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6 章

2025-04-03 04:16:10

宋星然是否听见清许稚言, 又作何感想,清嘉心里很不安了几日。

好在信国公府对这门婚事很看重,婚期定得急, 就在五月初八,两月之后,是容城郡主亲自选的日子。

郡主特地写了书信解释, 日子仓促,是因为她以为,宋星然老大不小,不能再等了, 但婚礼却不会草率。

纳征那日, 聘礼满满当当塞了正院一地, 张氏的面色灰白, 很是难看。

孟氏的嫁妆,不是多年前贴补了祝满考试疏通,便是经年一加三口的开销, 早不剩下什么,是以清嘉的嫁妆便只能从公中出,张氏原是给清嘉定了三十二抬嫁妆。

确实寒酸。

但她们素来不和,如今祝清萍要嫁赵严,张氏全然怪在她身上, 更是不愿意给什么好东西,清嘉也没有怨言。

宋星然又不是不晓得她穷, 祝家破罐子破摔,不怕人看笑话, 她也不怕, 总归信国公府家大业大, 短不了她吃穿。

但祝满好面子,在他的授意下,张氏只能咬着牙,将清嘉嫁妆添至六十四抬。

如今信国公府送来的聘礼足有两百抬。

宋星然说了,一百二十抬聘礼,多余的,全是给清嘉添妆的。

果真财大气粗。

清嘉已许久不曾见宋星然,心中还记挂着那事,偷偷绕到前院,将人拉至僻静之处。

清嘉挽着他的手臂,试探道:那日,你怎么不打声招呼便走了呀?暮春将去,园中花树蓬蓬,零星几片落在清嘉发髻上,宋星然垂着眼睫,长指将花瓣拾开,清俊温柔。

但他只是勾唇笑了,眉头却不曾舒展,眼中的笑意也很浅淡,并不开怀的模样:没什么,想你们姐弟两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先走了。

没直说。

但清嘉直觉他听见了。

当下攀着宋星然的后背,在他怀中蹭了蹭,水盈盈的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撒娇:你真好。

她是个会哄人的。

小嘴里说出的话甜蜜蜜的。

宋星然揉了揉清嘉发顶,长臂一展,将她拥入怀中。

清嘉也同自己说,不要着急,笼络人心并非朝夕之事,她既已嫁了宋星然,便有的是机会讨他欢喜,将国公夫人的名头坐实。

但同样的事情,总是一家欢喜,一家忧愁。

云琅阁中,曲烟波举着夜光杯,愁容满面。

她一杯接着一杯,眉目却始终清明。

身后小丫鬟金铃儿露出不忿的神色,劈手将曲烟波手中酒杯夺去:姐姐,您都喝了几日酒了,千万别将身子熬坏了!曲烟波苦笑,摇了摇头。

金铃儿是曲烟波救下的孩子,她被生父卖了抵债,曲烟波将她赎了回来,在身边服侍。

因为一管声音甚是清脆,所以曲烟波给她娶了个不雅不俗的名字,金铃儿。

如今只有十二岁的年纪,但她个子小,从前受了许久折磨,看上去如七八岁稚童一般。

金铃儿生得一张瓜子脸,本来柔和小巧的面容,却生了个过分高挺的鼻梁,显出了几分倔强英气。

金铃儿苦口婆心地劝: 姐姐,男人总归是要娶妻成家的嘛,但并非成亲了便不爱外头的姑娘了,咱们云琅阁,又有几个客人家中不曾置了妻房的?曲烟波眸中泛苦。

宋星然是不一样的。

他从来风流,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曲烟波可以接受他无情,既然无情,对所有女子都断情绝爱,那她也认命了。

偏那日她亲眼瞧见宋星然与清嘉的相处,宋星然对清嘉时时关注,处处体贴,又因为谢大人同清嘉多说了几句话,便显然不悦。

虽然宋星然未说,但曲烟波知道,那位姑娘,是不同的。

如今他们二人成婚,自然是柔情蜜意,宋星然如何还会记得她?从前,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同。

云琅阁貌美的姑娘遍地都是,偏她当初仍是个洒扫丫头,宋星然一眼相中她,请人教她读书写字,歌舞诗赋,将她捧为京城的花魁娘子。

曲烟波曾问过宋星然,为何是她,宋星然捏着酒盏,桃花眸中浸了酒色与笑意,惑人心智。

叫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可宋星然只道:恰好罢了,你也做得很好,不是么?后来曲烟波才晓得,花魁娘子是谁,不过是宋星然随口之言,只要他乐意。

不过宋星然最厌烦女子与他纠缠,她一直安守本分,一星半点的爱意,都不曾表露。

曲烟波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也为宋星然做了许多事情,渐渐地,她成了众人口中,呆在宋星然身边最久的女人。

姐姐,可国公爷对您很好呀……金银珠宝,高床软帐,还将偌大的云琅阁交给你打理,他心中定是有你的。

曲烟波跟在宋星然身边三年,晓得宋星然待女人向来阔绰,她也得了不少钱财……作为奖赏。

但她却愈发贪心了,她以为宋星然永远不会属于哪个女人的。

曲烟波酒杯不停,金铃儿想要再劝,房门却被龟公破开:烟波姐姐,赵爷来了,指了名儿要点您,快准备准备罢。

曲烟波不耐:说我身体不适。

啧。

龟公跺脚,着急道:我的好姑娘,您晓得赵爷是谁罢?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他想点的姑娘,莫说是身体不适,便是人都凉了,也得抬了过去。

赵世鸿,赵严的长子,如今大皇子的岳丈。

晓得了,我收拾收拾,且等……曲烟波话音未落,房门嘭声被破开,赵世鸿醉醺醺地靠在门边,身子歪歪斜斜,不满道:怎么这么久?曲烟波眉头仍蹙着,笑容却熟练扬起:爷来了。

他步伐踉跄,跌至曲烟波身上,大半的重量皆压在女--------------/依一y?华/子身上,撅着满是酒气的嘴在她脸上拱,已将她衣衫拽下,露出大片肌肤。

赵世鸿余光扫到金铃儿嫩生生的小脸,嘶了一声,色眯眯道:好嫩生的小姑娘。

金铃儿瑟了一下,跪在一侧,将头脸皆埋下。

金铃儿养在曲烟波身边小半年,虽是在风月之地生活,但云琅阁与那下三流的窑子又不同,做的是勋贵子弟的生意,讲究风雅情趣,寻常瞧不着腌臜事儿。

更兼曲烟波鲜少叫她随身服侍,不过做些浆洗跑腿的活儿,所以金铃儿以为曲烟波是花魁娘子,受达官贵人追捧,是十分体面的。

可在赵世鸿面前,曲烟波便好似泥尘一般,尊严全无。

曲烟波纤手拦过赵正脖子,娇滴滴道:爷,不过是个小丫头,又干瘪又粗鲁,如何能入您的金眼?又佯装发怒:小蹄子,还不快滚!金铃儿低垂着头,几乎是小跑着撞了出门。

但身后男女的声音却透过门穿了出来,曲烟波的声音始终带着哭腔,十分悲痛的,金铃儿本想要逃开,又听见一声器物砸在地上的尖锐声响,忐忑地贴在门边。

曲烟波贴身伺候的丫鬟福秀来拽她:小丫头片子,快躲开,莫扰了贵人的好事。

但金铃儿担心曲烟波,趁福秀烧水的间隙,又跑了回去,只听见一阵咽呜,是曲烟波细弱的求救:爷……气若游丝的,似快断气了。

金铃儿心惊,大喘着气将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

层层叠叠的幔帐下,曲烟波头颅仰倒在床边,她双目瞪圆,脖颈上掐着一双手,将她面色逼得发紫。

金铃儿险些便要冲进去,好在那双手蓦地松开了,然后男子的身躯嘭一声自床上跌了下来。

赵世鸿双目反白,竟突然昏了过去。

曲烟波捂着喉咙,从床上爬了起来,已是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零星碎布根本遮不住春光,更为惹眼的是脖颈间发紫的痕迹,十分骇人。

金铃儿推门而入时,一阵浓烈的腥膻气息在房中弥漫,曲烟波半跪地上,哆哆嗦嗦地去探他的鼻息,金铃儿却不管那么多,取了外袍披在曲烟波身上:姐姐,您还好么?女子身上痕迹斑斑,青紫交错。

金铃儿讶道:您身上……是怎么回事?曲烟波确定赵世鸿呼吸尚存,或许是饮醉了,或许是药劲上涌,松了口气,就着金铃儿的手站起身,浑身已是虚乏,双股颤颤。

待唤人将他收拾走,福秀已抬着热水进门伺候,曲烟波沐浴时,金铃儿服侍她搓洗身子,她坐在雾气翻腾的热汤中,神色寡淡:铃儿,你还觉得我过得日子好么?像赵世鸿这般,于床事上暴虐的男子不少,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曲烟波从前周旋于他们之间,是心甘情愿,如今却觉得一颗心碎了一般。

金铃儿吓得哭了,眼泪跌入热水中,了无痕迹。

姐姐,你不乐意,咱们走罢,离开此处,离开京城,也能过得很好。

曲烟波猛地摇头,捂着脸哭泣:我不舍得……不舍得他呀……金铃儿撅着嘴,喃喃:信国公有什么好的?他那新夫人又有什么好的?难不成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么?——宋星然与清嘉这桩婚事,高兴的还有宋蔚然小娘子。

她屡次写信相邀,清嘉忙着绣嫁妆,却没空陪她,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答应陪宋蔚然出门游玩。

宋蔚然先是在零嘴铺子扫荡,又买了许多小玩意儿,才拽着清嘉去茶馆听书。

今日他们帮衬的茶馆名为忆思楼,比不得宋星然名下的长亭楼上档次,帮衬的客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因说书先生朱麻子口才极好,引得客流不断。

二人赶到时,周麻子已立在台上,手中折扇缓缓而摇,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在场观众拍掌叫好,声若雷鸣。

放眼望去,几乎都满座了,宋蔚然将随行的丫鬟侍卫轰在外头,拽着清嘉挤了进去,才在个偏僻角落,勉强寻得两个座位。

同台的两位大哥,边剥着花生,边大声叫好,十分认真。

宋蔚然有样学样,招手唤来店小二,也要了两份花生,十分娴熟地问:小哥,如今说得是那一出故事?小二替她们斟了茶,上下打量她们的装束,了然道:二位是第一次来罢?今日说的这出,可是近来京里最火的故事《风流公子俏花魁》。

清嘉抿着茶杯默了默,心道京里人的口味真是……别具一格。

见她兴致缺缺,小二着急啧了声:姑娘,您不晓得,此书非同一般。

他凑近了些,又将声音压低,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此书,原是有根据的,便是咱们近来街头巷尾讨论的事情,主人公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故此咱们小老百姓听起来,格外兴奋些。

他顿了顿,又问:您能猜的着么?真人真事呀……难怪大家如此热情。

清嘉又将方才的书名在心中过了一道,风流公子,俏花魁?忽然闪过个奇怪的想法,这出戏,莫不是折射宋星然罢?清嘉被浓茶呛了一口,磕巴道:是说……信,信国公么?小二兴奋拍手,点头不迭:正是!这厢话音刚落,台上朱麻子响木一拍,忆思楼内笑声顿止,议论之声亦淡了下去,只回荡着周麻子如洪钟般的声音:书接上回,朱小姐寻死觅活,朱大人为全女儿一片痴心,求天子赐下圣旨。

花魁小红袖自觉身份低微,也不想心上人左右为难,偷偷收拾包袱,于一月黑风高夜,离开伤心地。

但朱小姐是个心胸狭窄的,横刀夺爱不说,竟买/凶/杀/人,欲永绝后患。

此话一落,哄堂喧哗,议论纷纷。

同桌的大哥愤然一拍,花生壳碎裂开来,半颗花生米溅在清嘉身上,她低头整理衣裳时,听见那位灰衣大哥义愤填膺道:祝家小姐真是恶毒!听他们说漏了嘴,清嘉错愕地眨了眨眼,才发现,朱通祝,那位买/凶/杀/人的朱小姐,原来是自己。

隔壁的黄衣大婶接上话茬:人家郎情妾意,偏她个小贱人横插一脚,累得有情人劳燕分飞,便是嫁过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信公这般风流人物,日后还要出去快活的。

这恶毒的祝小姐,又如何比得上活色生香的曲烟波。

……恶语不断,十分刺耳。

清嘉本也不大介意的,就是有些不习惯,她素来会讨人欢喜,忽然被近百来号人指着鼻子骂,实在是……感受奇特。

宋蔚然比她还愤然,捏着小拳头:姐姐,这些人说话也忒难听,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清嘉笑着摇摇头:坊间传言,不必在意。

但宋蔚然却听不得众人攀污清嘉,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胡说八道!信国公才不喜欢那勾栏女子!分明是他亲自求旨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说祝家小姐买凶?呸!谁不知信国公风流?他可最爱逛花街柳巷。

话音才落,一把花生壳便落到宋蔚然身上: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分明那祝家姑娘是个狐狸精,你小小年纪不作好,偏替那狐狸精说话!市井之人行事粗莽,果皮果壳纷纷砸了过来,清嘉瞧得眼皮一跳,护在宋蔚然跟前,笑道:小孩子的话,诸位不要当真。

偏旁边的黄衣大婶很是气愤,斜着眼瞪她:呸!我瞧你妖妖娆娆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狐狸精,滚出去!狐狸精三个字,如油入滚水,瞬间将忆思楼内气氛点爆,众人轰轰起身,将桌上零散的果皮零嘴皆扔在二人身上,声音纷杂,基本上都在叫嚣着让她们滚出去。

清嘉也怕,护着宋蔚然跌跌撞撞往外躲去,临出门了,有个核桃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她躲避不及,脑门被正正砸中,刺痛似要穿过脑颅一般,更是急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人形容狼狈,侍女护卫险些跪在大街上,又被清嘉叫停,她揉着脑袋,疲惫道:咱们回去罢。

宋蔚然愧疚道:祝姐姐,是我连累你了。

又垂着头嘟囔:那些话也太过分了。

清嘉揉了揉她的脑袋:闲话是旁人的,日子是自己的,不必介怀。

但又不免思考,宋星然红粉甚多,为何偏偏是一个曲烟波的故事宣扬开来,在这故事中,她更是摇身一变,仿佛是宋星然此生挚爱一般。

若背后没个人指点,清嘉才不信呢。

想宋星然个血气丰沛的大血库,是个人都想吸一口血,那位曲花魁,也是有些手段的。

但清嘉也不介意,左右对自己没什么实质影响,宋星然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能是自己。

宋蔚然面皮仍是气鼓鼓的,清嘉戳了戳,笑着安慰:你瞧,他们骂我,却连我坐在他们中间,都不晓得。

此事于我而言并无影响,何况,要引得大家都爱听,总得编些跌宕起伏的故事,博人眼球罢了。

这话落下,额头上又传来痛感,没忍住,龇着牙嘶了一声,方才那帕子上都瞧见了血,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宋蔚然望着清嘉的额头,显得忧虑:疼么?寿益堂离此处不远,要不咱们去看看罢?清嘉点头,二人相互挽着,才走了一步,却有个小乞儿突然冲过来,宋蔚然被撞得一踉跄,忽然大声吼道:小贼别跑!身后两个护卫冲了上去,宋蔚然也不消停,紧跟在后,追了上去。

清嘉无奈,也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拐了大约四五个街头,清嘉才气喘吁吁地赶上,停下来时,此地香粉扑鼻,不时有些女子娇笑声传来,才发觉,他们是从东市,追至了平康坊。

他们误入了勾栏之地,便是白日青天,宋蔚然一个小姑娘,也不适合在此处呆着。

只见宋蔚然手中攥着钱袋,那乞丐亦被按在地上,瞧着不过十岁,瘦骨伶仃。

清嘉催促道:既抓住了人,雪青,你提着他报上官去,咱们便先回去罢。

今日之事一桩一桩的,清嘉心中只觉不耐,只想快刀斩乱麻,片刻也不想在外多留,何况还是在平康坊。

诸位贵人!只听见哀切的一声,那乞丐涕泪横流,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小人并非有意冲撞,只是家中遭逢祸事,逼不得已呐!他这一嗓子,吼得周围之人围观,街头小贩、过往行人,纷纷投视注目。

清嘉头更疼了。

世事往往如此,人皆有仇富怜弱之心,只要舍得下脸皮,谁弱谁有理。

分明宋蔚然被偷了钱包,她们才是苦主,如今的架势,倒显得她们欺凌弱小了。

清嘉其实不耐很不耐烦,对这两个寻衅滋事的小乞儿也没有好感,但此刻大庭广众之下,犯不着去做丑人,清嘉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将身上钱袋子递了过去。

清嘉婉言:小兄弟,你拿去,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又吩咐护卫雪青:将他放了,咱们回去。

但那乞丐却不接,反倒扯着她的裙角:小姐,你救一救我妹妹罢。

清嘉僵笑着去扯自己的裙摆,但那乞儿力气出奇地大,又使了眼色让雪青、天青去拽他,小乞儿被一左一右扯开,口中仍嚎着:父亲赌输了钱,又被赌坊打死了,尸体还在家中停着,赌坊却要将妹妹买到青楼去抵债。

求贵人帮帮我罢!清嘉心中动了一下。

小乞儿身量也不高,他妹妹只怕更是小小一点,要卖到青楼离去,只怕不知会受多少磋磨。

清嘉脑海中突然闪回一些在扬州城中,并不愉快的过往,晕眩感顿生,艰难稳住身形,才问:缺多少,我可以帮你。

雪青将人松开,小乞儿跪在地上哐哐地磕头,他抬起头来时,血痕模糊了半张脸,眸中闪着泪花,眼神很是真挚。

他还未说话,便听见女孩儿尖锐的哭声。

众人注目望去,三个彪形大汉扛着个小姑娘,就在美仙院牌匾下,小乞儿冲了过去,嘶吼道:放开我妹妹!却被一脚踢飞,落在楼梯边上,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

清嘉看着便觉得肉疼,朝天青使了个颜色。

天青上前,将小乞儿扶了起来,与赌坊的人交涉一番,将那小女孩赎了回来。

兄妹二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到清嘉跟前跪下,清嘉这才看见了妹妹的脸。

下颔尖尖,瘦瘦小小的瓜子脸,本是惹人生怜的,但鼻梁十分高挺,像个小男孩儿,她眸中沁着眼泪:多谢小姐相救。

清嘉愣了愣。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动人,似风铃起舞作响,便是带着哭腔,也十分悦耳。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声共气: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愿为奴为婢,在小姐身边伺候。

清嘉正踌躇时,高楼之上,有人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见事态陡变,两个小兔崽子缠上了清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关注她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