不如先吃饱,然后让鸡嘴他们送自己离开。

这么想着,萧夕禾还是答应了。

鸡嘴满意地蹲下:爬上来,我背着你。

……可以吗?萧夕禾看着她宽阔的后背有点迟疑。

鸡嘴想了想:你要是害怕,可以坐鳄鱼嘴里,他含着你也行。

鳄鱼配合地张大嘴。

萧夕禾看着他圆咚咚的喉结,瞬间想起自己被吞噬的滋味,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上了鸡嘴的后背。

鳄鱼顿时失望地闭上嘴:那你下次坐我的。

萧夕禾:……好。

鸡嘴抖抖翅膀,引吭一声后直冲云霄,翅膀惊险划过树冠,转眼便将山林置于身下。

萧夕禾没想到这么刺激,吓得赶紧抱紧了她的脖子,于烈烈风声中眯着眼睛往下看,只隐约看到鳄鱼的身影正奔跑在山林里。

……他能跟上吗?萧夕禾开口问,可惜声音被剧烈的风吹散。

鸡嘴察觉到她在说话,于是回头用硕大的眼睛盯着她:你说什么?我说说说什么都没说你看路!眼看前方凭空出现一棵大树,萧夕禾吓得魂都快没了。

鸡嘴大笑一声:抓紧了!话音刚落,直接空中一个翻转。

失重感传来,萧夕禾屁股瞬间离了鸡嘴的后背,下一瞬就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萧夕禾尖叫声摔向地面,却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尺高的时候,被直冲而来的鸡嘴接住。

巨大的翅膀拍地而起,激起巨大尘嚣。

萧夕禾快吓疯了,手脚并用抱住鸡嘴的脖子,嘴里还在啊啊啊啊个不停。

鸡嘴被她逗得大笑,胸腔的震动仿佛振幅开到最大的按摩椅,萧夕禾随着颤动而抖抖抖。

小老大,你睁开眼睛嘛,很好玩的。

鸡嘴鼓励。

萧夕禾颤悠悠睁开眼睛,看着世间万物在下方渐渐变成一个小点,而她就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上俯视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却不小心被大风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抱着鸡嘴看美景,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世上最纯净的宝石。

小老大,你喜欢这里吗?鸡嘴问。

萧夕禾笑:喜欢。

你会更喜欢,鸡嘴得意,抓紧了!有上次的经验在,萧夕禾当即抱紧了她,只见她一个俯冲直奔地面,却又在即将撞地时腾空而起,上上下下,侧身飞跃。

萧夕禾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地开始跟她一起疯,等来到她口中所说的果林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萧夕禾从她身上滑下来,倒在地上后就不肯动了,鸡嘴用爪子轻轻碰了她一下,问:怎么不去摘果子?萧夕禾抬起眼皮,看了眼不远处结满了果子的树,却还是不想动:等我缓缓,刚才太刺激了。

小老大,你真是我见过最娇气的修者。

鸡嘴看着咸鱼一样的她,突然有些无奈。

萧夕禾不服气:我哪里娇气了?哪里都娇气,连飞一会儿都要休息。

鸡嘴说完,一阵笨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同时看去,就看到鳄鱼气喘吁吁地追来了。

你们跑得太快了。

鳄鱼说完,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萧夕禾当即找到了同盟:你看鳄鱼那么厉害,不也一样要休息。

……人家是自己跑来的,你是被我背来的,能一样吗?鸡嘴腹诽一句,却没有再说她,而是一脸慈爱地碰碰她。

萧夕禾接收到她的善意,也跟着笑了笑,恢复体力后就要去摘果子。

摘了之后先别急着吃,让我检查一下再说,虽然这里的果子基本无毒,但鉴于某人的表现太菜,鸡嘴很是担心,算了,你还是别去了。

说完,直接踹了鳄鱼一爪子,你去!鳄鱼哼唧一声懒得动。

萧夕禾失笑:摘个果子而已,我能行的。

不,你不行。

鸡嘴温婉拒绝。

萧夕禾:……一人一兽僵持片刻,最后还是鳄鱼去摘了一大堆。

鸡嘴简单快速地分为酸的、甜的、更甜的三大类供萧夕禾选择。

萧夕禾却看向唯一一颗不在三大类中的苹果:这个呢?哦,这个非常甜,但不能多吃,不然会醉。

鸡嘴回答。

吃苹果也能醉?萧夕禾好奇地拿起来。

鸡嘴见她感兴趣:你如果想吃就吃吧,少吃点是不会有问题的。

多少算少吃?萧夕禾相当严谨。

鸡嘴想了想:二十个以内吧。

萧夕禾:……那看来只吃一个是绝对没问题了。

当然。

鸡嘴欣然表示认同。

萧夕禾盯着手上苹果看了片刻,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咔嚓,汁水四溢,甘甜的气息充斥整个口腔。

萧夕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像苹果。

本来就不是苹果,鳄鱼也凑过来偷了一个果子,这叫甜甜果。

真的很甜,好吃。

萧夕禾三下五除二将一个‘苹果’吃完了,连续走了两天路的疲惫感顿时散了大半。

鳄鱼见她吃得高兴,不免有点担心:确定不会醉吗?不会,才一颗。

鸡嘴相当淡定。

一刻钟后,萧夕禾对着他们傻兮兮一笑。

鸡嘴:……你吃二十个才醉,可她长得这么小,鳄鱼用短短的爪子比划一下,看来一个就够了。

好甜,还有吗?萧夕禾继续乐。

……不会变傻吧?鳄鱼更忧愁了。

甜甜果里没有酒,之所以能叫人产生醉意,其实是因为本身含有一种毒,能叫人暂时忘却忧愁烦恼返璞归真,但吃太多的话就不行了,会变成傻憨憨。

鸡嘴闻言干笑一声:她应该没有这么脆弱吧?哇,好大的鸡!萧夕禾指着她惊叫。

鸡嘴:……情况不妙啊!鸡嘴与鳄鱼对视一眼,连忙抓起萧夕禾回大本营了。

半个时辰后,萧夕禾出现在鹿蜀面前,一脸无辜地对他鞠个躬:老祖宗好。

鹿蜀:……鸡嘴跟鳄鱼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假装无事发生。

解释。

鹿蜀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鸡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鳄鱼猝不及防与鹿蜀对视了。

鳄鱼:……快解释!鸡嘴催促。

鳄鱼一脸晦气,却只能认命当出头鱼,吭吭哧哧地解释了半天。

事情就是这样,鸡嘴忙总结,顺便不忘邀功,要不是我们跟着,小老大就被酸酸树给喷化了。

鹿蜀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晕晕乎乎的萧夕禾,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失败的后代。

萧夕禾:嘤——鸡嘴忙用翅膀捂住她的耳朵:小朋友可听不得这些。

老大,你这么说真的有一点过分。

鳄鱼也不认同。

鹿蜀扫了两只家伙一眼:滚。

鸡嘴和鳄鱼马不停蹄地滚了,萧夕禾思绪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快乐里,但也隐约知道能护着自己的家伙都走了,于是强行克制住喜悦坐直了身子:老祖宗。

鹿蜀盯着她看了片刻,抬手往她额上注入一点灵力。

萧夕禾醉意消退大半,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只是思绪还是迟缓。

像极了宿醉之后的早晨,还有点醉,但好歹不亢奋了。

唔……她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眉头都皱了起来。

鹿蜀冷淡看她:既然已经醒了,就离开吧。

……好。

萧夕禾挣扎着站起来,慢吞吞往外走,然而没走上两步,就一头朝地上栽去。

地面上满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其中一块刚好尖锐朝上,她要是这么摔下去,估计能直接将她扎穿。

思绪迟缓的萧夕禾半点危机感也没有,当看到尖锐在无限放大时,好半天脑子里总算冒出一句话——啊,死定了。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却重重摔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萧夕禾撞得鼻子一酸,哼唧一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敞开的衣领和坚实的胸膛,她伸出手指,迟钝地勾了勾胸膛前垂落的白发,再往上看,便看到一张英俊出尘的脸。

男人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透着浑然天成的矜贵与疏离,一头银发泛着幽幽光泽,美得不似凡间人。

萧夕禾怔怔盯着他看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呆呆开口:老祖宗,快来看帅哥。

帅哥:……没听到回应,萧夕禾默默扭头:老祖宗?身后空无一人。

去哪了?萧夕禾不解。

男人无言片刻,将她拎直了:不要耍酒疯。

熟悉的声音从帅哥口中传出,萧夕禾瞬间睁大了眼睛:你变成人了?!不过是化形,有何难的?男人冷淡开口。

萧夕禾深吸一口气:厉害哦老祖宗。

男人扫了她一眼,径直往林深处走。

两人错身时,萧夕禾眼尖地看到他后背衣衫上点点血痕,愣了一下后立刻抓住他的袖子:老祖宗,你受伤了。

放开。

男人不悦。

萧夕禾默默看着他。

男人甩了一下袖子,没甩开干脆直接走,结果刚走两步袖子便发出撕拉一声响。

男人:……宿醉的人特点之一,就是非常执拗。

一刻钟后,萧夕禾将鹿蜀后背被石头划破的伤处理好,顿时满意地拍拍手:好了。

男人任由衣裳斜斜地挂在身上,全然不在乎露出大片胸膛。

萧夕禾没忍住瞄一眼,又瞄一眼。

男人默默坐直,将衣服拢好。

啊……萧夕禾遗憾了。

男人忍无可忍:该走了吧?走走走,这就走。

萧夕禾答应着,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男人不悦抬眸。

老祖宗,我能给你诊个脉吗?萧夕禾问。

男人:为何?你的胸口轻震的频率过于频繁,呼吸也比一般人急促,也许有心脏上的问题。

他为兽形时,萧夕禾看不出什么,可一化为人身,有些症状就太明显了,本想着神兽与人不同,不能用人的那一套给神兽看诊,可越看男人的面相越觉得……是即将仙逝之相。

男人抬眸,无声地看向她。

萧夕禾愣了愣,恍然:你早就知道了。

仙魔人鬼妖,皆不能做到与天同寿,提前知晓又有什么奇怪的,男人扫了她一眼,记得保密。

萧夕禾嘴唇动了动,半天憋出一句:你要是死了,鸡嘴他们怎么办?不要乱给他们取外号,男人神色淡定,本尊死之前,自然要将他们安顿好。

怎么安顿?萧夕禾好奇。

男人却不肯说了。

萧夕禾执拗劲又上来了,拉着他另一边没破的袖子不停追问,男人不胜其烦,直接将她放倒在一张草甸上。

睡一觉,甜甜果的症状就会彻底消失。

男人淡淡开口。

萧夕禾:我不困……一句话没说完,她的眼皮便开始沉重,几个呼吸的功夫彻底睡熟了。

她又一次做了梦,梦中一口被打开的棺材散发着幽幽绿光,她想上前查看,却本能地感觉危险,于是只是安静盯着看,一直看到棺材消失为止。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睁开眼就看到头顶几个大灯笼。

同样的场景经历第二次,萧夕禾已经淡定了:我醒了。

其中一个大灯笼立刻看向她:还晕吗?萧夕禾尴尬一笑:不晕了。

不仅不晕,还头脑清明、才思敏捷,对之前发生的事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不晕了,那跟我们一起去玩游戏吧。

鸡嘴热情邀请。

萧夕禾顿了顿:玩游戏?鸡嘴跟熊大对视一眼,熊大一把将萧夕禾抓了起来,欢快地朝山林深处跑去。

萧夕禾被他攥得都快吐出来了,回过神后连忙提醒:我得回去找师兄……呕,你松松爪子!腰要断了!熊大不听不听,转眼便跑到了一大片空地上。

萧夕禾认识的灵兽几乎全来了,正围在一起鬼吼鬼叫,看到萧夕禾后也蹦蹦跳跳来迎接,激起一阵尘嚣,而鹿蜀还是人形,此刻就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安静地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

萧夕禾被灰尘呛了个结实,咳嗽着与他对视一眼后,便抬头跟灵兽们打招呼。

山羊兽犹犹豫豫地站在不远处,萧夕禾看到她后笑笑,主动将头伸过去,山羊兽顿时高兴地跟她抵了一下脑袋。

小老大,你喜欢篝火吗?我给你点个火怎么样?喷火兽献殷勤。

萧夕禾笑笑:我得走……啊!小老大喜欢篝火!喷火兽欢快地喷起火来。

萧夕禾:……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萧夕禾再说不出扫兴的话,只好答应他们留下玩……嗯,就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一定要走了。

见萧夕禾总算答应,鳄鱼立刻将她顶在头上,跟其他灵兽一起蹦蹦跳跳,鸡嘴赶来之后,立刻把萧夕禾抢了过去。

众灵兽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法,当即把萧夕禾当成玩具一样抢来抢去。

这些灵兽个头大,手劲也大,萧夕禾被他们抢来抢去,又一次生出要吐的冲动。

为了避免自己被玩死,她只好叫停游戏。

灵兽们顿时失望地看着她。

……一个个长得又凶又狠,装什么可怜啊!萧夕禾咽了下口水,憋了半天提出一个类似的游戏:你们玩过击鼓传花吗?灵兽们瞬间产生了兴趣。

萧夕禾提这个游戏,是为了解救自己,然而一刻钟后,她看着一只手攥着自己的熊大陷入沉思……不是跟他们说了,找块石头当花吗?为什么被传的还是她?啊,是鸡嘴坚决要用‘花一样漂亮的她’。

男人坐在高石上,待所有灵兽都准备好后,便随意拍起了手,于是萧夕禾开始被抛来抛去。

……呕,太难受了。

男人看着萧夕禾一脸生无可恋,清俊的脸上总算闪现一丝笑意,只是这点笑意一瞬即逝,眼底很快只剩下迟缓的疲意。

萧夕禾被传了两三次后,终于忍不住吐了,灵兽们这才意识到,作为人的她太过娇气,完全不适合被抛来抛去,于是果断换成了最开始提议的石头。

萧夕禾终于解脱,摇摇晃晃地走到男人面前:老祖宗,我要走了。

男人抬眸看向她,没有像先前一样开口留她:嗯。

身后爆发一阵欢呼,萧夕禾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突然生出些许不舍。

她之前跟鸡嘴打探过,隐约知道这次试炼结束之后,而那些幸存的修者在离开这里之后,定然会大肆宣扬如今识绿山秘境的凶险,这里本来就没什么珍贵秘宝,加上难度增加,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打这里的主意。

而眼前的男人则会用某种方法封印秘境,以后千年万年,这里都不会再开启,彻底成为一座桃花源。

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就是最后一面。

老祖宗再见……萧夕禾说着,郑重对面前的男人鞠躬,却因为被抛得还有些晕,弯腰时用力过猛,直接一头往地上栽去。

没等摔在地上,她就腾空而起,直接撞在了男人怀中。

又被你救了一次。

萧夕禾笑嘻嘻,伸手撑住他的胸膛想要起来,却在察觉到什么后表情突然愣住。

手掌之下,他的心跳越来越慢,已经趋近于停止。

是要仙逝的预兆。

男人缓慢地看她一眼:还不起来?老祖宗……萧夕禾声音微颤,一股来源自血脉的共鸣让她心生悲戚。

男人抬手拭了一下她湿润的眼角,继而看向热闹的兽群:死得其所,足矣。

萧夕禾定定看着他,眼泪突然汹涌。

男人无声将她抱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太弱小,不适合修仙界,若你愿意,可以留在识绿山,赤影他们会将你照顾得很好。

萧夕禾听着他趋近于停止的心跳,拼命压下内心的悲伤,正要说些什么时,一股大力突然将她扯走。

她的身影飞速后掠,等重新停下时,已经靠进另一个坚实的胸膛。

他们欺负你了?谢摘星的声音响起,萧夕禾怔怔抬头,哭红的眼睛和鼻子透着几分可怜:魔尊……谢摘星一看她这副样子,周身气压愈发低了,而旁边的林樊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萧夕禾竟然真的还活着。

入侵者的气场太强,刚才还玩闹的灵兽们当即摆出攻击姿势,谢摘星也不废话,直接将萧夕禾丢给林樊,抽出认魂朝灵兽群杀去,男人眼神一凛,一瞬闪到灵兽前方,拦住了谢摘星的攻击。

不要!萧夕禾惊呼一声便要冲过去阻止,结果被林樊一把拉住。

少夫人你先跟我走。

林樊劝道。

走什么走,快去阻止他!林樊愣了愣:为什么?你……哎呀!萧夕禾不知怎么解释,干脆甩开他的手就要过去。

林樊吓了一跳,赶紧再次困住她:少夫人,你是不是被吓坏了?说话的功夫,男人与谢摘星已经缠斗到一起,两人打得惊天动地,闹出的动静震耳欲聋,萧夕禾拼命喊叫阻止却于事无补。

谢摘星力量很强,但强不过即将殡天的男人,才短短几个回合,谢摘星就狠狠摔向地面,在地上划出一道巨大的坑。

男人以空气为刃,径直朝谢摘星刺去。

老祖宗不要!萧夕禾声嘶力竭。

男人的剑在谢摘星腹前一寸停下,察觉到什么后眼眸微动。

你将孩子照顾得不好。

男人收手,语气没什么波动,却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谢摘星的指责。

谢摘星脸瞬间黑了。

林樊也脑子发懵:你叫他什么?萧夕禾哪顾得上跟他解释,重新挣脱束缚后扑到谢摘星旁边:老祖宗,他是……我知道。

男人打断她。

萧夕禾一愣:你知道?嗯,男人重新看向谢摘星,虽然你不够尽责,但也辛苦了。

萧夕禾:?没等她开口问,林樊突然扑了过来,死死抱住想杀人的谢摘星:少主冷静,一定要冷静,咱打不过……易怒易躁,难怪胎像不稳。

男人蹙眉。

萧夕禾:……什么胎像?我杀了你……谢摘星咬牙切齿。

萧夕禾彻底懵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问老祖宗:什么胎像?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男人垂眸看她,萧夕禾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回来。

你敢胡说一个字,我就毁了你的老窝!谢摘星黑着脸威胁。

男人无视他,继续与萧夕禾对视。

许久,男人缓缓开口:他到现在都不肯告诉你,可见你也不是个尽责的,等到你何时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他自然会说。

萧夕禾:……说什么说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作者有话说:老祖宗总是知道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