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扯出个清浅笑意, 淡淡道:无妨,王兄请说。
王子尘见她已如寻常,仿佛方才的失神模样只是幻觉, 这才娓娓道:若我姐姐如今还活着,应当是二十有六的年纪,我们走散时, 她才十二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小丫头,常说要做英姿飒爽的女捕快。
他注视着清嘉,眸中有沉痛之色:她一双眼, 生得与孟兄有些相似, 杏仁眼, 眼角一滴红色泪痣。
难怪, 锦园初见时,王子尘巴巴地赶过来同她说话。
当初,她似乎被卖到扬州。
扬州?真是巧。
但细思之下, 实属正常:通州离扬州不过半日水路,且都赞江南女子秀美,尤以扬州为甚,因此扬州狎妓之风又为江南最盛,所以江南一带, 不止多少命苦的女孩被拐入这包着金边的豺狼窟。
王子尘蹙眉沉思:当初那家妓馆,好似叫做‘兰香班’的, 就在扬州碧带河边上;孟兄也是扬州人,可否听过?清嘉却没回答。
兰香班, 她化成灰都记得。
藏在袖中的手, 倏然收紧。
孟兄?王子尘察觉出清嘉愈发怪异的情绪, 俯身去看她,只见清嘉一张俏脸发白,紧抿着唇,星眸点点斑斑泪,似乎要落下泪来。
宋星然归来时,看见的便是二人这副相对无言,泫然若泣的模样,已然将离愁与不舍写在脸上。
他心中冒火,觉得胸膛闷得发疼,没忍住,试探地,发出咳嗽声。
清嘉与王子尘俱是一惊。
宋星然站在花厅前,背对着阳光,眉目狭长,黑发白衣,显得莫名阴郁。
见他回来,王子尘略有些尴尬,站了起来。
清嘉仍一副呆怔、懈怠模样,横过眼波,淡扫了他一眼,口气也很寻常:夫君回来了。
宋星然心底一咯噔。
昨天,就在昨天,清嘉见他受伤,急得眼泪汪汪,他半夜归家,她还惊魂未定。
今日见了王子尘,却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宋星然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堪称和煦安定,他挂起笑容走近,站在清嘉身后,将她纤薄的肩膀揽入怀,凑近了问:点了哪一出?我特赶回来与你一道欣赏。
清嘉皱眉,扫了一眼窗外天色。
日薄西山才回来,还说与她一道欣赏,扯呢?但在外人面前,她不会落宋星然面子,只柔声道:夫君回得太晚了,好戏都已唱完,我与王班主闲聊几句,便差人送他回去。
宋星然笑眯眯的,望向王子尘:哦?是么?王子尘:……是,也叨扰许久,在下先告辞。
他却想:孟兄这位夫婿好生厉害,是个笑里藏刀的场面人。
但都是男人,王子尘大略知道,宋星然心中必然是不喜他们交往的,未免替清嘉添麻烦,他匆匆话别。
只是临走前,没忍住,再回眸望了一眼与他亲姐相似的眼。
却又被宋星然精准捕捉。
他仍笑着,桃花眼中却飞刀片片,杀气腾腾,警告之意显然。
王子尘收回眼神,笑了笑以示好意,仓促离开。
宋星然心里窝火,却不敢与清嘉发出来,既怕显得自己小气,又怕惹得清嘉不悦。
昨夜还哭哭唧唧的,十分脆弱。
他将清嘉身侧的凳子又扯进了些,几乎贴在清嘉旁边,才坐下。
斟酌道:你……什么?清嘉迟缓问。
宋星然皱着眉,半晌只说了一句:罢了。
清嘉收回眼神,觉得宋星然今日奇奇怪怪。
但她心里,始终想着王子尘那命苦的姐姐,也沉湎于往日的愁苦中,不耐去思量宋星然的心情。
只托着腮帮子发呆,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宋星然。
可把宋星然急坏了。
怎么?王子尘一走,他家夫人半边魂儿没了?他试探着问:你……与王子尘,交情似乎,很好?清嘉扫他一眼,有些不耐烦,还是耐心解释:几面之交,萍水相逢,大约因为都是江南人士,故此有些话题能聊,还算投契,交情却只是泛泛。
老乡?宋星然心中蹦出个词。
终于舒坦了些。
但清嘉还是失魂落魄,似乎将他无视。
宋星然又咳嗽一声。
清嘉再次将眼神投放回宋星然身上,深觉烦躁:他今天很闲么?还是压着脾气,婉言问:夫君怎么了?宋星然捂着胸口,虚弱道:胸口似乎有些疼。
清嘉终于正视宋星然。
心中却腹诽:伤口疼和大夫说去,找她作甚。
伤口疼,还整日在外头奔波,也不晓得休息,他若还不晓得顾惜自己,她怕是很快便要守寡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伸出手,轻碰在他伤口上,略有紧张:怎么?可是伤口裂了,我与你寻个大夫来看看罢?昨夜他非要胡作非为,偃旗息鼓后,清嘉才发觉他胸前绷带已晕出淅淅沥沥血痕来,临急临忙请了大夫,大夫可是苦口婆心叫他静养,不许乱动的。
清嘉便以为他在外头又扯伤了。
宋星然装模作样地哼了声,抓着清嘉的手贴在胸膛,抱着她往房里带:只是有些疼……唔,夫人替我看看罢……清嘉被拐回房,宋星然已很主动地将衣服脱了,一副任凭检查的模样。
他腰腹缠着厚厚一圈绷带,还能看出胸膛是宽阔的,肌肉形状流畅好看,有几分男色在身上。
清嘉认真检查他身上几处伤口,都没渗血的痕迹,忧心道:还疼么?难不成是内伤?还是叫个……她话未说完,人已被宋星然扯了过去。
他翻身撑在上侧,有只手悄然挑开她的衣裳,顺着柔白的肩头摩挲,又忍不住的阴阳怪气:戏好看么?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已掐住她的下巴,将红唇含在口中,唇齿相依。
纠缠中,他吃到一点甘甜的津液,才愈发放纵起来,舌尖勾在她唇上,全无章法地啃噬,喷出来的热气传入她耳廓,她腰已软了半边,颤颤巍巍地抱紧他。
有些吃痛,她脖颈向后仰,推了推他肩膀:太阳还没下山呢……宋星然才不管。
昨夜的感触还残存,又被他轻而易举地点燃,清嘉迷迷糊糊地想:疼死他算了……来西北几个月,肚子还没动没静,也不晓得是不是他有问题,毕竟他大自己许多呢……宋星然似乎有感知,眼神发暗,愈加癫狂。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攀上柳梢,清嘉被宋星然圈在怀里,他低声喃喃:江南,很好么?宋星然从未去过江南。
但他想起,谢云嵩在扬州做过三年通判,清嘉与他才见过一面,便已然聊得投契。
那王子尘,也说是同乡之谊。
宋星然突然很想与清嘉去一趟江南,他问: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清嘉没回答,睡着了。
宋星然怀中抱着人,心中却不是滋味。
近来,他的感觉越发怪异。
清嘉好似爱他甚深,才见面便说要嫁他,对他亦是温柔体贴,处处关怀。
但有时,宋星然又觉得,清嘉其实并不爱他,他甚至有种预感,不论清嘉嫁给谁,都能这般体贴温存,做个温柔贤惠的好夫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影影绰绰,蒙了层轻纱。
宋星然越想越心烦,怀中的人却安然酣睡。
他有些恼怒地,在她秀气的鼻尖咬了一口。
清嘉咕哝一声,抬手在恼人的源头上,轻轻一拍,无意识地吐露了心声:烦。
宋星然如遭雷击,气得一晚上不曾安睡。
——清嘉是在登上了南下的船舫,才真的确定自己是在回扬州的路上。
波浪翻涌,清嘉也有些失魂。
在梦里,她将短暂的一生都过完了。
临死前,清嘉躺在贫瘠的土地上,眼里是荒凉的月亮,扬州便成了她回不去的故土。
宋星然见她巴在窗沿上,眼里巴巴地盯着湖面,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有些心软,又觉得好笑,他凑了过去,问:可还开心么?开心,何止是开心。
清嘉挂在宋星然脖子上,一口一个夫君真好,甜甜腻腻地去亲他。
宋星然心里也舒坦,清嘉可有许久不曾这般主动亲近他了。
清嘉贴在宋星然胸口,听见他擂鼓错错的心跳声,好似比以往要快些,她抬眸,与他的眼神交汇在一处:你陪我回来,不会耽搁么?宋星然最受不了她乖乖糯糯,眼神温软的模样,显得妩媚又无辜。
好像一掐她,都能挤出四溅的汁水来,叫人忍不住去作弄她。
当下呼吸便有些纷乱,双臂去环住她的腰,低垂着头颅,与她鼻尖相抵,交换呼吸。
湿润的亲吻落在她眼角,在那滴嫣红小痣上磨了又磨,喃声道:有什么比陪你更要紧的。
嗤。
他青丝散挽,微低着头,桃花眼中是能将人溺死的柔情蜜意。
清嘉已经习惯了,他天生一双含情目,瞧个木头棒子都显得情深似海。
清嘉时刻警醒自己,不可当真,切勿上心。
但宋星然的确冤。
西北事务已了,皇帝的亲兵也在赶往之路,接下来或查封、或抄家、或短兵相接,血流成河,那等粗鲁且得罪人的事情,皆与他无关。
皇帝也对他歉疚,允了他长假,再加上赶路的时辰脚程如何,皆由他定夺,所以陪清嘉回一趟扬州,时间是很充裕的,所以他下江南,真的只是一时起兴为了清嘉。
船舫顺流而下,很快,便抵达扬州。
宋星然是觉得处处都新奇,便连他们宅子落户的巷子甜水巷都觉得有趣,发音是抵在舌尖的,十足温软。
到门边时,清嘉清嘉却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情绪。
宋星然唇角挂着笑,很主动地牵着她,往门口带。
孟府的家门未闭,大大地敞开着,从门口便能看见带一方大大的水缸,养得一丛生机勃勃的莲花,花萼纤柔,亭亭玉立,很是雅致。
清嘉在扬州的家,是个三进的院落,不算宽敞,但前宅后院皆栽植着花木,木槿、茉莉、凤仙,婆娑葳蕤,步步生香。
他们一家三口去了京城,便只剩下个老嬷嬷管家,嬷嬷姓钟,原是孟氏的奶娘,一辈子没有嫁人,待孟氏好似亲女,因其年岁太大,便不曾一同回京,只在扬州颐养天年,如今院子里只有钟嬷嬷与她娘家侄孙女住着。
清嘉与宋星然牵着手走入时,钟嬷嬷正在水井旁的紫藤架子下打盹,半闭着眼,慢慢悠悠地晃着蒲扇。
清嘉怯生生地喊:嬷嬷。
钟嬷嬷只以为自己在做梦,睁眼一看,清嘉俏生生地站在跟前,身后还有个高大俊逸的郎君。
小小姐?清嘉眼圈泛酸,眼泪滚了下来,她冲上前,将钟嬷嬷紧紧抱住。
老人家表情仍懵,老迈粗糙的手掌摸在清嘉面颊上,嫩生生的,被眼泪打得湿漉漉,呢喃:我莫不是在做梦罢。
清嘉窝在她怀中摇头,抽抽噎噎:嬷嬷……我回来了。
宋星然瞧得心头泛酸,她这般依恋故人,思忆故土,难怪与谢云嵩与王子尘都分外亲昵。
他觉得,回了江南,清嘉都变了,从前是朵枝叶都有些枯萎的小花,渐渐变得活泛起来。
他兀自沉思时,钟嬷嬷终于注意到他,指着他问:小小姐,这位先生是?清嘉擦干脸上泪痕,将宋星然牵到嬷嬷跟前,略带赧然:嬷嬷,这是我的夫婿。
宋星然微不可查地挺了挺胸膛。
钟嬷嬷显得震惊,摇摇晃晃地从藤椅上站起,背着手打量这位姿容丰逸的姑爷,面上堆满笑:好呀,好生登对。
二人牵着手,相视一笑时,竟在对方眼中都察觉出羞怯来,好似被长辈打趣的小情侣。
宋谅与随行车队仍在门外等着,二人与钟嬷嬷打了招呼,才一件件地往家里搬东西。
宋星然想着要见清嘉的娘家人,一路上置办了许多礼品货物,林林总总塞满了两部马车,钟嬷嬷哎呀哎呀地惊叹着,悄声与清嘉说她嫁了个好夫婿。
清嘉嫌弃地瞥了宋星然一眼,他正立在紫藤架子里躲日头,阳光被枝叶过滤,温和细碎地落到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似在发光一样。
清嘉没忍住,目光停在他身上许久。
宋星然察觉,扬眉冲她笑,一股慵懒撩人的劲儿,真是风骚。
清嘉闪开眼神,不去理会他,他却慢悠悠地挪到她身边,张着手指牵住她的手,十指缠绕。
清嘉面颊似有火烧。
钟嬷嬷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笑意更深:好,很好……你如今也长大了,隔壁那小傻子还天天爬过墙来与我念叨你,每每总要哭的。
清嘉失笑。
嬷嬷又说:不过,如今他也要娶妻了,据说是徐州姑娘,家境也殷实。
宋星然原以为是个小孩儿,又是爬墙,又叫他小傻子,在听见娶妻二字时,忽然生出危机感,他扯了扯二人交握的手,微眯起的桃花眼露出少许敌意:是谁?清嘉很坦然,指着低矮的院墙:邻居,就在隔壁住着呢。
青梅竹马?怎么还有这出?宋星然大为不悦。
小傻子,这称谓实在不合礼数,太亲昵暧昧了些!又忍不住想,清嘉如今这副招人疼的模样,小时候一定是玉雪可爱的,他都没见过,却全叫隔壁那傻小子看去了。
宋星然心里冒着酸气时,墙外忽地冒出个脑袋。
来人笑意融融,眸中却闪着泪花,口气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清嘉,你真的回来了。
宋星然抬眸望去,是个着蓝衫的锦袍公子,眉目干净,面孔似少年般清朗,隐约有股懵懂之态。
想必便是她们口中的小傻子。
清嘉很激动,松开了与宋星然十指紧扣的手,高举起来,冲他挥动,声调也很高:林彦安!你还好吗?清嘉离开扬州时,他在渡头送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彦安爬了出来,坐在矮墙上,一双脚还晃荡晃荡的,笑嘻嘻道:我听人说‘隔壁的祝清嘉回来了’我还当他们哄我呢。
清嘉仍笑: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你玩。
她弯着一双杏眼,口气松快,也似孩子一般:听闻你要娶亲啦?若有机会,我还能喝得一杯喜酒呢。
林彦安眸中亮光倏然暗下,他低下头,嘴角也垂下,瞬息阴郁下去,声音也变得很低:唔……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忽然抬头,高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来我家茶楼吃茶。
语毕,便忙不迭跳了下去。
清嘉笑得无奈,摇了摇头。
宋星然皱着眉,看不懂清嘉这小竹马的怪异举动,但心里仍憋憋闷闷不舒坦,醋意横飞。
他揽着清嘉往房中带,口中叫喊着困倦要歇觉。
清嘉真以为他脸色不好是困了呢。
但房门才阖上,宋星然转头便将她压在门上,桃花眼眯起,看向她娇艳的唇。
发什么疯呢?清嘉不解,推了推他的肩:不是说困了?宋星然手掌从她后腰穿过,将人凌空抱了起来,他碰了碰女子心口的肌肤,感收到微微的心跳,指控道:没心没肝。
清嘉满腹疑惑,到底谁没心肝?万花丛中过的狐狸精还学会反咬一口了?但她今天回家,心情还好,便耐着性子在他唇上讨好地亲了两口:夫君是累了么?她气息香甜,宋星然下意识碾了下去,便又是唇齿交缠,碾转之间,她唇上的红泽与银丝拉了出来,显得暧昧。
宋星然喘息渐浓,桃花眼中云雾混沌,还强撑着理智问:那小傻子,是谁?清嘉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别扭从何而来。
心道他还真是……小气。
又觉得好笑,什么飞醋他都吃得。
林彦安是什么人?林彦安是她多年的邻居,父母做茶楼生意,有三四家分店,在扬州当地颇有名气。
他家境殷实,又是家中独生,原该是个公子哥儿做派,但据说年少时父母太过忙碌,家中下人对他看顾不力,一场高热后便坏了脑子,成了个痴儿。
小孩也有那坏心肠的,总爱欺负林彦安,傻子傻子地叫,还每每摔打他。
清嘉从来看着柔弱可欺,实则是个硬骨头,她气不过,用石头将坏小孩的头头砸了个坑,便再也不敢欺负人。
从那以后,林彦安便跟在清嘉身后,成了她的小尾巴。
不过后来,林彦安家里生意越来越大,他父母便越发看不惯清嘉,说她们孤儿寡母,是一窝狐狸精,总觉得清嘉会将林彦安勾走。
难听的话听多了,清嘉便渐渐疏远他。
但林彦安仍将她当作好朋友。
林彦安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其神色懵懂,仍如稚童一般。
清嘉也是佩服宋星然,能同个傻子争风吃醋。
宋星然得知事情原委,心中窘迫陡升。
原来不是昵称,是真傻。
清嘉见他一副羞赧得无地自容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唇角,打趣道:他人是傻,但一颗心确澄澈,干干净净的,当初我穷得无路可走的时,也并非没有动过嫁给他的念头——话未说完,她便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已被人反压在塌上。
宋星然俯身,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记。
这宅子在宋星然眼中,其实又老又小,不过主人娴雅,将其装点得别有意趣。
方才钟嬷嬷说,她们原来住在另一处大宅院中,不过后来孟氏过得困顿,将那处典卖了,才搬到这里。
想来昔年,孟氏拉扯清嘉清许长大,日子过得艰难。
清嘉动过心思,想要嫁给家境殷实的小傻子,或许是真。
宋星然眸光中有些苦恼,咬牙切齿的:你想得倒美。
清嘉吃痛,捂着唇打趣:夫君的风流债满京城皆知,连戏台话本都多有演绎,如今我童年无知,与隔壁小哥耍得近了些,你都老不愿意,真是只许州官放火。
宋星然被狠狠一噎,脸色都青了,连说话的声调也弱了几分:我……那些都是假的。
他实在冤屈。
早知有日会被清嘉诘问得无话可说,他打死也不会装成放浪形骸的模样。
清嘉心中咕哝:这话他也有脸说?但她知道,再讨论下去,便要起争执了,何况她是真不在意。
清嘉凑上前去,十指纤纤,贴在他面颊上,杏眼盈盈地盯着他:夫君,咱们不要吵嘴了好不好。
宋星然狐狸转世的狡猾,自然知晓她话中深意。
垂眸一看,她杏眼清亮,真是毫无芥蒂的神色。
宋星然心中一窒,涌起拳脚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世间女子再大度,都没有不介意心爱郎君风流的,但清嘉却……怎会如此?作者有话说:他慌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