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9 章

2025-04-03 04:16:10

宋星然望向不远处的清嘉, 她手中捻着个牌,秀气的眉毛皱起来,一幅为难模样。

他眼神放在清嘉身上, 语调略带烦躁:何事?曲姑娘有个丫头,跟了七八年了,适才出门去采买胭脂时, 于闹市中叫那纵马之人撞死在街头。

宋星然眼神收了回来,凉凉地落在宋谅身上:你很闲?这事需要说与我听么?宋谅哎呀一声,凑近道:我的爷,纵马之人, 是冯凭。

宋星然扬起眉梢, 饶有兴致:有点意思。

冯凭乃镇守西南的大将军, 是三皇子的母舅, 无诏不得回京,但因冯贵妃芳诞将临,皇帝特许冯凭进京, 与贵妃贺寿,共聚天伦。

明面上看,三皇子一系,确实恩宠正浓。

但近年皇帝新宠乃是道姑赵贤妃,最偏心年幼的六皇子, 冯贵妃已然失了上心,且冯凭坐镇西南多年, 与土皇帝别无二致,早惹皇帝忌惮。

皇帝不曾表明态度, 但宋星然通过皇帝言行, 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何况冯凭入京, 还挟了五千私兵,偷偷摸摸藏在京郊。

连他都能查出来的事情,皇帝不会不知,自然大为不满。

此次冯凭闹市纵马伤人,于勋贵而言,本来算作小事一桩,但在此敏感之时,无异在皇帝瞌睡时送了个枕头,给了皇帝一个开刀的理由。

宋星然沉思良久,道:叫曲烟波闹大些,抱着尸体哭闹,递诉状,闹到顺天府去,若被压下来,只管击鼓鸣冤,旁的事情,你跟紧些,时时打点,扇扇风,点点火,与咱们三皇子找些事情忙活。

二人商量时,清嘉也不时用余光打量。

见宋星然凝神沉思,似乎遇上了要紧之事,她本来便对马吊牌一知半解,又一心二用,回过神来牌面已是稀烂。

正捻着牌思考要如何出牌,又被何盈玉笑眯眯地催促,只好顺手摸了一张边角的牌要出,临了被个大手截住,她诧异抬头时,对上宋星然蓄满无奈的桃花眼:出索子。

他摸了摸清嘉的发顶,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说学会了么?这不是忙着看你做什么坏事去了?清嘉自然不会说真话,只细声细气地撒娇:夫君再教我三把。

接下来便是三把又三把,宋星然抓着清嘉的工具手,生生将旁人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是容城郡主赌气:不打了,天色晚了,传膳罢。

她气恼地伸手去戳宋星然脑门:你个不孝子,也不晓得给你老娘留几分薄面。

宋星然乐呵呵,揽着郡主肩头请罪:明儿儿子便将那‘童子报平安’的珍珠发簪给您送过来,权当是请罪。

申老太君在旁直咳嗽:听者有份。

宋星然无有不应。

清嘉原以为,宋星然遇着了急事,大约不会在家中久留,没想到打完牌竟还有留下用膳之意,也便放下心来,不多做思索。

只是宋星然一碗汤都没用完,宋谅匆匆忙忙来了,他表情略显慌忙,附在宋星然耳边嘀咕几句,宋星然便放下碗筷,说有急事要出门一趟。

清嘉心里也有好奇,但不好多去打听,维持着自己柔顺的妻子形象,目送宋星然离去。

宋星然之所以亲自出手,皆因皇帝下了口谕,说已晓得小舅子做了荒唐事,也知道曲烟波是他的红颜知己,叫他从中调停,切勿将事情闹大,再生枝节。

于宋星然听来,皇帝这惺惺作态,假好人的模样委实一言难尽。

若真想小事化了,只管叫顺天府将此事压下去,曲烟波不过贱籍女子,胳膊岂能拧得过大腿?偏还亲自来了口谕,点明曲烟波与他的关系匪浅,叫他调停,他有什么可调停的,曲烟波有什么资格与冯凭对峙?她是贱民,去顺天府告状,都要先杀二十大板方能陈冤,那衙役下手狠些,她小命都要呜呼,此事一了百了,哪里还需要调停。

宋星然冷笑,深度理解皇帝的真实意图:狠狠闹大。

当下便亲自去了顺天府衙。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本该是倦鸟归巢,人群散去的时候,顺天府门口却围着七八圈人,熙熙攘攘如同闹市。

宋谅挡在宋星然身前,拨开人群,看见曲烟波正横在刑凳上,承受着棍棒的敲打。

旁边躺了一具女尸,这位婢女是受了烈马踩踏而亡,碎了大半个脑袋,身体也不甚完整,死状十分惨烈,所以府衙门前血迹纵横,恶臭隐约,场面很是血腥。

宋谅见着,都有干呕的想法。

难为了京城的热心街坊,他如此想。

宋星然的到来,生生让在场的议论声响了两倍。

衙役一见着宋星然,即刻停下动作。

这是受了宋谅敲打的,先前拖着时日不愿行刑,下棍也多是表面功夫,用着巧劲,生怕真会伤害宋大人的红颜知己。

那木棍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又湮灭在群众热火朝天的议论声中。

曲烟波痴痴地盯着宋星然。

他仍是那般,华服锦袍,一身清贵。

曲烟波纵然明白,宋星然来此处不全然为了自己,但心中却仍有一股饱胀的满足感:云端雪山的人物,是为了她才踏足这乱糟糟的人间。

纵然是错觉,她也心满意足。

曲烟波伸手去牵宋星然的手腕,眸中蓄满眼泪:大人……我……欲说还休。

人群中发出嚯嚯的声音:你瞧,都牵上手了!宋星然冷目扫向人群,将曲烟波的手拂开,表情平静地吩咐宋谅,将曲烟波送回云琅阁,将门前丫鬟的尸身收殓,然后才入了顺天府大门。

府衙前聚集的人群见唱戏的主角已落幕,四散离去,只是嘴上仍议论纷纷,不难猜测,各样版本的故事将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扬开。

府尹见了宋星然,也是哆哆嗦嗦满脸为难。

一个是皇帝的小舅子,执掌一方兵权的大将军,一个是才入内阁,皇帝眼前的红人,任是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但宋星然来此处,本来也是做戏,心知刘府尹不敢处理这桩糊涂事,定然会将自己的难处上达天听。

他劈手便将府尹献上的杯盏掀翻在地,怒道:天子脚下,可还有王法?大人息怒。

府尹苦哈哈赔笑,车轱辘似的将自己的苦水倒出,又说自己是受了冯将军逼迫,才不得不对曲烟波用刑。

宋星然也明白,便是自己将剑架在府尹脖子上,他也不敢受理此案,更加没本事将冯凭押回府衙,所以也不多言,表示出自己怒不可遏的态度,转头便入宫面圣。

宣明帝见了宋星然,那是满脸的为难,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宋卿啊宋卿!朕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我如何说的?叫你好好调停!你倒好,亲自去与那花魁主持公道,闹得阖京上下沸沸扬扬。

宣明帝气呼呼地抄起桌上镇纸,砸在宋星然身侧:你不是才亲自求娶了祝家女?那花魁便值得你与同僚撕破脸皮?你可真叫朕失望!宋星然见皇帝认真演戏,便也配合。

回道:臣办事不力,有违圣意。

他口气沉痛:原来,臣也是打算大事化小,但冯将军也欺人太甚,一句好话也不曾说过,反而轻傲折辱,烟波她,虽是烟花女子不假,但也颇有血性,所以才不管不顾非要敲那鸣冤鼓,如此柔弱的女子,大庭广众下,生生挨了二十大板,身上一块好皮都无了,臣岂能不心痛?她陪了我三四年,也算有几分感情,这口恶气,臣若不为她出了,实在不配称作七尺男儿。

宣明帝嚯声从龙椅上站起,双手叉着腰,极为气愤地走到宋星然跟前,狠狠地在宋星然脑门上戳了几下:你呐!什么都好,就是耽于儿女情长!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眼里的恼怒已消散,转而打起了感情牌:罢了,冯凭虽是朕的小舅子,却也比不得你这个在朕跟前长大的臭小子。

宋星然心里好笑,脸上却得装得严肃的表情,只见皇帝宣了钱喜入殿,下了口谕:大将军冯凭,闹市纵马,草菅人命,罚去太清观中禁足三月,静思己过。

宋星然自然叩谢隆恩。

宣明帝装模作样道:还跪着作什么?还不满意么?宋星然自然道不敢,心中却觉得皇帝果真是搅弄风云的一把好手,他为皇帝献上台阶:冯将军,再过一月便该回凉州,如今在太清观中禁足,那军务该如何是好?宣明帝望向他的眼神赞赏,又装作苦恼的模样,思索了片刻:冯将军身上煞气太重,这才有了此次闹剧,于太清观中修养一二也是要的。

至于西南军务,叫兵部尚书薛崇辛苦些,明日便带几个人过去,待冯将军涤荡煞气,再回西南不迟。

见皇帝终于顺心遂愿,宋星然赞道:此举甚好。

宋星然完成了宣明帝交代自己的任务,于宫中告退时,已近戌时,天色黑沉,只有个月亮孤零零地挂在远处,洒下些冷冰冰的银辉,镀在皇城的飞檐碧瓦上。

真是没劲,还是与清嘉呆着有趣。

这个想法倏然撞入识海。

他笑笑,像是在嘲弄自己这不成熟的情绪。

皇宫早便下了钥,他绕到角门,出了宫。

宋谅的车架早便备好,见他出现,迎上来,道:爷,曲姑娘说要见您。

宋星然陷在马车中,很困倦地揉了揉额角,现已夜深,原来打算归家的,毕竟昨日才大婚,纵然清嘉是个乖巧柔顺的妻子,也怕她不悦多思。

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

曲烟波今日,确实受了很多屈辱,也替他办成了一桩好事。

——云琅阁中,曲烟波衣裳半褪,侧着身子,于镜前细细打量后背伤况。

那衙役手上有些功夫,板子敲击下来时,声响乒乓十分骇人,落在皮肉却是轻的,有几道划破了皮,微微发肿,擦了药之后,只剩下些浅粉色的印痕,大约十来日便能好了。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又冒起酸气来:宋星然那位美若天仙的新婚妻子,身上定是洁白无暇的。

他如今有了妻房,以后更会与自己划清关系。

曲烟波眸中闪过果决,她整理好衣容,端坐着,目光凝向博山炉上袅袅上升的烟气。

宋星然来时,隔着房门,便听见幽怨的琴声阵阵,如泣如诉。

琴音传情,他不会不懂,只觉得头疼,心中暗道了句麻烦。

但曲烟波今日很豁得出去,这样的人,是该好好安抚,何况这些年,她的差事也办得很不错,如今看起来是要到头了,但也要好聚好散的。

宋星然推开了门。

曲烟波眼圈发红,抬眸时,盈盈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大人来了。

宋星然叹了口气,心里的为难并未表现出来,只说:今日辛苦你。

曲烟波哭着摇头,她边笑,边大着胆子,挽起宋星然手臂,亲昵地将他拉了进门,她将眼泪擦去,展颜道:大人在门口站着作什么,烟波已温好了酒。

宋星然抖了抖袖袍,不动声色地拉开二人距离。

曲烟波是个懂分寸之人,让他省心省力,所以也才捧了她三四年,但他娶妻时,京中有关他与曲烟波的谣言竟漫天乱飞,沸沸扬扬,像是人为操控的手笔。

他去查,七拐八绕却落在云琅阁头上,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曲烟波。

无论如何,此人已不能再用。

若非那丫鬟偶然被踩死,他与曲烟波根本不会再有交集。

宋星然抿了口杯中物,入口清爽,是松醪酒。

松醪乃是搜集了松针、松花、松脂,与那米酒一道,三蒸三酿而得①,酒液芬芳,气味清新,的确是他偏爱的。

然他其实很少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这些年,每每来此,曲烟波都会准备松醪酒,瓜果点心,配饰熏香,全是他喜欢的。

当时不觉得有问题,如今再看,竟有种被暗中窥视之感。

宋星然扫曲烟波一眼,她今日受了伤,未点浓妆,衣裳也比往常轻薄,外衫是影霞纱,如烟似影,去了几分风尘,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道:这些年,你做得很不错。

客套疏离一句,曲烟波听得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这些年星然与她私下相处时大都冷淡,或静坐沉思,或听琴赏乐,从无半点逾矩,是她情痴乱想,在幻想着自我沉沦,如今她的下场,也与从前那些,被他遗弃的棋子,一模一样,可怜可叹。

曲烟波垂下眼睫,将眸中复杂的情绪掩盖,抵着酒壶手柄上的机关,默然将自己与宋星然的酒杯都斟满,再抬头时。

已挂上虚假标准的笑:我敬大人一杯,为大人做事,烟波从来心甘情愿。

也不等他回应,便一饮而尽。

那酒壶,名为两心壶,能装两种容液,先前给宋星然的一杯松醪酒,是正常的,往后这一杯……宋星然捏着酒杯晃了晃,眸光沉静地打量这个聪慧的女子,浅浅地呡了口酒。

曲烟波见他喝下,心头大石坠落。

宋星然饮罢酒:今日之后,我会与你换个良籍,身契文书也归还与你,此后你便是自由之身,无需在烟花之地周旋,天地宽广,自由自在。

他自袖口掏出一张银票与地契,推至曲烟波眼前:永平坊的两套宅院,也归你所有,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明日,你便无需在云琅阁呆着了,若你想寻个好人家,可也与宋谅说一声,无人敢轻慢于你。

宋星然对她,不可谓不大方,不可谓不阔绰,若她一颗心非绑在他身上,真是自由之人,怕是会喜得高歌一曲。

但她不舍得。

她想好了宋星然会与他渐行渐远,却没想他会一刀两断。

曲烟波沉默着,房中便安静得只剩下烛火与熏香燃烧的声音,那青烟一丝一缕地升起。

宋星然也不多言,只默默饮酒。

曲烟波见他喝完一杯,又续满一杯,她举起自己面前酒杯,叹声道:烟波该多谢大人的,今日一别,日后怕是无缘再见您,愿您安好,与夫人,和谐共老。

此话说得倒是很好,宋星然挑眉,不曾思虑,便将酒灌入喉。

该说的话已然说清,宋星然将钱契压在桌上,起身欲走。

但站起身的一瞬,一阵眩晕袭来,几乎要站不住,双手猛然撑在桌上,将杯盏掀翻。

宋星然深知自己酒量,半壶松醪酒绝无可能灌醉自己,他深吸口气,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扶着额头,脸色黑沉,眸中已有些混沌,他质问:你给我喝了什么?那酒中混了少量迷情散,无色无臭,难被察觉,且熏香中混了提纯的紫稍花与菟丝子,两厢作用,药效才来得汹涌。

曲烟波忙上前去搀扶,她心疼道:冤枉!大抵是您今日操劳,酒又喝得着急,才有些发晕罢了,烟波扶您到榻上休息一会儿,再叫人送些茶水来。

眩晕只是瞬间之事,坐下来症状又缓解不少,只是曲烟波贴近时,身上的气味让他升腾出一阵烦躁闷热之感,他皱着眉将人推开,再开口时,嗓音出奇的沙哑:叫宋谅进来。

曲烟波的鬼话,他才不信。

曲烟波见宋星然脸色涨红,心知起了药效,并未如他所令外出寻宋谅,而是大着胆子去搀扶他:大人,您歇息一会……她靠近时,宋星然五内焚起一阵邪火,只觉得女儿香气馥,浓郁得让人头脑昏涨,竟也一时不曾推开她。

曲烟波试探着,轻轻趴在他胸膛,伸手去解他紧闭的衣襟,怀着窃喜与欢愉,指尖轻轻在他胸口点了点。

她褪了纱衣,雪白的臂膀缠在宋星然身上,似毒蛇一般逶迤而下。

宋星然眸中蒙着迷雾,连身前女子的模样也变得模糊,抓住曲烟波的手,意识不清地喃了一句:清嘉。

曲烟波愣了愣,回过神后,更是发狠地去扯宋星然衣裳,凑在他面前,红唇微张,就是要去吻他。

宋星然却倏然瞪大双眼,猛地伸手掐住曲烟波脖子,乓啷一声,将她掀在地上。

体内血气翻涌,意识眼见着便要模糊,他使力,生生将酒杯捏碎,破碎的瓷片嵌入肉里,疼痛与鲜血才堪堪叫识海清明少许。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行走时挥动的衣袖叫那些花瓶摆饰统统掀翻,发出响动,待他行至门边时,宋谅已然赶了过来。

宋星然衣衫凌乱,表情虚弱,清俊面容浮着一层诡异的红晕。

曲烟波倒在地上,泪水涟涟。

当即心下一凉,他扶着宋星然,发现他手心滚烫,似握着火炭,担忧问:爷,您还好吗?我去寻大夫来。

宋星然虚乏地点了点头。

他在云琅阁是有休憩之处的,大夫也被宋谅拽着衣裳提过来。

大夫小心翼翼地诊了脉,却只说:这迷情散,混了旁的草药催发,是已然发作,再难压制,要么是男女合欢,抒发了便舒畅了,要么便硬生生扛过去,消散得慢些,也就三两个时辰的事情。

宋谅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主子,还是叫大夫开了宁神静气的药方,聊胜于无嘛。

送走大夫后,宋谅见他那命苦的主子半卧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长腿耷拉在床边,看起来是很虚弱,但面色却涨红,显然难受。

他迟疑问:爷……咱要回府么?离了那诡异的熏香,宋星然不至于失去神智,但浑身似有火焚,分外躁动,听了宋谅的话,唇角勾起苦笑,摇头。

他如今狼狈模样,哪里舍得折腾清嘉,若这迷情散药效邪气,害了她身体,更是不妥,再者带着一身脂粉气回家,哪个女子受得了。

宋谅沉思半晌,又小心问:要不……寻个干净的雏儿来伺候您?宋星然有些洁癖在身上,虽开了几家青楼探听消息,又装得浪荡模样,却从来不沾染近身,但如今事态特殊,宋谅也把不准他的想法。

宋星然愣了愣,顺手抓起旁边枕头将宋谅砸了个正着,无奈且气恼:滚犊子。

最后主仆二人一合计,捣鼓了一池子冰水,宋星然在冰水中泡了三个时辰,方算挨了过去,此时天色已然微光,翻出鱼肚白来。

起来时,宋星然湿发湿衣,混像个水鬼,他双唇惨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宋谅忙给他裹上干燥的布巾,安慰道:大约是夫人想您了。

清嘉此刻确然在想宋星然。

他一夜未归,派人去打听却又传回了他英雄救美,缠绵悱恻的绝美爱情,气得清嘉难以安眠。

三朝回门,眼看着天就要亮,索性不为难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清嘉憋着一肚子火,抄起他的枕头便扔了出去,咬牙切齿,骂道:狗东西!作者有话说:①来自于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