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然阖目假寐, 淡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
清嘉虽被他圈在怀中,却有些不知所措, 她斟酌片刻,说:我表哥和表嫂,本来就不是情投意合、看对了眼, 才说的亲事。
宋星然仍未睁眼,淡哼了声:看得出来。
孙文茵娇蛮,孟君皓隐忍,隐约可见怨偶之态。
大约两年前, 表哥恩科落了榜, 心情也不大好, 便跟着家中商队游历。
好巧不巧, 那日表嫂去城郊上香,被蛇咬伤了,表哥是个热心肠, 便帮了她一把。
表嫂一见钟情,回家后便吵着闹着要嫁。
孙池晖可是江南的粮道官,我舅家生意做得再大,终究也是商户罢了,何况我表哥还是个白身的举子, 媒婆一上门,我舅母乐得要疯了。
舅舅也觉得是门良缘, 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只有我表哥不乐意,但耐不住舅母又是上吊, 又是绝食, 最终仍不情不愿地成了亲。
宋星然听到这, 终于睁开了眼,乌眸深邃,似蓄着寒潭深水。
这样好的亲事,孟君皓都瞧不上眼,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心中养了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罢了。
这个认知使得宋星然心中有股别扭的情绪油然升起——他的人,怎能叫旁人觊觎。
何况这个人,和清嘉青梅竹马一道长大,又救过她的命,不是什么能随手打发的阿猫阿狗。
偏她神色坦荡,水杏眼清凌凌,好似孟君皓的情思与她全无关系。
宋星然有种无力的恼怒,最终只抬起她的下颌,狠狠在她唇上揉了下。
唔……唇上传来痛麻,清嘉拽着嗓音哼了声,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他冷清的眉目,才温驯地环抱住他,继续解释:他们成亲没两个月,我便回了京,与这位表嫂未曾谋面。
但我舅母……从来是不喜欢我们母女的,只怕没少在表嫂面前嚼舌根。
清嘉伏在宋星然胸口,乌发如瀑般倾斜而下,又像是滑滑的缎子蹭在手边,宋星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胸腔内灌满的酸气泄不出去,最后只怅然地叹了口气。
不久,马车回了甜水巷,清嘉牵着宋星然的手,下了车。
满园子的花香铺面而来,裹挟了朦胧的月色,将整个园子浸染得混混沌沌。
清嘉心情有些混乱,一旁的宋星然一言不发,在银蓝的夜色中,桃花眼显得幽静暗淡,失了水光神采。
宋星然心情萧索,偏清嘉自己碰上这档糊涂事,自己还难受呢。
但她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撒娇打诨宋星然似也不受,清嘉只怕此事是个隐患,沤着沤着便会腥臭发烂,成为心头大患。
她无奈地想,男女之间,无非这档子事,床头打架床尾和,宋星然应该也如此。
清嘉忽地拽住宋星然。
宋星然顿住,寂寂地望着她。
清嘉扑进他怀里,仰起雪白的面皮,嗤嗤娇笑:夫君,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刚才在兰香班,清嘉说过,她一手琵琶很不错,跳舞也很不错。
宋星然心里别别扭扭的,又被她搔得发痒,似有个蚂蚁在心头爬呀爬,一点点啃噬他的心脏。
他眉心闪过瞬间的犹豫,清嘉捕捉到,忙将他瘦窄的腰环得更紧,神神秘秘的:你可是从来未见过的哟……错过了,再往后我便不愿意了。
她打定了注意要诱哄宋星然,在他怀里没有骨头似的挨挨蹭蹭,宋星然原来的恼怒腾然外化成火气,大掌按着她尾椎骨,狠狠往前一带,撞在他身上。
他身上绷得浑似烙铁,清嘉娇娇怯怯地呀了一声,柳叶弯眉细细蹙起,似疼似乐的,又叫宋星然想入非非,脑中闪过她情潮涌动的失神模样,转身将她压在紫藤架子上,俯低身子去亲吻她。
他气息又重又乱,清嘉却是小心翼翼地迎合,咬住他舌尖一点点地吮,宋星然心跳难抑,桃花眼中已然红光迷离。
待绵长一吻结束时候,二人艰难地拉开距离,鼻尖相抵着,俱是急促地喘息。
清嘉身上亦有些发软,摊在宋星然怀里。
他呼吸间还有残存的酒气,喷洒在清嘉肌肤上,她觉得自己也一身滚烫,茫茫发醉。
宋星然终于有了些笑意,他抓住清嘉软而无力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又似舍不得放手,直在肌肤上磨出浅浅的齿痕,才松开了手。
宋星然贴在她耳畔低声地笑,白嫩的耳垂就在唇边。
清嘉听见他低哑而醇厚的嗓音:还有力气跳舞么?宋星然终于恢复寻常模样,清嘉松了口气,轻轻在他胸口锤了下,扭捏着离开他的怀抱,宋星然几多不舍,抱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才依依松了桎梏。
如今他的气闷也散了,抱臂倚在花柱上,衣衫早被揉皱,不成模样,撩着薄薄的眼睑,姿态慵懒地凝视着她,眼神轻浮又荡漾——像是个艳鬼。
清嘉只扫了一眼,便似受了蛊惑,面颊滚烫地挪开眼色。
清嘉的衣裙也凌乱,松松散散,半敞不敞地挂在身上,遮不住光洁白腻,反倒透出前胸若隐若现的一道沟壑。
她在月下扭动着,纤细的腰胯一摆、一点,勾出一道柔媚的弧度,连笑容也分外妖冶放肆,像是带着恶意的勾引,牵引着猎物一点点落入温柔的泥潭。
宋星然虽还弯唇笑着,但眸光却已波动不已,像是平湖的深水,自湖心荡起涟漪,一圈一圈,难以停抑。
但见清嘉旋身,腰肢一扭,将身上的腰带扯了下来,扔在宋星然身上。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带着妩媚的挑衅。
宋星然低低笑了声,顺着腰带轻轻一扯,将清嘉带了过来,她笑嘻嘻地跌在他怀中,轻软的嗓音落在他耳边,像是蜜水重泡过一般:夫君,我跳得好不好?好。
宋星然动了动嘴角,才惊觉自己一把声音哑得不像话。
清嘉又嗤嗤地笑,两弯纤细的手臂紧紧缠抱着他。
他眸光滚烫,又幽深非常,清嘉自觉跌了进去,白腻的肌肤也被灼成了桃花色。
她语带试探,缓缓道:夫君不气了罢?气什么?宋星然被她诱得脑袋如浆糊一般,双手抱着她,轻松一提,便将人凌空拥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一双红唇,听她低低地唤夫君表哥一类辞藻,声音娇婉,如夜莺啼。
宋星然眼神也痴了,他低头,一口咬在她红艳的唇上。
二人相拥着回了房,宋星然一转身便将她摁在门板上。
清嘉娇气,哭喊着说脊背发疼,宋星然才抱着人回了内房。
清嘉迎面贴在被褥上,脊背被门板硌得发红,宋星然撑在床上,心疼极了,翻出消肿的药膏来。
凉丝丝的触感落下,清嘉阖着双目,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水盈盈的娇哼。
宋星然听得心痒,看得眼热,浑然抑制不住通身蛮力。
绯色纱帐被夜风吹得四下翻飞,清嘉看见宋星然滟滟的桃花眼重全是邪气,他喘息着,热息涣散,他略有恍惚地问:清嘉,你最爱我对不对?清嘉只觉得体内汲满了酒液,又沉、又重,哪里还有清醒的神智,只颤着嗓子,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调。
宋星然脸上露出了恍惚的神色,紧紧将她抱住。
长夜渐明,宋星然酒气散了,与二人收拾一番后,竟也郁郁难眠,抱着清嘉又捏又咬,她困倦极了,被人骚扰也丝毫不察觉,一夜好眠。
次日晨起,对上宋星然一双困倦的眼,桃花目低低垂着,只有眼梢微微挑起一点,显得慵懒迷离。
清嘉打了个呵欠,往宋星然怀里钻:怎么?昨夜未睡好么?可是褥子不舒服?宋星然笑着将她搂住,二人厮闹一阵,听见门外传来笃笃声,是听雪:小姐,姑爷,可是起了?昨日因为孙文茵的缘故,晚膳便没有好好吃,昨夜又淋漓地发作了一场,清嘉肚中早就空空荡荡,咕咕响起来。
宋星然听得好笑,揉了揉她肚子,朗声唤人进来服侍。
上了饭桌,她是风残云卷,几乎将桌面膳食扫了一空,末了,还叫听雪去灶上拿了两个硕果仅存的银丝卷。
宋星然替她端了茶水,无奈道:仔细噎着。
又捏了捏清嘉伶仃的腕骨:怎么吃也不见长肉。
清嘉哼声,江南一带,女子讲究以瘦为美,好些女儿家将自己饿得瘦骨嶙峋的,她天生骨骼纤细,从来不曾为身材烦扰。
但她回了长安,也许是膳食腻些,已然丰腴一圈,去了西北劳顿又才消瘦下来,与他一路南下,见天儿与她灌那等滋补的汤水,今日揽镜自照,眼见着又长了些肉。
此刻正烦着呢。
她比了比自己的腰肢,蹙着眉,显得忧虑:已然胖了一圈。
宋星然笑出声来,揽过她,抱在膝头,附在她耳边老不正经道:从前太瘦了些,此处倒是长得正正好——又大了些。
清嘉被他言外之意逗得面颊绯红,扭着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恰遇着钟嬷嬷,她望着小夫妻,眸中俱是慈和笑意。
钟嬷嬷将清嘉扯到一旁,低声道:昨夜小小姐院子那动静……她话未说完,清嘉已臊得不像话。
钟嬷嬷笑:小小姐与我还羞什么?她从袖中掏出一本书,笼统地翻了起来,介绍道:女子受孕,原来是有讲究的,行房的时辰如何,姿势如何,事后养护如何,桩桩件件,都要注意。
小小姐,你将此书拿回去,仔细读一读,尽早生个孩儿才是。
语毕,钟嬷嬷叹了口气:我原来,不知道姑爷是那般显赫的门第,只当小小姐寻了个俊俏郎君,有个孩子是锦上添花。
如今却想,他们高门大户,人心易变,还是有个孩儿,尽早站稳脚跟才是。
钟嬷嬷老迈的声调幽幽:人生在世,事事都要筹谋,切莫学了你娘,错信了薄情寡义的中山狼。
清嘉捏着那卷书,默然无语。
回房时,宋星然歪在榻上,翻看她少时在书卷上涂涂抹抹的痕迹,他一手支在额角,一手翻书,眸中兴致勃发,唇角也染着笑。
看起来心情很好。
见她回了房,眯了一眼她手上的书,闲闲道:那是什么?清嘉嗤了一声,将书扔到他头上,娇蛮道:宋阁老自己看罢。
宋星然接过,脸上浮现出零星疑惑,翻开了书,书上的主人公是两位,皆扭得奇形怪状,其下还有脚注。
他眉梢挑起,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笑得蔫坏:要不夫人,与我钻研钻研?清嘉横他一眼:日头挂得老高。
宋星然慢悠悠起身,大掌握在她肩头,带着暧昧的力度,揉捏向下。
他倒是不知疲倦。
清嘉啧声,将宋星然不安分的手拍了下来,正色道:我有事要办,不与你瞎玩。
他皱了皱眉:何事?清嘉眼波一转,抱着宋星然的手臂,额角在他肩膀蹭了蹭,讨好之意甚明:我,要去一趟舅舅府上,你乖乖在家里呆着,或出去转转,我去去就回。
竟不打算带他?去娘舅府上拜访,他是她丈夫,理应陪同才是。
宋星然愣了一愣,眉心深深褶起。
清嘉小手在他胸前抚了抚,忙道:昨日,孙文茵闹得你那样动气,我瞧着心里都难受。
宋星然眸光深深,哼了声。
清嘉低着头,委委屈屈道:我舅母,不大喜欢我的,咱们便是去了,也不会给半分好脸色,都是冷嘲热讽,架枪带棍,若冲撞了夫君,才是罪过。
宋星然捏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蹭着,叹道:那你何苦去找气受。
她也不想。
但孙文茵当着宋星然的面,便敢含沙射影地说她与歌妓别无二致,嘴上没个把门,偏孙文茵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再将这些闲言碎语散播出去,传到宋星然耳中,传到容城郡主耳中,那她要怎么做人?再说她舅母王氏,也是个不要脸面之人,当年的罪魁祸首便是她,竟也还敢在孙文茵跟前胡沁。
她若不去一趟,实在坐卧难安。
但又不好与宋星然明说,只能装成无奈模样:舅舅昔年对我们姐弟,还算照拂,我难得回来一趟,于情于理,总该去他府上拜会。
那我——宋星然将要说出的话,被她纤白的指尖捂住,她坚决道:孙文茵还有几分教养,我舅母,原来便大字不识几个,是个粗狂的性子,如今年岁大了,人人都捧着她,愈发跋扈起来,你若去了,遭她狗血淋头一顿喷,便是你瞧在我面上认了,我也不舍得夫君遭这等罪。
末了,软着嗓子,在他耳边吹气儿:夫君乖乖的,待我回家,再与夫君‘钻研钻研’。
清嘉香喷喷的气息一吹,宋星然直从耳朵根痒到腰眼子,酥了半幅身体,压着她在榻上厮磨了一阵,仍乖乖将人放走了。
清嘉命人捡了几样礼带上,便上了马车,大摇大摆地去了孟府,直说找孟其钰,她舅舅。
很快,门房便放行。
清嘉抵达花厅时,孟其钰已落了座,手边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新茶。
清嘉俯身,盈盈拜下:侄女见过舅父。
他打量着清嘉。
她穿着银蓝色鸡心领的广袖长裙,挽着织金的批帛,显得脖颈纤纤,富丽潇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可怜的小姑娘了。
孟其钰略挑眉,示意她坐下,才欣慰道:听闻你在京城已成了亲。
想来孟君皓已同他说过了,清嘉点头称是。
孟其钰这个舅舅,待她还算不错。
他虽恼孟氏,多年不曾冰释,但默许她在府上学塾上课,见她衣单破旧,还会暗中塞银子接济。
但除此之外,二人交谈也是寥寥。
孟其钰当家作主多年,身上多少端着长辈的架子,客套问候完,一时竟无话再说,默了一阵,才磕磕绊绊地问:你夫婿,是哪户人家,有多少年岁,可有一官半职在身上?清嘉端着茶杯,笑眯眯地据实以告:我夫君姓宋,如今二十有六,官职嘛,好似是内阁学士,又兼着户部尚书的责,夫君从西北回来,今上特许了假期,故此与我一道回了扬州。
她口气闲闲,好似在谈论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孟其钰却狠狠一震,连带着手上的茶盏都烫手,乓啷一声摔在地上:什么?清嘉浅笑,忙招人上来收拾。
二人在廊柱下站着,厅内有下人兵荒马乱地收拾。
她来孟府,其实为了威逼,亮了牌面,她才悠哉地寻孟其钰开刀。
清嘉抬了抬下颏,显出几分凉薄:那些事,请舅父好生约束好舅母。
孟其钰怔愣一瞬,脸色紧绷起来:你是说……清嘉深深叹了口气,唇角弯了弯,露出冷然的笑:旧怨不提。
她娓娓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该帮的,该提点的,自不会懈怠,但若——清嘉顿声,良久,才一字一句撇下:若有那闲言碎语出现,我敢叫孟家偌大的家业,与我一道倾覆。
孟其钰扶着栏杆,倒吸了口气——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清嘉,如今她耀武扬威的回来,字字句句皆是警示。
昔年,一个张氏便能搅得他们家无宁日,如今清嘉更了不得——当朝阁老的妻子,吹吹枕头风,也能捏死一大片。
宋阁老愿意舟车劳顿陪清嘉回乡省亲,便已说明她颇受宠爱。
孟其钰是聪明人,他冲清嘉拱手作揖,却又被清嘉抬住:舅父是长辈,清嘉消受不起。
孟其钰眸光转了转,涩声道:你表哥与你,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打起感情牌了?清嘉了然笑笑,很衷心道:我有好日子过,才有力气提携表哥,否则,只能是一拍两散。
如今她整日战战兢兢,未想着将昔日仇人灭口已很大度。
这些狠话,清嘉未说出口,一是怕他们惶恐之下撕破面皮,二是盼着孟其钰看清厉害关系,好生约束家人。
彼此扶持,才有好日子过。
清嘉言毕,盈盈拜别孟其钰,道:我去外头转转,一会再去看看舅母。
孟其钰商海沉浮多年,一点就透,孟王氏才最叫人头疼。
饶是清嘉最厌她、最烦她,也最恨她,却免不了亲自在她跟前走一遭。
清嘉在花园中转了一阵,估摸着孟其钰已然与王氏开了小灶,才优哉游哉地逛到王氏跟前。
王氏见了清嘉,眼皮子狠狠一抬,面色又青又白。
见她不言语,清嘉也不客气,径直寻了张凳子坐下,含着笑:昨夜,我与夫君一道,见了表哥表嫂。
提起孟君皓,王氏脸上有了波动,拧着眉质问:你究竟想要作什么?清嘉耸了耸肩,无奈的:昨夜本来是偶遇,夫君客客气气的,偏表嫂似入了魔障,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刺得夫君大发雷霆。
清嘉打量着王氏,她攥着拳头,身上微微颤栗,但未回嘴,说明孟其钰管教得宜。
如此,便罢了。
清嘉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好难才将夫君哄好,偏偏表嫂不依不饶,非拉着我们夫妇二人去了‘兰香班’说要听曲儿。
王氏脸色倏然灰败,却咬着牙不曾说话。
清嘉哼了声,继续道:表嫂几番出言羞辱我,拿我与那歌女做比,气得夫君摔了桌子,气冲冲回了家,睡前还说——孙家教出这样跋扈的女儿,只怕为官也不大清正,要叫底下的人好生查一查,莫养了蠹虫。
王氏终于耐不住,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眼神中仿佛淬了毒:祝清嘉!你敢在我眼前耀武扬威?不怕我将你这些破事抖搂出去,看宋阁老要不要你个破鞋!瞧瞧。
王氏是耐不住激的。
她除了嗓音似破锣一般大,心眼子比针还小。
清嘉压着嗓子,狠狠地剜了王氏一眼:你说,人家便信了?她仍笑眯眯的,眼神却阴鸷: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恶毒粗鲁的糟老太婆,你猜,我夫君会信谁?你敢出言侮辱我,我便敢叫夫君断了孟君皓的科举路。
她啧了一声,做出可惜的表情。
舅母,你觉得如何呀?王氏哆哆嗦嗦抖着,瞪大的眼滚出泪来。
清嘉抬手,替她拂下一滴,才淡淡道:你家儿媳,也请舅母好生管束,否则——莫怪我翻起陈年旧账。
清嘉铿锵扔下威胁之言,心底却微微发酸。
风起于青萍之末,她遭此不幸,说来还怪祝满。